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两个小偷
人生就是一场旅程，在某些时刻，我们需要休息，抛掉一些不甘和悔恨，然后重新启程。
只有一身轻松，才能让你走的更远。
梅林正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钢铁铸造的舱室中，阴影披散在他身上，帮他掩饰住了微弱的脚步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包裹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无声的猎手在行动。
他左右打量着眼前的岔路口，灵视的感知向外散发，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他才从阴影的笼罩中走了出来。
他双手放在眼前的金属握柄上，深吸一口气，嘴里默念着什么，然后将那合起的盖子向外拉开。
一股阴森的寒气从其中喷涌而出，让梅林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但在他看向那打开的金属柜子的那一刻，梅林眼中的期待，迅速变成了一抹失望。
“又没有水果！也没有面包...只剩下这点鸡肉了。”
梅林站在货船的厨房里，他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冰箱，这年轻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
“我讨厌鸡肉！”
但嘴里说着讨厌，梅林还是手脚麻利的将那几块鸡肉拿出来，放在了随身的饭盒里。
然后将冰箱合起，又在厨房的其他地方寻觅了一番，那动作极其娴熟，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不过今天的收获并不算好，在翻找了好几分钟之后，梅林也只找到了几块有点发硬的面包。他盘算着要不要趁着船员们换班的时间，溜进船员室里再拿点吃的，但想来想去，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这个世界对于他这样的恶魔行者从不宽容。
尤其是对于一个没有买票，而且已经躲在货船上蹭吃蹭喝了快一个月的“偷渡者”来说，一旦被抓住现行，他恐怕会被愤怒的厨师直接扔进海里。
而最近这大半个月，因为梅林在厨房和船上的“秘密活动”，已经导致船员们之间流传起了“货船幽灵”的传说。
但梅林又有什么办法呢？
距离他离开中央城，已经过去了快5个月，亨利先生给的钱早就花光了。
梅林又没有身份证明，更要命的是，他身缠的厄运，这让他就算是想要找个地方打打零工都不可能。
梅林重新呼唤阴影，将那暗淡的光笼罩在自己身体上。
这是他最近5个月里摸索出的，对于自己那力量的一种使用的简单方法。
梅林叫它“暗影斗篷”。
在这种阴影遮蔽躯体的情况下，他能在黑暗中轻松的隐匿自己，遮蔽脚步和呼吸，不知道能不能遮蔽心跳，反正梅林也从没有用这个技能进行过战斗。
这东西显然不是完美的。
暗影斗篷的名字听着威风，但在光源下会迅速失效，而且笼罩身体的阴影也不稳定，遭受碰撞或者强烈的电磁场，甚至是在强风中，都会很快消散。
它并没有太多的实用价值，在梅林看来，这东西也就只能用来在夜晚时分，到厨房里偷食物。
或者溜进船员们的舱室里，拿一点生活必需品了。
他带着自己的晚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那就是一个装满了货物的货舱，梅林在那些箱子中为自己收拾出了一个狭窄的安身之地。
他现在拥有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套轻薄的被褥，一个背包，和几件换洗的衣服，以及一个在上船前，用最后一点钱买的饭盒。
毕竟哪怕是被恶魔力量侵染了，还是要恰饭的嘛。
而俗话说得好，一艘船就是一座宝库，这货舱里放着很多东西，就算是船员们想要搜寻那个传说中的“幽灵”，他们也很难彻底艘遍这货舱。
即便是不走运的遇到了，梅林也能在这个充斥黑暗的环境中用暗影斗篷快速带着自己的东西转移。
所以他在这里藏匿了一个多月也没有被发现过。
“先去洗个澡。”
梅林将饭盒放在自己的被褥前，从背包里取出一条毛巾，又换上了短裤拖鞋，然后将毛巾搭在肩膀上，在阴影中哼着歌，走向船舱的上层。
这一个多月里，他早就摸清了船员们的活动规律，这个点上，船员们早就休息了，虽然一些夜猫子会躲在餐厅里玩牌到午夜，值守的船员们的也只会待在上层甲板上。
只要他洗漱的时候，不发出太大的声音，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
梅林在货船的淋浴花洒下很快冲洗了身体，他又从一名比较讲究个人卫生的船员那里，“借”了一张锋利的剃须刀片，借着浴室昏暗的灯光，梅林在那不甚清洁的镜子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面容。
在刮掉有些繁盛的胡须，又随便修了修头发之后，在镜子中，那个熟悉的梅林又回来了。
但他能看到，在这漫长的5个月里，因为魔力的变化，让他的外表也发生了一些转变。
他的皮肤要比以前苍白的多，就像是一名失血过多的病人。
他变得很消瘦，但那双恍如跳动着火焰的双眼，却变得很明亮，就像是燃烧的火苗。
他依然是那个厄运缠身的梅林，但他的精神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这就说明，在这5个月中，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梅林从中央城的车站坐火车一路向东，他途径了数座城市，而就像是在离别时，亨利告诫的那样。在这场旅程中，他在以力所能及的方式，帮助着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他帮一位老人从小偷那里取回了被偷走的手包。
他帮迷路的孩子找到家长。
他帮受伤的警察联系医院。
都是一些小事情，但梅林彷徨的内心，却因此得到了宝贵的慰藉。
所有的这些事情都让他明白，尽管他已经被诅咒，但他并非不能继续做好事，继续去帮助他人，或者偶尔小小的吓唬一下那些恶棍。
当然，梅林能安心的旅行5个多月，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终于找到了一种能克制缠身厄运的方法。
这是从那场火车脱轨和之后在艾伦夫妇家中的经历得到的灵感。
那次事情证明，他躯体里的黑暗力量，是可以通过“消耗”的方式，让其变得迟钝的。
这就给了梅林操作的空间。
在昏暗的灯光下，在镜子前方，梅林手握锋利的刀片，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一划。
皮肤被割开，在刺痛中，鲜血从伤口流出。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一抹如黑烟一样的力量，包裹在梅林的伤口上，短短几秒钟，那被割开的伤口就开始结痂，2分钟之后，那伤口彻底愈合，只留下了一条细细的疤痕。
梅林测试过，就算是这疤痕，也会在几个小时之后消失。
他感应了一下身体里的力量，然后再次割开一道伤口。
他重复着这个过程，直到15次之后，梅林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虚弱。
这就是他的方法。
用痛苦，压制那种蠢蠢欲动的黑暗之力。
“啊...”
梅林舒展着身体，将手中的毛巾拧干，搭在肩膀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说：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别再来烦我了，噩梦们。”
说完，梅林将锋利的刀片收纳起来，让它不至于伤到人。然后再次进入暗影斗篷的形态中，身心放松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这稍微颠簸的货轮上，他该享用自己并不美味的晚餐了。
虽然今天的问题解决了，但让梅林感觉到担忧的是，这种方法并不是总会生效的。
过去数个月中，在每个月的特定几天里，他身体里的黑暗力量总会比以往更活跃，如果稍稍处理不当，就会引发一连串的糟糕事件。
而再过几天，就是那该死的日子到来的时刻。
所以他必须养足精神，来应对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咦？”
梅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盘坐在被褥上，准备开始吃饭。
但就在拿起饭盒的时候，梅林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手里的饭盒，要比自己记忆中的轻一些。
年轻人伸手打开饭盒，虽然其中放置的鸡肉和面包都按照原来的方式放置着，但梅林一眼就能看出，鸡肉和面包都少了一些。
有人来过了！
有人从他这里“借”走了一些食物。
这让梅林猛地抬起头，他左右看了看。周围的阴影遮蔽不了他的眼睛，在那些四处安放的大箱子周围，梅林看到了那地面的灰尘上留下的几个脚印。
确实有人来过了，而且是个很心机，很小心的家伙...
梅林并没有立刻行动，相反，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像平常一样，将饭盒里的食物吃干净，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来，然后将饭盒洗了洗，就那么躺在被褥上，就像是真正睡着了一样。
另一边，在另一个货柜中，一个穿着长衣的年轻人正蜷缩在几个大箱子中央。
他刚刚吃掉了那冷掉的鸡肉和干硬的面包。
坦白说，那是他人生17年里吃过的最糟糕的东西，如果现在是在家里，那么老阿福肯定已经准备了温热的汤和美味的牛排，如果他不想吃牛排，那么贴心的阿福肯定会准备其他口味的饭菜。
家里的厨子精通世界各地的美味，总会让人享受晚餐。
在饭后，还会有温度正合适的洗澡水，以及一个足够舒适的床铺。
在自家的庄园里，夜晚也不会有这样的晃动，扰人清梦的水声，和头顶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
他努力的将过去的那些美好又软弱的记忆抛出脑海，这年轻人大概是从梅林的“房间”得到了灵感，他也在自己的货舱里收拾出了一个能容纳成年人的地方，几个箱子搭在一起，能完美的将这地方隐蔽起来。
这也给了这又累又饿的年轻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蜷缩在黑暗中，努力的让自己忘记饥饿，努力的让自己睡过去。
他彻底厌恶了那座他出生成长的城市，也厌恶了自己的懦弱，明明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但他却不敢扣下扳机。
那懦弱的记忆在他内心里翻滚着，让他想要逃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内心非常茫然。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要离那里越远越好。
但在这种极度的负面情绪的冲刷中，想要睡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整天没有怎么吃东西的饥饿压迫下，两块冷掉的鸡肉和两片面包，也完全不足以饱腹，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胃部发出的不甘的抽搐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这年轻人最终猛地坐起身，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再去找点东西吃。
但就在他坐起身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僵硬了一丝。
在他眼前的箱子上，一个阴影中的人影正悠闲的坐在那里，晃荡着双腿，正看着他。
就像是看着一个菜鸟一样。
那年轻人在黑暗中很难看清楚梅林的外表，但梅林却能清晰的看到这个年轻人的面孔。
这是个英俊的年轻人，脸部的线条坚毅而优美，有一双如情人般温柔的蓝色眼睛，一头棕色的短发虽然有些散乱，但看得出来，那之前也是经过精心打理的。
他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衣，虽然看不清楚牌子，但梅林能感觉到，那是真正的高级货。
还有这年轻人内衬的衣服，也都是散发着金钱香味的奢侈品。
他手腕上有手表，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尤其是在突然看到黑暗中的梅林，被惊吓之下，那口袋里的手似乎更用力的握住了一样东西。
如果梅林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把枪...
但梅林并不害怕，他敏锐的感官没有从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杀意。
最重要的是，在看到这个年轻人慌乱中带着一丝痛苦的眼神的时候，梅林就像是看到了6个月前，刚刚遭受了厄运，不得不离开家，踏上流亡之路的自己。
他们两个也许是一类人。
他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菜鸟，那么点东西可顶不住饥饿。”
梅林轻盈的从箱子上跳下来，站在了那年轻人眼前，这让那年轻人猛地后退了一步，他蓝色眼睛中的警惕变得更直白。
“别过来！”
他警告道。
“你偷了我的食物，导致现在你和我都很饿...”
梅林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他对眼前紧张的年轻人说：
“我现在要去拿点东西当宵夜，你要么乖乖的扔掉枪，和我一起来。”
“要么，就在这里挨饿吧。”
“我不是罪犯！我也不会和你一样！”
那年轻人咬牙切齿的回答到，结果梅林耸了耸肩，他坦然的回答说：
“不！我没有犯罪，小子，我只是想填饱肚子，就和刚才的你一样。说大话也不会让你饱起来，我只等你5秒钟。我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忙，但并不是非你不可，所以来不来，就看你了。”
说完，他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似乎根本不在意来自背后的威胁。
在他身后，那年轻人的手一直握在口袋里的手枪上，但肚子里的饥饿在催促他，最终，他脱掉上衣，走入了黑暗中。
片刻之后，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朝着货轮上层走去。
更熟悉货轮的梅林在前面带路，那个沉默的年轻人跟在他身后，梅林低声问到：
“我叫梅林，你叫什么？”
那年轻人没有回答，似乎也不愿意回答，梅林又说到：
“一起行动的话，我总得知道你的名字，或者干脆是一个代号，要不我怎么联系你？”
几秒钟之后，在黑暗中，那年轻人低声说：
“布鲁斯...”
“叫我布鲁斯就好。”
16.离家同盟
“这艘货轮属于斯塔克工业，它们财大气粗，别看这船老旧了一些，但在船员室和船长室里，都有专门的冰箱，里面放着很多好东西。”
梅林在黑暗中行走，对身边的布鲁斯小声说道：
“我知道有几个喜欢打牌玩乐的家伙总会在餐厅玩到很晚，他们几个的舱室现在没有人。我在这里看着，你进去拿东西。别拿零食，拿点吃的和喝的，明白了吗？”
“嗯。”
梅林新来的小伙伴布鲁斯，不怎么喜欢说话，他是个很沉默的年轻人。
虽然有种与生俱来的富贵气，但在这关键时刻，他也不含糊。
在梅林的催促下，穿着衬衫的布鲁斯三两下就爬上了船员室的栏杆，提着一个小口袋，蹑手蹑脚的走向梅林告诉他的舱室。
而梅林也跳上栏杆，站在边缘，警惕的看着四周。在不远处的甲板上，有灯光不时照耀过来，还有巡夜的水手在走动。
以往他总是在厨房取东西，很少来船员室的原因就是这里人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现在有了布鲁斯这个帮手，两人分工合作之下，梅林总算能改善一下伙食了。
出身富裕家庭的布鲁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之前在梅林那里拿走食物是迫不得已，但现在，他却主动的去搜集食物，这种属于偷窃的行为，让布鲁斯内心很纠结。
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他很厌恶任何罪犯和犯罪行为，但他现在却不得不为了活命而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这种内心的纠结中，布鲁斯顺利的溜进了无人的舱室里。
舱室很乱，毕竟常年生活在海上的水手们也并没有太好的卫生习惯，布鲁斯强忍着那种刺鼻的味道，他伸手打开了放在边缘的小冰箱，在那冰箱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布鲁斯看到了其中的东西。
几个苹果，几根熏肠，一袋巧克力，几包速食食品，以及数目巨大的软饮料。
这些平日里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食物，在布鲁斯腹部饥饿的催动下，让这贵公子甚至分泌出了唾液。
自从他2天前溜上船到现在，除了梅林的几块鸡肉之外，他几乎没吃过其他东西。
在那种进食本能的催促下，布鲁斯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那种甘甜让他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只是片刻之间，一个冷冻过的苹果就被吃的干干净净。
好在，布鲁斯还记得梅林的叮嘱，他咬着苹果核，双手活动，将冰箱里的东西扫入口袋里，但就在他想要再拿一些东西的时候，一只突然从旁边深处的手，扣在了布鲁斯的手腕上，把布鲁斯吓了一跳。
他回身就是一拳。
“别拿太多，菜鸟！”
从阴影中跳出来的梅林闪身躲过了拳头，他瞪了一眼布鲁斯，又看了看被他弄得一片狼藉的冰箱，他有些头疼的对年轻人说：
“船员们不是傻瓜，你这样乱搞，他们下一次就会有防备了。你不能只看现在，得为以后考虑一下。”
说着话，梅林拿过布鲁斯的口袋，把其中的一些东西又放回了冰箱里，将那些东西重新摆好。他捏着一块巧克力，在布鲁斯眼前晃了晃，然后扔进口袋里，他说：
“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很重要，而且便于携带，多拿点。”
梅林把几个苹果都放回了冰箱里，他说：
“水果这种东西不好保存，一次拿一个就行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布鲁斯手里的苹果核。
梅林摇了摇头，又拿了一个苹果，扔进口袋里，然后合拢了冰箱的门。
“走了，下一个！”
有梅林这样娴熟的高手带领，短短20分钟的时间，布鲁斯的口袋里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只是食物，还有毛巾，没开封的牙刷和梳子，可以用来当饭盒的大杯子这样的生活必需品。
和梅林有准备的“旅行”不同，脑子一热就冲上船离家出走的布鲁斯，除了身上的名贵衣服之外，几乎毫无准备。
梅林不得不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在这样的陌生环境里生活下去。
他们两人“搜刮”的最后一站，是船长室。
船长是一艘船上地位最高的人，就像是小王国里的国王，船长室里的收获也应该是最大的。
但船长们往往都是经验丰富的人，所以如非必要，梅林是绝对不会溜进船长室里的，稍有不慎，就会直接引发一场针对“偷渡者”的大搜查。
堪称得不偿失。
“船长这会应该在吃宵夜，我们还有5-10分钟的时间。”
梅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他对东张西望的布鲁斯说：
“这一次我去，你躲在旁边，看到有人来了，就敲三下，明白吗？”
“嗯。”
布鲁斯沉默的点了点头，梅林将口袋递给布鲁斯，然后伸手在船长室的锁子上扭动了几下。
他拿出几根细细的铁签，正准备用一些技术性的手段打开门，结果扭头就看到布鲁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让梅林有些不太舒服，他不习惯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做这些事情，于是他说：
“扭过头好吗？小孩子别看这些！”
“也许我们不该这么做...”
布鲁斯有些扭捏的说：
“东西已经足够我们吃了，我们应该回去。”
“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没拿到。”
梅林的手指细微的活动着，他说：
“今天我们能遇到，就是命运的安排，我得给我的小老弟安排一场“欢迎会”，没有酒怎么行？你就知足吧，布鲁斯，当初我离开家的时候，可没人为我做这些。再说了，咱们这位船长并不是节俭的人，他用不了东西在靠岸后也会被扔掉或者卖掉...你懂我的意思吗？”
“咔”
一声轻响，舱门打开。
梅林闪身走入了其中，然后将门缓缓合拢。
布鲁斯抱着口袋，忍受着夜里寒冷的风，他的注意力在这夜晚中凝聚着，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布鲁斯的高度警觉。
他迫切的希望这件事早点结束，好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但人越怕什么，什么就越会来。
5分钟之后，布鲁斯听到了几个男人的说话声，他急忙抬起头，就看到大腹便便的船长和几个船员从餐厅中走了出来，正朝着船长室的方向走来。
布鲁斯急忙蜷起手指，在船舱上敲动了三下，然后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角落的阴影中，祈祷不会被人发现。
做错事被抓个正行的恐惧感笼罩着布鲁斯，让这少爷有些不知所措，眼看着船长越来越靠近，布鲁斯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梅林却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船长距离自己的房间只有不到20米的时候，在布鲁斯内心的紧张达到极限的时刻，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梅林的声音也在他背后响起：
“拿着！别怕，别发出声音！别动！”
说完，一个盒子便被塞进了布鲁斯的手里，紧接着，一股稍稍寒冷的风吹在他身上，他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模糊了一些，就像是被拉进了一层不甚清晰的黑暗幕布中。
布鲁斯和梅林贴在一起，两人就站在船长室的边缘。
按道理说，船长只要没喝酒，就能一眼看到他们两。但让布鲁斯惊讶的是，那船长就好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们一样，就那么径直的打开房间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砰”
舱门关闭，布鲁斯一直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走吧，我们回去。”
梅林走在前面，朝着布鲁斯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在他的带领下，两人从另一个方向，避开了所有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咔”
一个应急灯管被扭开，被放在地面上，幽幽的灯光照亮了这箱子围起来的“小房子”。
梅林和布鲁斯盘坐在地上，在他们两人眼前，一个用木箱子被搬来当餐桌，水果，肉，面包，牛排，熏肠被放在餐布上，在灯光的照耀下，这些普通的食物，似乎也变得诱人起来。
“砰”
梅林又扭开了酒瓶，拿出两个杯子，给两人倒了两杯酒。他看着瓶子上的商标，他对布鲁斯说：
“瞧，20年份的威士忌，咱们的船长还真会享受，可惜没有冰块。”
布鲁斯没有说什么，他端起酒杯，对梅林举了举，然后将那琥珀色的酒液倒入嘴里。片刻之后，布鲁斯皱起眉头，将酒杯放下，他拿起一片面包，夹着熏肠，咬了一口，然后对梅林说：
“根本没有20年，这酒最多5年，船长被骗了。”
“哟，行家呀。”
梅林拿起水果，咬了一口，他上下打量着布鲁斯，他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身份不同寻常。像我，我可喝不出20年和5年的区别。”
“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布鲁斯低下头，似乎是不想让梅林看到他的表情，他说：
“喝起来都一样...说起来，刚才你是怎么办到的？”
“什么？”
吃着水果的梅林故意装着糊涂，试图就这么瞒过去，但布鲁斯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梅林，直到后者扭过头为止。
“船长应该能看到我们的，但他却忽略了，或者说，你用某种方法，让他看不到我们了。是某种技术？还是...还是魔法？”
“魔法？你喝多了吧，布鲁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魔法。”
梅林笑了一声，他借着喝酒的姿势掩饰自己的神情，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这么敏锐，在那种紧张的情况下，还有时间关注这些。
“有！”
布鲁斯拿起又一块面包，在填饱肚子之后，他的思维也开始运转起来，他说：
“在哥谭那个地方，虽然我没见过，但我至少听说过。”
“你可能不知道，但我的祖辈曾是第一批到达美洲大陆的清教徒，在他们留下的手札里，他们记载了印第安人巫师的魔法。而且我的管家阿福，也曾在战场上亲眼见过巫毒的法术，这世界上是存在魔法的。更何况，你还叫梅林...这个名字，怎么能不让我联想太多呢？”
“好吧，看起来你果然是个懂行的。”
梅林抬起头，他伸出手，摘下了一直带着的墨镜。那双不正常的眼睛让布鲁斯下意识的挺直了身体，他看着梅林，眼中充满了惊奇。
“所以，你真的是个巫师？”
“我不是！”
梅林说：
“我只是个被厄运缠身的可怜人，关于这件事你最好别问太多，布鲁斯，我是为你好。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对你祖先留下的那些笔记更有兴趣，他们有没有说，在哪里可以找到那些会使用魔法的巫师？”
梅林眼中闪过一丝渴求，这差不多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知晓超自然力量的人，他已经失望太久了，他迫切的渴望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面对梅林的询问，布鲁斯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他将面包塞进嘴里，在十几秒钟之后，他才有些不确定的回答说：
“我的祖先对于那些奇闻怪事的记载，在南北战争的时期曾中断过。但我还记得，我的曾祖父曾写过一个故事，那是他在西部旅行的时候，经历的一些故事。那是在西部时代落幕的时间点，在德克萨斯州附近的沙漠里，他曾亲眼见过骑在马上，熊熊燃烧的骑士。”
布鲁斯对梅林说：
“我的祖父说那是上帝降下的灾厄，他还从当地人那里买过一个护符，据说有奇特的力量。那是最近几百年里，我家族的记载里最真实的灵异事件了。”
“德克萨斯吗？”
梅林点了点头，他不能确定布鲁斯说的东西的真伪，但反正是旅行，如果有机会，可以去那西部大地看一看。
他看着眼前默默吃东西的布鲁斯，他感觉到，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一些的年轻人，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
他问到：
“说说你吧，布鲁斯。是什么让一个富家公子放弃一切，来和我这样的家伙当一个流浪汉呢？”
这个问题让布鲁斯吃东西的动作停了停，然后他摇了摇头：
“不，我现在不想说。”
“那就算了吧。”
梅林也不纠结，他意识到，就这么直白的询问陌生人很私人的问题，确实也不太好。
他拿起酒杯，对布鲁斯举了举，他说：
“总之，欢迎你加入我的‘离家同盟’，布鲁斯，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我们得互帮互助了。吃饱了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在船上转转。”
“想要长久的在这里生活下去，你最少得知道浴室和厕所在哪里，还得知道怎么和船员们捉迷藏...好了，不打扰你了。”
“好好休息吧，布鲁斯，心情放好点。最少明天，又是充满期待的一天呢。”
17.过去的故事
接下来的几天，梅林和布鲁斯一起行动。
他们就像是隐藏在这艘货轮中的幽灵一样，神出鬼没，但又很有操守，只会拿自己需要的东西。
布鲁斯学得很快，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想要长久的生活下去，必须学会克制。
只有不破坏原本的秩序和环境，才能长久的隐藏自己。
但要供应两个人，厨房每次的食物缺失的总比以前更多，这很快就引起了厨师长的注意。船员们对于船舱的搜查也变得越来越频繁，梅林意识到，这艘船已经不安全了。
“下一次靠岸的时候，我们必须离开了。”
梅林端着饭盒，对坐在自己身边，胡子拉碴的布鲁斯说：
“我们重新找一艘船，或者想办法赚点钱，坐火车。按照我的经验来说，火车可比货轮好多了。”
“这就要走了吗？”
布鲁斯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他有些遗憾的看着周围的货舱，他说：
“真遗憾，我甚至有点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打住！”
梅林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他说：
“你这17岁的傻孩子，你喜欢的不是这里。你喜欢的是那种偷东西的刺激感觉...我可是发现了，这几天你越来越活跃了，这可不好，布鲁斯！”
“我没有。”
布鲁斯矢口否认，但梅林转过身，从他的“房间”里拿出了一瓶酒，在布鲁斯眼前晃了晃，他说：
“我都看在眼里，布鲁斯，你开始尝试着越界了...我现在还记得，我们认识的第一晚，你是如何坚决的告诉我，你永远不会成为罪犯，但很可惜，现在，你正在做错误的事情。”
“你不是也一样吗？”
布鲁斯不服气的反问到：
“你也在冰箱里拿食物，从船员那里借东西，我们没什么区别，梅林。”
“我们有！”
梅林加重了语气：
“我从来不会拿我不需要的东西，我所做的一切都很单纯，只是为了保持最低限度的活下去。”
“我知道那是不好的行为，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主动去偷窃。如果他们能认同我，我甚至愿意在船上打零工来换取食物，可惜斯塔克工业从不雇佣外人。”
梅林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对布鲁斯说：
“听我说，布鲁斯，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但它代表的含义却很严肃。我曾差点陷入其中，我差点害死了几百人，如果不是一个可敬的老先生帮助我，我恐怕就会真的成为一个怪物。”
他伸出手指，在自己脚下虚划，对眼前的同伴说：
“布鲁斯，那里有条线，我们看不到它，但它就在那里。别跨过去，跨过去就再回不来了。老斯坦告诉我，如果你不想做个坏人，那就千万，千万别让自己成为坏人。”
梅林带着警告的话，让布鲁斯反驳的声音消失在了喉咙里。
他没什么可以反驳的。
他确实从一开始对于偷窃的抗拒，变得越来越适应，甚至是学着享受。
他享受那种不劳而获，享受那种行走于界线上的刺激，他被压抑的太久，过去那些黑暗的事情一直在影响他，也许，他在通过这种方式放纵自己。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好吧。”
布鲁斯抬起头，看着梅林，他认真的说：
“我会把它还回去的，一会就去。”
“嗯，这才是我的布鲁斯，一个乖乖的小年轻。”
梅林故意开了句玩笑，结果引来了布鲁斯的怒视。这个沉默的年轻人很少开玩笑，也不怎么适应其他人开玩笑。
而在梅林吃完最后一块面包后，布鲁斯突然坐在他眼前，他看着梅林，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我觉得现在时候说出来了。”
“嗯？”
梅林顿时来了兴趣，他坐直身体，看着布鲁斯：
“终于到故事分享的时间了吗？我以为还得再过几天。”
“那就说吧，我在听呢，彼此分享一下苦难总会让人如释重负，如果你想听，在你说完你的故事之后，我也会告诉你我的故事。”
“我对你的故事确实有兴趣。”
布鲁斯将手里的餐杯放在一边，他看着梅林：
“毕竟，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真正的超自然者。至于我的故事，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这位来自哥谭的阔少交错着十指，在这昏暗的货舱中，他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对眼前的梅林说到：
“我出生在1973年，我的家族是哥谭市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我姓韦恩。”
“韦恩？”
梅林眯起了眼睛，他回忆了几分钟，看着布鲁斯：
“我知道这个家族，在麦迪逊市郊，就有一座韦恩工业的工厂。我小时候很多人都在那里上班，但9年前，它莫名其妙的就关闭了，让很多人失业，当时还闹出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1981年吗？”
布鲁斯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然，因为那一年，我的家族发生了糟糕的事情。我的父亲和母亲...被谋杀了，家族的企业在那一年里发生了很多问题，遍及世界的产业也因此受到影响。”
梅林的眼神变化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几秒钟后，他用一种安慰的声音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一定很痛苦，毕竟你当时应该才8岁。”
“痛苦？不。”
布鲁斯摇了摇头，他用平静的声音说：
“痛苦已经无法形容那场景了。”
“每一个夜晚，我都还记得，那时候我父母带着我，去哥谭歌剧场看那场著名的剧目，《佐罗》，说真的，那部剧不怎么适合小孩看。我很害怕，那些演员们精湛的表演引得一阵阵喝彩，但我却很害怕。”
布鲁斯的语气没有太多波动，但梅林却看到了他握紧的拳头。
显然，哪怕只是回忆，这件事都让年轻人情绪出现了极大的波动。
那一定很痛苦，并且一直在折磨着他。。
“我要求我父母带我离开...我那时候总是那么任性，就像是一个被惯坏的富家小子。”
布鲁斯的声音越发轻盈，他说：
“父母带着我离开了剧院，前往停车场，老阿福在那里等着我们。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但就在我们走出剧院的时候，却在那里遭到了一个罪犯的逼迫。他过的很落魄，他挥舞着一把枪，他想要一些钱，一些东西。我被吓坏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该从剧院里出来。”
布鲁斯捂住了眼睛，他舒了口气，没有再说故事的结局。
但梅林能猜到。
他将手里的酒瓶拿起，伸手将其扭开，递给了布鲁斯，他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没有说话。
布鲁斯接过酒瓶，仰头灌了口酒，那辛辣刺鼻的味道让他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涌出，他手忙脚乱的擦拭着。他咬着牙说：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那不是那么简单。我寻找，我拼命的寻找密谋存在的证据，但没有。那就是一场意外，意外，夺走了我的父母。”
梅林看着些哽咽的布鲁斯，他说：
“我能理解，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也渴望寻找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悲剧的意义，有时候它确实有意义，但更多的时候...悲惨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没有险恶用心，也没有秘密团体，就是发生了而已。”
“但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梅林。”
布鲁斯咬牙切齿的说：
“最讽刺的是，在1981年那时候，整个哥谭市都遭遇了大失业，经济情况很差，资本家们根本不顾及市民们的死活，只有我的父母在号召富人们慷慨解囊，帮助城市度过灾难。齐利，那个凶手，那个被贫穷逼的不得不铤而走险的疯子，他亲手杀死了那座城市里唯二两个真心想要帮助他们的人。”
布鲁斯的眼中有一抹赤红，他用一种失望至极的语气说：
“偏偏又在我父母死后，感觉到了死亡威胁的富人们开始团结，他们害怕同样的厄运降临在他们身上。城市复苏了，数以百万计的穷人得到了救济，但却牺牲了我的父母，就像是献给哥谭的祭品。”
“我不喜欢哥谭，因为它吞噬了我的父母。”
布鲁斯又灌了口酒，他对梅林说：
“我却又不能憎恨它，因为我的父母为它而死，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们都在希望那座城市能变得更美好。”
“我曾想为我的父母复仇，用法律的手段惩罚那凶手，但后来我发现，齐利...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就算没有他，在那个夜晚，也还会有其他人的出现。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剧，我该怎么惩罚那个已经逝去的时代？”
“所以你选择离开？”
梅林了然的点了点头，他似乎理解了布鲁斯的纠结，他带着一丝默然的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谈论它了。另外，那个凶手呢？别告诉我，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他死了。”
布鲁斯站起身，将自己的餐杯收起来，他从口袋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左轮枪，将其放在梅林眼前：
“齐利和哥谭最大的犯罪家族有些关系，那些混蛋买通了法官和陪审团。齐利被当成精神病人当场释放。我当时就站在人群里，手里握着这把枪，我当时想的是，如果法律无法惩罚齐利，我就自己来。”
“但你没有，对吧？”
梅林问到，布鲁斯点了点头：
“我确实没有。但在我犹豫的时候，一颗子弹打穿了齐利的心脏，他就死在法庭外面，死在记者们的包围中。枪手是那个犯罪家族的人，齐利已经失去了用处，他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我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我拿着枪冲过去找那个犯罪头目。”
布鲁斯闭上了眼睛，此时他的面孔上浮现着满满的失落与痛苦：
“我冲进他的酒馆，把枪顶在他头上，但我却没有勇气扣下扳机，哪怕他夺走了我最后的复仇机会。我是个懦夫，梅林，我在他面前暴露了我内心里最大的懦弱，我被他嘲笑，我不得不离开。”
年轻人停了停，他对梅林说：
“我得承认，梅林，我刚开始遇到你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我更不知道自己这样自我放逐的意义何在。”
“但就在刚才，我知道了，是你告诉了我我需要的答案。”
“哦？有吗？”
梅林耸了耸肩，他对布鲁斯说：
“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任何东西，我们一直不都是互帮互助吗？”
梅林的回答，让曾经的阔少笑了笑。
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执拗，他向前一步，对梅林伸出手，他说：
“我是因为被那些罪犯们羞辱才逃走的，那时的我不懂得哥谭的游戏规则，在犯罪的压迫下，我就只能无助的逃离，我知道只靠我，根本没办法打败他们。”
“他们行走于黑暗中。那些罪犯，如果我不曾了解他们，又该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还有黑暗中的罪孽，如果我不了解犯罪，我又该如何制止犯罪？”
“就像是你教会我在船上生活下去，你教会我在船上的规则，你教会我融入这体系中。”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我要去了解那些罪犯和他们的罪恶，直到我发现他们在黑暗中所有的秘密，直到我足够了解他们的弱点之后。到那个时候，我会回去，回去哥谭！”
布鲁斯握紧了拳头，他一字一顿的对梅林说：
“我会回去，做完我父母没做完的事情...我要回去保护我的城市，就像是你发现自己的力量一样，我也要去发现属于我的，属于布鲁斯.韦恩的力量了。梅林，你相信我吗？”
“信！”
梅林抓着了布鲁斯的手，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说：
“为什么不信？你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我也相信你能做到，你学东西很快，虽然偶尔有些鲁莽。”
“说起来，你这其实在对我告别，对吧？你打定主意要离开了？”
“下一个港口。”
布鲁斯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他说：
“我还能陪你几天，但之后，我就要走了。我要去旅行世界，开拓眼界，寻找那些黑暗里的邪恶规则。”
“放心吧，梅林。我会学着做一个最坏的恶棍，但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真正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这一番话让梅林微微呆滞，他本来只是想提醒一下布鲁斯不要沉迷于黑暗，却没想到反而让布鲁斯得到了这么深刻的结论。
就好像是无心之间，帮眼前这个年轻人找到了未来的方向一样。
但这也让梅林的心情豁然开朗，他又一次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
他咧了咧嘴，伸手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他笑着说：
“得了，别弄得和生离死别一样。如果幸运，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说起来，下一个港口是哪里？据说是在缅因州？”
“嗯”
布鲁斯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折叠了很多次的地图，放在地面上摊开。
“缅因州，也是这货轮的终点站。”
“据说叫...”
布鲁斯低着头在地图上找了找，指着一个地方，对梅林说：
“慈恩港？”
18.呼唤鱼的少年
“哐”
一道粗壮闪亮的雷电撕裂了黑暗的天际，将这暴风雨笼罩下的海洋在这一刻彻底照亮，犹如白昼一般。
大海从不平静，也不温柔，每当你以为自己已经征服了大海，它就会像个悍妇一样，狠狠的给你一耳光。
就比如现在，白天时还平静的海洋，在夜晚中就犹如被看不见的手疯狂搅动，怒涛翻滚，将沉重的货轮狠狠从海面上抛起，又疯狂的扔进海中。
将自己捆在舱室里的布鲁斯，依稀之间就像是回忆起了小时候玩过山车的场景，他此时的情况糟糕极了。
说实话，在这风暴到来之前，布鲁斯真的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晕船的。
“这都是我的错，我该早点离开这里的。”
梅林的情况更好一些，他趴在货舱入口处，竭力倾听着船舱上方传来的声音。
在黑暗的感知中，他能听到那些船员惊恐的喊叫，以及船长气急败坏的怒吼，似乎在船舱上，有些不好的事情已经初显端倪。
梅林的脸色很难看，虽然并不知道这风暴的出现是不是偶然，但梅林还是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一直在压制的厄运爆发，才导致这船只遭到了现在的危局。
他艰难的在疯狂摇摆的货舱里站直身体，他回头看着头晕欲死的布鲁斯，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将货舱的门推开。
“布鲁斯，照顾好自己。”
梅林喊到：
“我去上面看看。”
布鲁斯.韦恩看到梅林冲出了货舱，他想要去帮忙，但他此时的情况实在是太糟了。
他艰难的解开腰间的绳索，扶着跳动的船壁，一路朝着上层舱室挪移。
梅林顺着厨房冲入餐厅，在越靠近甲板的位置，在这本该寒冷的暴风雨中，他就越感觉到不该出现的灼热气息。
那是火焰在燃烧，在船只遭遇暴风雨的侵袭的同时，在舱室里因为运转的机械突发故障，还引发了一场小型的火灾。
他越是靠近那里，就越能听到船员们杂乱的呼喊声，似乎有几个倒霉蛋被困在了火场里。
“让开，都让开！”
梅林再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他带着墨镜，拨开恐慌的船员。他将冰冷的阴影覆盖在体表，从旁边拿起灭火器，就朝着眼前被火焰阻挡的舱室跑了过去。
蔽体的阴影能让他在火焰中坚持的时间长那么一点点。
不过就算是真的遇到了致命危机，他身体里的黑暗能量也不会放任他就这么死去。
“那个疯子是谁！”
闻讯赶来的大副抓着一个船员，指着冲入火场中的梅林喊到：
“我怎么从没见过他？”
“没人知道，老大。”
那船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疯狂的摇着头：
“也许是偷渡客...但他现在最少在帮我们。”
“哐”
又一波大浪袭来，整个货船都被狠狠扔起来，让一众海员们站不住脚，在充斥灼热气息的舱室里东倒西歪。
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燃烧的舱室，不管对突然出现的梅林感官如何，他们都只能祈祷，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能把他们困在火场中的兄弟救出来。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所有人都快绝望的时刻，一直不肯放弃的胖厨师突然指着眼前跳动的火焰高喊道：
“是他！是那个年轻人！”
“他真的做到了！快帮忙！”
在火场边等待的船员们七手八脚的上前，把气喘吁吁的梅林和那几个被他从火场里拖出来的家伙拉到一边。这些倒霉蛋被烧伤了，却并不致命，如果梅林再晚去十分钟，他们的情况可能就更糟糕了。
梅林躺在一边，他身上也有被灼伤的痕迹，但很幸运的是，他除了比较累之外，并没有明显的伤势。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在这船上干什么。”
黑人大副将眼前的舱门关上，阻止火势的蔓延，他低头盯着梅林，他说：
“但也许现在，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要感谢你。”
梅林没有力气回答他，他只是抹了抹脸上的黑灰，摆了摆手。在这船舱的火势被控制住的同时，梅林看向窗外，那似乎要摧毁一切的疾风骤雨，似乎也变得小了一些。
这场厄运里最糟糕的时刻，总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突发的暴风雨在几个小时前彻底停下，已经差不多失去动力的船只，只能飘荡在海面上的船只，也终于等来了救援者。
来自慈恩港的数艘船靠近了货船，他们要先把船员们送到港口，然后安排拖船将这损坏的不轻的货轮拖回码头。
而此时，在船长室里，劳累了一夜的老船长眼神严厉的盯着眼前的梅林和布鲁斯，他抽了口烟，敲了敲桌子，然后说：
“也许我该把你们两个交给警察，毕竟你们是偷渡客，还偷了我们不少食物。最重要的是，我怀疑你们还有别的目的，毕竟，斯塔克工业经常会遭到其他同行派出的商业间谍的刺探...但很遗憾，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可是我们也救了你的船员。”
脸上贴着止血绷带的梅林看了看船长，他说：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扯平了，对吧？”
“扯平？”
老船长眯着眼睛，他语气恶劣的说：
“想得美！”
这身体高大的老头站起身，他眼神不善的盯着梅林和布鲁斯，那种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让两个年轻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好几分钟之后，这老头才重新坐下，他拉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扔给了梅林。
梅林将那信封接在手里，低头看了看，发现那信封里，夹着一沓钱。
他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老船长，后者对他耸了耸肩：
“现在，我们才扯平了。”
“这是那几个船员们送给你们的‘礼物’，毕竟，你救了他们的命，我其实也应该谢谢你。”
老头又拿起了一根香烟，在悠悠然点燃之后，他对梅林和布鲁斯说：
“斯塔克工业内部事务处理的流程很繁琐，其中一个界限就是人员伤亡。如果不是你救了那几个倒霉蛋，我恐怕现在就要飞回纽约去接受调查了...那群该死的xx长在脸上的混蛋不会就这么轻易让我过关的，所以，理论上说，你也拯救了我岌岌可危的职业生涯。”
“现在，滚吧！底下有船在等你们。我就当没看到你们，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这两个小贼偷了。”
梅林和布鲁斯对视了一眼，梅林将信封丢给布鲁斯，自己打了个哈欠，就转身离开了船舱。
而布鲁斯则从信封里抽出一张钱，放在了老船长的桌子上，这个蓝眼睛的年轻人对不明所以的老船长说：
“这是酒钱，这几天感谢你的招待。”
“另外提醒一下，下次别在那家店买酒了。你酒柜里那些‘名贵’的威士忌...都是假的。”
“呃，这里的酒味道真怪。”
在慈恩港的码头上，布鲁斯和梅林结伴前行。梅林喝了口刚买的酒，一脸难受的对布鲁斯说：
“就和过了夜的果汁一样。”
“还行吧。”
布鲁斯倒是无所谓，他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对梅林说：
“好好享受吧，这可是花我们自己的钱买的。”
“嗯...这样一说，这酒的味道就好一些了。”
梅林哈哈一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将杯子扔进垃圾桶里。他戴着墨镜，左右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海边，对布鲁斯说：
“看！那里有座灯塔。”
“不只有灯塔...”
布鲁斯眯起眼睛，他看向那深入海面的灯塔上方，他说：
“上面还有个人，他在干嘛？”
“那是个孩子，见鬼！”
梅林抬起头，被强化的视觉一眼就看出了那灯塔边缘正在活动的物体，那是个趴在栏杆边的小男孩，似乎下一刻就要从灯塔上坠落下来，他急忙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
“他要掉下来了！快！”
布鲁斯立刻扔下手里的酒瓶，跟着梅林就冲向了灯塔。
但就在他们就要靠近灯塔的时刻，梅林发出一声惊呼，在两人眼前，那抓着灯塔栏杆的小男孩，就从灯塔上方一跃而下。
“该死的！”
眼看着那孩子坠入海中，梅林一边跑，一边脱下了上衣，将衣服丢给布鲁斯，他一路冲到海边，二话不说就跳入了海里。
梅林的游泳技术不算太糟，他窜入冰冷的海中，双手双脚摇摆着，朝着那在海面上挣扎的男孩冲了过去。
布鲁斯则在码头栏杆上抓起一个连着绳子的游泳圈，在岸上朝着小孩坠落的方向跑去。
“我抓住你了！别放手！”
梅林靠近那在水中浮浮沉沉的孩子，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高喊道：
“别怕，我会救你的。”
“我不要你救！”
结果那孩子的挣扎反而变得更剧烈，他金色的头发被打湿，他倔强的朝着梅林尖叫着：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妈妈！”
“别闹！”
危机的时刻，梅林顾不得理会这小子的尖叫，他一手抓着孩子的手臂，一手划着水，朝着岸边游去。
“来帮我！来帮我！”
被梅林抓着手臂的小男孩朝着海洋的方向呼喊着，最开始梅林只以为那是孩子在闹腾，但很快，他就发现周围的海水不太对劲了。
鱼！
到处都是鱼！
从黑色的小鱼，到银色的，在海面上窜动的剑鱼，甚至是成群结队的海豚，在梅林回头的时候，他甚至在海外看到了鲸鱼喷出的水花，还有鲨鱼在海面上竖起的鱼鳍。
仅仅是几分钟，梅林就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鱼组成的风暴追赶着，他觉察到了危机，就连他体内的黑暗力量，也在这一刻流淌起来。
在冰冷的水中，梅林将阴影覆盖在身体上，把那孩子也拉进了阴影斗篷之中。
他不敢挣扎，他能看到，几条危险的鲨鱼就在他身边几十米处游弋着。
梅林死死的捂住怀中的男孩的嘴巴，他有种疯狂的猜想...
也许就是这个男孩，唤来了那些鱼。
那些鱼，是来帮他的。
“真是见鬼！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梅林咬着牙吐槽了一句，在阴影斗篷的气息遮蔽下，那些流窜的鱼类失去了目标，就在这浅海里散开。
那几头危险的鲨鱼，也觉察到了食物的存在，它们分散开捕食，这让梅林终于放下了心。
他抓着不再挣扎的小男孩，向前游动了20多米，然后一把抓住布鲁斯抛下来的游泳圈，带着金头发的男孩，回到了岸边。
这处灯塔和码头还有些距离，因此这离奇的一幕，并没有被太多人看到。
梅林抱着男孩冲上岸，他对布鲁斯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
几分钟之后，梅林带着男孩来到了慈恩港的大灯塔下方，他坐在灯塔门口的椅子上，他一边扭干身上的衣服，一边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那孩子也在看着他。
“那些鱼...是你叫来的？”
布鲁斯蹲在小男孩身边，他从背包里取出刚买的毛巾，帮小男孩擦着头发，他问到：
“你叫什么名字？”
“亚瑟，我叫亚瑟。”
小男孩回答了布鲁斯的问题，但他的双眼却一直盯着梅林。
就像在观察一个神秘人物一样。
梅林刚刚躲过被鲨鱼分食的糟糕命运，他心情很差，便恶声恶气的吓唬着那小男孩：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扔进海里！”
“你是魔法师！我看到了！你用影子把我们遮挡起来！”
小亚瑟并不害怕梅林的威胁，相反，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梅林，他带着一丝期待的对梅林说：
“魔法师大人，你能带我去深海吗？”
小孩子问出的这个问题，让梅林愣了一下。
他知道眼前这孩子肯定不普通，没准从他身上，就能找到解决自己厄运的办法，于是梅林反问到：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深海啊？”
“因为我妈妈就在那里！”
小亚瑟脆生生的回答说：
“就在亚特兰蒂斯，海底人的城市里，我妈妈是女王！”
说着说着，他又有些伤心，他低下头，一边玩着手指，一边对梅林说：
“我很多次都想游过去找她，但我太小了，我还游不过去。每次我游得太久，那些鱼儿就不帮我了...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魔法师，你能帮帮我吗？”
梅林正想要回答，但就在这时候，这个大灯塔一直关着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推开。
一个穿着毛衣，有些憔悴，但难掩英俊的男人站在门口，小亚瑟看到他，就欢呼一声，扑到了这男人的怀里。
“爸爸，爸爸！我找到魔法师先生了！他会帮我们去找妈妈，他答应我了！”
“哦，是吗？”
那男人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他说：
“我的小亚瑟还真是厉害。”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梅林和布鲁斯，他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与警惕，片刻之后，他侧过身体，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说：
“但很可惜，他们两位并不是魔法师...所以他们帮不了我们。”
“不过，还是请进来坐坐吧，两位善心的先生。”
19.寻找
“亚瑟是个好孩子，但他有些控制不了对母亲的思念。也许，我当初就不该给他将那么多关于大海的故事。这样他就不会一直冒险，一直想要去深海里了。”
汤姆.库瑞，慈恩港的灯塔管理员，此时正坐在沙发里，捧着一杯热茶。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家中养的小猫趴在地毯上玩耍。
在他身边两侧，梅林和布鲁斯坐在那里，作为客人。
“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亚特兰蒂斯，也没有什么海底人，那只是小亚瑟的幻想。”
汤姆先生对梅林笑了笑，那笑容中多少有一丝无奈，他低下头，解释到：
“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那他的母亲？”
布鲁斯低声问到，汤姆喝茶的动作停了停，这位很有类似于诗人般气质的灯塔管理员笑了笑，温和的对布鲁斯说：
“亚瑟的母亲死于难产，她在5年前，就从我的生命中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小亚瑟说的那些，都是他听来的童话故事吗？”
梅林问了一句，而汤姆点了点头，他似乎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说太多。但又一次看到了希望的梅林却不想错过这希望，他盯着汤姆的眼睛，他谨慎的说到：
“这孩子能呼唤鱼帮助他。我亲眼见过，他甚至能控制危险的鲨鱼和鲸鱼...”
梅林舒了口气，他伸手摘下自己的墨镜，他说：
“这是种罕见的能力，我可不认为缅因州人人都有这样的能力。而且汤姆先生，很抱歉我套你儿子的话，但我...你也看到了，我需要帮助。”
“你，你的眼睛！是魔法造成的吗？”
汤姆果然是见多识广之人，在看到梅林眼睛的异常之后，他并没有太惊讶，他的眼神中也没有畏惧。
他看着梅林，后者点了点头，这也让汤姆明白了梅林的来意。
在几秒钟之后，汤姆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我理解，以凡人之身牵扯进这些超自然的事情里总会引发糟糕的后果。但很遗憾，我帮不了你，梅林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个稍微经历多一些的普通人。”
“但你最少有那些经历。”
梅林几乎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说：
“汤姆先生，我经历的那些事情让我心神俱疲，我已经不奢望能回到之前，我只想消弭我缠身的厄运，然后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如果您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那就请您...请您帮帮我！”
“如果您有什么顾虑或者要求，请尽管说！”
布鲁斯也开口说道：
“我...我会竭尽全力满足您的要求。”
布鲁斯和梅林是一起经历过苦难的朋友，他即将离开北美，他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前，能看到梅林摆脱这糟糕的命运。
最少每天不需要再用那痛苦的自残方式来压制厄运。
两个年轻人的请求，让汤姆有些犹豫。
片刻之后，汤姆将该午睡的小亚瑟抱回房间，在他走出来的时候，他对梅林和布鲁斯偏了偏脑袋：
“我们出去说吧。”
几分钟之后，在灯塔下方，靠近海面的礁石边，穿着风衣的汤姆对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说：
“这里，五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了亚瑟的母亲。她当时身受重伤，我救了她，留她在灯塔里生活，然后我们成为朋友，起初只是互相吸引，然后我们相爱...在最甜蜜的时光之后，又被迫分离。”
海风吹拂着汤姆的脸和他的风衣，汤姆的眼中有一抹无法释怀的痛苦，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是的，我是见过亚特兰娜使用魔法，我知道亚特兰蒂斯的海底人们有专门用魔法战斗的海洋术士，我亲眼见过那些海底人操纵水流，掀起风暴和海潮，海水在他们手中幻化为最强大的武器。但很遗憾，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那您有联系那些海底人的方法吗？”
梅林看着眼前波涛汹涌的大海，他问到：
“或者，您可以告诉我，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们？”
汤姆摇了摇头，他眺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他说：
“没有。在5年前，在海底人登陆，来强行带走亚特兰娜的时候，我就该殒命的，是我的爱人以自己的自由为代价，拯救了我和我的儿子。她不想让我们牵扯进七海王国的争斗中，她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海底人的方法，但...”
汤姆有些犹豫，他回头看着梅林，看着梅林眼中那跳动的火花，他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几年，我总感觉，在这周围的海域中，存在着其他生物。我在大学毕业后，就在灯塔这边生活，起初是做关于大海生物的研究，后来遇到了亚特兰娜，干脆就成为了这里的灯塔管理员，我对周围的海洋生物很了解。”
“梅林先生，我可以告诉你，这片海域，并不是鲨鱼和鲸鱼的栖息地，但它们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梅林点了点头：
“任何环境里的所有生物的食物链应该都是稳固的，这样大规模的生态变化，必然有一股力量在推动，您的意思是，这片海域里，可能存在海底人？”
“是的。”
汤姆点了点头，他略带担忧的说：
“这里应该有和亚特兰娜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但我不知道他或者她的来意。在亚特兰娜被带走的那一夜，我的生命就无足轻重了，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和亚特兰娜的儿子，小亚瑟。如果那海底人是带着恶意而来，我便无法保护我的儿子...”
汤姆停了停，他回头指着灯塔另一侧的悬崖海湾，他对梅林说：
“我不想隐瞒你，梅林先生。我曾在午夜时分，在那悬崖上见过一个人影一跃而下，跳入海中，而且不止一次，所以如果你想在这个地方找到和海底人有关的事物，就该从那里找起。但这很危险，不仅仅是因为那悬崖距海面有200英尺，最重要的是，我亲眼见过那些全副武装的海底人...”
“他们对我们陆地人的态度，真的算不上友好。”
“200英尺？”
布鲁斯顿时摇了摇头，他对梅林说：
“不带任何防护，从200英尺的地方跳入海中，就算你足够幸运不撞在礁石上，你也会因为撞击力和海水的暗流淹死，这已经不是冒险了，这是在找死，梅林！别去试！”
“我知道。”
梅林看着灯塔背后，那仿佛被无形利刃截断的悬崖海湾，他眼中的光芒跳动着，他说：
“但我得去试一试...我已经离家快1年了，布鲁斯，这是我第一次距离真正的魔法这么近。我得去试试，我必须去试试！”
“那就拿着这个。”
汤姆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取出一条银色的吊坠，那吊坠末端是一个精致的三叉戟的徽记。
他看着这吊坠，眼中满是对过去的怀念，他对梅林说：
“这是亚特兰娜留给亚瑟仅有的几件东西之一，这是来自亚特兰蒂斯的造物，如果那里真的有海底人，那么这东西也许能让你从他的敌意中逃生。”
汤姆握着梅林的手，他如之前的梅林一样，用祈求的声音对梅林说：
“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梅林先生。如果你见到了那海底人，如果他带着善意，那么请帮我询问一下...亚特兰娜，亚瑟的母亲，是否，是否还活着...以及，我该不该让亚瑟继续接触海水...我不知道，亚瑟有天赋，他和我不一样，但我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我会问的。”
梅林接过那吊坠，他对汤姆点了点头：
“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我一定会问的。”
说完，梅林又扭头看向布鲁斯，他对一脸担忧的布鲁斯说：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我得先把你送走，我的朋友。”
“我不明白，你应该让我陪着你一起，最少让我在悬崖上做准备。两个人去，总比一个人好，最少我们能互相有个照应。”
布鲁斯背着一个背包，带着棒球帽，在他背后，是一艘即将前往欧洲的货轮。
汤姆.库瑞从小在慈恩港长大，他在这码头上人头很熟，只用了20分钟，他就帮布鲁斯找好了船只。还和相熟的船长说好，让布鲁斯在船上打零工，来抵做前往欧洲的船票。
梅林将小亚瑟架在脖子上，一边逗小亚瑟玩，一边对布鲁斯说：
“我就是怕你有这个想法，所以必须把你送走。”
“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布鲁斯，我也把你当朋友，所以我更不希望看到你因我而陷入险境。这是我的事情，我的冒险，你也听到汤姆的说法了，海底人相比我们，简直就像是真正的超人，而且他们对陆地人可不友好。”
“再说了，真的遇到危险，我最少还能逃走，如果再加上你，我们逃跑的希望，那可就太渺茫了。”
“你是把我当累赘！真是可恨。”
布鲁斯咬着牙朝着梅林的胸口捶了一拳，引得梅林肩膀上的小亚瑟咯咯笑个不停。布鲁斯从兜里取出一块糖，塞进了小亚瑟手里，然后伸手拉了拉棒球帽，他认真的对梅林说：
“不管这事能不能成，都坚持下去，好吗？我在欧洲也会帮你找关于魔法的资料，那边的历史更古老，我相信我会有发现的。”
“得了吧，布鲁斯，你是害怕我在绝望中自杀吗？”
梅林从兜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燃，他对布鲁斯说：
“我已经经历过那样可怕的噩梦了，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击垮我？保持联系，布鲁斯，等你回到北美的时候，如果我还活着...那我们再一起喝酒！”
“说什么呢！你这样的人，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的。”
布鲁斯伸出手，在梅林肩膀上拍了拍，他将一样东西塞进梅林手里，他说：
“好好活着！等我回来。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用这个找阿福，他肯定会帮你。但...别随便透露我的行踪，明白了吗？”
梅林低头看了看，手里是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他将那纸条收好，双眼清澈的看着眼前的布鲁斯，他朝着布鲁斯伸出手，他说：
“你也是。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遭遇什么样的事情，千万别忘了布鲁斯.韦恩是为了什么才踏上这条路的。”
“当黑暗诱惑你的时候，永远别忘了自己是谁，我知道你做的到，布鲁斯，你是天生就注定要做大事的人，我能感觉到。”
布鲁斯毫不迟疑的握住了梅林的手，他看着梅林，蓝色的眼中有情绪在跳动，他笑着问道：
“我在你心里的评价这么高吗？那让我问一问你，如果黑暗朝我低语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梅林耸了耸肩，他说：
“那就狠狠的给它一巴掌吧！”
“哈哈哈”
两个年轻人畅快的笑着，几分钟后，梅林帮布鲁斯提着行李，送他上船。
在码头上，梅林拉着小亚瑟的手，汤姆站在他身边，他们对布鲁斯挥手告别，目送着那艘船，载着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离开海岸。
那艘船在梅林视线中缓缓远去，他收回目光，梅林最后的担忧也消弭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身边的汤姆，他说：
“我不想等了，就今晚吧。”
“不过在这之前...能教我跳水吗？”
20.希望之跃
“一般来说，跳水者都要双手先落入水中，这样能减少阻力，发生危险的概率会低一些。但介于你要从200英尺的高度跳入手中，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疯狂的悬崖跳水，所以我的经验已经很难帮上你的忙了，运气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最好都用出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午夜将至，在灯塔之外的悬崖海岸上，汤姆将一大堆东西，从自己的皮卡上拖下来，放在梅林脚边。
他对梅林说：
“这悬崖下方是没有礁石的，这对于你来说是最好的消息，你不需要担心会被摔死。但一定要记住，尽可能的保持身体直立，把身体和水面的撞击力度降到最低，还有，要带好眼镜，免得眼睛受伤。”
“最最重要的是，不要晕过去！”
汤姆尽可能简单的对梅林讲述着重点：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你身体和水面的碰撞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你得挺过去，否则就算我立刻去救你也来不及。”
“我尽量。”
梅林也有些紧张，他穿着潜水服，将泳镜扣在眼睛上，然后在悬崖边活动着身体。
200英尺的高度，让人向下看一眼都会觉得头晕目眩，如果还有别的选择，梅林也不会这么孤注一掷。
深海的海风吹打在他脸上，让他感觉到了一阵寒冷，他不断的深呼吸，竭尽全力的将自己的状态保持在最好。
梅林并不担心自己死亡的问题。
过去的数次试验都证明了，在遭遇生命危急的时刻，他身体里的黑暗力量会帮助他躲过灾难。
他最担心的是，哪怕是自己抛开一切去冒险，结果还是无法抓到那一丝稍纵即逝的希望。
“准备好了吗？”
汤姆紧张的看着梅林，他说到：
“要不，再等几天？等你熟悉了跳水之后。”
“不！”
梅林回头看着汤姆，他咬着牙说：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可能就没有勇气这么做了...谢谢你，汤姆，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
“我给你的，也许是通往地狱的门票。”
汤姆是个真正善良的人，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他说：
“我后悔了，梅林，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告诉你关于海底人的事情。”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为我祝福吧，汤姆！”
梅林握紧了手里的三叉戟吊坠，在一次深呼吸之后，他朝着悬崖跑了过去，然后竭力跳起，就像是飞翔一样。
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按照汤姆教的那样，张开双臂，维持平衡，他看到了黑夜下的大海，在身体的翻转中看到了站在悬崖边朝他挥手的汤姆，然后在视线的旋转中，他看到了海面。
梅林双臂死死的贴在身体上，就像是坠下的利箭一样，朝着黑夜下的海面窜了下去。
风，寒冷的风拍打着他的脸，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的头发在寒风中疯狂的摇晃着，在他眼前，波涛不休的海面越来越近，就像是一面真正的镜子。
他身体里的黑暗力量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将至，在距离水面越来越近的时刻，梅林的双手和躯体，也开始如消散的烟雾一样，飞速的“融化”。
“啊啊啊啊啊！”
梅林感觉到了躯体的变化，这代表着那股力量认为他会遭遇到生命危险。这也让梅林忍不住发出了一连串的尖叫声。
在他坠入海面的那一刻，他的躯体在顷刻间散开。
就像是一团烟雾被拍碎一样，黑色的，带着火星的烟尘，在那冰冷海水的表面猛地炸开，就像是炸弹在海面上爆炸一样，溅起的水花在巨响中冲入空中，将波涛搅碎。
在烟雾飘散之中，梅林整个摔入冰冷的水中，他还记着汤姆的警告，闭着嘴巴，不让自己呛到水。
除了悬崖上的汤姆之外，在这黑暗的水波之下，还有另一个人也全程目睹了梅林充满了希望的跳跃，但在梅林如石头一样砸入水中之后，这个水中人扶着刀柄，一脸不忍直视的说到：
“音效...满分。”
“姿势...0分。”
“又一个不自量力的自杀者...身上还有恶魔的臭味。愿大海宽恕他吧。”
说着话，这如站在陆地上一样站在水中的人轻轻摇摆了一下手臂，这就打算转身离开。
但就在他最后一瞥之间，他看到了梅林手心中紧握的银色吊坠，这让那人转身的动作停了停。
片刻之后，他身体前倾，就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急速冲向梅林。在梅林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扣住梅林的手臂，然后在水中急速转向。
梅林就感觉到汹涌的水花拍在自己脸上，那种在水中几近音速的动能施加在他意识上，就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的轰在下巴。
他的泳镜前视界摇晃，让他看不清楚周围水中的物体，隐约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梅林下意识的挣扎，让扣住他手臂的海底人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他的双脚在水中摇摆一下，本就极快的速度，又一次加速。
施加在梅林身体上的力量瞬间加倍，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脊椎不堪重负的咔咔撞击声，这让梅林眼前一黑，便在水中晕倒过去。
那水底人的手指摇晃，片刻之后，一只被召唤来的海豚绕着两人转了几圈，然后驼起昏迷的梅林，跟着那海底人，朝着南方游了过去。
等到梅林再苏醒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片洁白的沙滩上，周围海风习习，波涛不断，还有海鸥的鸣叫。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片耀眼的阳光，这让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挡住了眼前的光芒。他嘴里满是一股海水的咸苦味，这让人感觉到非常的渴。
“你是谁？”
一个声音在梅林身后响起，让梅林猛地跳起来。他回过头，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正坐在他身后沙滩的石头上。在那人手中，正握着汤姆交给梅林的银色吊坠。
“你是海底人？”
梅林看着那人，他的外表和人类没什么不同，黑色的头发在他头顶上打成了一个古怪的发髻，让人忍不住要多看两眼。而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类似于长袍一样的衣服，不像是人类的服装，但那紧身的长袍，在水中肯定很便于活动。
总之，如果单从外表来看，眼前这人，绝对不像是梅林想象中的海底人。
没有鱼鳍，没有鳞片，没有尾巴...完全不像是奇幻生物。
“准确的说，我是亚特兰蒂斯人。”
那人看着梅林，他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他伸出手，将那吊坠悬在空中，他说：
“你怎么会有亚特兰娜陛下的信物？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是汤姆.库瑞给我的。”
眼看那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梅林有些激动，他如实说到：
“汤姆发现了你在慈恩港周围活动，他很担忧，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海底人的警告。他是个父亲，而孩子，永远是父亲最大的弱点...他想知道，你到底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而来？”
“汤姆.库瑞...”
那黑发的海底人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念着这个名字，他深吸了一口气，冷漠的说：
“5年前我就该杀了他，如果当时我那么做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傲慢的陆地人总是这样，以为世界都是围绕着你们转的...汤姆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凡人，我在慈恩港活动的唯一原因，就是亚瑟，亚瑟.库瑞，亚特兰蒂斯的王子，他身体里有亚特兰蒂斯七海王国最高贵的血脉，仅此而已。”
“汤姆还想知道，他该不该让亚瑟继续接触海水？”
梅林又说到：
“亚瑟有天赋，我亲眼见过，他可以号令海水中的生物，那些鱼...甚至是鲨鱼和鲸鱼。但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天赋对于小亚瑟来说也许不是好事，如果他想要在人类社会生活下去，他就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的天赋。”
“他可以号令鱼类？”
海底人显得有些惊讶，他看着梅林：
“你确定吗？我上一次来看他的时候，那孩子还没有这种能力！”
“上一次？什么时候？”
梅林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海底人，后者默默计算了一下亚特兰蒂斯和人类之间的时差，他说：
“大概是在几个月前，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亚特兰娜王后是我的好友，但我必须先忠于我的国王。”
梅林敏锐的注意到，这个海底人在谈起亚瑟的母亲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这让梅林预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他并没有选择说出来，他解释到：
“小亚瑟告诉我，这是他上个月在游览海族馆的时候，意外发现的能力。那时候你还没回来，你应该是错过了。”
“嗯，应该是如此。”
那海底人点了点头，他说：
“也理应如此，亚特兰娜家族的血脉在亚瑟身体里流淌，他注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但你，陆地人！你必须远离亚瑟！”
那海底人的语气变得冰冷了一些，他看着梅林，就像是看穿了梅林的一切秘密，他警告道：
“你身上被浓郁的黑暗力量笼罩着，你厄运缠身，你是不详的人。从今往后，我禁止你出现在亚瑟身边，如果再让我发现你靠近他，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扔进海沟里！”
“我知道！”
梅林终于抓住了机会，他看着眼前的海底人，他说到：
“这也是我拼了命寻找你的目的。汤姆告诉我，海底人能使用魔法，你看到了，我身上厄运缠身，包括那见鬼的黑暗力量，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请求你帮帮我，哪怕只是告诉我该怎么消弭这些让人疯狂的厄运？”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洗刷掉你身体里的黑暗魔力？”
海底人笑了笑，他反问了梅林一个问题：
“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到，陆地人...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不等梅林回答，这海底人就侃侃而谈的说：
“亚特兰蒂斯存在的时间要比你想象的长的多，人类文明几乎就是在我们眼皮底下发展壮大。我这漫长的一生里见过很多愚昧的陆地人盲目的追寻力量，像你这样的情况，在你们所谓的中世纪里简直多如牛毛...和恶魔有牵扯的人大都是咎由自取。”
“在我看来，你和你那些疯狂的同胞没什么区别，也根本不值得被拯救。”
“但我不是自愿的！”
梅林指着自己的眼睛，反驳到：
“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是那个恶魔强塞给我的，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切都根本没有发生过！”
“哦，是吗？”
海底人不屑的笑了笑，他指着梅林的眼睛说道：
“黑暗魔力充盈你灵魂的每一个角落，这是恶魔契约成立的征兆，既然是契约，就代表着你做了交易...你用这一切作为代价，从恶魔那里换来了一些东西。”
“陆地人，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告诉我，如果我给你一个逆转一切的机会，你真的会拒绝那份契约吗？”
“我...”
梅林本来想干脆利落的说不，但詹姆斯.科尔森的面孔突然浮现在他眼前，这让梅林在这一刻犹豫了。
他真的愿意逆转一切，然后看着詹姆斯死在车祸里吗？
他真的愿意放弃这个也许是唯一能拯救詹姆斯的机会吗？
也许...
这个海底人说的是对的。
契约完成了，詹姆斯活下来了，代价就是他厄运缠身，尽管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但问题是，在他的现状和詹姆斯的生命之间，让他做一个选择，他会选哪个呢？
梅林眼中的犹豫，没有逃过海底人的注视，这海底人摇了摇头，他说：
“看来你自己也明白了，对吧？”
“你现在遭遇到的一切，也许并非出自你本意，但源头都在你的选择。陆地人，我们海里人从小就知道，每个生物，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做出了选择，你承受结果...这世界上，是不存在后悔药的。”
他转过身，打算就此离开，他说：
“你在追逐的，只是一个悔恨的苍白影像。你需要的不是拯救，而是接受这个冰冷的现实。”
梅林的眼中一片苦涩，他看着眼前离开的海底人，他有些茫然的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他。直到几秒钟之后，梅林语气沙哑的问到：
“好吧，我知道了。但，但你能告诉我，有没有办法，能消弭这厄运？它真的快把我逼疯了，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看到糟糕的事情因我而生，我想做好事...请你，请你帮帮我！”
“哦，这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了。”
海底人扭头看着梅林，他说：
“我和你是朋友吗？我有义务这么做吗？”
“我会保守亚瑟.库瑞的秘密，我相信我的朋友也会。我会如你所愿，远离亚瑟，这一生都不出现在他身边。”
梅林眯起眼睛，他咬着牙说：
“最重要的是，我会向小亚瑟，保守他母亲的秘密...”
“她，其实已经不在了，对吧？”
21.命运？
“唰”
锋利的刀刃抵在了梅林的脖颈上。
那不是普通的利刃，在那利刃表面，如水波一样的光芒在流动着，这让这把刀越发锋利。
梅林能感觉到，只要眼前这个海底人动下手腕，他的脖子就会被彻底划开。而从这个海底人另一只手里跳动的光芒来看，即便是他化身黑雾，这个海底人也有办法在这里格杀他。
但越是如此，梅林内心对于亚特兰娜王后命运的猜测，就越发确定。
亚瑟的母亲，汤姆的爱人，真的已经死在了大海深处...
他们守候的，只是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希望。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发的海底人绿色的眼中闪耀着不加掩饰的杀意，他看着梅林，厉声质问道：
“谁告诉你的？”
梅林应该惶恐。
毕竟小命正握在其他人手里。
但他没有。
也不知道是黑暗魔力改造的结果，还是彻底认清了恶魔契约的事实，激发了梅林的执拗。总之，这一刻的他，非常的平静，就像是无视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激流之刃一样。
他看着眼前的海底人，低声说：
“是你告诉我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这双眼睛，能看到细微之处，这大概是这被诅咒的契约给我的最好用的东西了。你们确实很强大，我看不到你们的灵魂，但你们还是生命，你们依然有情绪...刚才，在你提到亚特兰娜王后的时候，你眼中的悲伤是骗不了人的。”
“其他人看不到，但瞒不过我。我其实也是猜测，但你过激的行为，更验证了我的猜测。”
梅林深吸了一口气，他举起双手，看着海底人，他说：
“我不想惹事，我也不想让亚瑟失去最后的希望。我知道，你动动手就能杀了我，我很弱小，这没错。但那个恶魔说过，我的灵魂很奇特，他说，我的一生注定传奇...与其在这里杀了我，不如给我一个机会。”
“独力守护秘密是很艰难的，海底的朋友，也许，你应该给自己找个帮手。”
眼前的海底人握刀的手松了松，但他眼中依然只有一抹轻蔑。
他看着梅林，他说：
“就凭你吗？亚特兰蒂斯随便派一个战士，就能轻松的干掉你。你说你会成为一个传奇，但抱歉，我现在看不到。”
“那让我们换个角度谈一下这个问题吧。”
梅林歪了歪脑袋，让自己的脖子距离那寒气逼人的利刃远一点，他脑海里的思维疯狂运转，另一个突破口在他脑海里成型，他看着海底人，说：
“让我猜一猜，你一直在强调亚瑟的身份多么高贵，是亚特兰蒂斯的王子。但以我浅薄的历史知识来看，我可不知道，哪个文明会放任自己的王子远离国家，在普通人的培育下成长，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不是不想让亚瑟回去，而是不能让亚瑟回去？”
“有什么原因在阻止你带着你的王子回到亚特兰蒂斯，因为他回去就会有危险。”
“如果亚特兰蒂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强大，那么什么危险会危及一个身份高贵的王子呢？”
梅林眯起眼睛，一抹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摁在那流水之刃上，将刀锋向外推了推，他说：
“你们的国王有足够的理由不喜欢他，因为他不是自己的儿子...”
“但一个国家不能没有传承，尤其是像你们这种封建王国。你们的国王看上去并不担心没有继承人，也就是说，国王，最少还有另一个儿子。而那个，则被你的国家的所有人熟知，他应该是亚瑟的弟弟，也是亚特兰蒂斯天命的国王，对吧？”
“唰”
海底人手中的刀收回了刀鞘，他盯着梅林，片刻之后，他吐出了一个名字：
“奥姆，真正的王子。你说的不错，陆地人，真是精彩的推理...你的智慧也许值得你继续活下去。但光有智慧是不行的，你还需要理智。”
“没错，亚特兰娜在生下奥姆之后，就被奥瓦克斯那个暴君扔进了海沟族的地狱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入地狱，在她牺牲前，她托我保护亚瑟...所以我来了。”
这海底人眼中的痛苦不加掩饰。
而梅林猜测，这个人对于亚特兰娜王后的感情，应该并不只是单纯的友谊。
也许，还包裹着一丝爱慕，但他理智的没有点破这个秘密。
“你可以活下去，带着这个秘密一起。”
海底人看着梅林，他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但关于你提出的邀请，抱歉...你太弱了，我不能把亚瑟的安危寄托在你身上，等你足够强大之后再说吧。至于你身上的厄运，我可以帮助你，但我也没有把握。”
海底人坦然的对梅林说：
“亚特兰蒂斯人擅长水魔法，我们居住的环境让我们在很早之前就摒弃了其他魔法的使用，而和恶魔有关的一切事务，都和让人厌恶的黑魔法有关。我只能帮你净化你身体上那些逸散的黑暗魔力，至于如何彻底消弭或者同化它们，你得另寻他法。”
“你们人类的魔法传承还没有断绝，去寻找人类的巫师吧，他们也许会有些办法。”
“这就足够了！”
梅林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没料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他也从未贪婪的想要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当日三宫魔的威压至今还影响着梅林，那种能摧毁一切的暴戾力量，绝对并非随便哪个人就能消弭。
魅影陌客也清楚的说过，三宫是所有恶魔里最强大的那一小撮，要解决它留下的力量，梅林可能需要穷尽一生的时间去寻找方法。
但只要能解除这让人头疼的缠身厄运，梅林就能真正踏上寻找希望的路，这只是起点，但却是最重要的一环。
“我该怎么做？”
梅林看了看周围的阳光和沙滩，因为阳光的照射，他的皮肤甚至都出现了灼伤的征兆，他看着海底人，他问到：
“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需要！你就站在这里，别动！我要先看看你的灵魂是否还完整。”
海底人的十指活动着，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水流在他手心跳动。
他严肃的对梅林说：
“你最好祈祷你的灵魂还完整。这是很重要的先决条件，一旦恶魔力量开始渗入你的灵魂，那即便是涅柔国最强大的魔法师，也不可能再净化你。”
“那意味着什么？如果灵魂破裂的话？”
梅林问到。
海底人将手指点在梅林的额头，他轻声回答道：
“那意味着，你将会从人类的身份，向恶魔转化，等到恶魔力量彻底同化你，人类的你就会消。一个半魔人，也会因此诞生，那是最可悲的...等等！你的灵魂...怎么这么古怪？”
一向很淡定的海底人这一刻显得很惊讶，他放下了手指，看着梅林，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好几分钟之后，他才说：
“你知不知道，你的灵魂，是双层的。”
“什么？”
饶是梅林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在听到海底人的说法后，也是一脸懵逼。
双层的灵魂，这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鱼龙果。”
海底人用他熟悉的，但梅林完全没听过的玩意做例子，解释到：
“一层为外壳，一层为果仁。两层之间互不连接，但两个灵魂都是你，共享记忆和情感，那恶魔的契约确实撕裂了你的灵魂，但撕裂的只是外层的那个。”
“也正因为灵魂外壳被撕裂，内部的灵魂才能真正苏醒...怪不得你身上的魔力反应这么奇怪。”
海底人对梅林说：
“那个恶魔契约同时在你身上体现出了成立和不成立两种结果，导致你处于一种很难形容的状态。”
“恶魔的力量留在你灵魂里，但限于契约，却无法伤害到你，甚至它还会主动保护你...因为契约实际上已经成立了，它保护你，就是保护自己的宿主。”
“那我的厄运是怎么回事？”
海底人说的这些魔法术语听得梅林头大，他看着海底人，他直入主题的问到：
“如果那力量要保护我，为什么我身上还会向外逸散那些黑色的烟雾？另外，我一直没问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总以海底人来称呼你吧？你也不要总叫我陆地人，听着怪怪的，我叫梅林！梅林.莱利。”
“好吧，我叫维科。亚特兰蒂斯王室侍从长官，以及亚特兰娜王后的私人谋士，同时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海底人将手放在胸口，做了个古怪的手势，他对梅林解释到：
“你说的那些黑色的烟雾，并不是厄运的显化。”
“梅林，你的魔法学知识太浅薄了，厄运这种力量是无法观测到的，古往今来有太多魔法师试图掌握厄运与幸运的力量，但没有一个人成功，那不是属于我们应该觊觎的力量。”
“至于你看到的黑色烟雾，只是你身体里的黑暗魔力流失造成的轨迹...甚至是你认为的厄运，那也不是厄运本身。”
维科用简单的描述对梅林说到：
“就比如你意外摔倒，有可能是你身体里不断逸散的黑暗魔力扭曲了你的视觉，或者干脆是那些腐蚀性的魔力破坏了地面。你被掉落的石头砸倒也是同样的道理，魔法是很神秘的，尤其是不受控制的能量流动，经常会以被误解的形式显现出来。”
“你并不是厄运缠身。当然，你本身的运气也绝对不会太好。会遇到恶魔的人，运气都远不能算好。”
“你是一个黑魔法力量的发射源，你说的厄运破坏周围的一切，那其实是黑暗魔力对周围存在事物的侵蚀。”
“是这样吗？”
梅林了然的点了点头，但另一个问题又浮上心头，他对维科说：
“那2个小时和6个小时的界限又怎么说？为什么时间会卡的这么准？”
“因为你内部的灵魂，正在融合外部被撕裂的灵魂碎片！”
维科眯起眼睛，对梅林说：
“想象一下，一个弱小而初生的灵魂，以混杂着黑暗魔力的灵魂碎片为食，这个过程并非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它与你的身体活动是捆绑在一起的，只有你处于最放松的姿态时，灵魂吞噬的速度才会加快。”
“而每一个灵魂碎片被吞噬，其中的黑暗魔力就会向外爆发，形成你所说的大灾难...而这个时间，恰好就是2-6个小时。”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只要一直保持活动，灵魂就不会进行吞噬，但只要停下，灵魂就会开始自发的壮大自己。它会将你被撕裂的灵魂中的大部分黑暗魔力排除出去，但这也会让你新生的灵魂不可抑制的融入黑暗...”
维科皱着眉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梅林这种特殊的情况，他只能尽可能完善的做出猜测。
“这个过程是好是坏不好说，但它必须被完成...否则你的灵魂就无法真正的完整。”
“那我该怎么做？”
梅林又问到：
“你的意思是，只要等到两层灵魂融合完毕，这种厄运缠身的灾难就会彻底消弭，对吧？”
“不但如此。”
维科点了点头，他语气复杂的对梅林说：
“一旦融合完成，你的灵魂就会达到普通陆地人两倍的强度，单从灵魂容量而言，甚至可以直接比肩一些苦修派的强大魔法师，而这只是个开始，以陆地人的标准来看，你还很年轻，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灵魂还会进一步壮大...”
“灵魂的壮大，意味着精神力的稳步提高，意味着你身体里能容纳的魔力会成倍增加。而灵魂的容量庞大，意味着你可以完成很多魔法师无法完成的精密操作，我不知道这样的灵魂形态是怎么形成的，但毫无疑问，那个恶魔帮了你一把。”
海底人做了个敲击的动作，他说：
“它敲碎了外壳，让你的灵魂提前踏上了壮大之路，还留下了纯粹的黑暗魔力在你的躯体里，就像是一种馈赠，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就能开启这个魔力的宝藏。”
“你确定，这是你无意中遇到的事情吗？”
维科语气疑惑的问到：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巧合...倒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维科的疑惑，让梅林心中的那一条断断续续的线在这一刻被彻底补全。
三宫魔、魅影陌客、甚至是芝加哥那个突然出现的铃铛，甚至是眼前的维科，这一切...如此的突然，又如此的巧合。
梅林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那里空无一物，但梅林这一刻，却感觉到了一种毛骨悚然，似乎...似乎有眼睛在看着他，有双手，在推动着他。
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但却是以最糟糕的方式
那就是...
命运吗？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旁观这一切的大佬们正在窃窃私语。
“哟，瞧，他觉察到了一丝皮毛，他正试图看到我们呢。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但他还无法纵览全局，他亦无法改变眼前的路。命运之骰的力量在叠加，那么多因素，那么多力量，他最终只能陷入其中，再无法超脱。”
“不过说起来，霸王扔下的‘恶魔’走到这里，已经被死神投出的‘幸运’破解的差不多了，第一轮的交锋即将结束，我还是很希望看到结果...他到底会走上什么样的路呢？”
“别急嘛，这只是刚刚开始。你看梦神的记载，甚至连二十分之一都没有呢，安静的看吧。”
“呵呵，一切的路，最终都会导向黑暗...我已经看穿了结果，我已经...”
“闭上嘴，安心看戏！不安分的巴巴托斯，你再耍神棍，小心我们联合起来再揍你一次！”
呃，大佬们的日常生活，倒也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22.再遇的起源
“啪”
一张钞票被摁在了桌子上，将午后阳光下，昏昏欲睡的老板惊醒。
在这佛罗里达州的街边小店里，稍有些秃顶的老板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沙滩衬衫和大短裤，脸上还扣着墨镜，几乎遮盖了大半张脸，还背着包的年轻人正站在他眼前。
“5瓶水！”
那年轻人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他说：
“请快一点，我快要赶不上火车了。”
“5瓶？”
老板迅速的收起钱，他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问到：
“你一个人喝？”
这个问题，让带着墨镜的年轻人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他伸手推了推墨镜，对老板耸了耸肩：
“是的，我喜欢喝水，超喜欢的。”
片刻之后，背包里装满了水的梅林，将背后的遮阳帽扣在头上。
他扭开一瓶水，在阳光下咕嘟咕嘟的灌进了嘴里。
伴随着冰凉的水进入身体，挂在他脖子上的贝壳小吊坠闪过了一丝如水波般的光芒。梅林能感觉到，水流顺着他的喉咙流入胃部，那种清凉的感知，又在海底人维科给他的魔法饰品的作用下，快速的充盈他的躯体。
在梅林灵视的状态中，从他身上“流出”的黑色烟雾刚刚试图逸散，就在无形流水魔力的洗刷下，快速的消散。
梅林摇了摇头，将手里空掉的水瓶扔进了车站门口的垃圾桶里，就像是个十足的普通背包客一样，漫步走入了火车站中。
这是1990年，让罪犯无所遁形的网络体系才刚刚成熟，并没有达到能取代传统售票模式的程度。而对于拥有暗影斗篷的梅林来说，他甚至根本不需要护照和车票，这火车站，对于他而言几乎就是不设防的。
几分钟后，梅林轻松的背着包，在月台上等待着从佛罗里达州前往美国西部的火车到来。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贝壳吊坠，那东西就像是个来自佛罗里达州沙滩上的廉价纪念品。
但手指触及它，就会感觉到像是将手伸入水中一样，有股清凉。
这是维科给他的“解决方法”。
这东西什么都好，就是激活方式有些古怪。梅林现在还记得，在他和维科分开时，维科给他的提醒：
“贝壳吊坠能净化黑暗魔力，但最多一小时使用一次，不喝水就没效果。一旦超过六个小时不饮水，它就会暂时失效。而你在6个小时里，积累起来的黑暗魔力，则会立刻引发一场糟糕的灾难。”
“所以，卡准时间多喝水！热水冷水都可以，泡在水里效果更好。”
“好吧。”
梅林顺手又从口袋里取出一瓶水，仰起头，咕嘟咕嘟的灌进了嘴里。
这一早上，他已经喝了4瓶水了，在这瓶水喝完之后，梅林感觉自己的肚子里已经咣咣作响了。
于是在他进入列车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去厕所。
北美的铁路网修建的时间很早，尤其是越靠近西部大地，这里的铁轨线就越有种时代的气息。
这里的很多铁轨线，甚至都是在西部时代修建的，伴随着时代的进步，更多的交通形式被人们使用，曾经被视为文明进步象征的铁路，也在这种竞争中落入了下风。
毕竟有更方便更快捷的航空体系，以及越来越多的汽车，会选择坐火车出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在有节奏的哐当哐当的响声中，梅林将头靠在车窗上，他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在进入德克萨斯之后，窗外的风景也变得粗犷起来，就像是在提醒乘客们，他们已经来到了这个国家最狂野的一片大地上。
梅林很放松，他从没有这么放松过。
海底人维科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虽然身体里的黑暗力量时不时还会躁动一下，但缠身的厄运，已经可以通过净化的方式消弭。
这让梅林终于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游客，不需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在不经意之间会毁掉一切。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思考更多的东西，就在梅林沉浸于西部景色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梅林回过头，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金发小妞，背着包，也是一副旅行者的打扮。
“当然，坐吧。”
梅林将自己的背包取过来，放在脚下。金发美女坐在了他身边，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冲入了梅林的鼻孔，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今年19岁，是个健康的成年人，荷尔蒙的躁动还在他身体中流动着。以往的旅程里并不是没有靓丽的同行者，但那时候的梅林，专注于对付自己的坏运气，根本无暇思考这些。
也许...
是时候结交几个朋友了。
“第一次来西部吗？”
梅林看着身边的小姐姐，他问了一句，那小姐姐放下手里刚刚打开的书，她扭头看着梅林。和一个样貌清秀，还带着一丝神秘感的男士聊天，并不是一件让人抗拒的事情，因此小姐姐回答说：
“并不是，我出生在德州。”
“哦，我是第一次。”
梅林漫不经心的说：
“我走遍了整个东北部，从麦迪逊到芝加哥，从缅因州到佛罗里达，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风景。”
“你在进行全国旅行吗？真酷。”
小姐姐赞叹了一句，她的目光落在了梅林脖子上的吊坠上，她说：
“很不错的项链，是纪念品吗？”
“这个呀，这个可是我的幸运护身符。”
梅林笑了一声：
“让我想想，嗯，它是我在佛罗里达州的一个小沙滩上得到的...就在我花了差不多6个小时，从缅因州抵达佛罗里达之后。”
“6个小时？你可真会开玩笑。”
小姐姐被逗乐了，她笑的前仰后合：
“你是坐航天飞机吗？”
“不，比那更酷！”
梅林墨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就像是分享秘密一样，对身边的小姐姐说：
“我是坐在海豚身上，一路游过来的。”
“哈哈哈，你真幽默。”
枯燥的旅程，在两个年轻人彼此的玩笑和分享中，也变得愉快起来。根据相对论的说法，身处愉悦的情绪中，时间就会过得非常快。
“你听说过芝加哥的爆炸案吗？我可是亲身经历者。”
在圣奥斯汀车站，背着背包的梅林，挽着金发小妞的手臂，他轻声说：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我把我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分享给你。”
“你这是在约我吗？梅林。”
那小妞回头看着梅林，她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她说：
“你觉我是那种放浪的女孩吗？”
“你当然不是。”
梅林牵着她的手，很自然的走向车站之外的旅馆，他说：
“我也不是...但这也不妨碍我们分享一下彼此的秘密啊。你看，这只是很单纯的聊天而已。”
“所以如果只是单纯的聊天，就下一次吧，如果我们有缘再见的话。更何况...”
美丽的佳人轻轻甩开梅林的手，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对梅林笑了笑：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呢。”
说完，这美女拂了拂自己金色的头发，将一样东西塞进了梅林的手里，送给他一个飞吻，便拖着稍有些沉重的行礼转身离开。
“好吧。”
梅林也并不失望，他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以及一句留言：
“梅林，你藏起的眼睛应该很漂亮...记得联系我。-伊内兹.坦普，你在德州的友人。”
“啊，美好的人，美好的时光。”
梅林握着那纸条，走到车站外。他看着外面被阳光笼罩的城市，他摇了摇头：
“但到此为止吧，可爱的女孩坦普...我可不想伤害你。”
说完，他将那纸条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背起背包，转身离开。
与人分享故事确实很轻松，但放松之后，就该办正事了。
他来西部，可不是只是为了玩的。
德克萨斯州的沙漠地带，位于这片狂野大地的西北部，从圣奥斯汀坐火车，大概需要数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
那里就是梅林的目的地。
他从布鲁斯那里知晓，在西部时代没落的时刻，这里曾经出现过很多超自然事件。时至今日，还有很多灵异故事在当地的人口中流传。
麦田恶魔，沙漠巫师，墓园幽灵，以及本地最著名的传说...恶灵骑士。
据说在靠近沙漠最偏僻的地区，还有个以闹鬼闻名的城镇废墟，据说那里遭受了可怕的诅咒，人们死后的幽魂被困在那里，无法得到自由。那鬼地方叫圣凡冈萨，梅林花了2天的时间到达了那里，但他却不敢走入那城镇废墟中。
他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事情，在他眺望那蛮荒的城镇废墟的时候，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怨灵被困在那废墟中，它们面目扭曲，疯狂的嘶吼着，但却无法冲出那废墟之外。
哪怕只是靠近，梅林都能感觉到那地方阴风阵阵，群鬼嘶吼之间，简直如真正的人间地狱一样。
那是梅林还不能去的地方。
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进入其中寻找隐藏的秘密。
但这个废墟的存在，却证明了这地方的那些灵异传说都是有迹可循的。这就给了梅林希望，他最怕的，就是和以前一样，费尽心力，却又一无所获。
梅林将危险的圣凡冈萨记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这里是个灵异地带，以后实力强大了，倒是可以回来看看。
他开着租来的车，沿着沙漠公路向最近的城市进发。
如果圣凡冈萨是存在的，那就代表着和这个小镇有关的恶灵骑士也是存在的，他要去附近的城市图书馆里找一找，没准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不过就在梅林开车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他突然觉察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力量。
晦暗，阴沉，就如同爬行于地面的蛇一样。
那是魔力，黑暗的魔力，和他身体里的黑暗力量不尽相同，但应该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地狱。
这让梅林停下车，他打开车窗，向那力量散发的地方看去，那是一个夜色下的马戏团。灯光和大篝火的燃烧，将那马戏团照耀的非常热闹，哪怕已经是夜里，但游客依然很多。
显然，这个马戏团的表演者的技术一定很高超，或者噱头很足。
梅林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潮进入马戏团，在这镇子之外的草地上，有好些搭起的临时帐篷，那就是表演的场地。帐篷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呼，但这并没有打扰梅林的寻觅，他顺着那薄弱的黑暗力量延伸出的方向行走，一路走到了马戏团的内部，这里应该是员工们休息的场所。
相比外面热闹的场景，这里就非常平静。
他摘下墨镜，在黑暗中，他眼睛的瞳孔变化了一下，眼前黑夜中的事物无所遁形，那在黑夜中顺延而出的魔力，也在梅林眼前显现而出。
就像是一连串的脚印，通往一个亮着灯的大帐篷。
梅林将阴影覆盖在身体上，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在绕到帐篷入口处的时候，他看到了...非常熟悉的场景。
一个穿着西装长袍，拄着手杖的白头发老人，正将一样东西，递给他眼前一脸茫然的年轻人，这个场景让梅林陷入了强烈的既视感里，在一年前，他也是这样，被强迫着签下那个该死的契约。
最重要的是，那个年轻人并没有发现眼前这老头的真实身份，但梅林发现了。
在灵视的状态下，他看到了一个幻影，一个燃烧着地狱之火，背生双翼的红色身影，它有锐利的双角，反曲型的蹄子，还有一支在空中摇摆的尾巴。
那是一只...真正的魔鬼。
这一幕，像极了一年前的那个午夜，梅林所经历过的一切。
一个凡人正在被魔鬼诱惑着签下见鬼的契约，一个年轻人的人生正在被摧毁，一个如他一样被诅咒的灵魂即将诞生。
这是不该出现的！
眼看着那年轻人伸手接过了老头手里的金色卷轴，梅林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他从黑暗中站起，厉声高喊道：
“不！别碰它！”
23.奇货可居
“不！别碰它！”
黑暗中响起的喊声，让正准备接过契约的强尼.布雷泽猛地回过头。
他看到了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人正朝着他跑过来，他下意识的收回了要接住契约的手，但那个老头的手指却在这一刻向前探出，手中的金色契约精准的落入了强尼手中。
那老头的脸上有一丝惊讶，但眼中却是阴谋得逞的诡异表情。
契约落入强尼手掌，被安置在契约顶部的锋利尖刺，刺破了强尼的皮肤，鲜血涌出，沾染在掉落展开的契约之上。
“唰”
黑暗的魔力在这一刻骤然收束，强尼就像是晕倒了一样，整个人倒在了地面上。
梅林奔跑的脚步，也在这一刻停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那鲜血，从那年轻人手指上流出的鲜血，还有那被老头捡起的金色契约。
那个伪装成人类的魔鬼，他将契约放在手中，他回头看着梅林，脸上是一抹阴沉的表情。
火焰，跳动的火焰将他手心已经完成的契约点燃，在如灵魂哀嚎一样的尖叫声中，金色的契约飞快的消散成灰烬，被风吹起，那灰烬飘荡在空中，缠绕着那老头的躯体晃荡一圈，然后就彻底消散。
他还是晚了一步。
魔鬼的契约已经完成了。
“哪里来的小杂碎，竟然妄想破坏我的事情？”
那老头双手拄着手杖，一脸不屑的看着梅林。在黑暗的笼罩中，梅林也握紧双拳，在看着他。
他并不害怕这个魔鬼。
因为这只是个幻影。
也许它在地狱中的本体很强大，但梅林早就从魅影陌客那里知道了关于地狱和人间界的准则。只要他不作死的召唤恶魔或者魔鬼的本体，只要他不害怕，那些以投影出现在人间界的魔物，就很难伤害到他。
受到眼前这魔鬼微弱的气息冲击，梅林握紧的双拳之上，黑暗力量缠绕之间，一层黑雾一样的魔力开始翻滚，那缠绕着点点火星的黑雾让眼前的魔鬼投影眯起了眼睛。
“哦，我以为是谁呢。”
这魔鬼虽然以投影的姿态出现于现世，力量羸弱，但眼界还在。
它看出了梅林的跟脚，用一种嘲讽的声音说：
“原来是三宫的‘儿子’，啧啧，是你的父亲让你来阻止我的吗？真可惜啊，你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但很遗憾，这一次天命在我。”
这魔鬼嘎嘎笑着，在人类形态下，那老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失败了，孩子。你的父亲很快就会惩罚你了，三宫那个暴脾气啊，呵呵，做它的儿子，一定很辛苦吧？”
“我和它没关系！”
梅林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强尼，在灵视中，他能看到魔鬼的力量正在慢慢蛰伏于强尼的躯体中，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救他了。
于是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就在这时候，他背后的魔鬼突然开口说道：
“等等，我看错了...你确实不是三宫魔的‘儿子’。真是奇特，那个暴君居然学我试图在人间界塑造它的骑士，但它失败了，于是你这个怪胎就出现了。”
“它学你？”
梅林扭头看着背后的魔鬼老头，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你，你就是梅菲斯特？喜欢招募骑士的那个魔鬼？”
“正是在下。”
那魔鬼优雅的俯身行礼，就像是从历史中走出的古典人物一样，他抬起头，看着梅林，他说：
“我能感觉到，你有很多疑问，你在追求解脱之道，你想挣脱三宫魔给你的枷锁？那么，为什么不问问聪明睿智的梅菲斯特呢？没准我就能给你答案呢？”
“算了吧。”
梅林谨慎的后退了一步，他看着眼前装腔作势的魔鬼，他说：
“我已经被恶魔害得够惨了，我可不想再和魔鬼扯上关系。”
“这可由不得你，可怜的孩子。”
魔鬼哈哈笑着，他拄着拐杖，靠近梅林，他站在距离梅林3米远的地方，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用鼻子嗅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他说：
“有人帮了你，对吧？”
“三宫魔留在你身上的魔力道标被抹掉了。你脖子上的吊坠，能压制你罕见的双层灵魂融合的过程散发出的力量，恩，那应该是亚特兰蒂斯的产物。我还从你身上嗅到了一个‘老朋友’的味道，但时间有点久了，你是不是接触过一个吵人的铃铛？”
“我差点被它害死。”
梅林又后退了一步，他看着眼前的大魔鬼梅菲斯特，他说：
“那个铃铛是什么？”
“那是一件神器，准确的说，是一套神器的一部分。单独使用铃铛除了招来灾祸再没有其他用处了。”
梅菲斯特解释到：
“和它配套的，还有银轮和红罐，三件物品放在一起，然后摇动铃铛，你就能得到远古三魔的全部力量。当然，在你注定的死亡到来之后，那三个疯子就会被释放出来...100年，这是一个节点，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大魔鬼说的很清楚，语气流利，咬字清晰，就像是在讲故事，充满了善意。
梅菲斯特这种好似无所不知的姿态，也让梅林有些犹豫，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梅菲斯特，他试探的问到：
“你说，你能帮我从三宫魔的桎梏里解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奇货可居啊。”
大魔鬼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如燃烧灰烬般的圆环，它非常坦然的说：
“你瞧，你身上的力量来自三宫，倘若三宫发现了你，按照它的行事风格，你除了臣服之外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显然，你是个有干劲，有冲劲的小伙子，你不会这么简单的让它得逞，你会反抗它，用尽一切方式。”
“啧啧，父子相残的戏码，这可是地狱里能看到的最棒的戏剧了。”
“我甚至不需要现身，只需要轻轻推你一把，你就会站在三宫的对立面上，你能走多远没人知道，但如果我能用一些微不足道的知识，就给让人厌恶的三宫找到一个对手，一个阻碍，那么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大魔鬼张开双臂，它看着梅林，就像是看着一件最稀奇的宝物。
它用一种有人堕落的声音，对梅林说：
“让我告诉你那个残忍的真相吧，我的孩子。”
“三宫有很多很多的儿子，它慷慨的把力量分给他们，就像是培养一群小猪仔...用心的培养，让那些小猪仔们发展壮大，等到他们足够可口的时候。三宫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你们...统统吃掉！”
“啧啧，那是个很残忍很残忍的过程，残忍到让我这样的魔鬼都感觉到压抑和悲伤。”
说到这里，这魔鬼还装模作样的拿出手帕，抹了抹眼睛，就像是流泪的鳄鱼一样。
它的眼睛转了转，它对梅林说：
“你已经和三宫建立了联系，虽然现在那联系被隔断，但总有一天，它会被重新激活。孩子，三宫的力量是很特殊的，它包含多种属性，而且可以在多个生命体之间来回移动，所以你想要自由，就只有一个方式...击败三宫，恶毒的抽走它所有的力量！把它变成你的‘儿子’。”
梅林脸色一僵，而大魔鬼也有些怅然的拍了拍梅林的肩膀，它说：
“呵呵，当然，我不认为你能做到这件事。所以，睿智的梅菲特斯，会给你第二个建议，听好了！”
魔鬼压低了声音，它的语气冰冷而狡诈，它说：
“去找到三宫其他的‘儿子’，杀掉他们，拿走他们的力量。只要你杀得足够多，杀得足够快，等到三宫再一次找上你的时候，你也许就能稍有些反抗之力。”
“这就像是养蛊一样，在无尽与疯狂的自相残杀中活下来的最后那个，最强大最狠毒，獠牙最锋利的那个，才有资格躲在黑暗里，等到养蛊人将手伸进来的时候，狠狠的给他一下！”
“你，懂了吗？”
梅菲斯特的话说完了，大魔鬼看着梅林，后者的表情很难看，但面对大魔鬼的询问，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但我不会这么做。”
“哈哈哈，瞧你这傻孩子，居然以为自己还有选择。”
梅菲斯特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声，它突然伸出手，贴在梅林的手臂上。
下一刻，这副投影最后的力量涌动之间，将梅林身体周围的空间撕碎，让猝不及防的年轻人坠入了洞开的传送之门中。
“啊啊啊”
梅林就像是坠入深渊一样，他的身影在那破碎的空间中一闪而逝。
大魔鬼友好的对他挥了挥手，就像是在告别一样。
“但这可由不得你！”
“去吧，在那远方的城市里，有很多你的‘兄弟’，去吧！把它们统统杀干净，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
传送门的光芒在大魔鬼眼前消散，因为投影的力量被挤压干净，梅菲斯特人形态的躯体，也像是破碎的玻璃一样散开。
在消散之前，它回头看着躺在地面上陷入了昏迷的强尼.布雷泽，这大魔鬼的脸上闪过一丝胜券在握的表情。
“至于你，我的骑士，好好成长吧。很快，很快你就要踏上战场了。”
它又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星空，它说：
“瞧啊，地狱，那么大...那么多野心勃勃的混蛋，但地狱之王...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我！”
呼啸的阴风吹拂下，梅菲斯特的身影就像是流沙一样消散于深沉的夜空，马戏团的后方帐篷又一次安静下来。
除了亘古的观察者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而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又会对这个世界的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就是命运，它释放出一缕微风，最终，它将得到...
一场风暴！
强尼.布雷泽感觉自己做了场梦。
他梦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古怪的，邪里邪气的老头，那老头告诉强尼，他可以治疗强尼父亲的晚期肺癌，只要强尼成为他的骑士。
强尼记得，就在自己要接过那契约的时候，一个声音制止了他，但那契约却依然掉在了他手上。
鲜血染红了契约，一切都无可挽回了，一切都...
“强尼！快起来！”
中气十足的喊声，将沉睡的强尼从睡梦中惊醒。他抬起头，就看到父亲正靠在帐篷的柱子上，正在准备今天的摩托特技的表演。
他看上去非常健康，脸色红润，丝毫没有前一段时间病恹恹的感觉。
“老爸，你好了？”
强尼惊喜的问到，这问题引来了他父亲的怒视，巴顿.布雷泽，整个圣奥斯汀最好的特技车手以为自己的儿子睡糊涂了，他说：
“发什么癔症呢？我一直很好，刚去做过体检，莱克医生说我壮的像匹马。别偷懒了，快起来，今天我们要进行双人表演，再过几天，我就要挑战飞跃10辆车的记录了。”
“太好了，这太好了。”
年轻人没有想太多，他看着健康归来的父亲，他很满足，甚至将那个怪梦都扔到了一边。强尼有自己的打算，他已经和意中人约好了，要一起离开这里，前往远方的大城市生活。他可不愿意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大半生都居无定所。
就连那么爱他的母亲，都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离开了他。
这样的生活不是强尼想要的。
但和魔鬼签契约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美好的未来呢？
梅菲斯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骑士就这么快快乐乐的过完人生？
他必须让他接受苦难的锤炼，必须让他在绝望中混沌的活着，必须让他饱尝人世间最痛苦的滋味，让他失去一切，最终心甘情愿的成为魔鬼的骑士，为它角逐地狱之王的宝座！
几个小时后，巴顿骑在自己的机车上，接受来自周围观众的欢呼。
作为西部最好的特技车手，巴顿已经习惯了这种荣耀，他朝着观众挥着手，带上头盔，准备来一次低难度的火圈杂技，来热热身。
强尼就站在幕后，他也在准备自己的表演。
然而，就是那么一个初学者都能轻松完成的火圈杂技，西部最好的特技车手，“烈火”巴顿却失手了！
“砰”
强尼抱着自己的头盔，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头载入火焰中，那平日里顺服的机车，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它吼叫着将巴顿甩入火中。观众们惊慌失措的试图逃出去，整个现场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在试图拯救巴顿，只有强尼，强尼呆滞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父亲在火焰中殒命。
那个梦，那个梦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不！那不是梦！
那是真正发生过的。
他和魔鬼签了契约，魔鬼救了他的父亲，但同时却又阴狠的玩弄了他。
他被耍了。
“砰”
强尼手中的头盔砸在了地面上，他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坐在那里，双手抱着脑袋。
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本该还有几年好活，但现在，他死了，以一种最耻辱的方式死去了。
“有个声音...那个人！那个阻止我的人，那个声音。”
强尼喃喃自语，父亲的死如灵魂中撕裂的最痛苦的伤痕，但未来的人生将被魔鬼控制，自己会变为怪物的结局更让强尼感觉到恐惧。
他蜷缩在尘土中，他拼命回忆着昨晚记忆中梅林的身影，对于他而言，那个曾试图阻止他的人，就是最后的希望。
“我要找到他！我必须，必须找到他！”
“天呐，我都做了什么啊。”
24.寻找
“啊啊啊！”
昏暗的路灯下，一阵突如其来的哀嚎声惊动了正在觅食的小鸟们，小家伙们拍打着翅膀惊慌的四散逃离。
在灯光的闪耀中，一扇虚幻的大门突兀的在空中张开，只持续了一秒钟不到，一个狼狈的家伙就从那一闪而逝的门中坠落了下来。
“砰”
梅林狼狈的摔在了草地上，那股并不强烈的撞击让梅林很快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从脚边捡起钱包，数了数钱包里的钱。
然后朝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狠狠的比划了一下中指。
他被梅菲斯特扔进了诡异的空中，然后整整坠落了15分钟！
那感觉就好像是从外太空坠入了地球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梅林真以为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是哪里？”
梅林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站在这方草地上东张西望，这是一片安静的地方，并没有什么路标来给他更多的提示，这里看上去，好像是城市中的一座公园。
他顺着道路一路向外行走，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他终于来到了公园的路边，在他眼前，是一片繁华忙碌的车水马龙。
梅林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个路标，上面标识的区域让他瞪大了眼睛。
“纽约？布鲁克林？”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城市，他顿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在前几天，海底人维科一夜之间，将他从美国最东北的缅因州带到了最东南的佛罗里达海岸，他以为那就足够奇幻了。
但现在，只是短短15分钟，他就从德克萨斯州，被扔到了纽约城里。
“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吗？”
梅林深吸了一口气，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低下头，融入了身边的汹涌人潮中。
他没忘记梅菲斯特的提醒，那个大魔鬼愿意帮他肯定有它自己的考量，没准这就是魔鬼邪恶计划的一环。但梅菲斯特说过，这座城市里有很多三宫魔的“儿子”，这让梅林感觉眼前的纽约就像是一个最危险的猎场一样。
他并不打算按照魔鬼的建议，去追猎那些“同胞”。
但他也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些半魔人追捕的对象。在过去一年多的旅行中，梅林学会了很多在陌生地区活下去的技能，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在这座城市里隐藏起来。
他不打算伤人，但多了解一些关于三宫魔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坏处的。
最重要的是，经过漫长的旅行，他也很疲惫，也是时候找个地方歇歇脚了。
“就在这里停一段时间吧。”
梅林在纽约的夜色里停下脚步，他在一处街边报刊亭前停下。他拿出一张钱，对正在看报纸的老板说：
“一瓶水，一份报纸，谢谢。另外，我想请问下，如果我想在这里找个临时住的地方，有推荐的吗？”
梅林的问题让那老板抬起头，他瞅了梅林一眼，然后扔出一份报纸，又回身给他取水，一边嘟嘟囔囔的说到：
“如果你有身份证明，还有钱，那么布鲁克林就很适合你。如果你没有，而且身上还有些警察们不喜欢的小玩意的话，那么我建议你去地狱厨房，那地方绝对很‘欢迎’你这样大半夜还带着墨镜的怪咖。”
“哦，地狱厨房吗？”
梅林拿起报纸，当着老板的面扭开水瓶，咕嘟咕嘟的喝完了一瓶水，他哼了一声：
“听上去像是个好地方，谢了。”
梅林试图在纽约最混乱的街区找到一个容身之地，远在万里之外的缅因州，另一个人也在寻找着任何和梅林有关的蛛丝马迹。
而且他已经很接近梅林最后的秘密了。
“咄咄咄”
在夜晚时分，慈恩港的灯塔下，在稍显寒冷的海风吹打中，灯塔守护者汤姆.库瑞打开了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散发着冷漠气息，还穿着皮质风衣的黑人，正站在门外的寒风中。
尼克.弗瑞从怀里取出自己的证件，放在汤姆眼前，他说：
“战略科学军团高级特工尼克.弗瑞。汤姆先生，我来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汤姆瞅了瞅弗瑞的证件，他略带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不好惹的家伙，他说：
“门外说吧，我儿子刚睡着。”
“嗯，可以。”
弗瑞侧过身体，摘下眼镜，他对汤姆说：
“放心吧，先生，这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片刻之后，换了身衣服的汤姆和弗瑞特工坐在了距离灯塔并不远的码头的桌椅上，借着码头的灯光，弗瑞特工将几张手绘的人物图像放在了汤姆眼前。
汤姆一眼就看出，那上面画的是梅林。
尽管画的并不十分清晰，一些细节也稍有错误，但那张脸的轮廓，绝对是梅林无疑。
“你认得他，对吧？”
汤姆表情的变化，瞒不过经验老辣的弗瑞，他一直在观察着汤姆，他沉声说：
“这个年轻人叫梅林，他已经被证明和最少3起超自然现象有关，我们的专家认为，梅林先生很可能是引发那3起超自然现象的原因。”
“换句话说，他很危险，也许不是出于他本能，但他身上毫无疑问有些必须被重视的元素。放任他继续自由行动，对于他自己，或者他身边的人都很危险。”
“因此，汤姆先生，如果你见过他，请如实告诉我他的去向。相信我，这是为了他好。”
汤姆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弗瑞。
这个英俊的灯塔管理员能被亚特兰蒂斯的王后青睐，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出众阳光的外表，汤姆是个睿智的人，也是个重感情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将梅林的行踪告诉给眼前的特工的，更何况，这还牵扯到他的宝贝儿子。
因此，汤姆换了种说法，他轻声问到：
“弗瑞先生，您的意思是，梅林是个坏人吗？他都做了哪些坏事呢？”
“我并没有说他是个坏人，汤姆先生。”
弗瑞从汤姆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于是他解释到：
“我的专家认为，梅林阁下很可能也是一起超自然现象的受害者。相信我，这样的情况在过去并不少见，从二战之后到现在，我们处理了很多这样的事件。普通人在遭遇到灵异事件后总会下意识的寻求帮助，而我们，就是专门来帮助他们的。”
“我们会寻找他们，我们会收容他们，最后，我们会保护他们。”
“至于梅林先生，他的情况比较复杂。”
弗瑞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几份卷宗，递给了汤姆，在汤姆翻阅卷宗的时候，弗瑞说到：
“我们最初注意到梅林，是源于芝加哥的一场爆炸，有一名劣迹斑斑的骗子成为了爆炸的牺牲品。”
“第二次，是一年前，在中央城，梅林先生用自己还无法控制的力量，打穿了坍塌的火车隧道，拯救了200多人。”
“第三次，是半个月前，在慈恩港之外，距这里并不远的大海上。斯塔克工业的货轮在夜晚遭遇到了毫无征兆的暴风雨的袭击，几名船员重伤，据说是梅林和另一个年轻人救出了那些伤者。但最让我们惊讶的是...”
“最近这一段时间，根本没有暴风雨。”
汤姆说完了弗瑞没说完的事情，作为灯塔管理员，预测暴风雨到来是他的责任。
但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根本没有观测到任何有关暴风雨的征兆。
“所以，我想你也应该理解了我们的担忧。”
弗瑞叹了口气，对汤姆说：
“三次事件之间间隔的时间很长，但毫无疑问，梅林先生身上的某些力量也在增长。如果放任他就继续这么独行下去，也许下一次，我接到的，就有可能是一份陨石袭击城市的伤亡报告了。成千上万人会因为那突发的灾难而死。”
“人命，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汤姆，如果你知道些什么，那么你就应该告诉我！”
弗瑞加重了语气，他能看出来，汤姆也有些犹豫，但就在弗瑞打算再次施压的时候，他随身携带的大块头手机却响了起来。
弗瑞对汤姆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走到一边，将那大块头如砖一样的玩意放在耳边。
“是的，我在这里，追查89084号的线索。你说什么？皮姆博士打了卡森部长？”
弗瑞特工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对电话另一头说到：
“拦住他！别让他离开！通知卡特长官和皮尔斯长官，我马上就赶回去！”
特工遇到了另一件紧急的事情，他转身走到汤姆身边，从口袋取出名片，放在了汤姆眼前。
他收起卷宗，对汤姆说：
“汤姆先生，对于我刚才说的那些，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是一位真正的善良者，你与人为善，这里的人都很喜欢你，你也不希望他们遭受厄运吧？”
“如果你想起了任何事情，都请通过这个电话联系我...最后强调一次，我真的是来帮助梅林先生的。请相信我！”
说完，这位雷厉风行的特工就提起箱子，快速离开了港口。
汤姆站在码头上，看着弗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灯塔里。
这位经历过很多的父亲趴在儿子床前，他看着沉睡的小亚瑟，他伸出手，从口袋里取出那条银色三叉戟的吊坠，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了小亚瑟的床边。
就在弗瑞特工到来之前，海底人维科刚刚来拜访过他。
那冷漠的海底人没有说太多的事情，只是说，他受亚特兰娜的请求而来，以后他会教导亚瑟使用自己的能力，并且他会保护亚瑟直到成年，保护亚特兰娜的儿子，不受其他力量的伤害。
这让汤姆放下了一直担忧的心。
这也说明，梅林确实做到了他承诺的事情，相比那个特工，汤姆更相信梅林。
至于梅林现在去了哪？
维科没说，汤姆也没问，但他肯定还活着。
祝愿那个善良好心，却遭受厄运的年轻人，一路顺风吧。
另一边，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在伦敦贝克街的一间高档公寓中。
11岁的赫敏小朋友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家里的猫玩着游戏。
她穿着一套小号的牛仔服，带着墨镜，头顶顶着儿童版的牛仔帽，就像是虚弱的病人一样跪在地上，她对身后一脸懵逼的小猫说：
“我已经打通了隧道...我救了你们，快走吧。”
“别告诉其他人你见过我，可爱的赫敏小姐，请帮我保守我的名字，我的秘密。”
但那只猫却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的小主人，它完全无法理解小主人在干什么？
很显然，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是在模仿当日梅林化身黑雾，轰开隧道的场景。
她差不多是所有被救的人里，唯二两个知道梅林真实身份的人，而且她还是唯一一个亲眼看到梅林拯救大家的旁观者。
虽然在那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梅林，但作为拯救了200多人，又在阳光中悄然离开的无名英雄，梅林在赫敏心中的地位，俨然已经高到了一定的程度，简直就是所有小孩子心目中英雄的真正化身。
“唉，好无聊啊！”
再好玩的游戏玩了很多遍，孩子们也会觉得无聊，更何况，对于赫敏小丫头来说，再过2个月，她就要进入中学了。
那对于从小就被安排好了人生轨迹的赫敏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
她已经亲眼见过了世界另一面的存在，那些黑暗中引人入胜的故事，她甚至亲自参与其中，这让赫敏如何才能甘心的继续做一个普通人呢？
“也许，我该去美国找梅林！也许他会教我使用魔法。”
一个念头出现在了赫敏的脑海里，然后变得越来越不可抑制。
“砰”
就在小丫头开始准备打包离家的衣物的时候，一声撞击把她吓了一跳。
赫敏转过头，就看到一只灰色的猫头鹰正拍打着翅膀，悬停在她房子的窗户外，而在那猫头鹰的爪子中，还捏着一封信。
“哇！”
赫敏惊叫了一声，但她并不害怕，她爬到床上，给那猫头鹰打开窗户，然后小心翼翼的取下它爪子上的信，又从自己的零食里取出了一小袋肉干，喂给那温顺聪明的猫头鹰。
赫敏将那封用红色封蜡封起来的信封打开，里面是一份古怪的入学通知书。是用最优美的字体写出的。仅仅是信封的抬头，就已经吸引了小赫敏的目光。
“霍格沃茨魔法学院”
“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国际魔法联合会会长、英国巫师协会会长、梅林爵士团一级魔法师）”
“哇！”
赫敏又发出了一声混合着惊喜和期待的尖叫，她急忙向下看去。
“亲爱的赫敏.简.格兰杰小姐：”
“我们愉快的通知您，您已经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院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以及魔法材料一览表。您的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回信。”
“副校长：米勒娃.麦格谨上。”
赫敏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这封信，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就是在欢呼着读完。
这孩子已经处于极度的兴奋中，她从小就知道，她这一生，绝对不会和父亲母亲一样，成为医生...她的人生绝对会很精彩！现在看来，她猜对了。
“啊，这都是梅林先生带来的好运！”
“从今天起，我也是巫师啦！”
25.暴裂无声
“两瓶水，一袋面包。谢谢。”
纽约，地狱厨房，傍晚时分。
带着棒球帽和墨镜，穿着风衣的梅林将双手插在裤兜里。
在这街边的小商店中，梅林只要扭过头，就能看到繁华的街道边，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在距离那些流浪汉不到10米远的地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流萤们正在招揽客人。
灯红酒绿的光芒，给这纽约最混乱的街区蒙上了一层看似繁华的外衣，但若是现在就从暗巷里冲出几个蒙着脸，手持手枪的劫匪，梅林也不会意外。
这里是让所有纽约人望而却步的地狱厨房，暴力和黑暗，就是这里的代名词。
他在这里生活了快5个月了，他已经习惯了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黑帮抢地盘，或者是小混混斗殴，又或者是磕了药的飙车疯子，这里应有尽有。
哦，对了，仅仅是这片街区，就有超过7个类似于他一样的灵异事件幸存者。
他们借着从恶魔或者其他诡异的玩意那里得到的力量，在这混乱的街区中横行无忌，都已经混得相当不错了。
但他们依然没有发现梅林，一方面是因为梅林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另一方面，是因为三宫魔的力量，哪怕只是残余，都要比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幽灵或者下级恶魔强出太多。
梅林在这城市里暗地里寻找着梅菲斯特说的那些“同胞”，那些三宫魔真正的“儿子”，他花了5个月的时间，锁定了曼哈顿附近十几个有嫌疑的人，但他并没有行动。
他没有下定决心去杀戮，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那么做。
仅仅是一点点残余的力量，就已经让梅林一度生不如死，更不需要说再来多一些力量...梅林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能在那样的力量冲刷下，还继续维持理智。
他可不想再次滑入黑暗了。
“你的东西，拿好了。”
店员用一个塑料袋为梅林装好了水和食物，梅林付了钱，将那袋子提在手中。
他走出商店，拐向自己居住的房子，在走出一个小巷之后，梅林的耳朵动了动，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在他身后的黑暗里，跟着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这种尾随抢劫的戏码，已经让梅林有些厌烦了，但这，就是地狱厨房的日常。
“我真的该搬出去了，这地方果然不适合久住。”
说着话，梅林伸手拉了拉棒球帽，向前快走几步，转进了另一个巷子里。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小混混急忙也加快了脚步，但当他们冲入那巷子的时候，他们眼前却空无一人，更诡异的是，这个巷子前方被堵得严严实实，是没有第二个出口的。
“那个垃圾佬去哪了？”
为首的一个健壮的，双臂涂满了乱七八糟纹身的黑人壮汉左右寻找着，这巷子也就几米宽，周围根本藏不了人，更何况，他们是亲眼看到梅林走进来了。
“也许，也许是我们眼花了？”
另一个瘦高个抓了抓头发，将棒球棍放在一边，抓起打火机想要点支烟。但下一刻，他放在旁边的棒球棍就诡异的消失了。
“眼花？你是抽嗨了吗？”
那个黑人壮汉骂到：
“一个眼花还行，难道几个人一起眼花了？”
被骂的瘦高个耸了耸肩，周围的几个打扮的稀奇古怪的家伙还嘎嘎的笑着，一脸幸灾乐祸。
这几个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专业的抢劫者，他们甚至没有一把枪械护身，就证明了这些家伙哪怕是在地狱厨房，也是档次很低的那种小混混。
在彻底失去了梅林的踪迹后，几个混蛋就骂骂咧咧的准备离开，但就在那个黑人壮汉转过身的那一刻，一把抡圆的棒球棍就呼啸着从黑暗中闪现而出，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家伙都没吭一声，就在鲜血四溅中趴在了地上，鲜血在他衣服上流淌，就跟死了一样...
这个诡异的动静将周围的4个人彻底吓坏了，那个胆子最小的瘦高个扭头就跑，但那染血的棒球棍却又从他的眼前呼啸着飞出，一棍子砸在了他的胸口。
暗影斗篷中的梅林这一击卯足了劲，结果就是那个瘦高个整个人都被这迎面一击打的向后飞起，他嚎叫着摔在地面上，痛苦的翻滚着。这家伙比他的老大幸运一些，但估计也断了几根肋骨。
剩下的三个人彻底被吓呆了，他们感觉就好像是有个辣手的幽灵在这小巷里徘徊着，那种看不到人，只能被打的恐惧，让剩下的三个人动都不敢动。
黑暗中梅林冷笑了一声，他左手一抛，那染血的棒球棍被扔在了地上。
“砰”
那响动把三个人吓了一跳，他们几乎不由自主的拔腿就跑。
还算他们聪明，是分开朝着三个方向跑的。
最靠近梅林的那家伙刚刚起跑，就被梅林伸出的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翻倒，脸狠狠的磕在了地面上。在他身边的梅林抬起左脚，对着那丑陋的脸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砰”
那家伙捂着鼻子哀嚎不休，但他的叫声太难听了，于是又被一脚踹在了双腿中间，这下，他是彻底叫不出来了。
梅林依然维持着阴影斗篷，他不紧不慢的从地面上捡起一把小折刀，在手中甩了甩。
然后一点一点的靠近了那个慌不择路的，跑进巷子里的混蛋。
那家伙都吓傻了。
他眼前是没有出口的巷子，在他身后空无一物，但他知道，那个可怕的幽灵就在那里...他不敢过去，他只能像是被吓坏的小女孩一样，死死的贴在巷子的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甚至是祈祷着。
但，没用。
那家伙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神经质的扭头去看，豆大的冷汗从他脸上流下来，他甚至都不敢去擦。
刚才那一幕太惊悚了。
“唰”
就在这家伙刚刚喘了口气的时刻，在他眼前，那个带着棒球帽和墨镜，穿着风衣，提着水和食物的垃圾佬突然出现，就像是幽灵一样。
他就站在距离他只有2米远的地方！
“啊！！！”
一声如女人一样的尖叫声响起，这家伙吓得双腿战栗，一股难闻的味道从他身下传来。梅林厌恶的捂住了鼻子，后退了一步。
这家伙，居然被吓得失禁了。
“这点胆量，也敢学人出来抢劫？”
他故意粗着嗓子嘲讽了一句，然后活动手腕，那锋利的折刀擦着这小混混的脸刺入了背后的墙壁中，把那家伙吓得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
“以后要做个好人，知道吗？”
梅林扔下了一句话，然后转过身，一步踏入了阴影里，就如幽灵一样，再一次在这家伙眼前消失。
那可怜虫就跪在那里，他不敢动弹，只能抬头看去，在这巷子的尽头，在他扑街的老大身边，那鬼魂一样的家伙又一次出现在灯光之下。
他留给了这可怜虫一个冷漠的背影。
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里提着水和食物，一步一步的走入了黑暗中，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直到梅林彻底消失之后，这可怜虫足足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勉强从地面上爬起，他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扑街的老大身边，看着老大身下的血泊，他的身体又是一颤。
他突然感觉到...小混混这份工作真是太没前途了，他也许应该回到自家的超市里，帮助老爸经营。
虽然少了点自由，但最少，最少不会再遇到这样见鬼的事情了。
“啪”
梅林将喝光的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他站在哈德逊河偏僻的河岸上，他身后是一片树木，这里是非常安静的地方。
在夜色之下，梅林眺望着眼前这泛着冷光的河水。
他用手指捏着额头，他的躯体中流淌着一种发泄暴力后的畅快感，但他眼中却满是思维压制的疲惫。
“厄运之后，是暴力吗？”
“你开始，用另一种方式影响我了吗？”
他看着自己另一只手，手指上还有一丝没擦干净的血渍。就在刚才，梅林用被他视为“无用之物”的暗影斗篷，在那巷子里轻而易举的干掉了4个男人，如果他下手再狠一点，再快一点，第5个也绝对逃不掉。
这是什么啊。
这只是三宫魔的黑暗力量最微不足道的一抹残留！
却就让梅林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如果力量再多一些呢？如果梅林能真正掌握那种化身黑暗之风的能力呢？
那他岂不是可以在羸弱的普通人面前为所欲为？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就像是摇摆在梅林眼前的一把黑暗的钥匙，似乎只要他伸手握住它，很快，他就会成为普通人眼中的神...
说真的，这一刻的梅林有些动摇了。
这世界上，又有谁能抗拒这种使用暴力，抹掉一切麻烦，一劳永逸的诱惑呢？
“哐”
就在梅林心神摇曳的时候，一声巨响从他背后的树林中响起，在梅林的黑暗感知中，他清晰的听到了车轮剧烈摩擦的声音，以及女人微弱的呼救声。
这打断了梅林此时的胡思乱想，他转头就朝着树林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人受伤了，他甚至都能嗅到鲜血的味道，那代表着有人需要帮助。
梅林冲进了树林，他看到了一辆很豪华的车撞在了路边的树干上，那车的前盖都向上翻起，还有危险的火星在跳动。而在那车厢中，一队夫妇在挣扎，那是一对老夫妻，他们流血了。
“别动，我来帮你们。”
梅林冲到车边，艰难的拉开车门，想要将那个头部被撞在方向盘上的老头抱下来，但那白发苍苍的老头在挣扎，他一手死死的握住梅林的手，也不知道这老头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他咬着牙说：
“去，去救她！救我的...妻子！”
“后备箱里，有东西...拿上，带着她，跑！他们...他们快来了。”
“嗯？”
梅林瞪大了眼睛，老头的话给他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将老头拖出车厢，放在地上。又冲到另一边，将那濒死的老夫人从车厢里抱了出来。
他按照老头的要求，打开了车的后备箱，在那里有个灰色的金属提箱，梅林刚把那箱子从后备箱里取出来，就听到背后传来了摩托车的嗡鸣。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那摩托车的车灯照耀的极其耀眼，他只能依稀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军装，一头散碎长发的人坐在那摩托车上，他的一只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样危险的东西。
那是一挺，军用步枪！
这一刻，梅林预感到了极致的威胁，甚至和他在芝加哥听到那恶魔铃铛时一样的疯狂感知。
危险！危险！
他下意识的张开暗影斗篷，整个人朝着旁边翻倒，然后就听到了如爆豆子一样的枪声，子弹撞击在梅林头顶的后备箱上，溅起的灼热火花，就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道惊雷。
于死寂的无声中，骤然爆裂！
26.惊天事件
1989年的8月份，梅林遭遇到三宫魔，开启了自己颠沛流离的岁月。
如今是1991年的10月份，梅林已经整整离家2年。
除了后面在地狱厨房的长住，在这场旅行中，梅林几乎没有能停下脚步的时间。
他遇到了很多，经历了很多，见识了世界真实的模样，也遭遇过数不清的危险，甚至有几次都陷入了致命的危机。
但在过去的旅行中，他可从没有遭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轰鸣的摩托车已经停在了路边，那个冷酷的，全副武装的杀手正在靠近这辆车，但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动作，他手中枪械的扫射都一直没有停下过。
那种可怕的火力压制，让处于暗影斗篷中的梅林不敢露头。
阴影只是能遮蔽他的身影，可不能帮他挡下子弹。
他背着灰色的箱子，趴在车底，手脚并用。爬到了老夫人和老头身边，一手一个，将他们拉入阴影中，然后艰难的试图逃离这被子弹打的支离破碎的车。
好在，这是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在这里，梅林的暗影斗篷能发挥出最强的效果。
“咔”
一声轻响，那袭击者手中的枪械打空了子弹，这个冷酷的黑衣战士将那武器扔在一边。他并没有立刻去追索凭空消失的三个人，他来到那车辆后方，在他眼前，是空无一物的后备箱。
最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
这让这个袭击者重新从腰部抽出两把手枪，他脸上的古怪面盔在黑暗中寻觅着，伴随着一声轻响，面盔转入了夜视模式。在一片淡绿色的荧光中，这冷酷的袭击者，轻易的发现了草地上向树林深处延伸的血迹。
他不动声色的冲到了一棵树后方，手中的手枪抬起，对准了延伸的血迹最后方，那里空无一物。
但那里有东西！
“砰、砰”
两声枪响，正被梅林艰难的拖走的老头的身体上爆出了两团血花，也将梅林的暗影斗篷打破，三个趴在地面上的人暴露在了黑夜与之下。
梅林内心中对于危险的感知在这一刻提升到极致，他放下手里的两个伤者，猛地向前翻滚。
在他身后，在他刚才趴着的地方，随后而来的子弹射入了草地之中，打的草皮纷飞。
他暴露了！
“跑！快跑！”
脑海中浮现出的意志，让梅林在地面上手脚并用，强烈的恐惧俘虏了他的心神，他要逃离背后那个可怕的袭击者。
但就在梅林刚爬起来的时刻，一阵呼啸的风就从背后袭来，黑暗感知所带来的敏锐反应，让梅林猛地矮下头，一个握紧的拳头，就擦着他的头发砸了出去。
那个袭击者，就在身后！
他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砰”
袭击者的第二拳被梅林用手臂挡住，但那股恐怖的力量，就如炮弹一样轰在他双臂上，将梅林整个人打的飞起。
他摔在地面上，双臂剧痛。
在他眼前，那个带着古怪面具的袭击者双手在腰间一抹，两把黑色的格斗刀就落入了他手中，直到这时候，梅林才注意到，这袭击者的右臂，是古怪的银白色，那显然不是正常的皮肤，那是钢铁制作的。
而在那金属手臂之上，还有一个古怪的红星，看上去，像是前苏联的标志。
梅林还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冷酷的袭击者在战斗的时候根本没有情绪的反应，就好像是一台真正的机器人，以杀戮作为目的机器人。
但看到这些细节是毫无意义的，眼看着这个冷酷的煞星握着刀，朝着他走过来。梅林意识到，这家伙想要的，很可能是自己背后背着的灰色箱子。
下一刻，梅林就将背后的箱子取下来，果断的扔向了眼前的袭击者，后者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将那抛过来的箱子抱在怀中。
趁着这个当口，梅林猛地跳起，整个人再次进入了暗影斗篷之中。
他想要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但这不意味着，梅林要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助人为乐是好事，但必要时，还是要考虑成本。
在阴影的遮蔽下，他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正面拼毫无疑问，是没有胜算的、
面对再次消失的梅林，拿到了灰色箱子的袭击者并没有放弃追杀。
这是一次秘密任务，任务中的任何生命，都要被除掉。
下一秒，袭击者从腰后取出一样东西，拉开拉栓，以一个标准的投掷姿态，朝着梅林消失的方向扔了出去。
那是一颗...特制的手雷。
“嗖”
一个投掷物下坠的声音，让正在快速奔跑的梅林回过头，他看到一个黑色的玩意砸在了他背后不远处的地面上，跳动了几下。紧接着，一团炽烈的火焰和恐怖的能量，就从其中爆发开来。
那简直是个疯子！！！
梅林下意识的转过身，举起双臂，交错着挡在眼前。
摧毁一切的火焰和冲击波以一种排山倒海一样的方式，朝着梅林砸了过来，但就在那毁灭性的火焰覆盖在梅林身体上的瞬间，黑暗的保护又一次被激活。
黑烟，滚滚黑烟从耀眼的火焰中汹涌而出，梅林的整个躯体都在飞快的烟雾化。
黑暗的力量流淌在他的躯体上，将他内心压抑的愤怒激活开来。这枚手雷让他意识到，那个袭击者根本没打算留活口，他会用尽一切方式来摧毁目击者...
已经不能逃避了，也已经没办法逃避了。
留在梅林眼前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轰”
更恐怖的爆炸在火焰中腾飞，甚至将那爆炸的火焰，硬生生的在地面上压灭。
混杂着火星的灰烬风暴从未像这一次这样活跃过，也许是感觉到了梅林内心的孤注一掷，它在抵消了火焰的爆炸之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悄然消散。
相反，这黑色的灰烬风暴在空中聚拢，就像是一团纷飞的烟雾之龙，就像是被风吹动着，呼啸着砸向已经准备离开的袭击者。
那个杀人凶手！
而冷酷的袭击者在扔出手雷之后，甚至没有多花时间去看看战果。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杀手，他从不会浪费时间去关注没有意义的东西。。
他对自己的武器了如指掌，那特制的手雷会在落地后，以定向的方式摧毁落地点数百米之内，呈一个半弧形范围内的任何东西。
以那个会消失的诡异人类奔跑的速度，他根本躲不开那爆炸覆盖的范围。
只要那家伙还是血肉生命，他就死定了。
冷酷的袭击者背着灰色的箱子，他抽出手枪，走向躺在草地上生死不知的老夫妇。那是他必须除掉的目标。
但就在他走出十几步之后，一股浓烈而灼热的燃烧气息便从他背后显现。
袭击者猛地转过头，手中已经握住了威力极大的霰弹枪。他果断的朝着身后的鬼东西东西开火，一连射出5发霰弹，数以百计的小钢珠飞向身后，但却完全没能击中目标。
子弹再怎么厉害，又怎么能伤害到风呢？
愤怒的黑暗之风发出了尖锐的嘶鸣中，这袭击者整个人都被那涌动的黑暗风暴抓住，从地面上升起。他拼劲挣扎，但就像是被一团无形的烟雾束缚着一样，被撕扯着血肉，拽入天空。
梅林以微弱的意志控制着这黑暗的力量，在冲入天空近30米之后，他再也无力控制暴戾的黑暗魔力，便放开意志，任由这黑暗的魔力，以最疯狂的姿态宣泄出来。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无数的火星在空中爆发，就像是一颗炮弹在空中爆炸。
黑暗魔力中蕴含的力量如千百道拳头，狠狠的轰在袭击者的躯体上，将他的作战服轻而易举的撕开，再撕开他的血肉，再猛击他的骨骼。
源自三宫魔的力量从不仁慈，在梅林第一次彻底释放了它之后，它就如同嚎叫的魔头一样，誓要将这个冷酷的杀手湮灭在这空中。
“啊啊啊！”
饶是冷漠如冰的超级战士，也抵抗不住魔力入体嗡鸣的痛苦，仅仅是一瞬间，他就像是被扔进了刀轮旋转的利刃风暴里。那灼热的黑暗魔力几乎将他全身的皮肤都切开，也许下一刻，他就会被整个撕开，彻底死在这里。
但，并没有。
袭击者的身体素质经过特殊的强化，他的骨骼密度和肌肉强度，要远超于常人，他还有异常迅速的自愈力，这让他在被释放的黑暗魔力的肆虐中，艰难的支撑了最后一刻。
他用金属的右臂死死的护住心脏，那魔力疯狂的侵蚀他的金属手臂，但最终也没能突破这道防线。
伴随着一声不甘的咆哮，梅林在意志层面的坚持达到了极限，黑暗的风暴骤然收拢。
它重新汇聚为梅林完整的躯体，让梅林摔打着落入地面，而在另一边，那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超级战士，也如被鲜血染红的石头，在如雨一样的鲜血滴落中，悄无声息的砸入了前方的树林里。
他也许还没死，但他肯定已经无力继续作战了。
他低估了梅林，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噗通”
虚弱的，面色惨白的梅林跪在了老夫妇的身边。那位雍容的夫人已经失去了呼吸，而中枪的老头，却在痛苦的刺激下，还维持着最后的意识。
“对不起...”
梅林握着他的手，他充满歉意的低声说：
“我救不了你们，我太弱了...对不起。”
“拿着它，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跑，孩子，快跑...”
老头用最后的力气指向不远处的草地。
在那里，被爆炸撕裂的灰色箱子的残骸砸在地面上，其中那几包蓝色的液体也在爆炸中被扯开，但还有一点液体幸运的残留在那袋子中。
“那是什么？”
梅林问到，老人已经没办法回答他了。
他中了枪，还在之前的车祸里被重创了内脏，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他死死的扣着梅林的手腕，他如梦呓一样说：
“告诉...告诉托尼...”
“我们...我们爱他...”
“托尼是谁？别睡！告诉我，他是谁？”
梅林扶起老人，轻拍着他的脸颊，试图让他再次清醒，但短短几秒钟之后，这老人就彻底失去了呼吸。
“嗡嗡嗡”
剧烈的风和嘈杂的声音从夜空中传来，梅林抬起头。在黑暗视觉中，他能清楚的看到，几台直升飞机正朝这个方向赶来，看来这老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梅林知道，自己该走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被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用最后的一点时间，将老人放在那老夫人的身边，用袖子帮他们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然后他站起身，朝着两位死者俯身行礼，又走到那箱子的残骸边，将那最后的小半袋液体拿起，小心翼翼的倒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水壶中，然后将它贴身放在口袋里。
在第一台直升飞机进入这一片狼藉的现场的时刻，梅林将自己的棒球帽扣在头上。他转过身，呼唤暗影，在眨眼间消失于空气中。
“砰”
直升飞机还没落地，一个穿着风衣的人就跳入了地面，他顶着强烈的风冲进现场，结果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面上的老夫妇，他们已经死去了。
“我们还是来晚了。”
这人紧握着拳头，就像是雕像一样站在老夫妇的遗体边。在他身后，穿着黑色制服的士兵们分块的散开，在几名指挥官的喝令下，开始在周围的草地上寻找某些东西。
片刻之后，那灰色箱子的残骸被找到，一名充满军人气质的指挥官走到上级身边，压低了声音，汇报到：
“弗瑞长官！我们找到了一些疑似血清的东西...但它们基本都在爆炸中被摧毁了。”
尼克.弗瑞，战略科学军团的高级特工此时面色冷峻。他挥了挥手指，用沙哑的声音对那指挥官说：
“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带回基地。”
他看着眼前的两具遗体，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把霍华德先生和玛利亚女士的遗体也带回去，通知佩吉女士，我需要对战略科学军团内部人员进行审查！”
“要找到那个泄露了消息的人！”
“然后，让他付出代价！”
27.第一滴血
“我们很抱歉...”
“霍华德先生一生为国家付出了太多...”
“我们会竭尽全力...”
“请节哀...”
穿着黑色西装，表示哀悼的尼克.弗瑞撑着伞，站在滴沥的小雨中，眺望着眼前的斯塔克家族豪宅。
他能看到那栋华丽的建筑外停满了赶来吊唁的车，以及那个穿着白色衬衫，在管家的搀扶下，脸色惨白到极致，摇摇欲坠的年轻人。
那是托尼.斯塔克。
霍华德.斯塔克先生和玛利亚女士的独子，是斯塔克工业的继承者，一个出了名的天才，一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
但现在，他褪去了所有的光环，现在，他只是一个19岁，痛失父母的年轻人。
“我以为，托尼和他父亲的关系很糟糕。”
弗瑞特工低声说：
“但他显然很痛苦，外界的传闻是假的，对吧？”
“霍华德确实不怎么善于处理和他儿子的关系，他对所有人都能巧言令色，但惟独在面对托尼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严厉的父亲。但我知道，他很爱托尼，他愿意为托尼付出一切。”
在弗瑞身边，是一位拄着拐杖，穿着黑色裙子的女士。
她的衣服上，插着一朵象征悼念的小白花。在她身后，一名年轻的女孩为她撑着伞，那女孩的面容和这位女士，有6分相似。
这位女士的黑发里已经有了丛生的白发，面孔也不再年轻，但依稀可见她曾经的风韵。她双眼中闪耀的光芒和她身上的冷冽气质，都代表着这是一位真正的掌权者。
她叫佩吉.卡特，是已经失踪了46年的传奇英雄，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的女友，也是战略科学军团目前的掌舵人。
她麾下有从二战到现在，整个世界最出色的一群特工，她就像是一个隐形的保护者，在痛失爱人的几十年中，都在保护着这个北美的国家。
但实际上，卡特女士，是一名地地道道的英国人。
“霍华德死了，死在一场卑鄙的阴谋中。最耻辱的是，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在佩吉女士另一侧，是一位撑着伞的中年人。
他也有一头花白的头发，但身体挺得笔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老兵，哪怕是说话时，都充满了一股如刀锋一样的冷冽气质。
“不管他们是谁，他们都是冲着霍华德复制出的超级士兵血清而来的。”
弗瑞特工说：
“可惜，那些血清，都已经...”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重启这个项目！就像是我们之前不该盲目复制皮姆粒子，导致汉克在愤怒之下脱离了我们一样。”
一脸平静的佩吉女士眼中的光芒跳动了一下，她说：
“这是个错误，现在，我们为错误付出代价了。你们失去了一位世界顶级的科学家，而我，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但愿这能让你们以后做决定的时候冷静一些...”
“好了，我该去陪我可怜的侄子了。皮尔斯，弗瑞，收尾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嗯，我们会完成的。”
战略科学军团的二号人物，亚历山大.皮尔斯严肃的对佩吉女士回应了一声。
在目送着佩吉女士和她的侄女走入霍华德豪宅之后。皮尔斯深吸了一口气，他扭头看着自己最信任最能干的下属，他说：
“弗瑞，有发现吗？”
“有！”
弗瑞特工从口袋里取出两份报告，递给了皮尔斯，他说：
“我们的特工在现场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能量残留，在对比之后，我发现，那和我这几年一直追查的一连串超自然现象有关。那是一个代号为89084号的年轻人，很神秘，我们的电子档案库中找不到任何和他有关的线索，甚至在全国人口档案里，也没有找到这个人。”
弗瑞抿了抿嘴，他说：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就像是一个幽灵。”
“2年前他在芝加哥引发了一场爆炸，又在中央城的一起列车脱轨事件中，拯救了200多人，还和中央城的一对普通的夫妇有过交集。他最后一次确切的出现，是在缅因州的慈恩港，那是去年的事情了，在那之后，我们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他所到之处，都会留下能量的残留，这一次也不例外。”
“显然，不管霍华德夫妇是因何而死，是被谁杀死，那个年轻人都肯定都在现场...遗憾的是，我们没能发现他的踪迹，甚至连一滴血液都没有。我们倒是发现了另一种血液的来源，对比之后，那应该是曾该是前苏联的王牌杀手，我们在几年前的数次任务里，曾遭遇过他。”
“冬日战士，或者叫他，冬兵。”
弗瑞的长官，资深特工皮尔斯看着手里那手绘的画像。他眯起眼睛，就像是找到了猎物的鹞鹰一样，片刻后，他厉声说：
“那就找到他们！找到这两个幽灵！”
“不惜一切代价！”
皮尔斯抬起头，看着眼前充满了悲伤的豪宅，他摇了摇头，转身坐入车中，他对弗瑞说：
“发讣告吧。”
“今天，这个国家，失去了一位伟大的人。真遗憾。”
梅林戴着墨镜和棒球帽，穿着半旧的风衣，背后拖着行李箱。
他面色如常的行走在地狱厨房的街道上。在这清晨时分，梅林却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似乎有些事情发生了，街道上的很多人都面怀悲伤。
他来到相熟的报刊亭，买了几瓶水和食物，以及一份报纸。在看到报纸的头刊的时候，梅林就瞪大了眼睛。
在他眼前，在报纸的头刊，用加粗加大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巨人的陨落：霍华德和玛利亚死于车祸，举国哀悼。”
在那标题下方，配着一张黑白的照片，那上面是一个严肃而颇有风度的中年人，虽然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梅林依然一眼就看出，这照片上，分明就是昨晚死在他怀中的那个老人。
在这报纸的封面下，还有关于霍华德.斯塔克精彩的一生的简介。
说实话，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斯塔克工业了，在去年和布鲁斯逃亡的时候，梅林还坐过斯塔克工业的货轮，还在那货轮上救了几个人。
他拖着行李箱一边向前走，一边读着手中的报纸。而这一读之下，梅林才发现，昨晚的老夫妇，还真的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霍华德.斯塔克的家族很早就发迹了，据说那是第一批移民到北美的清教徒家族之一，在这片大地上堪称历史悠久。
而霍华德是个真正的天才，他在成年后不断的以一己之力发明出影响重大的机械造物，在一战和二战之中，都有霍华德设计的武器登场，他和他的家族也因此获利丰厚。
斯塔克家族，是北美最富有的数个家族之一，而霍华德本人，则是很多年轻人崇拜的对象。
他英俊，潇洒，有钱，年轻时放荡不羁，在遇到真命天女玛利亚女士后，又痛改前非，成为了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好丈夫。
他是一个出色的企业家，一个慈善家，一个成功的军火贩子，一个花花公子，一个理想家，又同时是一个实干家。可以说，这老人的一生就是真正的传奇。
当然，他最传奇的经历，还是他在二战时期，和美国国防部的厄金斯博士一起研制出了举世闻名的“超级士兵”血清，并且成功的将史蒂夫.罗杰斯变成了历史上的第一位超级士兵，也是美国二战时乃至现在，最出名的传奇英雄。
不过在实验成功时，厄金斯博士遭到了**特工的暗杀，超级士兵血清也因此失传。
但一直有小道消息说，霍华德本人，其实也掌握着完整的超级士兵血清的配方，但因为政府的禁令，导致他一直不能将其公布出来。
这些对于梅林而言没有什么意义，对于他来说，在这份报纸上最重要的收获，就是他终于知道了霍华德先生临死前，让他寻找的人是谁。
“托尼.斯塔克，霍华德先生的独子。”
梅林眯起眼睛，他记下了报纸上报告的住址，然后将报纸放在了一名流浪汉的身边。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车站，他看到了车站前的警察，显然，他们是在寻找什么。
梅林将棒球帽向下拉了拉，然后转过身，拖着行李箱混入了人群中。
他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这里不安全了。
霍华德先生在死前对他的警告，他牢记在心中，昨晚的经历告诉他，那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有人在追杀霍华德夫妇。
更要命的是，他已经被卷入其中，他无法脱身了。
像是霍华德这样举足轻重的人说杀就杀，那个神秘的组织背后的势力是梅林无法想象的，他不会愚蠢到寄希望于他们无法找到他。
过去的经历已经告诉了梅林，在这种事关运气的事情上，他还是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为好。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去做。
毕竟，他答应过那位老人，就必须做到。
托尼.斯塔克独身一人坐在客厅里。
这个19岁的年轻人从未这样憔悴过，他穿着红色的睡衣，手里抱着父母的相框，呆滞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名天才，反而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刺激，导致自闭了一样。
他的父母死去了。
去的那么突然，无法诉说的悲伤淹没了他，让他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少爷，你得吃点东西。”
垂垂老矣的老管家贾维斯先生将一份晚餐放在托尼眼前，他如同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看着陷入悲伤的托尼。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年轻人。
贾维斯从年轻时，就作为霍华德的管家，他为斯塔克家族服务了几十年，他早已经是这家庭里的一员了。
他没办法安慰托尼，因为至交好友霍华德的死去，同样在影响着他。
“奥巴代亚.斯坦先生在等你，他是你父亲的合作伙伴，斯塔克工业的执行董事，也是企业第二大股东。”
贾维斯对托尼说：
“他有很多东西要和你交接，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几栋房子还有很多...”
“我不想去！让他等着！”
托尼咬着牙说：
“让我安静一下吧，贾维斯，求求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年轻人突然的情绪爆发，让老管家有些惊讶，但随后，他叹了口气，转过身。
“好吧。但你最好吃点东西。”
贾维斯离开了，还顺手关闭了客厅的门，让托尼一个人待在这房间中。年轻人抱着相框，他闭上了眼睛，他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还很紧张。
但他从未想过，那个总是严厉的中年人，在突然离开之后，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他不是不爱他，他只是没有察觉到这份爱，用争吵和对峙掩饰这份爱。。
而现在，他失去他们了，永远的失去了，在他完全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
“你应该吃点东西。”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托尼眼前，让年轻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一个带着棒球帽和墨镜，穿着风衣的陌生人，正站在桌子的另一侧，就像是个幽灵一样。
“你是谁！”
托尼站起身，厉声喊到：
“你怎么进来的？”
“这不重要。”
梅林看着眼前的托尼，他从这个19岁的年轻人的脸上，看到了和霍华德先生很相似的双眼，以及那种几乎同出一源的不羁气质。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声说：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伤害你，我只是为霍华德先生传几句话给你，托尼。你父亲是死在我怀里的，我很抱歉，我曾想想要救下你的父母，但我没能做到。”
“什么意思？”
托尼是个真正的天才，他继承了他父亲惊人的才智，他立刻就从梅林的话里听到了其他的意思，他死死的盯着梅林：
“你是说，那不只是一场车祸？”
“你认为，你父亲这样的人，会死在一场普通的车祸里吗？”
梅林反问到，这让托尼有些默然。
早在他父母死去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就有这种猜测，他虽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但对于父亲的睿智，他是很崇拜的。
他父亲这样的传奇人物，怎么会死在区区刹车失灵的车祸里？
而梅林的出现，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果然不是这么简单的，果然另有隐情...他父亲不是死于车祸，而是...
谋杀！
“是谁杀了他？”
托尼咬着牙，面目扭曲的质问到，梅林看着他的眼睛，那种被仇恨充盈的眼睛，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他在临死前，托我向你说...”
“他和你的母亲，很爱你。”
说完这句话，梅林的身影就被阴影覆盖，果断的消失在了托尼眼前。一切都消失了，呼吸声，脚步声，甚至是心跳声，就好像是他从未出现过。
“不！回来！回来！”
托尼就像是疯了一样，在这客厅中大喊大叫到：
“你还没告诉我呢！是谁杀了我父母！”
“出来！出来！告诉我！告诉我啊！！”
28.黑暗行者
客厅中的嘈杂立刻就引起了注意。
“砰”
客厅的大门猛地被推开，手握一把霰弹枪的老管家贾维斯带着一身杀气冲入客厅。他年轻时也是一名好士兵，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失去了军职，在机缘巧合之后，才成为了霍华德的私人管家。
虽然已经远离了打打杀杀的世界，但只要需要，贾维斯还是能再次成为一个好士兵。
不过提着枪，冲入客厅的贾维斯，只看到了孤身一人的少爷，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他急忙放下枪，安抚有些狂躁的托尼。
托尼则抓着贾维斯的手，他不断的，反复的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贾维斯，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有人谋杀了他们！我知道了。”
他冲到客厅边缘，抓起电话，拨了一串数字，几分钟后，电话接通，佩吉.卡特女士低沉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
“托尼，又怎么了？”
“佩吉姑妈，我知道了！”
托尼咬着牙说：
“我父母是被谋杀的，你不需要向我隐瞒这些...告诉我，是谁杀了他们？”
“不要急，托尼，慢慢说。告诉姑妈，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消息的？是有谁告诉你的吗？”
在另一边，佩吉.卡特一边用语言试图让托尼冷静下来，一边按下了桌子上的按钮。
不到10分钟，几架直升飞机就呼啸着冲入了曼哈顿区的夜空。在尼克.弗瑞的指挥下，战略科学军团的特工们几乎是以水泄不通的姿态，将霍华德豪宅附近的街区尽数封锁。
他们还启动了特殊的检测设备。
那是类似于声呐一样的生命探测仪，梅林能隐身行走的秘密已经被特工们大概猜到了，肉眼很可能无法捕捉到这个‘幽灵’，但在同样无形的音波锁定下，纵使梅林能在阴影中隐藏身形，他也休想逃离这里。
灵视赋予的黑暗感知，让梅林能感觉到那微微震动的空气，但很遗憾，以他的速度完全躲不开这些音波的探测。而在他视线尽头，哈德逊河的桥口已经被士兵们戒严，很显然，有人在刻意的等待，或者试图捕捉他。
梅林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他也不想去猜，他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烂摊子和大麻烦。
“唰”
一把黑色的格斗刀跳入梅林手中，那是他和冬日战士对抗了一场后得到的战利品。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伤人，但迫于自保的压力，他可能...
不得不开始一场点缀着血腥的逃亡了。
“桥梁附近1370米处的树林里有生命体在活动！疑似目标！做好准备！”
架设在直升机下方的几台改进型声呐探测器很快锁定了目标，在曼哈顿的夜空中，尼克.弗瑞带着通讯器，对附近几架直升飞机上待命的特工们喊到：
“注意了，特工们！这一次的目标很重要，也很危险。”
“根据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目标很可能具有隐匿和能量发射两种能力，你们佩戴的红外探测器可以检测到他！务必注意，不要太过靠近目标！换上橡胶子弹和电击枪，我们的任务是抓捕，不是击杀，不要使用致命武力！”
“出发！”
弗瑞一声令下，4台军用直升机飞快的掠过夜空，悬停在了那片树林上方。在距离地面数十米的位置，20名训练有素的特工们手持武器，身穿防弹衣与头戴式红外探测仪，身手矫健的落入了下方的地面上。
他们手上提着的枪械里装着的都是橡胶子弹，这玩意是专门用于镇暴和维和的特殊子弹，动能极强，但除非打到人体脆弱位置，否则不会造成致命伤。
还有的特工手里提着黑色的电击枪，这也是战略科学军团经常使用的一种非致命武器。
参与行动的，都是战略科学军团的优秀外勤特工，如果不是梅林和身份极其重要的霍华德夫妇的死亡扯上了关系，弗瑞也没有权力在曼哈顿这种地方组织起这样一支武力。
而从这一方面来说，为了抓捕梅林，弗瑞特工也是煞费苦心了。
特工们落入地面，他们以非常专业的姿态用手语交流，然后在弗瑞的指挥下，从数个方向朝着梅林所在的位置包围了过去。就像是进入了捕猎状态的狼群，在头狼的指挥下，它们开始围捕猎物。
每一个参与行动的特工，包括指挥行动的弗瑞在内，没有一个人认为梅林能再这样的形势下逃脱。
但弗瑞忽略了一件事情。
虽然他追查这个超自然生物已经有2年的时间，从芝加哥爆炸案开始就盯上了他，但他对于梅林的了解，也仅限于梅林表现出的那些能力，在黑暗中隐匿，以及可以造成大范围伤害的爆炸。
可惜，这并不是梅林的全部能力，三宫魔的契约，让他受尽了苦头，但也让他得到了一些很珍贵的东西。
比如灵视，比如灵视赋予的...黑暗感知！
弗瑞认为在包围圈数百米之外开始作战就是安全的，但并不是！
从那些特工们落入树林的那一瞬间开始，这些特工们的行动，都能被黑夜中，将注意力提升到极致的梅林感应到。
他半蹲在地面上，手指贴在冰冷的土壤中，耳朵微微竖起。
梅林眼睛的瞳孔中，那团总是火苗一样的光芒，正在一点一点的膨胀。
这是梅林从离家以来，第一次如此主动的将黑暗感知提升到极限。而源自超阶大恶魔三宫的力量，也没有让他失望。
在这黑夜的笼罩中，风，荧光，声音，甚至是大地微微震动，都成为了梅林的眼睛，都成为了梅林的耳朵，他的感知仿佛被无限制的放大，他在这一刻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
那扑面而来的信息，多到让梅林都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远胜于常人的灵魂强度，在这一刻帮助梅林挺过了那堪称恐怖的信息流。
就像是有无形的雷达，在梅林精神中敞开，一个又一个正朝着他靠近的特工，他们的位置都在梅林的掌控之中。
“东边...”
他伸手将自己的棒球帽向下拉了拉，从口袋里取出小水壶，喝了口水。
他毫不迟疑的朝着东边的方向跑去，既然在声呐和红外探测器面前无法维持隐匿，梅林干脆就放开了暗影斗篷，将自己能控制的每一分力量，都倾注到了自己对于外界的感知中。
而梅林突然的移动，也立刻被位于上空指挥作战的尼克.弗瑞察觉到了，在他眼前的声呐图中，代表梅林的光点正在朝着东方移动。而那个方向，正是他麾下的特工们包围圈即将形成之时最大的缺口！
“他察觉了！法克！”
弗瑞爆了句粗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对于梅林的预估出现了问题。
“这个家伙很可能还具备某种超级感官...”
“1队，快速向前！2队，向顺时针方向移动！其他人向东边前进！快！”
弗瑞在通讯器里发布了新的命令，在他眼前的声呐图上，20个光点也开始了急速移动。
让弗瑞欣慰的是，按照训练有素的特工们的移动速度，他们应该能在梅林冲出包围圈前，拦截到他。
但弗瑞能在声呐图上看到的信息，梅林依靠黑暗感知都能“看”到。
他急速的奔跑着，喘息着，大脑还保持着飞速的运转，计算着侧面飞速靠近的5个特工的位置，在双方即将碰面的那一刻，梅林突然停下脚步，快速的转向另一侧。
这个行动改变的太过迅速，让弗瑞都没来得及向队员通报，下一刻，5名手持枪械的特工就跑到了梅林身边，他们的红外探测仪清晰的在黑暗中勾勒出了梅林行动的身影，他身体散发出的热量，在红外探测器上显示的非常清晰。
但为首的特工刚刚举起枪，梅林就将一样东西朝他举起。
那是街面上随处都可以买到的强光手电，在黑夜中如一道光剑一样刺向带着夜视镜的特工。
刺眼的光芒让那特工下意识的偏过头，这训练有素的特工几乎是本能的做出了防御，但从黑暗中扑出的梅林挥起的拳头显然更快，在那特工格挡之前，就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咔擦”
头戴式红外探测器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碰撞声，眼睛遭到袭击，让那特工踉跄着后退。而他手中的电击枪则被梅林扣在手中，这年轻人顶着朝他飞来的橡胶子弹，朝着身前的特工们扣动了扳机。
“唰啦”
从枪口飞出的渔网抛在了特工们身体上，紧随而来的强烈电流让眼前的3个特工全身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梅林的腹部，腿部和肩膀，也不断被飞来的橡胶子弹击中。
疼！
很疼！
但这种进攻不伤及性命，梅林是无法进行烟雾化的。
他只能承受那种可以让普通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的痛苦，橡胶子弹打的梅林蜷缩在了地面上，但他咬着牙不让自己晕厥。
他的灵魂要比一般人更坚韧更强大，这意味着梅林能忍受更强的痛苦。
最重要的是，在2年前，在威斯康星州的荒野上，他连灵魂撕裂的痛苦都承受了，现在这点痛苦，对他而言，可算不了什么。
梅林的坚韧，他对于痛苦的忍耐，同样是他的武器。
他在地面上翻滚，一把捞起掉在地上的步枪，几乎不需要瞄准，在翻滚停歇之间，就朝着眼前黑暗中的人影扣动了扳机。
“砰、砰”
剩下的两个特工被飞出的橡胶子弹精准的击中了躯体，两枚子弹精准的打在他们的胸口，这犀利的反击，让他们几乎同时倒下。
拥有超级感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在梅林手握枪械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依靠眼睛去瞄准。
只要在他能感知的范围之内，他只需要依靠意识的指引，然后扣下扳机就好了。
“对不起了。”
梅林将步枪背在身后，手握冬兵的格斗刀，一瘸一拐的来到倒下的特工们身边，在他们的腿上快速的补了一刀，让他们受伤，让他们失血。
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失去行动的能力。
做完这一切之后，梅林能感觉到，又有5个特工在快速靠近他，他们应该是被枪声吸引，或者，有人在指挥！
梅林抬起头，看了一眼远方夜空中悬停的直升飞机，他揉了揉发疼的伤口，又从地上捡起一把电击枪，踉跄着朝着树林的另一侧跑了过去。
“有特工受伤了！4队，去救援他们！”
弗瑞此时的内心很窝火，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一个能引发数次超自然现象的家伙。
不到10秒钟，他就失去了5个特工。
这让弗瑞意识到，他对于梅林的了解，还不足以让他制定出专门针对梅林的抓捕计划。
就从目前看到的情况，这个家伙除了超级感知之外，还有极其强韧的意志，不是所有人能都在承受了橡胶子弹的攻击后还能继续反击的。当然，也不排除梅林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身体强化。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越来越糟了。
得到了武器的梅林变得越来越棘手，他知道自己无法和数量占据优势的对手长时间缠斗，于是他开始用远程攻击来给弗瑞的特工制造麻烦。
3分钟之内， 4位特工就被精准的击倒，弗瑞给梅林的定位便又加了一条。
这狡猾的89084号，似乎还是个神枪手。
依靠延伸到极限的黑暗感知，梅林屡屡在几乎不可能的位置上，用橡胶子弹击中追击他的特工。
而尼克.弗瑞在成为特工前，也是一名优秀的士兵，他意识到，梅林的好几次射击，都是在自己的视觉盲区里发动的进攻。就像好像是他根本就不需要看到那些追击者，就能凭空锁定他们的位置。
这太诡异了！
简直就像是玩fps射击游戏的时候，开了自动瞄准的外挂一样。
“他要跑了！狗屎，我们有好几个兄弟受伤了，长官，申请试用致命武力！”
眼看着梅林距离哈德逊河的河岸越来越近，追击他的特工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他们都是战略科学军团最好的外勤特工，他们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戏耍！
是的，就是戏耍！
在特工们看来，他们追捕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什么经受了超自然现象的普通人，这分明就是一个手段娴熟的士兵，或者干脆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徒！
特工的申请在弗瑞耳中回荡着，他思考了几秒钟，沉声说：
“批准使用致命武力！尽量活捉！”
“收到！”
得到了命令的特工们纷纷将手里的玩具枪扔在一边，从腿上的枪套里抽出装着真正子弹的手枪。
他们向外散开，在各个方位朝着眼前数百米之外的梅林开火，呼啸而来的弹雨混杂着死亡的味道，让梅林躯体中那一直在蛰伏的黑暗力量开始躁动起来。
但这...
不正是梅林想要的吗？
在弗瑞诧异的注视中，梅林停下了奔跑。
他转过身，在夜风的吹拂中，梅林身上破烂的风衣猎猎作响。
他站在那里，站在枪林弹雨之中，朝着远方夜空中的直升飞机狠狠的竖起了中指。
下一刻，梅林低下头，就像是送死一样，朝着背后开枪的特工们冲了过来。
看到梅林的这个反应，弗瑞顿时面色大变。
“后退！后退！停止射击！这是个陷阱！”
然而...
晚了。
一颗混杂着灼热火焰的黄铜子弹，在夜色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弧线，朝着梅林的心脏激射而来。
在这要命的小玩意接触到梅林躯体的前一刻，竭力奔跑的梅林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拳头凭空打散了一样，整个人都在一瞬间腾空而起，化身为致命的黑色风暴。
在特工们震惊的注视中，那黑色的，混杂着不灭火星，就像是木材燃烧的黑烟一般的风暴，以一种席卷一切的姿态，如猎食的魔鬼一样，朝着他们呼啸着冲了过来。
危险！危险！
每个特工的危机感应都在疯狂报警，他们转身就跑。
但人的速度，那里能比得上全速前进的风暴呢？
在弗瑞的怒吼中，他麾下最好最棒的十几个特工几乎被这黑色的风暴一扫而光，紧接着，就是耀眼的，如巨量炸药聚集在一起的猛烈爆炸。
在那黑烟飘散的时刻，五分之一个树林都在梅林的最后反击下被彻底摧毁，那凶猛的力量，吹的弗瑞的直升机都在空中摇晃。而在烟雾散尽之后，十几个重伤的特工被扔在了那一片狼藉，仿佛遭遇到火炮轰击的大地上。
是的，梅林没有要他们的命，在爆炸的最后时分，他竭尽全力的控制了黑暗魔力爆炸的方向。
他和这些特工们无冤无仇，他既也没有权力，也没有意愿要夺走他们的命。他不是噬杀之人，他更无意做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屠夫。
这只是一个警告。
那些伤者，那些鲜血，这最后的一场如落幕一样的爆炸，都是来自一个被逼到绝境的黑暗行者的警告。
那意思很简单，用一句话就能简单概述。
别找我...
更别逼我！
29.梅林的反击
“5个特工腿部中刀，刀刃从肌肉之间穿过去了，没有伤到骨头。要么是我们的特工们都很幸运，要么就是下刀的人手法精准。”
“11个特工被卷入了疑似魔法力量的爆炸中。他们中伤势最轻的那个，都需要在医院里躺2个月，而运气糟糕的那几个，可能就要永久的转入文职了。”
战略科学军团二号人物，亚历山大.皮尔斯将手里的报告扔在了桌子上。
这个年近50的老特工向后倾倒，靠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尼克.弗瑞，他轻声问到：
“我听说，那人还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做到了这件事，他正面打垮了我们最优秀的20个战士。”
“所以，弗瑞，你还要告诉我，这个人...这个梅林，其实是个无害的目标吗？你还要告诉我，这个梅林，其实一直都在尽力弥补因他而起的糟糕事情，他一直都在做好事吗？”
没等弗瑞回答，皮尔斯就挺直身体，以一种很有压迫力的姿态，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
他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弗瑞，沉声说：
“那是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怪胎，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以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对我们宣战了！弗瑞！”
弗瑞没有立刻回答，他熟知皮尔斯的脾气，在这时候反驳只会让问题越来越糟。
以他的经验，皮尔斯这种如火一样的脾气，最多只会维持10分钟。在骨子里，皮尔斯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他很会权衡局势，做出最完美的判断。
就像是他曾经在越战战场上做的那样，以冷静的思维和卓绝的大局观，带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取得胜利。
果然，在几分钟之后，皮尔斯眼中的愤怒一点一点的褪去。这个战略科学军团的二号人物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窗户边，看着下方一片繁华的街道，他点燃了一根香烟，他说：
“说说吧，弗瑞。过去两年，是你一直在试图追查他，我现在需要你给我一个建议。我们该怎么处理梅林？怎么处理这个084号人物？”
片刻之后，弗瑞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响起。
“皮尔斯，虽然我这样说会让你很愤怒，但如果你需要我给你一个建议，那么我会说...”
弗瑞特工轻声说：
“我们应该换一种更柔和的方式与他接触。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眼看着皮尔斯又要发怒，弗瑞冷静的解释到：
“你也看过梅林的卷宗，你也知道他那种爆炸的最大威力...在2年前，他就能轻易的炸开7米厚度，混杂着钢铁的障碍物，2年后，他的力量只会更强。所以，如果他真的心怀杀意，我们的特工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但他们活下来了。这就让我想起了一些被我忽略的事情，也许，这并不是敌对，而是我采取的方式出了问题。他并不是在向我们宣战，皮尔斯。”
弗瑞走到皮尔斯身边，他对自己在战场上和办公室里的老上司说：
“就像是响尾蛇发出声音，就像是猎犬发出狂吠。这是个警告，他在警告我们，他抗拒和我们接触，他在试图用这种方式传达信息，让我们远离他。”
“所以呢？”
皮尔斯眯起眼睛问到，弗瑞则轻声回答说：
“这种警告意味着他保有理智，也意味着，他确实有秘密。”
“在梅林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之前，他曾潜入斯塔克豪宅，和托尼见了一面。托尼拒绝向我们描述他们见面的场景，但我怀疑，那应该和霍华德夫妇的死亡有关。”
“也就是说...”
皮尔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用推演思维的方式轻声说：
“那个梅林，看到或者得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也许是他看到了行凶的凶手，又或者是，让我们的思维散发的更深入一些，也许在霍华德夫妇死前，他被指引着拿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而现在，他想要将那东西还给托尼.斯塔克。”
说到这里，皮尔斯看了弗瑞对视了一眼，他看到了弗瑞眼中的期待。
“没准就是，为霍华德引来了杀身之祸的...超级士兵血清！”
弗瑞点了点头，他说：
“梅林身上也许带着血清，甚至他有可能已经注射了那种血清。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被橡胶子弹击中数次之后，还能自由活动...他极有可能被强化了。”
“那就必须立刻找到他！”
皮尔斯飞快的走到办公桌前，唰唰唰的在一份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并将那文件递给了弗瑞，他语气严肃的说：
“那个年轻人很可能还不知道他手里东西的价值和危险性，有个躲在黑暗中的组织正在寻找他。他们能毫不犹豫的为了血清杀死霍华德夫妇，就必然不会放过他。”
“他正处于危险之中...我授予你紧急状态权限，弗瑞，你可以调集你需要的任何人手，我会全权支持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
皮尔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
“以最短的速度，把失踪的梅林，给我带回来！”
梅林并没有注射那蓝色的液体。
对于目前的局势，他虽然很茫然，很无措。但他还没有绝望到，将一罐来历不明的东西，就那么鲁莽的注射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已经因为粗心大意吃了很大的亏了，那教训将伴随他一生，也足以让他学会谨慎。
“咔咔，咔咔”
在火车的震动中，梅林放在腿上的保温杯里发出了冰块碰撞的声音，这并不足以影响到梅林的思考，他眺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但他根本无心去看那一闪而过的风光。
那蓝色的液体被他用冰块保存着，他不知道这种简陋的保存方式会不会让那液体失效。
他也不知道霍华德.斯塔克在临死前，为什么要让他将液体带走。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东西必然很珍贵。珍贵到连霍华德夫妇这样的大人物，都要为它陪葬。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梅林以最慎重的姿态去看待这东西。
其实，根据这几天梅林收集到的信息，他大概已经猜出了这东西是什么。
霍华德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在二战时，为盟军制作出了最伟大的英雄，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而任何关于史蒂夫的传奇故事里，都少不了超级士兵血清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药物。
在厄金斯博士被**特工暗杀后，这种药物的配方就彻底失传了，但关于霍华德知道完整药物配方的小道消息一直很有市场。而如果霍华德真的重新制作出了超级士兵血清，那么他遭遇杀身之祸，就并非不能理解了。
现在霍华德.斯塔克已经死去了，如果没有意外，梅林手中的这小半包液体，就是这世界上仅剩下的最后一支超级士兵血清。
但知道这些其实没什么用，曾经的梅林距离成为一个医生只有一步之遥，他有足够的医学知识能理解，要完成像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那样从凡人到超级英雄的转变，绝对不只是注射一管药物就能实现的...
人体的大幅度改造，不是那么简单的，它必须佐以其他的方式来进行催化。
单纯的药物注射，不仅不会让梅林一夜强大，甚至还会有极大的可能，会直接杀死他。
梅林伸出手，握紧拳头，他看着自己的拳头，他想起了过去两年里的经历，又想起了几天前，在曼哈顿哈德逊河岸发生的那一场战斗...
他比绝大部分人都清楚，这世界上，从没有哪一份力量，会来的如此容易。
“那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梅林将手里的保温杯摇了摇，他能感觉到，杯子里的冰块已经快要融化了，他需要再次更换冰块。
好在，冰块这东西并不稀有，在这列开往美国西海岸的列车的餐车上应该就有。
他站起身，将棒球帽向下拉了拉，然后背着自己的背包，朝着餐车的方向走去。
遗憾的是，他没有买票，而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溜上车的，就和以前一样。所以他必须躲着列车里的乘务员，所幸，这对于梅林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依靠灵视的黑暗感知，梅林一路完美的躲过了2个乘务员，他来到餐车中，这时候并不是吃饭的时间，整列餐车里，也只有几个乘客在聊着天。
梅林很快找到了装着碎冰的罐子，他将保温杯里的水倒出来，然后将里面填满碎冰，又将保温杯紧紧合起。
在他做完这一切的同时，一位金发美女端着一杯酒，来到了梅林身边，她似乎也要从罐子里夹碎冰。
梅林很有绅士风度的后退了一步，他回头看了一眼钟表，然后拿出另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水瓶，准备喝口水，润一润已经很干涸的嗓子。
但就在他举起杯子的那一刻，他内心里突然一跳。
黑暗感知传来了不妙的信息，但还没等梅林反应过来，那端着酒的美女就将手里的酒杯狠狠的摔在吧台边缘，在玻璃破碎的声音中，她将破碎的酒杯，以匕首的姿态刺向了梅林的腹部。
这一击来的如此的突然，梅林只能向后退。但下一秒，一个坚硬的东西，就抵在了梅林的后腰上。
“滋滋滋”
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被电击器碰到的梅林全身都在这一刻麻痹了，他甚至抓不住手里的保温杯，只能眼整整的看着那杯子摔向地面，又被那个眼疾手快的金发美女接在手中。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梅林全身麻痹，但那电击并不致命，无法让梅林激发黑雾，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带着那一小袋超级士兵血清，快速挪到了餐车的角落。
被麻痹的梅林倒在餐车上，几乎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
在他身边，几个眼神不善的大汉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在更远处，穿着乘务员制服的人，从外面将餐车的门彻底锁死。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梅林的战斗方式已经被这未知的对手识破了。
他们用了更聪明的方式，将梅林禁锢在了这餐车中，让他落入了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里。
“打晕，带走！”
为首的那个高个子，也就是最开始用电击器暗算梅林的人，眼神冷漠的看了看正从麻痹中复苏的目标，他冷酷的吩咐了一句。在他身边的一个壮汉就矮下身，将梅林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但就在这一刻，在梅林被麻痹的有些抽搐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艰难而古怪的笑容，他结结巴巴的说：
“你们...”
“应该在我喝完水之后...再动手的！”
此时，在梅林身后的墙壁上，挂钟的分针轻巧的划过下午4点钟的刻度。
此时，距离梅林上一次喝水，正好，6个小时！
梅林脖子上悬挂的贝壳吊坠上的淡淡水波在这一刻突兀的变得暗淡，而那扼住梅林脖子的壮汉，也感觉到一股阴寒的风吹过他的躯体，就像是，某个诡异的地狱，被打开了一样。
“哐”
一声巨响，正在正常运转的列车引擎中跳出一抹火花，它急促的停机，导致让高速运行这列车就像是撞到了无形的障碍物，但幸运至极的并没有引发爆炸。
整架列车的速度都在这一刻飞速降低，车厢里的人们发出一声声尖叫，就像是灾难时刻一般。
毫无准备的倒霉蛋们被狠狠的甩向前方，在有座位遮挡的客车厢里还好，但在稍显空旷的餐车中，这种急促的停车，就引发了更糟糕的情况。
那些精美的玻璃杯被抛向天空，就像是梅林眼前那些东倒西歪的壮汉们，他在这一刻狠狠的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分，他没有向那些壮汉进攻。他知道，在这样有准备的情况下，他们只需要几支电击器，就能让自己再次失去战斗力。
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他抽出了藏在靴子里的黑色格斗刀，在那些壮汉们惊恐的注视中，梅林那苍白扭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邪气凛然的笑容，他反向握刀，在那领头的刺杀者的怒吼声中，将那锋利的格斗刀，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心脏。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
“别来！惹我！”
“轰”
在梅林愤怒的吼声中，暴戾的黑暗魔力，直接在这停下前进的列车的餐车中炸开。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魔力爆炸的威力被提升到极致，那漂亮的餐车就像是被无形的手粗暴的从中央撕开，在所有玻璃的破碎中，整个餐车都被从中心扭曲，带着红色火星的滚滚浓烟从这金属的废墟中升腾。
魔力的爆炸来得快，去的也快。
几分钟之后，面色苍白，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的梅林混入了那些惊慌失措的，试图逃离列车的乘客之中。他背着包，带着棒球帽和墨镜，手里提着一个不起眼的保温杯，就像是个被爆炸吓坏的背包客。
而在他身后，在那因为爆炸而彻底扭曲成小孩玩具一样的餐车废墟中，那美丽的金发姑娘，那伪装成乘客的暗杀者，已经被锋利的钢铁刺穿了心脏。
她那漂亮但却无神的眼中，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就像是亲眼看到了地狱降临一样。
但还好，她很幸运。
最少在这个钢铁和鲜血碎肉铺满的地狱中，她好歹留了全尸。
“这一次得感谢你，维科。”
梅林扭开水瓶，畅快的喝了口加冰的水，让贝壳吊坠重新开始运作。他回头看着背后惨烈的场景，有些黯然的摇了摇头。
但愿，这一次的几个死者能让那些追捕他的人，在做决定的时候，脑子更清醒一点吧。
至于他...
他的旅程，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