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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特工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讳岩     三国之特工皇帝txt下载     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 搁在那里晾一会

    弘农郡与京兆尹毗邻之处,一片连绵的大山横亘在两郡之间。

    大山连绵,一眼望不到边际;山峦叠嶂、云深雾绕,无穷无尽的碧山青峰,就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着两郡之间的必经之路。

    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在山脚下搭起营帐,官兵身上那通红的衣甲,犹如一团团正熊熊燃烧着的烈焰,在山脚下跳跃起舞,就好似要将这片连绵不绝、巍峨高耸的大山给点燃、烧尽似得。

    “过了太华山,便是京兆尹地界!”立于山脚下,刘辩仰起头,望着直插云霄的山峰,庞统站在他身后,对他说道:“太华山地势险要,西凉军定是已然在此布下防线。若要绕开太华山,便是需多走上数百里……”

    “自古华山一条路!”仰望着云绕雾缭的山巅,刘辩对身后的庞统说道:“地势如此险峻,西凉军扼守山道,我军就算再来三万,恐怕也是强攻不上!不知军师有何盘算?”

    “山路险要,另辟道路绝不可能!”与刘辩一样仰望着华山山顶缭绕的云雾,庞统微微蹙起眉头,对刘辩说道:“而今之计,恐怕只有寻找当地山民,为我大军引路,或许可寻到只有山民晓得的小路,避开西凉军防线……除此之外,惟有静待其变!可我军恐怕是无有太多时日等待……”

    “报!”刘辩与庞统正说着话,一名兵士飞快的朝他们跑了过来,到了近前,那兵士半跪在地上,抱拳对他们说道:“启禀殿下、军师,牛辅遣来一董姓将军,说是要与殿下和议!”

    “和议?”刘辩先是扭头朝一旁的庞统看了看,随后向那兵士一摆手,对他说道:“告诉来人,本王不会与牛辅谈甚么和议,要他回去告知牛辅,让牛辅洗干净了脖子,等本王前去砍他的脑袋!”

    “诺!”得了刘辩吩咐,兵士应了一声,起声就要向回跑。

    “且慢!”兵士刚跑了两步,立于刘辩身边的庞统就赶忙将他叫住。

    听到庞统叫他,那兵士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朝刘辩和庞统,抱拳躬身立着,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殿下!”叫住了兵士,庞统抱着拳,先是向刘辩躬身一礼,随后对刘辩说道:“臣下晓得殿下痛恨牛辅,可眼下牛辅此举,却是恰恰给了殿下一个夺取太华山通路的机遇。”

    “哦?”听了庞统的一番话,刘辩很是纳闷的看着他,向他问道:“牛辅遣人前来和议,无非是要拖延我军,待到长安城破,再与我军决战。其镇守此处守军,定然不会因和议而撤离,军师如何说这是给本王送来了个夺取太华山通路的机遇?”

    “牛辅之心,殿下看得通透!”庞统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牛辅乃是一武人,本不善于智谋。我军来到,他若布下防线严守太华山,即便我军翻越此山,他也可于另一侧山脚下布起大军,待我军下山时展开决战,胜负尚未可知。可自打贾诩投效殿下,西凉军再无谋臣,正是因此,他才会自作聪明想出如此荒唐之计。殿下且假意与那董姓将军和议,暗中派出人手,悄悄潜伏山中,摸清西凉军布防,趁西凉军不意,突然发起袭击……”

    话说到这里,庞统故意卖了个关子,没再把话说的通透,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辩。

    先是一脸愕然的看着庞统,刘辩愣了一下,随后便抬手朝额头上用力一拍,对庞统说道:“军师果然比本王看得通透,若非军师提点,本王险些坏了大事!”

    “快!”接着刘辩扭头向等在一旁的兵士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去请董将军暂入帅帐等候,本王即刻便来!”

    “慢着!”兵士转身正要走,庞统又赶忙将他唤住,对刘辩说道:“殿下绝不能即刻便去见他,且将他安置于偏帐,晾上一晾,待到他心焦意乱,再去见他不迟!”

    听了庞统这番话,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容,再一次朝那兵士摆了下手,对他说道:“便依军师所言,将那位董将军安置于偏帐,就说本王军务繁忙,待到闲暇再去见他。”

    这次兵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庞统没再将他叫住,而是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神色。

    “世人都说这华山山势险峻,集天下之灵蕴,不想今日却险些成了阻断本王大军行进的险关!”再次仰头望着云绕雾缭的山巅,刘辩对一旁的庞统说道:“若非军师,本王此番恐怕是要在这华山脚下,吃上一场大亏!”

    “殿下过谦了!”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后,庞统对他说道:“名山大川,皆为大汉之疆土,这华山再如何险峻,也不过是殿下家中后花园的一座小山而已……”

    “好!”庞统的话刚说完,刘辩就赞了一声,转过身面朝着他,对他说道:“军师此言大气,本王若是将来可光复大汉正统,驱逐祸乱大汉之魑魅魍魉,军师自当封侯拜相!”

    庞统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声,随后跨步上前,站在落后于刘辩半步的地方,与刘辩一同仰头望着面前这座直插进皑皑白云中的险峰。

    片片流云从山巅飘过,如同羊毛一般雪白的云朵萦绕在山脊,在蔚蓝天际的映衬下,白云更是显得纯洁无暇。就连那直插云中的山峰,也无形中沾染上了浓厚的飘渺之气。

    与此同时,军营中一座矮小帐篷里,穿着一身大汉官服的董宪,正双手背在身后,在帐内来回的踱着步子。

    来到刘辩军营,他并没有穿戴披挂,随身也没有携带兵刃,只有寥寥几名带剑随从跟随护卫。

    董宪以往并未与刘辩交过手,他对刘辩所知甚少。更是不相信这位洛阳王会有通天的本领,仅仅只凭着区区三万兵马,便可击溃十数万能征善战的西凉军。

    起先对刘辩与洛阳军尚有些轻视,可当他真的进入了洛阳军军营,看到纪律斐然、兵马精壮的洛阳军,早先的想法便已是有了些动摇。

    仅论军容来说,西凉军在董宪见过的诸侯人马中,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可与这支身穿汉军红衣的洛阳军相比,却是相形见绌、相差甚远。

    每一个洛阳军,走路时都是挺拔着腰杆,脸上的表情也如同僵硬了一般。无论何人,只要稍稍靠得离他们近了些,便会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气正扑面而来。

    这是一支百战雄师才应有的气息,董宪见到洛阳军军营中的官兵,他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印象,并不是他看到了一支军容肃穆的大军,而是他无意中进入了一只嗜爱杀戮的恶兽口中。

    更让董宪郁闷不已的,是刘辩得知他来到军营,虽是没有立刻命人将他的脑袋砍下,却也没立刻前来见他,而是让一名兵士不疼不痒的把他领到了一顶小帐篷中,就再也不管不问了。

    “来人!”在帐篷内来回的踱着步子,越是想不明白刘辩为何将他晾在这里不管不问,董宪越是感到心中没底,他终于还是难以抑制烦躁的向帐外喊了一声。

    喊声落下,一名董宪的随从立刻便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躬身立于帐内临门处。

    “将方才引领本将军来到此处的兵士叫来。”抬眼朝那随从看了看,董宪向他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告诉他,本将军有事问他,要他即刻前来,不得耽延,去吧!”

    “诺!”随从应了一声,退出了帐外。

    眼看着随从出了帐篷,董宪紧紧的拧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又在帐内心烦意乱的来回走动了起来。

    没过多会,帐帘被人掀开,得了董宪命令的随从折了回来。

    “人呢?”见那随从进入帐内,却没看到先前领他来到这顶帐篷的洛阳军士兵,董宪拧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快的向那随从喝问道:“让你带来的人呢?”

    “回将军话!”见董宪怒了,随从低着头,躬下身子,对他说道:“小人倒是找到了那兵士,只是他不肯来……”

    听说一个兵士竟也如此托大,完全不将他的请求当成一回事,董宪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见他面色不好,随从没敢把话接着说下去,将头低低的垂到胸前,硬生生的把后面的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他因何不来?”见随从不再说话,董宪很是烦闷的冲他喝问了一句:“快说!莫不是他胆敢小觑本将军?”

    “回将军!”他这一喝,把那随从给吓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赶忙战战兢兢的说道:“那兵士放出大言,他只听从洛阳王及军中将领的命令,将军要他前来,他没上官指令,不敢擅作主张!请将军先行呈禀他所属将官,得了允诺,方可前来!”

    “欺我太甚!”随从的话刚落音,董宪就铁青着脸,怒喝了一声,跨步朝帐外走去。

    见董宪面色铁青的走出帐外,随从赶忙跟了出来,向一旁守着帐篷的另几名随从一招手,几人便立刻跟在董宪身后,朝着不远处正围成一团坐地上说话的洛阳军兵士走了过去。

    “你!过来!”到了那几名洛阳军近前,董宪拧起眉头,抬手向那名先前领他进入帐篷的洛阳军兵士指了指,怒喝了一声。

    听到董宪怒喝,几名洛阳军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倒是把董宪给看的浑身发毛,胸中的怒气也因这几名洛阳军冰冷的眼神而消退了许多。

    “董将军有何吩咐?”站起身,先前领着董宪进帐的那名洛阳军兵士朝董宪抱拳拱了拱,有些漫不经心的向他问了一句。

    见这洛阳军兵士一脸惫懒,董宪心头那股险些熄灭了的火气顿时又蹿了起来,他大喝了一声,伸手就从一旁随从的腰间抽出了长剑。

第317章 打了也白打

    “呛”董宪刚抽出长剑,还没来及把长剑指向那个丝毫不给他面子的洛阳军士兵,对面的几名洛阳军就全都将剑拔出,与他对峙起来。

    与董宪一同前来的几名随从,见将军拔了剑,虽知在洛阳军军营中如此做法,一个不好,便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却也是没得办法,只得也将长剑拔出,指着对面的几名洛阳军兵士。

    众人刚刚拔剑,不远处又有数十名看见这边发生了状况的洛阳军提着兵刃朝他们跑了过来。

    “有人在军营捣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洛阳军军营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更多的洛阳军官兵如同潮水般朝着董宪等人涌来。

    心知惹了大事,董宪把心一横,伸直了颈子高声喊道:“刘辩小儿,你敢欺我!本将军前来和谈,你杀也不杀,见也不见,究竟是何道理?”

    董宪的话音刚落,将他与随从团团围起的洛阳军官兵中,快步走出了一员身穿鳞片甲、浑身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体态却十分婀娜的女将军。

    女将军走到董宪近前,尚未等到他回过神来,便猛然出手,一把扣住董宪持剑的手腕,用力一拧。董宪猝不及防下,刚想反抗,手腕却陡然一疼,手臂被拧到了身后,持在手中的长剑也随即掉落在地上,剑身与坚硬的地面磕碰,发出“呛啷”一声脆响。

    跟在董宪身后的几名随从见将军被制,刚要上前,数名洛阳军已是纵步蹿向他们,将兵刃顶在他们的心口。

    持着长剑,心口被洛阳军的兵刃顶住,那几名董宪的随从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再没一个人敢有丝毫动作。

    拧落董宪手中长剑的不是别个,正是管青。离此处并不是很远的她听到兵士大喊“有人在军营内闹事”,本想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刚到近前,还没来及向围在外面的官兵询问状况,就听到董宪在人群正中破口大骂刘辩。

    有人胆敢辱骂刘辩,管青如何忍得?一股无名之火顿时从心头蹿起,她也顾不得董宪是何人所派,来军营所为何事,跨步走出人群,拧落了董宪手中长剑,扬起粉嫩的巴掌,“啪啪啪”左右开弓,只是顷刻间,便搧了董宪数十个耳光。

    身为西凉军将领,董宪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当管青收起手,转身要走时,脸颊被搧的如同花面馒头一般的董宪,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怒喝了一声,纵身朝着管青的背影扑了上来,想要与她玩命,借以挣回丢尽的颜面。

    管青也不回头,待到董宪扑到离她只有两步远近,她突然一拧身,一条腿如同闪电般迅捷的朝着身后踹了过去。

    随着一声闷响,董宪的心口被管青一脚踹了个正着,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凌空向后飞了出去。

    “好!”管青这一脚踹出,围在四周的洛阳军官兵纷纷喊叫了起来,甚至有些人紧握着拳头,冲着被踹翻在地的董宪大声喊道:“打死他!打死他!”

    洛阳军官兵群情激奋,被管青揍了一顿,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董宪,此时才晓得他是惹了祸事,也明白了洛阳军对西凉军的恨意是多么的深重。

    他双手按着身后的地面,一双因脸颊被搧的臃肿而挤成了两条缝的眼睛惊惶的四处乱瞟,生怕围在四周的洛阳军将士们一拥而上,把他给剁成肉泥。

    “因何吵闹?”阵阵喊杀声在军营内激荡,随着一个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喊杀声竟是如同被刀切断的线绳一般,戛然而止,丝毫也不拖泥带水,竟是让满脸惊惶、坐在地上的董宪感到有些不太适应。

    围在四周的西凉军渐渐散去,一名穿着金色衣甲,头顶带着纯金发冠的少年出现在董宪面前。

    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只有十七八岁,可那一脸英武之气,却是让他原本应该尚显稚气的脸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分开人群,立于董宪身前,刘辩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满面惊惶,脸被打的像猪头一样的董宪,随后环顾了一圈四周,向众人喊道:“是谁?是谁干的?”

    “是末将!”刘辩的喊声刚落,管青就跨步上前,挺着胸膛,抱拳对刘辩说道:“人是末将打的,恳请殿下降罪!”

    “殿下恕罪!”管青的话音刚落,一名洛阳军官就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这西凉贼人无状,于我大军军营之中,竟敢对我军将士拔剑相向,不仅如此,还口出狂言辱骂殿下。管青将军乃是出于维护殿下、维护我大军威仪,方才出手打了此恶贼!”

    “恳请殿下,宽恕管将军之过!”说完这番话,军官“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叠于额头,高喊了一声,随后拜伏在地上,给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恳请殿下,宽恕管将军之过!”军官跪伏在地上,围在四周的洛阳军将士,也都纷纷跪下,向刘辩行起了五体投地大礼。

    无数人跪伏在地上,替管青求情,管青站在人群前面,先是环顾了一圈如同火焰般连成片跪伏着的西凉军将士,随后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末将动手打了使者,殿下若不惩治,于情于理均是说不过去!恳请殿下惩治末将,以正军纪!”

    “本王说过要惩治你么?所谓众意难违,若是本王惩治了你,恐怕寒的是将士们的心!”先是环顾了一圈跪伏在地上的众人,刘辩向跪伏着的洛阳军将士们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众军请起,管青将军虽是打了使者,却也是西凉军使者无状在先。本王今日不仅不会惩治管青将军,反倒会有犒赏!本王要让天下人尽知,在我军中惹事者,莫说被打,即便被杀,也是白杀!”

    从刘辩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打了董宪的管青是一脸愕然,就连跪伏在地上的洛阳军将士们,也都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军交战,即便是时有斩杀来使之事发生,也是绝对不会对使者有侮辱性的行为。无论挑衅的是谁,管青把董宪给打成了个猪头,对西凉军来说,便是莫大的侮辱。若是放在其他军旅,恐怕管青即使不被打上百八十军棍,也是要关起来面壁数日。

    “殿下威武!大军威武!”跪伏在地上的洛阳军将士们怔了一怔,随后便有反应快捷的军官站了起来,高声欢呼了起来。

    随着那军官一声高呼,所有围在四周的洛阳军将士全都站了起来,振臂高呼着“殿下威武!大军威武!”

    坐在地上,董宪也是满脸的愕然。他的脸眼下已是肿的油光发亮,再加上神情中显现出的愕然,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古怪好笑。

    刘辩猛然转过身,朝欢呼的将士们虚按了两下手,待到将士们安静了下来,他看着还坐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的董宪,对一旁的兵士说道:“去请伤医,为西凉军使者疗伤!”

    “殿下!”刘辩向兵士交代过给董宪找伤医医治,转身就要离开,董宪赶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喊了一声,纵身就要追向刘辩。

    他的身子刚动,两名洛阳军兵士就手持长剑跨步上前用肩膀将他抗住。

    被两名洛阳军兵士抗了一下,刚挨打了一顿的董宪虽说心内郁闷,却也不敢造次,先是向那两名兵士看了看,随后向听到他呼喊已经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的刘辩问道:“殿下命人将本使禁于营帐之内,也不与本使相见,不知有何深意?”

    “有何深意?”听完董宪所说的话,刘辩转过身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对他说道:“牛辅暗中派出大军袭击本王运粮官兵,致使我痛失胡才将军,此仇此恨,本王无时敢忘。本王原想将你斩杀,把人头让你的随从带回去送给牛辅,若非军师劝说本王,上苍有好生之德,可不加刀兵便解长安之围乃是上策,你以为本王会让你活着在大军中厮闹?”

    刘辩一番话,把董宪给说的愣在那里,只是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丢下这番话,刘辩转身向着人群外走去,走进人群之中,他还不忘甩下了一句:“将军若真是有心和议,尚当好自为之!”

    呆呆的立于里三层外三层洛阳军的包围中,董宪一脸愕然,看着刘辩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再次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一双已被脸上肿起的肉给挤成了缝隙的眼睛,此刻也是没了半点神采。

    “董将军,请吧!”围观的洛阳军将士们渐渐散去,先前曾领董宪进入营帐的兵士走到他身前,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仰起脸茫然的看着那兵士,过了好一会,董宪才有气无力的说的声:“如此,便要劳烦阁下了……”

    在那名洛阳军兵士引领下,董宪回到他先前呆着的营帐,几名随他一同前来的随从,在他吃了个大瘪之后,一个个脸上也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跟着董宪到了帐外,虽说还是像方才一样立于帐篷两侧警戒,可精气神却已是被打击的半点也无。

    夜色悄悄降临,刘辩的帅帐中,太史慈与十多名精壮兵士换上了适合夜间行动的衣衫、立于宽敞的帅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端坐于矮桌后的刘辩身上。

    “兄弟们!”矮桌上放着一坛酒和十多只陶碗,刘辩手按着酒坛,对身穿黑衣的太史慈和十多名兵士说道:“今晚你等要去太华山之上,探查西凉军布防。行事前不宜饮酒,本王便不为你等壮行。今晚本王便候于帐中,为你等备好水酒,待到你等查探清楚山上西凉军情形,本王再与众兄弟痛饮!”

    “定不负殿下相托!”太史慈与十多名兵士齐齐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太史慈朝十多名兵士摆了下手,默不吭声的领着他们出了帅帐,趁着夜幕悄悄的向太华山摸了过去。

    待到太史慈等人离去,刘辩走出帐外,仰望着纯净夜空中满天的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凉丝丝的晚风。

    “殿下!”就在刘辩刚刚闭起眼睛,想要感受着夜晚的清宁时,一个甜美的嗓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第318章 你便是我的青儿

    循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刘辩看见的是一身戎装的管青正朝他这边走来。

    “管青?”看清走过来的是管青,刘辩转过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欣喜的向她问道:“已经入夜,你如何尚未安寝?”

    “睡不着!正想前往营中查哨!”走到刘辩身旁,管青并未向他行礼,而是先朝他莞尔一笑,随后仰起脸,看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向刘辩问道:“几日前,末将哭泣被殿下撞了个正着,殿下可有取笑末将……?”

    “姑娘家,哭上一哭,又当如何?”刘辩微微一笑,像管青一样,仰头望着夜空,对管青说道:“本王听闻过一个说法,女子都是水做成的,夜空之所以这般清澈,便是被姑娘们的泪水洗净。”

    “动辄挥舞拳头,沙场之上杀人无算……”管青又叹了一声,垂下脑袋,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如我这般,还能算作是个姑娘?”

    “怎生不算?”管青的话音才落,刘辩就扭头看着她,对她说道:“征伐沙场,那是为了活下去;挥舞拳头,那是为了保住尊严,多少女儿家想要如你这般,却是不可得。像你这样的姑娘,若不是最美的女子,莫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只可任人欺凌的女子,方算得姑娘?”

    刘辩的一番话,把管青给说浑身轻轻一颤。她抬起头,仰脸看着夜空,喃喃着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真的是如殿下所说这般么?”

    看着管青,刘辩没再说话。从管青的神情中,他已看出,这位当初叱咤疆场的黄巾女贼,如今已是到了柔情流露的年岁。

    可刘辩却不晓得,管青之所以如此,并非只是因为她的年岁已到了情窦初开的时节,还因为她那颗芳心中,已是被刘辩刻上了无法抹灭的印痕。她一直回避着刘辩,不仅因为每当看到刘辩与唐姬等人亲热,她心内就会泛起一阵酸楚,还因为她始终认为,像她这样浑身沾满了血腥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出身高贵的刘辩。

    若非刘辩那晚醉酒之后所说的一番话,让管青心内的防线彻底崩溃,此时她的心门,应是早已锁死,再不会对任何男人动情。

    自从眼看着一群兵士抬着沉醉的刘辩离开她的营帐,管青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也正是因此,白天董宪辱骂刘辩,虽说并未骂的十分难听,管青却还是没能忍住,上前将董宪打了个满脸桃花开。

    “是!至少在本王心中是!”扭头看着管青,刘辩以肯定的语气对她说道:“在本王心中,你始终是个最美的姑娘……”

    “殿下……”听了刘辩的话后,管青柔柔的唤了他一声,贝齿紧咬着嘴唇,将头低了下去。

    见管青一副羞赧的模样,刘辩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中。这一次,管青并没有挣扎,而是很顺从的依偎在了他的身上,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

    “殿下,今日末将打了那使者……”靠在刘辩怀中,过了好一会,管青才轻声向刘辩问道:“殿下因何不惩治末将,反倒还给末将发了好些金珠?”

    “你是为了维护本王,本王又如何不知?”把管青搂得更紧了一些,刘辩柔声对她说道:“本王如何舍得惩治我的青儿?那些金珠算不得赏赐,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断人口实而已!”

    “青儿……?”听完刘辩的话,管青眸子中闪烁着一种别样的柔情,她仰头看了看刘辩,随后把又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怯的说道:“青儿……这个名字……真好听……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叫过我青儿……”

    “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的青儿!”双手扳着管青的香肩,与她相向而立,刘辩低下头,额头和管青低垂的脑袋抵在一起,轻声对她说道:“日后无人时,本王只唤你作青儿,你也自称青儿,莫要再‘末将末将’的与本王说话,好么?”

    “嗯!”脑袋被刘辩抵着,管青柔柔的应了一声。此刻的她,与平日里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完全不同,此刻的她就是一个纯粹的小女子,温柔的如同水珠儿一般。

    伸手轻轻托起管青的下巴,刘辩凝视着管青那双如潭水般清澈的眸子,慢慢的将嘴唇向她凑了过去。

    “不要!”当刘辩的嘴唇快要凑到管青唇上的那一刻,管青将脸偏到一旁,羞红着面颊,对刘辩说道:“青儿只是出来查哨,偶遇殿下,与殿下说说话儿。青儿便要走了……”

    说着话,管青从刘辩的怀中挣脱出来,贝齿紧紧咬着嘴唇,先向后退了两步,随后跨步快速的向着黑暗中的一片营帐走了过去。

    管青离去时,刘辩清楚的从她那双眸子中看到了不舍,望着管青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过身,也朝着他的帅帐走了过去。

    没有吻到管青,不知为何,刘辩心内不仅没有半点失落,反倒有种难以描述的充实。

    这与他和唐姬等人在锦褥中翻云覆雨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悸动,是一种甜甜的、酸酸的,还带着一丝麻酥酥感觉的情愫。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很美、很妙,要比与女子在锦褥中款曲相迎,更妙上百倍、千倍!

    “殿下!”刘辩刚掀开帐帘,正要钻进帅帐,身后又传来了庞统的声音。

    听到庞统在身后唤他,刘辩回过头,朝正向他这边快步走来的庞统看了过去。

    庞统出现的也太巧合了一些,若是管青承受了刘辩的亲吻,此时庞统出现,定然是会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可纵然他是在管青离去后,刘辩要返回帅帐时出现,刘辩心内还是隐隐的有些怀疑,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

    到了刘辩身前,庞统抱拳躬身,朝刘辩深深一揖,正要说话,却发现刘辩像是在他脸上看到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正端详着他那张凹凸不平的脸。

    伸手朝脸颊上摸了摸,庞统很是狐疑的看着刘辩,向他问道:“殿下,臣下脸上莫非有什么物事不成?”

    被庞统这么一问,想要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他刚才有没有见到管青离去前那一幕的刘辩,有些尴尬的嘿嘿一笑,对庞统说道:“没有,只是觉着军师今晚看起来要朝气了许多。”

    “呃!”自知相貌丑陋,被刘辩如此一夸,庞统反倒是觉着有些尴尬,他愣了一愣,随后陡然想起来到此处要做的事情,对刘辩说道:“方才臣下得到密报,郑县一带,大批西凉军进驻郑县南面山头,想来他们已是做好了和议不成的打算。”

    “那个白天吵闹的西凉将军如何?”听了庞统的呈报,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庞统问道:“他此刻可还消停?”

    “消停多了!”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庞统对刘辩说道:“自殿下给了他个下马威,此人便再没吵闹,也未派出随从返回郑县,只是整日呆在帐中,也不晓得在做些甚么。”

    “明日是该见见他了!”刘辩点了下头,先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后对庞统说道:“太史将军已然领人出发,想必天明前当可返回。若他们摸清了西凉军于山上的布防,军师以为,该当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太华山山势险峻,道路崎岖!”抬头朝远处黑黢黢的山影看了一眼,庞统对刘辩说道:“西凉军并不需要在山上驻扎太多人马,只需留下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在山道之上堆起乱石,待到我军上山之时,他们再将乱石推下,便可达到杀伤我军之目的。若太史将军等人摸清敌情,殿下可选派百余名精壮兵士,在太史将军率领下,于夜间潜伏上山……”

    “军师的意思是……”庞统的话刚刚说完,刘辩就微微侧着头,向他问道:“趁着西凉军大多于夜间不可视物,我军选拔夜间可正常行军者,突然发难,将其歼灭?”

    “正是!”庞统点头应了一声,接着对刘辩说道:“夺下太华山,我军尚须悄悄行进,趁西凉军不备,直插郑县南侧,夺下高地。若要如此,殿下明日起,当善待那位牛辅派来的董将军,向他表示有修好之意,蒙蔽西凉军,让牛辅以为我军已然上当,如此一来,郑县不日将在我军弩箭射程之内!”

    “妙计!”听完庞统计策,刘辩赞了一声,随后对庞统说道:“本王今日,方喝骂过那西凉将军,明日一早,还请军师先行一步,去与他谈上一谈,稍晚本王自会前去与他相见。”

    “如此甚好!”对于刘辩的提议,庞统也是深以为然,他抱拳朝刘辩拱了拱,对刘辩说道:“既然如此,殿下早些歇息,臣下告退!”

    目送着庞统转身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的军营中,刘辩才返身回到了帐内。

    帐内的白烛已是燃烧了小半,矮桌上那坛美酒尚未开封。在矮桌旁,还摆放着十多坛同样用封泥封住坛口的酒坛。

    这些美酒,都是军中储备,留着将士们功成之时,于将士们庆功所用。

    刘辩命人取来十多坛美酒,为的就是待到太史慈等人折回,犒赏他们。

    由于对太史慈等人说过,他会在帅帐中整夜等候,进了帅帐,刘辩并未将白烛熄灭,只是穿着衣甲,躺在了铺盖上。

    身上穿着坚硬的鳞片甲,躺在铺盖上很是不舒服,刘辩连着翻了好几次身,才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相对好受些的姿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太过疲累,不知不觉中,他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睡的香甜,刘辩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守帐兵士的呼唤:“殿下,太史将军他们回来了!”

    听到这声呼唤,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抬眼朝帐内还在燃烧着的白烛看了看。白烛上依然跳动着火苗,只是经过大半夜的燃烧,烛身已是烧去了多半。

第319章 接见西凉军使者

    起身离开铺盖,刘辩快步走出帅帐,刚掀开帐帘,他就向立于帐外的两名守帐兵士问道:“太史将军等人何在?”

    一名兵士抬手朝着前方不远处一片黑黢黢的营房指了指,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太史将军等人正向此处赶来!”

    循着那兵士手指的方向,刘辩果然看到十多个黑影正快速朝着的帅帐奔来。

    帅帐位于军营正中,若非哨探特意放入,根本不可能有人直接闯向此处。

    看到那十多个黑影,刘辩心头也是一松,只要太史慈等人返回,或多或少都会带回一些有用的讯息。

    十多条黑影越来越近,待他们来到离刘辩很近的地方,刘辩终于看清,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太史慈。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太史慈双手抱拳,对他说道:“末将等幸不辱命,已是摸清了西凉军的人数与布防!”

    “太好了!”刘辩原本只是期待着太史慈等人能大概摸清山上西凉军的数量和所处位置,从太史慈的语气中,他听出这些人得到的消息,并非如同他预料的那么少。

    “入帐说话!”不等太史慈接着把话说下去,刘辩就朝他和跟在他后面的一群兵士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一步钻进了帅帐。

    身为将军,太史慈倒是受得刘辩这个手势,可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兵士,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一个个赶忙抱着拳,目送刘辩掀开帐帘进入帐中。待到太史慈跟着刘辩进入帐内,这些兵士才个个怀揣着忐忑,跟了进去。

    “兄弟们且莫说话!”进了帐内,刘辩快步走到矮桌后,伸手拿起桌上那只酒坛,另一只手将十多个酒碗依序排成两行,随后分别在每一只碗中倒上了美酒,才对太史慈等人说道:“兄弟们整夜探查敌情,着实辛苦,本王先敬兄弟们一碗。”

    说着话,刘辩弯腰从矮桌上端起一碗酒,双手捧着,朝众人一比,仰起脖子,“咕咚咕咚”把酒给灌了下去。

    太史慈等人见刘辩先将酒喝了,也纷纷上前,一人端起一只酒碗,一口将碗中之酒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陶碗不小,每只碗中盛的酒也是不少,众人一人一碗,喝得又猛又急,之所以不会喝醉,乃是因为这些酒与那种蒸馏过的酒不同。碗中的水酒,大多都是未经过蒸馏,只勾兑了更多水的米酒,喝起来虽是醇厚香甜,可酒精度数相对不高。因此一人喝上五六碗,也算不得是海量。

    待到众人喝了酒,纷纷把酒碗放回矮桌,刘辩才向太史慈问道:“太史将军,你等今夜所探查之敌情,究竟如何?”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敌情,太史慈这才抱拳对他说道:“太华山上,西凉军人数并非很多,末将仔细清点过,不过五六百人而已。”

    话说到这里,太史慈又把话锋一转,对刘辩说道:“不过五六百名西凉军扼守的乃是山道最为险要之处,彼处两侧皆为断崖,人行在路上,稍有不慎尚可能跌落崖底、粉身碎骨。西凉军在山道上垒满了巨石,每块巨石下,都有木棍顶撬,一旦我军沿着山道行进,他们无须太多动作,只要将巨石撬下,我军虽有三万精兵,却是难以越过太华山一步!”

    “好歹毒的用心!”听了太史慈的禀报,刘辩拧起眉头,先是叹了一声,随后又向太史慈问道:“你等可寻到破敌之策?”

    “无须太多谋略!”刘辩刚问可有破敌之策,太史慈便对他说道:“殿下只需晚间给某五十精兵,某定然一兵一卒不损,为殿下夺取太华山要道!”

    “五十太少!”刘辩摆了摆手,对太史慈说道:“将军勇武,本王晓得,只是此番事关紧要,晚间将军再率领一百精兵,连夜摸上太华山,将山上西凉军悉数歼灭,我大军也好上山!”

    “诺!”太史慈抱拳应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殿下整夜等候末将等人,着实辛苦,末将等人便不再叨扰,先行告退!”

    “太史将军且慢!”太史慈等人告了退,正要离开,刘辩赶忙将他们叫住,对太史慈说道:“本王命人备了十多坛好酒,方才跟随太史将军一同上山探查敌情的兄弟们每人带上一坛,返回帐内畅饮!”

    说着话,刘辩从矮桌旁拿起两只酒坛,递到了太史慈面前。

    从刘辩手中接过酒坛,太史慈又谢了一声,才对跟在他身后的兵士们说道:“领了美酒,我等回去,莫要耽搁殿下歇息!”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上前,每个人都从地上拿起一坛酒,这才再次向刘辩谢了,出了帅帐。

    得了有关太华山上西凉军的讯息,终于松了口气的刘辩,又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太阳爬上三竿,才懒洋洋的出了帅帐。

    刚出帅帐,一名守帐兵士就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方才军师着人来过,说是要请殿下接见西凉军使者。来人得知殿下尚在熟睡,并未让我等唤醒殿下,只是说了句回去向军师复命,就再没了回音。”

    “哦!”刘辩点了点头,从守帐兵士的话中,他听出在庞统看来,接见那位董将军的事并不是十分紧要,否则庞统得知他还在睡觉,定是会要求所派之人将他唤醒。

    “你去问问军师,何时接见西凉军使者!”站在帅帐外,刘辩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随后才向一旁的一名守帐兵士吩咐了一句。

    那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庞营帐房所在的方向跑了去。

    站在帅帐外,刘辩默默的看着远处空地上一群正列队操练的官兵,等了好一会,他派去寻找庞统的兵士才折了回来。

    “启禀殿下,军师此刻正在西凉军使者帐中与之相谈。”到了刘辩面前,那兵士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方才军师要小人传话,说是这便与西凉军使者前来拜见殿下。”

    “帮本王收拾一下帅帐,过会本王要接见西凉军使者!”手捂在嘴巴上,打了个哈欠,刘辩向帐外的两名兵士吩咐了一句,随后双手捂着脸,用力的揉搓了几下。

    行军打仗,最不容易携带的,便是清水。将士们虽说所有人随身都会携带水囊,可水囊中的水,仅仅只够煮饭和饮用,根本不可能奢侈到用来洗脸。

    除非驻扎之处离水源很近,平时出征,早起时,包括刘辩在内,所有将士都是没机会把脸清洗干净。他们唯一清洁面部的方法,便是如同刘辩这样,揉搓脸部,把一些污垢搓掉。

    两名兵士进了帅帐,片刻之后,便折了出来,其中一人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帅帐已然清理妥当。”

    刘辩听了,也不应声,转身走回帐内。伸手掀开帐帘,立于帐门前,他又扭头对那两名兵士说道:“待到军师与西凉使者来到,先行向本王通禀。”

    “诺!”两名兵士得了刘辩的吩咐,齐齐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目送着刘辩进入帐内。

    刚进帐内,才在矮桌后坐下,倒了盏茶水还没来及把茶盏凑到唇边,守在帐外的一名兵士就向帐内喊道:“启禀殿下,军师与西凉军使者求见!”

    “请他们进来!”手中端着茶盏,刘辩先是向帐外吩咐了一句,随后才抿了一口茶水,把茶盏放在桌案上。

    茶盏刚落到矮桌上,帐帘就被一名兵士掀开,庞统先一步走进帐内,朝刘辩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殿下,西凉军使者董宪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回庞统话时,刘辩语气是一片淡然,也没有用“请”字,只是很随意的说了句让他进来。

    庞统倒是没像刘辩这般惫懒,得了刘辩吩咐,他转过身,朝帐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等在外面的董宪说道:“殿下请董将军入内相见!”

    刘辩说话时,满脸青疙瘩比前一天还要青肿的董宪正与陪同庞统的管亥并肩立于帐外,刘辩的话他是听的轻轻楚楚。

    虽说庞统转达刘辩话的时候是用了个“请”字,可董宪却是没从刘辩刚才的话语中听出半点尊敬的意思。

    头天刚被管青暴打了一顿,心知在洛阳军大营中不可使性。虽说对刘辩方才说话的语气很是不满,董宪还是硬着头皮谢了一声,进了帐内。

    待到董宪入帐,手按剑柄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管亥也跨步走入刘辩的帅帐。

    “末将董宪,拜见洛阳王!”进了帐中,董宪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手中端着茶盏,不晓得何时,刘辩面前的矮桌上,竟是多了一卷竹简。

    他一边将茶盏凑在嘴边“嗞溜嗞溜”的吸着茶水,一边伸手将竹简摊平了一些,视线都没从书简上挪开一下,只是抬起那只刚摊平竹简的手,朝董宪虚按了按手,对他说道:“董将军不必多礼,坐吧!”

    虽说口中请董宪坐下,刘辩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看向他,只是很专注的瞟着桌案上的竹简。

    “军师!”董宪刚要在帐内的一只坐垫上坐下,刘辩就指着竹简,对还立于帐内的庞统说道:“本王一早又将这份书信看了数遍,着实是发现了不少端倪……”

    听见刘辩说的话,刚刚屈膝还未跪坐在坐垫上的董宪就止住了动作,一双被肿起脸颊挤成了缝隙的眼睛,贼溜溜的看向了刘辩。

    可刘辩却偏偏在这时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把那份竹简给卷了起来,很随意的往一旁一丢,抬头朝董宪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对不住董将军,本王方才只顾寻思其他事务,怠慢了将军,还望将军莫怪!”

第320章 计中之计将错就错

    刘辩先倨后躬,态度转变之快,让董宪着实有些适应不了,心内不免对那片竹简所书写的内容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听了刘辩的话后,董宪赶忙跪坐在地上,长身向刘辩抱着拳说道:“殿下肯与末将相见,已是末将莫大的荣幸!”

    “对了!”抬起一只手指,刘辩微微低着头,好像有什么事想不起来一般,保持着满脸纠结的神态,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董将军来本王军中,为的可是和议一事?”

    见刘辩这副神态,董宪心内已是有了个想法,刘辩恐怕也是并无和谈诚意,之所以愿意接见他,或许暗中有着什么图谋,这图谋就在那份书简上也说不定。

    “正是!”心内飞快的盘算着,董宪先是躬身应了一句,一双眼睛却是偷偷瞟向了刚被刘辩丢于一旁的竹简上。

    “董将军打算与本王如何和谈?”凝视着跪坐于面前,眼睛正贼溜溜的看向那卷竹简的董宪,刘辩歪着头,像是很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牛将军要末将代为转达歉意!”董宪躬着身子,态度很是谦恭的对刘辩说道:“早先我军曾于河南尹一带截杀过贵军粮队,牛将军为表歉意,愿于近日命李傕、郭汜二人率围攻长安之军撤离,只求殿下回兵洛阳,自此西凉军与殿下永世修好,再不相互攻伐!”

    “永世修好!”董宪的话才说完,刘辩就嘿嘿一笑,抬头看着站在帐内的庞统和管亥,对董宪说道:“本王与牛将军皆为大汉臣子,本是同殿为臣,又非两国,何来永世修好?”

    刘辩如此一说,庞统是笑着摇了摇头,一旁的管亥却仰头哈哈大笑,瓮声瓮气的对董宪说道:“我说,你这将军,说话比管某还是不如。瞧吧,话说错了,可是要让殿下得了笑话!”

    被刘辩笑话倒在其次,可被为人粗豪的管亥奚落了一番,董宪面上却是有些挂不住。

    他那肿了的脸庞是青一阵红一阵,却又不敢发作,只是面朝刘辩躬着身子。

    看着跪坐于面前,因生怕再说错话,而闭口不言的董宪,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站起身,朝庞统和管亥一招手,对二人说道:“军师、管将军,你二人且随本王出帐,本王有话要与你二人说。”

    庞统与管亥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出了帅帐。

    待到出了帅帐,刘辩朝帐帘望了一眼,向庞统挑了挑眉毛,一脸的促狭模样。可庞统的脸色却不是十分好看,压低了声音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是要利用这董宪,使个借刀杀人之计?”

    “军师明鉴!”朝庞统点了下头,刘辩小声对他说道:“本王打算借着他的手,将那份竹简送到牛辅手中,先取了那胡赤儿的脑袋再说。”

    “唉!”刘辩的话音刚落,庞统就叹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些许责备的低声对他说道:“殿下实行此计,倒是妙计,只是那胡赤儿尚且死不得!胡赤儿为人奸猾,见财忘义。要杀牛辅,非这胡赤儿动手不可!”

    “坏了!”听了庞统的话,刘辩抬手朝脑门上一拍,很是懊恼的轻声说道:“本王糊涂,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如此奈何?”

    “殿下可有那胡赤儿的亲笔手迹?”庞统眼珠转了转,向刘辩追问了一句。

    “没有!”刘辩摇了摇头,很是纳闷的说道:“两军交战,那胡赤儿不过是个前军主将,本王如何会弄到他的手迹?”

    “胡闹倒也是有胡闹的好处!”刘辩的话音才落,庞统就怪怪一笑,朝刘辩凑近了一些,贴着他耳朵说了一番话。

    听了庞统的一番话,刘辩先是愣了愣,随后抑制不住,发出了一阵想要憋住却实在无法忍住的笑声。

    这阵笑声很是怪异,帐内趁着刘辩等人出去,已然将那支竹简揣进怀里尚未来及观看的董宪听到笑声,赶忙跪坐回原处,脑袋低垂在胸前,心内如同有着一只小鹿在乱撞一般,很是有些忐忑不安。

    片刻之后,帐帘再次掀开,刘辩刚一进帐,就抱拳对董宪说道:“将军久等了,本王与军师有些事务尚未商议妥当,方才简单商议了一番,牛将军所言并非无理,本王自会好生揣摩!”

    “末将恭候殿下回音!”怀里揣着竹简,董宪只想快些离开刘辩帅帐,派人将竹简送出,多在此处耽延片刻,心中有鬼的他就会多一份不安,他赶忙站起身,向刘辩说道:“末将笨嘴拙舌,牛将军所吩咐之事,也是说的不甚明了,昨日又被殿下军中将军好一顿打,此刻头脑尚自朦胧……”

    “倒是本王忽略了!”不等董宪把话说完,刘辩就对跟在他身后进入帐内的庞统说道:“军师与管将军一同代本王送董将军回帐歇息,命伤医好生为将军医治,待到将军伤势好转,再商议和谈一事不迟!”

    庞统与管亥齐声应了,随后庞统向董宪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董将军,请!”

    “末将告退!”站起身,董宪再次向刘辩行了一礼,倒退着出了刘辩的帅帐。

    待到庞统与管亥陪着董宪离开,刘辩朝先前他放竹简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竹简果然不见,这才笑着摇了摇头,跪坐于矮桌后,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再说那董宪,偷了刘辩的竹简,在庞统与管亥的陪同下返回帐内,与庞统又寒暄了一会,待到将庞统和管亥送走,才向帐外的随从吩咐了一句,要他们严守帐帘,任何人来到,未经允许也不能放入,这才折回帐内,迫不及待的拿出竹简看了起来。

    待到看完竹简上所写内容,董宪两眼圆睁,拿着竹简的手竟是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才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好你个胡赤儿,明面上怂恿牛将军派遣本将军前来与洛阳王商议和谈之事,不想你暗中却是与之有着勾连。难怪当日两万大军偷袭数百洛阳军,也是抢不到半颗粮食,若非得了书信,某如何会想到竟是有着这般缘故!”

    “来人!”紧紧的攥着拳头,已是肿的快要畸形了的脸颊剧烈的抽搐着,董宪向帐外喊了一声。

    一名随从听到喊声,赶忙从帐外走了进来,抱拳躬身,立于临近帐帘的地方。

    抬头朝那随从看了一眼,董宪将串联竹简的牛筋用短刃割断,把竹简放在手中用力的搓了几下,待到所有竹简都被搓乱,他才对那随从说道:“派出三人,一日三发,将此书送于牛将军。除牛将军之外,任何人不得与之观看!”

    所谓一日三发,是自春秋战国时便沿袭下来的传递密报之法。为了防止书信被敌人劫夺,整封竹简会被书写人分为若干竹片,交于三个不同的信差,分为三路,送达目的地。

    如此一来,即便有一名或两名信差被敌人截获,由于竹简不全,敌人也是难以获知具体内容。

    这个办法一直延续到汉末,还时有沿用,不过由于汉末时期书写书信,多用更为轻便的羊皮、丝绸和纸张,一日三发的使用频率,早已是稀松了许多。

    从董宪手中接过那把写着字的竹片,随从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帐篷。

    没过多会,便陆续有三名董宪的随从,怀揣着分开的竹简,骑着骏马离开了洛阳军大营。

    守卫大营牙门的兵士在董宪返回帐内之前,便已得到了指令,要他们不得严查出营的董宪随从。也正因为如此,那三名随从才很是顺利的带着撕成竹片的书信,一路朝着郑县方向策马疾奔而去。

    一直命人关注着董宪举动的刘辩,得知有三名他的随从离开军营策马奔往京兆尹方向,他的嘴角终于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除了董宪命人带着竹片离开军营,一整天,军营内都是秩序井然,刘辩也并未表现出要强攻太华山的架势。

    一队队巡逻兵士,在营地中列着整齐的队伍,手提朴刀,来来回回的行走着。在军营中的空地上,还有许多官兵,正列起方阵,操练着杀敌技能。

    正在操练的官兵,不时会发出阵阵呐喊。那喊声雄浑而低沉,在大军驻扎的山谷中回荡,整个山谷,都好似在呐喊声中震颤着。

    已然得到三名随从顺利离开洛阳军大营的董宪,长长的吁了口气。只要竹简送出,即便刘辩发现竹简不见,找上门来。由于他手中已是没了罪证,只要来个死不认账,刘辩定然也是拿他毫无办法。

    独自跪坐于帐内,听着帐外传来的阵阵呐喊声,董宪心头不免生起了一丝得意。只要牛辅得了那封书信,胡赤儿与刘辩早有勾结之事,便会昭然若揭。他这几日只需寻个由头,赶紧离开洛阳军大营,便可保全性命返回郑县,去向牛辅讨要这份挖出奸细的犒赏。

    不知不觉中,夜晚悄悄降临,不仅董宪和他的随从,就连军营中的大多数洛阳军官兵都也都已然入睡,一队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马,却于此时飞快的冲出了军营,朝着不远处的太华山山脚奔去。

    站在帅帐之外,望着那队足有百余人,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的队伍,刘辩心内如同明镜一般清晰。他很清楚,过了今夜,与牛辅所部西凉军的决战,就将彻底拉开帷幕。鹿死谁手,不过数日之间,便可见得分晓!

第321章 夺取太华山

    夜晚的军营宁静且安详,军营内的空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团正在跳跃着的篝火熊熊燃烧着。

    每团篝火旁,都围坐着几名正天南海北胡侃的洛阳军兵士。

    从近处看那些在军营内燃烧着的篝火,看不出它们的布局有着怎样的讲究,可若是懂得阵法的人,自高处向下俯瞰,便会发现,这些篝火的布局,正是以奇门八卦的方式摆列。

    只要有人在军营内或离军营较近的地方运动,篝火旁的官兵便会立刻发现异状,唤醒营地内的所有洛阳军将士。

    军营的布局,正是庞统一手安排。在他向刘辩交代安营阵型时,刘辩心内对这位如今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谋士,又是多了几分敬重。

    十四五岁,在两千年后,还是上着初中胡闹的年纪。一些成熟较晚的少年,这个年岁不是整日埋头读书,就是沉迷于游戏之中;而一些相对成熟较早的,恐怕也是正忙着学人如何泡妞。

    如庞统这般,小小年纪便懂得行军方略,摆出如此严谨的阵型,在后世的少年中,着实是难以寻觅。

    沉寂的军营内,不时的会传出官兵们打鼾的声音,鼾声不仅没有给军营多带来几分生机,反倒更是突出了它正处于沉睡之中。

    紧密排列的营帐附近,不时的会有一队手持朴刀、圆盾的巡逻兵士走过。

    巡逻兵士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的“啪啪”声,更是给沉寂的军营增添了几分凝重的氛围。

    刘辩立于帅帐外,仰望着东方夜空中那颗亮蓝色的星星。启明星已出现在天边,眼见黎明就要降临,可太史慈等人依然没有回转。

    “殿下,更深露重……”低下头,正眺望着远处那片笼罩在漆黑夜幕中,几乎连山影都看不真切的山峦,立于帐外的一名兵士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还是回帐内歇息吧,若是太史将军……”

    “不用!”不等那兵士把话说完,刘辩就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后,兵士向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回到帅帐门口。

    东边的天空已经现出了一抹鱼肚白,光亮刺破了浓重的黑暗,远处的山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眺望着远方,刘辩正等的心焦,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真切朝着军营方向跑来的是什么人,可一颗心却还是陡然一提,两只脚也不由自主向前挪了一些。

    黑影越来越近,渐渐的,刘辩已能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汉子。

    太史慈等人离去时,穿的便是黑色的衣衫,看清了那汉子的装束,刘辩也不向帐外的那几名兵士招呼,快步朝着面向那侧山脚的牙门跑了过去。

    还没跑到牙门,身穿黑衣的汉子就通过守门兵士跑进了军营。

    迎面见到刘辩,那汉子愣了一下,随后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太史将军已然率我等攻破太华山西凉军,今日殿下便可率大军过山!”

    刘辩认得,半跪在他面前的汉子,正是跟随太史慈上山的兵士中的一个。

    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黑衣兵士,只见这兵士身上的黑衣有好几处都被划了长长的裂口,其中有一处位于前胸的剑痕甚至划的还很深,一直划到皮肉,一片已然干涸凝固了的血渍,在他黑衣上糊出了一块坚硬的血痂。

    “好!”听了那汉子的禀报,刘辩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你且下去歇着,找伤医好生看看伤口,至于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有区处!”

    回营禀报的兵士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侧面退了两步,随后在两名守卫牙门的兵士护送下,转身飞快的跑向一片营帐。

    朝阳终于从地平线尽头探出了半边脑袋,阳光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外罩,就连太华山的群山,都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泽。

    立于牙门内,刘辩仰脸望着远处的群山,向附近一名守卫牙门的兵士招了招手。

    见刘辩招手,那兵士赶忙跑到他近前,抱拳躬身立于一侧。

    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群山,刘辩对那兵士说道:“你即刻去告知军师,要他调拨一支人马,上山接管太史慈等人布防,命太史慈将军带领原班人马返回军营,本王有要务委派!”

    “诺!”那兵士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军营内部跑去。

    回头看着兵士的身影越来越远,刘辩也转过身,向着他的帅帐走去。

    离帅帐尚有数十步,刘辩就看到董宪正垂手立于他的帐外,好像在等待着他。

    在伤医的医治下,董宪脸上的青肿已是消了许多,可淤血却并没有散去,使得他那张原本就不算很白皙的脸,更显得污秽不堪。

    “殿下!”刘辩看到董宪的同时,董宪也看见了刘辩,他赶忙迎了上来,躬身抱拳,招呼了刘辩一声。

    抱拳朝董宪稍稍拱了一下算做回礼,刘辩懒洋洋的向他问道:“董将军一早便来寻找本王,不知所为何事?”

    听得刘辩问起,董宪脸上现出一抹迟疑,随后才嗫喏着说道:“昨日末将与殿下所说……”

    “呃!”已然知晓董宪偷走了竹简,刘辩怎会不晓得他想尽快促成和谈,尔后自军营中脱身,不过他脸上并没表现出丝毫异状,只是朝董宪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此事须从长计议,董将军不会以为,牛将军口说愿撤出围攻长安大军,本王便会信以为真吧?若牛将军果真有诚意,此刻他应已是下令长安城外大军后撤,而非静观其变。本王倒是有些怀疑,他想借此与本王拖延,意图延缓本王大军挺进,待到攻破长安之后,再回头与本王决战。本王麾下这三万兵马,届时又如何与牛将军二十余万西凉大军抗衡?”

    刘辩一语道破牛辅与胡赤儿的计谋,董宪怔了一下,心内更是确定胡赤儿一定与刘辩有着勾连。在他想来,和谈一事,胡赤儿恐怕不是要拖延刘辩大军的行进,反倒是要给刘辩留下时间,以此来麻痹西凉军。

    “送董将军回去歇息!”董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刘辩朝不远处的两名兵士招了下手,向那两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两名兵士得了吩咐,快步走上前来,其中一人向董宪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董将军,请吧!”

    见刘辩不愿再谈,董宪也是没法,只得抱拳躬身,朝刘辩深深一揖,告了声退,在那两名兵士的护送下,返回安置他的营帐去了。

    晌午十分,熬了大半夜,精神略显有些靡顿的刘辩刚刚吃了帐外兵士送来的饭食,正欲躺下歇息片刻,帐外便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启禀殿下,太史慈将军回来了!”

    才坐到铺盖上,还没来及躺下,听到兵士的说话声,刘辩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冲出了帅帐。

    刚到帐外,他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太史慈正快步朝着主帐走了过来。见到太史慈,刘辩赶忙迎了上去。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太史慈止住脚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幸不辱使命,夜间率众兄弟潜入西凉军营地,与之厮杀一场,将山上五百余名西凉军悉数击毙,我军只有数人轻伤!”

    “好!”刘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抬起双手,朝太史慈肩头上用力拍了两下,对他说道:“快与兄弟们去吃些饭食,晌午过后,大军向太华山进发!太史将军引领骑兵于大军队尾殿后!”

    “诺!”太史慈抱拳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太阳渐渐过了半中天,朝着西面偏去,在太华山山脚下驻扎了两日的洛阳军大营,终于起拔,朝着唯一一条上山的道路开去。

    营帐被收了起来,董宪与他的几名随从,在一群洛阳军兵士的监视下,跟着大军,慢慢的朝太华山山路走去。

    一边走,董宪一边还左顾右盼着,当他发现大军是朝着太华山山路走,董宪突然大叫了起来:“慢着,我要见殿下!”

    “叫甚么叫?”董宪刚喊出声,一名负责监视他的军官就朝他瞪了一眼,没好气的骂道:“殿下何等高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末将有要事向殿下呈禀!”军官的喝骂,并没能制止董宪,他扯着嗓门又嚷了起来:“若是殿下一意孤行,大军覆灭,只在眼下!”

    “放肆!”董宪这番话刚喊出口,那军官就怒道:“若再妖言惑众,你可信某一剑将你劈杀?”

    “让他过来!”军官的喝骂声刚落,骑着一匹快马的管青,就来到他的近前,抬起手中大刀,用刀尖指着董宪,对他说道:“你随本将军来!”

    听到管青的声音,董宪只觉着后脊梁上一股冷飕飕的凉气直往上蹿,他仰起那张已然有些消肿,却因淤血尚未散去而显得很是污秽的脸,惊恐的瞪圆了眼睛望着管青,嘴巴张了几下,竟是没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随本将军前来!”杏眼圆睁,恶狠狠的瞪了一下董宪,管青冷声对他说道:“本将军领你前去面见殿下!”

    “末将不敢劳烦将军!”不知管青有何打算,满心忐忑的董宪抱拳躬身,对骑在马背上的她说道:“末将还是自家去寻找殿下……”

    “押走!”见董宪不愿跟她走,管青也不和他啰嗦,向一群跟在她身后的步兵丢下一句话,策马朝前走了去。

    得了管青的命令,十多名兵士一拥而上,其中俩人将董宪拧着,把他朝前推了去。

    “你等要做甚么?”被一群兵士拧着,董宪心内大惊,赶忙高声喊了起来。

    跟着他的几名随从见他被扭走,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可四处全是洛阳军,他们着实又不敢放开胆量冲上去将董宪救下,只得一个个低着头,满脸如丧考妣的神情,最终连动也没敢动上一下。

第322章 自古华山一条路

    被一群洛阳军兵士推搡着,跟在骑马的管青身后,董宪踉踉跄跄的朝着队伍的最前方走去。

    起先他还敢嚎两嗓子,表达对管青和那群洛阳军兵士的不满。可是没走多远,骑马走在前面的管青可能是受不了他的吵嚷,回头朝他狠狠的又瞪了一眼,直把他吓的浑身打了个激灵,怯怯的望着管青,竟是再没敢喊出声来。

    带着一群兵士,押着董宪,眼见就快要到达大军最前面,管青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催马加快了些速度,追上走在队列最前方的刘辩,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那西凉贼人在后面吵嚷着要见殿下,还口出狂言,说是殿下若不见他,大军将死无葬身之地。末将不敢轻视,将他带了上来,恳请殿下发落!”

    听了管青的禀报,刘辩兜转战马,离开队列,先是朝大军摆了下手,示意继续前进,随后向不远处正被一群兵士押着朝他走来的董宪看了一眼,对管青说道:“将他带上来吧!”

    正被一群兵士押着,情状很是狼狈的董宪见刘辩驻马立于前方,刚忙踉跄着朝刘辩跑了过来。

    押着他的那群洛阳军兵士,正要上前拦阻,却听见管青向他们喊道:“殿下有令,要他上前说话!”

    管青如此一喊,那群洛阳军兵士才没有继续追赶董宪,眼看着他跑到了刘辩战马前。

    “殿下!”到了刘辩马前,或许是心内太过焦急,董宪竟没向刘辩行抱拳礼,反倒是两腿一屈,“噗嗵”一声,跪在了刘辩面前,仰脸看着刘辩,语气中带着无尽哀求的对他喊道:“末将恳请殿下止住大军,莫要前往太华山!”

    “为何?”骑在马背上,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董宪,对他说道:“董将军莫非想要拖延本王大军行进日程,以此来为李傕、郭汜留下从容攻破长安的时间?”

    被刘辩一句话给问的愣了一愣,跪在地上的董宪瞪着那双还有些挤在一处的眼睛,向刘辩说道:“殿下明鉴,末将只是要告知殿下,这太华山仅有一条通路,通路已然为我西凉大军截断。山高岭险、易守难攻!殿下若要翻越此山,莫说三万人,纵然来三十万人,等闲也是攻破不得!”

    “五百余人镇守,可以阻住三十万大军?”董宪的话音刚落,刘辩就鄙夷的撇了撇嘴,对他说道:“董将军所言,未免有些言过其实。普天之下,天险遍处皆是,又岂是只有这太华山一处?将军只管跟随本王大军行进,本王自会保得将军周全便是!”

    丢下这句话,刘辩也不与董宪再多解释,调转战马,飞快的追赶前队去了。

    之所以提醒刘辩太华山天险难以渡过,乃是因为董宪不欲刘辩对太华山发起强攻。

    一旦刘辩大军强攻太华山,无论成败,消息定会很快传入郑县。牛辅得到消息,必定晓得和议已然失败,虽说牛辅曾经承诺,不会诛杀董宪家人,可对牛辅为人颇为了解的董宪却还是有些发自心底的惧怕。武夫出身的牛辅,若是怒将起来,遵不遵守约定,恐怕很难得知。

    劝阻刘辩向太华山挺近,董宪其实并非为洛阳军考虑,而是怀揣着心内的小算计,在考虑着他的家人安危。

    刘辩说出太华山上驻守的西凉军不过只有五百余人,董宪所能做的,不过是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是绝对不敢想象刘辩竟会在这两天之中,命人悄悄的端掉了西凉军在太华山山道上的布防。

    大军到了山脚,刘辩领着队伍沿山路缓缓朝着山上走去。

    山道很是崎岖,且路面并不平坦,身上没带多少辎重的骑兵和步兵走在山路上,倒是不觉着甚么,可夹在队伍正中的辎重,在上山时却是遇见了不小的麻烦。

    由于路面坑洼不平,木质的车轮很容易陷入坑内,拉着辎重车的马儿原本上坡就有些吃力,车轮一旦被路面卡住,那便是寸步难行。

    一辆满载着粮草的大车,由两匹矮小的马儿拉着,在一名御手的驱使,夹在大军中间,缓缓的朝着山坡上攀爬。

    前方出现了个弯道,御手正要催着马儿拐过弯,车身陡然剧烈晃动了一下,险些将御手从车上甩下去,两匹拉车的马儿也发出了嘶鸣,原本平稳的车子竟是歪斜到一旁,任由马儿如何使力,也是动也不会动上一下。

    后面跟上来的队伍缓缓从这辆马车旁经过,许多官兵在走过时,会扭头朝这辆歪斜着的马车看上一眼。

    “怎了?”见这辆辎重车被卡在了山道上,一名走在后面的洛阳军军官快步跑了上来,向那御手问道:“因何止步?”

    “车轮卡住了!”已经跳下马车,正蹲在车旁,看着那只卡在一处干裂地缝中的小半截车轮,完全无计可施的御手听到身旁有人发问,抬起头朝那名军官看了一眼,很是无奈的应了一句。

    弯下腰看了看被卡住的车轮,军官也是皱起了眉头。

    马车上满满的堆着十几麻包粟米,少说也有两三千斤重,而且车轮被卡住的地方,那道裂缝又粗又深,两侧还死死的卡住了轮毂。

    “兄弟们,搭把手!”蹲在马车旁看了一会,军官站起身,朝一群从马车旁经过,正缓缓朝山坡上攀爬的洛阳军兵士招了招手。

    二三十名洛阳军兵士见他招手,凑到了马车边上,一个个都伸头看着掉进裂缝中的马车车轮。

    “帮忙抬一下!”见过来了二三十名兵士,军官朝兵士们喊了一声,率先用肩膀顶住高高堆起的粮包,用力的推着车身向下歪斜的那一侧。

    围在马车边的兵士们见军官已是动手帮着抬车,也没说二话,纷纷抠住了车框,一起用力拖拽着这辆轮子陷入裂缝中的马车。

    虽然二三十人都在用力,可车轮陷入裂缝中的马车却是十分沉重,两侧轮毂也被卡的很结实,他们撼了好几次,都没有将马车从裂缝中抬起。

    “再来几个人帮忙!”使足了浑身力气,也没能将马车抬起的军官直起腰,朝另一群正从侧旁走过的兵士们又喊了一嗓子。

    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车厢并不算很大的马车旁,竟是几乎车框的每一寸,都有一只手紧紧的抓握着。

    “听我口号,一起用力!”待到众人都做好了准备,军官高喊了一声:“起!”

    随着他的一声喊,众人全都将脸憋胀的通红,使足了浑身的力气,一起抬着马车车厢,将它朝裂缝外掀。

    人多,力量毕竟是大。这一次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马车竟真的被众人抬了起来。

    清楚听到那声脆响的御手,在众人抬起马车,纷纷离开之后,赶忙跑到车轮旁,仔细的检视起来。

    这一检视,他顿时是满心的郁闷。车子倒是抬了起来,可木质的轮毂,却是被硬生生的折断了一根销子。

    这种木销乃是用黄杨木制成,质地很是坚硬,莫说寻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折断,就算是用水泡上几天,它也是极不易腐蚀、朽坏。能够将它折断,可见刚才官兵们是使出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马车给抬了出来。

    御手蹲在一旁,修着折断了木销而暂时无法前行的马车,那个招呼人帮他抬车的军官,则忙着从路上找来一些石块充填着那道刚才卡住车轮的裂缝。

    大军于山路上前行,自是不会像在平原上那般顺畅。队伍沿着山路朝太华山山腰行进,随着攀爬高度的拔高,远处那被白云萦绕着的山巅,也如同就在眼前一般,好似只要伸出手,就能揪下一团白白的云朵,

    已经下了战马的刘辩,走在队伍中间,他不时的会抬头朝上方的道路看上一眼。

    一侧临着峭崖,另一侧则是无尽深渊的山路,并不算很是狭窄。它曲曲折折的盘旋在太华山上,就犹如一条长长的腰带,给这姿态丰饶的太华山,平添了几分带有人类气息的妖娆。

    “启禀殿下!”已然登上半山要,从上面的山路奔下来一名军官,到了刘辩近前,那军官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再往前不足五百步,便可到达山腰驻地!”

    抬头朝前看了看,前方的道路蜿蜿蜒蜒,道路没延伸多远就转了个弯儿拐到另一侧去了,根本不可能看到前面有些什么。

    放眼望去,出现在刘辩视野中的,是一片葱翠的茫茫群山和缭绕于群山之间的皑皑白云。

    葱翠的山峦与蓝天白云相接,更是使得它蕴满了别样的灵秀。可此时的刘辩,却没心情欣赏这极美的景致,他所关心的,是兵士口中的驻地,能否容得下整整三万大军。

    “走!”向远方的群山眺望了一会,刘辩朝身后跟着的队伍一招手,继续向山上攀爬了过去。

    沿着山路,绕过一道山脊,刘辩果然看到在前方的道路上,有着一座像似城墙,又不是城墙的路障。

    路障是以青石修成,坐落于山道坡度稍陡一些的位置。刘辩看见那道路障时,如同城墙般的路障上,已是插上了洛阳军的战旗。

    “殿下,过了此处,便可到达驻地!”先前向刘辩呈禀路况的军官,跟在刘辩身后,抬手指着那道横亘在山路上的路障,对刘辩说道:“我等已然摸清道路,过了此处,沿着山道下了太华山,便可直插京兆尹地界。”

    看着一队队走在前面的官兵,从敞开着的大门走进横亘在路上的路障,刘辩默默的点了下头,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一些,朝着那道路障奔去。

第323章 碎剐了吃肉

    太华山之巅,刘辩立于险峰边缘,在他的脚下,便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此时的太华山,无有栈道,更不用说那许多在后世名扬天下的风景名胜。刘辩眼前的太华山,就犹如一位尚未承受过男人爱抚的少女,它的美源自于天然的青涩、源自于造物赋予的清纯。

    夕阳藏进了西面山峰后的一片皑皑云雾之中,环绕在山峦之间的云雾,也被橙色的霞光染上了一片血色的光华。

    眺望着层层叠叠的山峦和萦绕于山峦之中的血色云雾,刘辩张开双臂,很是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

    陪同刘辩来到此处的,只有立于他身后的管青。山谷深邃,管青只是在刚登上此处时向下看了一眼,仅仅只是一眼,便让她觉着两股战战、一阵头晕目眩。

    刘辩立于山巅边缘,管青怎么看怎么觉着不放心,有心想要提醒他稍稍向内站一些,却又怕说话声音大了,反倒惊着了他。

    “殿下!”刘辩正张开双臂,感受着山巅充满灵蕴的气息,管青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的轻声对他说道:“该下山了,此刻下山,到了驻地恐怕天色也是要暗了下来!”

    “悠悠大山,连绵百里!”刘辩并没有理会管青离开此处的提议,他双手张开,仰起头,微微闭起眼睛说道:“本王立于此处,虽说并未登临绝顶,却也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芸芸众生,在这广袤山川之中,与蝼蚁又有何异?总有一天,本王要率领百万雄师,征服这造物开化的天地。让我大汉的战旗,插遍大江南北、插遍万里河川!”

    “这感觉真好!”发了一番感慨,刘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残霞的余晖照射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庞映的一片通红。

    “殿下……”立于刘辩身后,看着他那被残霞镀上一层血色光华的背影,管青轻柔的呼唤了他一句。

    听到管青轻柔的呼唤,刘辩猛然转过身,他的脚跟蹭着地面,一块小小的石头被他踢落到山下,发出了一阵石子滚落山崖的轻响。

    那轻响越来越远,最后几乎是细不可闻。

    就在刘辩转身不经意间踢落了一块小石子时,管青发出了一声惊呼,两只小手掩在嘴上,睁圆了一双满是惊恐的眸子,瞪向只要稍稍退后一步,便会掉入万丈深渊的刘辩。

    “怎了?看见蛇了?”见管青满脸惊骇,刘辩跨步走到她身前,将她揽进怀中,柔声对她说道:“莫怕,只要有本王在,即便这山中遍处是蛇,本王也不会让它们靠近你半分。”

    依偎在刘辩怀中,管青轻轻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已是不经意从眼窝中滚落,滴淌在刘辩胸前的衣甲鳞片上。

    “殿下莫要再吓青儿……”过了好一会,管青仰起泪眼婆娑的脸,凝望着刘辩,对他说道:“日后再不许殿下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方才青儿都快要被殿下吓死了……”

    话语中满带着娇弱与柔情,此刻的管青,完全没了平日那雷厉风行的暴躁脾气。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柔弱到浑身没有几两力气的小女子,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柔柔绵绵的。

    她不经意间真情流露说出的这番话,让刘辩彻底晓得,管青并非因为看到了蛇而惊怕,而是因为他站在峭崖边上,让她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才会如此惊慌失措。恍然过后,刘辩的心内也不免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轻轻挑起管青的下巴,刘辩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很是温柔的对他说道:“本王只是一时感念大山之巍峨,才会靠近崖边,却未想到如此竟会吓着青儿。日后本王再不做这危险之事,青儿莫要怨怪本王,可好?”

    “嗯!”轻轻的嗯了一声,管青又将脑袋依在了刘辩的胸口。

    坚硬的鳞片甲扎的她脸颊有些隐隐作痛,可管青却好似浑然未觉,她将脸颊贴在刘辩的心口,耳中甚至能依稀听到刘辩那“蓬蓬”的心跳。

    残霞映红了群山,一抹血色的光华铺洒在紧紧相拥的刘辩与管青身上,镀在他们身上的橘色光晕,使得他们看起来就好似融为了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太华山驻地,官兵们搭建起了营帐。不过山上的营帐,并不像他们在山下时搭建的那么多,由于可搭建营帐的空地有限,所有营帐都挤挤挨挨的靠在一处,官兵们夜间休息,也只能更多人勉强挤在同一顶帐篷之中。

    与管青一同回到驻地,刚进入军营,庞统就迎面朝他们跑了过来。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庞统先是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随后对刘辩说道:“董宪意图逃走,被兵士们发现,将他拧住,眼下正候在军营中,等待殿下处置。”

    “逃走?”听说董宪想逃,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向庞统问道:“军师如何看待此事?”

    “早晚是要放走!”看着立于面前的刘辩,庞统小声对他说道:“只是眼下时机不对,尚不可任由他们下山。”

    “本王且去看他一看!”朝庞统点了下头,刘辩向管青招了下手,对管青说道:“此番恐怕又得你做场恶人了!”

    管青抱着拳,微微躬身向前一步,立于刘辩身后,脆生生的应了一句:“诺!”

    在庞统的引领下,刘辩带着管青径直朝看押董宪和他随从的地方走去。

    从一片营帐的夹缝中钻过,走了大约四五十步,刘辩看到前方有块空地,空地上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洛阳军正围着被麻绳捆缚的如同粽子般的董宪和他那几名随从。

    “听说董将军想走?”快要走到董宪等人身前,刘辩一手按着剑柄,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对浑身捆缚着麻绳、颓然坐在地上的董宪说道:“既是不想在本王军中多留,至少也该向本王辞个行再走!”

    听到刘辩的声音,看押董宪和他随从的数十名官兵赶忙转过身,全都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董宪侧过脸朝刘辩看了一眼,随后又把脸扭向一旁,语气中带着几分颓然的说道:“殿下军务繁忙,末将不敢叨扰,因此才不辞而别!”

    “恐怕不是吧!”董宪的话音才落,刘辩就一脸戏虐的朝他笑着说道:“董将军恐怕是没想到,这太华山天险竟也没能阻住本王大军。将军之所以意图逃走,怕是想要返回郑县,向牛辅报讯,让他早做准备,是也不是?”

    刘辩一番话直戳董宪要害,董宪身子猛然一颤,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声,把头偏向了一旁。

    “好吧!”刘辩本想多逗董宪一会,可董宪如此举动,无疑已是默认了心中所想,不禁感到有些索然无味,朝前又走了两步,蹲在董宪面前,脸上表情很是怪异的向董宪问道:“今日大军开拔,本王发现少了一样物事,不知可是董将军拿了?”

    刘辩提及少了一件物事,董宪身子又一震,赶忙抬起头看着刘辩,嘴唇蠕动了几下,过了好半天,才叹了一声说道:“末将心中所想,皆为殿下看穿,便不再隐瞒殿下。早先末将着实是从殿下帐中得了一封书信,如今那封书信,已是一日三发,送往郑县去了。殿下与胡赤儿之计,恐怕是要落空了!”

    “董将军着实是要本王难做啊!”听完董宪的一番话,刘辩很是悲天悯人的仰脸望着夜空叹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对一旁的管青说道:“既然董将军一心离开,本王不便强留,只好由管将军送董将军上路了!”

    刘辩说要送他上路,董宪脸上先是漾起了一抹欣喜,不过旋即这欣喜的神色便被满面的惊恐取代。刘辩刚抬脚走向一旁,面冷如霜的管青,就出现在了董宪的视线中。

    管青的相貌在女子之中,绝对是一等一的美艳,可看在董宪的眼里,她那美艳的容貌却使得她如同一只玉面罗刹,仅仅只是瞟上一眼,都会令人浑身毛孔张开,冷汗涔涔冒出。

    “你要作甚?”身上捆缚着绳索,管青走向董宪时,董宪极力想要踢腾双腿避开她。

    可两条腿也被捆缚在一处,任由他如何挣扎,也是挪不了太远。

    蹲到满脸惊恐的董宪面前,管青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随后从腰间拔出短剑,冷冰冰的对他说道:“贼人偷盗殿下之物,意图向西凉军密报我军动向,殿下要本将军送你上路,本将军着实觉着,若一剑杀了你,那是太便宜于你!”

    “不若千刀万剐,让本将军好生割下几块肉来,给将士们下酒!”揪着董宪的衣领,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管青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狠戾,冷冷的对董宪低喝了一句。

    一旁的洛阳军官兵,听到管青这句话,一个个都兴奋的举起了兵刃,其中甚至还有人喊了起来:“管将军将他的肉割得细花一些,我等煮着下酒吃,也好佐口!”

    喊话的洛阳军声音刚落,一旁的其他兵士就爆发出了一阵哄然大笑。

    看着管青那正近乎狰狞的俏脸,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大笑,也曾于沙场上与敌人厮杀过的董宪,却不知为何,竟感到腿间一阵湿热,一股暖意从两股之间涌出,顺着大腿,将屁股后面的衣衫都给浸的一片濡湿。

    一股骚味自下而上,直蹿进管青的鼻子,管青拧了拧眉头,杏眼一蹬,冲着已被吓到失禁的董宪低喝道:“你竟敢当着本将军的面如此无状,本将军今日便将你一片片碎剐……”

    “且慢!”管青的话音刚落,一直于一旁观看的庞统就赶忙喊了一声,待到管青止住持剑割向董宪的动作,他才走到刘辩身旁,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殿下明鉴,此人乃是西凉军使者,两军交锋不斩来使,为殿下英明想,此人暂且杀不得!”

第324章 上山不易下山更难

    扭过脸看了一眼庞统,刘辩向蹲在董宪面前的管青一招手,转身朝着一片营帐走了过去。

    管青将短剑往腰间剑鞘中一插,揪着董宪衣领的手用力朝后一搡,把董宪搡翻在地,这才站了起来,尾随刘辩而去。

    目送着刘辩与管青走远,庞统来到董宪面前,抱拳朝他拱了一拱,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将军切莫再做如此危险之举,待到明日,在下定会劝服殿下,把将军放回郑县,告辞!”

    丢下这句话,庞统先是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也向军营走了去。

    目送着庞统的背影,董宪是一脸的茫然。刘辩对他始终不冷不热,他还是能够接受,可庞统为何屡屡对他示好,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直到庞统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董宪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豁然开朗——或许这庞统是见洛阳王军力不如西凉军,有意留下一条后路!

    自以为想明白关键的董宪,脸上惊惧的神色稍稍退去了一些,他嘴角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挂起一丝笑容。

    嘴角刚刚露出笑容,一股山风从身边吹过,董宪陡然感到屁股下面传来一阵凉飕飕的寒意,他脸上的笑容也随即瞬间凝固。

    感觉到这阵寒意,心内刚生起的那丝得意瞬间便消散了个干干净净,一阵难以抑制的羞愧直冲脑门。

    直到此时,他才想到,刚才管青的一通威吓,竟是把他给吓的顺着大腿根儿流尿。

    “臭女子,若是……”满心羞愧之下,董宪把一腔忿恨全都发到了管青身上,不过他是绝对不敢把这些话从口中说出,只是在心内暗暗骂着:“若是将来有一日让老子擒获了你,看老子不将你给生剥活剐!”

    与管青合起伙来吓了董宪一场,刘辩走到黑暗处,转过身面朝着管青,朝她露齿嘿嘿一笑,对她说道:“方才青儿可是把那董宪给吓的不轻,一员武将,能被青儿吓的尿了一地,可见是对青儿惧怕到何种境地!”

    “还不都是殿下……”想起董宪被她吓的失禁出丑,管青红着脸,娇羞无限的低下头,背朝着刘辩,喃喃的说道:“如今青儿在世人眼中,恐怕便是如同魔障一般……”

    “世人眼中青儿如何,那又怎样?”刘辩跨步走到管青身后,双手扶着她的香肩,将下巴搁在左手手背上,柔情无限的对管青说道:“无论世人如何看待青儿,哪怕传言将青儿说成六头蛟龙,在本王心中,青儿也还是最温柔、最体贴、比任何女人都要女人的小女子……”

    “真的吗?”抬起一只手,按着刘辩放在她肩头上的右手,管青语气轻柔且带着无限羞涩的向她身后的刘辩问道:“殿下当真以为,青儿是……?”

    话说到这里,管青把头低低的垂了下去,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竟是羞涩的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将双手从管青的肩头挪开,刘辩把手缓缓下移,搂在她的胸前,下巴依然搁在她的肩头上,柔声对她说道:“若是有一日,本王平定了这天下,再无人觊觎天下、觊觎我这颗项上人头,我要让青儿做回小女子,做个一生陪在本王身边的贤妻良母……”

    刘辩的双手按在管青的胸前,虽然穿着厚重的鳞片甲,管青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手正按在她的双峰上。

    有心想要抬手将刘辩那双不知是有意揩油还是无意中按在那里的手拿开,管青的手指动了一动,最终却是没能将玉臂抬起,依旧任由刘辩的手按在她高高挺耸的胸口。

    “青儿!”搂着管青伫立了许久,刘辩站直身子,双手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转了个身。

    管青刚转过身,刘辩就猛然一怔。他再一次看到管青的脸上挂着泪痕,晶莹的泪珠儿,正顺着她俏美的脸颊滑落。

    “怎的又哭了?”看到管青落泪,刘辩有些慌乱的用手掌根部帮她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柔声对她说道:“这些日子,你总是哭泣,岂非是要让本王心碎不已。”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管青就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上,一边轻声的啜泣着,一边对他说道:“青儿不要离开殿下,永远也不!”

    刘辩已是不记得他当日醉酒时说过甚么,管青突然如此,让他很是措手不及。他愣了一愣,随后也搂住了管青的后背,语气轻柔的对管青说道:“傻女子,本王如何会离开你?这一生,你都是本王的青儿……”

    华山山腰,风儿都是冷飕飕的,刘辩与管青紧紧相拥着,彼此感受着对方那暖暖的体温,久久也不肯分开。

    夜晚的华山清清冷冷的,远处的山峦中,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更是给这茫茫群山,增添了几分狂野的意味。

    与管青依依不舍的分开,回到帅帐中,回味着那暖暖的体温和管青发间的清香,刘辩久久不能入睡。

    **只是一时,真爱才是永恒。与管青在一起,他虽说也会有那种难以自抑的情愫,可这种情愫却不是全部。

    每当他与管青紧紧相拥时,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跳在加速、呼吸也越发急促,那一刻,他只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再不要让他们分开、再不要让他和管青回到鲜血淋漓的战场和阴谋不绝的称霸之中……

    满脑子都是管青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倦极了的刘辩才渐渐的睡了过去。

    “殿下!”睡的正沉,刘辩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传来了守帐兵士的声音:“天已大亮,军师命人前来询问,何时下山。”

    听说天已大亮,刘辩恍恍惚惚的坐了起来。一缕阳光从帐帘的缝隙投射进帐内,在地面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光带。

    夜间睡的太晚,刘辩头脑还有些恍惚,他坐在铺盖上发了会愣,才站起身,套上衣甲,走出帅帐。

    驻地中的帐篷大多被官兵们收了起来,只有少量帐篷,还正在收拾中。为了不暴露行踪,上太华山之前,刘辩命令军中官兵,每人都准备好了五天干粮,在占领郑县以南高地前,严禁任何人举火造饭。

    正是因此,清晨官兵们起身后,并无人点燃篝火,所有人都只是简单的吃了些冰冷的干粮,就各自聚拢到本部军旗下,等待着刘辩下达出发的命令。

    “殿下,可否收起帅帐?”刘辩出了帐篷,一名兵士抱拳躬身向他问了一句。

    朝那兵士点了点头,刘辩向另一名兵士说道:“命令大军,所有营帐收妥,即刻下山。”

    得了命令的兵士赶忙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向全军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大军早已做好准备,不过盏茶工夫,官兵们便已收拾妥当,开路的官兵率先沿着山道向太华山以西的山脚开去。

    上山不易,下山更难!

    尤其是那些沉重的辎重车,由于山路坡度颇为陡峭,每辆辎重车下山,后面都跟着十多名兵士。

    兵士们紧紧抓握着辎重车的车框,在车辆下山时,用力的向后拖拽着,以免车辆顺着山坡冲下去。辎重损坏,倒是小事,若是撞到了前面的人,强大惯性之下,被撞者定然是非死即伤。

    头天晚上,曾试图逃走的董宪与他的几名随从,在一群洛阳军的押解下,一个个垂着脑袋,死气沉沉的跟着队伍缓缓朝山下走去。

    自从董宪打算逃走,他就不再被洛阳军当成使者看待。头天晚上被管青吓尿了的董宪,裤管上那暗黄色的尿渍已然干涸,在裤腿上结成了一块快硬硬的干痂。

    每走一步,干痂就会在他的腿上蹭一蹭,一次两次蹭着腿部的皮肤倒还没有什么感觉,可蹭的久了,董宪大腿上硬是被磨破了一块皮肤。

    干成硬块的裤腿蹭在大腿被磨破了的地方,每迈一次脚,董宪都会觉着大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得他走路也略显有些蹒跚。

    “董将军!”上半身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正与几名随从跟在大军中步行着前进,董宪听到他身旁传来了庞统的声音。

    由于在洛阳军军营中,唯独只有庞统对他还算亲近,每次看到庞统这张丑出了个性的脸,董宪不仅不会感到半点不适,心底反倒还能生起一丝亲近的感觉。

    听到庞统唤他,董宪赶忙扭过头朝骑在马背上的庞统看了过来。当他看到庞统时,脸上顿时现出了浓重的凄苦,苦兮兮的对庞统说道:“军师,末将腿上破了块皮,走着路很是不爽利……”

    “给董将军一匹坐骑!”不等董宪把话说完,庞统就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一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骑在马背上的兵士应了一声,翻身跳下战马,将马牵到董宪近前,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董将军请上马!”

    此时董宪最需要的,并非坐骑,而是两条干爽的裤腿。可庞统并未提及给他换上干爽的裤腿,董宪也不好明说是因头天晚上被吓尿了,大腿被尿渍浸染的裤管磨破。

    兵士已牵马到了身前,董宪也不好不骑,双手按着马鞍,董宪腿一迈,跳上了马背。

    就在他上马的那一刹,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被磨破了的皮肤,把他疼的嘴里凉气直抽抽。

    “董将军,待我军到了山脚,在下便去向殿下求情,请殿下放回将军!”董宪一脸的狼狈,庞统却假作不见,待到董宪上了战马,他朝董宪拱了拱手说道:“还望将军返回郑县,定要在牛将军面前,斡旋和议一事!”

第325章 被庞统忽悠了

    刚被松了绑,骑在马背上的董宪,浑身还透着一股骚哄哄的味道。他一边随着战马的行进在马背上左右晃荡着,跟着庞统慢慢朝前晃悠,一边用力的揉搓着几乎被捆紫了的手腕。

    “军师所托,末将自会促成……”待到手腕恢复了一些知觉,董宪才对庞统说道:“只是……”

    “董将军莫要担忧!”不等董宪把话说完,庞统已是晓得他要说些什么,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待到大军下山,在下自会说服殿下,将董将军放归郑县。”

    “不知大军要去何处?”得知他会被放回郑县,董宪眼珠子转了一转,有些得陇望蜀的向庞统问了一句。

    扭头看着董宪,庞统微微一笑,抬手朝西面一指,对董宪说道:“大军自是不会前往驰援长安,殿下的意图,是夺取郑县以南高地,尔后与牛辅大军对峙,以期达到先歼灭牛辅的目的……”

    完全没想到庞统会毫不避讳告知他大军作战计划的董宪,在听了庞统这番话后,愣了一愣,随后向庞统问道:“军师为何告知末将这些……?”

    “你我一见如故,何须避讳!”庞统微微一笑,随着他牵起的笑容,他那张丑脸几乎整个扭曲变形,朝着董宪拱了拱手,对他说道:“董将军少待,在下前去禀报殿下,请殿下放将军返回郑县!”

    说完话,庞统也不等董宪应声,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队列前面赶去。

    看着庞统离去的背影,董宪舔了舔嘴唇,心内还在回味着刚才庞统说的那番话。

    如果这番话是董宪不经意间听来的,那倒罢了,可庞统却偏偏是想也不想,便把刘辩的整个战略意图告诉了他,这就由不得他不怀疑庞统话中的真假。

    庞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沿着山路行进的大军之中,身穿红色战袍的洛阳军,就好似涌动着的血色浪涛一般,朝着山脚下涌去。

    行进了大半天,一直到即将落暮,大军才来到山脚。

    洛阳军的官兵们,在一些军官的指引下,搭建起了营帐。如同清晨一样,他们并没有点燃篝火,晚间的饭食也是吃的冰冷干粮。

    身为被看押的俘虏,董宪虽是分到了一顶帐篷,却没有洛阳军前来帮他搭建,只能由他那几名随从帮着搭设。

    自从在山道上与董宪道别,庞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好似他莫名的消失在大军洪流中一般。

    随从们搭设着帐篷,董宪则立于一旁,伸直了颈子朝四处张望,寻找着答应放他离去的庞统身影。

    就在他四处张望时,一名洛阳军兵士朝他跑了过来,到了他近前,那兵士很随意的朝他拱了下手,对他说道:“董将军,我家军师请你一个时辰后,移步到他帐中一叙。”

    夕阳已是落到了西边的山巅以下,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必定是完全暗了下去。听了那兵士的话,董宪脸上现出一丝为难,抱拳给那兵士回了一礼说道:“敢问阁下,军师可有言明,要末将如何前往……?”

    说着话,董宪朝四周看了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几十名洛阳军兵士正远远的看着他和与他对话的兵士。

    那兵士也朝四面看了看,看到有数十名洛阳军正看着他,他很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对董宪说道:“将军好不晓事,军师要你前去,岂会不事先做好安置?一个时辰后,定会有人前来接你便是。”

    被兵士抢白了一句,董宪那张已是消了肿、却还残留着淤青的脸剧烈的抽搐了几下,不过他并没有发作,他很清楚,在洛阳军的军营里,即便他有再大的脾气,也只能压着。

    心内很是郁闷,董宪却不得不给那兵士躬身行了一礼,对他说道:“阁下所言甚是,倒是末将唐突了!”

    “知道就好!”传话的兵士倒也不与他客套,朝他拱了拱手,对他说道:“既然如此,某告辞了!”

    双手抱拳,目送着那兵士离开,直到兵士的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董宪才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嘀咕了一句:“娘的,老子若是离开此处,来日定将你等一个个全都砍了脑袋……”

    嘴里正咕哝着,董宪无意间扭头朝一旁看了下,见有一个洛阳军士兵正站在不远处歪头看着他,他怔了一下赶忙止住话头,满脸堆笑的朝那洛阳军士兵讨好的拱了拱手。

    瞪着董宪的洛阳军兵士见他拱手,撇了撇嘴,向他投了个鄙夷的眼神,转身朝一旁走了。

    “将军,帐篷搭好了!”董宪刚收回抱拳的手,一名随从就跑到他近前,躬身对他说道:“请将军入帐歇息!”

    “入帐!入帐!入你娘的帐!”心情正自烦闷,听到随从说话,董宪猛然转身,抡起巴掌,兜头朝那随从脑袋上抽了几巴掌,骂骂咧咧的钻进了帐篷。

    莫名其妙被打了几巴掌的随从,歪头看着董宪的背影,嘴里咕哝着:“俺娘早就死了……将军真是好兴致……”

    夜色悄悄降临,没有点燃篝火的军营内一片死寂。

    营地中,几队巡逻兵士来回的走动着,和着山谷内的风儿,他们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比在平原上驻扎时更显沉重。

    站在军营内,如果夜间视力足够好,且观察的仔细,还会发现,在一些黑暗的角落中,也站着一些兵士。

    立于黑暗角落中的兵士,就犹如深夜中在军营里飘荡的游魂,一旦有外人侵入,他们立刻便会涌出,将外人斩杀。

    两名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飞快的朝着董宪营帐跑了过来。到了帐外,其中一名洛阳军对守帐的随从说道:“我二人前来迎接董将军面见军师,快将你家将军唤出!”

    兵士的话音刚落,帐帘就被人给掀了开来,一直没有睡下,还在等着庞统派人前来唤他的董宪从帐内伸出头来,把帐外这两名洛阳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脸上漾满了谄媚的笑容,对二人说道:“劳烦二位,末将这便随二位前去。”

    帐帘掀起,董宪从帐内走了出来,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朝那两名洛阳军兵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请!”

    两名兵士点了下头,领着董宪,转身向庞统营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走出没两步,前面就出现了另外两名洛阳军。新出现的两名洛阳军手按剑柄,挡住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人抬起手臂,止住引领董宪的那两名兵士,向他们问道:“来者何人?因何要带此人离开?”

    “军师要我二人请董将军前去帐中!”给董宪领路的一名兵士抱拳朝对面的兵士拱了拱手,随后从腰间拿出一块木牌,向那兵士亮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的腰牌!”

    对面的一名兵士上前接过腰牌,先是很狐疑的把这两名兵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看了看手中的木牌。

    “二位兄弟看紧了他!”看了木牌确认了这两名兵士的身份,那兵士把木牌递还回去,对引领董宪的两名兵士说道:“此人于山上便欲逃走,可莫要被他跑了!”

    “多谢兄弟提点!”收回腰牌,把腰牌拴好后,刚才交出腰牌的兵士先是抱拳朝对面的两名兵士拱了拱手,谢了一声,随后向董宪招了下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怠慢的说道:“董将军,走吧!”

    跟在两名兵士身后,董宪神态很是恭谨的微微佝偻着身子,一路朝着庞统的营帐走去。

    为了避免被外界发现,军营内的营帐大多没有点燃火烛,不过身为军师,庞统的营帐倒是点着几根白烛。

    白烛的光线很是昏暗,厚重的帐幔遮挡了大部分烛光,只有帐帘处,透出一条细细的光带,映照在帐外漆黑的地面上。

    走到离帅帐还有十多步的地方,董宪听到帐内隐隐约约传出了刘辩的声音:“既然军师将假消息告知了那董宪,我军绕过郑县,过冢领山、经霸陵,断绝李傕、郭汜后路之策便可实施了!”

    “殿下英明!”刘辩的声音刚落,接着董宪就听到了庞统的声音:“若非殿下要臣下刻意接近那董宪,又如何会让那董宪对臣下少了提防?在臣下告知他,我军意图攻占郑县以南时,他是深信不疑,着实好笑!”

    听着帐内传出的说话声,董宪气的是浑身哆嗦,他紧攥着拳头,钢牙咬的“咯咯”作响,心内忿恨的骂着:“好你个庞统,竟将老子当玩物一般戏耍……”

    虽说心内愤恨,董宪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他听到刘辩与庞统说话的神色,只是低着头,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

    “董将军在此稍后,容我前去通禀!”引领董宪到了离庞统营帐十多步的地方,一名兵士向他交代了一声,快步朝营帐走了过去。

    “启禀军师,董宪将军来到!”到了帐帘处,那兵士抱拳躬身,向帐内禀报了一句。

    当兵士的声音落下后,站在十多步开外的董宪看到帐帘掀起,紧接着他又看到穿着一身金色鳞片甲的刘辩从帐内走了出来,领着几名随他一同来到庞统帐前的兵士快步走向远处的一片营房。

    “请董将军进帐说话!”正望着刘辩远去的背影暗自在心内发狠,帐内传出了庞统的声音。

    随后那名前去向庞统禀报,一直抱拳躬身立于帐外的兵士折了回来,到了董宪身前,对他说道:“董将军,请吧!”

第326章 兵抵郑县

    朝阳懒洋洋的照射着世间万物,数骑快马离开洛阳军大营,卷起一片尘土,飞快的向着西北方奔去。

    当先的一骑快马上,骑乘着的正是穿着大汉官员朝服的董宪,在他身后跟着的,是那几名随身保护他的西凉军随从。

    离开洛阳军大营,董宪连头也没敢回上一下。如今在他的心内,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些赶回郑县,揭穿胡赤儿与刘辩的勾结,向牛辅禀明刘辩军即将绕过郑县,从背后进攻李傕、郭汜的计划。

    军营内,官兵们正在收拾着营帐,刘辩与庞统并肩立于军营外,遥望着渐行渐远的董宪,待到董宪等人背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二人相视一笑,刘辩转过身,朝军营内喊道:“将士们,打点行装,跟随本王,狠狠去揍西凉军!”

    “吼!”刘辩的话音刚落,洛阳军官兵就发出了一阵欢呼。

    翻越了太华山,洛阳军主力长驱直入,快速朝着郑县方向挺进。与此同时,一支千余人的队伍离开大军,在一名裨将的率领下,这支队伍奉命经另一条路,向着长安方向推进。

    赶往长安方向的队伍,一路上垒起锅灶,故意将炊烟煽起,造成大军正沿着那条路挺近的假象。而真正的大军,在向郑县挺近时则是悄无声息,极力避开可能有西凉军斥候的道路。

    两天之后,郑县官府正厅。

    脸上淤血散去了许多,只余下一两道乌青印痕尚未褪尽的董宪长跪在正厅中间。

    牛辅端坐于正厅上首,一双目光如炬的眼睛,在董宪的身上上下游移着。过了许久,他才向董宪问道:“董将军,你带回的消息,可否确凿?”

    “千真万确!”听闻牛辅发问,董宪跪伏在地上,对他说道:“末将冒死进入洛阳军大营,受尽百般屈辱,方才于偶然间得到消息。洛阳王大军要避开郑县,经由冢领山,过霸陵,于郭汜、李傕二位将军身后,截断二位将军退路……”

    “那胡车儿将军之事……?”牛辅缓缓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起一卷用牛筋重新串起的竹简,向董宪问道:“此事可确凿无疑?”

    看到那卷竹简,董宪朝两侧跪坐着的将军们看了看,视线尤其是在胡车儿脸上多逗留了片刻,眼珠子转了转,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伏下身子对牛辅说道:“并不确凿!此物乃是末将自洛阳王帐中盗来……”

    “哈哈!”董宪话还没有说完,牛辅就仰头哈哈一笑,把竹简往胡车儿那里一甩,对一脸茫然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的胡车儿说道:“胡将军,若是董将军不顾念同僚情谊,未有坐实你的罪名,仅凭此书信,今日恐怕你便是要人头落地了!”

    牛辅一番话把胡车儿给惊的浑身哆嗦,赶忙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卷竹简。

    当他展开竹简,仔细看了一遍之后,额头上已是布满了汗珠,连忙站起身走到正厅中间,“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对牛辅说道:“将军,此信并非末将手迹……”

    胡赤儿本想说是有人要嫁祸于他,可不等他把话说完,牛辅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胡将军不必再说,本将军心内有数。”

    “方才探马回报,冢领山一带,果真发现洛阳王大军向长安行进迹象!”止住了胡车儿的话头,牛辅接着对众将说道:“李傕、郭汜二位将军虽说麾下人马过十万,可若吕布与洛阳王里应外合,二位将军也是难以应对!”

    跪坐于正厅两侧的西凉军将军们,心知牛辅已经有了作战方略,一个个都把脸转向了他,等待着他下达进一步的命令。

    “郑县共有大军十二万!”环顾了一圈众人,牛辅终于开口说道:“本将军决定,分出六万人,前去截击洛阳王,另外六万人,与本将军留守郑县,待到洛阳王被击溃,本将军自会率军阻截,将其擒获!”

    “将军英明!”牛辅做了决断,又有董宪从洛阳军大营中带回的消息,众将不敢提出异议,纷纷躬身抱拳,应了一句。

    当日午间,郑县城门大开,一支队伍从县内开出,径直向着西南方奔去,截击所谓的洛阳军主力去了。

    而南侧山头上,原本布下的大军,也在牛辅命令下,几乎尽数撤走,只留下少量兵马,负责监视南方。

    经过两天急行军,刘辩率领的洛阳军主力已然推进到距离郑县只有十多里的一片林子。

    三万人聚集在林子中,刘辩与庞统并肩立于树林的边缘,眺望着远处那片看起来虽是连绵不绝,却根本没有像样山包的小丘。

    “占了那片高地,我军便可俯瞰郑县!”站在刘辩侧后方,庞统抬手指着远处的山包,对刘辩说道:“我军守住高地,得了假军情的牛辅,定然会以为我军不过是小股兵力,派兵前来清剿已是不容置疑。击溃牛辅派来夺取山头之军,胡赤儿与董宪为了保命,必是内斗,西凉军混乱,指日可待!”

    “传令下去!”听完庞统的话,刘辩扭头对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待到傍晚时分,我军向郑县南侧高地发起总攻,务必要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夺取高地!”

    “诺!”得了命令,那兵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转身飞快的跑去向全军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大军于林子中驻扎,一直待到太阳西下,雪亮的阳光渐渐泛起了一丝橘黄,刘辩才向林子中的官兵们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仰攻山头,骑兵完全没有用处,率先冲出林子的,是管亥率领的一支手持朴刀和圆盾的重步兵。

    管青率领剩下的重步兵紧随其后,刘辩、庞统则在太史慈与一万重骑兵的簇拥下,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缓缓朝前推进。

    潮水般的洛阳军涌上了郑县以南的山头,山头上的西凉守军,甚至都没来及反应,就被管亥率领的兵士们清理一空。

    夕阳斜下,在重骑兵簇拥下向着山头缓缓行进的刘辩,仰起头朝着山顶看了过去。血色的残阳中,一片片乌黑的洛阳军战旗,取代了早先插在山顶上的西凉军黑旗,在山风的鼓动下,猎猎翻飞。

    当山头上插满洛阳军战旗时,山下的郑县城内,已是乱成了一片。

    西凉军入城时,城内百姓已是受了许多侵扰,对军队入城早是一片恐惧。听闻洛阳军就在城外,生怕城破之后再受灾殃,许多百姓甚至收拾起了家当,打算冲出城门,远离郑县避难。

    完全没有得到洛阳军已到达附近消息的牛辅,听闻城南山头已被洛阳军占领,也是吃了一惊,赶忙召集众将,到城内官府商议对策。

    “董宪,你不是说洛阳王大军往长安去了?”众将刚进入官府正厅,牛辅就抬手指着董宪,怒声向他喝道:“夺取南面山头的洛阳王大军,你当如何解释?”

    被牛辅喝问了一句,董宪浑身一哆嗦,赶忙抱拳躬身对牛辅说道:“启禀将军,早先斥候也曾传回消息,声称发现洛阳王大军正赶往长安,占领城南山头之敌,定是洛阳王声东击西,为防将军分兵救援长安,而故布疑阵……”

    “哦?”听了董宪这番话,牛辅的情绪稍稍平定了一些,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厅内来回走了几圈,最后抬起手,朝胡赤儿点了点,对胡赤儿说道:“胡将军,你与洛阳王交手数度,对洛阳军也是有着很深了解,此番便由你率领一万将士,于明日一早,向南侧山头之敌发起进攻!”

    “诺!”虽说心内不太相信山头上是刘辩故布疑阵派来的少量疑兵,可牛辅已然下了命令,胡赤儿也不敢不遵,赶忙抱拳应了一声,先是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身走出了正厅。

    “董宪!”待到胡赤儿退出正厅,牛辅又对董宪说道:“你去守住南城,若城外不是疑兵,而是洛阳军主力,你务必死守城池,不许一个洛阳兵进入城内,否则你便提头来见本将军!”

    “诺!”被牛辅喝了一声,董宪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赶忙抱拳应了,飞快的退出了正厅。

    “其余众将!”看着董宪跑出了正厅,牛辅又对厅内众将喊道:“你等严守城内,若城墙被洛阳军攻破,务必在城内与洛阳王死战!决不可丢掉郑县!”

    得了命令,众将也赶忙应了,纷纷退出了正厅。

    待到厅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牛辅走到一根庭柱前,握紧拳头,朝着庭柱用力一砸,身子依在被他擂了一拳的庭柱上,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粗大的庭柱经他重重擂了一拳,竟是晃了一晃,从顶端落下了许多灰尘。灰尘飘飘扬扬,落了牛辅满头满肩都是,可牛辅却好似浑然未觉,脑海中依然在寻思着该如何抗拒洛阳军。

    得知洛阳军出现,牛辅如此布置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不妥。可他却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虽说早先已是有六万西凉军出城驰援长安,可城内西凉军人数,却还是洛阳军的两倍。

    若他在城南与洛阳军摆开阵势决战,以西凉军的战力,刘辩并不一定能够占到太大便宜。可牛辅偏偏采用了添油战术,命令胡赤儿领一万人强攻山头,如此一来,倒是平白的把一万大军送进了洛阳军的口中。

    牛辅调兵遣将的同时,城南山头上,刘辩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顶端,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挡住夕阳余晖对眼睛的直射,眺望着山下的郑县城。

    自高处向下望去,郑县就好似一只被圈起来的枯井,晚霞映照下的城墙,青石墙面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就像是它已预知到即将有一场恶战要在它的身边发生。

    城内百姓已是逃的七七八八。不少腿脚快的,在城门关闭之前便拖儿挈女逃出了城门,已然于城外的旷野中散开,奔往各处逃命去了;更多的则是那些腿脚慢或者得到消息晚的,这些百姓被紧闭的城门隔在城中,心中不甘与西凉军一同被围,还涌在城门处哭闹着央求守城门的西凉军放他们出城。

第327章 可否收归己用

    随着最后一抹残阳在天尽头褪去,绿意葱翠的小山坡上,燃起了团团篝火。

    洛阳军的官兵们,在篝火上架起了锅灶,煮上了一锅锅热水,打算烹制他们两三天都没有吃过的热食。

    一口大锅中的水沸腾了起来,站在锅边的一名洛阳军兵士从怀里摸出了他的干粮,顺手丢进了锅内。

    揉成团状的干粮丢进沸腾的水中,很快便被卷入翻腾的沸水,搅成一颗颗分散开来的金黄色粟米颗粒。

    与他站在一处的官兵们,也都学着他的样,从怀中掏出了干粮丢进沸水。不仅是这口锅边的官兵如此,放眼朝整个山头看去,几乎所有燃烧着篝火的锅灶前,官兵们都是掏出干粮重新煮热,竟没有几个人拿出新的粟米。

    洛阳军的官兵大多出身黄巾或贫苦百姓,曾经经历过饥饿的他们,晓得粮食的珍贵,也清楚的记得,胡才与数百名同泽,就是为了保护这一颗颗金黄色的小米粒,才在黄河岸边失去了生命!正因如此,洛阳军的将士们平日里是绝不会轻易浪费哪怕一颗粮食。

    一股股蒸腾的雾气取代了篝火刚染起时的浓烟,飘散起来,随着蒸汽的飘散,山头上遍处可闻粟米饭的清香。

    刘辩立于那块可以放眼看到郑县县城的青石上,俯瞰着这座小小的城池。

    郑县的城头并不算高,如果他领来的不是三万人马,而是十万大军,只要经过几天强攻,便可攻破这座城池。

    可眼下刘辩不会那么做。

    攻打城池,寻常来说双方兵力对比要在五比一左右,即便洛阳军战力强悍,也是要达到两倍于西凉军的人数,而且他们还需要有完备的攻城器械,才会有绝对的胜算。

    以三万人马,进攻六万西凉军驻守的城池,只有疯子和狂人才会那么做,刘辩虽然有的时候会偶尔疯狂,可他却绝对不会做出拿将士们性命来赌双方战力的事。

    郑县城外,黑黢黢的一片,到处都是矮小的树木和深草。草叶儿在晚风吹拂下轻轻摆动着,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

    “管亥与管青所部,可有布置妥当?”站在青石上,刘辩向青石下立着的太史慈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太史慈仰脸看着站在青石上的刘辩,抱拳对他说道:“管亥、管青二位将军,已然于山腰设下埋伏,弩手也已准备停当。明日若西凉军真的胆敢来犯,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站在青石上,刘辩点了下头,接着向身后站着的太史慈问道:“探查西凉军粮草储藏之处的探马,可有派出?”

    “已然派出!”太史慈又应了一声,仰头看着站在青石上、鬓角发丝在夜风撩动下上下轻轻飘飞的刘辩。

    凝望着山下的城池,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在他眯起眼睛的那一刹,从他的眼角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

    随着时间的推移,篝火一团团的熄灭,吃罢了饭食的官兵各自寻找着舒服些的地方躺下睡觉。朴刀兵几乎全都到了山下埋伏,留在山顶上的,只有不利于山地作战的弩手、陌刀兵和太史慈麾下那一万骑兵。

    山风卷起战旗,乌黑的战旗高高飘扬,发出阵阵“呼啦啦”的响声。在宁静的夜晚,这响声听起来是尤为刺耳。

    骑兵的战马大多已同他们的主人一般睡下,只是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战马的响鼻声。

    一些官兵睡着后,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可在空旷的山岗上、在呼啸的山风中,他们的呼噜声,竟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与战旗的响声相比,几乎可以忽略到不计。

    观察了许久山下的城池,刘辩从青石上跳下,站在石头下的太史慈赶忙上前搀扶着他。

    手臂被太史慈搀住,刘辩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本王没那么脆弱,跳个石头还要子义搀扶。”

    扶着刘辩的太史慈嘿嘿一笑,并未答话,只是将手收了起来,跟着刘辩朝官兵们睡觉的地方走去。

    “子义这两日须好生歇息着,明日大战,若敌军攻不上山头,也无须领军参战!”到了官兵们睡觉的地方,刘辩对太史慈说道:“过两日寻得西凉军储备粮草之处,子义尚需率领骑兵与西凉军恶战,若是太过劳累,恐届时精力不济!”

    “谢殿下提醒!”太史慈抱拳躬身,目送着刘辩朝庞统歇息的地方去了,这才转身往一群骑兵睡觉的地方走去。

    “殿下尚未安歇?”刚到庞统近前,刘辩还没来及招呼庞统,背靠着一块大石、尚未睡着的庞统就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向刘辩招呼了一声。

    “是啊!”朝庞统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待到庞统坐了,刘辩才挨在他身旁坐下,双手抱着屈起的膝盖,仰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对庞统说道:“军师可有料定,明日西凉军会前来攻打我军?”

    “定然会来!”刘辩刚问出口,庞统就面带笑容回了一句:“牛辅乃是武将出身,其勇武过人,可谋略终究不足。且眼下牛辅军中并无谋臣,一应谋划均出自帐前众将。武将向来遇敌,主攻不主守,我军坐镇山南,城内西凉军又如何肯坐视不理?”

    “董卓已然伏诛,这西凉军倒也顽固的很!”仰脸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刘辩轻叹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天上的星星又多了……不晓得还要死上多少人,这天下才会安宁!”

    “殿下宅心仁厚!”他的话音才落,庞统就于一旁接过话茬说道:“可长安朝堂却并非如此。若当今陛下有殿下一半仁厚,也是不会将朝政交由王允一手把持。那王允虽说对大汉忠心耿耿,但其忠诚的不过是当今陛下而已。他看不见芸芸众生,更看不到西凉军渴求活下去的愿望。步步紧逼,才致使数十万西凉军不得不再次聚集一处,向朝廷发难!”

    听了庞统的一番话,刘辩低下头,沉吟半晌,最后才压低了声音对庞统说道:“这西凉军战力也非一般,本王可否将之招揽……?”

    “包括李傕、郭汜在内,西凉军尽是想要寻个活路!”庞统那张丑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看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只需将其粮草尽焚,斩杀牛辅,通令赦免西凉军将士,招降牛辅所部,何愁西凉军不降?”

    坐在庞统身旁,刘辩沉默许久,最终才点了点头,对庞统说道:“既是如此,明日与西凉军作战,便要给他们留些退路……”

    “断然不可!”刘辩刚说出要给西凉军留些后路,庞统就赶忙说道:“西凉军所惧者,乃我军战力。若明日殿下有意对其留手,反倒让他们小觑!明日一战,殿下须指挥将士,拼尽全力,多斩西凉军头颅,方可威慑其心!”

    微微蹙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刘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对庞统说道:“一切听凭军师吩咐,军师且歇着,明日运筹帷幄、坐镇中军一事,便要交由军师处置!”

    “殿下是要……?”听闻刘辩让他坐镇中军,庞统一愣,赶忙站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这山头狭窄,大军难以展开,若殿下冒险前去指挥大军与敌厮杀,万一……”

    “没有万一!”不等庞统把话说完,刘辩就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本王明日只是亲自指挥弩兵与陌刀兵于山上列起阵势,对敌展开防御。管亥、管青二将均于山腰设伏,子义又要率领骑兵,随时准备突袭西凉军储粮之处。军师则须坐镇指挥三军,弩兵、陌刀兵无人指挥,若敌军冲上山头,如何听从军师调度?”

    “殿下切不可亲身冲锋,即便西凉军溃退,殿下也只可命弩兵发射箭矢于身后袭杀,定然不能率军掩杀下山!”庞统寻思了一番,刘辩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他只得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若是殿下允诺,当可亲自领军!”

    刘辩愣了一下,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庞统,很是无奈的微微一笑,抬手点了点庞统,对他说道:“军师,你可晓得本王最怕的乃是何人?”

    “臣下不知!”虽说心内已是明了刘辩想说些什么,庞统却还是保持着抱拳的躬身的姿势应了一句。

    “本王最怕的,便是元直。”刘辩笑着摇了摇头,对庞统说道:“但凡本王心中所想,元直必定早先料到。此番出征,本王曾寻思过,如今远离元直,他总是管不到了吧?可没想到,竟是又遇见了你!”

    刘辩如此一说,庞统嘿嘿一笑,倒也不和他客套,对他说道:“臣下既是随军出征,一则是要助殿下率大军取胜、凯旋而归;二则是要保得殿下周全。又怎肯让殿下以身犯险?”

    “罢了!罢了!”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刘辩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对庞统说道:“军师计略高于本王何止一筹,但凡军师所言,本王又怎敢不遵?”

    “殿下过奖!”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庞统又将身子躬下了一些。

    “军师早些歇息!明日尚有一场恶战须军师调度!”刘辩朝庞统点了下头,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先前官兵们为他铺设好铺盖的地方走去。

    夜晚在睡梦中悄悄褪去,东方才现出一抹鱼肚般的白色,睡梦中的刘辩就听到了一声大喊:“西凉军来了!”

    听到这声大喊,他腾的一下从铺盖上弹了起来,蹿到那块可以俯瞰山下的青石上,低头朝山下望了过去。

    打眼向山下望去,刘辩果然看见黑压压一片西凉军重步兵,正从城内涌出,奔向北侧的山脚,意图向山上发起冲锋。

第328章 摧毁性的打击

    “弩兵列阵!”如同黑浪般的西凉军涌到山脚,刘辩抬起一只手臂,高声下达了弩兵列阵的命令。

    随着刘辩一声令下,数千弩兵在山岗上列起了防御阵型。弩兵阵型,分为五列,每列一千余人。待到所有弩兵全都站好了位,弩兵们纷纷把弩箭扣在了机簧上,端起弩瞄准了正朝山坡上攀爬的西凉军。

    山坡的路面比不得平地,路面不仅有着向上倾斜的角度,而且坑洼不平,万余名西凉军,在胡赤儿的率领下,挤挤挨挨的朝着山坡涌来,完全没有什么阵型可言。

    站在青石上,俯视着正朝山坡涌来的西凉军,刘辩缓缓的抬起了一只手臂。

    最前面的西凉军已爬到了半山腰,他们手中持着西凉军配备的四方大盾,由于身上衣甲过于沉重,上山时西凉军官兵显得很是吃力。

    一名西凉军兵士,爬到半山腰,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仰头朝坡顶上看了看。

    朝阳已经爬上山头,西凉军上山的方向,正好是迎对着太阳。仰脸朝山顶上望去的西凉军兵士,只觉得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芒,竟是看不清山上有多少洛阳军。

    “上!”走在潮水般的西凉军之中,胡赤儿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向四周正往山顶上攀爬的西凉军官兵们大喊了一声。

    所有西凉军脚下全都加快了速度,朝着山顶涌了上去。从山顶望下看,他们就好似一只只黑色的蚂蚁,正分离向要登上高处。

    “弩箭来袭!”一万余名西凉军正全力向着山头攀爬,突然西凉军之中传出了一声满是惊惧的喊声。

    听到这声喊,所有西凉军全都把脸仰了起来,朝山顶望了上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片如同蝗虫群一般细密的箭矢。黑压压的箭矢,就好似从天空落下的雨点一样,兜头向着西凉军官兵扑了下来。

    看到箭矢飞来,西凉军官兵大吃一惊,反应快些的官兵赶忙抬起盾牌挡在面前,一些反应稍慢的,甚至被惊的愣了半天也缓不过神来,一个个还都仰头望着山顶落下的箭矢。

    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脆响,无数箭矢钉在了西凉军官兵手中持着的盾牌上,许多盾牌甚至被力道强劲的箭矢给扎成了木板刺猬。

    那些反应迟钝的西凉军,还都瞪着满是惊惧的眼睛望着正朝他们飞来的弩箭,无数箭矢就夹带着“呼呼”的风声扎入了他们的身躯。

    成片的西凉军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其中甚至有些人身上扎满了箭矢,就犹如一只只豪猪般直挺挺的躺在山坡上。

    洛阳军的箭矢,与各路诸侯大军的箭矢发射均有不同。各路诸侯大军,弓箭手放箭,都是一股脑的全都将箭矢射出。洛阳军的箭矢发射,却是如同过去大秦的军队一样,箭矢是梯次性发射。

    前面的箭矢刚到,后面的马上跟上,只要弩手开始发射,箭矢便会如同雨点一般飞向敌军,其间丝毫不带半点停顿。

    “上!上!”躲在一面巨大的方盾后,胡车儿朝蛰伏在山坡上、承受着洛阳军弩箭袭击的西凉军挥着手,大声喊叫着:“他们的弩箭厉害,将士们随本将军冲上山头,杀了他们!躲在此处只是等死!”

    西凉军毕竟也是一支常年于沙场上征伐的军队,官兵看到身旁的同伴一个个被箭矢射中倒地而亡,心内也是清楚,若是蛰伏在山腰,洛阳军居高临下,他们不过是一群活靶子而已。

    齐齐发了声喊,山坡上的西凉军再次纵身而起,朝着山顶冲了上去。

    西凉军起身时,又有许多人被弩箭射中,仰面倒下,朝山坡下滚去。

    “杀!”山腰上,西凉军发起阵阵喊杀声,凭借着大盾的防御,朝山顶上推进。

    当西凉军推进到离山顶只有四五十步的地方,山顶上的弩箭陡然止住发射,侧面山腰上突然发出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正在冲锋的西凉军听到侧旁传来喊杀声,吃了一惊,赶忙扭头向侧面看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潮水一般从两侧涌上来的洛阳军。

    洛阳军那红色的战袍,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如同鲜血一般艳丽。从左侧冲出的洛阳军,在一名黑脸汉子的率领下,径直扑向西凉军的队尾;而右侧冲出的洛阳军,则是在一名身穿鳞片甲、美的就如同月宫仙子般的女将军率领下,迎头向西凉军杀去。

    冲出的两支洛阳军,全是手持朴刀、圆盾的朴刀兵。

    相比于装备更为沉重的陌刀兵,朴刀兵的冲撞力和防御力都要差上许多,可他们却有着一样陌刀兵所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在装备重甲的同时,又能保持灵活的机动性。

    “防御!”看着从两侧突然杀出的洛阳军,胡赤儿一时也分辨不清到底冲出来了多少人,赶忙向山坡上的西凉军喊道:“列阵防御!”

    胡赤儿的反应也算很快,可洛阳军发起的袭击却是太过突然,许多西凉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涌上来的洛阳军潮流已是狠狠的与他们撞在了一处。

    经过弩箭射杀,西凉军减员已是相当严重。虽说洛阳军朴刀兵不过数千人,可他们却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冲出,西凉军一时也难以辨别人数,防御阵列尚未组成,便被冲的七零八散。

    山坡顶端,站在青石上的刘辩一手按着腰间长剑,望着山腰上正在厮杀的两支人马,有些跃跃欲试的想要率领与他一样早已等到心焦的陌刀兵杀下山去。

    就在他抽出长剑,想要率先蹿下青石冲向西凉军时,不经意间,却看到站在弩阵后面的庞统正扭头望着他。

    看见庞统,刘辩想起头天晚上他允诺过庞统,不会亲自率军冲杀,心内不禁有些郁闷,先是长长的呼了口气,随后一把抽出长剑,向等待着命令的陌刀兵喊道:“陌刀阵,冲锋!”

    数千名陌刀兵,刚听到刘辩发出冲锋的命令,便双手端着大刀,怒吼着朝山腰冲了下去。

    正抵挡着山腰两侧冲上来的洛阳军,西凉军的阵脚已是大乱。山头上又传来阵阵怒吼,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陌刀兵,就犹如被鲜血染红了的潮水般,涌向了西凉军。

    经过一场冲杀的西凉军,本就没了多少战心,听到这阵怒吼,更是有许多人慌乱的想朝山下退去。

    陌刀兵冲下山坡,正率军截杀西凉军的管青见陌刀兵来的近了,为了给陌刀兵让出通路,使他们发挥更大的杀伤力,管青手中大刀一挥,劈翻了一名西凉军,向跟随她作战的洛阳军高喊了一声:“退!”

    随着管青这声喊,正截杀西凉军的洛阳军竟是齐齐发了声喊,猛然朝后退了去。

    两面遭受攻击,正感压力巨大的西凉军,陡然前方一空,许多官兵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可他们并没有轻松太久,管青的队伍刚刚退后,手持陌刀的洛阳军陌刀兵已是紧接着扑了上来。

    陌刀兵手中的大刀,杆儿要比朴刀长了许多。刘辩当初之所以放弃训练长枪阵,选择陌刀作为防御阵型的主要兵器,便是因为它即可伸长,抵挡骑兵正面冲杀,待敌人冲到近前,又可展开近身肉搏,且威力要比长枪更为强悍。

    双手抱着刀柄,低头朝前猛冲,最前排的陌刀兵就犹如一台巨大的收割机,向前快速推进着,不过他们将要收割的并非谷物,而是西凉军官兵的生命。

    站在前面的西凉军官兵,见陌刀兵冲向了他们,赶忙抬起大盾,想要挡住迎面杀上来的一排排锋利陌刀。

    可陌刀毕竟不是弩箭,虽说洛阳军陌刀兵尚未冲到近前,西凉军官兵就已列起了盾阵,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坚实的盾阵,在陌刀的强大冲击力下,竟是如同一面纸墙般脆弱。

    一柄柄陌刀撞在西凉军布起的盾墙上,手持大盾的西凉军甚至没来及将手中短矛刺出,单薄的盾阵就被撞的七零八碎。

    许多西凉军在强大的冲撞力之下,仰面跌到在地上,可撞倒他们的洛阳军陌刀兵,却并没有向他们扎下致命的一刀,而是继续持着刀向前冲去。

    虽说前面的陌刀兵没有取了这些西凉军的性命,可后面涌上来的人潮,却立刻将他们湮没。

    一双双脚踏在他们的身上,倒地的西凉军起先还能发出一声声惨叫,可到了后来,他们便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他们已被人潮给踏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死尸。

    盾阵后面的西凉军,几乎是敞着胸口暴露于洛阳军面前,成排推进的陌刀深深的扎进一个个西凉兵的胸口。

    扎穿了西凉军身体的陌刀兵,依旧没有止住脚步,他们怒吼着、狂叫着,推着被陌刀刺穿的尸体,朝西凉军纵深冲去。

    “杀!”陌刀兵冲散了西凉军的阵型,先前领着队伍撤到一旁的管青发出了一声大吼,挥舞着大刀,再度杀向西凉军。

    三面被围,且人数上明显处于劣势,残存的数千名西凉军,一边挥舞着兵器抵挡着洛阳军,一边被洛阳军压缩到山腰的一小片草地中。

    随着洛阳军的每一步推进,都会有一些人飚溅着鲜血,倒在地上。

    倒地的人之中,大多都是身穿黑色衣甲的西凉军,只有少部分是洛阳军的官兵。

    西凉军的防御圈越压缩越紧,与官兵们一同被洛阳军包围的胡车儿,手持着长剑,一边随着众人倒退,一边紧张的向四处张望。

第329章 愿走还是愿留

    双手紧握着刀柄,率领数千名朴刀兵截断西凉军退路的管亥,见胡赤儿躲在西凉军之中,糊满鲜血的脸上漾起一抹带着狰狞的笑容,大吼一声,抡起大刀,向胡车儿扑了上去。

    洛阳军三面夹攻,西凉军的防线在一点点崩溃。随着成片成片的西凉军将士倒下,剩下的西凉军,胸中仅存的那点战意,也已消弭殆尽。

    躲在西凉军人群之中,眼看着一片片官兵倒在洛阳军的战刀之下,胡赤儿心内也是生起阵阵难以抑制的惊惧。

    将他们包围起来的洛阳军已超过万人,山顶上还有黑压压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的洛阳军正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参战。此时的胡赤儿,已是在心底把牛辅和董宪的祖宗八辈给问候了个遍。

    可即便他把牛辅和董宪的祖坟上都给骂的冒了青烟,眼下败局已定,对挽回西凉军溃势也是毫无帮助,唯一能让更多人活下去的办法,只有突围杀下山。

    “杀!”胡赤儿正向四下张望,找寻着洛阳军防御相对薄弱、可供西凉军突破的方位,他的侧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

    听到吼声,他赶忙扭头向身侧看去,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双手挥舞着大刀、浑身都是鲜血,就如同一个血人般的管亥。

    管亥手中的大刀,如同风车般左劈右削,大刀过处,挡在他面前的西凉军无不被劈的肚破肠流、横尸当场。

    自从率军冲出,管亥已不晓得他究竟杀了多少西凉军,此时正杀在兴头上,远远看见胡赤儿,他已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杀意,大刀翻飞,眨眼间便冲到了离胡赤儿只有三四步的地方。

    见管亥冲了上来,胡赤儿大吃一惊,赶忙抬起长剑,摆出了要与管亥厮杀的架势。

    可就在这时,山头上的洛阳军主阵中,却突然大旗翻动,打出了暂缓厮杀的旗语。

    看见大旗翻滚,所有洛阳军都是一脸的愕然。双方厮杀了半日,万余名西凉军已被斩杀了多半,剩下的少部,洛阳军只需再加把力道,便可将其一举击溃。

    胜利就在眼前,庞统却在这时下达了暂缓厮杀的命令,所有洛阳军都是满心茫然,不晓得庞统在搞什么鬼。

    就在山腰上的洛阳军将士纷纷后退,刚给残余西凉军留下一口喘息之机时,一骑战马从山头上缓缓走了下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虎背熊腰、身后背着两柄短戟的太史慈。

    “某乃东莱太史慈!”到了离战战兢兢缩成一团、满眼惊惧的西凉军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太史慈勒住马,冷着脸向西凉军喊道:“殿下宅心仁厚,不忍生灵涂炭,欲放尔等一条生路,不知尔等欲生还是欲死?”

    被团团包围着,已经对活下去完全绝望了的西凉军,听到太史慈的这番话,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先是彼此相互看着,随后把目光都投到了太史慈身上。

    “殿下有言!”骑在马背上,太史慈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朗声向西凉军官兵喊道:“愿投效殿下者,悉数编入我军,与我军将士同吃同睡,军饷同等,军中伙食每日皆有肉食!不愿投效者,殿下也不强留,发放路费,资助返回西凉!”

    听了太史慈的一番话,所有西凉军脸上都现出了惊愕且茫然的神态,其中有些官兵,已是想要将兵刃放下,向洛阳军投降。

    “莫要听信此人妖言!”见许多西凉军已现出投降的意图,胡赤儿心内是一阵慌乱,赶忙向西凉军官兵喊道:“若是放下兵刃,我等也是一死……”

    “妖言惑众的是你!”不等胡赤儿把话喊完,太史慈已是拧着眉头,抬起手臂朝他一指,断喝一声将他的话头打断,对他说道:“殿下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你尚不知好歹,若依着本将军,今日便将你一戟打杀!”

    话说到这里,太史慈语气中突然多出了几分无奈,对胡赤儿说道:“本将军下山之时,殿下特意吩咐。若你愿投靠我军,殿下自会善待,以往怨仇一笔勾销!若不愿投效,便将你放走!你去吧!”

    说完这番话,太史慈把头扭向一旁,好似对放走胡赤儿很不甘心一般。

    瞪圆了眼珠子,望着太史慈看了好半天,胡赤儿心知若此刻他不离开,恐怕今日是真的要死在这山头之上。于是他双手抱拳,朝太史慈拱了一拱,朝西凉军招了下手,对西凉军官兵们喊道:“随本将军下山!”

    少数西凉军听到胡赤儿的喊声,提着兵器跟在他身后,就想朝山坡下跑。骑在马背上的太史慈却在这时喊了一声:“胡赤儿下山,只可带两名随从,其余人等,尽数在此等待!”

    听到太史慈这声喊,拦在山腰下侧的洛阳军赶忙上前,挡住了胡赤儿等人的去路。

    回头朝太史慈望了一眼,心知若是此时与太史慈争辩,定然得不到好处,胡赤儿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哼了一声,带着两名随从下山去了。

    数千名西凉军被洛阳军围在山腰,他们在丢下了兵器之后,满心惶恐的挤在一处,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不住的在四周洛阳军的身上游移着。

    胡赤儿下山后没多久,山头上又下来数匹健马。走在这队人前面的,是身穿黄金甲、头顶鎏金冠的刘辩。

    缓辔走到太史慈身旁,刘辩勒住马,面无表情的望着不远处挤作一团的西凉军。

    一旁的太史慈骑在马背上,双手抱拳,朝刘辩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刘辩这才扭头对太史慈说道:“子义,西凉军的将士们恐怕也是饿了。命人拿些粟米、肉食,让他们先吃饱了再说。”

    刘辩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听在西凉军官兵的耳朵中,却不啻于晴空中炸响了个霹雳。

    若是刘辩有心想要杀死他们,定然不会浪费粮食给他们这些将死之人吃,虽然刘辩口上没说,可这个举动无疑是告诉了西凉军官兵们,他们已被赦免,不必担心会死于山头。

    “多谢殿下活命之恩!”丢下了一句话,刘辩勒转战马,刚要回山顶,一群反应快些的西凉军已是跪伏在地上,不住的向他磕着头道谢。

    有人带头,更多的西凉军跟着跪下,不过片刻功夫,数千名存活的西凉军就纷纷跪伏在地上,一个个撅高了屁股趴伏着,有些人甚至想到能被赦免而不用赴死,已是激动的恸哭出声。

    止住战马,刘辩稍稍向后侧了下头,没再说话,只是略显悲天悯人的轻叹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山头上去了。

    跟在刘辩身后的几名卫士,也半步不敢落下的随着策马向山头上去了。

    抱拳目送着刘辩离开,直到刘辩走远,太史慈才回过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西凉军,向他们喊道:“尔等也都看见,殿下宽宏,已是饶恕了尔等罪过。愿加入我洛阳大军者,起身立于右侧;愿返回西凉者,留在原地。至于伤患,不便返回西凉者,我军将会给予安置,将来分与农田,还望躬耕乡野,莫要再协助逆党!”

    “谢殿下活命之恩!谢将军成全之美!”所有西凉军都跪伏在地上,再次向太史慈道了声谢,这才纷纷站了起来。

    西凉军官兵站起之时,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迟疑。

    前一刻,他们与眼前这支身穿红色战袍的军队还在拼死搏杀,这一刻他们竟是要做出参不参加这支敌对军队的决定。这种选择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难免会有种落差很大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两名西凉军相互看了一眼,怯怯的抬脚朝着右侧走了过去。

    这两名西凉军走向右侧时,不仅很是惶恐的看着太史慈,不时的还会战战兢兢的向身后数千名同伴看上一眼。

    当人们处在艰难抉择的过程中,一旦有人做了选择,便会产生连锁反应。很快,更多的西凉军朝着右侧走了过去,没过多会,还站在原地的西凉军,仅仅只剩下不足百人。

    “你等若是允诺返回西凉,从此不再踏足中原,本将军今日便发放铜钱,资助你等盘缠!”待到所有西凉军都做好了抉择,太史慈向那不愿投靠的不足百名西凉军说道:“待到吃罢饭食,你等便可领钱走了!”

    听了太史慈的一番话,不足百名西凉军赶忙跪伏在地上,跪在最前面的一人对太史慈说道:“我等并非不愿加入大军,只是离家日久,想念家中父母,故而……”

    “不用说了!”不等那西凉军把话说完,太史慈就抬起一只手,对他说道:“人各有志,殿下不会为难你等,本将军自是也不会为难你等。愿加入我军者,将来升官进爵衣锦还乡,你等届时相见,莫要嫉恨便是!”

    说完话,太史慈朝身旁一招手,一名兵士赶忙上前,抱拳躬身立于一旁。

    “去取些铜钱来!”骑在马背上,太史慈扭头朝那兵士看了一眼,对他说道:“另外让人送些粟米、肉食,新兵今日便于山腰生火造饭!”

    “诺!”那名兵士应了一声,转身向山顶跑去。

    “管亥、管青二位将军!”待到那兵士离开,太史慈又对满身血污,等在一旁的管亥、管青说道:“殿下先前下了命令,请二位将军率领本部兵马返回山头,让将士们好生休整歇息,待到来日,再与郑县城内敌军展开决战!”

第330章 只有三五天余粮

    手持大刀,俏脸上溅满了血渍的管青仰起头,看着驻马立于不远处的太史慈,有些狐疑的向他问道:“殿下莫非不欲留人看守此处?”

    “殿下有言!数千将士在此,何须留人?”朝管青微微一笑答了一句,太史慈勒转战马,缓缓朝着山顶行去,没走两步,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向那些愿意投效的西凉军说道:“众军取回兵器,待到将来凯旋,返回洛阳后,自会为众军配备我军兵刃!”

    “诺!”刚投效刘辩,原以为一举一动都会被严密监视的西凉军降卒,听了太史慈的一番话,心内莫名的涌起一阵感动,待到太史慈声音落下,他们便齐齐抱拳躬身,高声应了。

    早已回到山顶,正立于青石上俯瞰山腰的刘辩,见通红一片洛阳军离开山腰,缓缓朝山顶上爬来,他微微拧起眉头,向站在青石下的庞统问道:“军师,若是他们……?”

    “不会!”刘辩的问题还没完全问出,庞统就接过了话头,对他说道:“董卓已死,牛辅虽是统领西凉军,可他的威望却是不足。西凉军之所以攻伐朝廷,乃是因朝廷不给他们留下生路。如今殿下收留了这些西凉军,并且对他们丝毫无有顾忌,根本不派人手监管他们,此举若是传扬出去,郑县城内西凉军,定是人心动摇,思归殿下!”

    “军师既如此说,断然不会有差!”刘辩点了下头,抬手指着山下的郑县城,向庞统说道:“郑县城池虽说不算高险,可城内却是有着五万西凉军屯扎,我军强攻,恐怕不易!”

    “不必强攻!”仰头看着站在青石上的刘辩,庞统脸上带着看起来很是怪异的笑容,对他说道:“胡赤儿返回郑县,定会将我军实力夸大呈报。董宪因谎报军情,遭受责难已是不争的结果。至于那胡赤儿,虽是牛辅心腹,此番丢了万余人的大军,他却独自返回,也绝不会再被牛辅倚重,牛辅反倒会怀疑他乃是殿下故意放回作为内应!西凉军内乱,只是时辰的问题而已。可是若我军对郑县贸然发起进攻,西凉军同仇敌忾,我军不仅伤亡难以估量,就连可否攻破城池,也未可知!我军无须进攻郑县,只须命太史将军率骑兵焚毁敌军粮草,不日郑县可得!”

    “可西凉军粮草屯于何处,我军却是没有半点头绪!”望着山下的郑县城,刘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庞统说道:“如此拖下去,我军粮草恐怕用不多日,也会消耗殆尽!”

    “殿下莫忧!”庞统抬手朝着山腰上的西凉军一指,对刘辩说道:“而今殿下已是招揽数千西凉军,数千人之中,莫非连一个知晓屯粮之处的也无有……?”

    听了庞统这番话,刘辩眼睛陡然一亮,赶忙回过头,朝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名兵士喊道:“快去,叫几个新投诚的军官前来,本王有话要问他们!”

    “诺!”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山腰跑了下去。

    那兵士奉命下山时,已有一群洛阳军兵士,抬着粮食和铜钱到了山腰。厮杀了半日,已然腹中饥饿的西凉军降卒,也纷纷垒起锅灶,正领着粟米和肉食,生火造饭。

    “你!你!你!”得了刘辩命令的兵士,跑到西凉军官兵垒砌锅灶的地方,抬手指着三名军官,对他们说道:“随我上山,殿下有话要问!”

    得知是刘辩要向他们问话,那三名军官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将手中捏着用来垒砌锅灶的石头丢在地上,甚至还把腰间的长剑也解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地面上,这才跟着传令的兵士,朝山顶跑去。

    站在青石上,刘辩面朝着郑县方向,看着郑县城墙,那个奉命领人前来的兵士,跑到石头下面站着的庞统身后,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带来了三名军官!”

    听得那兵士禀报,刘辩转过身,朝离他足有十多步的三名军官看了过去。

    仨人身上穿着西凉军衣甲,由于经历了一场混战,衣甲上溅了不少血渍,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虽说由于他们低着头,看不见他们的脸面,却能从他们微微发抖的身躯看出,他们此时是满心的惶恐和紧张。

    “你等过来一些!”站在青石上,刘辩朝那三个投诚军官招了招手。

    “诺!”仨人应了一声,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抬脚朝前走了几步,停在了离刘辩还有四五步开外的地方。

    跨步向前时,或许是由于紧张,也或许是因为恐惧,仨人的腿都有些微微发颤,迈步时也显得不太自然。

    见仨人不敢走的太近,刘辩脸上漾起一抹和善的笑意,又向他们招了招手,对他们说道:“离那么远怎生说话?过来,过来!离本王近些!”

    “殿下……”刘辩虽是要他们靠近一些,可仨人却是先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立于原地,并未听令上前,其中一人低着头,话语中还带着几分忐忑的说道:“我等均为降卒,不敢……”

    “你等既已投效本王,便为本王臂膀!”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将他的话头打断,对他说道:“只管靠前,莫要心存顾虑!若是本王与尔等也有芥蒂,将来如何与尔等一同行军?又如何与尔等并肩作战?”

    刘辩的一番话,说的虽是轻描淡写,可听在三个军官耳中,却是别有着一番滋味。

    “殿下……”三名军官依旧没有上前,而是“噗嗵”一声,齐齐跪了下去,伏下身子,还是先前回话的那军官带着哭腔,对刘辩说道:“我等往日追随牛辅,与殿下为敌,殿下如今对我等竟是毫无怀疑!推心置腹如此,我等悔不当初,罪该万死!请殿下赐罪!”

    “快快起身!”见仨人跪下,刘辩从青石上跳了下来,将他们一个个搀扶了起来,拉着其中一人的手,对他们说道:“往日各为其主,也怨不得你等,你等身为西凉军,自是要奉命行事。自今日起,你等便要与本王同仇敌忾,切莫再有疏远之念!”

    “谨遵殿下教诲!”仨人抱拳躬身,齐齐应了,随后保持着这姿势,竟是不愿将头抬起,一个个眼窝中还闪烁着莹莹的泪光。

    “本王要你等前来,乃是因探马难以勘察到城内西凉军囤积粮草之处!”伸手朝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刘辩向仨人问道:“不知你等可晓得他们粮草囤积于何处?”

    仨人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还是先前应话的那人对刘辩说道:“不敢欺瞒殿下,郑县城内已然断粮……”

    “哦?”听那军官如此一说,刘辩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他们粮草尚可坚持多久?”

    “不过三五日而已!”军官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往日西凉军与殿下交手数度,从未占得好处,牛辅对殿下也是颇为忌惮!若非缺粮,牛辅断然不敢命人前去河南尹抢夺殿下粮草!”

    听着军官的回复,一旁的庞统面带笑容,抬手轻轻抚摸着下巴,那神态就好似他早料到事情会是如此。

    扭头看了一眼庞统,刘辩朝那三名军官摆了下手,对他们说道:“饭食应当已然煮得,你等且去吃饭,好生将养,来日攻破郑县,还须你等与本王一同用心!”

    “我等愿前往城下,向城上昔日同泽喊话!”三名军官抱着拳,其中一人对刘辩说道:“若他们晓得殿下如此仁义,定会开城纳降!”

    “如此甚好!”刘辩面带笑容,轻轻拍了拍说话那军官的肩头,对三人说道:“不过站在城外向城内喊话,须谨防城上箭矢。你等且莫急着如此动作,稍待几日,待到城内真个缺粮了再说!”

    “诺!”仨人抱拳躬身应了一声,先是向后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小跑着朝山腰去了。

    望着仨人离去的背影,刘辩向一旁的庞统问道:“军师以为,此仨人所言,可是事实?”

    “殿下不必多疑!”像刘辩一样望着那仨人的背影,庞统对刘辩说道:“他们所言非虚,早先臣下已然想到,城内恐是无粮,只是未想到竟会缺粮至此。殿下只管于山上驻扎,若臣下料想不错,胡赤儿回城,不出一日,城内必定大乱,届时我军再兵临城下,当可一战功成!”

    “上善伐谋,下善伐城!”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庞统说道:“若非军师,恐怕本王找寻不到西凉军粮草,便会率军向郑县发起强攻,如此一来,胜败当真是尚难预料!”

    “殿下过于赞誉!”徐庶抱拳躬身,谦辞了一句,随后与刘辩一同望向山下那座并不算很大,却驻扎着数万西凉军的城池。

    与此同时,郑县城内。

    丢了万余大军的胡赤儿,带着两名随从灰溜溜的回到郑县城下。城头上值守的西凉军军官见是胡赤儿返回,一边派人前去向董宪通禀,一边拖延着时间,过了好一会,才为胡赤儿打开城门。

    进了郑县,胡赤儿正打算前往官府,向牛辅禀报山上乃是洛阳军主力,迎面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出现在胡赤儿视野中的,是一队身披重甲的步兵,领着这队步兵的,赫然正是与他曾有过冲突的董宪。

    见了这队人马,胡赤儿赶忙转身想要躲进一旁的巷道,不想董宪却已是先一步看到了他。

    “呦!我当是何人!”胡赤儿刚转过身,董宪就撇着嘴,冲他喊道:“胡将军,你的一万兵马呢?如何不见他们凯旋而归?”

    听出董宪话语中带着几分奚落,可眼下在董宪的驻守范围内,胡赤儿也不敢与他使强,只得陪着笑,微微躬下身,抱着双拳对董宪说道:“董将军,半日不见,越发威武!”

    “少说这些!你我彼此不熟!”胡赤儿已是完全放低了身段,可董宪却丝毫也不领情,他将手臂高高扬起甩了一下,突然把脸冷了下来,向胡赤儿问道:“本将军正在问你,你的一万兵马呢?将军如何独自返回,却不见他们回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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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穿越汉末成为少年废帝,死里逃生,出洛阳、收豪杰、聚美人。三国之特工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特工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