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很慌张的他
周槿欢在浴池里等,半天都没有动静,正要起身一探究竟,抬眼就看到刚刚走到屏风前的萧景知。
好不容易下去的绯红马上就又上来了,慌忙中萧景知将衣服都挂在屏风上,躲到了外室。
这简直是不能想象的画面,周槿欢低头看自己若隐若现的雪白胸口,痴痴笑了:还挺纯情么?
隔着屏风,探头看去,许是要掩饰慌张,萧景知正襟危坐,背挺得直直的,一杯茶喝得有些跑神。
应是察觉到了周槿欢的火热实现,他本来放在桌子上的手不停地点着桌面,头垂得更低了。
周槿欢歪头继续看,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知道他实在忍不住开口:“周姑娘,衣服在屏风上。”
人家都这么说了,周槿欢也实在不好意思再盯着人看了,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几步走到了他跟前。
“萧大人为什么不敢看我?”
“没……没有。”
“还说没有,别再低了,不然头都要到地板里去了。”
“在下今日真的无意对姑娘无礼,若是冒犯了姑娘……”
“当如何?”
“啊?”
萧景知着实没有想到周槿欢会反问,下意识地疑惑,抬头和周槿欢的眼神相撞,而她微微一笑,双手支在桌子上,轻轻前倾身子,两个人面面相对,呼吸相闻。
刚刚出浴的周槿欢在摇曳的烛光之下多了几分诱惑:艳丽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温热水汽,眉如远黛,眼盛秋水,饱满红润的唇有上扬的弧度,湿漉漉的头发缠绵在白皙如雪的脖颈上,有几丝长发落在他的脸上,痒痒的,还带着几分让人燥热的芳香……
“萧景知,你可是第一个踏入我闺房的人,你说要怎么办?”
萧景知本就长得好看,只是以往的他都是纤尘不染的遗世独立模样,现在脸颊绯红、眼眸湿润的模样跟是让人把持不住,就像是得道高僧着了魔女的道,而周槿欢暗暗庆幸自己就是那个魔女。
喝了一口茶压压惊,不等萧景知回答,自己答道:“那我亲你一下,可好?”
这样完全不合礼数的话让萧景知瞪大了眼睛,周槿欢根本就不给他反对的机会,凑过唇,轻轻吻在他微微发白的唇上,他的唇很柔软,但却冷冷的,和她的炙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原来只觉得他是遥远的人,没有想到就连唇都是两个世界的。
周槿欢并没有纠缠,轻轻吻了一下就要离开,如果是一个梦,何必要沦陷?
万万没想到,萧景知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两个对视,许久不曾有动作,她轻笑一声,就要起身,他却强按住了她,捧着她的脸,唇压了下来,轻轻的,缠绵的,就像是在冬天下了一场阳光雨,温和又暖心。
这个吻双方都很忘我,直到周槿欢的手不小心碰到略微粘稠的液体,发现那是血之后才停止。
“你先躺床上去,我给你找止血药粉。”其实一开始她就发现他的白衣有血色,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受伤了。
当然,她早应该想到,若不是他有伤在身,她如何可以那么轻易地亲到他?
第十七章 夜深吐心事
苏婉是个习武之人,这些东西当然不缺,无视她询问的小眼神,拿着药粉就回到了房里,就像是一阵风。
还好,他还在。
如果开始他白衣上的血色只是隐约可见,那么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加之不停下落的冷汗,原来红润的唇又褪成白色,整个人看着有种虚弱感。
周槿欢连忙给他上药止血,包扎好伤口之后用手帕给他细细擦汗,沏了杯热茶给他润唇。
直到他的唇色慢慢恢复正常,眼眸微微垂着,周槿欢的心才算放下了,绽放出一个安心的笑,正要起身走开,却不曾想他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纳尼,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好像和设定的情节都不一样了,周槿欢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而萧景知在她的眼神下,有些别扭地别过了脸,欲言又止……
“那个……出了这种事儿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你不用有心理压力,大不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周槿欢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接吻这个事儿看得并不是太重,这并不意味她不看重萧景知,事实正好相反,正是因为怕他因为这个事躲避自己,所以才先行开口,将他的后路先堵住了。
“哦,是在下唐突了姑娘。”
预想中的如释重负并没有出现,相反有些落寞,萧景知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周槿欢压下了身子,厉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准备去哪儿?”
“夜深之时,在下在姑娘闺房会毁了你的清誉。”
萧景知很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让周槿欢差点笑出声,呛声道:“算了吧,亲都亲了,还说什么毁了我的清誉?”
这么一吐槽,萧景知更是羞愧了,周槿欢喜欢看他正经又害羞的样子,爽朗大笑:“看你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我不是说了么,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了么?”
这样的话并没有让萧景知的脸色有所好转,周槿欢踱步走到桌边,吹灭了烛光,偌大的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和黑亮的眼眸。
明明不是什么暧昧的场景,却总感觉有火苗在燃烧。
周槿欢打开窗户,坐在长椅上,任月光放肆地洒在脸上,柔柔的月光让她艳丽的五官多了几分温柔,萧景知竟有一瞬间看痴了。
“这里是白鹭阁,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虽然也在皇宫,但完全和后宫无关。”
这话听着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任人都会猜想:如果和赵瑜无关,为什么会被安排在皇宫?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想过得到他的回答,但是意外地声音响起来:“我信你。”
这样的简单的话,却很贴心。
这个世界上,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阿诚虽然亲近,但没有心灵的慰藉。
他是第一个让她觉得暖心的人,可靠的人。
所以,她的自持、理性都丢到了一旁,微微一阖眼,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声音好像是来自远方:“萧景知你知道么,我就是那个被世人戳脊梁骨的前朝公主,周槿欢。”
第十八章 失望到心碎
那夜,她像是喝醉酒的人,说了许多,说自己祸国殃民,说自己泯灭人性,说自己苟活不是为了道义,只是怕卫子封的冤魂来向自己索命。
萧景知就一直看着她,安静地听她说话,带着一副悲悯的表情。
“诶诶诶,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都答应你不再肖想你了,你就别再让我沉沦了。”
躲过萧景知的视线,拿过一床云丝绵被盖住眼眸,就当那视线不存在。
但,心是痒痒的,没有忍住,小心地露出一双眼睛朝着他看去,他还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相同的视线,像是等了很久。
对视了很久,是她没有扛住,用被子盖住头,转过身子,声音闷闷地传来:“不早了,好好休息。”
他没有回答,只是很轻地应了一声。
黑暗和沉默压制了一切,或许是将压在心里的那些事都说出来了,她入眠很快。
这一觉睡得很沉,她是被苏婉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转头看萧景知,但,人已经走了。
有些庆幸,也有点失落。
“姑娘怎么眼睛肿了?”
“昨日口渴,喝了不少水。”
周槿欢随口敷衍,除却刚刚的慌张,现在她更关心萧景知的处境。
昨天刚刚上过药,现在人会跑哪儿去呢?
“婉儿,我们去采梅吧?”
“姑娘大早起去喝西北风?”
周槿欢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真是关心则乱,这脸都没洗去采什么梅?
心不在焉地洗脸、吃饭,就连阿诚都看出了她的跑神。
“阿诚刚刚学了个新招式,槿欢姐姐要不要看?”
“好啊,姐姐知道有个地方梅花开得很好,阿诚和姐姐一起去,好么?”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是周槿欢拒绝不了的,那一定是阿诚。
一边看着阿诚舞剑,一边四下来回看,望眼欲穿之后,看到的还是点点的红梅,并无其他。
“槿欢姐姐要采多少?”
阿诚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一会儿就采了好几个荷包,手里掂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荷包,有些疑惑。
“阿诚你先和婉儿姐姐回去,姐姐再采一些就回去,好不好?”
阿诚不是个粘人的孩子,跟着苏婉回去了。
周槿欢就傻傻地站在梅花之中等着萧景知。
和他见面的方法,她知道这一种。
一开始是站着的,后来实在是腿酸,就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任冰冷的地面夺走她身上的温暖。
然而,她等到了太阳落山,还是没有等到人。
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雪,她自嘲地笑了笑:什么出格的事儿都不做的时候,他都在用生命在躲着我;昨天那样的事儿,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见我了吧?
当女主转身离开的时候,男主都会深情地叫住她,然而happyending。
但,没有。
周槿欢不停地转身,扭头,想到看到他的脸,可是一次都没有,连幻觉都没有。
带着满满的失落,回到了白鹭阁,却不曾想会看到许久不见的赵瑜。
情绪一下子就从小情小爱的失落中跳了出来,瞬间变成了斗智斗勇的格斗模式:周槿欢啊,你还是别想着爱情了,能留着命就不错了。
第十九章 流失的机会
“去哪儿了?”
“去了一个再也不会去的地方。”
赵瑜看她的眼神有些深意,她装作看不到,低头喝茶。
“轻易认输,不像你的性格。”
要不是说赵瑜是狐狸,只是一句话,他好像知道了她的所有小心思。
“即使我以前是块有棱有角的顽石,也早已经被陛下给磨圆润了。”
这话不算虚假,赵瑜挑眉,难得表示赞同。
“周槿欢,老实说,我对你是不是还不错?”
能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变态。
“精致的阁楼,锦衣玉食,陛下确实对我很好。”
这样的话能说出来,绝对是忍着吐的**。
而赵瑜习惯性地忽略周槿欢不以为意的表情,时常冷着的脸竟然扯过一个笑。
这笑让周槿欢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的话更是让人惊恐:“那么,周槿欢,朕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离开白鹭阁到后宫陪薇儿……”
这个机会就是倒贴,周槿欢都不想要: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
赵瑜的脑回路出了什么问题,她不关心,问题是该怎么回答才能不伤他九五之尊的颜面,不让自己做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你知道薇儿她不懂后宫的权术,有你在她身边我放心……”说这话的赵瑜早就已经走到了周槿欢的身后,在周槿欢要起身的时候,他双手压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大,但足够让她动弹不得,在她还未出声的时候,他的脸突然贴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边,舌尖轻轻舔舐她的耳珠:“那样离我也近一点……”
周槿欢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不自在得很,想到侧过脸,谁知他的吻借势落在她光洁的脖颈上,流连忘返,呼吸也渐渐重了,甚至有些意乱神迷。
想要求救,但是偌大的前厅,只有两个人。
心急之下,周槿欢一把将桌布拽了下来,桌子上的茶水、果盘散落一下,打断了这场让人心惊的缠绵。
“周槿欢乃是前朝余孽,现下能为陛下鞠躬尽瘁已是最大的福气,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一直在找更合适的话来回绝,但在这样的情境下,来不及多想了。
跪在地上,感受上方凝结的空气,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是在拒绝朕?”赵瑜走过来,一脚踩在她的手上,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恢复了以往的冷漠模样。
“陛下知周槿欢非玲珑心之人,只是在宫廷呆了些时日,方才对一些政事可以旁眼看之。只这一份旁观,在大燕朝内,也难有几人,陛下又何必将我……奴婢放在后宫那群脂粉里?”
“处于局外的清明之人,何止你周槿欢一个?”
赵瑜眼中的杀机只是一现,但还是让周槿欢捕捉到了,心惊:莫不是还是自己太高看自己了?
周槿欢,不论你身体里的人是哪一个,都是自负得愚蠢。
赵瑜的表情越是平静,愤怒就越甚,这次她太鲁莽,必会为此付出代价。
“朕给过你机会,周槿欢。”
这几个字,是红果果的威胁。
第二十章 你接受我么?
“槿欢姐姐,你的手……”
赵瑜前脚走,阿诚后脚就进来了,看着周槿欢有些红肿的手,有泪珠粘在了睫毛上。
“阿诚不哭,姐姐无事。”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赵瑜就算放过了阿诚,他该怎么度日?
看到阿诚盯着自己的手看得泪眼要落下来,周槿欢心疼得紧,假如时光能够倒流,是不是能忍一忍?
世界上最无聊也最吸引人的字眼就是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赵瑜那天说过不会放过自己,但却迟迟不动手,就像是猫抓住老鼠后,总不会马上就吃了,而是不停地耍弄。
赵瑜或许就是在享受折磨她的乐趣吧。
这天,周槿欢独自一个人去了晴雨亭。
晴雨亭的荷花还是一片颓败的景象,只是偶有一两片荷叶呈现出鲜绿色,预示着春天就快来了。
周槿欢坐在石阶上,靠在石柱上,盯着常青树看,突然变得非常平静。
伸伸腿,平躺在石阶上,任漆黑的长发随意地垂在碧绿池水里,莫名的妖娆,而她晒着阳光,很慵懒。
后来,阳光被阴影遮住,她条件反射地摸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了双眼。
时光就像沙漏,无声无息地溜走。
直到他朝她伸过手来,声音如同梦一样不真实:“地上冷。”
那双手,她在梦里也见过。
明明是要起身去握住那双手的,却没有想到在池水里的头发缠绕到荷叶,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她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都落到了花池里。
而他到底还是反应慢了一拍,没有拉住她的手。
花池并不深,但周槿欢怕水,整个人都是蒙圈的,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拥住自己,才安心下来。
她没有呛多少水,也装不了溺水,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就要走。
其实她想见他,可是不想是这样尴尬、丢人的情景。
“周姑娘。”
她想装作听不到,但那是他的声音,他在叫自己的名字,怎么能听不到?
“萧大人,好久不见。”
现在她浑身都是水,太狼狈,不然她真的会回头。
“周姑娘,那日谢谢你……”
“萧大人没事就好了,我还担心了好几……一两天呢。”
“那天,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离开……”
这句话让周槿欢诧异得转了身,一脸不可思议:“你竟然一直都在,为什么……”
“那是因为……”
“你不出现当然是不想见我,你应该一直都觉得我喜欢你是你的负担吧,看吧,我什么都知道,怎么就不愿意正视呢?”
周槿欢感觉身上更冷了,转过身就要走,没想到萧景知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就像那夜。
这次她没有那么兴奋,只是轻轻将他的手掰开,苦笑:“让我走吧,这么冷的天,湿哒哒的衣服穿着很难受的。”
身后没有声音,只是当她再次迈步的时候,他从身后拥住了她,轻轻的,没有任何力量,却让她再也走不了一步。
“萧景知。”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冷冰冰的三个字也婉转了很多。
“我叫萧景知,是南方大梁逃难而来的落魄皇族,这样的我,你接受么?”
萧景知的话像一颗石子,落在周槿欢的心湖里,涟漪一圈圈。
第二十一章 难言的秘密
“一个落魄皇族,一个前朝公主,还有比我们两个人更般配的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周槿欢有些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周姑娘……”萧景知看着她笑,也跟着心情轻松了许多。
“萧景知,你再叫我周姑娘试试看?”假装握紧拳头朝他挥过去,他很淡定地抓住了她的手:“好,周槿欢。”
“我们这么连名带姓地叫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景知?”
“好,槿欢。”
景知,槿欢,明明是两个完全没有牵扯的名字,放在一起好像都有些夫妻相了。
想到这里,周槿欢涌出一股甜蜜,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就这样,我喜欢。”
她本来是想顺便侧身倒他怀里的,但是她的刚才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萧景知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又有鲜血冒出来了,真的是不作不死。
“那个,我来给你包扎包扎。”刚撕下裙子的一角,萧景知就拿过她手里的布料,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被他的笑蛊惑,老老实实地让他将自己手里的布料拿走,等他将沁血的伤口处理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他不让我动手,应该是不相信我吧?
“话说,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有仇家的人啊,怎么就会受这么重的伤?”
“啊?”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pass……可以不说,也没什么。”
好多女生嘴上都是这么说的,但是心里并非这么想,而萧景知他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知道,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哦”就了事了。
周槿欢那叫一个郁闷啊,嘴角一瞥,随意地翻了个很不淑女的白眼,还不巧让萧景知抓了个正着。
“你……”萧景知抬手就要覆上她的眼,她却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那个,刚刚眼睛有点抽筋了,呵呵呵……”
“哦,以后不要再躺在地上了,对身子不好。”
“啊?”
“我是说,这样对脑子不好。”
萧景知边说边指了一下周槿欢的脑袋,时常绷着的脸,笑得很是和煦。
要不是有残留的意志,周槿欢真的要听不明白那是在嘲笑她的智商了,还会觉得这样的话和动作很甜。
恋爱果然能让一个人的智商急速下降。
虽说萧景知不讲受伤的事儿,但对于别的倒是没有隐瞒。
萧景知是大梁的皇族,父亲萧朗是大梁的四王爷,大梁的皇上萧明是他的三叔。
萧朗是大梁的肱骨之臣,一直都备受萧朗的重用,但他为人清高傲慢,与多人结怨。
朝廷历来都是阴谋之地,不懂权术,一心为国的萧朗最后还是死于奸人的诽谤之下。
本来萧明对于萧景知这个侄子还是有几分的情谊,但挡不住大臣们每日的谗言,总将那些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事栽赃到他头上,慢慢对于这个亲侄子也戒备起来。
这些都不足以让萧景知叛逃别国,直到一日,他与萧明饮酒,酒醉之时,萧明将剑放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做了亏心事,到底还是怕鬼敲门,斩草不除根永远都不是帝王的做派。
所以,他逃到了大燕,这个看似平静无波实在暗流涌动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诧然的真相
“你一个外族,赵瑜他怎么可能会信任你?”
“槿欢,你怎么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萧景知现在是赵瑜的手下,他慌忙捂住了周槿欢的唇,眼睛的惊慌可以和关心直接划等号。
“我大魏的江山被他夺走的,我说他的名字怎么了?”
“你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
是责备的话,但语气有些宠溺,周槿欢又是一笑。
和萧景知在一起的时候,她很轻松,好像可以忘记所有的事情,只能看到他的笑。
可是一旦两个人分开,只剩下她一个人,有些问题就又来了,比如赵瑜那日临走前的威胁。
刚刚和萧景知确定了关系,她真的不想死,她想要奋力一搏。
机会很多时候会从天而降,她想找借口见赵瑜一面,不曾想赵瑜自己送上门来了,而且是当天夜里就来了。
当时她正在吃饭,如果知道他过来,一定事先在饭菜里下毒。
“陛下是来取命的?”
没有一点点防备,他就这样出现,还是月黑风高夜。
“晴雨亭风景好么?”赵瑜凑过头,看不出喜怒的俊脸瞬间扩大了n倍,周槿欢一惊,心跳也猛然提速,脸颊“刷”地一下就红了。
“你……嗯,我是去了晴雨亭。”说话有些吞吐,不过马上就释然了,就连苏婉都不知道萧景知的存在,赵瑜怎么可能知道?
想到这里,周槿欢无所谓地一笑,轻轻推开赵瑜,正要收回胳膊,手却被他抓住了,还没来得及反抗,他的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接着问:“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就是你说的,看看风景啊。”
两个人对视,周槿欢没有避开,而且毫不心虚地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试想过赵瑜很多反应,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次竟然放开了钳制她的手,并笑着坐到了对面。
“你的命我留着,你知道为什么么?”
鬼才知道是为什么。
“萧景知。”赵瑜薄唇轻轻吐出来的三个字足够让周槿欢慌乱。
“你要做什么?”
“大恩大赦。”
周槿欢不是个傻瓜,那四个字又是出自她口,所以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猛然站起来,还是抱着一丝的侥幸:“你曾经提到的那个‘外族人’不是萧景知,是不是?”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
“今天你能见到我,而不是送鸩酒的太监,知道为什么么?”
赵瑜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话已经太明白。
“鸩酒在哪儿?”
半晌,周槿欢终于开口,说话的话让冷静自持的赵瑜骤然变了脸色,语气冷得堪比寒冬:“苏婉,带那小子上来。”
很快,阿诚就被带上来了,周槿欢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赵瑜:“你要做什么?”
赵瑜可没有回答她,示意左右将她架住,身边的小太监端了一碗褐色的汤水送到了阿诚跟前。
“阿诚,不准喝!”周槿欢费力想要摆脱两人,但怎么都无果。
阿诚被那小太监逼得连退好几步,最后被椅子绊倒在地,而那小太监已经捏住了他的下颚,不等他开口呼叫就要将汤水硬灌下去……
第二十三章 甘做他的眼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你放过阿诚!”
阿诚让人心疼之处在于遇到变故,他从来都不会向别人求救。
周槿欢受不住这样,只能含着泪答应。
赵瑜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小太监还要继续,却听到阿诚已经平静的声音:“我自己来。”
“阿诚不要喝!”
话说出来已经晚了,汤水已经见底,赵瑜眼底略过一抹异样,让苏婉将人带下去。
周槿欢左右的人也退下去,她恶狠狠地问:“我都答应你了,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一个孩子?”
“不过是让他喝了一碗驱寒的汤药,你怎么反应那么大?”
天知道当赵瑜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槿欢多想捅他一刀。
“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虽然赵瑜现在是在开玩笑,但何尝不是在警告她不要自作聪明。
“朕要你好好看着萧景知。”
赵瑜只是话说得好听而已,如果真的是只是看着,他大可以躲在暗处偷偷观察,没有必要跳出来将事情说破,他是要利用她做一些事情,她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赵瑜留她到现在一定不会是好心。
“萧景知是一枚好棋,用好了不仅能够帮你稳定朝堂,还能对南方大梁造成压力,你没有必要……”
“朕没有想过要杀他,如果要杀他,也不会将你这样一个诱饵丢下去。”
诱饵?
这话其实可以更难听一点。
“朕之前就对你说过,朕不放心他,所以朕不仅要你做朕的眼睛,还要让你牵绊住他。”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的存在就是让萧景知的一切暴露在赵瑜的眼皮下,并潜移默化地让他对赵瑜死心塌地。
赵瑜他凭什么就以为她会乖乖听话,难道就凭阿诚,还是……
赵瑜早就摸准了她的脾气,对萧景知不利的事,她参与其中,其实更多的是对他的保护。
“自然一些相处,说不定朕开心了,还能给你一个惊喜。”
周槿欢纠结的眉头舒展开来,赵瑜就明白她已经想通了,这句话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惊喜?还是算了吧,这个狐狸能安好心才怪。
赵瑜在白鹭阁没有逗留很长时间,该说的说完也就走了,难得的爽快。
周槿欢去了阿诚的房间,阿诚正在看书,见到她,起身平静道:“槿欢姐姐。”
“没事吧?”将阿诚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见他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后,并没有什么事儿就放心下来。
“槿欢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在周槿欢要走出房间的时候,阿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这个问题何止他想知道,她也想。
“等阿诚长大了,自然就会离开这个地方了。”
像阿诚这样的孩子,长大之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困住他,她相信。
脚步沉重地回到自己房间,她的思绪还是有些乱:赵瑜明明是欣赏自己的,几次出谋划策也都得到了他的肯定,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到萧景知的身边,莫非真的只是因为萧景知喜欢的人是自己而已么?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说到底以她现在的处境,对萧景知是有利的。
第二十四章 和他上战场
大难不死,祸福不知。
当带着目的接近萧景知的时候,周槿欢总感觉会不舒服,即使她觉得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跑什么神?”萧景知看着周槿欢的眼睛有些涣散,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其实他也有心事,只是藏起来而已。
“春天来了还不能春困了?”周槿欢抢过他快到嘴边的点心,在他眼前晃了晃,飞快放到嘴里,正要说什么,萧景知却直接将点心碟子推到了她跟前,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
周槿欢真觉得自己是捡到了一块宝,歪着头盯着他看,他被看着有些赧然,抬眼问:“看我做什么?”
“看你风流潇洒、美如谪仙啊。”这话一说,萧景知差点被呛到,轻咳一声:“作为女子不该说这样的话。”
“咿呀,长得好看还不让人说了,怎么能这么霸道?”周槿欢再接再厉,萧景知只是吃茶,也不再说话了。
“槿欢,我可能最近几天都没有办法过来了……”
“老实说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周槿欢的笑容在看到萧景知略严肃的俊脸后凝固起来,一下子被一个想法击中了:“不是赵瑜派你去打仗吧?”
萧景知没有回答,只一个讶然的表情就足够说明了一切。
派外族人去攻打本国,以低于五倍之师,以卵击石,这本就是周槿欢的主意,但谁会知道这个外族人会是萧景知?
老天总会给人一些惊喜和惊吓,让人知道人难胜天。
“景知,我跟你一起去,可以么?”
这话说得很是任性,萧景知自然不会答应,在他眼里周槿欢就是一个弱女子,带兵打仗这种事和她完全无关。
“我绝对不会拖累你的,而且我人不笨,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上你呢,是不是?”
周槿欢再次游说,但萧景知还是摇头,摸着她的头,柔声道:“槿欢,那种地方绝对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够去的,安心等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好么?”
不好,但是萧景知那人虽看着温和柔顺,但实际是非常讲原则的,任她再怎么说也是枉然。
两人分开后,周槿欢一到白鹭阁就有些坐立不安。
“姑娘怎么了?”苏婉端上一杯热茶,周槿欢木然地接过来,一个没留神茶杯从手上滑落,滚烫的茶水烫伤了裸露的脚踝。
“婉儿,我要去见赵瑜。”像是没有意识到疼痛,周槿欢现下只有一个想法:不要让萧景知出事。
“姑娘,皇上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如果你冒冒失失地闯到御书房会……”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你给我准备好一套宫女的衣服,我现在就要去。”
如果穿上宫女就能见到皇上,那皇上不知道每天要见多少宫女,留下多少凄美的爱情故事。
苏婉这样想,但也知道如果周槿欢想见到赵瑜,那她一定会有自己的办法。
周槿欢刚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出门,赵瑜自己就送上门来了,倒是少了一些麻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朕答应你。”
这样的话让周槿欢喜出望外,但他接着说了一句:“可是,朕有条件。”
第二十五章 意外被下毒
以赵瑜不要脸的本性,他的条件一向都是对周槿欢不利的:他答应她可以随军,但前提是她必须要会骑马,而她只有三天时间。
别无办法,周槿欢答应了,到底是个机会。
周槿欢是那种会对自己很好的人,如果不是必须,绝对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可是为了萧景知,她愿意这样做。
接下来的是暗无天日的三天,她极少睡眠,甚至吃喝都在马背上,就连苏婉都忍不住劝:“战场那种地方就连朝堂上食俸禄的人都想远远躲着,姑娘何苦非要赶着去?”
苏婉在她身边呆了太久的时间,但两人到底没有交心,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敷衍。
努力总会有所收获,当第三天的时候,她已经可以骑马转上一圈了,即使速度还是不快。
就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周槿欢有些紧张得等着赵瑜。
赵瑜如期过来,周槿欢看着他从大门走进来,正要起身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想要定神仔细看,但总是集中不了精神,在晕倒的前一刻,赵瑜快速上前扶住了她,平静对苏婉道:“御医。”
周槿欢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苏婉,一碗粥还没有喝完,赵瑜就来了。
“萧景知的军队走了么?”她着急着下地,脸上满是紧张,赵瑜冷淡地将她推倒在床,声音像是沾上了寒气:“你现在还关心萧景知走了没有?”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学会骑马就会让我跟着去的。”回避赵瑜的问题,因为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簇火。
“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是要去送死么?”赵瑜毫不客气的话让周槿欢被呛到,扭过头,不再看他。
赵瑜这次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捏她的下巴,反倒是翻身,躺在了她的身边,她正要起身,又被他按在床上。
两个人就并排躺着,没有半天没有说话。
“我不是去送死,你说过的,要我做你的眼睛,我是在帮你。”
赵瑜临走前,周槿欢说了这样一句话,而他只问:“知道你为什么会晕倒么?”
晕倒这个事儿,赵瑜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想要调查的意思,这让周槿欢提着的心放下了。
夜半,周槿欢推门要去找阿诚,谁知阿诚就坐在门头的台阶上,瘦弱的背影带着几分萧索。
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跟前,握住他发冷的手,轻声道:“为什么不进来?”
“槿欢姐姐,我……”阿诚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烁,鼻头也红红的。
“什么话进房间再说。”
将手炉递给他,他的脸色有些黯然:“槿欢姐姐,那毒是我下的,我对不起你,你把我交给那个人吧……”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槿欢姐姐,我说的是真的,那毒是我从御药房里偷出来的。”
御药房的毒药如果能轻易偷出来,那后宫岂不是天天都要死人?
就像是当初她能“偷偷”从皇宫逃出去一样,如果不是赵瑜放水,这几乎是不能完成的。
阿诚这个孩子不过是被赵瑜利用了,只是赵瑜利用他给自己下毒的目的何在,难道真的是为了阻止她去战场?
第二十六章 犯规打军棍
阿诚脸上的有歉意,也有说出秘密后的释然,他在安心地等待周槿欢的怒气,却没有想到他得到的是一个拥抱,很温暖的拥抱,好似春天都提前来了。
“姐姐忙着练骑术,是为了去战场,但绝对不是要丢下你不管,你知道么?”
在面对灭门之灾的时候,他的眼中只是有对未知的恐惧,没有眼泪;面对强势又嗜血的赵瑜,他眼中有恨意,但依旧没有没有眼泪;而这个时候,当周槿欢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哭了。
周槿欢蹲下身子给他擦眼泪,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让你当初那么惊慌害怕,你要记得姐姐永远都不会不管你的,嗯?”
“槿欢姐姐,我……”阿诚还想说什么,周槿欢捂住了他的唇,柔声道:“姐姐无事,况且你只是怕我最近太累,用了个法子让我休息一下?”
阿诚还想说什么,周槿欢统统给堵了回去:“好阿诚,姐姐必须要去一趟,保证几天就回来,你要乖乖地听婉儿的话,明白么?”
“好,我等你。”阿诚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扭头说了一句:“槿欢姐姐,我下毒一方面是阻止你离开,另一方便是为了给我死去的族人报仇。现在我终于可以摆脱噩梦,可以安心做你的阿诚了。”
原来,卫子封的惨死,阿诚都记得。或许他一直都记得吧,下毒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心理上的解脱,终于能让他和过去说再见,从内心真正接受周槿欢。
所以,她也是放松的,对卫子封本人以及族人的愧疚总算是少了几分,她可以步伐轻盈地上战场了。
第二天,一身戎装的周槿欢混进了军营,在她身边是赵瑜派来“保护她”的张子朗。
赵瑜答应她,条件很简单:让张子朗跟着,让阿诚在白鹭阁待着,由此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思虑很周全的人。
“张将军好,属下这就通报。”张子朗走在前,周槿欢和几个小兵跟在后面,军帐外的守卫看到他倒是很恭敬。
本以为萧景知的事情很多,可能见不到面的,谁知道不一会儿他人就从帐里走出来。
只是她有点失望,因为他只顾着和张子朗说话,完全没有看到她。
眼看两个人就要进帐细谈了,周槿欢走了上去,很是突兀:“随军的粮草已到位,卑职可否先去查收……”
“大胆,我和萧将军谈话何尝轮得到你说话?”张子朗一脸怒气,对四下吩咐:“来人,将这个不守规矩的拉下去打二十军棍。”
只是为了引起萧景知的注意力,却不想让张子朗失了面子。
赵瑜是说过让张子朗护她周全,可是残疾也算周全吧?
一脸惊慌,将求救的眼神递给了萧景知,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看自己:纳尼,虽然是戎装,但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被拉走的前一刻,周槿欢差点就要叫他的名字了,却忍住了,乖巧地去领罚了。
春光很明媚,却不温暖。
戎装不厚,军棍够重,打板的小兵也卖力,默默数板子,到十一下的时候,疼晕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懵懂受敷衍
“住手。”
萧景知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狼狈的模样:豆大的冷汗簌簌而落,殷红的唇上整齐的牙印,白皙的脖颈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没有多想,直接将人抱起,不在意周围诧异的眼光,朝着自己军帐走去。
随军的大夫看到沉睡的周槿欢,一脸八卦的模样。
萧景知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所有的好奇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如果军中有莫须有的消息,我会直接找你。”
“那是当然,老朽绝不是多嘴之人。”随军大夫抹了一把虚汗:大家都说萧将军来自江南,性子柔和,这么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周槿欢受的是外伤,并无大碍,萧景知总算是松了口气。
行军打仗,时间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在赵瑜只给了他七日粮草的情况下:她跟不得。
而周槿欢醒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灯下看地形图的萧景知,喜从天降。
“景知,我饿了。”刚挪了挪身子,一股酸楚就从四肢传到了大脑,那打板子的小兵还真是实在。
“你怎么跟过来了?”和预想的场面完全不同,萧景知连姿势都没变,压根就没有看她一眼。
不和人商量,可以说是惊喜,也可以说是惊吓。
他这样质问,当然觉得是惊吓。
“我不放心你啊,你是要打仗,不是去喝茶,我怎么能安心呆在白鹭阁?”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真的有些委屈了:因为想要跟着他,她差点被毒死,差点死在军棍下,怕他因为军棍的事儿内疚,忍着痛说调皮话,结果换来他的冷言冷语,简直心塞死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军营里来的,之前我就说过,不会让你跟着的,军队明日要前行,我会留张将军送给回去。”萧景知像是没有听出来她的委屈,话语依旧是冷冰冰的,好似那个温柔如水的白子男子变了个人。
“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我说过的,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周槿欢是个过于倔强的人,忍着疼下了床,走到他跟前,将他手里的地形图夺过来,盯着他的眼睛:“我周槿欢说到做到,我真的可以。”
萧景知有双让人沉沦的眼睛,琥珀色的瞳色带着些许的忧郁。
可是,两个人对视了许久,他还是没有答应她,只是叹了口气:“早些休息吧。”
这对于周槿欢来说是个信号,可以讨价还价的信号,她自信明天出发前可以说服他。
周槿欢一向睡眠很浅,而这次在极其不稳定的军营,她竟然睡过了头,要不是张子朗叫她,她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迷迷糊糊地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叫萧景知,但是帐中哪里还有人?
这次她彻底慌了,来不及穿戴整齐,直接跑到账外,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军队早就走了。
“周姑娘,陛下交代过,现下回宫也是可以的。”
张子朗的声音一响起来,周槿欢就觉得整个人脑袋都是嗡嗡的:真是可笑,赵瑜都猜到萧景知不会让自己跟着,现下自己是小丑么?
第二十八章 哄骗张子朗
“张将军可否娶亲?”
“不曾。”
“如果我对皇上说你见色起意,意图非礼我,你猜皇上会怎么做?”
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不用说张子朗的脸色极为难看,薄唇抿着,剑眉紧皱,看着周槿欢得意的笑容,只能退步:“周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如果追上去,一定会被萧景知再次抛下的,历史一再重演绝对不是周槿欢想要的,她要向萧景知证明自己的能力,让他放心让自己跟着。
“我只顾着跟着乱跑,现在还不知道这场仗到底是要做什么,是攻占大梁的城市还是守卫自家的城市?”
张子朗默默翻了个白眼,要不是陛下有命令在线,他还真想将这个女人抛在这里,自己跑了。
起因只是一场小小的挑衅,两国交界总会有小小的摩擦,以往都是交界的两国守军相互骂几句也就算了,而这次赵瑜动了真格。
“这次出征皇上就派出了几万人,还大张旗鼓地,大梁那边可是派出了十几万军队好暇以待,更要命的是粮草也只给了七日之量,张将军觉得这一仗胜算有几分?”
“这……”
“就算是萧静知是李广转世,只怕也是枉然。”
“好男儿自当一腔热血洒在战场,岂能因为情势不利就退缩?”
这才是有血性的男儿,周槿欢忍不住拍手,张子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牵过一匹马,好意道:“驰骋战场本和姑娘无关,还是快快随卑职回宫吧。”
周槿欢没有说话,径直走回帐中,张子朗以为她要收拾东西,放心下来,在帐外安静地等。
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东西也收拾好了,却将两封信递给了张子朗的随从,仔细嘱咐道:“这两封信一定要亲手交到萧将军手里,告诫萧将军标记有星星的信件是圣上的密件,一定要在第四天黄昏之时打开。”
那随从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心地看着张子朗,张子朗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想想她都要回宫了,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对着那随从点点头。
随从是个太认真不过的人,拿着那封没有任何标志的信件:“姑娘,那这封信呢?”
“这封没有那么多讲究,萧将军到手就可以拆开看了。”
要是赵瑜在,一定会对信件查看的,但张子朗却不会,一方面是他想得从来不会比赵瑜长远,另一方面他的身份是保护她的,说起来她还是地位高一些的。
看到那随从策马离开,周槿欢就放松了,将收拾好的细软丢给了张子朗,朝着皇宫相反的方向走。
“周姑娘你走错路了,那不是……”
“这不是大梁的方向么,怎么错了?”
周槿欢的笑容太灿烂,而张子朗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把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周姑娘,战场不是闹着玩的,你必须得回宫。”
“你不仅非礼我,还对我滥用军刑,我身上的伤就是证明,皇上应该会相信吧?”
“你……”
“不用说什么‘你、我、他’了,要想回宫总要先养好伤吧?”
皇宫更适合养伤,她只不过是找借口拖延时间罢了,现下回宫怎么是她的性格?
第二十九章 诱兵而杀之
养伤确实是借口,不然周槿欢也不会这第二天就跨上了马背,一路朝南,就连正午阳光强烈也不肯休息。
不知道中途到底换了几匹马,第三天终于到了距离大梁只有八十多里的漳州。
漳州是大燕南方最繁华的城市,除了人杰地灵、政治清明,还得益于和大梁的贸易交易。
这算周槿欢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真切地感受古代城市,说起来还真的是有些小激动呢,要不是有重任在身,她还真要买些丝绸布料、胭脂水粉的。
“我知周姑娘身体不适,这才多方迁就,姑娘若是想看看这江南之地,卑职便陪着姑娘逗留两日,不过两日后必须跟卑职回去。”
“萧将军领着几万人厮杀,张将军就这么陪着我一女子游漳州,不觉得可耻么?”
这叫什么,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张子朗一个武将,嘴皮功夫一向不是强项,这下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俊秀的脸红了一片,拂袖而去。
“诱而杀之。”周槿欢的声音不大不小,张子朗正好可以听到,所以他停住了脚步。
“我写了两封信给萧将军,其中一封信是以自己的名字写的,主要内容是说我军罚过重,身子太弱,现在生了大病,不能动弹,你要留几日照顾我,大约四五日之后吧,到时候我会乖乖呆在酒肆安心等他回来。”
这也就是张子朗许久不归军队,而萧景知却未尝派人寻的缘故。
看到张子朗的眼神稍稍有些缓和,她接着道:“而另一封信是以皇上的名义写的,让他放弃西边的象州,转向漳州。”
“可是你让他第四天黄昏之时才拆信,他们第四天就能到象州,他拆开信的时候不是已经晚了么,那怎么做用意何在?”
这不是来回折腾么,张子朗越发看不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就要看我们怎么做了。”周槿欢喝茶的功夫,张子朗已经坐到了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她被呛了一下,轻轻摆摆手:“你不用那么看着我,重要的是你,我就是一个配角。”
“以少对多,诱敌深入,围而杀之。我们需要扔出一个诱饵,这个诱饵最好没有一点威胁力。”
周槿欢这样的话就像是教科书,听着好像很高深,却半天都没有契合实际说出具体方略。
“周姑娘直接说要如何做,卑职要如何配合。”
周槿欢微微一笑,凑到张子朗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本来皱着的眉慢慢舒展了许多。
两人不耽误时间,出了酒楼直接去了州牧府邸。
两人在州牧府邸呆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州牧下令让漳州首富陈留到府邸。
几个人密谋了一个上午,到正午,陈留出了州牧府邸,身后跟着两个人,都垂着头,一个侍女,一个小厮,那小厮手里还拿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陈大富人来的时候还带着小厮和侍女么?”一个守卫表示疑惑,另外一个守卫眼皮都没有抬:“看你的门吧,话倒是多,要是让老爷知道你又嚼舌根,你也就该卷铺盖走人了。”
陈留坐在轿子里,心里打起了鼓,就连那两撇胡子都忍不住紧张起来:这可是要命的事啊,真的要怎么做?
刚刚有所异动,张子朗就撩开了轿子侧边的帘子,半是威胁道:“如果敢弄砸了,我保证陈家死的不止你一个。”
第三十章 趁乱而取之
“陈伯,这件事关系到你们陈家的命运。如果做好了,你不仅是漳州最富有的人,也会是漳州仅次于州牧的第二号政治人物;如果做坏了,不仅你的命,你们陈家的名,整个漳州城的百姓都命难保,即使你到了地下,也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向你索命。”
比起张子朗,周槿欢是更有人情味的,但这并不是说她的话就不残忍。
没有退路,陈留壮起了胆子,丢了两锭银子,冲着大梁的守军叫起来:“本人是漳州首富陈留,有重要的事要见你们将军,劳烦通报一下。”
拿人手软,其中一个守军倒是真的去通报了,但是很可惜,人家将军不见。
陈留扭头看看张子朗,他将手里那个圆滚滚的东西递了过去。
陈留也没有多话,将那层红布解下,那是一个满脸鲜血的头颅,这下对面的有些激动了:“陈老头,那血淋林的东西是谁人的?”
“竖子,这些事老夫和你们说得上么?”陈留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大声叫:“又不是两军对垒,胡将军还怕老夫这个商贾之人不成?”
大梁的守卫将军胡何这个时候也从帐中走出来,对着手下问:“对面何人?”
“漳州首富陈留,手里拿着漳州州牧的首级,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小兵的话还没有说完,胡何就给了他一个巴掌:“蠢货!”
“属下这就派人将他们绑过来。”小兵抬抬眼皮小心看胡何的表情,胡何没有说话,默许了。
三人都被绑了过来,而胡何高坐,拿着那死人头仔细看,随手扔给手下:“还真是漳州州牧的人头,你叫什么来着?”
“小人陈留,是漳州首富。”陈留看着胡何走下来,亲手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随后示意手下松开了周槿欢和张子朗。
“既然是首富,为什么要杀州牧呢?”早就看到了陈留身后的那女子,只是一直远远的,没有看清楚,这下近看,果然好看:“这个侍女不错,本将军要了。”
“她不是小人的侍女,是小人的亲生女儿。”周槿欢是跟着张子朗那个四品的将军一起来的,身份虽然未名,但一定是贵不可言,陈留可不敢不护着。
“都说大梁的胡将军是个识大体,有大谋略的人,却不曾想和那个宋州牧是一路货色,爹爹我就说他们是一丘之貉,您还不信,现下如何?”并没有躲开那道灼热的视线,相反,她迎着那视线,两让对视了许久,终于胡何抚掌大笑:“陈老头,你还真有一个好女儿。”
“什么好女儿,也都是她惹的祸。宋州牧看上她,非要纳她做妾,她不肯,我被宋州牧逼的实在没有办法了,万不得已才杀了他……”
“若是那杀了州牧,为什么现在漳州城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时**是找我密谈的,我走之前对州牧府邸的人说‘宋大人想要自己想一些事情,不许任何人打扰,违者必斩’,加之我杀人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过来投奔你了,所以他死亡的消息还没传来,不过如果再耽误时间,等消息传来,朝廷那边知道了,可能就晚了……”
“你想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胡何打断了他的话,眼睛还盯着周槿欢看,要知道江南多的是温情似水的美人,但像她这样艳丽的美人还真的很少见,而且微微一笑的时候那小梨涡简直让让心醉。
“**虽是个老色鬼,但治军有方,他在的时候,你也没有讨过什么便宜,现在爹爹给你除去了那么大的一个威胁,而且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现下是最好的机会,趁着漳州城陷入恐慌,而朝廷也未知情况,乱而取之,一切水到渠成。你不感谢就算了,还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真恶心……”周槿欢冷笑一声,换来小兵的斥责:“大胆,你知道在和谁说话么?!”
“你吓坏了我的美人了,美人不用理他,你继续说。”胡何好似很受用,脸上还带着鼓励的笑,周槿欢撇撇嘴道:“**被杀的事儿一定给漳州城带来混乱,这个时候趁机攻占漳州,于你们大梁来说是多了一座城堡,不是件好事么,当然我爹爹杀了**,他理所当然成为新的漳州州牧。”
“我现在就可以将你们三个人都杀了,然后直接杀入漳州城,为什么非要将州牧的位子留给你们陈家?”
这话说得够不要脸的,周槿欢被恶心得竟然无言以对,只能转过头去不看那张狡猾的脸。
“若是没有一点部署,我自然也不敢过来的,小人是漳州首富,虽说不上是富可敌国,但也说得上是富可倾城,在小人来这里之前已经将所有的财产都藏起来了,除了小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人能找到。”
陈留的话让胡何白皙的脸略略变了色,本来轻佻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眼睛转向周槿欢,笑意很明显,吐了一句话:“除了钱财,我还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