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只要800万
“你们是研发单位，要立项搞什么技术开发，是你们内部的事。况且这样的项目，你们基地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征得上级同意，跟我们没关系……”
冯保国不买林奇阳的账。
作为军代表的他们，只需把部队的需求向研发单位表达，同时严格控制生产单位生产出来的武器装备质量，确保使用时候不出现故障就行了。
林奇阳这是想要让他们帮忙说服部队首长，争取这个项目，怎么可能。
冯保国根本不会轻易入林奇阳下的套。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让刘跃继续汇报107单管火箭炮的性能。
军代表看上了这款火箭炮，具体效果如何，还需要进行试射。
冯保国几人已经商量妥当，向上级主管部门汇报，邀请上级领导来观看试射效果，最终是否会下达订单，根据部队首长跟采购计划来。
在提出了让2186厂继续生产单兵火箭炮跟试射火箭弹后，军代处的领导们没有继续停留，回军代处去了。
“不错，不错，居然舍得一次给24门样炮，240发火箭弹的生产计划。”
郑建国对军代表的任务，非常满意。
20万的研究经费，他们算是拿到手了。
同时，还有另外的生产订单，这些都是要给钱的。
成本610的发射器，报价给部队800；单发生产的火箭弹成本308，报价500；军代表们甚至都不忍心压价。
这个生产任务数量少，样炮总价19200元，火箭弹72000元，总价91200元，将近十万，对2186厂来说，也是不小的业务了。
加上项目经费，30万的巨款到手。
可以过个肥年了。
现在总部机关领导们根本没时间处理2109厂与2186厂两拨人马打架的事，忙着准备跟2186厂的人研究关于273多管火箭炮项目。
2109厂的人见领导们不待见他们，也没厚着脸皮继续留在这里。
基地领导们都很现实，谁有能力，就对谁更好。
简单，粗暴，却更有效。
这也是整个基地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
必须回去好好研究下，如何把刘跃弄到2109厂。
很快，整个办公室只剩下2186厂跟总部机关的几名领导。
“刘跃，对273毫米火箭炮，你有把握吗？”
蒋致和担忧地看着刘跃。
他怕刘跃是为帮2186厂争取到项目，才这样说。
123厂技术实力远比2186厂强很多，这么多年却都没搞出来这种火箭炮，技术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部队急需用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箭炮弥补大炮射程达不到的区域作为火力支援。
002基地为了后续发展，在项目实现容易的情况下，不可能不动心。
林奇阳、杜峰等人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刘跃。
2186厂的几名领导，则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刘跃，希望这个年轻的技术员给他们带来更大惊喜。
在这种项目上，2186厂的技术能力，根本说不起话。
特别是总工许明辉，一点头绪都没有。
连107火箭炮改进方案都做不出来，用来好几年整了几套方案，都没得到认可。
刘跃知道，想上马这种项目，并不是靠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首长，当初在学习时，我就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技术，尾焰慢速自旋技术，是用来解决远程火箭弹射击精度的主要技术手段，加上尾翼稳定，在精度方面问题不大。射击精度应该能达到107单管火箭炮的精度，甚至有可能会有所提高……至于战斗部跟射程，这一块是需要着重解决的……”
刘跃把自己的方案做了大体说明。
273毫米多管火箭炮，技术难度在于精度上面。
射程倒是容易解决。
可刘跃弄的，射程远高于目前123厂的273火箭炮，具体要达到多少，现在他也不确定。
国内最早研究的273毫米火箭炮，部队要求最大射程40公里。
即使后面改进型的wm-80式273毫米多管火箭炮，最大射程也不过80公里。
就因为射程跟精度问题无法达到有效的统一，这些火箭炮国内部队几乎没有装备，而是作为外销装备。
国内装备火箭炮，大多数是用于作战实验，真正装备的300毫米远火，那是根据龙卷风改造而来，最大射程150公里……
卫士系列的多管火箭炮，最先进型号在射程上可达300公里，甚至400公里，对一些小国家来说，完全可以当成战略武器使用。
很多小国家全国边境最宽的地方都不一定有这么远的距离。
可国内根本就没有装备。
原因无他，成本太高。
一枚卫士-2火箭弹75万，一个营的齐射，上亿元没有了。
“在技术基础跟经验方面，我们确实不如123厂，如果这项目搞出来得不到部队的认可，我们的投资无法收回，那可不是几十万……”
主管基地后勤工作的杜峰，提醒着刘跃。
他希望刘跃在这事上多考虑下。
搞项目，必须得考虑项目的前途。
尤其是现在整个国家大量军工项目下马的大环境下，每年各个单位能得到的经费都不多。
002基地属于备份基地，不如航天系统的其它单位、科研院所那样承担着很多项目研究及技术开发任务，经费更少得可怜。
这笔投资一旦打了水漂，就再也找不回来。
虽说这点投资对002这样一个庞大的基地并不见多，可一旦收不回来，后面搞什么项目，都麻烦。
手中没钱，心中发慌。
“首长，如果仅仅是搞火箭炮研发，只需八百万经费。车载系统同样需要投入研究，我们不是研究这方面的，没法做出一个价格预算……”
刘跃自然知道现在经费紧张。
衡量了一下，才开口说出了一个数额。
“八百万！能搞出来？”
刘跃说出的成本，让所有领导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嫌这价格太高，而是这价格实在太低。
低到他们没想过的价格。
123制造厂搞273毫米多管火箭炮这么多年，消耗的经费远远不止八百万。
“首长，之前我打算以制导火箭炮作为我研究生的毕业设计，所以，无论是火箭炮还是自导系统的研究，都有涉足，如果搞非制导的火箭炮，八百万已经足够，很多技术，都是基地拥有的，只需要把一些设计进一步改进就可以满足条件……”
刘跃为了后续的发展，先用制导火箭炮来给领导们打个预防针。
火箭炮即使加上制导系统，那也比导弹成本低很多。
早晚都会向着这个领域发展。
他们不发展，航天的其他单位，也会为了市场进入这个领域。
在利用常规手段保持火箭炮精度的情况下，加入制导系统，整个火箭炮的精度不会比导弹差多少，而价格等，比同等射程的导弹要便宜很多。
要不然，国内也不可能在火箭炮的技术发展上，达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中国的军工科技，发展很长时间都没有赶上国际上最先进的，但是火箭炮技术，绝对可以说在全球一枝独秀，傲笑江湖。
032 都是没钱闹的
“既然这样，你们先回去拟定一个具体方案，我们先进行讨论，到时候召开技术论证会议，审定方案。如果合适，到时候详细讨论项目实施……”
林奇阳没直接决定现在就由基地上马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
现在，不仅要打探123厂进度，同时也得由技术部门根据基地的技术基础来考虑搞这样的项目是否可行，还得考虑这种多管火箭炮是否符合部队使用需求。
军代处几名负责人并没对这种多管火箭炮表现出太大兴趣。
开始刘跃提出来时，宋斌表露出了兴趣，可后面也没有什么反应，这就让基地领导们不得不多思虑一番。
部队的使用需求肯定是有。
可部队也没钱，十一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国家工作重心是经济建设。
以后，整个国家的资金都会向经济基础建设领域倾斜，军工项目必须给经济基础建设让路。
在军费大幅削减的情况下，部队肯定会把少得可怜的有限经费向最重要的装备领域倾斜。
273多管火箭炮，是否属于重要装备，谁都没底。
这种项目是否符合部队发展需求，基地领导也不清楚的。
刘跃跟郑建国等人倒也没多说什么。
一个项目，并不是他们说上马就能上马的。
除非手中有着项目自主权。
可现在，哪怕2186厂有了项目自主权，也搞不了。
没钱！
像刘跃之前搞的107单管火箭炮项目，刘跃为此奔走了差不多半年时间都没得到批准。
到最后在郑建国的默许下，由刘跃自己牵头，私自搞这个项目。
如果不是取得了成功，刘跃的前途绝对堪忧。
“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老子心里就舒坦！”
回去的路上，郑建国一脸瑟。
刘跃扭头看着他，郑建国根本没有平常厂长那威严的模样。
鼻青脸肿的，身上衣服凌乱，连衣服腋下部位都已经脱线开裂……
身上到处都是泥土。
哪里有半分干部的模样！
“刘跃同志这次可是为咱们厂立了大功，2186厂这么多年被2109压着，今天可算扬眉吐气了！厂长，厂里可得重重奖励刘跃同志！”吕涛一边说，一边看着刘跃的反应。
刘跃听到这话，急忙摇头，“领导，这是我本质工作，为国防做贡献，是每一名国防科技工作者的职责，这个项目也非我一人之功，如果没有领导们跟车间里的同志们支持，还在图纸上呢……”
“有功就要奖，有过必须罚。不能让为厂里做出突出贡献的同志寒心不是？革命工作要搞，个人荣誉也不能丢……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郑建国这可不是官腔，而是真的表示要奖励刘跃，“说吧，你想要什么？”
刘跃愕然。
“还有个项目呢，把那个拿下最好。让2109厂把咱们的技术人员还回来，以前他们仗着被上级重视，抢项说，抢技术人员，这仇不能不报……”
许明辉更是咬牙切齿。
刘跃没想到2186厂跟2109厂之间的矛盾这么大。
原本还以为仅仅只是107火箭炮改造项目。
甚至觉得郑建国跟吕涛等人工作作风粗暴，现在听来好像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领导，咱们厂跟2109厂之前矛盾很深？”
他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定论，表面上还是没表现出来，直接问，刚好也可以转移话题。
他想要的，郑建国肯定给不了。
“不仅仇深，还大着呢。早就倒了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的程度了！”
吕涛一说到这里，一脸扭曲。
郑建国叹了一口气，开始向刘跃介绍两个厂之间的矛盾。
“原本两厂关系非常好，当年刚建立时，双方技术基础差不多……后来，他们参与了多型导弹项目研究，运载火箭的一些简单开发业务也能捞到……我们发展方向是火箭炮……咱基地是整个航天系统的备份，全航天系统的所有技术基础跟制造力都拥有。从107多管火箭炮生产技术一直到长征运载火箭，以及可以向其他大洲投送蘑菇蛋的大东风，基地都有技术备份……”
郑建国说这些的时候，对2109厂的那种仇恨倒消失了不少。
通过他的讲述，刘跃逐渐知道了2109厂跟2186厂的矛盾由来。
从数年之前，技术实力更强的2109厂就不断抢2186的项目跟技术人才……
“总部机关的领导难道不管？”刘跃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啊。
“不是总部机关领导不管，而是没办法……咱基地从最开始的存在，就是备份，不是为技术研发而建立。所以航天所有技术我们都有，却没有太强的研发能力……”
许明辉知道刘跃为什么会这样想。
刘跃从小在基地里生长，出去了十年再回来，对基地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基地到现在，都没完成最初的建设方案。
后续的建设，因为国家计划调整，都已经停工了。
按照原本建设方案，基地所在的区域，大山都会被挖穿，让分布在各处的工厂、车间全部连通。
同时，所有重要技术备份跟生产能力都进入山洞。
在连绵的大巴山里，即使爆发世界大战，敌人也不可能准确地找到基地位置所在。
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每年生产计划得到的就不如其他单位，从而导致基地内部竞争非常激烈。
各个单位为了发展，必须有项目，才能有经费，才能得到更多人才。
只有研究出先进的技术来，单位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从而导致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2109厂原本比2186厂只多了制导部分的研究。
就因为一方面的技术差距，使2109厂技术优势开始突破，并远远领先2186。
之前国家导弹研制任务更多，而导弹的关键技术在制导系统。
火箭炮根本就没有几个型号，一直也没去的太大突破，这就导致双方差距越来越大。
随着双方差距逐渐拉开，2109厂为了更多经费，开始抢2186厂的项目。
107火箭炮改造项目，也并不是刘跃看到的这种情况。
在之前，原本属于2186厂的火箭发动机研制相关项目，都全部被2109厂抢走。
总部机关领导的态度也很明确，谁能力强，谁上。
为了加快发展，总部机关在几年前就开始优先集中力量发展技术领先的单位，期望一些企业发展起来，再带动其他单位发展。
在这样的基地内部政策下，2186厂几乎被2109厂挖成一个空架子，拿不到项目，经费越来越少，技术人员也被2109厂大量借调。
要不然，许明辉这样一位曾经的高中毕业生，也不可能成为整个厂的总工。
表面看起来架子庞大的2186厂，实际上只是一个空架子！
双方早已积怨已深，在这时候爆发出来，刘跃倒也并不奇怪。
换成是他，也不可能容忍。
没想到郑建国还忍了这么多年。
“难怪我发现2186厂整体技术都不行……”刘跃不得不感慨。
“何止不行，完全是没有什么技术了。咱们厂现在唯一的宝贝，就是你所在的39车间那一批顶级技术工人。这批技术工人，2109厂也早在打主意了。如果这个项目没抢回来，继续下去，这些人同样会被2109厂借调走。那时候，我们厂要么并入2109，要么破产……”
郑建国说到这里，脸上更扭曲。
都是没钱给闹的。
要是经费足，至于么？
刘跃不得不感慨。
033 今天开始，咱厂技术归他管
本来就鼻青脸肿的郑建国，一脸扭曲，让刘跃看着反而觉得更真实。
他明白郑建国为什么会率先动手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2186就剩下一批顶级技术人才，2109早在谋划，当着领导的面抢他自己，这是准备对2109厂的人才下手了。
郑建国要是还能忍，估计真个厂就完了。
刘跃也知道了2109厂一帮领导为什么还手，这是表态他们不会放弃的。
双方矛盾早就不可调和。
难怪总部机关的领导们也没有太过干涉。
还是那句话，都是没钱给闹的！
要是有钱，有项目，根本不存在这些问题。
谁叫整个002基地只是航天的备份系统？
航天系统即使有项目，也是优先其他的主要研究单位，而不是备份单位。
“其实2109厂的领导们也很无奈，要跟系统内其他部门竞争，只能实力更强……”
刘跃试探性地说道，说话的时候，还盯着几人的反应。
他不认为这是李宏等人的错。
谁都想发展。
只有技术实力更强，才能搞更先进的技术。
航天下属单位太多，全国十多个分院，还有一个研究战术导弹的八级部。
不仅内部竞争激烈，外部竞争同样激烈。
谁叫国家经费很少，单位又太多？
郑建国叹了一口气，“大家都知道，要不然，老子早用火箭炮干他们了！公事的时候，该怎么就怎么，也不影响私下友谊……”
“对，厂长说得没错，虽然打了架，平时闲暇时间，该一起喝酒还是一起喝酒……”
吕涛跟郑建国两人的话，让刘跃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他们。
这些家伙的行为，他有些难以理解。
回到厂部，刘跃准备借辆自行车回车间，却被叫住。
“小刘，还是先讨论下关于273毫米多管火箭炮的方案吧。”
许明辉一脸期待。
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他们之前想都没想过。
不是不愿意想，以他们现有的技术基础，想了也白想。
2186厂完全是个空架子。
厂技术部的技术人员，无论经验，还是理论知识，都只能应付简单的技术工作。
273毫米多管火箭炮这种全新项目的设计研发工作，需要的是系统的设计能力。
无论火箭弹，还是火箭弹发射车，甚至弹药补给车，都需要全新设计。
哪怕只是火箭弹，需要考虑的不仅是弹体设计，还得考虑战斗部、固体燃料推进剂、火箭发动机及气动外形等设计。
全套设计工作，太多！
哪怕2186厂技术部里各方面的技术人员都有，可那些技术人员什么情况，许明辉这位总工比谁都清楚。
现在他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对，刘跃，你把方案说出来，厂里全力配合。技术人员如果不够，我们来想办法把2019厂借调的要回来，后勤方面你不用管；需要其它兄弟单位协调的，你同样不管。后勤我们管，技术你负责。”
郑建国忙不跌跌地点头。
现在没谁去在意107火箭炮的后续发展情况。
刘跃已经搞出来了，已经获得生产更多样炮跟火箭弹的计划进一步实验。
部队是否会认可这个设计，认可后会下多少订单，都得等部队明确后，厂里才会开工。
在273多管火箭炮项目面前，郑建国已经有些瞧不上107单管火箭炮项目了。
吕涛也是拍着胸脯保证：“刘跃，以后厂里技术你说了算，我们都配合你，给你打下手。”
刘跃以为许明辉这位总工多少会因为权力旁落而不满。
可许明辉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支持着吕涛的说法，如同丢包袱。
“对，我们给你打下手，整个技术部门谁敢跟你叫板，整幺蛾子，我来拍他！”
刘跃不有有些感动。
这都是一些可爱的人，纯粹的人，高尚的人，为了国防科技发展而无私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技术人员……
“你们把整个厂的重担压到我一个年轻人肩膀上，我怕自己肩旁太窄，扛不起。”
2186厂几名领导的话，并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想让刘跃来主持技术工作。
要知道，现在的刘跃，生理年龄才25岁。
25岁！
在这个年代，很多人刚从学校毕业，最多也就到一个科员的级别。
当然，他研究生的身份，会让他得到的重视程度更高一些。
可直接成为一个厂的技术主管，可见郑建国他们压了多大的宝在刘跃身上，需要多大的魄力。
整个厂全力配合刘跃的项目，非常冒险。
刘跃的设计一旦没搞好，整个厂最终只能破产。
刘跃向基地总部要八百万经费，虽然总部机关还没批准项目，但刘跃也认为方案合适，问题不会多大。
可2186厂的技术基础……
“马上要下班了，干脆通知技术人员到会议室开会吧。”吕涛提议。
“直接去技术部。”郑建国更干脆。
没等刘跃同意，郑建国跟吕涛、许明辉几人就这样拍板决定。
刘跃只能跟他们一起去技术部的会议室。
在技术部会议室，刘跃第一次看到整个厂所有技术人员。
可看到这些技术人员，刘跃整个人的心情瞬间落入低谷。
厂里技术人员，大多数都是头发花白的，三四十的中年技术人员，凤毛麟角。
三十以下的？
没看到！
厂里技术人才，断层太严重。
难怪连个107火箭炮改造任务都搞不定。
由此也可以见到2109厂的人下手有多狠。
“诸位，刘跃同志，大家都认识，就不多作介绍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厂所有技术工作，都由刘跃同志主持，我将会作为他的助手，帮他协调处理各项事务……”
许明辉在所有技术人员到齐后，直接指着刘跃说。
这话吓得刘跃直接跳起来，摇摆着双手急切地说道：“不、不、不……许总，我刚从学校出来，这事情还得由许总带着咱们……”
所有技术人员都是一脸呆滞状态。
事情来得太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每次厂里人事调动，再隐蔽，提前都会有风声的。
这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刘跃来头大，技术人员们都知道。
可许明辉平时在厂里，那也不是什么人就能跟他作对的。
徐明辉技术实力不咋样，整人的手段可不差。
现在许明辉居然主动把总工位置让给刘跃，而且当着大家表态，心甘情愿给刘跃当助手。
完全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如何让人接受？
想要拒绝的刘跃被郑建国给按住了。
许明辉根本不管众人的惊愕表情，继续对众人说道：“同志们，咱们2186，技术薄弱，基础差，向来都被2109厂压着，被其它兄弟单位瞧不起，在很多配套合作上根本不理咱们，我们需要配套的合作，也难以沟通，这些，都是我徐明辉这个总工没本事，能力太差……”
徐明辉的这番话，让所有技术人员更是怀疑这不是徐明辉。
难道徐明辉被附体了？
不对，建国后动物不准成精，鬼神都没了。
可徐明辉这是闹哪样？
034 射程120公里，无法完成的指标
“我知道大家很疑惑，觉得我许明辉怎么会舍得放权！同志们是不知道啊，今天，是咱们2186厂扬眉吐气的日子！刘跃同志设计的107单管火箭炮，在试射场上大显神威，让2109厂的那帮子人目瞪口呆……他们在看到效果时，当场抢人，然后在郑厂长的带领下，我们把他们揍了一顿……”
刘跃没想到，许明辉会把这些丢人的事情都告诉所有技术人员。
当许明辉说2109厂抢人时，很多人脸上流露出仇恨的神色。
看来2109厂的人在2186厂的所有人心目中形象很不好。
让刘跃没更没想到的是，许明辉说他们跟2109厂打架后，下面技术人员们更是欢呼着鼓掌，大声叫好。
他这时候算是明白了车工师父王进德的那句话：他们这辈人，都是以厂为家，厂荣我荣，厂衰我耻。
所有人，无论能力大小，都以作为航天人、作为国防科技工作者而骄傲。
但是航天内部还有很多单位不是？
许明辉停顿了下，等掌声跟叫好声停下来，才继续说道：“刘跃同志设计的107单管火箭炮，已经得到军代表认可，进一步试射工作的生产任务，也已下发，将生产24门样炮，240枚火箭弹。当然，这只是我们前进过程中的一小步，接下来，只要能拿下273毫米多管火箭炮的研发任务，我们2186厂将会向前迈一大步！”
许明辉这话一说，整个会议室“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许总，咱们这不是做梦吧？”
“273毫米火箭炮，咱们技术实力根本就不够，怎么搞得出来？这机会……”
“许总，总部机关的领导会给我们吗？”
……
一时间，老技术人员们反应各异，但所有人都是激动的。
2186厂从建立到现在，从来都没拿出过一款过得去的火箭炮设计方案。
要是273毫米多管火箭炮真能由他们搞出来，哪怕退休了，也值得让他们自豪跟骄傲。
可厂子的技术实力如何，大家都知道。
“项目是由刘跃同志向总部机关及军代表提出来的，总部机关已表示，只要拿出整体设计方案，就会同意由我们来负责设计研发……整个项目开发经费八百万，其中不包括发射车、弹药补给车等配套装备的开发资金……”
……
会议室突然安静了。
八百万！
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经费！
2186厂从建厂以来，都没任何一个项目能拿到这么庞大的经费。
如何能不让大家震惊？
难怪徐明辉连总工的位置都让出来。
“厂长，这是真的吗？”
“许总，我们真的能拿到这个火箭炮项目？”
技术员们在震惊后，很快回过神来，惊喜地问着厂领导。
郑建国看着激动的技术团队，觉得军心可用。
一脸笑容的他，哪怕笑的时脸上肌肉牵动伤口，让他疼得呲牙咧嘴，他的兴奋依然言表于外。
郑建国双手凌空虚压，等会议室安静后，才兴奋地开口：“同志们，这是真的！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听刘跃同志介绍273多管火箭炮项目方案……刘跃同志已经做出了初步设计，大家需要做的就是进行细节设计跟实验……根据设计图纸出图，制造样品试射，获得部队的认可……只有部队满意，我们的项目才算是成功……仅仅是拿到上级经费没什么卵用……”
郑建国根本没问刘跃，就说刘跃已经拿出了初步方案，把刘跃听得嘴角直抽搐。
亏得早有准备，而且当着军代表和总部机关的领导们都放了话。
要是没有准备，非得被郑建国坑死不可。
所有人的目光，双刷刷地投到刘跃身上。
纵然刘跃脸皮够厚，经历了无数大场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现在，他也不由紧张起来。
所有人眼光中，都透露着期待与希望。
大家都是国防科技工作者，投入到这领域，不是因为国防系统待遇好，端着这个年代人人都羡慕的铁饭碗，而是真心希望为国防事业做出贡献。
荣誉，才是最重要的。
国防科技工作者的荣誉从何而来？
设计的产品能大幅度提高国家国防安全！
只可惜，2186厂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设计。
以前在国家军工生产计划多的时候，甚至是靠着生产迫击炮跟无后坐力炮这些没有什么技术难度的装备来度日。
随着国家战略方针调整，军工生产订单陡然骤减，像2186厂这种没有自己产品，技术实力差的单位，首先受到冲击。
整个2186厂的技术部门，平时也就出点工艺图啥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活干，就这样闲着，等着退休。
哪怕闲着依然有工资领，可大家心里极其不舒服。
很多人都认为自己不工作，就是在占国家便宜。
哪里来的荣誉感可言？
搞军工建设的，没有人是为了占便宜而来。
“刘跃同志，你给大伙介绍一下你的方案吧。”吕浩见刘跃脸上神色复杂，也不吭声，这才开口提醒。
刘跃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对着这些头发花白的技术员们，刘跃真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些人，或许就是他的第一批手下。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才对着众人深情地说道：“各位前辈，2186厂的技术情况，大家都知道，在这里也就不多言。要搞273多管火箭炮，不仅在设计上会遇到很多困难，后续的试验同样也会遇到更多困难……我希望前辈们不畏艰辛，大家一起把项目拿下。要不然，我们2186厂会一直被兄弟单位瞧不起……只有搞出来，才不会让其他单位以我们技术基础差为借口，抢我们的项目，挖我们的技术人才！”
刘跃的话，顿时调动了所有技术员的积极性。
一时间，掌声雷动，不少人口中叫好。
甚至有一名头发花白，带着玻璃瓶底眼镜的技术人员站了起来，对着刘跃吼道：“刘跃同志，请带领我们搞出273多管火箭炮，打垮2109厂！”
“对，刘跃同志，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谁要不听你话，我揍得他父母都不认识……”
看来，2186厂的管理人员跟技术人员动手，是有传统的。
刘跃看着他们的反应，很无奈。
学着郑建国的动作，对众人双手虚压。
很快，会议室里陷入安静。
刘跃见技术员们满脸期待，知道他们想知道具体项目情况。
“项目的初步设计方案，我基本已经敲定，按照之前跟我老师们的交流沟通，以及对国内技术储备情况的了解，制定了一个初步的技术指标，大家先听一听，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刘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看了众人的反应后，才继续开口。
“在我的设计中，273多管火箭炮这种用于远程战术支援，对对人战略纵深进行打击的火箭炮，射程至少要达到120公里……”
刘跃刚说到这里，就被下面倒吸凉气的声音给打断了。
依然是那位头发花白，带着玻璃瓶底眼镜的老技术员，直接对刘跃提出了质疑：“刘跃同志，120公里的射程，可不是我们技术能达到的。从50年代开始，国家就下达了研发273多管火箭炮项目的任务，最开始技术指标，射程定在40公里……可搞了10多年没有搞出来，就因为精度达不到……后来部队把射程降低到了30公里，依然没搞出来。”
“这个指标，根本无法完成！”
035 先进技术不是喊口号、表决心就能搞出来
这名老技术员显然了解不少火箭炮发展的内情。
他的话，让其他了解内情的技术员不停地点头，大家几乎都是相同的想法。
刘跃的这个方案，实在是太冒进了。
连郑建国等人听到刘跃说出来的射程，也被吓着了。
如果刘跃说搞四五十公里的多管火箭炮，他们不会有意见。
可现在刘跃居然说要搞射程120公里的多管火箭炮。
太吓人了！
以2186厂这种改造107火箭炮都搞不好的技术能力，根本没可能的。
别说2186厂，整个002基地的技术储备，都没办法成功。
刘跃并没解释，他知道这种射程对于这个时代的技术人员来说，挑战太高，难度太大。
国内的主力火箭炮一直都是122、130这种中型口径的火箭炮，射程都在20公里以内。
建国后唯一一个远程火箭炮项目，就是123制造厂搞的273毫米多管火箭炮，到现在都没成功。
“射程方面，可以后面再讨论，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之前考虑的总体方案。273多管火箭炮，采用两个2x2的集装发射箱，整个发射系统一次可发射8枚火箭弹。火箭弹不加任何制导系统，利用尾焰自旋技术，让火箭弹在飞行过程中缓慢自旋；在火箭弹尾部增加尾翼，以此提高火箭弹的射击精度……”
刘跃所说的技术，没有人反对。
因为他说的，大家都不是很了解。
至于多少联装，那都不重要。
众人认为重要的是120公里的射程，根本没有可能达到。
“另外，不仅是火箭弹设计，我们更需要在战斗部这一块的设计上下功夫。如果单一战斗部，对于这种射程的火箭弹来说，无法发挥效果，应付各种任务需求，浪费射程……”
刘跃每说一项，下面的技术员们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一分。
2186厂现在完全是一个空架子。
在这里的技术员们，都没有太好的技术基础跟丰富的经验。
全新开发273毫米多管火箭炮，从头到尾进行设计，实在太过勉强。
连个107多管火箭炮改进方案都不能拿出让上级满意的，怎么去搞全新设计？
多管火箭炮，那是全系统的全面设计。
“我知道大家觉得这很难，甚至怀疑我们国内的技术做不到。其实，这并不难，火箭发动机跟107火箭发动机也差不了多少，除了结构有些改进，工作环境苛刻一些，发动机质量跟燃烧效率需要更高……”
刘跃看着技术员们脸上的表情，知道他们担忧什么。
哪怕明知道大家的基础差，也不能不上马搞这个项目。
不仅为了2186厂的生存，更为了能让国家在这上面不浪费过多的资金。
123厂搞的那火箭炮是什么情况，刘跃是知道的。
123厂的273毫米多管火箭炮成为了国内重型火箭炮的基本型号，后来在这设计上做出了不少的改进。
编号为wm-80式273毫米火箭炮，最大射程可达80公里，也改进了273火箭炮最早战斗部单一、射程只有40公里等众多缺陷。改造出来的火箭炮无论在射程还是威力，都达到了国际高水平。
可面对这样的多管火箭炮，整个国家的军队，却没有批量生产装备wm-80多管火箭炮，仅仅在部队上装备了少量进行作战试验。
虽然最后国家没有公布明确的不装备理由，作为行业内部人员的刘跃，自然知道这种火箭炮被部队瞧不上，终究还是因为射程太近，战斗力太差，精度不足等原因。
为了避免浪费研发经费，刘跃才搞出这样的设计。
直接一步到位。
120公里的射程，对后面国家发展的众多型号火箭炮来说，根本不够看。
卫士射程最远的，都将近500公里了。
现在这年头，120公里射程的火箭炮，才符合国防建设发展需求。
执行战略防御的国防政策，军费又少得可怜，必须性价比足够高，很多年不落后才能受到部队的青睐。
不仅国防需要，这种射程的火箭炮，也比较适合国际市场。
许明辉觉得刘跃的方案太冒进。
当着众人的面提醒刘跃，“要不把射程砍一半，60公里，已经超过国家原本在273毫米火箭炮的研制任务需求了，达到123厂射程的150%了……”
许明辉觉得，射程短一些，研制起来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他是好心提议，却遭到刘跃的直接拒绝。
“许总，任何指标都能让步，射程这方面，必须要达到120公里才够！我们的火箭炮，是用于远程战术支援，4、50公里，国内重炮使用底凹增程弹，或者火箭增程弹，都能轻易达到这个射程。在大炮射程距离外，更缺火力支援。火箭炮，是重炮射程的延伸……”
就因为部队有需要，所以这种火箭炮才最终被研发出来，而且少量装备。
部队在273毫米火箭炮上，哪怕有需要，最终也仅仅只装备了最早的一批两个营，射程太近，精度太差……
后面哪怕273发展出wm-80式，以及wm-120式273毫米多管火箭炮，也没装备任何一门。
这些开发出来的型号，都只能在国际上寻找客户。
可出口的数量，也不是很理想，连研发经费都没回收回来。
唯一的原因，依然是因为射程不够，精度太差……
部队真正装备的，只有300远火，射程120公里……
刘跃拿出的这款设计，比wm-80式273毫米多管火箭炮技术性能指标都要高很多，除了口径外，其他指标都是按照部队装备的300远火来的，只要国内技术基础能达到，他甚至提升了不少。
他不认为部队能拒绝这种设计而不装备。
现在部队缺装备，完全可以在有了开发基础后，再设计新一代的300毫米多管火箭炮，把273多管火箭炮用来出口，为国家创汇。
按照刘跃最初的设计方案，战斗部需要达到150公斤，整个火箭弹的总重量大约在817公斤。
刘跃直接当众把他的设计方案中的具体理论数据告诉了众人。
下面的技术员们，完全无法反驳。
他们连方案什么的都不知道，刘跃说的这些东西，都需要论证，只是听一下，怎么去反驳？
“另外，要达到这样的射程，火箭弹必须采用新型固体燃料作为推进剂，固体燃料配方，我这里也有完善的……”
虽然刘跃把整个方案所有细节的东西都提出来了，最终，整个方案依然没有任何人看好。
理由只有一个技术难度太大！
一直到刘跃介绍完，技术会议室里都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
连之前大家觉得可以用这个项目打败2109厂的欣喜，都消失不见。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凝重。
大家现在开始担心，在刘跃这样一个盲目冒进的年轻技术负责人主导工作后，2186厂将会以更快速度破产。
郑建国见所有人都被难到，当即就拍着桌子，一脸狠辣地站了起来，对众人大声说道：“不就是一个多管火箭炮嘛！以前咱们不是说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更要上？现在就是遇到困难的时候，难道我们就不搞这个项目？大家辛苦一下，吃点苦，努力攻关，不畏艰辛，排除万难，争取把这个项目搞出来！”
许明辉则是看着郑建国，一脸苦涩。
“厂长，这不是表了决心，喊了口号，就能搞出来的。这需要技术储备，也需要做很多的设计工作……”
许明辉虽然工作能力不强，但是对于火箭炮的研发系统，还是清楚知道的。
刘跃这个，难度，不是一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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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反对声一片
“我设计的这款273毫米多管火箭炮，最主要的难度就在火箭弹上，其他方面只需要再论证验算，就可以进行样品试制阶段……”
刘跃看着众人，提醒他们，难度真的没有想象的大。
其他人根本不买账，就这样看着他。
“火箭弹有这么好搞么？”
头发花白的技术人员苦笑着问着几名厂领导。
在他们看来，按照刘跃的技术要求跟指标，无论是火箭炮各个部分，还是火箭弹的发动机、新型固体燃料、战斗部等的开发，都会让他们痛苦不堪。
没有足够的积累，要想取得技术突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要这么简单，整个厂至于连107火箭炮改造都做不到？
“咱们搞不定的，可以找其他单位合作。”吕涛也是发了狠，“要是连个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都搞不出来，以后还怎么搞射程400公里，500公里的火箭炮？之前就因为厂里畏首畏尾，所以连107改造方案都拿不出来……”
吕涛同样知道厂里的情况。
但是他也不希望失去这样的机会。
2186厂抓不住这个机会，以后翻身就更难了。
再多的小项目，都不如一个大项目。
何况，火箭炮相关，能有几个小项目？
专门开发一堆部队瞧不上的单兵火箭筒？
“对，如果连这个火箭炮都搞不出来，以后哪里还有脸去要经费搞刘跃同志口中所说的制导火箭炮？搞导弹的要抢我们的项目，我们凭什么不能抢他们的导弹项目？”
郑建国这话，完全是向2109厂宣战。
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确，告诉所有技术员，这个项目只要搞出来，下一步工作，就是去抢2109厂的导弹项目。
抢导弹项目啊！
这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
“厂长，你就说怎么干吧？”
“刘跃同志，你给我们安排吧……”
“对，刘跃同志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一群技术员们终于再次激动起来。
技术难度大，没问题，实在解决不了再说。
就这样，整个2186厂的技术部在好些年没有正经任务的情况下，展开了艰苦的工作。
“以目前2186厂的技术储备，根本不可能研发成功273毫米多管火箭炮。”
002基地总部会议室，一众基地高层领导跟技术主管坐在一起，讨论关于基地下属2186厂搞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的事。
激烈的争论，让会议室气氛极其压抑。
“我个人觉得，以基地的技术储备，其实可以搞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
杜峰看着众人都是一致反对，开了口。
“目前基地其它业务不多，我们有大量时间、人力及精力投入这个项目。一旦成功，不仅可以为国防建设添砖加瓦，还可以给基地带来更多生产计划。部队现在在远程火箭炮这方面，完全是一片空白，需求尚未被满足。”
主管科研项目的蒋致和看着他，直接摇头反驳：“老杜，我们基地搞，是没有问题，可这样的项目，让基地全力攻关，投入的就大了……交给2186厂，以他们的技术基础，能搞出方案？123厂的273毫米火箭炮什么个情况跟进度，大家都知道。”
蒋致和之前听到刘跃说过关于273毫米火箭炮的一些方案
这几天，他召集相关技术人员对刘跃提出的方案进行分析，原本觉得，如果方案可行，就把这一款火箭炮搞出来。
部队需要远程火箭炮，可国内技术底子差，目前要求的，射程也不过在40公里。
按照这样的指标，射程容易达到，精度问题却一直无法得到解决。
总部机关领导们，现在自然不知道2186厂把指标提高了很多。
蒋致和现在认为，基地有能力搞出这个项目，需要成本太高。
2186厂技术储备不够，搞不出来。
林奇阳一直保持沉默。
等到众人都不说话，才轻咳一声：“大家有什么想法，都提出来，现在就要集思广益，否则基地的前途堪忧……项目并不一定上马，虽然刘跃同志说只需八百万经费，这对基地来说，也是非常大的一笔资金。项目如果没有论证好就交给他们开始搞，一旦出现问题，这损失可难找回来。”
他知道大家不说话的原因，都认为这项目难度太高，而且用途也不是很广泛。
搞导弹的基地，导弹，才是王道。
火箭炮那东西，是炮兵用的，再远，都没法跨洲际送蘑菇蛋，何况技术难度比导弹还低。
2186厂这次在107火箭炮改造项目上表现耀眼，并不是厚积薄发，而是刘跃带来的。
273毫米多管火箭炮与107火箭炮相比，技术难度提升了很多倍。
“诸位，123厂搞273毫米火箭炮已经很多年了，到现在都没完成研制，这就说明了问题所在，技术难度太大，2186厂的底子跟123厂实力相比，差得太远。”
另一位搞后勤的副主任赵国云开口了。
他在一开始基地有这想法的时候，就利用关系搞到了些消息，甚至连123厂大体设计方案都已拿到手。
都是航天系统，对外保密的东西，对内不保密。
众人都把目光投到赵国云身上。
“我也觉得2186厂确实不适合。之前，123厂生产出的样炮，无法达到最开始要求的战术指标。在试射过程中，123厂研制的火箭炮最大问题就是射击精度落点散布大，后面提出修改尾翼结构等多套方案，依然没找到解决精度问题的方案。部队也提出舍射程保精度的意见，将射程要求降低至30千米，可最终，依然无法达到预期。”
“那不是第一次273毫米多管火箭炮的问题吗？现在这些问题应该没问题了，国家不是重新下达了研制任务？”杜峰看着赵国云，提出了质疑。
不能为了反对这个项目，就把建国后没多久，国家所有技术还是一片空白时候遇到的困难拿出来说不是？
这事儿，只要关注过的人，都知道。
大家都是这个领域的。
赵国云看着杜峰，继续解释：“74年国家又重新下达研制射程40公里的273毫米火箭炮的命令，123厂提出了新型改进方案，在弹体发动机前端设计带斜喷管的发动机，让弹体拥有自旋功能；尾部增加四片十字型尾翼，利用尾翼加旋转稳定的方法提高火箭弹射击精度。理论上，精度问题得到了解决。同时，在火箭炮管弹间隙的选择上，以及弹体离柜时初始扰动问题上，都下了很大功夫……在今年相关测试中，测试结果依然不尽人意，现在还正在想办法进一步改进……”
赵国云把打听到的消息向众人而介绍。
众人听后，眉头皱得更紧。
2186厂提出的方案，跟123厂已实行的方案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123厂已经开始了一轮测试，正在进行进一步改进。
2186厂现在方案都没确定，图纸设计都时没有开始。
在这种情况下，由2186厂来搞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怎么能被看好？
结果不言而喻。
至少，搞技术的人认为，基地已经不适合搞这个项目了。
要是他们知道刘跃把射程指标提高到120公里，将会更加反对。
以目前的技术根本就没可能。
037 属于国家难题的自旋技术
120公里的射程哪怕是达到了，精度太差打不准也没用。
总不能把这火箭弹发射到敌人阵地上，吓唬敌人。
这样的火箭炮研发出来，除了消耗科研经费，也没多大作用。
如果只要射程，以目前国内技术，别说120公里，哪怕是要开发射程可以绕地球一圈的，都不是问题，只不过那样一来，最终落点在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林奇阳有些头大。
当初他可是当着军代表的面，说基地自己搞这个项目。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该那么冲动，等了解具体情况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当然，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决定的事。
关系着上千万的经费，不经过充分论证，到时候谁都承担不起严重的后果。
“诸位，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确实不适合将经费投入到这项目上。如果真要搞，还不如搞空对空导弹或防空导弹，那上面研发投入虽然大一些，更是国家急需的。火箭炮这一块有123厂搞，他们的技术实力也比我们雄厚，进度也快……”
作为基地火箭技术研究所副所长的李兴农，见没人愿意这时候开口，直接提出反对意见。
别人如何，他不管，反正他李兴农是不同意的。
见依然没人吭声，李兴农继续说道：“别的不说，尾翼自旋技术，刘跃提出利用尾翼自旋发动机来控制火箭弹在飞行过程的旋转，这意思就是要增加辅助发动机……要知道这技术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的，飞行控制实验室相关部门，在这一块的研究进展一直不大。要真研究出来，无论是战略导弹，还是运载火箭，甚至卫星控制技术等，都将会出现大的飞跃……”
李兴农的话一说，众人顿时默然。
他们没想到，刘跃提出的这一技术居然关系这么重大。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搞技术的都反对。
“自旋发动机，真的有这么难？”林奇阳皱着眉头问，他虽然对技术有一些了解，具体的细节技术，领导不需要关注太多。
只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岗位上就好。
说实在的，林奇阳还是希望给2186厂一个机会。
这些年，基地确实有些亏欠2186厂。
何况，刘跃在这方面表现得也不算差。
“难吗？主任，请把那个吗字去了，前面加个非常，或者十分……”李兴农翻着白眼说道。
在他的解释下，不懂技术的管理人员们才知道具体情况。
基地这些年，在自旋发动机这块的研究上一直没有太大进展。
如果刘跃这设计真的可以在273毫米多管火箭炮的火箭弹上实现，只要进一步改进，完全可以用到运载火箭上。甚至可以利用这技术争取航天部里的静止轨道卫星相关技术研发项目。
这种技术，已经不足以用难这个字来形容了。
目前国内航天相关技术，本来就比国际上差了很大一截。
自旋稳定技术都没有搞得太好，那还是国际上十多年前的技术。
更不要说三轴稳定技术，那个突破更难。
“当然，这些还是由专门做飞行控制研究的叶剑锋副总工来给大家做具体介绍吧！”
李兴农介绍了一番后，见众人云里雾里，直接让专业人士来，更具说服力。
叶剑锋在飞行控制研究方面，属于权威。
也是整个基地里为数不多属于国家航天系统排得上号的专家。
叶剑锋身材干瘦，黑，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黑框酒瓶底眼镜，大家对他一点不陌生。
毕竟每年基地获得部里表扬的人不多。
“叶副总，关于这块儿，麻烦你给大家介绍一下。”
叶剑锋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才不苟言笑地对着众人说道:“自旋稳定控制技术，从60年代到70年代的初期，国际上静止轨道通信卫星领域，占据垄断地位。采用这种控制方式的卫星，使用寿命长，可靠性高，不过却由于提供的电力有限，姿态控制精度受到限制，国际上逐渐向三轴稳定技术方向发展……在我们国内，自旋稳定这方面的技术一直都是比较差，所以到目前为止，我国尚未发射静止轨道卫星……”
叶剑锋首先把国际发展方向跟国内这方面的介绍做了说明。
他介绍情况的时候，表情很是沉重。
大家听到他介绍的情况，同样也是跟着心情沉重起来。
国内航天技术，距离国际上还是差了太远。
当然，也不乏不懂技术的管理人员听到这些，犹如听天书般。
这卫星控制技术跟个火箭炮技术有什么关系？
“对于卫星控制来说，自旋稳定是利用陀螺的定轴性，使卫星自转轴自发保持稳定。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轴稳定可控。用在火箭弹与导弹上，则是最合适的，只需要飞行过程中保持导弹跟火箭绕着中轴线旋转……这对陀螺的精度要求非常苛刻。不说其他方面，仅仅成本这块，如果用在远程洲际导弹上，生产成本尚可接受；可火箭炮使用这样的方案，最终结果只有一个部队破产！”
平时不苟言笑的叶剑峰，最后说的这句话，顿时让会议室原本压抑的氛围，轻松起来。
大家一个个都乐了。
火箭炮这东西，用于饱和打击。
要每一枚火箭弹都装一个陀螺仪，一发火箭炮的成本，就远远高于同等射程的导弹。
部队要真装备了，不破产，那才是怪事。
火力覆盖式的饱和打击，动不动就是几个营甚至更高级单位的数个基数发射……
“至于三轴稳定技术，国内才刚刚起步，并没从国际上得到多少资料。具体优点缺点，都只能大体判断……自旋稳定技术，国内研究了这么多年，谁都知道成本高，用在运载火箭与卫星上及战略洲际导弹上，没有问题。用在火箭弹上，几乎没可能！”
很显然，叶剑锋的技术介绍，大部分领导都没有听明白。
但是大家都有了同样一个共识：2186厂没有这样的技术基础，刘跃的方案也不可靠。
这个火箭炮没法按照这样搞，搞了，部队采购，部队破产；部队不采购，002基地破产。
“既然大家都认为不可行，就先招集2186场的技术人员开个相关会议，再作决定吧！”
林奇阳明明已经有了决定，依然希望刘跃能给他们带来奇迹。
如果刘跃真能解决技术问题，对整个002基地的发展，都有巨大促进作用。
按照叶剑锋与李兴农这些专家的说法，这种技术作用大了去了，用途广泛。
作为基地最高领导人，哪怕明知道，几乎没有多大可能，还是寄希望于刘跃，希望他能超乎预料，拿出国家需要的技术。
火箭炮搞不了，让刘跃去搞自旋技术，那个那么重要，用途那么广，基地应该有。
038 郑建国朴素的想法
连续两天时间，刘跃从总部机关回来后，几乎没休息过。
全部时间都泡在39车间自己那间小办公室里。
这两天几乎没合过眼，也没去过车间。
而是在这个本来属于车间资料室划给他当办公室使用的小房间里埋头画图，写方案……
经过两天两夜的苦战，终于把原本完成了大半的设计方案初步做了出来，并对一些不完善的地方做出了改进。
郑建国这两天也不管厂里的事，成了刘跃的后勤人员，整天鞍前马后地伺候刘跃吃喝。
这与之前刘跃去找他要经费搞107单管火箭炮样品生产时，判若两人。
两人的身份地位，一时间仿佛调了个个儿。
“吱呀~”
一直紧闭的资料室那油漆斑驳的木门，终于打开了！
郑建国见门开了，急忙上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刘跃:“完成了？”
“技术部门已经做好了准备，所有部门的人员都取消休假，生产车间已经开始全力开工生产107火箭炮跟火箭弹……”
郑建国的工作汇报，让刘跃愕然不已，“领导，您这是发烧了？”
“滚蛋，老子就是让你知道一下情况而已……”郑建国也意识到了不对头。
他是厂长，大家应该向他汇报工作。
作为一名厂长，管着好几百人，居然给刘跃汇报工作……
刘跃哭笑不得，郑建国的急切，昭然若揭。
扯开嘶哑的嗓子，告诉郑建国：“厂长，方案已经完成。是厂里面先讨论，大家提出意见修改后再去总部机关还是直接找总部机关的领导？”
“与厂里的技术员有啥讨论的？他们那基础太差了，你的设计都不一定能理解呢！既然他们觉得不可能，心中已经有了偏见，讨论能讨论个什么？除了反对，让你闹心外，什么都没有……直接去总部机关。你先眯会儿，然后吃点儿东西，我让厂里安排车……哦，对了，你还是洗个澡，再换身衣服，收拾下自己吧，有味儿了……”
郑建国见刘跃满脸油腻，一脸憔悴，现在就去见总部机关的领导，形象不好，不是什么好事。
刘跃点了点头，没表示什么。
他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馊臭味道。
没有先吃东西，直接回宿舍取了换洗的衣服裤子，跑到车间的洗澡室，先好好地洗个热水澡。
得益动力车间一直不停地运转，所有生产单位，都有着一个专门的洗澡间，每天24小时热水供应。
热水都是动力车间提供动力产生的附加物。
机械加工车间本来油污就多，在里面上班时间久了，满身的机油味儿，那个哪怕是用肥皂洗，喷上香水，都洗不去味儿。
都是为国防奉献青春献终生，献完终生献子孙的国防科技工作者，这种福利，从建厂开始就有。
不用，动力厂的热水，也是浪费。
刘跃还没洗完，厂里的212吉普就已经到了。
郑建国也等不及，在洗澡间外面催促着刘跃。
跟之前说让刘跃休息一会儿，也是判若两人，根本不管刘跃有没有睡过。
面对郑建国的催促，刘跃洗完澡，刮完胡子，整个人感觉清爽起来，才从洗澡间出来。
见刘跃出来，郑建国拉着他就往吉普车走去，把手中提着的包子递给刘跃，“边走边吃，垫下肚子，一会总部机关领导们下班了……”
对于这个项目，郑建国绝对看重。
107火箭炮这样的小物件，对2186厂来说，实在是没有多大前途。
谁都能造的东西，郑建国现在压根瞧不上。
作为2186厂的厂长，自然希望能搞到更大的项目。
虽然273多管火箭炮技术难度大，整个技术部门都反对，不懂技术的郑建国却开始对刘跃有了信心，认为拿到手会很轻松。
不说刘跃的技术能力，仅仅刘跃的背后的那些大拿，就足够了。
800万！
对2186厂来说，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资金。
整个厂下属十多个车间，超过700名干部职工，每个月的工资也就5万块钱左右。
800万，仅仅用于发工资，也能支持整个厂10年。
当然，这只是郑建国的朴素想法。
要是他告诉刘跃这想法，刘跃直接会鄙视他一番，要是一直这个工资，2186厂要不了几年，干部职工都会因为饿死而倒闭。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拿到项目经费，项目还是要搞的。
有项目，才有经费，才能让技术进步，拿到更多的项目，获得更多的经费……
至于搞不搞得出来，那就不是郑建国这个厂长能解决的问题了。
专业的事情，应该由专业的人来解决。
刘跃根本不知道郑建国这么积极是只想拿到，他还以为郑建国是为了让2186厂以此为契机，夺回技术人员，充实技术力量，研究更强力的火箭炮技术，进一步再抢2109厂的项目和技术人员。
打垮2109厂，成为全国系统中火箭炮最强悍的单位呢。
他高看了郑建国的野心。
当然，郑建国要全部挪用项目科研经费，也是没可能的。
800万，已经是很大的一笔巨额资金。
虽然有很多设计根本不需要验证，新产品，全新设计，还是得试验的。
仅仅是这样，已经能节约很多经费了。
要不是为了后续项目经费的问题，刘跃根本就不会报出这样的价格，甚至只要200万。
按照他的设计图，直接生产，然后就可以试验……
他不敢那样报。
要真报200万，以后项目，哪怕他就报个真实价格，上面也可能觉得虚报了，到时候哭都没得地方哭。
他原本就是搞科研的，自然了解领导们的想法。
当然，在刘跃原本的那个时代，国家经济已经增长起来，科技实力也非常强，每年在科研领域投入的资金，超越外界的想象。
很多单位甚至在年底为了第二年的预算，集中花钱。
头一年的预算没花完，上级在第二年肯定要砍经费的。
为了避免花钱不给力，科研投入不足，被上级削减下一年度经费而导致项目遇到难题的时候不够花，各个单位只能拼命地花。
这钱还不能乱花！
总而言之一句话，国家有钱了，任性。
技术不够先进？
没关系，咱们有钱，用钱砸技术。
买？
买来的技术有用？买的技术能给研发人员带来经验？能培养科研队伍？
现在这年头，完全是相反的。
技术越先进越好，经费越少越好。
谁叫国家没钱？
国家所有资金，都是优先考虑经济基础建设的投资。
只有重点项目，会投入少量资金保持研究。
军工项目？
对不起，部队需要忍耐，军事科研项目，那经费，更是少得不能再少。
上级领导们甚至巴不得不给钱。
都是没钱给闹的。
两人到达总部机关办公大楼时，恰好刚下班，总部机关里的领导干部们，大多数人提着黑色公文包，从大楼向外面出来。
刘跃两人却逆着人群，向楼内前行。
还没到林奇阳的办公室，就在三楼楼梯口见到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林奇阳等领导。
039 抬出老师的名头
“领导，关于273毫米多管火箭炮设计大体方案，经过这几天的加班，已经拿出来了，想请领导们看看，如果可以，我们就展开具体细节设计工作……”
郑建国拦住了一群领导，心中还直呼运气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不等林奇阳开口，就邀功式地说到。
林奇阳皱起眉头，他们这刚开会讨论，决定不上马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两人就来了。
要不是之前没有明确的结果，他都认为是谁偷偷给2186厂的人报信了。
刘跃在旁边看得明显，不仅林奇阳，包括林奇阳后面的几名领导及基地的技术大佬们，都是这表情。
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总不至于基地连这点经费都拿不出来。
难道123厂已经搞出来了？
有郑建国跟领导扯皮，刘跃倒也没说什么。
看着郑建国一脸期待的表情，林奇阳不忍拒绝。
可旁边的杜峰这时却没有丝毫的客气，对郑建国说道：“建国同志，关于你们厂搞273多管火箭炮项目的事情，刚才我们就是开会讨论这事。基地可能还需要继续研究讨论……”
郑建国听到这话，他如何不明白什么叫还需要研究讨论？
自然不依，“领导，当时可说好了，由我们搞这项目，你看，我们的项目方案都拿出来了。”
郑建国急了，指着刘跃抱着的图纸。
刘跃也急了。
情况有变，由不得他不急。
当初林奇阳当着军代表的面表明由基地出资搞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自己大体方案也说过。
现在怎么就反悔了？
杜峰还要继续说，林奇阳叹了口气，有些尴尬地对郑建国说道：“建国同志，这个项目，之前答应得确实有此冒失，没考虑周全。123厂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
“领导，你当初可说过，我们搞这个项目，跟他们是属于竞争关系……现在连机会都不给我们，就说这项目不行，这完全没道理啊。”
郑建国急得直跳脚。
整个人一脸扭曲，根本就不管眼前是基地最高领导。
800万，这还没到手呢！
要是拿不到，他的那些美好希望都没了。
刘跃则是感觉身上力气被瞬间抽空，一丝无力感袭来，差点就瘫倒在地上。
没法搞这项目，自然也就无法继续按照他的计划去推进。
273毫米多管火箭炮，有好几个技术都是刘跃迫切希望搞出来的。
尾焰自旋技术、新型固体燃料、强力战斗部……
蒋致和为了让郑建国死心，板着脸开口：“你们的方案，我们刚才进行过仔细讨论，跟123厂的方案差不多，123厂的设计现在虽然尚未通过验收，前阵进行了试射，射击精度差，落点散布范围大等问题，正在着手解决……而我们，现在连最基础的技术都没有……”
他意思很明确，人家123厂的已经试射，进行后续改进了。
2186厂方案论证都没有完成。
还搞什么？
“建国同志，你们可以琢磨一下，考虑别的符合2186厂技术基础的项目，比如，单兵火箭筒，122或130火箭炮的改进方案。到时候总部机关研究一下，给你们批一笔研究经费……”
林奇阳这话，完全就是在安慰郑建国。
“我们不搞那些没用的东西！”郑建国觉得，自己完全是被当乞丐给打发了。
单兵火箭筒，用得着他们来么？
122跟130，部队装备虽然多，那跟107有什么区别？
改，肯定要改的，经费估计也就三五十万，谁愿意？
刘跃在旁边，彻底急了。
这是连一点机会都不给，绝对不行。
必须主动争取了。
林奇阳说完，就准备离开，其他领导也不打算继续留下。
顾不得在领导面前保持良好形象，当即把怀中的资料用一手抱着，另外一条胳膊张开，拦在大佬们前面。
“诸位领导，你们连项目方案都没听，凭什么认为我们的项目不如123厂？123厂技术实力如何，跟我们没关系，我只清楚他们搞了几十年都没搞出来！而我也清楚自己的这个项目比123厂的更先进，而且是2186厂的技术条件可以完成的。在之前，很多的技术设计，我已经跟我的老师们进行过无数次理论验证，在我老师们的指导下，做出过多次修改……”
这时候，刘跃不得不把自己的老师们抬出来。
他的老师们是什么来头，基地总部机关领导们最清楚。
“年轻人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能盲目自信。航天飞行姿态控制这块，可是一门大学问！”
飞控研究室副总工叶剑锋黑着脸提醒刘跃。
他这是善意的提醒。
一个系统数十个单位研究这块，都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航天系统有着巨大作用的自旋技术，居然用到火箭炮这样的消耗品上面，不考虑成本，怎么能行？
刘跃却对自己设计有盲目信心，甚至认为比123厂的设计更先进。
这让一向严谨的叶剑锋非常不喜欢。
在他看来，刘跃完全是为了吸引眼球才提出这样的方案。
刘跃把尾焰自旋发动机想得太简单。
刘跃对叶剑锋并不是很熟悉。
本来心中嫉妒不爽，见叶剑锋又板着脸，当即不客气地回敬：“前辈，我在这方面并没有盲目自信。作为年轻人，如果没有自信，不富有创新精神，怎么让航天事业不断开拓进取？”
叶剑锋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其他领导脸色也是变了。
刘跃这是骂他们迂腐，没有进取心。
话已经说到这样的程度，刘跃知道开工没有回头箭。
也顾不得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在领导们心目中的形象，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我老师孙家栋先生有一句话，‘搞航天的年轻人，更要有自主创新的理念，要掌握核心技术的发言权’；同时他老人家也说过，‘只要国家需要就去做，这是一个航天人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素质。’”
刘跃的话，让众人脸色更加阴沉。
他不仅骂基地的领导们，还把老师抬出来骂。
在场的人，没有谁不知道孙家栋这位顶级技术大拿的名头。
这可是航天系统的专家。
刘跃比他们更清楚这位老师的作用。当初死皮赖脸拜师，就是为了抱上技术大拿们的粗大腿，加上跟着他们学习，确实让刘跃的技术经验飞速增长，他自然更加明白老师们对工作的严谨。
这事儿要是让孙老知道了，刘跃估计自己非得被狠狠批评一顿。
国家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1号，还有后面很多卫星，甚至包括尚未展开北斗、探月一期工程等，都是由这位大拿领导主持的。
刘跃这时候把自己老师抬出来，不仅为借老师的名声来增加自己的说服力，也是希望眼前这名看起来呆板的技术大佬不要教条、倚老卖老！
要不然，以后工作很难开展。
听到这话，叶剑锋更是不喜欢刘跃。
他出于好心才提醒刘跃，没想到刘跃伶牙俐齿，逞口舌之利。
040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5万块
叶剑锋有些生气，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负责技术的蒋致和抢先发言。
“刘跃同志，我们已经讨论过你之前说的大体设计方案。如果没有细节技术设计来打动我们，基地总部机关是不可能批准这个项目的。”
蒋致和没有把刘跃他们的项目彻底堵死，但是也没有给多少机会。
细节方案！
打动他们的细节方案！
郑建国一听，更是急得跳了起来。
开始谈技术，他根本帮不上忙，他对技术完全是抓瞎，很多东西甚至听不明白。
为了2186厂的未来，为了不失去超越2109厂的机会，为了那800万，他可管不了别的。
“领导，当初你们当着军代表的面说过，只要我们的初步方案没问题，就由2186搞273多管火箭炮项目。为了这个初步方案，刘跃同志两天不吃不喝、没日没夜给弄出来，你们又要细节方案，要是细节方案这么容易搞出来，要要什么经费？我们还要那么多技术人员跟技术研究所干什么？”
郑建国的话，也是一点不客气。
这些话，如同巴掌，火辣辣地扇在领导们的脸上。
273火箭炮，那可是国内口径最大的。
居然他们要求先给细节技术方案。
郑建国再不懂技术，也知道这里面的问题。
有了细节技术方案，直接就可以开工制造了。
像122毫米、130毫米这样的火箭炮，射程都在20公里内，部队使用起来根本不怎么得心应手，那个设计也不是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当领导的，不能这么无耻，做人不能这样不要脸……”
郑建国现在可不管那么多。
什么话，张口就来。
刘跃都听得目瞪口呆，难道郑建国为了厂子的发展，连个人前途都不顾了？
“建国同志，你也清楚基地现在的情况，任何项目必须严格把关，不是随便提出一个方案，就能被批准，拿到大笔的研发经费的……”
林奇阳竭力压着怒火，对郑建国耐心地解释着。
如果不是他当初他确实当着军代表们说过基地出钱搞这个项目，哪里会容忍郑建国？
当初林奇阳可不知道这里面的技术如此复杂。
郑建国听到这话，脸上都是绝望。
他没想过，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就这样丢失。
八百万啊……
刘跃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这次的机会，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太重要。
搞火箭炮，不是目的。
之所以提出搞273毫米多管火箭炮，本来国家有需求，而且也没有更好的，同时也为了后续向制导火箭炮方向发展。
更因为尾旋发动机属于航天领域最基本的核心技术。
还有其他的新型固体推进剂等。
国内技术，距离国际先进领域，差得太远。
只要搞定这种发动机，以后无论卫星，还是运载火箭，甚至洲际战略导弹的相关技术都会进步很大一截。
刘跃本来就从未来而来，加上这些年跟众多名师学习，眼界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了解的。
搞不定这些基础技术，在国家没钱大力搞这些技术的时候不做好技术储备，以后想要迈入宇宙，实在太难。
“诸位领导，大家现在最疑惑的是尾焰自旋发动机的技术。我们可以先不急着搞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把尾旋发动机搞出来……两年前我就着手设计，并有众多老师进行技术指导……我相信只要把样品制造出来，进行实验，自然就可以证明我们是否可以搞大口径多管火箭炮项目……”
刘跃顾不得谦虚，同时退了一步。
无法拿下多管火箭炮项目，他后续计划就无法展开。
要是进入到单项技术领域的研究中去，最终他会被束缚在这个研究领域里。
他可不希望自己一辈子就只搞一个领域的技术，那样太没有挑战性。
光是自旋技术这一领域，就可以让一名专业技术人员搞一辈子都无法达到巅峰。
技术是不断发展的。
哪怕国外现在已经开始使用三轴自旋技术来控制卫星姿态，自旋技术在未来大半个世纪，都依然有着巨大的前景。
三轴自旋技术，对陀螺仪的精度要求苛刻到极致，而且无法批量生产。
以目前002基地的技术条件，要生产高精度的陀螺仪，确实是可以手工生产出来的，毕竟后面数十年，陀螺仪的核心部件，都是手工配合高级测量设备加工，机械无法达到那种精度……
这种陀螺仪利用手工条件生产出来，成本会让人崩溃。
“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了自旋发动机的设计？”
李兴农饶有兴趣地看着刘跃。
刘跃抬出来的技术专家属于航天的顶级大佬，虽然话难听，骂了他们，大家心中倒也没有跟刘跃这样一个年轻人计较。
叶剑锋懒得再说什么。
跟一个年轻人置气，没意思。
飞行控制这一块，不是这么简单的，要不然国内早就突破了。
刘跃这完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让他吃点苦，也算是好事。
“是的，首长。发动机已经设计出来，对材料的要求不是很苛刻，基地都有。只要上级拨付经费，我们完全可以在二十天内生产出来！”
刘跃的来头大，路子野，总部机关领导们也不知道刘跃话里有几分真实性。
万一之前刘跃在学习阶段就跟顶级大佬们讨论，让大佬们帮着改进了设计方案，现在直接生产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你要多少经费？”
杜峰直接问刘跃。
只要谈钱，这事情他就不能不谨慎。
他掌管基地钱袋子，谁伸手要钱，谁就不是同志，属于他杜峰的敌人。
2186厂什么技术情况，他是知道的。
“五万。”
刘跃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多了为好。
现在这情况不适合要更多经费。
哪怕这样的设计方案只要这点经费，会让他们肉痛很久，仅仅这个技术，就可以要到十倍甚至百倍的经费……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什么？”
“多少？”
“你确定只要五万？”
“一个火箭弹辅助发动机居然要五万，这火箭炮成本得多高？”
众位领导听了刘跃的报价，反应不一。
但是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样震惊！
杜峰则是认为，刘跃这仅仅只是火箭弹所使用的辅助发动机，就要这样高的价格，整枚火箭弹造价得多高？
一枚火箭弹如果价格太贵，动则数十万、上百万，哪支部队用得起？
就是导弹，成本也没这么高！
听到这话，叶剑锋再次忍不住了。
他对刘跃，已经忍受到了极点。
只不过，他跟杜峰的关注点截然相反。
冷哼一声，“年轻人，你真知道尾焰自旋发动机造价吗？”
“领导，这不只是用于辅助的尾焰自旋发动机，而是带自旋功能的整体发动机实验造价。以前的理论论证方案，我有详细资料，我愿意全部提供给2186厂……现在只希望基地拨款五万，由2186厂制造发动机样品。二十天后实验效果如果领导们不满意，我们将不再申请273毫米多管火箭炮研发任务。”
刘跃这话，让旁边的郑建国更是着急。
拉扯着刘跃衣角，提醒他。“刘跃，这可是八百万的项目。一个新式火箭发动机，只要五万太少了！”
041 厂长，要不我们自己搞？
杜峰这时也被刘跃的话惊到了。
原本他以为五万只是生产辅助的尾焰自旋发动机。
可没想到刘跃居然说出这是整个火箭弹使用的带自旋功能的发动机。
还是生产多个样品。
“刘跃，你确定只要五万就能搞出来？”
面对杜峰的询问，刘跃点了点头。
“领导，五万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可以试制样品！给我们一个机会……”
刘跃在这时候，反而一脸轻松，甚至当着领导开起了玩笑。
“要是这发动机最终无法达到要求，以后我不会再提出任何实验、任何项目申请……这只能证明我的理论基础学习不过关，需要重新回学校学习……”
刘跃完全不给自己留退路。
他这是最低的底线。
如果基地领导连五万的实验经费都不愿意冒风险拨付，在这基地里呆着也没意思。
领导的眼光，决定单位的未来。
自旋技术多么重要，只要了解航天系统基础技术的，都会知道。
航天系统有十多个研究院，更多的研究所，十多个制造分部，只要刘跃在学校里老老实实呆到毕业，到时候完全可以进入一院或三院这种技术实力最强的航天单位。
而且这两个研究院，经费也是最多的。
技术实力强，科研经费充足，刘跃的很多设计可以更容易实现。
当然，那就没法如同在002基地这样的单位这样，什么项目都可以插手。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不然，刘跃绝对不可能知道国内航天单位哪家强的情况还回山里面这个备份基地。
在最艰苦的地方，才更容易发光，发热。
“好，给你十万！一个月后，如果无法通过验收，273毫米火箭炮项目就此做罢，同时，你必须到基地飞行控制研究室报到。”
林奇阳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刘跃的要求，同时还给刘跃留了更充裕的经费跟时间，但是也提出了他自己的要求。
蒋致和看着林奇阳，偷偷地竖起了大拇指。
刘跃来头大，底子好，在飞控实验室才是最合适的，奈何刘跃不愿去，总部机关也不好直接要求刘跃去飞行控制试验室。
当初要刘跃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进入基地飞控试验室，以此提高基地飞控领域的技术水平。
飞行控制，属于航天最重要的基础技术，国家在这方面的经费投入也充足。
“飞控试验室不要他这样的年轻人。”
叶剑峰毫不客气地说道。
他觉得刘跃实在太冒进，一点都不像搞技术的。
搞飞行控制的，在技术研发上绝对需要一丝不苟的认真精神，需要严谨。
航天系统的飞行控制可不是其他系统。
飞行控制研究室的研究成果，关系到所有航天项目相关产品的飞行姿态稳定。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运载火箭在发射过程，姿态控制无法稳定，哪怕有细微错误，都会导致运载火箭发射失败。运载火箭偏离发射轨道，运载的卫星更无法进入预定轨道。
在导弹上，如果姿态控制有问题，洲际导弹落点的偏差，将会以千米计数。
卫星对飞行姿态控制会更高。
刘跃表现出来的这种不严谨，让叶剑锋认为，根本就不适合进入飞控研究实验室。
刘跃看着这名干瘦的中年人，终于知道他的身份。
他很想告诉这位大佬，自己对于飞行控制研究，就太大兴趣。
要不然，他也不会要求总部机关把他下放到一线生产车间。
只有在一线生产车间，他才能接触到技术基础，了解基地真实生产能力，相应地拿出一些设计来。要不然，设计的东西无法制造出来，只能被束之高阁，也无法对航天技术发展产生促进作用。
同样，也不会被圈定在飞控实验室里，只搞飞行控制领域的研究。
那种研究非常无聊，何况还不是搞登录月球之类的先进航天设备的姿态控制。
刘跃原本就不是搞这些基础技术研究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以非航天员的身份上月球基地。
林奇阳见刘跃同意，也不管刘跃说不去飞控研究室，当即说道：“今天先就这样，如果发动机搞不出来，你的项目方案也没必要继续推销了。我马上给你批条子，你们到财务部领钱，至于2186厂如何配合你，那是你们的事，成品出来前，别来我眼前晃。”
得到领导的答复，刘跃没有丝毫不满。
倒是郑建国失魂落魄。
“厂长，别担心，273多管火箭炮项目，我们拿定了！”
郑建国见着刘跃，苦笑着摇头：“你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总部机关几位技术负责人都表示不同意，说明这项目没有成功的可能……很可能123厂的即将成功，获得部队的认同……”
刘跃根本不在意郑宇成的担忧：“要不，咱们直接用这十万经费，加上107多管火箭炮项目的经费，生产273毫米多管火箭炮的样品？”
郑建国听到他这些话，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真的？”
随后，很快就惊恐地直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是小项目！刘跃，我可给你说了，以后绝对不准这样干，要不然，咱们整个2186厂都会被你给玩死！厂垮了，你倒跑了，可700多干部职工跟他们的家属怎么办？”
刘跃看着郑建国的反应，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自己好像太过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这是什么年代。
“厂长，我这不是开玩笑么。要真这样，哪里用得着这么苦口婆心地向总部机关领导争取。为了这个机会，我可是把他们都给骂了……”
刘跃有着蛋蛋的忧伤。
郑建国也只能叹口气，“领导们倒没有那么小气，当然，这是建立在你搞出来的情况下。小子，我给你说，如果你搞不出来，估计你在这基地……反正你记着，只要能力强，在这里面，领导们就稀罕。要是能力不强，还装，那就……”
郑建国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
刘跃跟郑建国走了后，一群领导又回到了总部机关会议室里。
李兴隆看着林奇阳跟杜峰，极其不满：“这可是十万，不是给他搞着玩儿的，向上级要跑项目，要经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多难!”
“十万又如何？当初为了把他搞回来，我可是向钱院长保证过，要给他充足的研究经费，老李，当初你也在场，也拍了胸脯！钱院长本来不愿意放人，准备把他留在一院的！”林奇阳提醒李兴农。
当初李兴农也拍过胸脯。
“现在他就只弄出一个107单管火箭炮，让他去飞控研究室，他又不去……”
李兴农抱怨着。
林奇阳拿钱院长来压人，没意思。
“钱院长真的那么重视刘跃这样的年轻人？”叶剑锋惊疑不定。
这有可能吗？
钱院长可是被美国人称之为在哪里都能抵得上五个师的顶级世界科学家，连傲慢的美国人说其他都得竖起大拇指称展。这位的回国，让国家导弹跟原子弹发射，至少往前推了二十年……
刘跃这种身上一点都看不到搞科研的人那种严谨，怎么可能让钱院长都重视？
这一点，叶剑锋是怎么都无法明白的，只能期待林奇阳解惑。
042 没见过世面的厂长
“现在也就咱内部人员在，可以给大家透个底。老叶，你这次可真的看走了眼，这小子不仅跟着钱院长学习了不短时间，他提到的孙家栋孙总只是他老师之一……还有很多其他顶级技术大拿。他学的也杂，从导弹总成设计，一直到飞行姿态控制等技术，他都表现出惊人的天赋……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系统内的顶级技术专家愿意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很多技术他几乎一点就透……”
见众人都是一脸惊奇，林奇阳介绍了一番刘跃为什么受到那么多大拿的重视。
一个考上研究生的年轻人，在别人开始理论学习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放到设计单位来了。
中间本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全国到处都缺人呢。
李兴农接着林奇阳的话，说道，“他表现出来的不仅是学习能力。还可以提出很多创造性的建议。咱国家第一颗返回式遥感卫星设计时，他当时正跟着杨嘉犀总工程师学习。那时候咱们国内在三轴稳定返回式卫星设计遇到的一些难题，就有刘跃的建议……也正是那时候，他开始冒头，受到这些专家们的重视……要不然，你们以为他凭什么刚考上研究生，部里就同意让他先进入工作岗位？”
“这么大的来头？”众人有些难以相信。
国家第一颗返回式遥感卫星是1975年11月26日发射成功的。
那还是3年前。
叶剑峰更是一脸震惊，“难道他就是传说中各个院所都在争取的那名年轻工作人员？”
“什么传说？”不知道内情的众人问道，可没人解释。
林奇阳对着叶剑锋点了点头，得意地说道：“当年他学习尚未结束，很多理论掌握得不够牢靠，所以钱院长才把他亲自带在身边……要不然其他单位早就下手了。咱基地技术基础薄弱，钱院长也非常重视，要不然，怎么可能把他弄回来？一院、三院这些单位，早就盯着他，72年他大学毕业，本来就分到一院的……”
“这不是以后还得跟一院那边扯皮？”赵国云担忧地问道。
林奇阳太阳穴跳动了两下，勉强地说道，“他毕业要等到81年。要是他在这个过程中成家了……”
“确实，他已经25了，该成家了。”杜峰点头说道，“这事儿，必须得抓紧给办了。”
叶剑峰见这议题偏离得严重，觉得基地的管理者们太过势利，太现实了。
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我这真是看走眼了。”
说出这番话之后，反而露出期待的神色，“如果他的技术真能实现，我们在运载火箭这方面的技术，将会前进很大一载，飞行控制方面的技术，进步空间很大，说不定能成为全系统第一……”
“对了，叶副总，你闺女好像在2186？”杜峰突然问叶剑锋。
叶剑锋眉头紧皱了一下，很快就舒展开来，“我闺女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有主见得很，为这事儿，半年没跟我说话了……”
“这个……”杜峰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显然，叶剑锋对杜峰很不满。
总部机关会议室的议题，彻底转变了。
“厂长，我说你也是，直接让财务科的人来总部机关领不就得了，非要亲自把领回去。也不嫌麻烦……”
郑建国提着一个胀鼓鼓的黑色大包，一脸紧张。
哪怕是在吉普车里，也盯着周围的道路。
生怕哪里跳出打劫的人。
“虽然我是厂长，我也没有拿过这么多钱啊。”郑建国丝毫不在意刘跃的鄙视。
“这里属于基地核心区，山上的鸟，都得仰仗咱们基地开恩才能活，哪里能闯进强盗？”
刘跃这话倒是真的。
航天的人，在这山里，太无聊，加上绝大部分供应都得从外面运输进来，国家没有搞计划生育的时候，每家都是好几个孩子，供应不充足，山里能吃的，自然就遭罪了。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面对这些连运载火箭跟远程战略导弹都能制造的航天人们，命运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这年头，最大面值是大团结，十万块钱数额不大，可面值太小，放在一起很大一堆。
郑建国手中的编织袋装得鼓鼓的。
刘跃这种平时都不太花钱，工资直接存财务部都懒得领的单身职工，见郑建国一脸紧张，紧紧抓着装钱的编织袋，实在难以理解。
“这钱不领回去，夜长梦多。原来可是八百万，八百万呐，现在就只有十万了……”
郑建国痛心疾首地说道。
刘跃更是鄙视。
倒也不想跟郑建国斗嘴，安慰他：“厂长，放心吧，剩下的肯定能拿到，你要对我有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可我对厂里技术部没信心。”
郑建国满脸绝望。
总部机关技术大佬们的态度，让他知道更没有指望了。
这十万，指不定是总部机关打发刘跃的。
郑建国知道自己肯定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八百万，那得装多少口袋？用吉普车来拉，一车肯定拉不完。估计要找辆解放汽车才行……”
郑建国在车里痛心疾首，眼看天都要黑了。
“八百万！多庞大的一笔资金，我郑建国当厂长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有多少……平时厂里发工资，最多就几万块钱，还没我手里多呢……”
这家伙完全就变成了祥林嫂。
刘跃懒得理会郑建国，坐在车里开始琢磨尾焰自旋火箭发动机方案是否还有问题。
初步草图他是画过，要生产，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在天完全黑下来前，212吉普载着两人很快回了2186厂厂部。
“要不你就在厂部？财务下班了，我这得守着这钱……”
郑建国意思很明显，让刘跃陪着自己。
看着他一脸的期待，想着一路上郑建国的话，刘跃强忍着嘴角抽搐，对他摇头：“厂长，我还是回39车间。底稿都在我那办公室，还有一些设计资料……另外，有些设计需要跟生产的师傅们沟通，要不然生产出的产品，精度无法达到标准。这种发动机将会批量生产，不可能全靠顶级技术工人手工制造不是……”
刘跃说出了一堆的理由，反正不想跟郑建国守着这笔钱一夜。
太折磨人了。
他现在更期待的是拿到剩下的七百九十万。
所以对此没有表示太多。
“你还是先休息吧。前面两天都没睡，明早上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对了，难道你准备一个人设计？先把草图画出来，让其他技术人员完善嘛……”
见刘跃要走，郑建国才想起刘跃两天两夜没怎么睡了。
而且，郑建国也希望刘跃从现在开始带着厂里的技术人员，培养他们。
刘跃想着那一帮头发花白，即将退休的技术员，最终摇了摇头。
“领导，这个发动机设计方案，以前我一直在考虑，理论论证工作早就完成，也有草图，三天左右图纸应该就会出来，再让他们根据图纸编写工艺要求、技术要求以及画工序图吧……”
整个厂里，刘跃没看到几名年轻技术人员。
“一会儿吃点东西就在这里休息，明早上我也要过去一趟……”
在郑建国的保证不会拉着刘跃聊天后，本来就困得不行的刘跃，就在郑建国办公室里面的木头沙发上睡着了……
然后郑建国在那里抱着一堆钱痛心没拿到的那790万……
043 突如其来的奖励
要是刘跃设计的尾焰自旋火箭发动机无法通过验收，剩下的七百九十万2186厂是没指望了。
哪怕搞出来，估计总部机关的大佬们也不会轻易同意。
现在也没法改变什么，见刘跃已经躺在木沙发上睡着了，响起了轻微的鼾声，郑建国自责不已。
多好的年轻人啊，为了厂子的发展，连自己身体都不顾。
多么可爱的年轻国防科技工作者……
可这年轻人，都25了，对象都还没有，作为厂领导，技术上的事情他们无法帮着解决，其他事情，厂领导应该多关心年轻干部职工……
“看来，得找陈兴民抓紧时间把刘跃的个人问题解决了，要不然，他跟别的单位女青年对上眼，到时候人就是别单位的了……”
郑建国看着蜷缩在木沙发上睡着的刘跃，起身把自己放在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给他盖上。
第二天一大早，郑建国就让司机送刘跃回39车间。
他则是直接找来了工会主席陈兴民。
吕涛跟许明辉刚好来找郑建国讨论关于107单管火箭炮生产及其他事情，见陈兴民在这里，吕涛严肃地强调：“一定得尽快落实此事！要把他一直留在我们厂，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他成为我们厂的家属……”
就连许明辉，也是满脸严肃：“老陈，我们厂的未来，都在他身上了。工会就是解决干部职工后顾之忧的，现在刘跃同志全身心投入到新产品研发中，没时间处对象，你作为主管领导，不能让干部职工们寒心啊……”
陈兴民一脸诧异。
“刘跃什么来头？”
“他什么来头你不用管，咱们厂的107单管火箭炮，是他设计的；还有个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八百万经费，能否拿下，也指望着他了……”郑建国当即就把情况向陈兴民介绍一番，“2109厂为了抢人，跟我们干了一架，总部领导说如果他搞不成功，就回飞控研究室……”
陈兴民一听，顿时明了。
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落实……不过，厂长啊，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厂领导都是一脸为难。
刘跃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他们不知道。
“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厂里单身女青年，都罗列出来，让他自己选……”郑建国的作风，向来简单，粗暴。
陈兴民走后，郑建国几人才开始开会。
刘跃前几天虽然一直在39车间，不过都是躲在资料室里面，没有回车间。
随着军代表要求小规模试制样品进行新一轮试射工作展开，原本没有多少业务的生产车间开始变得忙碌。
老远就听到车间里面的机器轰鸣声。
“刘跃回来了。”
吉普车刚停在车间门口，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顿时，整个车间所有轰鸣的机器都停下来，分布在各个角落的人员向着车间门口跑来。
“赶紧列队，欢迎刘跃同志凯旋！”
车间副主任陈小强一脸夸张。
刘跃见他，直接丢了他个白眼儿，车间副主任没个正行，整天瞎折腾。
让刘跃没想到的是，随着陈小强这一嗓子，从车间大门口开始，车间的人在中间通道上排列成两列队伍……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整个车间的人，居然给刘跃搞起了热烈的欢迎仪式。
“刘总，欢迎回咱39车间视察指导工作。”
陈小强一本正经地双手抓着被这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刘跃的手，一边摇晃，一边说。
刘跃再次翻了个白眼。
这些人嫌的蛋疼，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居然整这些来洗刷自己。
“那啥，献花，献花，赶紧的！”
车间技术员王明亮也在旁边嚷起来了。
车间调度周蓉面带微笑，小跑过来，双手捧着一束用废旧报纸抱起来的东西递给发呆的刘跃。
刘跃想问问，还要不要来个少先队队礼。
可入手的东西一沉，让他开不了口。
周蓉更是一笑笑容地说道：“欢迎刘跃副总工前来39车间视察指导工作，感谢刘跃副总工对车间发在做出的巨大贡献……”
“鼓掌！”陈小强兴奋地叫着，带头鼓掌。
“啪啪啪……”
刘跃有些火大。
洗刷自己？
手上拿的什么这么沉，他都来不及看。
陈小强也不管他的反应，板着脸，严肃地对刘跃说道：“刘跃同志，我代表39车间全体干部职工向你表示诚挚的感谢，没有你，39车间就没有未来……”
刘跃终于忍不住了，“陈主任啊，革命工作不可放松，国家火箭炮事业依然落后，需要我们继续努力啊……”
“谨遵领导指示，39车间全体同志将会再接再厉，再创新高，争取早日填补国家火箭炮空白，追赶世界先进……”
刘跃没辙了。
这种场景，这种玩笑，他不适应啊。
“这是全车间同志的一点心意，不锈钢的工业之花奖，奖励你对车间做出的卓越贡献！”
技术员王明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嫉妒。
撕开报纸，里面露出镜面般的表面。
刘跃看得嘴角直抽搐。
“不锈钢手工制成。回转体部分，由八级车工王进德同志亲手制作，表面光洁度0.4，纯手工打磨；花朵部分，由车间九级铣工杜成国亲手加工，九级钳工孙东研磨；下面刻的字，由八级钳工彭成贵亲手刻制……”
陈小强一系列的介绍，让刘跃突然觉得手中这东西变得格外沉重。
这不是玩笑！
而是认真的。
厂里的八级工，甚至九级工，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属于战略资源。
他们亲手制成的东西，不是上太空就是天上飞的，或者潜入海的。
给自己整这个？
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啊，怎么突然得到车间这么高的荣誉？
看着几名正对自己笑的战略级别的技术工人，刘跃内心真的很激动。
哪怕，原本他得了无数的荣誉，无数奖杯……
可手上这手工打磨的，分量才是最重……
“师父，你们这……”
“拿着吧，这是整个厂所有人的对你感谢。没你的设计，39车间就会真的没了……你看现在，车间任务又多了，大家伙还能过个肥年。”杜成国的声音有些低沉。
“厂里给咱车间发了两万的奖金，给你个人发了八百元奖金，并任命你为2186厂技术副总工。”
陈小强把这些说了出来。
刘跃更是目瞪口呆。
自己刚刚还跟郑建国在一起，也没听他说啊。
八百元的奖金，在这年头，绝对是一笔惊天大数目！
学徒工一个月工资18元，刚出徒的，也不过才30出头……
对于刘跃来说，钱不重要。
那份任命他为厂里技术副总工的文件，着实有些沉重。
他才25！
“文件昨天就下达到车间，你看，厂里的纲印在这戳着，老郑的签字，总部机关劳资处的公章都有呢……”
刘跃一看，文件抬头是红头，尾部戳着好几个鲜红的印章。
“这事情是不是有点儿戏了？”刘跃喃喃地说道。
哪怕他曾经的身份，是远比这个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总工。
现在可是78年！
车间里的人没法给刘跃做出解释，厂里的决定，基地总部机关都同意了，还能如何？
任命副总工这事情，2186厂无法直接做决定，需要先拟定人选，再向基地总部机关汇报，最后得到基地批准才行。
这也不符合流程啊。
至少组织上没找刘跃谈话。
044 郑厂长献殷勤
“行了，行了，大家都表达了对刘跃同志的感谢，欢迎会结束，该干活的干活去……”
在陈小强的示意下，两边列队的车间人员返回了岗位。
只有王进德、王明亮、杜成国、孙东等几人还在旁边。
“主任，师父们，这玩笑真开大了……”
“开什么玩笑，那红头文件，谁敢伪造？没你这项目，咱们39车间将会被并入2109厂。”陈小强脸上很认真。
“是呀，要不然你以为当初我们会帮你干这事？”王进德有些不满地看着刘跃。
说完，王进德就冷哼一声，向着车间走去。
“没听说过啊……”虽然郑建国他们说了2109在对他们厂几个国宝级技术工人下手，但是39车间合并到2109厂的传言，他没听说过。
陈小强叹了口气，“你平时都琢磨你那方案，哪里会去听八卦？”
刘跃一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对了，陈主任，赵主任去哪儿了？这里还有个活……”刘跃懒得去管。
有个副总工身份，以后干事儿，倒也容易。
其他没有什么影响。
“又有活？什么火箭炮……”王明亮一听，脸上就浮现出激动，“刘副总，您直接安排就是，咱们运筹帷幄不行，冲锋陷阵绝对不扯后腿……”
“说人话！”王明亮的话让刘跃有些受不了。
平时这家伙也没个正行。
“尾焰自旋火箭发动机，273毫米多管火箭炮项目使用的，得先生产样品，总部机关审定后，才会决定是否上马这个项目……”刘跃没看着车间主任赵德明，直接就跟王明亮及陈小强说。
车间之前任务少，大家都想搞业务，也没有狗皮倒灶的权利之争，很是和谐。
“这个，技术难度可不小。”
王明亮一看图纸，就投入了进去。
“放心，只要能加工出来，绝对没问题。”陈小强知道刘跃了解他们车间的技术情况，既然跟他们商量，肯定不会拿出那些厂里加工能力达不到的设计。
周蓉更是保证：“小领导，请放心，调度没问题。”
刘跃懒得理她，“铣工、车工跟钳工的精加工难度大一些，其他的问题倒不大，等后面拿下项目，通过部队验收，批量生产可以直接设计工装夹具跟模具等……”
“那没有问题，只要设计得出来，咱们车间就能加工出来。当然，那不能考虑成本，也不能不给时间……”王明亮一脸瑟。
谁叫39车间有一个8级车工，一个9级铣工，一个8级铣工，还有一名9级钳工，两个8级钳工呢！
其他的六级七级，那都是主力。
“我那还有些活没完，先去搞定。”讨论完加工方案后，刘跃直接回了资料室。
郑建国一直到快中午饭点了，才到39车间。
“厂长，你让给刘跃介绍对象的事，现在有几个人选，你要不看看？姑娘都愿意，不过刘跃平时正眼都不瞧……”赵德明很为难。
自己是车间主任，不是工会的人啊。
“这事情，抓紧办，一定要尽快把他个人问题先解决了。”郑建国没有看。
“厂长，听说厂里让陈兴民主席在负责这个……”
赵德明看着郑建国。
解决年轻干部职工个人问题什么的，都是工会的事儿。
他倒不是不满厂里把这任务给了工会，而是不满给了他们。
万一到时候厂工会认为他赵德明不务正业，会影响工会给车间分发福利的。
那时候，赵德明会被车间职工跟家属们的泡沫星子淹死。
“多管齐下，才能更快解决。一定要确保先解决刘跃同志的后顾之忧。他现在在你们车间，平时接触你们车间的人比较多……”
赵德明要哭了，“厂长，我们这是机械加工车间，全厂女职工最少的车间，这几个还都是从车间众人家属里面找的……”
“家属也是厂里的一份子嘛。”郑建国可不管是不是机加车间，也不管女职工少不少，“你自己看着办，这是厂里的工作重心。”
说完，就走了，留下赵德明在那里伤神。
郑德明也没回去，而是跑到刘跃当成办公室的资料室，找刘跃一起去食堂吃饭。
“领导，您这事儿，之前怎么也得通个气啊……”刘跃有些埋怨郑建国。
郑建国眉头一挑，“前几天在技术部，不是都说过嘛，这个不重要，咱们还是聊点别的。”
由于厂里布局比较分散，39车间属于机械加工，算是比较靠前的，旁边有着热处理、表面处理、总装、火箭炮生产的79车间等，食堂不大，加上很多人为了省钱，不忙的时候都是回家做饭，所以人倒不多。
刘跃不得不感慨，这年头，生活成本低。
大锅菜，荤菜才一毛五，素菜几分钱，价格便宜，油水还十足。
单锅小炒的荤菜也不过二毛五。
两人点了三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汤，加上米饭都不到一块钱。
郑建国主动给了钱。
“吃啊，愣着干什么？”
菜上了桌，刘跃却不敢下筷子，直愣愣地看着郑建国。
“领导，您这没事儿找我吃饭，不说什么事儿，我这不敢吃饭啊……”刘跃这话是真心的。
郑建国瞪了他一眼，“你为咱们厂做这么大的贡献，请你吃饭表示谢意，不过分？你是不知道咱们厂之前过的啥日子，虽然说我是个厂长，可跟人家2109厂的李宏比……”
郑建国说着说着就开始倒苦水。
刘跃直接叫停，这家伙绝对不是省油的灯，食堂也不是聊事情的地方。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先吃了再说。
一直到吃万饭，郑建国拉着刘跃往厂区外面走，美其名曰散步消食，刘跃却知道重头戏来了，也不吭声。
“军代表已经把我们的107多管火箭炮报上去了，等到生产完成，部队首长会亲自来观察效果……”郑建国见刘跃不吭声，主动开了口。
“嗯……”刘跃点了点头。
这东西，部队肯定会重视。
西南边境已经集结了不少的部队。
“我在想，咱们能不能多搞个项目……厂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人多，活少，没有生产任务，大家都得喝西北风……”郑建国忍不住了。
直接对刘跃说明了来意。
刘跃看着他，“厂长，现在如果要搞，就只能厂里掏钱，基地要批准，方案论证、技术审评等一系列下来，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107单管火箭炮不是拿了20万？生产要不了多少，还有昨天咱们领回来的那10万……”
“那十万可是搞火箭发动机的！”刘跃警告着郑建国，“厂长，要是那个搞不出来，273多管火箭炮项目，咱们就彻底没指望了。”
郑建国居然想要挪用尾焰自旋发动机的经费。
那生产成本多少，刘跃自己也不太清楚。
赵德明在安排。
“我这不是说说么，你只要能设计出来，咱们就可以……”郑建国有些尴尬，急忙解释。
“行，我琢磨琢磨，尽快弄个好用的设计出来，争取部队首长来之前可以做出样品……”刘跃在这事情上也没有含蓄。
郑建国不找他，他也会去找郑建国的。
西南边境的反击战，是检验武器装备性能的最好地方。
等到战争结束，设计出来，得不到实战检验，也没用。
“搞什么东西？”郑建国没想到刘跃这么容易说话。
刘跃并不告诉他，“厂长，等设计出来，您就知道了，到时候要不要生产样品，厂里决定……”
045 八级车工的怒火
无论郑建国怎么问，刘跃都是不说自己要搞什么。
“行吧，你看着弄，不管搞出什么，我们都生产样品，厂里加上这段时间的，只有不到五十万，你看着弄……”无奈之下，郑建国只能这样说。
随后带着惆怅，回了厂部。
刘跃则是思考着搞什么合适的装备，能尽快拿出来。
尾焰自旋火箭发动机，由技术部去其他的，没有问题。
设计开发不行，根据他的设计、总成图出生产工序图，编制工艺文件等，那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刚到资料室，就被等在外面一脸焦急的赵德明堵住了。
“刘跃，本来不打算麻烦你，可事情是你惹出来的，得你解决……”
不等刘跃开口，赵德明就把来意说了。
“啥事儿我惹出来的？”刘跃想了半天，自己没惹什么事儿啊。
“王进德那老家伙尥蹶子，说要请病假……你那发动机的得他出手……”
赵德明把现在遇到的难题给说了一番。
这搞得刘跃一愣一愣的，自己师父王进德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之前搞单管107的时候，你答应了他什么？现在那老东西不满这个呢，他要请病假，车间搞不出来啊……”赵德明一脸苦涩。“他这种的，厂领导都得捧着，我这主任的职务在他那不好使。”
这事儿，刘跃倒是知道。
只能无奈地跟着赵德明到了车间。
赵德明带着刘跃进入车间，刚好看到杜成国跟孙东等人围在车间门口一边抽烟一边指着一份图纸讨论。
王进德见到刘跃，冷哼一声，直接丢下半截烟，狠狠踩灭，转身进了车间。
赵德明对着杜成国跟孙东两人偷偷地使眼色，后者隐蔽地点了点头。
“刘跃啊，老王那里你不解决，我们也无奈啊……这犊子就是个顺毛驴，明明是你小子得罪了他，结果他回去发现我家三儿子跟他三闺女在聊天，王大爷发火，差点把我家小崽子腿打断，你说我家孩子冤不冤……”
看着王进德背着手地往车间内走去，杜成国一脸苦闷地向刘跃倒苦水。
刘跃嘴角轻微抽搐了一番，没说话。
他更没看到旁边赵德明隐蔽地对杜成国竖起了大拇指。
孙东强忍着笑，也是一脸严肃地点头。
“对头，你不让老王那家伙消气，我们也不敢帮忙。厂里下任务，那是肯定得干的，这大冬天的，容易受寒，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生病住院，没法按时完成工作……”
赵德明也向孙东投去了赞扬的眼神。
刘跃琢磨王进德的心思，根本没看到。
见几人都进了车间，也只能跟着进去。
刚进车间，就看到车工班区域，一台ca6140车床前面，王进德让刚出师从学徒工变成正式工的徒弟关了正在运转的车床，徒弟还不知道什么事儿，就被踢了一脚。
“看看你干的什么活！吃刀量要这么大吗？你这可是车薄壁管，不知道吃多了要栽刀？整天就知道跟些姑娘眉来眼去，有本事跟人家处对象啊……”
年轻车工一脸委屈。
“师父，吃刀量单边只有1.3，不大啊……厂里也没规定不准跟单身女孩一起玩儿啊……师父，您这踢的……”
年轻车工不知道师父发什么火，学徒三年挨骂不少，也没少挨揍。
关键师父什么时候踢人这么没劲了？
100公斤重的铁疙瘩，师父平时可是连起重机都不要，直接双手抱上卡盘装夹……
“那个狗曰的告诉你单边吃1.3，不看工艺文件啊？上面要求1.25，就1.25，废什么话？”
说完，又是一脚。
这下是用了力，年轻车工惨嚎了一声，委屈地看着师父。
师父这是抽风了？
刚才还好好的。
刘跃见到这场景，哭笑不得。
所谓单边1.3，属于车工专业术语吃刀量的说法，半径方向吃刀量1.3毫米。
对车工切削来说，尤其粗加工，材料又不是难加工材料，属于很小的吃刀量了。
毕竟有些零件不会热处理，粗加工吃刀量太大，会产生内部应力，后面应力释放，会导致零件变形……
1.25是1.25毫米，比1.3毫米只少了0.05毫米，还没有一根头发丝粗。
王进德这是绝对是胡乱发火。
刘跃还真没见过王进德发火，所以也不敢上前，而是问旁边的赵德明。
“赵主任，谁得罪我师父了？”
刘跃整不明白了。
难道因为自己的设计出来拿了奖金，师父他们这些参与的人没有？
或者自己没请大家吃饭？
都不应该啊。
“按理他们是很高兴的，跟你一起搞107单管火箭炮项目，每人得了两百元的奖金，其他的什么，暂时没有……其实，主要问题还是在你身上……”
“我？”
刘跃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了王进德。
之前加工的时候还好好的。
军代表要求小规模试制后，自己跟他们说，他们还是高兴不已，自己后来一直都在弄273多管火箭炮的方案啊。
哪里得罪了王进德？
“之前，你让王进德他们帮你加工107单管火箭炮各种零部件时，你答应了他什么？当初我找你算账，他拍着胸脯说搞不出来他赔，又为什么？”
刘跃沉没了。
自己答应师父王进德什么了？
没有答应什么啊。
王进德当初怼赵德明，并不知道内情，说要是项目失败，他来赔这5000的损失，那绝对不是忽悠人的。
刘跃了解王进德，哪怕只处了几个月。
“你小子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师父的意思你不明白？”赵德明提醒刘跃。
“我师父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赵主任，我笨，您给说说呗……”
刘跃说到这里，就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他明白了。
王进德为什么这么大的火，确实跟自己有关系。
这事儿，他没法解决。
“主任，要不你去给我师父做做思想工作？我手中的设计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啊……”
刘跃想跑，现在去找王进德，绝对不行。
王进德的要求，他没法答应。
“他摆明了态度，要你去找他沟通……我去说不上话。连厂长的面子，老王都敢不卖。更不要说我这个车间主任，车间主任在他们这些国宝级的技术工人面前，不是干部呀……刘副总，请你理解我们基层领导干部工作不好干……”
赵德明对刘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刘跃也知道，这事不解决，以后还真的麻烦事。
无奈之下，只能横下心，凑到正在教训徒弟的王进德面前。
也不管是车间里，直接掏出烟递给王进德：“师傅，抽支烟，消消气。”
“没看到那上面写着，生产车间，禁止抽烟？咱们这是军工单位，你看看你，还是研究生，还副总工呢，厂里高级干部不带好头，大家有样学样，还搞什么国防科技工作？”
王进德没好脸色的话，让刘跃不知道怎么回答。
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刘跃却还不能发火。
“师父，我错了，您老直接踢我消气吧，忘记您老的教导了……”
刘跃厚着脸皮，舔着脸，说出了违心的话。
他知道王进德是借机发作呢。
王进德撇了撇嘴，“刘副总，您可别这样，到时候厂里觉得我王进德耍脾气，不把你刘副总当回事，那我可承受不起……”
“师父，我真的错了……”
刘跃欲哭无泪。
王进德完全是在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