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剧情伊始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天,李杰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前脚刚进都察院的大门,后脚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声
“喂,你好,请问是江阳,江大检察官吗?”
这道声音刚刚响起,李杰立马就想起了是谁的声音。
自从进入副本之后,他就一直等待着这通电话,来电人不是旁人,正是候贵平的前女友李静。
虽然李杰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是毕竟毕业了这么久,如果自己仅凭声音就猜出对方的身份,岂不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因此,李杰决定装傻充愣。
“你好,我是江阳,请问你是?”
“我是李静啊!”
“李静?”李杰小声念叨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道:“是你啊,大班花!”
“你就别取笑我了,跟你说点正事,听说你在平康县都察院当大官啊?”
李杰笑着回道:“什么大官不大官的,这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李静不急不缓道:“这周末有空吗?有点事想去平康县找你。”
“你来平康县找我?”李杰意外道。
“恩。”
“什么事啊?非得面谈?”
“事情有点复杂,电话里说不清。”
“那行吧,回头等你到了咱们再联系。”
“好,定好位置我打你电话。”
…………
转眼间,周末如期而至。
两人把见面地点约在了一家咖啡馆。
天气阴沉沉的,李杰刚走到一半,天上就下起了大雨,吴爱可望着窗外的雨滴,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鞋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又下雨!”
前两天男友告诉她,今天要去见一个大学女同学,虽然是男友主动告知的,而且还主动邀请她一起赴约,但是吴爱可仍旧忍不住多想。
万一呢!
万一俩个之前有什么故事呢?
因此,吴爱可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好好捯饬了一番自己,力求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李杰笑着摇了摇头,一把拉住她的小手:“没事的,待会我直接背着你进去,到时候,你的新鞋子不会弄脏啦。”
“哼。”吴爱可娇哼一声,得意道:“算你识相!”
平康县是一个三线小城,县里的咖啡馆并不多,只有两三家而已,这次他们约得地方就是其中最大的那一家。
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咖啡店今天的生意并不好,里面总共也没几桌人。
两人携手走进咖啡店,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爱可。”李杰伸手指了指隔壁的位置:“你就坐那边吧。”
吴爱可打量了一圈,发现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位置了,而后点了点头。
“嗯,那我先过去了。”
服务员看到这一幕尽管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店里每天来往的客人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多了去,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追根问底。
“帮我来一杯拿铁,那边的那位小姐和我一样。”
落座后,李杰直接点了两份饮品,然后便开始了等待。
他一直等待着这通来电,为此他做了许多的准备,前些日子,他借助工作的机会数次前往苗高乡,基本上摸清了目标人物的动态。
其中,最关键的人是一个幼童。
这名幼童是整个案件中极为关键的人物,原剧中曾隐晦的提过幼童的身份,他是清州市副知州夏立平的私生子。
夏立平,现任清州市副知州,卡恩集团在当地最大的靠山之一,在这个注重gdp的年代,辖区内能有一家上市公司,对于其仕途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
候贵平之所以死亡,和其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带着满腔的热血来到苗高乡支教,却不幸的卷入一起不法事件。
夏国自古以来就有异地为官的制度,夫妻长期两地分居的情况并不罕见,而这恰好为美色的入侵提供了契机。
卡恩集团是当地的明星企业,为了更快更好的发展,明里暗里输送了不少利益,同时还对某些老爷们进行性贿赂。
而候贵平的学生恰巧被卷入其中,其中一位女学生因为不堪受辱,选择了喝农药自杀。
虽然被其他学生发现,但是被侵害的学生服用剂量太大,最终没能抢救回来,候贵平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在了自己面前。
这名被害的学生名叫‘翁美香’,最令候贵平内疚的是,他本来是有机会救下翁美香的。
那天下午,翁美香本来是应该和他一起吃晚饭的,但是在去镇上的时候,一名流里流气,染着黄毛的年轻人出现了,对方自称是翁美香的表哥,当着他的面把翁美香接走了。
然后,当天晚上,翁美香就喝药自杀了!
候贵平事后方才得知,那个黄毛根本就不是翁美香的表哥,而是镇上有名的混混。
一开始候贵平并不知道翁美香自杀的原因,直到看见翁美香的日记之后,他才得知其背后另有隐情。
候贵平以为是黄毛侵犯了自己的学生,随即便去了平康县刑部报案,刑部的动作很快,立马就帮黄毛给抓了,并且提取了翁美香体内的残存的‘体液’。
但是侵犯翁美香的人并不是黄毛,黄毛只是猎犬,负责搜寻猎物。
刑部迅速比对了黄毛的‘体液’,结果发现和翁美香体内的对不上号。
很快,黄毛就被放了出来。
候贵平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因此他便开始了私下调查取证,想要找到侵犯翁美香的那个人。
这一查,还真被他查出了点东西。
可惜,没等查清所有的事情,候贵平便不幸遇害了。
就在这时,李杰忽然差距到背后有人靠近,转头望去,一名披着头发的女人正迎面走来。
“李静?”
女子含笑点了点头:“是我!”
“快,快请坐。”李杰伸手指了指对方的位置:“几年不见,差点没能认出你来。”
李静轻笑一声,调笑道:“怎么?当了官就不认老同学了?”
“怎么会?我可不是这意思。”李杰笑着解释了一下,随即开门见山道:“对了,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现在见面了,总可以说了吧?”
第十二章 开始行动
半个小时后。
砰!
隔壁桌的吴爱可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整个人都快气炸了,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还有没有王法啦!”
“江阳,你查,一定要查出真相!换人家一个清白。”
李静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吴爱可,随即转头面带询问的瞥了一眼李杰。
“我介绍一下。”李杰尴尬的笑了笑,拉着吴爱可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吴爱可,同时也是我的同事。”
李静若有所有的看了两人一眼,心里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政法系有名的大才子会来这里,一个偏远的三线小县城。
“你好!”
“你好!”
两个女人互相握了一下手,而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李静继续刚才的话题,硬着头皮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让你为难,但是我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没有别的要求。”
李杰沉声道:“好!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旋即,他话锋一转。
“但这需要时间!”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你所说,候贵平真的是被人杀害的,对方既然敢栽赃陷害,那么其背后一定不简单,我需要时间。”
现场的三个人,只有李杰一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知道案件背后有多复杂,牵扯有多深。
凭借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无法扳倒这些人,扳不倒这些人就没法翻案。
李静知道对方答应自己帮忙查案已经很不容易了,自己也没法奢求更多。
“嗯,我理解。”
随后,双方又聊了一会案情,李静将自己知道的全部线索都说了出来,包括候贵平寄给她的信件以及被侵害人员的名单。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内容了。”
李杰闻言收起了手中的笔,抬头道:“恩,这样,回头我先去调取一下资料,如果未来在调查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需要你配合的,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好!”
片刻后,李静走了,连顿饭也没有吃。
望着李静离去的背影,吴爱可叹了口气,通过刚才的聊天不难发现,这个女人很爱很爱那个叫‘候贵平’的支教老师。
而现在两人却是天人永隔。
“江阳,你打算怎么帮她?”
李杰对此早有预案,直言道:“我得先找到两个人。”
吴爱可毕业之后一直做得都是文职工作,对于一线并不是很了解,好奇道。
“什么人?”
李杰握紧手掌,依次伸出两个手指头:“一个是检验中心的法医陈明章,一个是刑部副大队长朱伟。”
“为什么是他们两个?”吴爱可歪着脑袋问道。
“一件命案,不论遇害者是否是被人谋杀的,通常而言都会进行尸检,除非家属阻挠,但是候贵平案不一样,他的结案报告中写着,他是因为侵犯妇女,刑部在逮捕他的过程中,候贵平畏罪潜逃跳河自杀。”
“在追捕过程中出了人命,遇到这种情况,即便家属阻挠,按照流程,候贵平的尸体也是要被送检的。”
“法医经常和死人打交道,通过解刨死人为侦查提供线索,在法医界有一句名言,死人是不会说谎的,如果有解释不通的地方,那问题一定出在活人身上!”
“假设,我们先假设候贵平是被人谋杀的,那么他的尸体上一定会留下关键证据。”
“而陈明章则是平康县有名的法医,是圈内的大前辈,所有的尸检报告一定都是经过他手签发的,所以,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他。”
“至于另外一位人物朱伟,他可是咱们平康县最有名的刑警,号称平康白雪,如果说平康县刑部谁最干净,肯定是非他莫属。”
吴爱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心里还是不太懂,但是没关系。
咱是不懂,但咱有一个什么都懂的男朋友!
四舍五入,等于她什么都懂!
“嗯,我懂了!”
翌日,李杰闷声不响的来到平康县法医中心,找到了负责人陈明章。
“陈老师,您好,我是都察院侦监科科长江阳,这是我的证件。”
穿着白大褂的陈明章瞥了一眼证件,疑惑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李杰足够了解,陈明章是一个具有一定社会地位,智商较高的高级知识分子,而且对于自身的业务能力极度自信。
同时,他骨子里也是一个非常具有正义感的人。
原剧中陈明章出具的尸检报告,明确的记载了候贵平的死因。
【水中的尸体情况复杂,尸体损伤的来源均未指向溺水,判定因外界供氧不足而呼吸困难,至呼吸停止。】
【结论:死后沉尸入水。】
【建议:请结合现场情况及案情进行综合分析判断。】
但是,尸检报告被有心人篡改了,李建国必须要掩饰候贵平真正的死因。
身为平康县法医中心的主任,即使陈明章当时不知情,事后肯定也是知情的。
通常像他这类人,都有极高的自尊心,对世间万物都有着自己的一套评判准则,无法容忍自己的心血被他人糟蹋。
因此,李杰打算开门见山,不饶弯子,直接问道。
“陈老师,是这样的,两年前平康县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一个名叫候贵平的支教老师,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候贵平?’
陈明章一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这件案子的相关细节。
平康县法医中心每年平均会有四五十具尸体送检,平摊下来每个月都会有四五具尸体,而他们法医中心负责验尸的只有三个人。
他和他的两个徒弟。
因此,他们平时的工作并不轻松。
尽管两年时间过去,陈明章出具了上百例尸检报告,但候贵平这个名字他却是记忆犹新。
显然,这件案子另有蹊跷,否则他的尸检报告不会被人篡改。
这件案子也是他长期以来的一块心病。
一方面从情感上出发,他无法容忍报告被篡改,因为这不符合他心中的正义,但理性却告诉他,不要插手,不要多管闲事。
对方既然敢这么做,那么必定是有依仗的,你只是一个法医,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第十三章 第一步
“你和他什么关系?”
陈明章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而反问了一句。
李杰坦言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和他是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
听到这个答案,陈明章心里有点打鼓,重新打量了一遍站在面前的这个小伙子。
连尸检报告都敢纂改,‘候贵平案’显然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眼前的检察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副科级。
两人只是同学关系,如果对方得知了实情,他还敢查下去吗?
会不会知难而退?
毕竟眼前的检察官这么年轻就能当上科长,日后前途无量,他会为了一个同学而放弃前程吗?
陈明章不敢确定!
‘必须想个办法,试探他一下。’
‘什么办法好呢?’
很快,陈明章就有了主意。
“那你这算是公事还是私事?”
李杰心里暗自笑了一声,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么‘老奸巨猾’。
“算是私事吧,不过也有可能变成公事。”
“那好!”
陈明章踱步走到门口往外瞧了瞧,发现楼道外没人就直接把门给反锁了,旋即拉着李杰走到一边,低声道。
“实话跟你说吧,即便两年过去了,候贵平这个名字我依然记忆犹新,想知道为什么吗?”
李杰含笑点了点头。
“因为这件案子很特别!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说道这里,陈明章语气顿了顿,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李杰,然而李杰却不接茬,只是表现出一副你继续说的样子。
‘小狐狸!’
‘你不接话,那我就不说了!’
“咳咳,总之这件案子很麻烦,圈内人士,利益相关,我不方便透露太多。”
李杰见状也绷不住了,继续绷下去,今天岂不是白跑一趟。
“额,陈老师,您就直说吧,要我怎么做您才能帮我!”
陈明章偷偷的张望了一圈,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了一个经典动作。
“得加钱!”
“多少?”
陈明章竖起食指比划了个手势,淡淡吐出两个字。
“一千!”
“好!一言为定!”
陈明章神色一怔,对方如此果断的答应下来,让他不禁怀疑。
价码是不是开的太低了?
不过既然话已经放出去了,那么他也不好意思改口。
“行,那这样,下班之后你来找我,记得把钱带上,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用那么麻烦。”李杰摆了摆手,轻轻拍了一下夹着的公文包:“钱我带来了,现在就可以给你!”
陈明章呆了呆,心里暗道,这小子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会这么懂行?
该不会是个老油条吧?
这个案子能交给他吗?
由于心里不是特别放心,陈明章决定多透露一点内情,如果对方知难而退,那么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江检,你确定真的要这份尸检报告吗?”
“在这之前,我想提醒你一句,这份报告可是一份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了,就没法后悔了!”
结果,李杰的反应再次超出了陈明章的意料,只见李杰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候贵平一定不是畏罪自杀的,而且我相信他的品格,他绝对不会做出侵犯妇女的事情!这件案子背后必定另有隐情!”
“你确定?”陈明章依旧不放心,继续追问道:“看你的年纪,应该还不到30岁吧?二十多岁的副科,小伙子,你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你确定要追查这件案子?即使为此丢了前途也在所不惜?”
“我很确定!”李杰一边说着一边从包中掏出一个信封:“呶,这是一千块,您要不要点点?”
真到了收钱的时候,陈明章又犹豫了,他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收钱,而是为了考验一下对方的决心。
如果真的把钱收了,那性质可就变了。
就这样,李杰拿着信封在半空中僵持了一会。
最终,陈明章推了他一把。
“钱,我就不收了,报告,我会给你的。”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这件案子背后牵扯到的人可不小,你最好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不要着急,不要冲动。”
李杰微微一笑:“我有计划。”
陈明章见状索性也不再坚持,转身走到2号档案柜,从中找出两份尸检报告。
一封篡改前的,一封篡改后的。
再把报告交出之前,陈明章提出了一个要求。
“报告我可以无偿送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李杰抬了抬手:“您说。”
“案情如果有什么进展,我希望你能和我说一下。”
虽然两年过去了,但是陈明章依然没有放下这件事,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就是希望能够在自己离职前解开这个心结。
“当然,是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
李杰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明章一眼,,他还想着把陈明章绑在自己这条船上呢,这样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
“好!我答应你,一旦案情有进展,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一言为定!”
言罢,陈明章非常痛快的把报告递给了李杰。
接过档案袋,李杰抽出报告迅速的浏览了一遍,两份报告中的死因截然不同。
一份是溺水而亡。
一份是窒息而死。
其中,相同的部分是,两份报告中都有大队长李建国的签字,不同的是,前者的法医签字是‘邓明’,后者的法医签字是陈明章。
“谢谢!”
李杰很清楚,违规提供尸检报告是要受处分的,尤其陈明章还保留了‘原版’的尸检报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留存下来的。
一般而言,李建国既然决定了纂改,那么肯定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因此,陈明章肯定是‘蓄谋已久’的!
“不用谢我。”陈明章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李杰手上的报告:“如果你真的要谢我的话,那么就麻烦你查清楚真相,还死者一份清白。”
“我会的!”
“好了,既然报告你已经拿到了,你就赶紧走吧,我这边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离开法医中心之后,李杰直接给吴副检打了个电话,
电话中李杰并没有直接说明什么事,只是说有点事情准备周末去市里咨询一下对方。
吴副检也没有多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第十四章 秘密
周末,清州市都察院家属楼。
李杰这次拜访吴副检没在买茅台,一方面是因为囊中羞涩,令一方面是因为吴爱可不许。
为了防止自己男友乱花钱,吴爱可主动揽下买礼品的任务,最后只买了点水果和坚果。
用吴爱可的话来说,他们家什么东西都不缺,这些东西就够了。
停好车,两人手拉着手,一手提着一个袋子,就在这时,吴爱可忽然问道。
“江阳,朱伟什么时候回平康啊?”
吴爱可一直很关心候贵平的案子,几乎每天都会问一遍案情的最新进展。
如今,他们已经从法医那边拿到了候贵平的原版尸检报告,这份报告足以证明候贵平的死是有疑点的。
按照流程,侦监科有权重启该案的调查。
可是自家男友并没有第一时间向领导申请重启调查。
虽然李杰和她解释过这件事,但吴爱可仍然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等朱伟回来?
“快了,我托朋友问过,估计下周就能回来。”
李杰在平康县混了这么久,打听这点事还是不费力的。
“那……那等他回来,就可以立案了?”吴爱可脚步微顿,转头看向李杰。
“恩,这件事情必须要他配合,否则刑部那边我们是两眼一抹黑。”
关于候贵平案的一切,李杰选择了隐瞒部分事实,他同样不想让吴爱可参与太多。
这个丫头太单纯,或者说她太年轻,一点也不懂得‘江湖险恶’。
候贵平案实在是太阴暗,暂时没必要把一切都告诉她,即便要告诉她实情,起码也得征求一下吴副检的同意,毕竟是人家的女儿。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刚一踏入家门,李杰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爱可,小江,你们回来啦?”
吴母听到动静,穿着围裙走了出来,看到两人手上提着的东西,不由‘教育’了一下李杰。
“小江啊,以后你人来就行了,不用每次都提着东西,我和爱可她爸又不爱吃这些东西,买多了,浪费。”
“哎呀,妈!”吴爱可闻言立马护短道:“难不成人家江阳买东西还能买错了吗?”
吴母见状瞪了女儿一眼:“你给我过来!到厨房来帮忙!”
这丫头,自己不过是客气一下,小妮子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居然还护起短来了?
吴母在家里还是很有威信的,吴爱可脖子一缩,语调立马低了八度,乖乖的点了点头。
“哦,我把东西放下就来。”
吴副检听到动静也从书房走了出来,看到母女斗法这一幕不由哑然失笑。
旋即,他又对着李杰招了招手。
“小江,你过来。”
“哎,好,我这就来。”
李杰放好提着的东西,拿起公文包就钻进了书房。
一进门,吴副检和颜悦色道:“小江啊,你上次在电话里说有事情要咨询我,是什么事啊?是不是工作中遇到了什么难题?”
李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从公文包中取出了那两份验尸报告。
“吴叔,您先看看这样。”
“好啊。”
吴副检笑着接过了两份档案袋,但是就在他看到档案袋上的人名时,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
候贵平?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
看到这三个字,吴副检情不自禁回想起一段往事,那是他深深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
两年前的11月18号,这个日期他记得很清楚。
那一天,他收到了一封挂号信,寄件人的名字是候贵平。
那时候,他还是平康县都察院的检察长,像他们这种性质的工作,平日里经常会收到一些陌生人的来信。
其中大部分都是举报信。
吴副检收到信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看,因为这种信太多了,有些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一般他都是闲下来之后才会去看这种信。
恰好那段时间上级领导过来检查,吴副检特别忙,几天时间过去,就在他快忘记那封信的时候。
县里下属乡镇的一个支教老师忽然死了,而且还是因为侵犯妇女畏罪自杀的。
死者的名字正是给他寄信的那个人!
吴副检的直觉告诉他,这件案子或许有问题,他当即放下所有的工作,跑到办公室打开了那封信。
打开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张照片、一份名单,一张受案登记表以及一封实名举报信。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吴副检一眼就认出了里面隐藏的关键信息。
照片里一共有六个人,依次是平康县刑部大队长李建国、卡恩集团董事长孙传福、卡恩集团董秘胡一浪以及清州市副知州夏立平。
另外两个人吴副检倒不认识,一个流里流气的黄毛,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
看完照片,吴副检立马又翻阅了信件中寄来的举报信。
信中,那名名叫候贵平的支教老师,详细的讲述了这张照片的来龙去脉,同时控诉了卡恩集团的恶行。
即便没有和这个年轻人见过面,但吴副检依旧感受到了文字中蕴藏的情感,如泣如诉。
可是,这个满腔热血的支教老师显然不知道照片里的人都是谁,他们背后的力量又是多么的庞大。
如果这件案子背后职位最高的只是清州市副知州夏立平的话,那么以吴副检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还是有信心扳倒对方的。
毕竟他现在是清州市都察院副检察长,有这个资格!
但夏立平是谁的人,吴副检心里很清楚。
他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前几天,市里突然冒出了一些小道消息,传闻夏立平要高升了。
夏国官场有一个特色,在提拔干部之前,小道消息往往都是真的,领导故意放出小道消息是有特殊用意的。
让子弹先飞一会!
如果下面反对的声音太大,那么就暂缓提拔干部的计划。
因此,尽管没有正式宣布夏立平的调令,但是绝大部分都认为夏立平此次高升是板上钉钉的,因为人家的背景非常硬!
李杰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吴副检,对方脸上神情的变化根本就瞒不过他。
从微笑,到僵硬的笑,再到笑容消失,而后眉头便开始紧皱,短短的几秒钟,对方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就跟川剧变脸似得。
第十五章 自上而下
吴副检怔怔的盯着材料,沉默了许久方才出声。
“小江啊,这个案子你先暂时放一放吧。”
“吴叔,是有什么问题吗?”还没等对方答复,李杰便主动试探道:“李建国这个人我知道一点,他是夏副知州的人,但吴叔你是清州市都察院副检察长,应该不至于……”
说到这里,李杰的话戛然而止,有些东西没必要说的太过直白,该懂的都懂。
吴副检苦笑一声,直言不讳道:“我当然不会害怕夏副知州,哪怕他变成了夏知州我也不怕,但是他背后的人就……”
说着说着,吴副检伸手指了指天花板,意思是人家背景通天。
李杰见状便试着提出了另外一种解决办法。
“那,换一种方式行不行呢?比如我暗中收集资料,将这些资料发给夏立平的政敌,然后由对方出面发难。”
身在官场,谁还没几个政敌?
毕竟蛋糕就那么大,想要分蛋糕的人却很多。
吴副检眉头微蹙,仔细思考了一下该方案的可行性。
政敌?
夏立平当然有,但是想要扳倒夏立平,始终绕不开他背后的那个人,而他背后的那个人现在正如日中天,谁会去触对方的霉头?
想了半天,吴副检摇了摇头。
“不妥!”
旋即,他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江啊,你知道人在官场最难的是什么吗?”
眼见吴副检又进入了说教模式,李杰自然要配合他一下。
“是什么?”
吴副检淡淡道:“最难的就是保持独立的人格!人们都说社会是一个大染缸,而初入社会的年轻人通常都是一张白纸,一旦踏入其中,不可避免会被染上不同的颜色。”
“社会如此,官场亦如此,在这种不可逆的大环境下,谁能不着其声?”
“当然,染色又可以分为被动和主动,你可以尽量的化被动为主动,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
李杰含笑点了点头,政治,从来都是一门妥协的艺术,莽莽撞撞的埋头前冲,除非气运加身,否则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有一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还有一个词叫做‘秋后算账’!
候贵平案真正的重点不是李建国,不是卡恩集团,也不是夏立平,而是站在他们背后的人!
原著中之所以顺利拿掉了夏立平,一方面是大环境有所改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时的夏立平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不复现在青云直上的势头。
历经多个世界,李杰从来不缺乏耐心。
缺乏耐性的人怎么做官?
君不见大萌首辅徐阶,坐看夏言被大权臣严嵩扳倒,坐看夏言被杀,坐看严嵩、严世藩父子张扬跋扈,硬生生隐忍了几十年。
真正做到了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可谓是大明朝最能忍的人之一,在明朝历史上绝对能排进前三!(个人认为,嘿嘿。)
忍了几十年,徐阶终于坐上了首辅的宝座。
(结果屁股还没做热,又被隆庆皇帝的老师高拱给搞下台了)
吴副检看到李杰连连点头,欣慰的笑了笑,他原本以为对方太年轻,听不进去呢?
然而,李杰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他陷入了深思。
“吴叔,如果再换一种方式,自上而下呢?”
自上而下?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吴副检混迹官场数十载,心里非常明白官场的顽疾在哪,自古以来,官场之疾都是在上而不再下,如果问题出在了基层,那么根子一定是在上层。
古人早就总结过,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有所行,下必有所效!
《墨子·兼爱中》曾记载,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
什么意思呢?
楚灵王喜欢男子有纤细的腰身,所以大臣们唯恐自己药费体胖,一个二个每天只吃一顿饭,穿衣服也必须把腰带束的紧紧地。
(没错,楚王好细腰指的是男子(*^__^*))
这帮大臣们简直就是减肥的鼻祖。
结果,第二年,所有大臣的脸色都变得黑黄黑黄的,纯粹是饿出来的。
仔细琢磨了一会,吴副检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其实,吴副检本来就有送两人去最高检的心思,只不过暂时还没说而已,他之前是打算再过段时间,等两个孩子订婚之后再说的。
现在嘛,提前说出来也不是不行。
“这方法倒是可以试一试,小江啊,你有没有想法换个环境?”
李杰故作惊讶道:“换个环境?吴叔,我这刚去平康县没多久,如果再换地方的话,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唉(二声)。”吴副检摆了摆手,大包大揽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你不用去考虑,何况即使再次调动工作,你也只是平级调动,不算太违规。”
李杰追问道:“去哪里?爱可是不是和我一起?”
“自然是一起的,”吴副检笑了笑,缓缓道:“我在最高检有个朋友,过段时间恰好有个机会,可以试着把你们调过去,不过考核那一关要凭借你们自己的努力!”
李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最高检?”
吴副检呵呵一笑:“恩,最高检,有没有信心呐?”
李杰稍微犹豫了一会,而后斩钉截铁道。
“有!”
“好!”
吴副检拍了怕手,显然对李杰的‘表现’非常满意。
“等你到了最高检,那边的机会多,接触的人也多,到时候找到机会可以试着动一动他们,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要掌握足够的证据。”
“你大概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在这期间,首先,你要查清真相,其次,你也不能惊动他们,免得打草惊蛇。”
“小江,你能做到吗?”
李杰拍着胸脯道:“能!我一定会在两个月之内找到关键性的证据!”
吴副检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他手上就有‘关键性’的证据,但是他并不打算直接告诉李杰,不然未免太过没有挑战性了。
这次的调查,同样是一次考验。
如果对方能够在两个月之内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那么对于两个孩子的京城之旅,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十六章 紧张的吴爱可
商量好候贵平案,李杰又顺手提出了几个问题,吴副检全程笑眯眯的解答了准女婿的‘疑问’,过足了当老师的瘾。
没过一会,吴母的声音便从书房外传来。
“吃饭啦!”
到了饭桌上,两人非常默契的没有再提工作上的事情,聊得都是一些家常和趣闻。
团聚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又到了回平康县的时候。
途中,吴爱可的神情远比回去的时候要紧张了些,就在昨天,老爸和她说了去最高检的事情。
那一刻,她很懵!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最高检,她觉得平康县就蛮好的,虽然这里很不发达,虽然这里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这里是她的家乡,这里有她的亲人、朋友。
一旦去了最高检,这些东西势必会离她很远。
起初,吴爱可是非常不情愿的,直到老爸跟她说了一番话。
‘你觉得江阳怎么样?人家一个名牌大学的硕士毕业生来到咱们清州,他的学历可是咱们院里独一份!’
‘人家本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来了这里?’
‘还不是为了你吗?’
‘现在正好有机会去最高检,难道你不该支持他一下吗?’
吴爱可犹豫了很久,最终被这番话给说服了。
是啊。
‘江阳’本来应该会有更好的前途,以他的能力,即使考入最高检也不是什么问题,现在只不过是让他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自己为什么不支持呢?
因此,吴爱可答应了去最高检,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和男友一比,她就要平庸许多,虽然自己也是‘五院四系’出身,但是她只是本科毕业,在学历上稍微弱了一点。
(五院四系是指,华夏政法、西南政法、华东政法、中南财经政法、西北政法大学,四系是指北大、人大、吉大、武大的法学系,以前有种说法,只有从五院四系走出来的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法学科班生)
在平康县这种地方,五院四系出身还是很能打的,但是最高检卧虎藏龙,到了那里可就泯然众人了。
而且以她的资历,能够顺利通过考核吗?
吴爱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李杰注意到了吴爱可情绪有点低落,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为什么。
“爱可,你要相信你自己,怎么说你也是华东政法的优秀毕业生,区区一个考核,还不是手到擒来?”
吴爱可为了不让男友担心,勉强笑了笑。
“嗯,我听你的。”
然而,她的这点小‘伎俩’哪能瞒得过李杰,一眼就瞧出她的言不由衷。
于是,李杰主动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到时候咱俩一起复习,只要咱们拿出高考时候的奋斗劲,一定可以顺利通过考试的!”
尽管吴爱可还是有点缺乏信心,但是一想到男友和自己一起,心里顿时干劲十足,元气满满的点了点头。
“好!”
说做就做,两人一回到平康县就拿出了尘封已久的‘秘籍’,重新开始温习专业书籍。
李杰是侦监科的科长,好歹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院里给他分配的是单人宿舍,虽然面积不大,只有二十来个平方,但是却很清静,用来复习完全没问题。
哗啦!
哗啦!
宿舍中时不时传来一阵书籍的翻页声,李杰虽然看似也再认真看书,但是心思并没有放在书本上,他的心思更多放在了案子上。
在平康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卡恩集团的势力很大,而苗高乡又是黄毛的地盘,想要悄无声息的完成调查,其中的难度不小。
进入副本之初制定的几个方案,放到现在都不太合适。
因为,对方的势力远比剧中表现的要大得多。
剧中的黄毛只是一个混混,每次行动都是一个人,但现实中却不是这样,黄毛不仅仅只是一个混混,准确来说,他是一个小头目,黄毛手底下起码有五六个小弟。
他们是同乡,全都出身于苗高乡。
黄毛在苗高乡是有名的大混混,尽管大家都很瞧不起他,鄙视他,但是明面上却是敢怒不敢言,无人敢惹。
幸好现在是现代社会,要是放在古代,这厮就是那种鱼肉乡里的恶霸,村霸,危害程度远比现代要大得多,破门拆家也不是不可能。
尽管这件事情有点棘手,但李杰心中也有好几个办法,之所以想了又想,不过是在权衡用哪个办法好而已。
想了片刻,李杰决定还是找个人帮忙比较好。
帮他的那个人,很快就要回来了。
…………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周三。
这一天,出差许久的朱伟总算回来了,李杰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陈明章,借助他的关系和朱伟搭上了线。
两人约好下班之后在一家火锅店见面。
由于今天的见面需要谈很多东西,其中不少内容太过阴暗,因此李杰便没让吴爱可和自己一起去,这让她很是不开心,哄了好一会才把她给哄好。
傍晚,李杰一下班就来到了火锅店,提前点好了菜,没过一会陈明章就先到了,对方一看到李杰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了案件的进展。
李杰却没有直接回答,待会还要和朱伟解释一遍,与其说两遍,不如放到一起说,正好还可以借此吊吊对方的胃口。
“陈老师,你别急,等朱警官到了,我再一起说,来,先喝杯酒。”
陈明章嘁了一声,气鼓鼓道。
“故作神秘!”
又过了一小会,一名穿着黑色t恤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看起来身材壮硕,皮肤略微,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陈明章正好对着大门的方向坐着,一看到朱伟进来,赶忙起身招了招手。
“这里!”
朱伟看到好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前。
“老陈,好久不见啊。”
“你是大忙人,当然难得一见”陈明章顺口调侃了一句,旋即介绍道:“这位是平康县都察院侦监科科长江阳,今天就是他要找你。”
“你好!”
“你好!”
互相介绍了一番,三人依次落座,陈明章和朱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李杰。
第十七章 愤怒的朱伟
此刻,桌上摆着的铜质火锅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李杰拿起筷子招呼道。
“来,先吃菜,咱们边吃边聊。”
在座的三个人当中,朱伟对案件毫不知情,必须得从头开始说,李杰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同时,他也暗自观察着朱伟脸上神色的变化。
这一说,就是大半个小时。
砰!
“艹!”
听到尸检报告被‘纂改’之后,朱伟胸中怒意勃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整个桌子不住的一颤。
愤怒过后,朱伟转头望向一边的陈明章,沉声道。
“老陈,这是真的?”
“嗯。”
陈明章放下筷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tmd,老子现在就去找李建国!”
言谈间,朱伟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就要往门外走。
李杰跟着站起身来,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等等,朱警官。”
朱伟斜睨了他一眼,那神情仿佛是在问,你这几个意思啊?
“你这怎么也得把话给听完吧?”李杰耸了耸肩,坦言道:“这件案子背后没有那么简单,等你听完就知道了。”
朱伟虽然常年受到打压排挤,但毕竟是系统内的人,谁还不知道谁?
“不就是李建国吗?他背后不就是夏立平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就是拼着这身皮不要了,也要把他给办了!”
眼见现场即将失控,陈明章赶忙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朱伟身边,一把拉住了他。
“老朱,你先冷静!”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陈明章平时工作之余还喜欢关注一下商业上的事情,这些年通过炒股赚了不少钱,最近正准备辞职下海经商。
因此,对于本地的经济他尤为的关注。
研究当地的经济必然绕不开一家企业——卡恩集团。
越是研究卡恩集团,陈明章越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卡恩集团十年前发家的时候,上面那位恰好在当地执政,担当一把手。
双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仅凭一个夏立平,卡恩集团敢这么‘嚣张’?
显然是不可能的。
卡恩集团最早就是怎么起来的?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国企占据国民经济的主体,但由于管理落后等诸多问题,生产效率一直很低迷,甚至某些企业完全要靠当地财政补贴。
企业面临着一大堆的问题,比如产能低下、负债率高昂、发不出工资等等。
为了改变这种现状,不得不进行重组,从而导致大量职工被迫下岗,据统计,改制前国企员工有1.1亿人,改制后人数仅有5200万人,减少了一半以上。
当然,如此大面积的改制浪潮,其中肯定少不了违规操作。
卡恩集团的创始人孙传福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发家的,那时候,本地最大的造纸公司卡恩纸业就在改制的名单之内。
孙传福,男,78年参加高考,考入x化工学院,82年毕业进入xx县工业局工作,两年后被提拔为副局长,85年出任卡恩纸业厂长,88年辞职下海经商。
95年,卡恩纸业开始改制,孙传福重新回到卡恩造纸厂担任厂长。
一年后,改制完成,原卡恩纸业变更为卡恩集团,由孙传福担任公司董事长。
02年,卡恩集团上市!
陈明章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法医中心主任,但是他年纪大,参加工作早,亲身体验过那段岁月,他记得很清楚,卡恩纸业改制时,大批的工人不满改制方案,还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之后,神奇的事情来了。
卡恩纸业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顺利’的完成了改制!
要说其中没有猫腻,陈明章一百个不信!
而且,他还发现卡恩集团飞速发展的几个时间段,恰好和那位调动的时间不谋而合。
这是巧合吗?
如果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好几次都这样,怎么可能是巧合?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经过李杰和陈明章先后劝说,朱伟终于冷静了一点,重新坐到了饭桌前,不过看他脸上不忿的表情,明显没有完全冷静。
“拿到报告后,我又一次借着工作的机会去了苗高乡,经过走访,我发现了一个令人惊悚的事实,学生被侵害并不是孤例!而且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
“翁美香不是受害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
“苗高乡有一个小团伙,领头的叫黄毛,他和手底下的几个小弟就是专门做这种事情,他的工作就是帮老爷们物色‘猎物’,然后将其骗走供老爷们享用。”
听到这里,朱伟面色狰狞,气的浑身发抖,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呼!
呼!
连带着,他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老朱,我在调查黄毛团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关键人物,一个叫丁春妹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一个寡妇,黄毛是她的姘头。”
“同时,丁春妹也是当初候贵平案的‘受害者’,她肯定知道内情,只要能撬开她的口,案件肯定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现在,我需要你帮个忙。”
朱伟喘着粗气道:“什么忙?”
李杰慢条斯理道:“苗高乡地处偏僻,周边的娱乐场所比较少,因此,黄毛和他的小弟会经常来县里完,回头我想个办法让他们和别人发生冲突,到时候你把他们拘了,关上几天。”
“我争取在这几天突破丁春妹,拿到关键性的证据,然后再秘密把她送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行!”
抓几个小混混而已,别说有正当理由,就是没有,朱伟也能把他们给办了,所以,他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李杰举起酒杯:“来,咱们三再走一个!”
三人共同举起酒杯碰了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李杰继续道。
“不过,老朱啊,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一下,你必须要克制,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件事情咱们是秘密调查,如果让李建国察觉到什么,到时候再想查,难度肯定会大上不少。”
道理,朱伟都懂,但是他要是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也不叫朱伟了。
“我尽量吧。”
第十八章 惊吓!
两天后,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朱伟主动请缨冲在了最前方。
借着黄毛和他的小弟一起来县城玩的机会,等到他们喝嗨了,朱伟‘不小心’和他们发生了口角,然后又意外的‘负伤’了。
朱伟从来都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阿sir,只要有助于破案,他不介意在规则之内动点手脚。
事后,朱伟一个电话叫来好几个兄弟,直接把黄毛他们一网打尽,全都抓了起来!
被抓后,黄毛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啊?
自己竟然打了条子?
我的妈呀!
这是那个叫什么什么?
对!
戏精!
不会被判刑吧?
虽然黄毛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混社会这么多年,有一条铁律他是知道的,千万不要和刑部的人发生冲突!
审讯室内,黄毛一想到即将来临的‘审判’,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该怎么办?
怎么办?
如果自己进去了,到时候他的钱,他的地盘,他的工作,他的女人全都要离他远去。
一念及此,他心中愈发的后悔,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滴答!
滴答!
时间缓缓流逝,黄毛等啊等,始终不见阿sir进来,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慌张,一慌他就忍不住多想。
结果,越想越后怕。
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煎熬了!
滴答!
滴答!
半个小时过去,就在黄毛的耐性快被耗尽的时候,审讯室的大门打开了,只见一名头上打着纱布的男人走了进来。
黄毛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平康白雪!
平康县知名度最高的警官!
像黄毛这种小混混遇到了平康白雪,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审讯还没开始,气势就平白弱了七分!
砰!
朱伟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中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扔在了桌面上。
黄毛整个人吓得一抖,头越发的低了!
“岳军!”朱伟爆呵一声,凶神恶煞的吼道:“给我抬起头来!”
黄毛紧张兮兮的抬起了头,朱伟一边从桌上拿起一张鉴定报告一边指着自己脑袋。
“看到了吗?”
“嗯?”
“戏精!外加故意伤害!”
“你的麻烦大了!”
黄毛见状面色一苦,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朱伟是在诈他。
根据规定,警官在不穿制服,没有表明身份的情况下,出于私人纠纷而发生的争斗,根本够不上戏精。
至于故意伤害,倒是勉强算得上,但是朱伟目前所受的伤只能算是‘轻微伤害’,很难构成刑事犯罪。
何况黄毛又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背后还有卡恩集团,即使朱伟想较真,估计也没法把黄毛怎么样。
但是,这一切,黄毛不知道啊,谁让他读书少,加上‘平康白雪’名声在外,被这么一惊一乍,他稀里糊涂就相信的大半。
“警官,我……我……刚刚环境太暗了,我没认出来您啊!不然,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跟您作对啊!”
…………
另一边,大地花园,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在这个智能机尚未普及的年代,手机的铃声普遍偏大,不仅李建国被吵醒了,就连他的老婆也被吵醒了。
李建国打开床头的台灯,低头看了一眼来电人。
梁兴?
难道出了什么事?
“喂?”
电话另一头,梁兴的声音略显焦急。
“李队,局里刚刚传来消息,朱伟把岳军给抓了?”
李建国嘟囔道:“岳军?岳军是谁?”
“岳军就是黄毛啊!岳军是黄毛的本名!”
“什么?”
李建国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心里暗道。
坏了!
黄毛身上可牵涉到一条命案,而抓黄毛的人又是朱伟,李建国不由得多想了。
万一黄毛顶不住压力,真被朱伟那厮查出点什么,他可就完了!
别说什么大队长的位置不保了,那都是小事,到时候他指不定还要进去呢!
想到这里,李建国脑海中的睡意瞬间消散一空,急切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根据小沈传来的消息,黄毛被抓到现在,应该没超过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听到这几个字,李建国心中的焦急立马少了许多。
黄毛这家伙虽然一天到晚干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但是嘴巴还算硬,顶住一个小时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就去局里,你在哪?赶紧也过来!”
“我一接到电话就往局里赶,马上就要到了,李队,我在局里等您!”
李建国连忙道:“不用,你待会到了立刻去审讯室外,先摸清楚什么情况。”
“好!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后,李建国跟身边的妻子招呼了一声,而后便风风火火的向着局里赶去。
吱呀!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在刑部大院响起,车子还没停好,李建国就火急火燎的走下了车。
虽然他觉得黄毛不会那么傻,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自己这身皮丢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蹬!
蹬!
蹬!
李建国一路小跑来到了审讯室通道口。
不远处的梁兴听到动静转头望去,看到李建国来了,立马凑了过来。
“李队!”
“现在里面什么情况?”
梁兴道:“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黄毛和他的一帮弟兄在喝酒,然后正好和吃宵夜朱伟发生了口角,结果朱伟被打了。”
“朱伟一气之下,把他们全给抓了!”
听到这个答案,李建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随即,他心里又开始暗骂。
黄毛这个大sb!
没事和朱伟发生什么冲突?
眼睛tmd是不是长到屁eye上了!
骂完之后,李建国吩咐道:“你守在门口,待会试探一下朱伟,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尽量早点把事情给解决了,待会有什么情况随时来办公室找我。”
“是!李队!”
过了一会,审讯室的大门打开,朱伟看到梁兴站在门口,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朱队,您这是?”梁兴伸手指了指朱伟头上的伤疤。
朱伟呵呵一笑:“被人打得!”
“谁啊?”梁兴佯怒道:“谁这么大胆子?看不我收拾他!”
朱伟摆了摆手:“不用,我已经把他抓了,这次不给他关个十天半个月,还不把他牛逼上天了?”
第十九章 突袭
打听好消息,梁兴立马屁颠屁颠跑到大队长办公室汇报。
“李队,朱伟看起来很生气,表示要把黄毛关上个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
李建国闻言眉头顿时一皱,这时间稍微有点长啊,虽然他和朱伟平日里不对付,但是在这种时候也不太方便出面调解。
怎么办?
是直接顶上去?
还是等等再找机会?
李建国心中不断地衡量两者之间的得失,沉吟片刻道。
“你回头安排两个弟兄,24小时盯着黄毛,过两天再找个理由把他给放了。”
“是!”
梁兴敬了一礼之后便匆匆走出办公室。
翌日。
李杰接到朱伟的电话,计划一切进展顺利,李建国并没有采取其他措施来‘营救’黄毛。
不出意外,对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没有了黄毛的掣肘,丁春妹那边要好突破的多。
关于丁春妹,李杰做了不少功课,她是苗高乡本地人,苗高乡地处偏僻,人均可支配收入非常低。
简单来说,苗高乡以前很穷,也就这几年纺织厂开起来了,村民才稍微富裕一点。
丁春妹一家四口人,下面还有一个读书的弟弟,为了供孩子读书,父母均外出务工,而且她和家里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缘由是因为她之前那段失败的婚姻,高中毕业没多久,丁春妹就迅速的和男朋友结了婚,她前夫和她是同学,无业游民一个,也是混江湖的。
丁春妹的父母极力反对这段婚姻,结果没能扭过昏了头的女儿,然后双方的关系就开始疏远了。
不幸的是,丁春妹的前夫恰好赶上了全国严打,免费领了一颗花生米。
自此,丁春妹就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
算起来,她的前夫还是黄毛的前辈,当年的黄毛只是她前夫手底下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黄毛从一个小混混慢慢变成了一个大混混,后来更是搭上了卡恩集团这趟车,在当地混的风生水起。
混出头了,黄毛也跟着膨胀了起来,盯上了这位美艳的‘前大嫂’。
丁春妹一个寡妇,没权没势,哪能抵挡得住黄毛的攻势,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到了一起,现在她经营的那家小卖部就是黄毛出资办的。
尽管乡里关于两个人的风言风语不少,但是碍于黄毛的‘威势’,倒也没人敢当面嚼舌根。
苗高乡。
丁春妹的小卖铺位于乡里车流进出口的位置,客流量远比镇中心要多得多。
不过这边的客流量大多都集中在中午以及下午,上午人很少。
当李杰赶到小卖铺的时候,店里门可罗雀。
“买什么?”
丁春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柜台上的小电视,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机械的问了一句。
“你好。”李杰站到她面前,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件:“我是平康县都察院的检察官,今天来是有点事情要问你。”
“请问,哪里比较方便问话?是这里?还是在那边?”
在这里,李杰用了一个小技巧,直接给了对方两个选项,强迫对方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当然,这是有限定条件的,如果李杰今天没有穿着工作制服,没有出示证件,即便用了,效果也不大。
丁春妹抬头看到李杰的那一刻,眼神明显有点躲闪,下意识的躲闪起来。
眼见目标人物没有反应,李杰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淡淡的重复了一遍问话。
“哪里比较方便?”
丁春妹回过神来,指了指里面,磕磕绊绊道:“去那里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后厅,丁春妹慌慌张张的拿出一张椅子。
“您坐,您坐。”
落座后,李杰相继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随身录音机以及纸笔,而后在正式问话前,按下了录音开关。
“好了,丁春妹,接下来全程问话都会进行录音,将来会作为呈堂证供。”
话音刚落,丁春妹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李杰权当没看到,开口问道。
“丁春妹,2001年11月17日晚上,你连夜跑到派出所报警,说候贵平侵犯了你,这件事情你还记得吗?”(剧中的时间线是00年,小说中是01年,这里采用的是小说的时间线。)
丁春妹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身体也随之紧绷了起来。
‘来了!’
‘他们果然找来了!’
这个日期,她怎么可能会忘?
一条人命就那样没了!
这辈子她都不会忘的!
时至今日,丁春妹还会偶尔梦到那天的场景。
那天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原本他们只是想告候贵平侵犯自己,把他的名声给搞臭,并没有想要他的命。
结果,候贵平明明服用了chu药,但是却仍旧抵死不从,再之后,黄毛就失手闷死了他。
最令她难忘的是,自己再和候贵平做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时候的候贵平已经死了!
和一个死人做,每每想起那一幕,丁春妹就不寒而栗。
‘不行!’
‘我不能说!’
‘不能说!’
‘黄毛吩咐过,谁来问都不能说,只要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对!’
‘就这样!’
“恩,我记得,当时,我家里没热水了,然后我就去找侯老师结点热水……”
不等对方背完稿子,李杰直接粗暴的打断了她的叙述,直言不讳道。
“你撒谎!!”
“你从家里去学校最少要步行十分钟!而距离你最近的人家只要三分钟,为什么你要舍近求远?”
“另外,借热水?你是在说笑话嘛!”
“你这里是做什么的,小卖部!会缺热水?”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丁春妹立马来了个否认三连:“那天我店里正好没有煤球了,库存的也都卖光了。”
李杰耻笑一声,冷冷道:“编,你在编?难道你不好奇黄毛为什么彻夜不归吗?他已经被抓了!而且全都交代了!”
“据他交代,那天晚上的事情是这样,他说,你接到一个任务,陪候贵平睡一觉就能拿到三万块钱。”
“你心动了!”
“但候贵平洁身自好,别人压根没有拿正眼瞧过你,你没办法,只得用上了药物,想要借着药劲,把他给睡了。”
“结果,你放了太多的药,以致于候贵平兴奋至死!”
“不!不是这样的!”
第二十章 你在撒谎!
彻夜不归、已经被抓、全都交代、陪睡、三万块、用药。
这几个关键字一次又一次击穿了丁春妹的心里防线,这几个词几乎把那天的场景全都还原出来了,但却是截然相反的事实。
事到如今,丁春妹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黄毛已经交代了!
否则面前的检察官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最关键的是,这些证词全都是假的!
假的!
这些事情全都是黄毛策划的!
结果现在反倒成了她的错,自己这是要变成替罪羊的节奏!
民间有句谚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都是如此,何况丁春妹和黄毛还不是夫妻,他们俩只是姘头而已。
因此,丁春妹立马矢口否认。
“不!不是这样的!”
“哦?不是?”李杰目光锐利的盯着丁春妹,好似要把她看破一样:“那事实是怎么样的?”
‘岳军,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丁春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那晚的实情。
“检察官,事情不是像黄毛说的那样,其实这一切全都是黄毛策划的,我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如果,如果我现在就交代全部的内容,有没有机会转作污点证人?”
李杰心里暗自摇了摇头,‘污点证人’那是西方法律的概念,国内也就香江那边有这种叫法,大陆地区可没有‘污点证人’一说。
不过,国内也有相似的概念,咱们管这个叫‘犯罪嫌疑人戴罪立功、检举揭发、争取宽大处理’,如果犯罪事实不是太过恶劣,也不是主犯的话,可以适当的减刑或者缓刑。
“可以。”
李杰懒得和丁春妹去普及相关的法律常识,反正结果都差不大,没必要去扣字眼,既然对方说是‘污点证人’,那么就是‘污点证人’吧。
“那我可以申请证人保护计划吗?”丁春妹一瞧自己能当‘污点证人’,于是顺势又提了一个要求,只见她小手举得高高的,像极了等待老师点名的学生。
接连用了两个西方法系的词汇,李杰可以确定,丁春妹大概率是从港剧中看到的。
学法全靠电视剧,也不怕给玩死?
当然,根据国内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二条规定,确实有类似的证人保护计划,但是相比于12年修正之后,当前的保护计划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完善。
目前而言,在侦查阶段不论是刑部还是检方都要保护证人的隐秘,可是一旦到了开庭阶段,证人必须要上法庭。
如果被告在外界依然有势力的话,那么即便被告因罪入狱,证人未来也有可能受到威胁。
然而,这一切李杰早就计划好了,只要丁春妹敢出庭作证,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安全。
“放心好了,必要的时候,我们会给予你保护的!”
丁春妹闻言又瞧了一眼正在运转的录音机。
咔哒!
咔哒!
正常运转的录音机给了丁春妹信心,她想着,既然在录音,那么对方肯定不敢骗她。
可是这件事情的背后牵扯的太广了,话到嘴边,丁春妹又犹豫了。
李杰看着丁春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并没有立即催促,而是选择了耐心等待。
过犹不及!
逼得太紧,有时候反而会起到反作用,紧有紧的好处,松有松的妙处。
丁春妹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定,她打算只说部分事实,只说候贵平的案子。
除此之外,一个字也不说!
“两年前,大概11月14、15号的样子,具体哪一天我记不清了,那一天,黄毛和我说,有人让他办件事,和村里的支教老师睡一觉。”
“报酬是三万块钱。”
“黄毛建议我去做,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因为不能你让我去我就去,虽然我和黄毛在一起,但是我又不是鸡。”
“不过后来,我被黄毛说服了。”
“经过几天准备,18号晚上,黄毛提着酒上门去找侯老师赔礼道歉。”
丁春妹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的偷瞄着李杰,眼见他眉头微蹙,赶忙补充解释。
“哦,这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发生过冲突,所以黄毛才找了这个借口。”
李杰肯定道:“恩,继续。”
“结果两个人不欢而散,黄毛回来后就催我准备过去,他在酒里加了东西,等我到的时候,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本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但是关键时刻侯老师竟然凭借意志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一直站在门外的黄毛和他的小弟看到这种情况,立马冲了进来,强行把侯老师按在了床上。”
“当时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学校里的师生都睡了,为了防止侯老师叫喊引来别人的注意,黄毛就用被子把侯老师按住了。”
“他就这样一边按着一边催促我抓紧时间,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想尽快完事拿到三万块钱,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因为吃了药,侯老师很快就缴械了,大概也就几分钟左右。”
“但完事之后,我们忽然发现,侯老师已经失去了呼吸。”
“他被黄毛给捂死了!”
“事后,我们都很慌张,因为我们没想要过要侯老师的命。”
“最后黄毛说了一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侯老师的尸体抛入水中,然后让我去报警,谎称侯老师畏罪潜逃,跳河自杀的假象。”
“哦?”
李杰暗自冷笑一声,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想着隐瞒。
“然后呢?”
丁春妹躲闪道:“然后就没了,报案后警官很快就到了现场,刑部也认可了我们的说法,所以,案子很快就结案了。”
啪!
啪!
啪!
李杰忽然鼓起了手掌,丁春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好!”
“很好!”
丁春妹本以为对方相信了自己的话,谁曾想李杰接下来一句话,立马让她大惊失色。
“编的真好!”
“我……我没有。”
“没有?”
轻轻的质问了一句之后,李杰突然提高了嗓门。
“没有?丁春妹,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撒谎!”
“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候贵平畏罪潜逃,跳河自杀?”
“但结案报告中写的却是,候贵平在被警方追逐的情况下跳河自杀的!”
“你怎么解释这一点?”
“你在撒谎!”
第二十一章 可怕的人
“你在撒谎!”
丁春妹慌慌张张的,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撒谎,可能……可能是时间太久了,我记错了,我真的没有撒谎啊!”
“哼!”
“记错了?”
“丁春妹!”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你也不想想,如果我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我会来吗?”
眼见丁春妹已经乱了方寸,李杰赶紧趁热打铁。
“记住!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你继续撒谎,那么我之前所说一切保证,就此作废!”
“对了,忘了提醒你一句,作伪证是要加刑的。”
这下,丁春妹彻底慌了,她根本不知道李杰掌握了多少,眼见对方如此笃定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在诈她,而是真正的掌握了证据。
假如没有了‘污点证人’,没有了‘证人保护计划’,仅凭刚才她说的那些东西就足以令她万劫不复。
一念及此,丁春妹再也不敢隐瞒,破罐子破摔,连忙改口。
“我想起来了!”
“那天黄毛发现侯老师死了之后,出门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就有一名警官带着人赶了过来。”
“然后领头的那个人和黄毛私下聊了很久,再之后,黄毛就吩咐我去报案。”
李杰微微点了点头,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张照片,指了指。
“领头的是不是这个人?”
丁春妹头如捣蒜,连道:“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看到这张照片之后,丁春妹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对方真的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否则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拿出这张照片?
平康县刑部那么多人呢?
照片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兴。
正在这时,內间忽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同时伴随着幼童的叫喊声。
“妈妈!”
“妈妈!”
丁春妹听到孩子的哭喊声,不由得看向李杰。
“江检察官,孩子哭了,我能不能……?”
孩子的哭声很大,尽管还有话要继续问,可是也不至于不通人情,李杰点了点头。
“嗯,你先去把孩子安顿好,然后再出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好!好!”
丁春妹哪敢拒绝,疯狂的点了点头,而后逃也似得跑进了里屋。
她觉得和这位检察官呆在一起实在是太压抑了,此刻更多的想着不是安慰孩子,而是借此机会给自己点喘息的时间。
五分钟后,里屋慢慢安静了下来,丁春妹惴惴不安的走了出来。
李杰淡淡道:“候贵平的案子说完了,咱们聊聊这个孩子吧?”
这个问题是丁春妹最不想回答的,既不想也不敢!
虽然黄毛瞒着自己做了很多事情,但是两人搭伙过日子这么长时间,丁春妹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黄毛‘迫害’女生的事,翁美香之所以喝农药自杀,和黄毛绝对脱不了关系。
再比如,这个孩子,黄毛确实没告诉过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说这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大人物,一只手就能把他碾死的那种。
单凭这一点,丁春妹确实无法猜到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如果要再加上一条,这孩子姓‘夏’!
大人物,姓夏!
答案,呼之欲出!
在平康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姓夏的,能被称为大人物的,只有一人!
清州市副知州夏立平!
“这孩子不是你的吧?你这些年又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丁春妹感觉眼前的检察官好像能看透人心一样,因此她不敢继续在胡(撒)扯(慌)了。
不胡扯,不代表就要说实情,她还可以选择不做回答。
李杰见状丝毫没有意外,毕竟丁春妹只是一个平头小民,而夏立平则是清州市副知州,她哪敢得罪?
不过,即便丁春妹不说,李杰也有办法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出生证?”
“没有吧?”
“你朋友的?”
“也不对,自从你和黄毛在一起了,你根本就没朋友了。”
“既然不是你的,也不是你朋友的,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这孩子是黄毛的,也不对,黄毛没有这么大的孩子。”
“那么,只剩下一种了,这孩子是黄毛朋友的。”
“是谁呢?”
“黄毛是给卡恩集团做事的,那,孩子的父亲肯定是卡恩集团的高层或者关联方。”
“卡恩集团的高层?”
“不可能,他们即便有了私生子,也没必要放到你们这里来养,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里的条件太差,上市公司的高层还真看不上。”
“排除来,排除去,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孩子的父亲是卡恩集团幕后关联方的某个人。”
“职业应该是官员,只有老爷才不敢让私生子曝光,因为会影响仕途。”
“可是为什么放在你们这边呢?”
“我猜,大概是父亲舍不得儿子,想要经常来看一看,而苗高乡地处偏僻,比较好隐藏,而你们这里的位置又很好,再往前几公里就是通往市里的国道。”
“偶尔路过的时候,拐个弯进来只要三四分钟,看孩子很方便。”
“推导到这里,关于孩子的父亲我们可以得到以下几个线索。”
“老爷,工作在市里,和卡恩集团有关联。”
“我大胆的猜测一下,这个孩子的父亲,姓夏!”
姓夏!
夏!
听到这个姓氏,丁春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
此刻,她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过了一会,丁春妹回过神来,随之而来便是恐惧,那种被剥的一丝不挂站在阳光下被人观赏的恐惧。
仅凭这么一丁点信息就猜到了事实的真相,这种人太可怕了!
天才?
妖孽?
简直可怖!
“哦?”李杰轻笑一声:“看你表情,我大概是猜对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说说?如果你说的话,在起诉时我会尽量为你争取减刑的机会。”
丁春妹眼神呆滞的看了一眼李杰,都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在继续隐瞒下去还有意义吗?
dna做一下,不就知道了?
因此,丁春妹彻底的放弃了抵抗,她准备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说出来,包括自己猜测的那部分。
…………
两个小时后,李杰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小卖铺,他的身后,丁春妹背着包,带着孩子跟着上了那辆不知道几手的夏利。
哄!
点火,引擎发出阵阵轰鸣,车子缓缓驶向远方。
第二十二章 后知后觉
三天后,黄毛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平康县刑部大楼,出了大门,他忽然转身狠狠的朝里面吐了口吐沫,一边吐一边骂骂咧咧道。
“什么玩意!”
“爷还不是出来了?”
就在这时,路过的警官看不惯如此嚣张的小混混,突然爆呵一声。
“你干什么呢?”
黄毛脖子一缩,立马灰溜溜的跑了。
取好车,黄毛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几天没洗澡,都馊了,得赶紧回去洗洗,而且他还年轻,火力旺,憋了几天也要好好发泄一下。
一想起丁春妹的软(河蟹)嫩的娇(河蟹)躯,黄毛的心头顿时一片火热,不自觉的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只想着尽快的赶回去。
苗高乡距离县城大概有十几公里,一刻钟后,黄毛就到了路口的杂货铺,看到紧闭的店门,他心里不由心生疑惑。
嗯?
怎么门还关着?
下意识瞥了一眼时间,不对啊,已经十点多了,平时这个点,春妹早就开门了。
难道今天睡过头了?
停好车,黄毛快步走到店门口,猛敲着卷帘门。
“春妹!”
“春妹!开门啊!我回来了!”
“春妹!”
……
……
足足敲了三分钟,喊了三分钟,黄毛方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么大的动静,即便睡得再死,里面的人也该醒了,即使丁春妹没醒,孩子也该醒了!
坏了!
不会出事了吧?
随即,黄毛又拿出手机打了丁春妹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敲门没人应,电话关机,黄毛立马急眼了,他之所以着急并不是因为担心丁春妹,而是担心那个孩子!
万一那个孩子有什么闪失,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黄毛慌慌张张的跑到车子跟前,从后备箱里掏出一根削尖了的钢筋,这东西是平时防身用的,头很尖,也很锋利,用来撬门也不是问题。
哐当!
哐当!
几分钟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黄毛终于撬开了卷帘门。
门一开,他立刻忙不迭的跑进屋内,结果兜了一圈也没看到丁春妹的身影,同时也没看到孩子。
“md!!”
黄毛恶狠狠的踢了一下桌角,心里怒潮迭起。
“死娘们跑哪去了?”
“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恨恨的骂了一通,神经大条的黄毛也没怎么当回事,只以为丁春妹带着孩子出门去了。
洗完澡,黄毛躺在床上眯了一会,这几天住在刑部的羁押室,晚上压根就没睡好。
一觉睡醒,窗外的天已经黑了,黄毛揉了揉眼睛,整个房间里一片漆黑,外面也是一样,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对劲!
天都黑了,春妹怎么还没回来?
丁春妹在当地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她去哪了?
更重要的是,孩子去哪了?
出事了?
一念及此,黄毛整个人顿时睡意全无,连忙拿起手机,拨通了几个电话。
没过多久,小弟们全都到齐了,分派好任务,大家开始四处寻找丁春妹。
晚上十点,终于打听到了一点消息,两天前,有人看到丁春妹带着孩子上了一辆车,在那之后,小店的门就再也没有开过。
得知这个线索,黄毛不由暗自嘀咕,难道是夏副知州想儿子了?把他们接了过去?
为了防止发生其他意外,黄毛立即给老大胡一浪打了个电话。
“喂,老大,春妹和孩子是不是被你们接走了?”
电话另一头,胡一浪只觉得莫名其妙。
“没有啊?”
坏了!
虽然外面的气温很高,但是胡一浪的话却让黄毛如坠冰窟!
因为夏副知州接孩子是不可能绕过胡一浪的,即使不是胡一浪亲自去办,对方起码也是知道的。
电话这边黄毛长时间没出声,这引起了胡一浪的怀疑。
“怎么了?孩子出了什么事?”
嘟!
嘟!
黄毛直接挂断了电话,虽然不知道丁春妹是被谁带走的,但是他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够了。
孩子如果丢了,他的命肯定没了!
此时,他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念头。
逃!
必须要逃!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逃总归是没错的。
卡恩集团的人下手有多黑,多狠,黄毛是心知肚明的,以前用来对付别人他没感觉,可是枪口调转回来,用到自己身上,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黄毛越想越是后怕,连忙驱车赶到家里,将小金库里的钱全都拿了出来,而后连个招呼也没打便悄悄地跑路了。
另一边,胡一浪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事关夏副知州的孩子,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他立刻给黄毛打了个电话。
嘟!
嘟!
……
胡一浪连续拨打了好几次,电话始终无人接听,随即他又给董事长孙传福打了个电话,询问对方是否接过孩子。
孙传福对此并不知情,一个电话打到了夏副知州那里,结果得知对方根本没接过孩子。
至此,胡一浪、孙传福、夏立平全都被惊动了。
夏立平得知孩子被人带走了,顿时大发雷霆,原本他只有一个女儿,好不容易生了个带把的,自然是恩宠有加,如果不是害怕私生子曝光影响仕途,他肯定会把孩子带在身边。
领导一怒,下面的人哪敢耽搁,睡梦中的李建国又被惊醒了,得知孩子丢了,他整个人也懵了。
接到电话后,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夜带队赶到苗高乡。
然而,小卖铺却已经人去楼空,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黄毛、丁春妹的电话,李建国已经打了无数次,前者的一开始还是无人接听,之后就关机了,而后者的更是一直关机。
蓦然间,李建国想起黄毛被抓这件事,直至此刻,他方才后知后觉,或许朱伟抓黄毛就是了为之支开黄毛,好带走丁春妹以及那个孩子。
这两个人恰好都是非常重要的人证!
一个是候贵平案的亲历者,另一个则是夏副知州的软肋!
对了,还有一个黄毛,他是候贵平案的执行者。
以上的三个人,其中任何一个人出现了什么问题,他李建国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李建国立马给朱伟打了一个电话。
“朱伟!丁春妹人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听到李建国气急败坏的样子,朱伟笑了笑,装傻充愣道。
“丁春妹?谁啊?不认识!”
“你tm别给我装,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把丁春妹交出来,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给我tmd嘴巴放干净一点,你tmd不要什么事都赖在我头上,我tmd不认识丁春妹!”
第二十三章 应对
暴躁老哥朱伟说完之后,立马挂断了电话。
嘟!
嘟!
听着话筒里传来一阵忙音,李建国气炸了!
啪!
李建国气的直接把手机狠狠地砸向了地面,六千多块的摩托罗拉立马被摔的四分五裂。(03年手机还很贵,进口摩托罗拉卖6000多不稀奇)
现场的属下们看到盛怒的大队长,纷纷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呼!
呼!
深呼吸了几口,李建国的理智又恢复了过来,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和朱伟怄气,而是查清楚是谁接走了孩子,他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不论是不是朱伟做的,李建国都打算把名头按在对方身上。
是也得是!
不是也得是!
当然,前提是能够顺利找回孩子,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李建国很清楚夏副知州有多喜欢这个孩子,如果孩子真的‘丢了’,他可承担不起对方的怒火。
“小梁,你带一队人去走访附近的村民,挨家挨户的问清楚,这间小店是什么时候关门的,有没有看到丁春妹是什么时候走的,和谁走的。”
“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做!”
“是!李队!”
梁兴虽然不知道走丢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能让大队长如此重视的人,必然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假如这件案子真被自己破了,升副科的问题搞不好就能解决了。
因此,哪怕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梁兴还是干劲十足。
“小王,你现在就去指挥中心,调取最近几天所有的车辆往来记录,尤其是今天晚上的,着重查一辆黑色桑塔纳2000,车牌号是江n32553,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查清楚这辆车的去向!”
“是!李队!”
“小高,你带几个人去苗高乡附近的主要干道,去问一下附近的村民,有没有人看到我刚才说的那辆桑塔纳!”
“是!李队!”
“小孟,小郑,你们俩个立刻去朱伟家附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把他盯死了,每天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和谁通了电话,实时向我汇报!”
“是!”
吩咐完现场的下属,李建国匆匆赶回局里,他打算亲自带队,只要是黄毛认识的人,一个一个的走访,全都不能放过!
凌晨十一点,在李建国的号令之下,所有的警员都回到了局面,如此大的动静肯定没法瞒过县局局长。
不过局长的反应却很平淡,似乎默许了李建国这看似有点僭越的行为。
显然,局长已经被人打过招呼了。
所有的闲置警力全都派了出去,全力发动之下,一条条线索源源不断的飞入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
很快,李建国便大致厘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三天前,黄毛被抓并不是单一的孤立事件,而是朱伟精心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支开黄毛等人,好把丁春妹和孩子带走。
大意了!
自己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
李建国心中暗自懊恼,都怪自己疏忽。
如果自己能够早点察觉到,那么也就没今天这档子事了。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朱伟是‘计划’的参与者,那是因为对方平时很少去吃宵夜,即使要去,也不该出现在‘光头烧烤’。
那里的位置距离朱伟家的直线距离有七公里,而且那一天他是一个人去的,这件事很反常!
既然查清了这件事可能是朱伟策划的,李建国心里的担忧反而消散大半。
别的先不说,即便两人是死对头,李建国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朱伟这厮的品性是极好的。
如果真的是朱伟干的,孩子的安全问题并不用担心。
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候贵平案’中的细节曝光了,其他的,关于孩子的真实身份,估计对方也查不出来,毕竟谁能想到孩子的出生问题?
孩子的户籍资料是李建国亲自办的,里面的内容很干净,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半个小时后,李建国看完所有的线索,他决定将突破口放在朱伟身上!
纵观整件事情的脉络,朱伟必定有同伙!
否则,单凭他一个人肯定没法完成‘绑架’!
“小徐,小崔,你们待会去找小孟,你们四个一起去盯梢,务必一刻也不能放松,哪怕是上厕所,也必须要留一个人下来,决不能让朱伟脱离你们的视线!”
“是!”x2
加派完跟踪朱伟的人手,李建国又陆续下发了几个任务,虽然这些任务的目标不同,但是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
这些被‘盯梢’的人全都是朱伟的亲朋好友,凡是和他关系稍好一点的人,全都在调查范围之内。
就在这时,李建国办公室的座机忽然响起,刚刚拿起电话,听筒里便传来小王兴奋的声音。
“李队!我查到了您说的那辆黑色桑塔纳!”
“好!!”李建国面色一喜,赶忙问道:“他去了哪里?”
“根据记录,这辆黑色桑塔纳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江谭市,时间就在两个小时前,大概十点一刻左右下了高速!”
江谭!
李建国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江谭是省会城市,四通八达,而他李建国只是平康县刑部下属的大队长,两者的级别相差太大!
以自己的能力,压根就没法调动那里的警力,即便是夏立平想要借助江谭的警力,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除非给黄毛下发通缉令!
但是签发通缉令是要走流程的,而且黄毛目前是在江谭,平康县县局签发的通缉令可管不到那里。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李建国现在缺少的时间!
按照他的预估,办理行政手续即使最快,也得两到三天的时间。
两天时间,如果黄毛一心出逃,即便发布了通缉令,只怕连对方的人影都见不到了。
怎么办?
想了一会,李建国自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于是便给孙传福打了一个电话,将这个难题丢给了对方。
江谭,太远,太高,他够不着,想必夏副知州能够理解这一点。
眼下最重要的是盯紧朱伟,而后顺藤摸瓜查出他的‘同伙’!
然而,李建国所有的努力注定都是徒劳无功,早在计划开始前,李杰就料到到了他们的反应,为此他特地做了好几套预案。
按照计划,这段时间朱伟什么都不用做,该查案查案,该下班下班,三人暂时不要碰头,也不要打电话。
即使出现了突发情况,到了非得联系不可的地步,双方通话也得用不记名电话卡,用一次换一张卡,同时也必须避开所有耳目。
第二十四章 进展
几天后,大队长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李建国双目通红,头发油的都能掐出水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监视朱伟的行动收效甚微,这家伙每天上班、下班,正常的不能在正常,根本就没有和其他人联系的苗头。
尽管李建国知道监视行动需要时间,很难再几天之内取得成果,但是他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孩子丢了!
夏副知州每天早中晚一通电话,李建国压力极大,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找朱伟,但是都被对方给顶了回来。
不仅是他,就连局长也在朱伟那里碰了个‘软钉子’。
这家伙简直是油盐不进!
不可理喻!
李建国真的很想搂住对方的衣领,告诉朱伟,那个孩子很重要,非常重要!
但他不能这么做!
一旦自己这么说了,朱伟更加不会放孩子回来。
因此,在朱伟那边受挫之后,李建国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来寻找线索,可是看着朱伟现在这架势,想要通过守株待兔的方式找到孩子,恐怕不太可能。
嗡!嗡!
摆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李建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的电话,其实他不太想接,但又不得不接。
“建国,你那边有什么新的进展没有?”
电话另一头,孙传福的声音也显得有点疲惫,和李建国一样,自打孩子失踪之后,他的神经也一直紧绷着。
最近的糟心事可谓是一件接着一件。
李建国这边毫无进展,江谭市那边抓捕黄毛的行动同样受挫,黄毛进入江谭市后,就像是鱼归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找不到黄毛,他们就拿不到第一手资料,也就没法确认孩子到底是怎么失踪的,黄毛有没有参与其中?
虽然根据目前的调查,黄毛看起来不像是知情者,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黄毛知道点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呢?
这个孩子太重要了!
孩子不能丢!
万一这个孩子落入了有心人手中,夏立平的zz生涯基本上就完蛋了!
虽然卡恩集团的背后站着不止夏立平一位,夏立平也不是职位最高的那一个,但是夏的身份太特殊,万一这件事传到老爷子哪里,不仅夏要受批评,他也落不到好。
“孙董,暂时没什么进展,我这边一直盯着呢,您放心,一旦有任何线索,我一定第一时间给您汇报!”
孙传福人老成精,哪能听不懂李建国的话外音?
这句话传达的只有一个意思,如果有情况,我一定会主动汇报的,您老别一直盯着我。
平心而论,孙传福也不想这么做,但他也是身不由己,因此他只能装傻充愣,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建国啊,这件事要尽快解决啊,不然咱们会很被动的。”
“嗯,我懂,我一定竭尽全力!”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电话挂断,李建国无力的倒在沙发上,连续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实在是困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朱伟正在前往看守所的路上,身为老资格的刑侦人员,他早就知道自己身后跟着尾巴。
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他最近又不会和李杰他们联系,即便李建国派一万个人跟着他也没用。
此时此刻,丁春妹和孩子已经远在几百公里之外,两个关键的人证都很安全,李建国、夏立平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
车载音响内,蔡琴演唱的《被遗忘的时光》缓缓响起,朱伟顺着节奏跟着轻轻的哼唱起来。
一想到李建国气急败坏的模样,朱伟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虽然暂时还动不了对方,但是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一天没找到孩子,李建国就一天不得安生。
其实,朱伟最初的想法是直接打出手中的牌,沿着候贵平案的线索一查到底,把黄毛、梁兴、李建国、胡一浪、孙传福等人全给办了。
哪用得着兜那么大的圈子?
可是他的提案直接被李杰和陈明章给否了,案情复杂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卡恩集团早已依托各种利益输送编织起了一张大网,黄毛、梁兴、李建国只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隐藏在水下的东西,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朱伟,也不由感到不寒而栗。
这一次,性格刚强的朱伟难得的选择了让步,那人级别如此之高,想要在对方的地头上动卡恩集团,几乎不可能。
就像李杰说的一样,唯有自上而下才有一丝希望。
…………
另一边,平康县法医鉴定中心。
陈明章从抽屉中拿出那份早已写好的辞职报告,原本他是打算今天交上去的。
但是眼下情况特殊,如果自己提交辞职报告,从而引起了李建国一方的关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陈明章做出暂缓辞职的决定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上一次聚会的时候,陈明章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份氨基酸,准确来说是l-丙氨酸的工艺配方。
陈明章是法医出身,勉强懂得一点生物学常识,l-丙氨酸可以应用的领域太多了,日化、医药及保健品、食品添加剂、饲料等领域全都用得到。
丙氨酸作为一项重要的原料,先后经历了天然提取法、化学合成法、酶法以及发酵法,目前国际上最前沿的用的便是发酵法。
配方中记载的制造工艺便是最先进的发酵法。
拿到工艺说明之后,陈明章咨询过不少业内的专业人士,也查询了一些专业期刊,他很清楚这份配方的价值。
虽然陈明章很奇怪,很好奇,为什么一名法学毕业的硕士会有这种东西,为什么工艺的研发者要通过李杰来寻找合作者。
他也怀疑过这份配方的来源问题,但配方背后蕴藏的利润却令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相信李杰是一个聪明人,不会知法犯法。
只要这份配方的来源合法就够了。
第二十五章 坦白
清州市,吴家。
李杰再一次来到了这里,今天来这里,一是为了‘汇报’一下案情,毕竟吴副检也很关心案情的进展,而且他手上还有关键性的证据。
和对方汇报一下,理所应当。
二是为了带吴爱可放松一下,随着考期将近,吴爱可越来越紧张,每天都要熬到深夜方才入睡。
再加上近期平康县都察院特别忙,两者叠加,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受了五六斤。
书房内。
吴副检看到女儿消瘦的模样很是心疼,他甚至想劝女儿放弃考去都察院的想法。
“爱可啊,你看看你现在瘦的,压力大吧?”
“不大。”吴爱可摇了摇头。
吴副检叹了口气:“唉,我现在都有点后悔告诉你去都察院了。”
吴爱可憨乎乎一笑:“爸,你想多了,我这是在减肥!你和妈都是上一代人,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当下的审美,咱们有代沟。”
“胡闹!”吴副检脸色一板,教育道:“哪里学来的歪理邪说!好好地减什么肥?你都瘦成这样了,难道是想当纸片人吗?”
“嘿嘿!”
吴爱可嘿嘿一笑,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默认了父亲的说法,实际上却是不想说太多,免得被心思细腻的父亲看出点什么。
既然决定了要一起去都察院,那么她就要付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现在吃点苦受点累算什么,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好了,江阳快上来了,你先出吧,我待会还要和他谈点工作上的事情。”
“嗯,我这就下去接他。”
吴爱可乖乖的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李杰便提着两个大袋子来到了楼下,吴爱可一看到他的身影便立刻飞奔了过来,主动接过了其中一个袋子。
接过袋子,吴爱可瞥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一边走一边吐槽道。
“买这么多干嘛,我们家就这么几个人,哪吃得完。”
李杰呵呵一笑,随口道:“吃不完可以放冰箱嘛。”
吴爱可翻了个白眼:“行,行,行,谁让咱们的江大检察官拿到了一大笔稿费,这次就当是庆祝一下,本大小姐就不计较了。”
03年互联网没有日后那么发达,人们的娱乐手段也没有那么丰富,《读者》、《意林》之类的杂志很受大家的欢迎。
同样的,心灵鸡汤也没来得及开始泛滥。
李杰利用业余时间随手写了几篇鸡汤文,不出意外全都入选了,而且他写的文章很受读者的喜爱,其中《读者》的稿费要稍微高一点,大概千字150左右,《意林》的稍微低一点,只有千字100。
最近一个月李杰一共写了四篇稿子,平静一个礼拜一篇,总共收到了一千块稿费,相当于每个月的工资翻了个倍。
当然,李杰写这些稿子用的都是化名,除了吴爱可之外,院里的其他人都不知情。
拎着两大包东西走进吴家,吴妈妈看到这么多东西,说的话和吴爱可几乎是如出一辙。
“小江啊,你这买的也太多了,咱们又不是外人,没必要这么客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
李杰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下次不会了。”
“东西放下吧,阿姨来处理,爱可她爸在书房等你呢,好像有事找你。”
“好。”
李杰依言放下手中的东西,和吴爱可打了个招呼便向着书房走去。
“来啦?”吴副检抬头看了一眼李杰,旋即伸手道:“快坐。”
李杰关上房门,快步走到书桌前,屁股刚刚坐下,凳子还没捂热,吴副检便直言道。
“最近案子有没有什么最新的进展?”
“暂时还没有。”李杰摇了摇头:“近期李建国一直盯着,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去做。”
距离接走丁春妹,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尽管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但是李建国一直没有放弃监视,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加大了力度。
因为,他快疯了!
被逼的!
一个月,失踪案毫无进展,夏立平那边的耐性已经消耗殆尽,对方直接给李建国下达了死命令,让他限期十天破案!
如果不行就换人!
李建国自然不甘心就此失去手中的权利,为了在限期之内‘破案’,能用的手段他全都用上了。
包括威胁朱伟乃至他的家人!
在李杰看来,李建国真的是疯了,竟然敢这么做。
然而,朱伟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他心里很清楚,李建国顶多是嘴上说说,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对方不敢这么做。
威胁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退一步来讲,即便他敢,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敢,自己好歹也是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真当自己没脾气?
真当法律是条文?
真当自己是土皇帝?
别说你李建国只是一个大队长,就是夏立平也不敢迫害一名在职人员的家属!
毕竟,他身上还有这一身皮在,只要自己一天不脱下这身衣服,就没有敢这么做!
“恩,确实。”
吴副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只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你先看看这个。”
‘来了!’
李杰心里暗道,这个文件袋很大概率就是候贵平寄给吴副检的举报材料,其中有一份至关重要的证据。
那张照片!
虽然李杰猜到了里面的东西,但是仍旧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这是?”
吴副检伸手点了点桌面:“你先看看。”
“恩。”
李杰当着吴副检的面,快速的拿出里面的东西。
果不其然,文件袋里装着的正是候贵平寄出的举报材料。
“唉,说来惭愧。”
趁着李杰看材料的功夫,吴副检一脸愧疚的说出了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其实,早在两年前我就收到了这份材料,而且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当时夏立平风头正劲,而我又刚调到清州市都察院。”
“所以……”
没等吴副检把话说完,李杰便主动宽慰道。
“吴叔,您不用说了,我都懂,而且仅凭一份举报材料以及一张照片,根本就无法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