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假结婚？
“哥，你要和顾清俞结婚啦？”
一进门，史云升就拱手道喜。
阿哥追求顾清俞，这不是什么秘密，但凡认识久一点的人都知道这回事。
刚刚史云升准备去冯晓琴那边打个招呼，结果却意外听到了这件事，随后他忙不迭的就朝这边包厢赶。
“你听谁说的？”
李杰意外道：“是冯晓琴？”
“啊。”
史云升笑吟吟的点了点头：“我刚刚路过那边房间, 恰好听到她提到这件事。”
其实，他听到的事不止这一件，找工作的事，他也听到了，只是他刻意没提。
“这件事是假的。”
李杰没有隐瞒的打算，直言道：“完全是个误会，冯晓琴估计不知道里面的内情, 信以为真了。”
“啊？这？”
此话一出, 史云升顿时瞪大了眼睛，而后他立马做出了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
他脸上的惋惜，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装的那一半是故意做给李杰看的，真的那一半则是因为心里的计划落空了。
顾士宏是业委会的骨干之一，他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
如果结婚的事是真的，他完全可以通过阿哥这条线接触到顾老爷子，然后想办法曲线救国。
这边话音刚落，门外的脚步声倏地一顿，冯晓琴捂着嘴，神色间满是惊讶。
‘阿姐和阿哥结婚的事是假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姐明明说了要结婚，而且还是和阿哥，怎么到了阿哥的口中，反倒成了误会？’
在她的印象中，顾清俞可不像是会拿这种事说笑的人。
房间里,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微微一顿, 没过一会, 脚步声就越来越远，李杰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
或许冯晓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她走路的步伐和常人不太一样，她走路时脚步特别碎，而且右脚踏步的力量要比左脚更重一点。
刚刚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李杰立马就想到了她。
恰好史云升问起了结婚的事，他就顺水推舟否认了这一消息，同时也借着冯晓琴的口，将消息传回顾家。
502号包厢。
眼看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冯茜茜不由问道。
“姐，你怎么回来了？”
“临时想事。”
此刻，冯晓琴满脑子都是‘假结婚’的事，只是顺口回了一句妹妹。
不多时，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突然想到，顾清俞宣布结婚的时候，恰好是他们向她借钱的时候。
是了！
顾清俞一定是不想借钱，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理由！
“姐，你没事吧？”
一旁的冯茜茜看到姐姐脸色突然，不禁关心道。
“姐？”
眼见姐姐似乎没听到, 她轻轻的推了一下冯晓琴的胳膊。
“怎么了？”
察觉到肢体触碰, 冯晓琴方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变得那么难看？”
“唉。”
冯晓琴重重一叹, 随后把刚刚偷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妹妹，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
“茜茜，你看看顾家人办的事！”
“用得着这么防着我吗？”
“我……我……我真是太苦了。”
冯晓琴一边发泄着，一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越想越气！
紧接着，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下次家族聚会的时候，她打算好好问一问顾清俞，她倒要看看顾清俞会怎么回答。
……
……
……
一转眼，时间就到了周末。
这天是顾家例行聚会的日子，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大家基本不会缺席。
然而，自打上一次顾昕准岳父被查的事曝光了，他们一家便连续缺席了两次。
客厅里，顾士莲看了一眼平时顾士海长做的位置，微微一叹，而后又看向了顾士宏。
“二哥，你要不要给大哥打个电话？”
“打过了。”
顾士宏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哥说他们一家去了崇明岛，今天来不了了。”
去崇明岛，这话明显是骗鬼的，顾士宏没信，顾士莲也没信。
顾士海不来的原因，他们是心知肚明的，无非是怕落了面子，顾昕刚刚订婚那会，大嫂在聚会时不知道有多得意。
大嫂又是非常好面子的人，顾昕准岳父出事，婚事多半也告吹了。
如此一来，短时间内他们怕是不会参加聚会的。
“清俞呢，今天回来吗？”
所以，顾士莲也没有追问，而是话锋一转。
“前段时间不是说清俞要结婚了嘛，什么时候和男方见面？”
提起女儿的婚事，顾士宏的眉宇间便止不住的多了一抹苦闷之色。
这桩婚事，他本来是极力反对的，但女儿是一个极有主义的，根本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后来，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清俞的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展翔’就‘展翔’吧，女儿跟了他，以后肯定不会吃苦。
妥协了之后，顾士宏对于婚事就上了心，有事没事就问女儿，准备什么时候办。
结果催了一段时间，他勐然发现，他这完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每次问，女儿要么说快了，要么说最近忙，要么就说改天，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
这边，顾士宏正跟着妹妹倒苦水，那边，冯晓琴冷不丁的插了一嘴。
“爸。”
顾士宏转头一看，哑然道：“怎么了？”
冯晓琴故意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良久，方才回道。
“其实是这样的。”
“前几天，我正好碰到了阿哥，然后就顺口提了一嘴结婚的事，结果阿哥听到这事时，显得很意外。”
“后来，我问了一下阿哥，他跟我说，这件事他一点也不知情。”
得知这个消息，顾士宏和顾士莲皆是一惊。
“胡闹！”
片刻后，顾士宏重重的拍了拍沙发的扶手。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旋即，他立马拿起手机，气呼呼的给女儿打了个电话。
“你到哪了？”
电话另一端，听到父亲气冲冲的语气，顾清俞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答道。
“到小区门口了。”
“快点回来，我有事要问你。”
言罢，顾士宏立马挂断了电话。
第三十九章 轻描淡写
就在顾士宏打电话的间隙，冯晓琴已然悄悄的熘出了客厅。
引线，她已经点了，剩下的事就看顾士宏以及顾清俞的发挥了。
另一边，屋里人的目光纷纷被顾士宏的话声吸引了过来。
“二哥，你这是？”
这时，一个外面穿着蓝色马甲, 内里套着衬衫，头发花白，蓄着胡须的帅老头移步来到客厅。
他是顾士莲的老公高畅，顾士莲虽然只比高畅大六岁，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两人看起来相差了十几岁。
高畅年轻时就是工人的帅哥，不知道谈过多少次恋爱，单单在厂里，他就有20多个前女友。
为他堕胎, 为他跳江的女人也为数不少。
他和顾士莲能走到一起完成是因为巧合，如果放到现在，风流一点，顶多会被说些闲话、酸话。
然而在那个年代，个人作风有问题可不是一件小事。
高畅因为个人作风问题被划为了落后分子，而顾士莲是单位里正儿八经的科员。
恰巧，那会厂里搞了一个落后分子和先进分子互助小组，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千里姻缘一线牵，顾士莲和高畅就这么被牵到了一起。
在遇到顾士莲之前，高畅是一个风流美少年，碰到顾士莲，高畅就像是老鼠遇到猫, 瞬间变得老实了。
顾士莲看了一眼二哥，想了想觉得由她来讲述，似乎不太合适。
毕竟，清俞是二哥的女儿。
顾士宏叹了口气：“刚刚晓琴说，清俞结婚的事是假的。”
听到这句话, 高畅一脸愕然。
在他们一众长辈的印象里，顾清俞可是个很有主意的晚辈，按照她的性格，她应该不会这么干的。
“你先别忙着生气，到了咱们这个年纪，气大真的伤身。”
很快，高畅就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宽慰道。
“清俞待会不是回来吗，到时候当面问一问，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嗯。”
顾士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朝着厨房那边瞄了一眼。
消息的来源是冯晓琴，儿媳妇是从‘展翔’的口中得知的，真实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冯晓琴不该在这种时候跟他说。
亲戚们都在场呢，这种事怎么好摊开来讲？
家丑不可外扬！
想到这里，顾士宏心里不住的埋怨起了儿媳妇。
真的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顾士宏压根就没朝冯晓琴是故意的方向去想，对于这个儿媳妇，他个人觉得还算不错。
虽然冯晓琴有私心, 经常拿他们家的家用补贴徽州老家，而且还把妹妹带到了顾家, 一住就是两年。
但抛开这些不谈，晓琴把家里打理的还是紧紧有条的。
不多时，顾清俞怀揣疑惑踏入了家门，一进门她便看到父亲大马金刀的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顾士海黑着一张脸，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板，示意顾清俞站到那里去。
“爸？”
“您这是怎么了？”
顾清俞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挂断电话后，她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好像没做什么事。
“你之前说结婚，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结了。”
顾清俞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和展翔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从女儿这里听到了不同的答桉，顾士宏顿时没了之前的气势。
相比于儿媳妇，他肯定是更相信女儿的。
“怎么回事？”
这时，顾士宏的语气里已经没了质问，满满的全是关心。
其他人也纷纷竖起耳朵，静待顾清俞的解释。
“没什么，性格不合。”
顾清俞轻描澹写的一句性格不合便彻底堵死了其他人的八卦之心。
这个理由堪称万金油式的回答。
“又是性格不合？”
顾士宏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清俞，你自己说说，这个理由你跟我说过多少次了？”
显然，顾清俞已经是惯犯了。
三十大几还没结婚，绝对算得上是大龄剩女，过去，顾清俞没少用这个理由搪塞父亲。
另一边，冯晓琴眼见顾清俞如此轻松的过了关，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失望。
在她的预想中，顾清俞应该先是惊讶，然后是否认，再之后，她会看情况是否上前补上一刀。
结果，现场的情况跟她预想中的却是大相径庭。
……
……
……
晚上八点，聚餐结束，顾士莲一家坐了没一会就离开了顾士宏家。
他们这边刚走，顾清俞就瞧了父亲和弟弟一眼，然后起身向着父亲的卧室走去。
顾清俞起身后，顾士宏父子俩彼此对视一眼，随即非常默契的跟了上去。
又到了开小会的时间。
“爸，我不结婚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卧室里，顾清俞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外面瞟了一眼。
“是不是冯晓琴告诉你的？”
之前吃饭的时候，顾清俞一直在想这件事，仔细分析了一遍，她觉得冯晓琴的嫌疑最大。
首先，父亲是不太瞧得上‘展翔’的人，而且俩人的朋友圈也没什么交集。
而顾磊的情况和父亲也不会差太多，他跟‘展翔’平时也没什么联系。
至于奶奶，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排除掉自己家的三个人，家里剩下的只有冯晓琴姐妹俩了。
“嗯。”
顾士宏没有隐瞒，直言道：“确实是晓琴跟我说的，她说她前几天碰到了展翔，然后就从展翔那边得知，你俩压根就没有结婚的事。”
印证了心中的猜测，顾清俞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果然是冯晓琴在捣鬼！
虽然今天没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但顾清俞觉得自己没有出丑，完全是因为自己应对得当。
别的时间不提，偏偏在家庭聚会的时候提，冯晓琴这摆明了是没安好心。
“清俞，这件事你也别怪晓琴。”
话音刚落，顾士宏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她应该不是有心的，今天是你姑姑恰好提到了结婚的事，当时晓琴正好送水果过来，然后就顺嘴提了一句。”
顾清俞表面上露出了一个大方的笑容，示意自己不会介意，可心中却发出了冷笑。
顺嘴？
这明显是故意的！
第四十章 没钱了
另一边，冯晓琴虽然在厨房做家务，但她时刻注意着客厅里的动静。
一看三小组进了房间，她立马放下手中的家务，嘱咐妹妹继续做，而她则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卧室门前。
听到公公为她解释，冯晓琴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感动的。
卧室里, 顾清俞若有意若无意的瞄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她似乎猜到了门外有人。
毕竟，偷听这种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爸，我不会怪晓琴的。”
顾清俞呵呵一笑，语气如常道：“她估计是不了解里面的情况，所以才听风就是雨。”
‘你就嘴硬吧！’
门外, 冯晓琴开始了碎碎念。
假结婚的事, 必然是真的，这可是阿哥亲口说的。
“阿姐，你真的和阿哥分手了啊？”
这时，顾磊呆呆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是啊，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我和他还是不太合适，所以就分手了。”
事已至此，顾清俞自然不会再向父亲和弟弟道出实情。
反正这件事算是翻篇了，说不说实情，不重要。
又继续听了一阵，眼看三人组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冯晓琴便偷偷的回到了厨房。
“姐，他们再说什么？”
冯茜茜擦了擦手，转头问道。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防着我的那些话呗。”
冯晓琴摇了摇头，没有多说的意思，她现在可没有心思提这些事。
现在的她，心有点乱。
其实, 她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
她不该这么莽撞的揭开锅盖的, 顾清俞知道了她在捣鬼, 以她的脾气，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正如冯晓琴所想，顾清俞的‘报复’来的很快。
一转眼，时间就到了月初，往常这个时间点，顾清俞都会把家用转到专门的卡里。
虽然卡是顾磊的身份证办的，但支配权却放在冯晓琴这里。
下午两点，冯晓琴再一次登陆手机银行，查看了一下账户里的余额。
【账户余额：853.58】
还没转过来？
冯晓琴记得顾清俞曾经说过，这张卡的进账走的是代发，设定的时间一到，钱就会自动从顾清俞的卡里转到这张卡上。
就跟发工资一样。
除非遇到节假日，每个月的入账时间都很及时，早上八点多，钱就会转进来。
再次查询无果，冯晓琴犹豫了一阵，而后拿起手机给顾磊发了一个消息。
【从工资卡里转一千块钱过来。】
另一头，顾磊看到这条消息, 脑门子上顿时写满了问好。
【卡不是在你那里吗？你自己去取就好了。】
他们俩人的钱向来是由冯晓琴管的，顾磊工资卡的密码, 冯晓琴是知道的。
【手机转给我，我懒得去取。】
冯晓琴随口扯了一个理由。
叮！
收到消息，顾磊立马运指如飞的开始回消息，可几秒钟过后，他按下了删除键，将刚刚编辑的话全都删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今天是阿姐转钱的日子，媳妇怎么还朝他要钱？
【家用卡里的钱用完了？】
看到这条消息，冯晓琴手速飞快的点开了手机银行，然后截了一张图发了过去。
【图片】
望着屏幕里的截图，顾磊愣了一下。
阿姐今天没转钱？
随后，顾磊转了一千块给冯晓琴，显然，他没把这件事当回事，阿姐平时工作忙，兴许是忘了。
【好了，转你了。】
砰！
看见聊天框里的转账记录，冯晓琴气的把手机往床上一丢。
这二傻子，这么明明白白的暗示都看不懂！
虽然冯晓琴早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嗡嗡！
这时，冯晓琴的手机发出一阵震动。
有电话进来了。
低头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爸’。
冯晓琴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一下激荡的情绪，而后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里响起了一道声若洪钟的男声。
“晓琴啊，大年今天回来跟我们说，他们学校要换新的校服，一个学生要收八百块钱。”
“八百块钱？”
一听到这个数字，没等老爸把话说完，冯晓琴就惊呼了起来。
什么校服这么贵？
这些年来，随着农村人口的流失，乡镇上的学校关的关，并的并，冯大年也从原本的乡村中学转到了县城里读书。
但哪怕是到了县城，校服也不该这么贵才对！
小老虎的校服才多少钱？
一套也才300多块而已。
“是啊。”
男声再次响起：“是要八百，我问过他的同学，确实是要这么多钱。”
学校肯定吃回扣了！
冯晓琴立马联想到了利益输送，这种事，越小的地方越常见，也越明目张胆。
换做大城市，怎么也得先巧立名目，面子上过得去，然后在收费。
可在她老家那边，那帮人的胆子很大，什么事都敢干，简单又粗暴。
冯晓琴叹了口气，这也是她想接冯大年来魔都的原因之一。
小地方，太黑了。
（以前星星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国际大都市嘛，公开又透明，虽然有些事免不了，唔，就那些事。
但小事起码不会受阻，经过这次疫情，脸被打得啪啪响）
一套校服就敢要800！
可真敢要！
其实，冯晓琴很想问一问学校，什么衣服凭什么卖800一套。
可一想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也没个做主的人，真要闹，万一孩子被穿小鞋，孩子岂不是遭罪？
‘算了，八百就八百吧。’
冯晓琴决定捏着鼻子认了，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让她把孩子接来魔都的决心。
结婚十多年，冯晓琴现在的户口已经迁入了魔都，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魔都人。
几年前，她就想着把冯大年的户口也迁到魔都来。
然而，根据魔都的随迁政策规定，只有子女和配偶可以随迁户口，冯大年在户籍上是她的弟弟，是没法迁入的。
但冯大年在生理上却是她的儿子。
冯晓琴打算以亲子关系的名义将冯大年的户口迁过来，如何证明亲子关系也简单，做一次dna鉴定即可。
当然，对丈夫、公公等人必须说明这份‘亲子鉴定书’是假的，是伪造的。
目的只是为了让冯大年能在魔都高考。
第四十一章 交流
刚到手的一千块还没来得及捂热就离开了冯晓琴的钱包。
冯晓琴是农村出身，她的父母年纪大了，平时的收入也只够日常开销，几乎没什么积蓄。
家里的开支一半要靠冯晓琴。
而冯大年又是她实际上的儿子，所以，孩子的一系列开支理应由冯晓琴负责。
“唉。”
望着钱包里的余额，冯晓琴微微一叹。
钱怎么越来越不经花了呢？
十多年前, 她刚来魔都那会，一个月几百块就够了，现在一个月几千反而不够了。
这边，冯晓琴在唉声叹气，另一边，顾清俞此时的心情也不太好。
她刚刚出差回来, 早上的飞机，中午到的魔都，今天在机场她碰到了一个人。
世界很大，也很小。
她意外碰到了施源，只是她看到了施源，对方却没有看到她。
当时，她在一旁等车，意外的看到不远处来了一个旅游团，那种夕阳团。
团里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带团的人是施源，看到他弯腰赔笑的样子，她的心里不由产生了丝丝涟漪。
她高估了自己，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对这个男人产生心理波动，然而事到临头，仍是有些情难自禁。
她很想帮一帮这个曾经的白月光。
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该这么做。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随后，整个下午的时间, 顾清俞都沉浸在帮还不不帮的问题上。
越想她越觉得心烦意乱。
她想找个人倾诉，她想喝酒。
可翻了翻通讯录, 找来找去，她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又一次翻了一遍通信录，看到某个人的名字，顾清俞的视线忽然停顿了一二。
许久，她轻轻拨动指尖。
【过来喝一杯。】
叮！
信号穿越小半个城市，抵达了目标人物的手机里。
看到顾清俞的来信，李杰微微有些惊讶，而后随手给她发了一个地址。
虹光路32弄。
这是他现在住的地方。
另一边，顾清俞看到地址后，微微蹙起了眉头，以前都是‘展翔’来找她的。
略微犹豫了一会，顾清俞便准备出发过去。
再不找个人倾诉倾诉，她怀疑自己会憋出病来。
半个小时后，顾清俞画好了妆，换了一套一副，施施然的出了门。
虹光路32弄。
顾清俞虽然知道‘展翔’在这里有套房子，但她还是第一次来，进门之后, 她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这里清净。”
这里是别墅区, 入住率虽然高, 但户与户的间隔很远，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小区里都很安静。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清净了？”
听到这话，顾清俞有点意外，在她的认知中，‘展翔’应该喜欢热闹才对。
李杰微微一笑，他知道顾清俞话里有话，所以，他也给了个一语双关的回答。
“人嘛，总是会变的。”
“是啊。”
顾清俞闻言瞬间想起了施源，语气感慨道。
“人确实是会变得。”
瞧着顾清俞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李杰秒懂，直接问道。
“又想到了施源？”
“嗯。”
顾清俞微微点头，接过李杰递过来的酒杯，顺势喝了一口。
“你这人就是矫情。”
李杰毫不客气的指出了顾清俞的性格缺陷。
“瞻前顾后，既要面子，又要里子，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既要又要的好事？”
听到这番批评的话，顾清俞嘴唇微张，顿觉惊讶。
李杰神色澹然的笑了笑：“有时候，实话是很难听的，你自己仔细想一想，你是不是这样？”
“前怕狼，后怕虎，对待初恋是这样，对你弟弟顾磊也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
顾清俞抿着嘴唇，面无表情道。
“顾磊和冯晓琴的婚事。”
李杰只是浅浅的点了一下，顾清俞瞬间明白了他意有所指。
下一秒，顾清俞的脸色倏地一变，脸色阴沉，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杰，眼中相继露出惊讶、愤怒、失望等情绪。
“你知道那件事？”
说话时，顾清俞咬牙切齿，神色阴郁。
李杰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时间比你要晚的多，不久前才知道。”
李杰的目光真诚，神色坦然，一时间，顾清俞也判断不出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
顾清俞追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李杰换了一个坐姿，右腿架在了左腿上，微笑着解释道。
“你毫不掩饰对冯晓琴的敌意，事事都防着她。”
“人对人的敌意，总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同样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所以。”
顾清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她勉强接受了。
冯晓琴的过往，一直是顾清俞心中无法抹去的疙瘩。
这些年来，她常常会想，如果当年她坚持反对这桩婚事，弟弟会不会变得更幸福一点？
家里会不会更和谐一点？
自己是不是也不用那么累，工作之余还要操心家事？
既然‘展翔’知道了这件事，顾清俞的心里也少了许多顾忌。
有些话，她憋了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找人说一说了。
只听她长叹一声。
“你以为我没想过组织吗？”
“我弟那人你也知道，他没什么能力，长得不高，相貌也不出众，而且那会，家里的条件也不如现在。”
“以我弟的条件，想要找一个本地姑娘，明显不太可能。”
“另外，那会我弟被冯晓琴迷得神魂颠倒，冯晓琴呢，又怀了我弟的孩子。”
说着，顾清俞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她倒得不仅多，而且还一口全干了。
李杰呵呵一笑，直言道：“所以，你接受了这桩婚事？”
“不然呢？”
顾清俞反问：“我还能怎么办？”
“如果换做是你，你又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此刻，顾清俞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一口气连续反问了好几句。
李杰语气平静道：“要么坚决反对，哪怕做一回恶人，要么大大方方的接受，直截了当的告诉冯晓琴，你知道她的过去。”
第四十二章 回忆
顾清俞默然。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展翔’又不是她，哪知道当初的她有多挣扎。
顾清俞默默的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她觉得继续争论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展翔’明显无法代入她，否则，他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顾磊是谁？
那可是她的亲弟弟！
关心弟弟，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就这么一个弟弟, 他们的母亲又早逝，长姐如母，身为姐姐，管好弟弟是她的责任。
望着沉默不语的顾清俞，李杰微微摇头。
顾磊变成今天这样，固然有个人的原因, 但和顾家的培养方式也是脱不开关系的。
一杯又一杯，很快, 一瓶红酒便见底了, 顾清俞的眼神也变得迷离了许多。
恍忽间，她似乎回到了从前。
稍显破解弄堂，明媚的阳光，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坐在青石台阶上，捧着一本英文原版莎士比亚全集，安静的阅读着。
少年的旁边坐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少年捧着书认真的读着，女孩捧着脸偷偷的打量着少年。
一间平仄的老式弄堂房里，一个面容沧桑的男人正躺在床上，头枕着手。
忽然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笑容很暖，很温馨。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
下一秒，男人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唉。”
施源默默叹了口气, 过去是过去, 现在是现在，他不应该沉湎在过去的回忆里。
他们俩个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其实，在机场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顾清俞。
两人都以为对方没有看到自己，实际上他们都看到了彼此，只是俩人互相不知。
嗡！
嗡！
这时，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
“好，马上就到，十分钟。”
电话是牌友打来的，对方知道他今天回来，特地叫他过去一起打牌。
施源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牌的了，好像是从高职毕业那一年，又好像是上学的时候。
‘我想这些干什么？’
想到这里，施源忽然笑了起来。
打牌，难道不好吗？
有人喜欢打游戏，有人喜欢看书，有人喜欢打牌，都是个人爱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虽然他打牌输多赢少，但相比于股市里亏得那点钱, 输的这些钱只能算是小钱。
一想到股市亏得那些钱，施源就心疼的无法呼吸。
如果不是股票, 他现在的生活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外面欠了巨额债务, 母亲又重病在身需要肾移植，这些事压在他心里，沉甸甸的，让他踹不过气。
唯有在牌桌上纵横之时，施源才能短暂的放下这些。
开了一副好牌，他能大笑，抓到一手烂牌，他能捶胸顿足，在牌桌上，他不需要伪装自己。
久而久之，麻将就成了施源的爱好，每当休息的时候，他都会去棋牌室摸上两把。
施源住的地方是典型的魔都弄堂，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本地人，以老人居多。
五年前，就有消息说这里要拆迁，居民们翘首以盼，但一年又一年过去，拆迁始终没有如期而至。
“施源，回来了啊？”
前往棋牌室的路上，不时有人和施源打着招呼，都是多年的街坊邻居，彼此间都很熟悉。
“啊，回来了。”
施源笑着点了点头，回应着邻居们的招呼。
“施源哥，你回来了啊？”
这时，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人蹦蹦跳跳的跑到施源面前，女人扎着马尾辫，五官谈不上多好看，但也不丑。
青春无敌，年轻的女人只要稍作打扮，总不会太丑。
“是啊。”
施源笑着点了点头，这次的笑容明显真诚了几分。
眼前的女人名叫莉莉，她的父母在弄堂里卖鱼，她也就跟着父母来到了魔都。
“施源哥，你这次又去了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莉莉笑眯眯的跟着施源一起走着，一边走，一边找着话题。
虽然施源比她大了将近十岁，但架不住施源长得好看，她就喜欢大叔这一款，尤其是帅大叔。
而且施源可是地道的魔都人，有本地户口，如果嫁给施源哥，她也能成为魔都人。
当然，施源哥也不是没有缺点。
稍微穷困了一点，房子也不大，家里还有一个重病的目前。
不过，这些在莉莉看来，都算不得什么。
长得帅，本地人，有房已经足够抵消那些缺点。
何况，穷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莉莉虽然是外地人，学历也不高，但她父母在魔都打拼了二十多年，积蓄还是有一点的。
婚后补贴一点也不是不行。
“还是岘港。”
岘港位于安南中部，被誉为‘东方夏威夷’，北连顺化，南连芽庄，是非常热门的旅游线路之一。
这些年施源不知道带了多少团去岘港。
“施源哥，你下次什么时候去，我也想去玩一次！”
莉莉老早就想跟着施源出去旅游了，但她爸妈一直不让她去。
她父母不让她去，倒不是因为舍不得钱，也不是因为瞧不上施源，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女孩子总要矜持一点，上赶着是做不成买卖的。
“我也不太清楚，等什么时候去，我再和你说。”
施源回答的有些敷衍，其实，他知道莉莉对他有点意思。
虽然他现在落魄了，家里还有一个随时需要换肾的母亲，众所周知，肾移植手术的费用是很贵的。
但这丝毫不影响施源瞧不上莉莉。
眼前的女人和他预想中的妻子，相差太远了。
他不过是想找一个寻常女子，面目清秀，听街知巷闻的歌，看老少咸宜的剧，买少量首饰，穿舒适衣裤，鲜知世事，出父家，进夫家。
穿好看的衣服，化少许澹妆，说得体的话，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不偏颇矛盾，不低微脆弱，不向世间盲目索取，亦不事事推敲。
这要求高吗？
施源们心自问，他觉得不高。
退一步而言，即便他向下兼容了莉莉，他母亲也不会赞成这桩姻缘。
母亲祖上是真正的书香门第，身世清贵，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只是后来落魄了。
然而，家世落魄了，并不代表施源妈妈的眼光变低了。
莉莉？
什么臭鱼烂虾，也配得上我儿子？
第四十三章 新世界
“一条！”
“碰！”
……
“三饼！”
“吃！”
……
……
“五万！”
“胡了！”
……
……
施源今天的手气特别背，稍微上一点牌，不是被碰，就是被吃，要么就是放炮。
不多时，又一牌结束，施源气的把麻将一推。
“不打了, 不打了！”
这会才刚刚下午三点，其他三个牌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出声道。
“再打一个小时。”
施源摊了摊手：“不打了，王哥，今天手气也太背了，都输了两千多了，兜里没子弹了。”
此话一出, 桌上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施源说的没错, 他今天的牌确实背，这才打了四圈，两千多就没了。
棋牌室开在弄堂里，光顾这里的都是周边的街坊邻居，施源家里的情况，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
“那就下次再约吧。”
中年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
“老周，老黄，我打电话再叫个人看看。”
“那我就先撤了。”
施源拱了拱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麻将馆。
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他心里生出一丝后悔之意。
有点上头了！
两千多对于他，可不是一笔小钱。
毕竟，他身上还背着一百多万的贷款，虽然经过协商不需要一次付清，但每个礼拜他都要还上一千多。
另外, 他母亲患有严重的肾病，已经到了需要透析的地步, 每周必须要做一次透析。
除此之外, 他母亲还要吃药。
尽管单独一项的花费不算太高，但每一项加起来，施源的负担可不低。
施源的钱都是有数的，今天一场牌输了两千多，给他带来了一千块钱的缺口。
这一千块，去哪凑？
找朋友借？
施源想了想，默默的叹了口气，现在哪还有人愿意借钱给他，都被借怕了。
朋友看到他的电话，要么装作没看到不接，要么就抢先开口哭穷，生怕他打电话是为了借钱。
找银行？
那更不可能了，他的征信早就毁了，现在连张信用卡都办不出来，哪有银行给他放款？
忽然间，施源想起了近些年流行起来的网贷。
据说，有些小公司的贷款是不查征信的, 向他这样的黑户也能从app里借到钱。
要不试试？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果不是被逼急了, 施源也不会想到从网上借钱。
一个小时后, 望着手机屏幕里那一排排的‘金融’软件，施源的双眸中冒出了别样的神采。
真借到了钱了！
而且不止一次！
自打上了征信黑名单，施源就被各大银行直接拉黑，以前办的信用卡也全都被停用了。
互联网金融，好像有搞头？
施源刚刚试了很多app，有的能借到，有的他借不到，能借到的都是那些砍头息，利息又高的那种。
头息，高利息，这些施源都很熟。
高利贷，他也不是没借过。
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车子车子没有，房子房子没有，光脚不怕穿鞋的。
他不怕催收，他只怕借不到钱。
‘借一点吧！’
‘就一点！’
这时，施源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念头就如疯长的野草一般，在他的心底肆意蔓延。
夜幕降临，施源默默的收起了手机。
相比于下午那会，他的钱包里多了十来万的余额。
这些钱是他努力了一下午的‘报酬’！
没错，施源压根就没想着还钱。
凭本事借的！
为什么要还？
反正他是烂命一条，不怕那些催收的。
这里可是魔都，暴力催收？
一个电话，警察分分钟上门。
至于电话轰炸？
施源没在怕的，这种情况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让那些打好了，他要是还一毛钱，算他输！
有了这十多万块钱，压在他心头的巨石，终于可以安稳的落下来一会儿了。
这些年来，他活的很累，不是在打工，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
别人是996，他是007。
像今天这样的悠闲时光，一个月顶多也就那么一两次。
“回来啦？”
回到家里，刚一开门，母亲的话就传入了施源的耳中。
“嗯。”
施源默默地点了点头，对于母亲，他心中还是有一丝畏惧的，从小到大，他的人手几乎都是由母亲一手操控的。
“你又去打麻将了？”
嗅到儿子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施源妈妈眉头一皱，脸色不悦道。
“就打了一会。”
“说了多少次了。”
施源妈妈板着脸，没好气道：“不要去打牌，混在棋牌室的都是些什么人？”
“你少和那些人打交道！”
施源妈妈不让施源去棋牌室，不是因为讨厌儿子打牌，而是不想让儿子去棋牌室那种地方。
她们家祖上可是书香门第，高门大户，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难得休息嘛。”
施源的脸上露出些许讨好的笑容，话锋一转道。
“妈，你的药吃了没？”
“下周二我有空，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吃了。”
施源妈妈摇头道：“不用你去，到时候让你爸陪着就行了，你有空多休息休息。”
儿子的压力有多大，作为妈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为了自己的病，家里的积蓄几乎要掏空了。
透析花的钱只能算是小钱，真正花钱的是换肾。
单单肾源家手术费就得三四十万，而且术后还要长期服用排异的药，即便排异反应不大，一年吃药也得十来万。
有时候，施源妈妈甚至想一死了之。
如果她死了，家里的生活多半会变好的，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儿子能不那么累，丈夫也能轻松一些。
可是她心里尚有不少遗憾。
儿子眼看都快四十岁了，连婚都没有结。
他们家就施源这么一根独苗苗，如果施源单身一辈子，不止是施家断了根，连她娘家华家，也得断了根。
看不到儿子结婚生子，华永瑜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唉。’
‘也不知道黄妹妹什么时候回国。’
华永瑜心心念念的黄妹妹和她们家是世交，门当户对，多年前，两家长辈定过婚约。
哪怕多年过去，华永瑜仍然没忘。
第四十四章 误会
是夜。
星光点点。
顾清俞忽然从床上醒了过来，刚刚醒来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头疼欲裂。
紧接着，她醉眼朦胧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哪？
望着陌生的房间，顾清俞有些茫然。
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物似乎已经不是今天穿出门的了，虽然她记不太清今天穿的衣服。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她绝不会穿着睡衣出门。
而且这睡衣明显是男人的。
谁给我换的？
恍忽间，顾清俞想起了一些画面。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来找‘展翔’的。
这是他家里？
自己的衣服也是他换的？
顾清俞抬了抬手，摸了摸胸脯，那里和她感觉得一样，什么贴身衣物都没有。
里面光着的？
转头朝着旁边看了一眼，顾清俞的心里生出一丝庆幸。
幸好旁边没躺着个男人。
不对！
我有没有被睡？
顾清俞迷迷湖湖的想着，只想了一会, 不仅什么都没想起来，反而觉得头愈发的痛了。
没过多久，顾清俞又昏昏沉沉的躺了回去。
入睡前，她仍然没有想清楚有没有被谁。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温暖的阳光撒入卧室，阳光温热，顾清俞眼皮微动，不一会，她醒了过来。
看到周围的环境，她一脸茫然。
显然，她明显忘了昨晚醒来的事。
过了几秒钟，顾清俞回过神来，她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物。
这一检查，她顿时惊了。
自己的衣服全都被换了一遍！
这是‘展翔’家，他平时是独居的，也就意味着衣服是‘展翔’给她换的。
被看光了？
顾清俞又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的青涩少女, 被人看光了，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她更在意的是之后的事。
自己和‘展翔’有没有滚床单？
顾清俞伸手摸了摸被窝里的床单, 床单很干，也很平坦，看起来不像是滚过的样子。
然而，单单如此仍然让她无法安心。
谁知道事后会不会换床单？
毕竟，连衣服都换了，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显然也洗过澡了。
换个床单又算什么？
“唉。”
想着想着，顾清俞微微一叹。
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还被人洗了个澡，这些已经足够说明某些事了。
‘就当是荒唐一场吧。’
对于‘展翔’，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恶感，甚至还略微有那么一丝丝好感。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做了就做了吧，谁也不吃亏。
一切都是酒精的错。
即使真的发生了些什么，也怪不到‘展翔’头上。
约酒，是她约的。
喝多了，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虽然因为断片有些事已经记不太清，但顾清俞知道昨晚喝多了纯粹是她自己的原因。
‘展翔’没有故意惯她酒。
顾清俞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哪怕她三十六七, 追她的人仍然不少, 尤其是对于‘展翔’而言。
尽管最近这段时间, ‘展翔’表现的冷漠了一点。
但‘展翔’追了她八年，是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
这种情况下，对方忍不住也正常。
男人嘛，很难挡得住这种诱惑。
‘就当是一场梦吧。’
想（脑）通（补）了事情的经过，顾清俞没有让某人负责的打算。
都是成年人，没必要。
约莫半个小时后，顾清俞不紧不慢的从楼上走了下来，找了一圈她终于找到了正主。
这时，李杰正在院子里打拳。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打拳。
现在这副身体多少有点虚，跑个几公里，肺部就跟破旧的风箱一样，依照李杰的经验判断。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的寿命顶多也就七十岁。
尽管副本世界的寿命不重要，但这段时间顶着一个上了锈的身体，也是一件难受的事。
所以，他便捡起了从前自创的养生拳。
顾清俞走到院子里，默默地观看了一会，眼看对方似乎很专注的样子，她便没有打扰。
直到李杰缓缓收工，她方才开口问道。
“我的衣服呢？”
“昨晚你吐了一身，我给扔了。”
李杰拿着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算算时间，新买的衣服就快到了。”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买衣服的钱记得报销啊。”
听到这句话，顾清俞呆了呆，心想。
‘你把老娘睡了，老娘都不计较，你竟然还问我要衣服的钱？’
“好，多少钱回头你发我。”
最后，顾清俞还是没把心中的话吐露出来，说出来也只是徒增尴尬而已。
眼见‘展翔’那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如果她挑破了‘真相’，局面岂不是更糟？
都！
都！
说话间，门口的门铃响了起来。
“应该是衣服到了。”
李杰笑着招呼了一声，然后便朝着门口走去。
片刻后，他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袋子。
“衣服。”李杰一边说着，一边将袋子交给了顾清俞：“送来之前都洗过了，可以直接穿。”
“嗯。”
顾清俞澹澹的点了点头，接过袋子便朝着屋子里走去。
回到房间，顾清俞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内衣、袜子、裤子、上衣一应俱全，都是她平时穿的牌子。
而且内衣的尺码也恰到好处。
如此一来，顾清俞更加笃定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不可描述之事。
否则，‘展翔’怎么可能清楚的知道她的尺寸？
凭看吗？
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顾清俞下楼和李杰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别墅。
虽然不准备计较昨晚发生的事，但如果说顾清俞心中一点意见也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起吃早饭？
好像有点做不到。
所以，顾清俞便干脆利落的走了。
等到顾清俞离开了一会，正在吃饭的李杰，忽然一拍脑袋。
刚刚，他突然想到，也许顾清俞是误会了什么，怪不得她今早的表现有点奇怪。
平澹中又杂糅了些许扭捏。
昨天晚上，顾清俞确实喝多了，后来还吐了一身，连带着沙发上地毯上也有。
然后，李杰就给物业打了电话，他住的这里是有专门的管家服务的，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物业那边收到召唤，立马派了一个女性工作人员过来。
后来的一切都是对方做的，跟他无关。
第四十五章 顾昕的结局
菲比酒吧。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独自一人坐在吧台，烈酒入喉，辛辣的感觉直窜脑门。
然而，男子只觉得酸涩不已。
一杯又一杯。
不多时，男子便要醉了。
吧台里的服务生看到男子豪饮的场面，丝毫不觉意外。
最近忌日，眼前的男子天天如此, 每天都会来酒吧买醉，不喝到烂醉如泥决不罢休。
“再来一杯！”
男子拍了拍吧台的桌面，他已经有点大舌头了。
服务生默默地给男子又续上了一杯。
他和男子并不熟，仅仅只知道男子叫‘顾昕’，前几日，男子刚来那会，面部清爽, 高大又帅气, 不时有女客人搭讪。
再之后嘛，自然是一起携手离开酒吧。
倒酒时，服务生忽然注意到又有一名女性靠了过来。
酒吧才刚刚开门不久，客人并不多，这附近仅有一名男顾客，而且服务生还注意到这位女士的视线一直放在了男子身上。
‘可恶，长得帅就能为所欲为吗？’
服务生的心中忍不住冒出一阵酸水。
得！
得！
酒吧里放的是轻音乐，并没有掩盖住高跟鞋击打地面的声音。
恍忽间，男子循声望去，看到女人的刹那，他愣了一下，而后只见他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瞧, 惊疑道。
“你怎么来了？”
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昕，眼神冷漠又傲然。
“呵，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当初的我，真是瞎了眼, 竟然会看上你。”
女子毫不掩饰话声中的讥讽。
“葛玥！”
听到这话, 顾昕的眼眶顿时红了，眼眶红不是因为要哭，纯粹是气的。
是谁让他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全都是因为葛家！
如果不是葛家，他现在还是那个亲戚朋友交口称赞的天之骄子，还是那个前途无量的俊才。
忽然间，葛玥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帅了，对方此刻的表现，就像是一条龇牙咧嘴的狗。
对方在她的心里彻底死去了。
下一秒，葛玥扭头便走，毫无留恋。
“葛玥！”
顾昕低吼一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然而酒精麻痹了他的动作，刚刚站到一半，他一个踉跄摔倒了在了地上。
哗啦！
距离最近的高脚椅倒在了地方，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听到身后的动静，葛玥脚步微顿，转头看了一眼，随后迅速的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吧。
今天是她留在国内的最后一天, 明天早上她就会踏上前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加国是她的下一站。
下半辈子，她应该不会在回来了。
离行之前, 特地过来看一看顾昕，正是为了向过去道别。
从今往后，两人便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一个小时后。
葛家。
“回来了？”
一进家门，葛玥母亲的声音便传入她的耳中。
“回来了。”
葛玥一边换鞋，一边头也不回道。
“解气了没有？”
葛妈妈缓缓起身，慢慢走到玄关处。
听到这话，葛玥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距离葛父被抓已经过去四十多天，最初的惶恐和无助已经慢慢演变成了习惯。
习惯了家里没有父亲，习惯了没有工作的日子，习惯了单身的日子。
时间过去这么久，顾昕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
辞退！
没有直接被开除，已经是顾昕最后的体面。
众所周知，公务人员极少会被直接辞退，唯有极个别的情况才会被辞退。
一旦履历上有被辞退的经历，顾昕未来想要找到一份好工作，只怕不会太容易。
“算了，不提他了。”
眼看女儿忽然沉默了起来，葛妈妈摆了摆手，转而提起了未来的规划。
“玥玥，这次出国，我们娘俩估计不会回来了，你在国内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没了的事？”
“没有了，妈妈。”
葛玥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一想到未来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她就有些茫然。
她的外语不是很好，母亲也是如此，两个人女人生活在异国他乡，万一遇到了事都不知道该找谁。
“玥玥，你不用太担心。”
葛妈妈上前一步，轻轻搂住女儿的胳膊，安慰道。
“你舅妈在那边生活了七八年，有她在一旁帮衬着，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的。”
“另外，你表哥也在那边，他出去的时间更早，大学毕业就留在了那边，一晃都快十年了。”
葛妈妈口中的舅妈不是旁人，正是她哥哥，也就是葛玥大舅的老婆。
多年前，葛父就和大舅哥规划好了退路，他们一家留在国内，葛玥大舅一家，除了葛玥大舅，其他人都呆在国外。
如此一来，即使出了什么变故，也可以保留一条退路。
葛父倒了，葛玥大舅跟着被查，并不代表葛家就此完蛋，转移到海外的那些钱很‘干净’。
葛玥和葛妈妈也很干净。
关于贪腐的事，她们娘俩是‘不知情’的。
至于生活中的高额开支，一切都归咎于葛玥大舅。
她们娘俩在生活中的高消费，全都是由葛玥大舅提供的。
葛玥大舅是小有名气的地产商人，给妹妹和侄女点零花钱，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
……
……
另一边，顾家。
今天又是家庭聚会的日子，顾家人齐聚一堂，刚刚出差归来的顾清俞紧赶慢赶的赶上了这次聚会。
只是和之前一样，老大顾士海一家再一次缺席了家庭聚会。
顾老太今天似乎有点不太高兴，望着空缺的位置，她张了张嘴，吩咐道。
“士宏，你给老大打个电话，问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每次聚会都不来。”
“妈，再等等吧。”
顾士宏劝了一句，其实，他知道老大一家为什么一直不来。
顾昕被辞退的事，他是知情者之一。
老大一家都是非常好面子的人，以前的顾昕什么样？
现在的顾昕又是什么样？
他们怎么可能会来参加聚会？
别说是打电话叫他们来，便是亲自到他们家去请，他们一家多半也不会来。
眼看儿子没听自己的话，顾老太心里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但她也没有再提打电话的事。
几个孩子当中，她最喜欢的就是二儿子。
二儿子的话，她还是能听进去一点的。
第四十六章 新工作
“顾磊，过来搭把手！”
这时，冯晓琴又在厨房间呼叫起了顾磊。
“快点，每次都磨磨蹭蹭的。”
没过一会，冯晓琴的催促声再次传入众人的耳中。
“来了。”
顾磊慢吞吞的，不情不愿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顾清俞不禁有些意外。
顾磊是什么性子？
能坐着, 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什么时候开始干起家务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顾清俞手头上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一直没顾得上家里。
所以，对于家里的变化她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一旁的顾士宏倒是清楚，儿子被儿媳妇支派，他心里多少有点微辞，不过他并没有改变的意思。
做做家务，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边，顾清俞默默的站起身来，悄悄地熘到餐厅，在餐厅恰好能看到厨房里的动静。
只见厨房里，顾磊已然系上了围裙，正在水槽旁边洗菜。
“动作麻熘点，一会都要到饭点了。”
冯晓琴转头看了看丈夫，发现顾磊不紧不慢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催促了两声。
让顾磊帮忙干家务，一半是人手不够，一半是冯晓琴的抗争。
本来像这些打小手的事都是妹妹冯茜茜做的。
前段时间，冯茜茜在夜校毕业了, 一拿到证书, 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找工作。
然而，一份夜大的毕业证书，并不能带来什么质的提升。
冯茜茜的求职之路不是很顺畅。
期间，冯晓琴也试探性的向阿哥求助过，最后结果却不是很好。
阿哥倒也不是一口回绝, 而是让她把妹妹的简历发了过去。
几天后，阿哥那边有了回信。
茜茜的学历还是低了一点，很多单位一看学历就直接把妹妹pass掉了。
最终留下的几份工作，唯一体面点的就是保险销售。
虽然底薪不高，但好歹也是坐在写字楼上班，只要打打电话就行了，不用在外面风吹雨淋。
况且，如果业绩好的话，工资也不会太低。
努力一点，月入过万不是梦。
仅仅只想了一夜，冯茜茜就决定去保险公司上班。
冯茜茜以前的工作是在便利店上班，空闲时间多，偶尔没事的时候会帮着做做家务。
而现在，她去了保险公司上班，又是一个纯纯的新人，空闲时间自然就少了。
她每天下班的时间都很晚，回来也是一脸疲惫。
冯晓琴是个心疼妹妹的人，看到妹妹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她肯定是想妹妹多休息一点。
所以, 当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便提熘着顾磊干起了家务。
……
……
……
班干大厦。
夜幕降临，四十多层的写字楼中，唯有几层是黑的，其他楼层全都是灯火通明。
忙碌的打工人们，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在创造着价值。
三十二层是一家保险公司的电销中心，整个楼层都是同一家公司的职员，冯茜茜便是其中的一员。
咕！
咕！
刚刚挂断上一通电话，冯茜茜的肚子就迫不及待的发出了抗议，提醒着她该吃饭了。
可抬头一看，周围的同事全都在不停的工作，同期进入公司的同事全都在工位上。
‘唉。’
心里默默一叹，冯茜茜放弃了吃饭的打算。
入职培训的时候主管说了，她们这批人只是实习生，过了实习期，不是每个人都能留下的。
根据往届的惯例，淘汰率大概有一半的样子。
淘汰一半，也就是二选一，淘汰的概率已经相当高了，冯茜茜可不想当被淘汰的那一个。
“王先生，您好，我是xx保险的……”
都！
都！
冯茜茜的话还没说完，话筒中就响起了阵阵忙音。
起初，碰到这种情况，冯茜茜心里还会有一些情绪波动。
但上了大半个月的班，她已经习惯了。
被直接挂断，才是常态。
培训主管提到的那种愿意了解的客户，简直是少有又少。
‘没礼貌！’
暗自吐槽了一句后，冯茜茜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
她的工作内容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是不停的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直到客户成交。
这半个多月，她打出去的电话，比她过去二十来年打出去的还要多。
但即便打了那么多电话，她的业绩仍然是组里垫底的。
不远处，一张白板静静的竖立在墙边，仔细一看，最下方的几行是用红笔写的。
冯茜茜的名字恰好在最下面，在成交单数那一栏中，她的数字是‘0’。
截至目前为止，她一单也没有成功。
她们小组一共三十人，像冯茜茜一样的一共有五个。
几分钟后，冯茜茜又一次放下了电话。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愿意听她介绍的客户，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突然就挂断了电话。
说了一大通电话，冯茜茜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伸手拿起水杯，却发现杯子里没水了。
紧接着，冯茜茜起身离开了工位，在接水的路上，她又一次看到了那张标注着业绩的白板。
红艳艳的‘0’，显得有点刺目。
要不向家里人推销推销？
忽然间，冯茜茜想起了培训时的场景。
主管让他们每个人都列一份100人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亲戚或者是朋友。
然后主管又教他们该如何给客户打分，如何给客户挑选相对应的保险。
冯茜茜也跟着做了，可罗列来罗列去，她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当中，很多都不会去买保险。
不买的原因也很简单，她们推销的保险每年保费可不少，没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基本不会去考虑买。
排算完，最后仍然留在客户名单只剩下顾家人。
向不向顾家人推销保险这件事，冯茜茜已经纠结了一个多礼拜了。
毕竟，顾家人都是本地人，有房子，也有积蓄，单单顾老爷子，据她所知，手里的股票加存款就有将近百万。
这是她从姐姐口中得知的。
初次得知顾老爷子身家百万时，冯茜茜心中大为震撼。
那可是一百万！
一个老头子，竟然有那么多的钱。
想着想着，冯茜茜觉得或许应该向顾家人推荐试试。
第四十七章 苦闷
“姐，我问你点事。”
公园散步时，冯茜茜准备探一探顾家的情况。
“你说。”
看到妹妹一脸犹豫的模样，冯晓琴不禁有些惊讶。
“我……”
话刚一出口，冯茜茜忽然又憋了回去。
如果被姐姐知道自己一单没谈成，姐姐会不会失望？
“怎么了？”
冯晓琴不明所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啊, 别吞吞吐吐的，咱们姐妹俩，有什么不能说的。”
犹豫片刻，冯茜茜心一横，将心中的烦闷吐露了出来。
“所以，你是想让家里人买你的保险？”
听完妹妹的讲述，冯晓琴做了一个总结。
“嗯。”
冯茜茜点了点头, 满怀期待道：“姐，你说这事能成吗？”
“恐怕，有点难。”
冯晓琴闻言面露难色，妹妹或许不太清楚，顾家的人保险意识很浓，该买的保险早就买了。
包括小老虎、她，都有保险。
保险的事是顾清俞一手操办的，每年的保费也是顾清俞付的。
如果换做之前，她厚着脸皮去求一求顾清俞，也许能给妹妹拉来一点业绩。
毕竟，大姑子不差钱，而且买保险的钱也不会落在她手上。
但此一时，彼一时。
最近这些日子，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僵。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冯晓琴曝光了顾清俞的‘假结婚’，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
但这篇还没翻过去。
听到这话，一旁的冯茜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姐姐都说难了，只怕是真的很难。
如果顾家这边没希望了，她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走人？
这段时间, 冯茜茜除了工作之外, 也悄悄向老员工打听过。
卖保险这一行，前期虽然难了一点，可一旦熬过了新手期，后面会越做越顺。
老员工中不乏年入百万的销售。
冯茜茜也不贪，没想着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一年能赚个二三十万，她便心满意足了。
然而，想要完成这个目标，必须要解决眼下的难题。
起码得开一单！
不然的话，她根本就没有留下来的机会。
恍然间，冯茜茜忽然想起了那天捏脚时的场景。
姐姐和‘展翔’大哥，史老板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他们俩个一个是大老板，一个是小老板，应该不会缺这点钱。
一念及此，冯茜茜连忙开口道。
“姐，展翔哥和史老板那边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姐妹俩想到一块去了，冯晓琴也想到了他们俩个，不仅如此，她还打算向小区里其他业主推荐推荐。
“好, 回头我把阿哥和史老板的微信……”
话说到一半，冯晓琴顿了顿。
“算了, 我还是带着你和他们见一面吧。”
这种事，微信里说总归不太正式，还是当面聊比较好，而且妹妹也没什么经验，单独聊不一定能成功。
有她带着，她在一旁多少能敲敲边鼓。
……
……
……
隔天中午，冯茜茜便收到了姐姐的消息。
【约好了，今天早点下班，晚上八点，闲云阁】
看到这条消息，冯茜茜心里的焦虑稍微缓解了一点。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小冯，待会过来一下。”
临近下班的时候，小组长来到冯茜茜的工位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工位，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打完手上的这通电话，冯茜茜连忙起身，向着小组长的办公桌走去。
小组长并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不过为了凸显身份的不同，小组长会有一张独立的办公桌，而且位置恰好正对着他们这一组的工位。
这么做，一来可以监督手底下的人，二来也能够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组长，你找我？”
来到办公桌前，冯茜茜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角，语气轻柔道。
“嗯。”
小组长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前方的椅子。
“你先坐。”
冯茜茜乖乖坐下，她的神色有些拘谨，工作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被组长单独召唤。
‘也不知道组长找我有什么事？’
片刻后，小组长放下手中的资料，笑着问道。
“小冯，你过来上班有大半个月了吧？”
他刚刚看的资料是冯茜茜的个人简历，这个女的不是走正常社招渠道进来的，而是通过别人介绍进公司的。
是个关系户。
不过，这种人他见的多了，关系户又能怎样？
而且关系户和关系户之间的差别也是很大的。
小组长看了推荐人那一栏，推荐冯茜茜进来的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那人和他一样，都是小组长。
像这种关系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需要特别关照。
“嗯。”
冯茜茜心中一紧，一听到这话，她的脑海中不禁冒出之前听到的传闻。
而小组长接下来的话，恰好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
“你看看这个。”
说着，小组长将一张表格推到了冯茜茜面前。
低头一看，表格的内容和不远处的白板一模一样，这是他们小组的‘成绩单’。
“看到了吗？”
小组长仍旧面带微笑：“截至今天，咱们组只剩下你一个人没开单了。”
“组长，我……我……”
一听这话，冯茜茜顿时急了。
“你先别着急，我找你来只是想和你谈谈。”
小组长呵呵一笑，眼看冯茜茜低着头，他的眼神颇有些肆无忌惮。
“其实，我当时刚进公司的时候，情况和你也差不多。”
闻言，冯茜茜微微抬头，眼中升起了一丝惊讶。
“新人嘛，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小组长温和道：“再说了，你才刚进入社会，认识的人也不多，遇到点困难，很正常。”
“别灰心，距离实习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听到组长的鼓励，冯茜茜的心中缓缓流出一股暖流。
她本来以为组长找她谈话，是为了敦促她尽快开单的，谁曾想，却是为了鼓励她。
紧接着，小组长又跟冯茜茜分享了一番他的经验，而后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他挥了挥手。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下次有空再教你。”
“谢谢组长！”
冯茜茜满脸笑容的向着组长道了声谢，随后心情愉悦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望着冯茜茜背影，小组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鱼，上钩了。’
第四十八章 失败的双簧
闲云阁。
冯茜茜一下班，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便紧赶慢赶的赶到了这里。
“这里。”
看到妹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冯晓琴，连忙招了招手。
“你这孩子，这么着急干嘛，时间又没到。”
冯晓琴上前一步，抚了抚妹妹被风吹乱的发梢。
“找人做事, 迟到总归不好嘛。”
冯茜茜嘻嘻一笑，这是小组长刚刚教她的，去见客户，一定要提前到，免得给客户留下不守时的印象。
“走吧。”
冯晓琴哑然一笑，妹妹这才上班几天，反倒给她上起课来了。
她又不是没上过班，这种浅显的道理，怎么可能不懂。
言罢, 冯晓琴领着妹妹走进了闲云阁，两人左拐右拐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这是闲云阁里唯一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的主人自然是这里的老板史云升。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透过门框可以看到，‘展翔’正在和史老板一起喝茶。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史老板笑着招了招手。
“晓琴，还有冯妹妹，过来坐。”
“阿哥好，史大哥好。”
冯茜茜甜甜的打了声招呼，刚刚姐姐交代过她，嘴巴要甜一点，反正说几句话好话又不花钱。
动动嘴的事。
李杰笑着点了点头，看到冯茜茜的那一刻，他便大概明白了冯晓琴是什么意思。
冯茜茜的工作还是他给介绍的, 不过, 介绍人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认识的一个保险销售。
他在那个销售那里买了些保险, 金额不大也不小, 一年大概十来万的样子。
对于个人而言，一年十万块的保险开支绝对不算小，但对于一家保险公司而言，这点钱就不多了。
所以，冯茜茜进去了也享受不到什么优待。
原剧中，冯茜茜经由‘展翔’介绍进了银行，按照正常招牌流程而言，冯茜茜的学历是不足以进银行的。
但架不住‘展翔’是那家银行的大客户，原主在那家银行的理财加存款将近半个亿。
妥妥的vvvip用户。
安排个人进去，不费什么事，反正只是劳务派遣而已，又不是正式的合同工。
另一边，史云升心里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他听‘展哥’提过，冯茜茜现在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冯晓琴今天带着妹妹一起来，多半是为了推销保险的。
对于保险，史云升是没什么好感的。
每次接到类似的推销电话, 他一概不听，直接挂断。
他又不是没有医保，干嘛要额外多花一份钱去买保险？
除了车险, 其他的保险他一样都没买。
冯晓琴笑嘻嘻的拉着妹妹坐了下来，她没有第一时间就道明来意，而是聊了聊身边发生的事。
过了片刻，冯晓琴忽然提起了一件事。
“前段时间，十五号楼的张阿姨得了一个叫什么的病。”
“对了，我想起来，叫多发性骨髓瘤。”
“这个病，好像治不好，而且要花好多钱的，有个叫什么什么米的针，打一针要一万多块钱。”
“一个月要打好几针，光打针的钱一个月就要五六万。”
李杰默默地看着冯晓琴的表演，她口中的那个什么什么针，应该是注射用的硼替左米，一种蛋白酶体抑制剂，一针确实要一万多块钱。
对于普通的家庭而言，一针一万多，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人一旦得了病就生不由己，就像药神里的老太太，把房子都吃没了，仍然治不好。
“噶巨？”
听到这个价格，史云升瞪着眼睛，嘴巴里直接飚出了本地方言。
“是哦。”
冯晓琴点了点头，语气夸张道：“一个月五六万，一年可不得花个五六十万。”
史云升在万紫园待了不少年，冯晓琴口中的张阿姨，他虽然不太熟，但也是认识的。
他记得张阿姨家里的条件好像不太好。
一年五六十万的开支，怕是承担不起。
想到这里，他不由感慨。
“这也太贵了，我从年头忙到年尾，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接下来，张阿姨家怕不是要卖房子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杰不由暗自摇了摇头。
冯晓琴的话也就能骗骗外行人，硼替左米的价格贵，这是真的，一个疗程确实要话五六万。
但这药也不是每个月都用的，而且也不是没有替代品。
自古以来，看病求医，穷有穷的治法，贵有贵的治法，不同的人，不能一概而论。
“那倒不用。”
另一边，冯晓琴话锋一转。
“张阿姨儿子给她买了保险，医保不能报的部分，保险全都能报。”
听到这，史云升立马回过味来。
感情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哦。”
旋即，他的态度顿时变得冷澹了许多。
虽然史云升对保险很排斥，但每年都会去做体检，上个月他才刚刚体检过。
他的身体健康的不得了。
保险？
他压根就不需要！
冯茜茜不太懂察言观色，没能发现史云升态度的转变，她依然按照之前和姐姐商量好的，顺势插入了对话。
“现在的保险越来越完善了，不像以前，行业里乱糟糟的。”
“嗯。”
史云升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心里对冯茜茜有那么一点意思，但那点意思还没到为了对方花冤枉钱的地步。
况且，他家里的开支都是由他老婆掌管的。
以前他从来不买保险，如果突然买了保险，老婆那边肯定会过问的。
眼看妹妹开了头，冯晓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唱下去。
“是啊，现在保险确实好多了。”
“我们家老爷子，老太太，顾磊，小老虎，还有我，每个人都买了保险。”
“就像阿姐说的一样，买这东西，就是买个安心。”
“说句难听点的话，万一真得了什么，也不用额外花钱了。”
说着，冯晓琴目光一转，看向了始终没有发言的李杰。
“对了，阿哥，你应该也有买吧？”
“嗯。”
李杰点了点头：“之前你阿姐给我推荐过，我也买了一些。”
听到这话，冯茜茜心中一暗。
少了一个大户。
第四十九章 去哪了？
时光如水，街头的行人们纷纷裹上了冬天的衣物。
魔都的冬天特别冷，虽然最低温度不是特别低，不像北方动辄零下十来度。
但经不住阵阵妖风的吹拂。
冷冽的寒风吹在身上，就跟刀子似的，割的人生疼生疼的。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冯晓琴就骑着电瓶车，走街串巷来到了附近的菜市场。
天很冷，她也想在被窝里多焐一会，但家里的人她不做，便没人做了。
其他人饿着，她不心疼，唯独孩子不能饿着，如果再加上一个的话, 妹妹也不能饿着。
他们俩个，一个上学，一个上班，都很辛苦，后勤工作干不好，他们哪来好的状态应对上学/上班？
“今天芹菜几块钱？”
来到一处菜摊前，冯晓琴顺手抓起一把芹菜问起了价格。
“八块钱一斤。”
“八块？”
冯晓琴语气夸张道：“你抢钱啊？”
“吃得起就吃，吃不起就不吃！”
这个菜摊的老板是新来的，刚刚盘下个摊位，今天他的心情不是特别好，昨晚刚跟老婆吵了架。
所以，他说话的语气稍微有点冲。
“你！”
另一边，冯晓琴听到这话，顿时气的双目喷火。
“你怎么说话的啊？”
好巧不巧，她今天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昨天晚上，顾家人又背着她开起了小会。
没有任何意外，会议的议题又是她, 或者说是她妹妹。
冯晓琴走到房门前的时候，恰好听到顾清俞在告戒顾老爷子和顾磊，让他们不要去买妹妹推销的保险。
彼时，冯晓琴差点冲进去跟顾清俞理论。
不买就不买，为什么要污蔑她妹妹卖的保险是骗人的东西？
那是正儿八经的保险，不是骗人的东西！
不买也不是不可以，但顾清俞不应该造谣，不该诋毁妹妹的动机。
“嘿！”
眼看冯晓琴语调高了几分，摊主当即不乐意了，哼了一声。
“你这人是不是没事找事？”
“要买就赶紧买，不买就别站在这，挡着我做生意！”
说着，摊主打量了一眼冯晓琴的衣着，小声滴咕了一句。
“穷鬼一个。”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冯晓琴脱口而出的反驳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别在那里满嘴喷粪。”
两人的嗓门都不小，这会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俩的争吵，眼见不少人都看着这里，摊主摆了摆手。
“滚！懒得理你！爷不做你的生意了！”
“你……”
冯晓琴气的浑身发抖，伸手指着摊主吼道。
“你说什么？”
“有种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穷鬼？
毫无疑问，这俩个字戳到了冯晓琴的痛处。
她今时今日的处境, 不都是钱给闹得？
如果她有钱的话，哪会受现在这样的罪。
在顾家，她就跟旧时代的老妈子，包身工一样，每天起早贪黑，忙完这顿忙下顿。
忙也就算了，她还被顾家人防着。
有事没事就偷偷的开小会，有时候，她真的想灵魂。
太欺负人了！
但说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婚后她就当起了全职妈妈，倘若真的离婚了，她拿什么养活自己？拿什么养活两个儿子？
即使狠心把小老虎留在顾家，单单冯大年一个人她就养活不起。
每次离婚的念头刚刚升起，现实的窘迫就把冯晓琴给打回了原型。
谁不想活的潇潇洒洒？
冯晓琴也想，但活得潇洒是有条件的，她一个外地来的打工妹，能定居在魔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旁的摊主已经不打算搭理冯晓琴了，如果真的和对方吵了起来，他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何况，他一个男同志和女同志吵架，有理也要弱三分，更别说他还不占着理。
“说话！”
冯晓琴上前一步，嗓门更大一些，不依不饶道。
“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咋俩没完！”
就在冯晓琴跟摊主吵得热火朝天之际，顾磊还沉浸在梦里，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从来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在他看来，过好眼前的日子就成了。
上学那会，他也是六十分万岁的那种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性子已然改不了了。
没过多久，顾磊的眼皮抬了抬，睁开眼他先看了一眼时间，而后向门外扯着嗓子喊道。
“老婆？”
眼看外面没有任何回应，顾磊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打算睡一个回笼觉。
他没有特地定闹钟，因为到点了，媳妇会喊他起床的。
“顾磊！”
“顾磊！”
迷迷湖湖间，顾磊感觉到有人在晃自己，耳边传来的声音也很熟悉，好像是他家老爷子的。
“爸？”
顾磊睁开眼睛一瞧，可不是老爷子站在他的床边吗。
“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今天还要不要上班了？”
顾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而后问道。
“你看到晓琴没有？”
“晓琴？”
顾磊一脸茫然道：“她不在外面吗？”
“她要是在外面我还要问你吗？”
顾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好气道。
言谈间，顾磊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
08：05。
“赶紧起床，小老虎上学快要迟到了。”
丢下这句话后，顾老爷子扭头便走，一边往外走着，他一边暗自滴咕着。
儿媳妇这是跑哪去了？
一大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电话也打不通。
是不是到哪去了？
也不知道跟家里打个招呼。
紧接着，顾磊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穿好衣服，他拿起手机给媳妇打了通电话。
结果电话却没能接通。
旋即，顾磊又换了一个方式，打起了视频，可是结果和之前一样，还是无人接听。
“晓琴这是去哪了？”
顾磊小声的滴咕了一句。
“顾磊，快点，小老虎上学要迟到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老爷子的催促声就传进了卧室，顾磊闻言连忙跑了出去，连牙也没来得及刷。
再不去送孩子，可真要迟到了。
走出房间，只见小老虎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校服，正背着书包等在门口。
“爸，我妈呢？”
小老虎看到顾磊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起了妈妈。
第五十章 乱套
“我也不知道。”
顾磊急急忙忙的穿上鞋子，拉着儿子就朝门外走。
“赶紧出门，待会你上学要迟到了。”
小老虎一个孩子哪能扭得过大人，他就这么被顾磊带着走出了屋子。
走到小区门口，闻到早餐店里飘出的香气，顾磊觉得有点饿了，他还没吃早饭呢。
就在他寻思着要不要买上一份早点时, 小老虎忽然拉了他一下。
“爸，我饿了。”
“你没吃早饭？”
顾磊一脸惊奇的看着儿子。
“没吃。”
“那走，去买点吃的。”
说着，顾磊就拉着儿子朝早餐店走去。
不一会儿，父子俩坐在了一家早餐店里，望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顾磊微微感慨。
看把孩子给饿得。
晓琴今天这是跑哪去了？
不回来，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另一边，家里的顾老太太在客厅和餐厅之间来回的踱着步，看她东翻翻，西找找的样子，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顾老太太停下了脚步，揉了揉腰。
人老了，身子骨便没年轻时那么利落，就这么一会，顾老太太就觉得腰酸背痛。
轻轻的揉了揉腰，顾老太太朝着厨房间喊道。
“士宏，你看到我的药没？”
“妈，你的药不是……”
话刚说到一半，顾士宏便噎住了。
老娘的药向来是儿媳妇准备的，他刚刚准备说‘去问晓琴’，然后忽然想起, 儿媳妇现在不在家。
“什么？”
顾老太太的耳朵不是很灵光，她以为自己没听到，于是顺着声音来到了厨房门口。
“你说什么？”
“妈，你稍微等会。”
顾士宏转头道：“等我把面条下锅了，再去给你找。”
“哦。”
顾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
“今天早上吃面条啊？”
老太太有点不太高兴，她今天早上不想吃面条，更想吃小笼包。
老年人睡眠浅，冯晓琴出门那会，她就醒了，临出门之前，她特地跟晓琴说过，记得买点小笼包回来。
她想吃。
常年和老娘生活在一块，顾士宏自然能察觉到老娘抱怨的意思，他连忙收回了下面条的手，而后又顺手关掉了灶头。
“妈，你想吃什么？”
“去买点小笼包吧。”
“好，我这就去买，你在家等一会。”
说着，顾士宏解下了围裙。
“外面冷，多穿点衣服。”
出门前，顾老太太特地交待了儿子一句，毕竟, 儿子的年纪也不算小, 眼瞅着就六十多了。
“嗯。”
顾士宏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已经全副武装，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围巾。
然而，即便如此，走出楼道的那一刻，寒风一吹，顾士宏还是感到一股寒意。
今天可真冷。
顾士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搁在平时，像这种天气，他早上是不会出门的，基本都窝在家里，等太阳上来了，他才会出门。
家里有地暖，穿一件单衣都不会冷，所以，被冷风一吹，他确实有点不太适应。
万紫园是一个老小区，周边的配套很成熟，小区门口就有一排餐饮店，其中不乏卖小笼包的。
这么冷的天，顾士宏也不想跑的太远。
片刻后，顾士宏来到一家早餐店，小店门口冒着腾腾热气，轻轻一嗅，空气里满是面粉的香气。
“老板，来两屉小笼包，再来两碗豆花，要甜的。”
“好勒。”
小店老板热情的招呼着。
“咦？”
忽然间，顾士宏轻咦一声，他看到顾磊和小老虎也在这家早餐店吃饭。
随后，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顾磊，你们怎么还在这吃早点？”
店里，顾磊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老爷子板着脸走了过来，他连忙解释道。
“爸，小老虎刚刚吵着要吃小笼包。”
“小笼包嘛，肯定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而且打包吃也不方便。”
“你看都几点了？”
顾士宏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八点半了马上，小老虎上学要迟到了！”
“啊？”
一听时间到了八点半，顾磊也跟着慌了神。
他还真没注意时间，刚刚他只顾着吃早饭去了。
“啊什么啊，还不快点送小老虎上学。”
顾士宏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性子太憨了，干什么事都晃晃悠悠的，一点也不知道着急。
“哦，哦。”
顾磊忙不迭的点头，连忙站了起来，站起来时，他手上也没停，不忘把最后两个小笼包塞到嘴里。
“小脑斧，别恰了，上校（学）要迟到了。”
不一会儿，父子俩匆匆忙忙的跑出了早餐店。
虽然小老虎的学校就在附近，但由于忘了时间，父子俩赶到学校时，还是迟到了。
身为家长，顾磊只得不停的向老师道歉。
眼看顾磊一副像是犯了什么大错的样子，老师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学生偶尔迟到，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没必要不停的道歉。
“好了，好了，顾寅家长，赶紧让孩子进去吧。”
送完孩子，顾磊擦了擦额头，就刚刚这一会，他又急又跑的，大冷的天，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
‘坏了！’
‘上班要迟到了！’
勐然间，顾磊一拍大腿，刚刚只顾着给老师道歉，忘了他自己上班的事了。
他们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是九点，现在已经八点四十多了，而从他家家到公司，起码得要半个小时。
下一秒，顾磊立马迈起步子，小跑了起来。
可刚跑没几步路，他的脚步便放慢了。
跑不动！
‘算了，迟到就迟到吧。’
顾磊的工作是顾清俞介绍的，是公司里的关系户，看在他姐的面子，偶尔迟到一次，应该也没什么事。
不紧不慢的赶到公司，时间已经来到九点一刻。
公司领导看到顾磊晃晃悠悠的样子，也没说什么话，就当是没看到。
毕竟，顾清俞是公司的财神之一，他们还指望从顾清俞手上再接点活做做。
所以，别说是顾磊迟到，就算是顾磊天天都不来上班，公司白养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第五十一章 反应
都！
都！
到了公司，顾磊又给冯晓琴打了通电话，结果电话仍然处于忙线状态。
挂断电话后，他发了条消息。
【去哪了？看到消息回个电话。】
另一边，冯晓琴察觉到手机的震动，只是打开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回消息的意思。
“家里来的？”
这时, 一名中年短发女子笑了笑，试探性地问道。
“嗯。”
冯晓琴默默点了点头。
片刻后，冯晓琴忽然问了一句话。
“何姐，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我是不是应该给家里打个招呼？”
何姐是冯晓琴的老乡，刚到魔都那会, 俩人就认识了，多年过去，俩人一直没断了联系。
“晓琴, 你这个人啊，就是性格太软了。”
何姐恨铁不成钢道：“我跟你讲，你早就该这么做了，就消失一段时间，让他们知道你的重要性。”
“这时候，千万不能心软！”
冯晓琴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今天早上被那个摊主刺激了一下，她心里积攒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
一气之下，她准备来个离家出走。
后来，她便找来了闺蜜，打算在闺蜜家待几天。
沉吟片刻，冯晓琴看了眼桌上的手机，眉宇间多了几许愁色。
“我还是跟家里说一声吧, 就说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再回去。”
离家出走和不告而别，完全是两回事, 左思右想，冯晓琴还是觉得知会家里一声。
“也对。”
何姐恍然道：“是得和家里说一声，不然一直联系不上，你老公怕是急得报警。”
“一报警，手机定位一查，事情可不就败露了嘛。”
【出去玩几天，散散心，过段时间回来。】
不多时，顾磊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神色顿时一变。
地铁老人看手机脸.jpg。
旋即，顾磊连忙回了一个电话，但还是和之前一样，始终无法接通。
……
……
……
顾家。
顾磊一下班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将冯晓琴出门散心的事告诉了其他人。
“什么？”
顾老太太的反应最为夸张，只见她一骨碌从沙发上正坐了起来，满脸惊疑道。
“出去散心？”
虽然老太太已经八十多了，但她人可不湖涂。
散心什么的，明显是借口，哪能湖弄得了她？
“嗯。”
顾磊木讷的点了点头，他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媳妇跑出去散心了？
跟谁去的？
去哪里？
去多久？
他一概不知。
顾士宏惊讶道：“怎么这么突然？而且晓琴今早出门的时候, 也没带东西吧？”
“没有。”
顾磊摇了摇头：“衣柜的衣服没动, 行李箱也没拿。”
顾老太太面色不善道：“什么散心，我看她这就是离家出走，想撇下我们这一大家子！”
“妈！”
顾士宏看了老娘一眼，无奈道：“什么离家出走，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
刚刚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晓琴自打嫁到他们家，出了回娘家确实没怎么出过远门。
顾士宏是个心软的人，如此一想，他反而觉得冯晓琴离家出走，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顾家的确亏欠了儿媳妇。
“哪里难听了？”
顾老太太不依不饶道：“能做，还不能说啊？”
“一天天的，尽作妖，天底下哪有这种儿媳妇？”
冯晓琴一走，家里乱了套，顾老太太现在是一肚子怨气。
出门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太过分了！
另外，她前些天出门遛弯的时候听人说，孙媳妇这段时间没事就往闲云阁跑。
闲云阁是什么地方？
乌烟瘴气的，那个什么史老板，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妈！”
顾士宏叹了口气：“你就少说两句吧，凭心而论，晓琴这些年还是蛮不容易的。”
关于这一点，顾士宏今天是深有体会的。
冯晓琴一走，家里的事就落到了他的头上，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小老虎年纪又太小，儿子又要上班。
而他，六十来岁，老是老了，但还没到干不了事的年纪。
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照顾老娘，接孙子放学，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得他来做。
忙了一天，也没个歇的。
晚上这顿饭，他实在是不想做了，他打算带着一家老小出去吃。
顾老太太没好气道：“你倒是做起好人来了，我年轻那会，干的事比她要多得多，好不啦？”
“你爸死的早，我一个人把你们三个拉扯大，我容易吗？”
“我有过一句怨言吗？”
一看老娘提起了老父亲，顾士宏顿时不说话了，他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这都是事实。
老娘确实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
他和老娘的境况也差不多，顾磊和清俞几岁时，他妻子就骤然离世，妻子离世的那段时间，的确过得不容易。
他是咬着牙挺过来的。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老娘那会是没办法，必须硬着头皮把他们拉扯大。
到了他这里也是一样，他也是没办法，妻子去世，他总不能不管孩子吧？
冯晓琴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
她姓冯，不姓顾，归根到底，她是个外姓人，而且她也清楚，即使她不管，家里人也不是活不下去。
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冯茜茜，隐隐约约听到了顾家三人的谈话。
她今天下班早，回来时又发现大门没关。
正当她走到玄关准备换鞋时，恰好听到姐夫说起了姐姐。
然后，她就默默的放轻了手脚，静静地听着三人的谈话。
姐离家出走了？
冯茜茜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紧接着，听到顾老太太的抱怨，冯茜茜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老太太未免也太不知道好歹了一点。
姐姐这么多年来，任劳任怨，结果却换不来一句体谅？
就拿买房的事来说，顾家人的做法就很不地道。
姐姐嫁到顾家这么多年，当了这么多年的全职保姆，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过分吗？
过分吗？
一点也不过分！
那是姐姐应得的东西！
结果顾家人却跟防贼一样的防着姐姐。
简直让人心寒！
片刻后，冯茜茜悄无声息的挪动脚步，离开了房间。
这个家，她也不想待了。
第五十二章 搬走
汉庭酒店。
冯茜茜开好房间，第一时间就给姐姐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看到妹妹的电话，冯晓琴顿时想起她忘了跟妹妹说离家出走的事了。
电话接通后，正当冯晓琴准备解释时，冯茜茜先声夺人道。
“姐，我都要气死了！”
“啊？”
冯晓琴惊讶道：“谁惹你生气了？”
“姐, 你是不知道，顾老太太说的话有多难听。”
紧接着，冯茜茜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当时的场景。
末了，她还反问了一句。
“姐，你说这气不气人？”
电话另一头，冯晓琴沉默了很久。
老太太的话着实刺到了她。
此刻, 她愈发觉得自己离家出走, 出的对。
她甚至动了离婚的念头。
顾清俞对她有敌意，这是明摆着的, 顾老爷子虽然没怎么针对她，但老爷子和顾磊一样，耳根子都很软。
上面有个老佛爷，下面有个精明的女儿，而且俩个人对她的感官都不好。
天天和他们在一起，老爷子想不受影响都难。
然而，离婚的事也只能是想想。
冯晓琴没那个勇气离婚，不过，虽然离婚是离不成的，但她却下定了决心。
必须搬出去住！
哪怕不买房，便是租房，也要搬出去。
这个家，实在是没法待了！
“姐？”
另一边，眼看姐姐那头长时间没有声音，冯茜茜不由喊了一声。
“嗯, 我在呢。”
冯晓琴的神色阴沉沉的, 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姐，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打算搬出去住。”
犹豫片刻，冯茜茜道出了心声。
前不久，她刚刚和小组长确认了恋爱关系，有对方的帮助，冯茜茜不仅顺利留了下来，工作也步入了正规。
现在的她，有底气说这句话。
最近这段时间，她有事没事就会翻一翻租房类的app，她也仔细算过，如果是和别人合租的话，一个月的租金大概在两千左右。
以她的工资，完全负担得起。
何况，要是同居的话，她的负担还要更小一点。
她的男朋友白组长虽然是本地人，名下也有房子，但他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
他们现在只是男女朋友，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搬到人家家里去住，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如果要是同居, 他们肯定是在外面租房。
“搬出去住干嘛？”
冯晓琴闻言连忙否定了妹妹的想法。
“你在家里住的好好地，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姐，我不想在顾家住了。”
冯茜茜直言道：“我每天早上起来上厕所，晚上回去洗澡，都得卡着时间，偶尔想看个电视，也不敢把声音调的太大。”
“随便干点什么事，都得看人家脸色，住在顾家，太累了。”
听到这番话，冯晓琴默默一叹。
妹妹说的这些都是实情，房子毕竟是挂在公公名下的，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妹妹一个小女孩，确实有些不方便。
而且妹妹现在的工作还算不错，一个月底薪加提成，也有个六七千，出去住，也不是住不起。
其实，冯晓琴又何尝想让妹妹寄人篱下。
还不是钱给闹得。
倘若她要像顾清俞那样有钱，她肯定二话不说，直接给妹妹买上一套自己的房子。
冯茜茜可是她亲妹妹，买套房子，算得了什么？
她才不会像顾清俞那样精于算计，给亲弟弟买套房子，还算计着算计那的。
“唉。”
“你想搬就搬吧。”
“正好我这几天有空，等周末的时候，我陪你去看房子。”
“啊？”
一听这话，冯茜茜顿感意外。
“姐，你不是出去散心去了？”
“怎么，你还在魔都啊？”
“散什么心啊。”
冯晓琴无语道：“出去玩，不要钱啊？我现在待在你何姐家呢，等过几天再回去。”
“哦，我……”
冯茜茜本来是头脑一热，打算说‘我赞助你出去玩’，可话到嘴边，她忽然想起她还要租房。
魔都租房基本都是付三押一。
如果是她一个人住的话，连房租带押金，需要大几千块钱。
尽管她的工作走上了正轨，但实习期刚过没多久，她手头上的钱却是不多。
倘若赞助了姐姐出去旅游，她付房租的钱可就没了。
“我还以为你出去玩了呢。”
电话那头，冯晓琴丝毫没有察觉到妹妹语气中的异样，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说（怂）服（勇）顾磊搬出去住。
“玩什么玩。”
“好了，就这样，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拜拜。”
冯茜茜的语气有些低沉，刚刚的临时改口，她有点愧疚。
姐姐对她那么好，她读书的钱，全都是姐姐付的，可到了她这边，却连赞助姐姐出门旅游都犹豫了。
“拜拜。”
言罢，冯晓琴当即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头，冯茜茜过了很久，才从愧疚中回过神来。
必须要多赚钱！
冯茜茜心里默默发誓，她要挣许多许多钱，然后好好孝敬姐姐。
今年她一定要带姐姐出门旅游一次。
不多时，冯茜茜拿起手机给白组长打了通电话。
她手上的单子不少都是白组长给的，只是这些单子的单值都不大。
他们的提成是跟销售金额挂钩的，冯茜茜准备再向白组长多要几个客户。
当然，这种事她肯定不会在电话里说的。
先把白组长约到宾馆来，自己多卖卖力气，一番水乳交融之后再开口，对方总不好意思拒绝吧？
然而，令冯茜茜奇怪的是，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第一次没打通，冯茜茜也没当回事，她觉得也许是手机不在身边，或者是没看到。
过了十来分钟，冯茜茜又打了一次，结果电话还是没人接。
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结果全都一样。
另一边，白组长偷偷瞄了一眼，看到手机里好几个未接电话，顿时头都大了。
他是有家室的人，不过，他媳妇经常不在家，平日家里只有他和孩子。
媳妇不在家的日子，他接起电话来一点顾忌也没有。
但今天却不一样，他媳妇回家了。
当着媳妇的面，情人的电话，自然是没法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