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奇在球状闪电的环绕中，缓缓逼近萧茹。
希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震惊和慌乱在心中冲击跌宕。但脑海中理性的声音在告诉他：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是科学家，严谨、客观、理性的精神是他生活中必不可少、反复练习的。
此时此刻，整个会场哀鸿遍地的惨状，尤其，是萧茹的安危，才是当务之急。
他远远看着在璀璨闪电之下被强光压迫倒地的萧茹，心急如焚地思索着办法。
左手遮挡着电光的萧茹，也从指缝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欧阳，你？！”
“不用惊讶，小茹。”欧阳奇嘴上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一抬手指便射出四条电弧，瞬间击杀了正举枪冲近的士兵。
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他认真地在跟萧茹说着。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经历了那么多的轮回，终于到了觉醒的时刻，你应该为我高兴，就像，我也为你的成功高兴。”
所谓“萧茹的成功”，当然是【混沌之矛】。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迷茫。是你们人类占据这个世界太久了，久到竟然狂妄自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好在这一切终于要到尽头了‘我们’会陆续‘觉醒’，会重夺这个世界。”
他摊开右手，伸向无措的萧茹。
“但是，你不同，小茹！你是人类当中，最有理由保持理性的一类，而你的【混沌之矛】，也将会是达成我们目的的非常有用的工具，所以，跟我订立‘契约’吧！让我来成为你的‘主宰’，把这副身心交由我来掌控，一起迎接一个全新的黎明！”
“你是说，人类是你的敌人，”萧茹无力地垂下头，看着地面，“而你，不是人类，更不是我所认识的欧阳奇，是吗？”
“我当然不是！”
欧阳奇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和愤怒：“欧阳奇只是这副身体，这个曾经用来装纳，不，用来拘束、囚禁我的一个容器，一座监狱！”
“那你为什么跑来跟我说这些，还以为我会加入你，跟你一样和所有人为敌？！”萧茹竟抬眼怒目正视欧阳奇。
欧阳奇感受到了她的决心。
“好。看来，你也只是个顽固不化的人类而已，”欧阳奇缓缓伸出手指，闪电在他指尖缠绕，呼之欲出，“其实，你知道吗，跟你订立【死契】让你成为我的‘灵仆’，并不需要你的同意。需要的只是，亲手杀死你而已！”
萧茹居然笑了。她看了看他身后的远方，一字一顿地说道：
“a-l-p-h-a-0-1-0。”
“什么？”欧阳奇顺着她的眼光，转身望向身后。
【混沌之矛】控制端的仪器前，一个身影正在输入萧茹口中念出的登入口令，随即启动了【天鸣】的逆转操作，之前释放出闪电的末端设备，开始吸收区域内的闪电能量。
“希辰！”
欧阳奇看着那个身影，瞬间感到球状闪电的能量正被【天鸣】吸收，甚至能感受到那些能量正在流向【天鸣】的莱姆仓结构，这是用于暂时储存电能的结构，毕竟，人类控制雷电并不像自己一样，可以凭空生成，且即发即收。
他奔向希辰，挥出雷鞭。
“希辰，小心！”萧茹拾起地上刚才和希辰对话的联络器，大声疾呼：“他过来了！”
话音未落，雷鞭已至。“滋滋”作响的【天鸣】系统吸收了部分雷鞭的能量，但依然有一道闪电将希辰击倒在仪器旁。
五内俱焚的希辰，身体倚靠着控制台，他恍惚的意识告诉自己：他距离晕厥只有几十秒的时间了。
但他却是拯救在场近两千人的唯一可能；这几十秒时间，也是唯一的机会；而他心中，有一个唯一的方法。
这是最简单的选择。这也是最困难的抉择！
他仿佛用尽了一生仅存的力气，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那个模糊不清的、仿佛挥舞着双臂的影子，抬手启动了【天鸣】的最后一次攻击。
打击目标：【天鸣】控制端！
仅此一瞬，迅雷天降，火石俱焚。
萧……茹。你没事吧？
原谅我，来不及跟你道别了。没想到，价值观的分歧让我们迟迟说不出的分别，被生死轻易地做到了。
道别。有很多人，我都来不及道别了。
爸，妈，在巴黎的林朗、老家的发小蛋仔、家里世交的异性好哥儿们夏泷樱……
“还有那个欧阳奇。”
“谁？！谁在说话？！”
“我是园丁。”
“什么园丁？这里是哪儿？花园？”
“是，这里是人类起源的园地，也是人在死亡时会回归的地方。”
“我，死了吗？”
“是的。否则，我也不能再次看见你。”
“你曾经见过我？”
“这个园子里的、所有的人类，我都见过。亿万年来，是我按起源之主的吩咐，播下生命的种子，也就是你们有些人说的‘红色精魂’。然后等它生长出一段人生，等到这段人生结束、种子枯萎时，我再浇灌‘无源水’，等待它重新生长出另一段全新的人生。”
“你说的是，转世？”
“差不多，有些特殊的‘红色精魂’不再需要灌溉了，不再生长也不再枯萎。他们中有的便称这些起源之主制定的流程，叫‘转世’，或者‘轮回’。”
希辰感受不到身心的存在，但恍惚看见（如果这能算是“看”的话）一个缥缈的、仿佛无限的空间里，遍地都是红色花海，熹微光亮在上方游动，隐约有流水的声音似远如近，四处都有像风一般涌动的气息。
“我现在，也将要进入‘轮回’了，是吗？”
“不，跟那些不再生长也不再枯萎的种子一样，你也是特殊的一个。”
“像那些‘涅者’吗？我不曾悟道，更不曾殉道，又何德何能跟他们一样？”
“你的特殊，不是因为你曾经做过什么，而是，将要做什么。”
“我将要做什么你们也知道，难道，这就是宿命？”
“宿命，只是一种解释，对起源之主所说的话的解释。你要做的事，起源之主在很久以前就说过了。”
“是什么事？”
“回到‘彼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