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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御炎     贞观攻略txt下载     贞观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百三十五 投降

    到了这个地步,傻子也该知道这一切已经是定局,无法挽回了。

    城墙全部被毁,城楼坍塌,和士兵们一样待在城楼上的塞纳西却活了下来,那样的崩塌之中,塞纳西被自己的亲卫牢牢的保护住,所以侥幸得以存活,但是更多的士兵和卫兵因此而死,不是死于火炮,就是死于坍塌,整个防御体系被大唐的火炮彻底摧毁,因此,战争最主要的胶着点已经被彻底摧毁。

    呆呆的跪立在一片废墟中的塞纳西根本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满眼都是浓浓硝烟,使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情况——大量军队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大唐军队,波斯军队,罗马军队,三支军队最精锐的联军一万人组成了坚强的军阵向硝烟滚滚的战场上前进,一路上斩杀一切的残敌,无论是没有受伤的还是已经受伤的,只要被发现了,一律是斩杀,绝不留情,一路推进推进,一直到了跪立在地的塞纳西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塞纳西穿着的衣服显然是高级官员才会穿着的衣服,那战甲,那战袍,无一不显示这是只有高级官员才会穿着的衣服,军队的脚步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在没有击垮对方的军队以前,再没有得到将军的命令之前,一切都是不被允许的,这种前提下,没有人敢于在这里做出什么不被允许的事情。

    被公认的万人敌大将薛仁贵是这支一万人的最精锐军队的统帅,由他率领这支联合军队组成数个军阵向前推进,把已经被毁掉的要塞彻底拿下,而在远处,军队的炮火延伸打击依然在继续,要塞城所保护着的内城正在被击毁。其实按照一般的规律来说,塞纳西这样的大将应该待在内城里面居中指挥才是,但是,他没有。

    所以他就这样把自己暴露给了大唐的军队。

    薛仁贵身披战甲,没有骑马,手持大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他的身后,逐渐也出现了一批迅速接近的阿拉伯战士,他们是幸存者,他们发现他们的主帅正处于危险当中,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好他们的主帅,为此而不惜一战。

    “将军!我们来了!”迅速就有士兵组成了一道防御壁,将塞纳西保护住,可是在他们组成防御圈的时候,大唐军队也在行动着。薛仁贵知道这个家伙不是一个人,也知道这是条大鱼,立刻下令军队展开包围阵型,将此人包围住,连带着里面全部的阿拉伯士兵。

    就算不是主将,也该是一个前敌统帅之类的大官儿,抓住了是大功一件,三国士兵们立刻按照统帅的要求围住了这里的一大片土地。毫无疑问的,保护塞纳西的人也被包围了。紧接着,就是最后的战斗,卫士们搀扶着已经无法走动的塞纳西往他们所认为的人数比较少的地方突围,但是他们错了,包围阵型是大唐军队唯一和波斯罗马二**队共用的阵型,所以。没有一个地方是突破口,那就是一个圆圈,没有着力点。

    一旦有人接近,那么就会有长矛长枪从军阵里面伸出,取走冲阵人的性命。一批卫士为此血洒当场,塞纳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有所触动,但是他还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行走都还做不到,方才的景象似乎把塞纳西给震慑住了,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机械的被别人拖着跑,而自己没有任何举动。

    包围阵已经成型,里面的人左突右冲却丝毫没有办法向外面更进一步,那是不切实际的做法,所以薛仁贵并没有下达必杀令,而是让不需要组成包围阵的剩余兵马继续向前突击,拿下其他的辅城和最重要的内城,全面占据之,而剩下的一千人包围阵则是死死的钉在这里,不让一人离开。

    薛仁贵觉得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该继续战斗下去,而应该投降,不过很明显,那群拼死奋战的卫士不会那么容易投降的,这也更加坚定了薛仁贵关于被他们保护的那个家伙一定是大官的想法,所以,生擒这个家伙很有必要。

    “将卫士斩尽杀绝,将中间大将生擒!”薛仁贵下达了指令。

    指令已经下达,将士们迅速按照薛仁贵的要求,一改防御形态,成为进攻形态,从四面八方向中间移动,压迫卫士们的生存空间,长矛长枪长刀等武器不断的收割阿拉伯卫士的生命,一枪刺出,白的进,红的出,然后阿拉伯卫士面带痛苦之色的倒地身亡,血流如注,而当他们想反击的时候,往往一刀劈在了盾牌上,除了留下一道印子,别无他法。

    及地的盾牌还会突然向上提起,下方露出一条缝,一圈带钩子的长枪从下方伸出,钩住了正在战斗的阿拉伯卫士的腿,一拉,就可以将他们拖倒在地,然后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们拉入盾牌阵中,接着盾牌阵里面不断地爆出血花,那些被拉进去的阿拉伯卫视的下场也可以想见。

    更多的人直接被长枪长矛杀死,武器的长短在这样狭小的战场上决定了一切,阿拉伯卫士们不断的战死,不断的拼杀,最后一批战士在这样的围杀中全部战死,最后一位卫士身中十数支长矛而不死,死死抓住身上的几根长矛,回头看了看依然呆立的塞纳西,大喊一声“将军”,就被抽走了长矛浑身爆血而亡,情况极为惨烈。

    最后,十道包围圈最里面的一层,几十只长矛全部顶在了塞纳西的脖子上和身体各处要害上,然后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薛仁贵身边带着一个年轻人出现了。

    “将军,您确定他就是主帅?不太可能吧,那一支军队的主帅会亲自到最前线和士兵一起死战?我估计不是个城门将就是个低级将领没有这样的必要啊!”年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被数十支长矛顶住脖梗的塞纳西。

    “说什么呢!整支军队里面就你这怪胎会说他们的话,要不然我用得着让你过来!?老老实实给本将把这家伙的身份问出来!要不然有你好受的!还有,你说什么没有主帅会亲临第一线?老子打高句丽的时候,苏侯爷每一次都亲临第一线战斗。你小子就是嘴欠!再不好好儿的我抽死你!”薛仁贵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

    年轻人做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得得得,我说不过您,我去问,我去问!”

    说完,年轻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到了塞纳西面前,盯着塞纳西,开口一句在场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

    年轻人说的是阿拉伯人的语言,问的是“你这家伙是什么身份”,这年轻人就是大唐军队里面唯一一个会说阿拉伯、罗马和波斯三国语言的人,说起来这年轻人也挺有意思的,是个语言天才,在军队里面待了三年,结果三国语言都会说了。惊掉了一地的眼球,不过这也是好事,以后大唐军队要是再有什么需要翻译的事情,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因为这家伙语言精通,而且是个天才,最早会说的是波斯话,大家就纷纷喊他“小波斯”,虽然后来这家伙又学会了罗马人的话和阿拉伯人的话。但是大家还是喊他小波斯,以至于连他的本名陈荣都很少有人喊了。这不,正好到了需要这样的人才的时候,薛仁贵就把他给带来了。

    小波斯看着塞纳西,见他一直没回话,于是伸手拍了拍塞纳西的脸:“喂!喂!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会说话就说一句。他娘的!你不会是个哑巴吧!”当然,这是用阿拉伯话说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薛仁贵也是一头雾水,怒喝道:“小波斯。你说什么呢!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大的年纪了不可能是个普通人,你快问啊!他怎么不说话啊!”

    小波斯回头不爽道:“我就在问啊!这家伙不说话我有什么办法!他娘的,不会是个哑巴吧,那我们不就亏大了!干脆杀了好了!”小波斯恶狠狠的回头来了一句“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杀了你,然后杀光这里所有的人”,然后看着塞纳西的反应。

    塞纳西终于有反应了,眼珠子动了动,有了一点光彩,看了看遍地的死尸,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小波斯说道:“我是这里的主帅,塞纳西,年轻人,你们已经把我俘虏了,接下来想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你可以答应我吗?”

    小波斯一愣,然后回头朝着薛仁贵大喊道:“将军!这家伙说他是这里的主帅!叫塞纳西!”

    薛仁贵双目一亮,龙行虎步过来,对着塞纳西大喊道:“你是这里的主帅?”

    塞纳西没有反应,看着薛仁贵一阵发楞,薛仁贵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会说阿拉伯话,于是恶狠狠地盯着小波斯说道:“快点告诉他我说的是什么!”

    小波斯翻了翻白眼,这样翻译了一遍,塞纳西听罢点点头:“是的,我是这座要塞十五万军队的指挥官,这里的主帅。”

    薛仁贵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非常高兴:“哈哈哈哈,小波斯,让他投降!”

    小波斯翻译了一遍,塞纳西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然后说道:“虽然我已经放弃了抵抗,但是你们是我最恨的人,我不可能投降的,杀了我吧,否则我一定会想尽办法逃走,再继续和你们战斗,你们自己选择吧!”

    薛仁贵眨眨眼睛,很是不爽的说道:“你不投降是吧?哼哼哼哼,那我也不会让你痛快的死掉,来人,把这老家伙捆起来,让他亲眼看看火炮是如何把这里夷为平地的!”

    薛仁贵带着已经被生擒的塞纳西来到了大军阵前,打算让他亲眼目睹一下火炮的威力,和薛万彻待在一起很久了,薛仁贵的行事作风都有了不少薛万彻的影子,比如一身痞子的气息,和过去那个纯良的少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了,合格的大唐将军。

    大军阵前,火炮还在不停的发射,不停的喷吐着炮弹,给远处带来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爆炸,给那里的人们和建筑物带来可怕的伤害,薛仁贵拉着已经被生擒的塞纳西来到了薛万彻的身边,单膝下跪道:“大帅!末将不辱使命,已将阿拉伯军主帅塞纳西生擒!人在此!”

九百三十六 一个国家的终结

    从人类进化出了国家开始,国家就处于不断的建立和灭亡的循环之中,一个国家被灭亡了,还会有另一个国家诞生,一个国家诞生了,也会有另一个国家被灭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历史进程了。

    阿拉伯帝国的灭亡也只不过是这个时空的一件很正常的历史事件而已,不能拿这个时空和前一个时空做对比,因为前一个时空没有苏宁这号人物,因此,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要淡定,要从容,可不能像塞纳西看到火炮轰炸他们军营的时候的那个样子,哭的摔倒在地上,连连叫喊着“我投降我投降不要再炸了”之类的。

    的确,那或许是有些惊悚了,对于没有真正感受过火炮的毁天灭地的威力的人而言,一百门火炮一起射击带来的震慑是难以言表的,就薛仁贵个人而言,看到一百门火炮轰炸阿拉伯军城外军营导致阿拉伯军全线崩溃的那一幕,也是觉得挺震撼的,心想要是之前那个时候唐军拥有那么多的火炮,也不至于让自己带着一万人身陷险境拼死搏杀了。

    塞纳西看着火炮隆隆作响,看着一团又一团火焰爆起,看着一群有一群士兵被炸成碎片,血肉横飞,全线崩溃,乃至于城中平民也被波及,那一幅幅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之后,塞纳西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流了满脸,颤抖着倒在地上大吼着自己投降,让唐军不要再轰炸了之类的。

    考虑到他在军中和阿拉伯民间的崇高威望,薛万彻打算好好地利用他,让他心甘情愿为大唐所用的前提条件就是满足他的这个条件,大军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他的要求被薛万彻接受了。薛万彻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命令炮队停止炮击,这样冷静的举动让张琦侧目不已。

    作之后的事情其实是水到渠成的,塞纳西被薛万彻很好的利用起来,让他去劝说一路会遇到的阿拉伯将军和军队,停止抵抗。归顺大唐军队,然后一起朝着阿拉伯国的老巢前进,彻底灭其国,成为大功臣,这样的话,今后的这个地区就会有薛万彻做主,上书三国皇帝,请求他们一起任命塞纳西做这里的总督,总管这一片区域。

    塞纳西一脸的苦笑。什么也不说,算是默认了,主要还是因为薛万彻说如果不是塞纳西接管这片土地的话,估计罗马人和波斯人会将这片区域彻底占为己有,并且为此爆发更加惨烈的战争,使得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遭受到更加水深火热的遭遇,那可就不是大家所想要看到的画面了,大唐喜欢和平。热爱和平,最讨厌战争了。

    这话说出来。薛万彻身边的张琦都有些脸红,也不知道是谁每每大声叫喊着要带着火炮打遍全天下,炸遍全世界每一寸土地,现在居然从同一个战争狂人的嘴巴里面说出热爱和平这样的字眼,真的,张琦觉得脸红。同时,张琦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是需要学习的,或许皇帝陛下让自己做他的参谋长,就是有着让自己学习他的不要脸的一面这样的想法,张琦自认说不了这样无耻的话。

    不过话既然这样说了。那么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塞纳西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估计就会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遭受到更加可怕的对待,他已经听出了唐人的意思,唐人似乎对这里没有领土的野心,但是波斯人和罗马人就不一样了,两国深受之前阿拉伯国之苦,对于阿拉伯国是恨的牙痒痒,他们要是放任这片土地上的人不管才是怪事。

    阿拉伯国的灭亡已成定局,沿途将军和军队纷纷投降,放弃抵抗,沿途的人民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希望和对信仰的狂热,只剩下了看不到未来的迷惘和绝望,最后的将军也投降了,战败了,国家已经没有希望了,真主和先知还是没有站出来,估计也站不出来了。

    大唐贞观十四年十一月初三,顶着严寒,三十万联军行军到了阿拉伯帝国最后的城池下,一天之后,塞纳西的劝降失败,又过了一天,炮声隆隆之下,最后的城池被攻破,抵抗失败,三十万大军全面占据最后的圣城,阿拉伯帝国第三任也是最后一任哈里发在先知和第二任哈里发的墓前自尽,阿拉伯帝国哈里发正统王朝就此终结。

    最后的十万军队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被火炮和弓弩终结了战斗,最后的奋战中,他们是英勇无畏的,只是这样的抵抗在塞纳西看来有些可惜,有些不应该,他的资历可比第三任哈里发的资历要深,并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感到多么的伤心,最多的就是遗憾,可惜,还有对于故国的伤痛。

    同为亡国之人,灭亡之后的阿拉伯人并没有对塞纳西感到仇恨,反而很感激塞纳西终结了这一切,作为被薛万彻提名的阿拉伯总督的人选,他很快就站稳了脚跟,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职位的获得,其实是非常不容易的。

    这场战争刚刚结束,然后下一场战争眼看着就要爆发了,波斯人和罗马人因为阿拉伯国的土地的划分问题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为了处理这个事情,三方面的会谈在薛万彻的大营里面进行,罗马人坚持要把三分之二的土地划分给他们,因为他们认为没有他们的参与,波斯人早就完蛋了。

    波斯人大怒不已,拿着伤亡统计报告往地上一摔,数十万军队的战死和数千万钱的经济损失到头来就这么一点儿补偿?你们的心也太黑了吧!连平分土地都说不出来?一开口就是三分之二?天底下有你们那么黑心的人吗?你们还有人性吗?

    罗马人的态度很强硬,怎么着,我怕你们不成啊!三分之二就是三分之二,一点都不能少!

    波斯人被气坏了,也摆出了最强硬的态度,老子们虽然损失了很多人。但是五十万军队还是拿得出来的!

    罗马人愤怒到了极点,行啊,你有五十万,我有一百万!看看谁能打!大不了我们立刻开战!看老子不打到你们的首都里面去!你信不信,你信不信!你他娘的最好相信!否则老子生擒你们那小皇帝!

    波斯人一拳就过去了,他娘的找死是吗?找死是吗!

    罗马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波斯人。爬起来就和波斯人扭打在一起,双方互相问候皇帝和皇帝的祖宗十八代还有皇帝的嫔妃儿女等等,以及对方的国运,从七大姑到八大姨无不关心备至,小波斯作为翻译是开心极了,他就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一边翻译一边做着各种动作,显然对于两军主帅相互扭打的局面极为感兴趣。

    薛万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双手伸出,以老鹰抓小鸡的架势一只手一个硬生生把波斯主帅和罗马主帅扯开了,大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停手,再这样下去行不行老子直接出兵灭了你们!”

    小波斯脸上带着极其兴奋的神情对他们翻译,两人顿时就停手了,大唐军队给他们的威慑力实在是很大他们都对大唐军队相当忌惮,尤其是火炮,他们也不是没有起过联合在一起灭掉唐军抢夺火炮的想法。但是他们双方积怨太深,才说了没几句就吵翻了。扭打在一起,没有成事儿,当然他们很快就觉得很庆幸了,因为和唐军现在开战就是找死,没有别的用处。

    唐人明确表示他们没有领土要求,只有经济和政治上面的要求。所以唐军算是置身事外了,但是薛万彻同时表示绝对不能看着过去的盟友战争刚一结束就开战,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于是薛万彻提出了一个说法,把阿拉伯人原先的领土划为一个特别区域,设置一个总督管理这片区域。

    这片区域就属于比较特殊的行政区。总督有一切权力,还可以掌管一支一万人的保安队,但是其隶属于罗马和波斯两国的共同保护之中,内政外交需要遵从两国皇帝的意思,所得的税收分别交给罗马和波斯两方面,税收的数量和种类也是两国连同阿拉伯特区自己商议,整个过程中大唐将作为中间人监管三方面的行动,绝对不允许刚刚结束战争的地方再一次爆发战争,让无辜的民众受苦受累。

    罗马人和波斯人面面相觑,表示这个需要请示皇帝才可以做出最终的决定,否则就不可以做出决定,薛万彻也答应让他们回去请示皇帝,然后再做出决定,不过无论如何,大唐军队都会做出一个姿态,绝对不允许这里再一次爆发战争,作为胜利者,大唐有这个权利,谁要侵犯这个权利,大唐就会用武力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两国再一次受到震动,被大唐所震慑,不过转念一想,的确,刚刚才打完这场三年战争,国内厌战的情绪和军队里面的反战情绪已经很高昂,要是继续打下去,估计会引发很严重的国内问题,而且就算是真的打起来了,打胜了,被毁得一塌糊涂的阿拉伯地区是否可以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补偿也是个问题,倒不如就按照大唐的方案,共享这片土地的税收,说不定会有意外所得也不一定。

    两国皇帝一起做出了决议,接受大唐方面提出的提案,同意设立一个阿拉伯特别行政区,设立一个当地德高望重的人来做这个总督,主管这里的经济建设和行政安排,罗马人和波斯人各自安排三万军队分别驻扎在片特区的东部和西部,没有总督的允许,军事人员不可以进入阿拉伯特区干扰正常的生活和生产,总督可以拥有一支一万人以下的保安队维持日常治安,官员也可以自己任命,但是必须要经过波斯、罗马和大唐三方面的认可。

    每一年度都要提交工作报告和经济建设成果报告给三方面的皇帝审查,合格的话总督可以继续担任,不合格的话总督就要撤职,无论是大唐还是波斯还是罗马三方面都只能派遣文官进入阿拉伯特区设立办事处处理一些本国民众在特区里面的事情,平常时节不可以干涉特区官员的日常行政和正常行为,否则总督有权驱逐这些派驻官员离开阿拉伯特区。

九百三十七 和平条约

    关于阿拉伯特区的总督人选和总督的权力等等议题中,波斯人和罗马人有很多的意见,总体来说就是他们觉得总督的权利太大了,而且还可以拥有一支武装力量,这岂不就是在阿拉伯的故土上再建立一个阿拉伯国吗?那些可怕的异教徒会死灰复燃的,那个时候,我们可就给别人做了嫁衣啊!

    大唐方面的谈判代表张琦认为,刚刚终结了阿拉伯国的时候,他们的国民非常敏感,任何一点点对他们有压迫性的统治政策都会导致他们剧烈的反应,说不定立刻就会产生动乱,而在这个时候,我们任命一个他们很熟悉很尊敬的人来做他们的总督,给这个总督很一定的权力,就会让这些人们感到我们是正确的,是仁慈的,他们会很有安全感。

    他们就不会动乱。

    我们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当地生产,得到足够的税收,而且只要我们把税收牢牢掌握在手中,不把税收留给总督府使用,总督府没有钱,怎么组织军力?我们可以把税率调高一些,让阿拉伯人维持在温饱的状态下,他们就会为了食物而奋斗,就没有心思去反抗我们了。

    而且我们要尽可能的少出现在阿拉伯人的视野中,让他们原先的官员继续管理他们,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阿拉伯人根本看不到我们,也不会把这些事情联想到我们身上,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也不是我们在操作,我们只需要保持三个办事处,不到十个官员,和一些卫士,那就足够了。

    尽量地淡化我们在这些人心中的印象。让他们甚至感觉不到他们已经亡国了,让他们继续生活,继续生产,以此让我们获取更多的利益,他们越安心,我们获得的利益就越多。持续安定的时间就越长。

    罗马人和波斯人都表示自己受教了……

    于是,在贞观十四年的十二月初一,大唐、波斯、罗马三大帝国共同管理之下的阿拉伯特别行政区正式设立,第一任阿拉伯总督为前阿拉伯将军塞纳西,他可以开总督府,接管权力,开始治理当地数百万的阿拉伯人,并且广传消息,让更多的阿拉伯人回到故土上生活。当然了,关于宗教的问题,大唐不打算介入,而罗马人和波斯人则打算全面禁止传教。

    原先的那个宗教很可怕,薛万彻一开始也打算下达指令,不允许传教,但是张琦阻止了他,薛万彻不知道理由。那个宗教太可怕了,要是不禁止。很有可能会死灰复燃,张琦拿出了一份信件,薛万彻一看就惊讶了,这居然是苏宁的亲笔信件,包括特别行政区的设立问题,居然都是苏宁提出来的。而不是张琦所说的皇帝陛下的旨意。

    张琦神秘的说道:“这是灭国战之前苏侯秘密送达到我军中的信件,告诉我这些问题的处理方案,告诉我,这里面的问题,有一些我们可以主导。但是有一些我们不可以参与,这都是苏侯说的,苏侯对付这些外族人最有一套了,所以我觉得这是很有道理的,加上陛下也认同了,所以我也就决定照做,苏侯说,宗教的问题,我们不去管,交给罗马人和波斯人去折腾,吃苦受罪的肯定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薛万彻露出了疑惑的申请:“苏侯为何这般说?那宗教有多可怕,苏侯应该也明白,罗马人和波斯人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张琦说道:“让他们去折腾好了,这些问题反正我们也不懂,既然陛下授意我等按照苏侯的方法去做,我等照搬就是了,这种事情我们没有经验,要是稍微一个不好,引发了这些人的动乱,那我们可就是罪人了,这种问题上,宁可不做,也不能犯错。”

    薛万彻的眼神里面露出了一丝狡诘,嘴角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意:“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参谋长了。”

    张琦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笑容:“多亏了大帅的教导。”

    这场密谈之后,薛万彻和张琦就一起对宗教事务不插手了,波斯人和罗马人则达成了一致协议,毁掉关于原先信仰的一切痕迹,禁止传教,然后他们分别引入了本国的国教进入这些地方,大肆宣扬起来,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的争斗被大唐禁止了,那么就要从宗教上入手,争夺更多的信徒,然后争取更多的利益才好。

    这些事情,大唐不参与。

    所以,塞纳西对大唐是最为感激的,他获得了这样大的权力,甚至看哪个官员不爽还可以驱逐,当然了,他已经限定了驱逐范围,是罗马和波斯的官员,大唐的官员和大唐人是阿拉伯特区里面最高等的人群,享有一切最高特权,这是塞纳西投桃报李的举动,他认为这样做是很正确的,是对于大唐保证了阿拉伯故土的完整的报恩。

    在这之后,整个阿拉伯特区就在塞纳西的统治下成立了,那些惶惶不安的阿拉伯人也随着他们最熟悉最尊敬的将军成为他们的总督而感到了一种心安,正式上任前一天,塞纳西还根据张琦的建议在自己的总督府所在城池走了一圈,和那些惶惶不安的民众们聊聊天,说说话儿,表现一下亲民作风,然后,大家都心安了。

    之后,总督府建立,总督府辖下的整个阿拉伯特区的六个分区的政府也建立了,所有的主导官员都是阿拉伯的旧官员,民声比较好,为人比较温和,适合安抚这些惶惶不安的民众的官员就在这个时候被提拔成为了新的官员,总的来说,阿拉伯特区的第一任官员们大多都是温和派的官员。

    这也是有讲究的,温和派的官员可以很好的让这个阿拉伯特区以最快的速度安定下来,进行正常的生活和生产。

    当然了,苏宁这样要求也是有原因的,以付出一部分代价作为交换来获取签订条约的时候大唐的优先权,在阿拉伯特区建立之后,几乎是立刻的。大唐、波斯、罗马对阿拉伯特区的《和平条约》就正式由塞纳西作为代表签字生效了,所谓《和平条约》里面,大唐作为不要求领土和人口但是同样付出了八万多人伤亡的一国,获得了三分赔款里面最大的一份,大唐占据百分之六十的阿拉伯赔款,剩下的百分之四十由罗马和波斯平分。

    战争赔款不是苏宁发明的。不过签订条约然后双方皇帝确认生效这样一套程序却是苏宁主导建立的,大唐今后签订任何一个跳跃都需要这样的程序,这样的程序走完之后,才算是一个条约的正式确认,然后生效,并且实行,毁约是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的,当然是针对战败国,而不是战胜国。

    针对这一条款。大唐获取了大量的财富和资源赔偿,这些赔偿的数量之巨则需要整个阿拉伯特区所有人不吃不喝不休息的生产十年才可以还清,为了确保人们的生活可以继续,大唐方面大发慈悲的把赔款归还期限延后了三十年,当然了,这三十年可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作为时间的代价,他们需要付出接近原赔款百分之四十的时间赔款。

    塞纳西握着笔的手不停的颤抖着。但是面对着薛万彻和其他两国统帅的强势要求,他最终还是长叹一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改善了总督大印,他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代理者,要是自己想把自己的地位等同于阿拉伯的皇帝,那可就真的是痴心妄想了,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是一颗棋子,是一局很大的棋的棋子之一。

    不过,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他已经背叛了哈里发一次,不能继续背叛国民了。为了让他们可以安全的生活下去,自己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税率被提高了将近一倍,但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为了生活的安定,为了和平,为了民族的延续,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好的。

    大唐又得到了一笔巨款,而且将在三十年内不断的得到这笔巨款,这会给财政带来更大的充裕,第一年就当作是缓冲期不要了,第二年开始,大唐将会派人在阿拉伯特区征收属于大唐的欠款,同时,给予罗马和波斯的战争赔款也不能少,至于税收,在塞纳西的恳求下,从第三年开始征收税收,这两年就让大家伙儿好好的缓一缓,恢复一下生产,否则,肯定撑不住。

    经过一些细节上面的磋商之后,大唐、罗马、波斯、阿拉伯特区四位代表正式签署了《和平条约》,约定了在阿拉伯特区内,除了阿拉伯特区的保安队以外,大唐、罗马、波斯三国都不可以派遣超过一百名武装人员进入,出使官员必须是文官,遇到保安队无法处置的事情的时候,才会由总督签署命令,允许某一**队进入阿拉伯特区处置紧急事务,然后就要离开,不得常驻。

    这是塞纳西最大的欣慰,至少,自己的国家故土不用被别**人占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将是一生都抹不掉的耻辱。

    不会有人喜欢这种耻辱的。

    大唐贞观十四年十二月初二,《和平条约》签署完毕,这是世界历史上的第一份多国共同签署的《和平条约》,不过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和平条约》签订的第六天,条约中的两个国家——东罗马帝国和波斯帝国就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北部的一个城镇爆发了武装冲突,然后发生了为期一个月的幼发拉底河畔之战,罗马军团第六军团三万人全歼波斯军团第三军团一部两万人。

    之后,在大唐的刻意纵容之下,东罗马帝国和波斯帝国进入了一个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的阶段,双方都很有默契,不去干扰大唐,不会在大唐的军事范围区之内发生武装冲突,双方也始终没有彻底撕破脸皮,打打停停,然后谈一谈,接着再打,再谈,很有默契,而且在《和平条约》规定的阿拉伯特区范围内和此外的一段距离里面,双方始终都保持着克制,没有发生武装摩擦。

    大唐军队在此之后只留下一万人确保大唐商人和大唐大使馆的安全,剩下的军队全数返回西域之地驻扎,因为抽调的军队基本上都是西域的军队,所以这一时期西域的防务比较空虚,西域的动乱比较频繁,时不时的就有草头王出现,结果这些军队回防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这些草头王全数歼灭,彻底平定了西域,安西都护府因此进入了稳定的发展历程中。

九百三十八 庆仁的战斗

    我叫苏庆仁,今年十岁,是一个好孩子。

    “庆仁真是好孩子,你真棒!”

    “庆仁真是好孩子,你真乖!”

    “庆仁真是好孩子,来吃糖!”

    “庆仁真是好孩子,来喝汤!”

    我的母亲经常这样说我,二娘三娘四娘也这样说我,但是我有些不明白的是,我的父亲,似乎并不这样认为,父亲总是喜欢把把我当做熊的孩子,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认为我是熊的孩子而不是父亲的孩子,我没有长毛,也没有那么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更没有熊那么大的体型,而且大家都说我和父亲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很明显我应该是父亲的孩子而不是熊的孩子,但是,父亲他……

    “熊孩子!快点给老子过来温书!”

    “熊孩子!快点给老子过来练武!”

    “熊孩子!快点过来给老子端茶递水!”

    “熊孩子!快点过来给老子搓背!”

    ………………

    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讨厌熊,但是我知道父亲一定讨厌熊,因为父亲讨厌我,所以才把我喊做熊孩子,因为我是熊的孩子,所以父亲也很讨厌我,不过我也一样不喜欢父亲,凶巴巴的,对我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我经常把我练功的木桩想象成父亲,然后使劲儿的用木棍揍他,以此来出气,嘿嘿,我真是个机智的孩子。

    不过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我就真的觉得我的父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听师公李靖说过,父亲刚刚参军的时候才十四岁,然后就上战场打仗了。一场大战下来用火烧死了三万多敌人,还抓住了一个突厥国的大可汗,我一开始不知道三万人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天李靖师公带我去看了军营里面大练兵之后,我就明白了。

    所以我觉得父亲真是一个厉害的人,作为一个男子汉。我觉得我就应该做父亲一样的人,他是我当时最憧憬的对象,我想,如果按照父亲说的去做,我一定可以被父亲称赞,被父亲夸奖,被父亲喜爱,被父亲看重,然后父亲也会说我是乖孩子。恩,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不过我渐渐地发现了,即使是我再怎样按照父亲的说法去做,父亲也不会对我表示满意,即使是一句赞扬的话都没有,父亲经常对大堂兄和二堂兄他们露出笑脸,然后拍拍他们的肩膀,说他们真不愧是我我大伯父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这样对我。我真的很希望可以被父亲这样称赞,有一天他可以对我说:“做得好,真不愧是我苏宁的儿子。”

    四年前,我有了一个弟弟,父亲取名叫做苏庆礼,我还记得当初父亲是有多高兴。父亲是有多开心,抱着弟弟天天转来转去,让我都有些嫉妒这个年幼的弟弟,可以得到父亲那么多的宠爱,但是过了几年以后。父亲对弟弟也没有好脸色了,我很不明白,然后母亲私下里告诉我说,我小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对待我的。

    父亲很爱我们,但是他不会让我们知道他爱我们,他只会绷着一张脸检查我们的课业,年仅四岁的弟弟和我一起,弟弟的课业简单一些,也不需要练武,而我又很重的课业任务和练武的任务,但我记得,以前我也是如同弟弟这样轻松的,但是父亲真的如同母亲说的那样,很爱我们吗?

    虎着一张脸,从没对我笑过,从弟弟四岁开始,也就再也没有给弟弟露出过笑脸,父亲总是给我一种威严的感觉,他在别人面前经常露出笑脸,他的朋友很多,长辈也很多,他和很多人的关系都很好,经常和人家笑呵呵的开玩笑,我经常躲在别的地方看到父亲这样,就算是没有别人的时候,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父亲都是笑呵呵的。

    但是只有我和弟弟是最惨的,父亲看到我们就只知道询问课业和武功练得怎样了,妹妹们都过得比我和弟弟要好,父亲很宠爱妹妹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很好的,比起我和弟弟来说,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真的怀疑我是熊的孩子,被父亲捡来的,连弟弟也是一样的,都是熊的孩子,所以父亲才讨厌我们。

    我唯一的伙伴就是弟弟了。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和弟弟,我曾经询问过师公,师公笑眯眯地说,因为父亲很爱我们父亲深深的爱着我们,所以才不愿意我们成为没有用的人,只有当我们成为有用的人的时候,父亲才会对我们笑,才会说我真不愧是他苏宁的儿子,师公还说当年的父亲也是一样的,师公对父亲也没有好脸色,但是师公真的很疼爱父亲,就和伯瑶叔叔一样,一样的疼爱。

    伯瑶叔叔是个很好看的人,我觉得伯瑶叔叔比父亲长得还要好看,而且很温柔,我还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人就是伯瑶叔叔,伯瑶叔叔经常背着我带我出去玩,然后和我说一些他小的时候和父亲的事情,比如他和父亲是怎样认识的,然后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们一群好朋友之间经历过的一些让他们难以忘怀的事情。

    我真的好羡慕他们,父亲对他们都那么好,都那么温和。

    只有我和弟弟,那么惨。

    “我觉得父亲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和弟弟。”我曾经这样和伯瑶叔叔抱怨过父亲,没想到伯瑶叔叔笑了出来,很温和的对我说道:“庆仁,你这可就错怪你父亲了,你父亲对你和庆礼真的非常疼爱,或许他对你们严厉了一些,你觉得他可能不爱你们,不过,你可就真的错了,你父亲啊,怎么说呢,他不会把他最爱你们的一面展现给你们的。”

    我很奇怪,就追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父亲不愿意这样做呢?”

    伯瑶叔叔笑了笑,说道:“庆仁,你想一下。我这样对待你,你很喜欢和我玩,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对你发火了,而且还打了你,今后,你还会和我一起玩。当作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我更觉得奇怪:“伯瑶叔叔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这样对我呢?”

    伯瑶叔叔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万一我真的这样了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着头不说话,伯瑶叔叔就说道:“要是真的遇到了那种事情,你就不会再和我这样亲近,你就不会再这样喜欢我陪着你玩了,你父亲更在意你,更爱你。所以他如果一直对你那么好,有朝一日对你严厉了,你就会很伤心,很生气,乃至于恨你的父亲。

    伯瑶,你还小,你还不会明白,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曾经也询问过你父亲,问他为什么对你这样严厉。你父亲对我说,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对你那样温柔,你就会一直期望他对你这样温柔,然后有恃无恐,如果有一天你犯了很大的错误,你父亲很生气的斥责你。用家法揍你,长久以来父亲的形象就会崩塌了,那样带来的影响就会非常大,所以你父亲宁愿从一开始就这样对待你们,你们就不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了。”

    我不明白。我一点都不明白,像伯瑶叔叔这样对我有什么不好,我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是我的父亲,为什么父亲不愿意对我温柔一点,但是伯瑶叔叔却很愿意呢?我曾经很伤心的对伯瑶叔叔说我要做伯瑶叔叔的儿子,但是伯瑶叔叔笑着说,父亲远远比伯瑶叔叔更爱我。

    那样的父亲,怎么会爱我?

    连那么小的弟弟他都不放过,怎么会爱我们?我摔了一跤,是母亲过来帮我敷药的,父亲只会在第二天更加严厉的要求我,都不会询问我到底怎样,我生病了,也是母亲或者是二娘她们过来照顾我,父亲从来都不会出现,这样就叫**我?我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是母亲和二娘她们操办,从来都不会有父亲的身影在里面。

    父亲真的很讨厌我吧?

    有一天,我仅仅只是打碎了一个杯子,父亲就怒斥我一顿,我哭着跑开了,当时天上下着大雨,我跑进院子里的时候,父亲也没有来追我,还是母亲在晚上让我泡了热水澡,给我换了衣服,父亲一直都没有出现,第二天什么都没有说,依然很严厉的要求我,要求弟弟。

    我要离开这里,等我长大了,成为一个男子汉,我就要离开这里,我要离父亲离得远远的,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我恨他,我真的好恨他!我要带着弟弟一起,一起离开这里,我要带着弟弟一起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他,我要和弟弟相依为命,过侠客的生活,浪迹天涯,等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像父亲对待我这样对待他,我要对他好,对他温柔,好好的教育他,不会让他像我恨父亲这样恨我。

    我对师公这样说过,我说,师公,我真的好讨厌父亲,我好讨厌他,等我长大了,我要离这里远远的,我要离他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我也对伯瑶叔叔说过,我很讨厌父亲,我不想和父亲讲话了!

    我也对处默叔叔说过,对长孙叔叔说过,对震叔叔这样说过,他们对我都比父亲对我好得多,果然,父亲总是喊我熊孩子,是真的讨厌我,我就是熊的孩子,我不是父亲的孩子,所以父亲才会这样讨厌我!

    我也对母亲这样说了,我对母亲说,父亲不是我的父亲,我也不是父亲的孩子,我是熊的孩子,所以父亲才这样讨厌我,对!我就是熊的孩子,我要去山里面找熊!找到熊之后,我再来把母亲和二娘她们接走!

    母亲看向我的脸色充满了我不明白的神色,但是我决定今天晚上我就要走,我就要收拾行李,连夜离开这里,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去找我真正的家!恩!就是这样!于是我开始收拾行李,我要离开这里,晚上,我告诉弟弟,兄长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我们去山里,我们去找熊,找真正的父亲和家,弟弟好像不太明白,这不要紧,我收拾就可以了,我让弟弟睡下了,我自己收拾。

    我的棍子,我的衣服,我的鞋,我的裤子,我的……算了,不带书了,我不要书了,带几个包子,还有馒头,路上吃,还有,还有钱……

    我收拾好了包裹,然后就躺上了床,我觉得很累,要休息一下,现在估计还不是天最黑的时候,所以我要睡一下,等天最黑的时候,才是我离开这里最佳的时机。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有人推开了房门,坐在了我的边上,然后,我觉得有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脸上,不停的抚摸着我的脸,是母亲吗?只有母亲才会这样对我……

    “熊孩子,还要去山里找熊,说你是熊孩子真没错,你不是我的儿子还是谁的儿子,唉!这伤怎么还没好啊?长孙那混蛋不是说一天见效吗?真不该相信他的,他娘的,明天去揍他一顿!这种事情还是要找老孙才靠谱……

    要离家出走居然还要告诉那么多人,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熊孩子,笨,一点儿都没有你老爹我的聪明劲儿,你老爹我三岁就会离家出走了,真是的!笨!可谁叫你是我儿子呢!我是你老爹,我哪能不管你啊!臭小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把木桩上刻上老子的名字是什么意思!说你笨你还真是笨……”

    我听着父亲断断续续的低声自语,还有他不断抚摸着我的脸颊的大手,我只觉得我自也没有办法睡着了,接着,父亲又抚摸了一下睡在我身边的弟弟,然后为我们两个改好了被子,又抚摸了我的脑袋之后,才悄悄的离开了,整个过程中,父亲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连他后来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清楚。

    但是父亲离开之后,我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直到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我还觉得我一点儿都不想睡,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弄明白……

    可父亲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点昨天晚上的感觉都没有,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是个梦还是真实发生的,脸颊上被父亲抚摸过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一整天,我还是很累,我累的受不了,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带来的疲惫感让我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

    父亲一直在旁边冷着脸看着我,这时他走到我的身边,仔细看了看木桩,看了看我的木棍,然后看着我,对我说道:“今天就到这里,看你无精打采的,一看就没休息好,回去洗个热水澡,早些休息吧!”

    我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这一次,父亲居然没有斥责我……

    我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但是,我错了……

    “今天干的不错,我很满意,庆仁,你也做得很好,真不愧是我苏宁的儿子。”父亲的声音不大,而且还是背过身去,差不多我刚刚好可以听到……

    但是,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觉得我的身体里有种东西瞬间爆裂了,那一刻,我只觉得我有种想哭的感觉……

    朦胧的视线中,我觉得我看到了父亲前所未见的不知所措的神情,还有我根本不记得他说了什么的话,他帮我擦眼泪,擦鼻涕,惊慌失措……

    我叫苏庆仁,万万没想到,我最终还是让父亲对我说了我最想听到的话,而且,嘿嘿,我真的是一个机智的孩子呢!

九百三十九 信号(上)

    苏宁是没想到,自己一句“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就可以让庆仁那孩子哭的稀里哗啦,倒不是说苏宁不愿意夸赞自己的孩子,只是,只是苏宁觉得作为一个一贯严厉的父亲,如果很自然地夸赞自己的儿子,总觉得有些违和感,而且苏宁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听到了自己的诸多好友和妻子家人的责怪和不满,苏宁意识到,如果一味的谴责,或许对于苏庆仁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只是苏宁到头来还是没有好意思面对着苏庆仁说出那句话,只好背过身去,很小声的称赞了一下苏庆仁,结果却没想到苏庆仁居然就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哭的苏宁一阵心疼,紧紧把苏庆仁抱在怀里面,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做虽然有助于苏庆仁的学识和武艺的增长,但是那也太过于伤害苏庆仁的心了。

    这一次,算是抚慰了他的心了。

    亲自带着苏庆仁洗了一次澡,第一次给他搓背,苏宁才发现,儿子的年纪不大,但是身体已经比较健壮了,被牛奶和肉食还有极好的营养搭配和训练打造的十分结实,很少生病,仅仅十岁,但是个子已经挺高了,按照苏宁的估计,以后一米八以上不是问题,苏宁自己没长到一米八,是最大的遗憾,儿子就可以弥补了。

    夏日的夜晚,苏宁躺在自家大院里面的躺椅上乘凉,身旁躺着已经熟睡的大儿子和小儿子,这两小子的关系是真的好,要是可以保持下去,这样一来,也就不担心将来分家的时候会有人闹腾……

    自从阿拉伯会战结束之后,已经是四年了。苏宁已经二十八岁了,大儿子苏庆仁十岁,小儿子苏庆礼四岁,作为一个男人,在大唐这个时代,苏宁觉得自己已经很成功了。要官位有官位要爵位有爵位要名声有名声要财富有财富,什么都不缺了,还有美满的家庭,还有美好的明天,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没错,这样说,苏宁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他自己也这样感觉,从十四年前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整整十四年过去了,整整十四年,已经足够让苏宁感受到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接纳,苏宁已经不想回到原先的世界了,那个世界虽然有不少牵挂,但是时间可以抹去一切,时间是最称职的清洁工。

    而现在这个时代,才是自己真正需要存在的时代。很长一段时间里面,苏宁用一个局外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当作是自己的积木,一块一块搭建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但是,很多情况下,苏宁并不能称心如意,所以。渐渐的,苏宁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接纳,成为了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唐已经不再是另一个时空中的大唐,这个世界也不是另一个时空中的那个世界了。

    苏宁的到来。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太大的改变,大唐比起同一时期的另一个大唐强大了不知多少倍,领土北至草原的边境,甚至有马队已经开进至了西伯利亚的寒冷平原,南抵南诏国和林邑国边界,南诏国和林邑小国早在三年前就因为被南海海军查出曾经参与过海上打劫大唐商队的事情。

    李二陛下大怒,并且也感到莫大的机遇,于是南诏国被蜀中军队灭国,林邑小国被南海海军的海军陆战队彻底消灭,并且进而开拓了很多领土,直抵苏宁世界地图上的印度洋海岸,加上海军和海商开拓的海岛,大半个东南亚已经成为了大唐的国土和正式行政区,大唐南部领土已经和天竺国接壤。

    至于东部领土,自从七年前倭国被消灭之后,北海海道大开拓之后,倭岛已经成为了大唐海商和北海海军的重要中转基地,虽然也是一个行政区,不过商业意义和军事意义远远高于政治意义,常住人口不多,十多万,但是流动人口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万还要多,足以显示出北海海道的利用率和大唐海上行商的繁荣程度。

    而且在七年前第一支北海船队回来之后,大唐不断的有人和军队前往苏宁地图上的那块海洋对面的大陆,而且在海商卫队和那里的土著人交战之后,大唐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于是民间自发的请求朝廷派军队去剿灭那些对大唐不友好的蛮夷,北海海军于是出动,一万多人的海军陆战队在几年里面横扫了数百个蛮夷部落,开拓了很多的领地,并且因此获得了大量财富和昂贵香料。

    北海海道的商业价值也被充分开发,为了更有效的管理这里,大唐正式决定在倭岛以东的海对面大陆上设立一个超远的行政区,派驻官员和军队,规范管理那里的大唐商人,因为那里开拓之后,也有不少大唐商人带着自己的队伍前往那里短暂定居,常住人口是没多少,但是流动人口依然很大,为了保护他们,更要规范管理他们,设立行政区很有必要。

    虽然海船的航速已经被很大幅度的提高,但是一来一回还算是挺长时间的,在海对岸的大陆设立行政区的事情还是经过了挺长时间的争论的,然后朝廷决议派出了杜如晦的长子杜构担任美州刺史,对的,美州,就是大唐给那个新的行政区的名称。

    所以大唐东部领土边界已经横跨太平洋,延伸到了美洲大陆上……

    至于西边儿……准确的说,四年以来,大唐的西部边界并没有超过西域的边界,仍然维持在那个地方,安西都护府还是安西都护府,不过安西都护府都护的人选已经变成了杜荷,二十四岁的杜荷成功成为了安西都护,因为安西都护的权力很大,所以一个人长期担任这个职位并不妥当,郭孝恪担任了五年之后卸职,由杜荷接替他的职位,郭孝恪转为中央官员。

    杜荷和郭孝恪的施政目标都是一样的。养精蓄锐,四年前的大战让大唐损失八万精锐兵马,安西军损失比较严重,之后,安西军休养生息,在西域范围内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扫土匪的行动。稳定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并且通过各种措施使得西域诸国的人忘记故国,打心眼里接受自己是一个大唐人的事实,并且在杜荷统治安西都护府的第二年成功征召了第一批西域府兵。

    至于大唐四年没有拓展西部边疆的另一个重要理由,那就是因为波斯帝国和罗马帝国的存在,四年前,《和平条约》的签订带给了阿拉伯特区和平,带给了大唐和平,却没有带给波斯帝国还有罗马帝国和平。两国在《和平条约》签订的第六天就爆发了一次军事冲突,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大唐坚持着《和平条约》里面所规定的“阿拉伯特区及其周边地区不允许出现战争”的条款,命令大唐军队来到了阿拉伯特区北部驻扎,严防波斯帝国和罗马帝国之间的冲突波及到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阿拉伯特区,同时也警告了罗马帝国和波斯帝国的驻扎军,绝对不允许发生摩擦,更不允许发生军事人员越界进入阿拉伯特区的行为。

    两国慑于大唐的威严和实力,都很克制的把战争局限在了幼发拉底河的北部地区。那里的土壤很肥沃,一开始不属于三国中的任何一国。波斯帝国扩张的时候拥有了这块土地,而之后罗马国也夺取了很多土地,两国就在这一区域展开了很长时间的混战,之后阿拉伯人趁机崛起,夺走了这片肥沃的土地,现在阿拉伯国被消灭了。这块肥沃领土的归属问题成了两国争论的焦点。

    其实只要大唐愿意出面,召集两国人进行土地的划分,哪怕平分也可以,但是大唐政府密令留守军队主将薛仁贵不允许干涉两国的战事,哪怕推波助澜也不可以使之降温。薛仁贵何其心黑,当然明白朝廷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于是他很有心的不介入这场战争,反而采取各种措施扩大战争,终于在三年前促成了罗马帝国和波斯帝国之间数年摩擦之后所爆发的第一场全面战争美索不达米亚会战,又称作第二次美索不达米亚会战,第一次是三国联军对抗阿拉伯军队,这一次,则是当初的三国联军中的两个国家的军队的相互战争,很讽刺。

    这场战争断断续续的打了一年多,一直到今天为止战争还在继续,罗马军团占上风,波斯军团落了下风,不过波斯军团经过大唐军事教官的强化训练之后,也不是那样的衰落了,所以一年的战争双方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在两河流域发生了数次遭遇战,军团战,野战等等,一场战争的损兵数量往往在五万人以上。

    不过多次战争之后,罗马军团还是占了上风,重演了当初的一幕,波斯军团后继无力,还是慢慢的溃退了,连当初协议中拥有的领土都快被占领了,不过这个时期内,波斯小皇帝也逐渐长大,波斯国内发生了以伊萨姆为首的宫廷政变,杀死了实际掌控政权和军权的几大顾问,小皇帝重新掌权,掌握权力之后小皇帝才发现波斯帝国的战败和那些顾问不无关系。

    顾问们通过和罗马人的暗线联系,出卖军事情报给罗马人以获取大量的钱财,这一发现让小皇帝恼怒不已,立刻下令彻查,并且在紧接着的下一场战役中更改了战术,打了罗马军队一个措手不及,沉寂已久的波斯步兵军团大展神威,一战歼灭了罗马军团三万人,获取了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这场战争给了波斯人很大的冲击。

    小皇帝掌权之前,贵族一般的重骑兵是军中的主流,军中大将都是出身重骑兵,但是在这之后,小皇帝改革了军制,撤换了一批无能的重骑兵将领,开始重用步兵出生的将军,重视步兵的作用,所以在一年会战的后半段时期内,波斯人取得了七场战斗的五场胜利,夺回了很多土地。

    战争看样子还要继续,东罗马皇帝在叙利亚征兵备战,波斯皇帝也在自己的国土内征兵备战,双方似乎卯足了劲儿要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一决雌雄,之前的并肩作战完全被抛弃到了脑后,丝毫不在乎已经很厌战的双方平民的情绪,这也为接下来的事件埋下了伏笔。

九百四十 信号(下)

    在两河流域的会战之后,波斯帝国起码伤亡了三十多万军队,而东罗马帝国也伤亡了二十万左右的人马,双方都损失惨重,不过双方都没有要停止战争的想法,罗马皇帝亲自抵达叙利亚征兵备战,而波斯皇帝也抵达了美索不达米亚的波斯占领区征兵备战,双方都在准备着最后的决战。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国内正在发生变化,他们不像大唐,为了确保战争给国内带来的影响降低到最低程度,苏宁为大唐上了好几道保险杠,劳动改造,高产作物,商业行动带来的钱财,皇帝的优惠政策,常备军的征调,武器的强化等等,使得大唐军队无论是在战时还是在平时都不会对经济建设和日常生活带来多么严重的影响。

    此次大唐远征军的出征也就是这样,十多万军队,二十多万人次的大型征伐活动,更别说加上之前贞观九年开始的一系列大会战,都没有对大唐的经济和平民生活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国家出资打造的完整军队常备军开始成为战争的主流,而常备军的军人性质确保军队不会造成民间的困扰,不会给正常的生产活动带来多么大的损失。

    所以整整两三年的战争持续也没有给大唐的百姓带来之前那种惨痛的回忆,而大唐的国库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打仗就空了,相反,雄厚的财力给了大唐非常厚实的底子,大唐可以坚持不使用民间财产,不征发民夫为军队服务。

    战争还可以给大唐的百姓带来很多直接间接的好处,所以目前大唐国内并没有严重的反战情绪,可是罗马和波斯不一样,他们还维持着一贯的中央集权国家的性质。打仗靠的是后勤和国库,后勤靠百姓,国库打光了也要靠百姓,老百姓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尤其是叙利亚,原本美丽而富饶的土地经过多年战火肆虐,人口十不存一。可是就是这剩下的人口还是被波斯人和罗马人交替折磨,罗马皇帝都来了,叙利亚几乎所有的男人乃至于壮实一些的女人都被征入军队了。

    叙利亚的痛苦可想而知,而波斯人也是一样的,被波斯和阿拉伯的战争还有如今和罗马的战争折腾得苦不堪言,十多年来就没有真正的得到休养,没有一年不发生战争,波斯的国库已经空了,而皇帝和大臣的私人财产却是那么得多。百姓们的钱已经被搜刮了一遍又一遍,几乎都要见了地,每一年的粮食收成还有一大半都是要当作税收上缴,支持战争,支持国家荣耀。

    饭都吃不了了,还要什么荣耀?

    这才是最真实的人性。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站起来反抗!

    这个时候的人们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反对战争,他们只是知道什么叫做反抗暴政。于是乎,罗马人站起来反抗了。一些对皇帝的军政策不满意的贵族和官员牵头,一些被损害了利益的商人和中产阶级为中坚力量,广大承受不了帝国高压政策的破产农民和无业游民做为最下层的起义士兵,反对皇帝的起义在罗马帝国的东部行省广泛的发生。

    相对于罗马人坚决的反抗和野心家的推动,已经受到了巨大伤害的波斯人也出现了起义队伍,但是这种起义队伍并不多。人数不多,反抗力度也不强,波斯人因为靠近大唐,所以有了另外一种选择——集体出逃波斯,逃向西域的大唐国土范围内。请求大唐帝国的庇护。

    早在几年之前,波斯人就已经很熟悉大唐帝国了,强大的军队,威武的将军,屡战屡胜的强大战斗力,还有那些很有气度温文尔雅的读书人,都让波斯人对大唐充满了好感和向往,之后的几年里面,大唐的商人和各类人等广泛的出现在波斯的国土上,和波斯人做生意,交朋友,带来了许许多多的见都没见过的精美物件,还有美味可口的食物,还有高雅的文化和强大的武艺。

    波斯人被大唐开明的文化所折服。

    波斯和罗马的战争开始之后,波斯也同时发生了饥荒,到处都找不到食物的前提下,波斯人万般无奈的向西域的大唐边防军队请求帮助,希望大唐军队可以给他们一点饭吃,让他们不至于饿死,边防将领向安西都护府请示之后,得到了来自于安西都护府的指示,允许唐波边境的边防军队建立粥场,提供稀粥和盐给没有饭吃的波斯人,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大唐军队设立粥场的事情让更多饥肠辘辘的波斯人感到这是一个救命的机会,一传十,十传百,更多的波斯人往波斯和大唐的边境而去,希望可以吃到一口饭,吃到食物的波斯人对大唐感激涕零,各种感恩溢于言表。

    之后还发生了波斯官员强行要带走这里的波斯人的事件,他们的理由是这些波斯人都是乞丐,他们丢尽了国家的脸面,那些波斯官员和士兵还当着大唐军队的面殴打这些饥民,对他们说“难道吃饭比国家还要重要吗”之类的话。

    大唐军队当时就很愤怒,边防军的将领大多数都是出身军校的学子,不是二期生就是三期生,被委以重任,加强历练,从军校里面他们不仅学到了军事知识,也学到了作为军人的责任,学到了作为军人应该具备的廉耻心和仁义,边防军偏将、军校二期生第七名周齐是第一个阻止波斯官员暴行的大唐将军,但波斯人当着大唐军队的面残杀波斯饥民的时候,寒门出身的周齐按耐不住怒火,拔刀出鞘,带领大唐军队阻止了暴行。

    “连饭都不让子民吃饱,还有脸提国家,无耻!这样的国家不要也罢!”

    “你们从来就没有感受过饥饿,你们有饭吃,所以你们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大唐军队即刻列阵,保护这些波斯人,波斯的官员和士兵仓皇逃走。留下哭哭啼啼的波斯难民凄凄惨惨,周齐还觉得奇怪,找了一个会说汉话和波斯话的翻译过来翻译,这一问之下才知道了自己犯了个错误,现在自己可以保护他们,但是等他们回到家里面之后。一定会遭受到来自于那些卑劣官吏的侵害,那个时候,怎么办呢?难道要自己率领军队入驻他们的村落?

    无可奈何之下,周齐只好让些饥民在这里安顿一晚上,他连夜派人快马赶到最近的军营请求高级军官的帮助,安西都护府需要两天多才可以赶到,时间上来不及,周齐把这个意思表达之后,波斯饥民们纷纷愿意留下来。但是还有一部分的家人还留在了波斯,他们心念家人,执意离去,不畏艰险。

    周齐无法阻止他们,即使他知道他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但是也无可奈何;直到第二天一早边防军主将、军校一期生焦长河率军赶到的时候,周齐才交出了事情的控制权,焦长河对于周齐的做法表示认同。他表示虽然这些人不是大唐子民,但是重要性是一样的。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去送死。

    作为边防军团三万人的主将,焦长河决定坚持自己的底线,绝对不允许那些波斯官吏和恶卒侵害这些饥民,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他们没有做错事情,等到波斯官员带着波斯皇帝的旨意和那一群近千人的饥民的亲人出现的时候。整个场面都沸腾了。

    没有亲身经历过亲眼目睹过那一次事件的人是想象不到那个场面到底有多震撼,焦长河几欲下令军队杀光那些无耻的以亲人性命为威胁要求波斯饥民离开这里的官员,还有那个昏庸到了只知道打仗不知民间疾苦的小皇帝,出身寒门的他,经历过饥饿的折磨。他当然知道饥饿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次冲突以安西都护府大都护杜荷出面,带着皇帝李世民的交涉圣旨交涉而结束,这个事情的处理结果就是这群大概三四千人的波斯饥民拖家带口的全数进入了大唐境内成为大唐的子民,而作为代价,大唐免除了波斯三个月的欠款赔付,就当这些人是大唐买到大唐的,从此和波斯再无关系。

    这次的事件很快就结束了,但是他所带来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两河流域的大会战结束之后,波斯军队减员百分之四十多,波斯帝国小皇帝再一次下达了全民动员令,要求全国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都要参军,支持国家打赢这场战争,之后帝国就会获得肥沃的土地,他们就有饭吃了。

    可是这种话早在第一次二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数参军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可是打了那么多场仗了,成功过吗?

    谁还会相信呢?

    没人相信。

    之前大唐购买那些波斯饥民成为大唐子民的策略,其实就是苏宁进献给李二陛下的,当时朝廷上争论的很激烈,不少大臣都认为这和大唐没关系,大唐不需要因此影响了两国的关系,别国内政我们不要干预,否则对我国声誉不太好。

    然而苏宁早就看穿了一切。

    这是一个信号,波斯帝国崩溃之前的信号,他告诉李二陛下,波斯帝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们已经要崩溃了,当他们的子民离他们而去的时候,他们的崩溃就是不可避免的,原本苏宁以为波斯还有十年甚至更久的寿命,但是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在崩溃的时候,数百万波斯难民何去何从?如果大唐这个时候拒绝了他们,他们就会去别的地方,比如罗马,罗马获得了那么多的人口和那么多的领土,会变得更强,大唐会更加麻烦,如果此时大唐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他们,大唐就会成为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波斯人心中的天堂,一旦波斯崩溃或者发生下一次的大饥荒或者征兵,波斯人一定会逃到大唐来!

    那是多少人口?大唐也可以及时出兵,打着保护这些难民,为这些难民守护家园的旗号正大光明的开疆拓土,之前阿拉伯特区屡次受到我们的恩惠,而在大唐军队前进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和罗马人产生矛盾,那个时候,我们就不再需要和他们虚与委蛇了,阿拉伯特区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塞纳西一定会和大唐合作,直接驱逐罗马人。

    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吞并波斯故土和人口,还有阿拉伯特区,接着,进一步兵临罗马!

九百四十一 看穿一切的男人

    这个世界,眼看着又要不平静了,四年没有大的战役发生,四年的休养生息,已经让不少牛鬼蛇神们积蓄了太多太多的坏水,急需一个发泄的窗口让他们排泄自己的坏水,否则憋得太久了就会坏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宁已经感受到了那些混蛋们几欲爆发的恶意,这股恶意要是不能转移到波斯人或者罗马人身上,就有可能被大唐自己消化,甚至是苏宁来消化,所以,苏宁将会不惜一切努力撺掇李二陛下准备开战,四年了都,再不开战,苏宁就要遭殃了,再不开战,李二陛下就老了!

    真的,这家伙真的老了,大概是为了国务操劳过度吧,四年前还是一头油光发亮的的黑发,现在却已经看到了丝丝银发,有一天李承乾捧着一根白头发在苏宁面前感伤,说这是父亲的白发,父亲老了,真的老了……呜呜呜呜呜呜……

    苏宁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李承乾刻意为之,这混蛋!于是苏宁果断给了李承乾一顿暴打,然后警告他,别那么早想做皇帝,老皇帝越老,他就越疑心,越容易猜忌,你好不容易熬到了贞观十八年,就不要害怕还要熬到贞观二十八年!

    为了皇位,皇帝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给我记住了。

    李承乾果断闭嘴了,什么也不说,然后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事实证明苏宁是对的,在苏宁努力撺掇李二陛下对波斯帝国展开强烈的外交攻击,并且准备好开战的过程中,李二陛下不止一次的明里暗里告诫苏宁,我才是皇帝,李承乾还不是皇帝,我不让他做皇帝。他就做不了皇帝!朕不给,你们不能抢!

    最直接的一次告诫是这样的:“看到你成长的那么优秀,我很高兴,你已经完全可以承担起我想要托付给你的职责了,而我老了,头上都长了白头发了。精力不济了,这些日子处理多一些政务就觉得头晕眼花,留给我继续开疆拓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过,在那之前,你要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苏宁,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很珍惜你,你也要爱惜你自己,明白吗?”

    苏宁当时就觉得冷汗直冒,然后很认真的拜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李二陛下这才很满意的点点头,让苏宁离开,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所以在李承乾三番两次做出那样的姿态的时候,苏宁才会及时地纠正他。李承乾实话实说自己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太子了,已经做够了太子,他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父亲二十八岁做了皇帝,他不奢求可以比父亲早,但是至少要在三十岁之前可以做皇帝。这样他才有足够的时间一展胸中抱负。

    苏宁紧紧的盯着李承乾,冷冷的告诉他:“皇帝不给你,你不能抢,现在你是太子,等你做了皇帝。你走到你父亲今天的份儿上,你就会明白,对于皇帝来说,就是这样,皇帝不给,谁都不能抢!”

    不过正如同李承乾所说的实话,李二陛下的精力的确是在这几年衰退的厉害,四十五岁的李二陛下在这四年来的逐渐老去,苏宁几乎可以用肉眼辨别出来,每一次入宫汇报自己的行政的时候,李二陛下的精神状态都在持续的衰弱。

    他的确是在年轻的时候和刚当上皇帝的那些年过于压榨自己的精力,不注意休息,人在二十七岁以后就开始逐渐走下坡路了,虽说四十多岁时正值壮年,但是这也是最后的强壮了。

    社会学中有一种概念,就是老年君主统治能力下降的概念,君主担任皇帝的时间越长,他的精力和统治力就会不断的下降,年轻的时候轻而易举可以办到的事情,到老了却无论如何也做不来,唐玄宗是这样,宋仁宗是这样,嘉靖皇帝和万历皇帝都是这样,康熙是这样,乾隆也是这样,做皇帝做久了,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李二陛下才做了十八年皇帝,但是这十八年来他所付出的精力似乎并不比那些做了四五十年皇帝的皇帝要少,他所统治的十八年里面,是华夏族有史以来把国土扩展的最大的,几乎是前隋的三倍有余,一直以来为祸边疆的草原游牧民族全部都被征服,抵抗的被押到中原做奴隶,不抵抗的则被发配为军人管制下的专门为中原提供肉食的劳工。

    草原上的经济不过如此,养殖牛羊马等牲畜,让中原百姓们可以吃到更多的肉,不断地把肉食输入中原,让中原的肉食价格不断下降,使得平民百姓们也可以把肉食当作平常的菜式来吃,而不是把肉食当作奢侈品,肉食者也不再是贵族的代称。

    这么广大的土地打了下来,总要发展,中原汉族政府一贯所擅长的农业发展在这些土地上并不好用,于是在苏宁的推动下,一些对农业事物很感兴趣的年轻官员和学者恢复了农家的传承,以新农家的姿态重现出现在世界上,以发展天下农业为己任。

    新农家的出现不仅仅代表着古农家的传承恢复,农家其实不应该算是一个传承组织,到如今,也不过是借用了农家的称谓,是一群研究农业重视农业的专门人才,主旨是因地制宜,发展农业,农家的官员也主要供职于民部,他们自己也有一个专门的分部,是农司。

    新农家所讲究的不是传统的耕种粮食,而是如何把那些不适合种植粮食的被视作荒芜之地的土地发挥出最大的用途,他们远赴那些荒凉贫瘠的土地,深入当地的原始村落探查,用了好几年的时间,准备了一份详尽的报告给了李二陛下,告诉李二陛下,这些土地不适合种植粮食,却适合种植中原土地不适合种植的作物。

    有些土地适合种植特殊的水果,有些土地适合种植特殊的药材,有些土地适合种植特殊的木材。有些土地适合种植棉花等物,这些作物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粮食作物,不能直接食用充饥,但是相对于目前中原的粮食已经足够中原人口食用,种植一些别的作物的确有助于发展经济。

    新农家就是以这样的宗旨来行事,他们相信没有不好的土地。只有不会利用土地的人。

    除了西部边陲战火连天,整个大唐都处于热火朝天的经济建设中,李二陛下也有意识的把整个朝廷的注意力从政务和军事转移到了经济建设上,以让自己获取更多的休息时间,养足精力,苏宁相信这个造反出身的皇帝最喜欢的不是安宁,而是造反,只是因为他作为皇帝,有让天下安宁的职责。

    经济建设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因为体制上的先天缺陷,出现了很多的贪污**的事件,新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全部远赴边远地区,轮不到他们贪污**,但是越来越富庶的内地地区却是贪污**生长的温床,尤其是纸币的出现,经济的极大发展。使得经济最繁华的广州扬州幽州地区发生了很严重的贪污**事件。

    李二陛下大怒,血滴子全部出动到这些地方明察暗访查找犯罪者的证据。于是发现了一大批后台很硬的人在从事着不法之事,尤其是海商界,大量后台很硬的海商压榨底层海员,获取高额利润,把海员当作奴隶来奴役,甚至闹出了不少血案。当地官员和海商沆瀣一气,草菅人命,于是从贞观十七年开始一直到贞观十八年的如今,长达一年的大清洗活动展开了。

    血滴子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地的官员被大换血。裁撤的裁撤斩杀的斩杀,一个都没放过,不管后台多硬,李二陛下亲自出面,严厉斥责了整个皇族有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的人,降爵的降爵,治罪的治罪,下狱的下狱,贬为庶人的都有三人,天下震恐。

    持续了一年的大清洗活动逮捕斩杀了大唐海港官员和海商总数的百分之七十左右,一时间海港为之一空,往日来来往往的海船消失无踪,全部都被海军接管,还有北海海军东海海军南海海军三支海军出动,远赴大唐海外据点捉拿那些贪腐之人,蓬勃发展的海运事业被痛击,几近夭折,李二陛下一度有了裁撤市舶司,禁止海运的想法。

    纵横部尚书杜如晦和纵横部左侍郎苏宁冒死进谏,才使得海运保住了最后的火种,之后,在李二陛下的怒火之下,血滴子全面进驻市舶司,全面接管和海运有关的一切官职,和海运有关的方方面面皇帝都要知道,一旦发现有偷税漏税的事情发生,立刻斩杀海商和相关官员,绝不留情。

    之前因为战争和李二陛下的侧重面,管理海运的血滴子和血花大量西调,现在战争基本稳定,血滴子和血花大量回调,使得整个海商界和商界都弥漫着一股惊恐的气息,苏宁忧虑着,皇朝的力量还是如此强大,商人的劣根性还是如此强大,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找到双方的平衡点呢?

    《商律》从《贞观律》里面被单独剥离出来,法家学者和官员们不眠不休了七八天,改革了《商律》,号称史上最严格的商业法规出台了,蓬勃发展的商业遭受到严格的限制,支持商业发展的官员齐齐噤声,还是杜如晦和苏宁站出来进言,直指这套商法是要把大唐的商业掐死,让大唐重新回到过去的日子,这样真的好吗?

    李二陛下在三天之后否决了这套《商律》,魏征也在深思熟虑之后驳回了这套《商律》,杜如晦和苏宁加入了重修商律的队伍中,这在后来被称为大唐商业最惊险的三天,几个拥有大智慧和长远眼光的大唐官员挽救了大唐未来的希望。

    当然了,李二陛下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命令《商律》修改小组同时修改出一部《官员法》,要求之严格让杜如晦和苏宁都暗自心惊。

    不过,从这件事情事情中,苏宁不仅仅看到了大唐未来的希望,更看到了李二陛下的一些内心活动,苏宁已经看穿了一切,他似乎注意到了一些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开始寻思着,李二陛下是不是真的打算这样做呢?李二陛下这样做,是不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呢?

    似乎,新一轮的暴风雨要来了,不过,暴风雨之后,不就是晴天吗?李二陛下,难道真的已经做好了打算?

九百四十二 皇帝老了(上)

    苏宁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和李二陛下这样悠闲的散步聊天是什么时候了,大概还是很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解决了李建成地下反抗集团的皇宫势力之后,李二陛下请了自己一顿饭,那算是很多臣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那一次给苏宁的感觉却是惊悚的。

    到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李二陛下从一个英气勃发的年轻皇帝变成了沉稳的中年皇帝,苏宁也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成年人,二十八岁的苏宁已经可以算作是朝中老资格的臣子了,虽然才二十八岁,却已经有了十四年的官龄,谁也不敢小瞧这位二十八岁的老资格官员,以及他手中的权力。

    到如今,苏宁也猜不透李二陛下的心里面在想些什么,或许他在想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苏宁大概有些模糊的想法,十多年以前苏宁可以很大胆的推测,但是如今的苏宁不敢妄自揣测,皇帝终究是皇帝,他不想做的,如今,没有人可以逼迫他。

    “上一次和你单独散步,聊天,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吗?”李二陛下缓缓的开口道。

    苏宁说道:“臣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在十多年以前吧?”

    李二陛下叹息了一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了,你小子,从十四岁到了如今的二十八岁了,真是想不到啊,那么快,那么快就十四年过去了,有时候,我都会觉得。仿佛昨天才见到你,只是恍然惊觉,已经十四年了,当初的大朝会,你一个十四岁的小家伙出现在大朝会上,怎么想怎么觉得有意思。呵呵呵!”

    苏宁笑道:“当初年少轻狂,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看着臣那长子,总会觉得当初的自己颇为幼稚,颇为可笑。”

    李二陛下笑道:“你还有点儿自觉,到底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了,看到了儿子,就总会想起自己当初做的一些荒唐事情,见到自己的儿子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才体会到当初自己的父亲是何等的心情,然后不自觉的又做出了同样的事情,看着儿子露出和当初的自己一样的表情,觉得是那样的妙不可言。”

    苏宁颇有同感:“臣那儿子也是颇为顽劣,臣每每觉得头疼不已,但是无论是老师还是身边亲友,都说那小子和臣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臣幼时哪里有那样可恶。臣明明是最安分的。”

    李二陛下扑哧一笑:“你安分?你还安分?你和你师尊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你入仕之后。可安分过?你若是安分过,大唐会有今日?老老实实面对你自己吧,你那儿子就和你是一个样儿,喜欢折腾,我听说他和象儿玩的不错?”

    苏宁不置可否:“小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臣哪里有功夫管他们!”

    李二陛下笑了笑,颇具深意的看了看苏宁,然后说道:“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苏宁听出了些别的东西,连忙说道:“陛下怎么会老呢?陛下春秋正盛,正是大展宏图之时,何故言老?”

    李二陛下摆摆手道:“你就别拍马屁了,前些日子和克明一起进谏的时候,你不是挺不要命的吗?宁愿犯宫禁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来进谏?我可还记得当初你那副可以和魏卿相比的脾气……魏卿的身子骨也不太好了,你可是我寄予厚望的第二个魏卿啊,留给承乾的魏卿……”

    苏宁越来越确认李二陛下正处于极端的矛盾当中,一方面想要为李承乾铺路,一方面却又舍不得自己的权力,放不下这一切,所以处于极端的矛盾之中,又想要让李承乾好,又不想放弃这一切,这种矛盾啊,自己难以抉择,旁人看的也真是难受。

    “陛下,魏大夫的精神好着呢,他说他还要继续进谏十年才退下来,您何须担忧呢?”苏宁模棱两可的回答。

    李二陛下眨眨眼,又说道:“苏宁啊,这些日子,每当我精力不济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我闭眼了,承乾是不是可以承担起大唐皇帝的这样一份责任呢?可以是最好了,若是不可以,我又该选择谁来做我的继承人呢?苏宁,你一向聪明,你来给我参谋参谋。”

    苏宁有些郁闷,这老家伙不说别的,居然开门见山了,这下子苏宁想回避也回避不了了:“陛下,您这些年不也不断的让太子处理公务吗?太子所表现得是否可以让您满意呢?”

    李二陛下皱了皱眉头,然后点点头:“若说不满意那是假的,的确也挺满意的,只不过,稍微有些担忧,我还在的时候他可以如此勤勤恳恳,我若不在了,他还会这般吗?说到底,还是为了皇位而已,现在只有承乾一个人最适合做我的继承人了……”

    苏宁心中一紧,说道:“陛下,臣与太子相交甚笃,对于太子的为人自然也是明白的,陛下若说太子对于大唐没有责任感,臣是万万不能认同的。”

    李二陛下“哦”了一声,说道:“你如此护着太子,也难免不会让别人认为你是想要获得从龙之功而这样说的,毕竟你和太子的关系那样,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可都知道,你从来都不藏着掖着,所以其他人纵使有心也不敢说些什么,但是你在我面前这样说,那我可不认同,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你比我更了解我的儿子吗?”

    苏宁立刻说道:“陛下,臣只是说出自己认为是正确的话,坦坦荡荡,何错之有?臣以为,太子殿下在陛下交付任务的时候,都是非常勤恳的,做事情也经过深思熟虑,种种情况表明,太子殿下的确做得很好,陛下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李二陛下转过头。没说话,径直往前走,苏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紧跟随着李二陛下,不多时,李二陛下才开口道:“古往今来。每到皇位交替的时候,鲜有平安传承之例,不是明争暗斗,就是血流遍地,我想让这一切在我的手上终结,一如大唐之前所创下的前人所未创下的功绩,苏宁,你的意见是什么?”

    苏宁一怔,却没有想到李二陛下真的这样问了。苏宁不相信李二陛下自己没有自己的考虑,相反,李二陛下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乃至于已经为此暗中做了准备,只是他还需要一些时间,需要一些心理准备,苏宁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他找来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的人,而这个任务和身份可是非常要命的。

    一个不好。那可就是万劫不覆啊,虽然他嘴上说的好听。但是苏宁可没有真的准备要和他说心里话,要是真的说出来了,搞不好就要完蛋,这老家伙正处在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分,要是自己站在李承乾那边,搞不好就要坏事儿。所以苏宁十分谨慎,只是很敷衍地说道:“这是陛下应该考虑的事情,臣哪里明白这些事情?”

    李二陛下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苏宁:“你能写出《资治通鉴》,为何就不能告诉我你的想法?你不是也怀疑过尧舜禹禅让的真实性吗?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这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

    苏宁坚决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苏宁知道,这是一个生死关头的考验:“无论陛下做出何种决策,臣都坚决拥护,没有半点儿怨言!”

    李二陛下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不置可否地问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哪怕朕把皇位传给其他人?而不是李承乾?”

    苏宁很认真的说道:“皇位传承,乃是国家大事,绝对不是臣所应该议论的,臣相信陛下为了大唐殚精竭虑的心,绝对不会因为一时之喜好就把大唐江山和如今的大好局面当作儿戏,臣相信,陛下会有自己的考虑,会有正确的决定,所以无论陛下做出何种决定,臣都坚决拥护陛下的决定。”

    苏宁彻底相信这是李二陛下对自己最后的考验。

    过了好一会儿,苏宁觉得忐忑不安的时候,李二陛下才缓缓地蹦出一句话:“太上皇的身子骨不好,最近的精神也不太好,说了很多次想要见见你,你去见见太上皇,去和他说说话儿,去吧,去吧……”

    说完,李二陛下就自己离开了,把苏宁一个人丢在了御花园里面,苏宁一听李渊阁下的身体不太好,就有了预感,这个时空,因为大唐医疗水平的极大发展,所以李渊阁下比起另一个时空多活了九年之久,但是人总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不论多活了多久,都会有这一天,李元昌叛乱的事情极大的损害了李渊阁下的身心健康,苏宁估摸着,李二陛下会说出这种话,应该是一种暗示。

    苏宁赶到了李渊阁下的寝宫,守卫一见是苏宁,没有阻拦,就放行了,苏宁径直来到了李渊阁下睡觉的宫殿,一路上看到了几个行色匆匆的医者,站在门口忠心耿耿守护着李渊阁下的老太监面色忧愁,听到脚步声,一看是苏宁,就行了一个礼,然后对苏宁说道:“侯爷,您可算是来了,太上皇已经等了您许久了,您要是再不来,估计太上皇就……”

    苏宁询问道:“太上皇怎么了,前段时日不还是挺好的吗?”

    苏宁一年前的确还和李渊阁下打过麻将,但是仅此而已,之后,李渊阁下再也没有召见过苏宁,老太监忧伤地说道:“一年前侯爷离开之后,太上皇就生病了,一直断断续续的,精神头儿也不好,太上皇就一直没让老奴告诉侯爷,医者们倒是不停的过来,孙先生也来了不少次,但是太上皇就是不见好,到如今……太上皇他……”

    老太监说不下去了,苏宁只好问道:“现在方便本侯进去探望吗?”

    老太监点点头:“太上皇已经三天不想见别人了,只说要见到苏侯爷,连医者们都不让进,苏侯爷,您快去劝劝太上皇吧!”老太监说着就把大门打开,苏宁一步跨入,大门应声关上,苏宁只觉得这屋子里面沉闷的很,觉得浑身不舒服,正待开口,却听到了苍老而憔悴的声音:“苏小子,是你吗?那逆子终于让你来了?”

    苏宁一愣,之后默然开口道:“太上皇,臣来了。”

九百四十三 皇帝老了(中)

    “太上皇,臣来了。”苏宁默然说道。

    躺在病床上的李渊阁下已经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模样了,满头白发,看不到一点点黑色的痕迹,面容枯槁,骨瘦如柴,一年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无论如何苏宁也想象不出来一个人如何在一年中变成了这副模样,那个时候李渊阁下还能笑谈,还能打麻将,苏宁甚至惊讶于他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是死是活,还能和苏宁在牌桌上争夺一枚铜板的归属。

    但是现在……

    “你终于来了,那逆子终于让你来了,老夫等了你三天了。”李渊阁下的气息非常微弱,苏宁皱皱眉头,上前抓住了李渊阁下的手腕,为他把脉,随后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面,李渊阁下见状笑道:“怎么样,老夫还有多少时日?”

    苏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太上皇福泽深厚,万岁。”

    李渊阁下的笑声变得有些带着尖酸的味道,开口道:“万岁?万岁?苏宁,你也不愿意对老夫说一句实话了吗?万岁,万岁都是那逆子的,他是皇帝,他万岁,老夫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老夫活着,他难受,老夫死了,他才心安!”

    苏宁说道:“太上皇,天底下怎么会有期盼自己父亲死的儿子呢?”

    李渊阁下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对啊,没有希望自己父亲快死的儿子,可是有希望太上皇快些死掉的皇帝啊!苏宁啊,你在装糊涂是不是?那逆子的精神头也不太好了,年岁也大了,老夫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他在等着老夫去死啊!哼哼哼哼,一个两个的太医都说老夫还能活至少十年。他们可有一句真话?”

    苏宁闭上了眼睛,说道:“太上皇,您已经油尽灯枯,回天乏力,时日无多了。”

    李渊阁下一点儿都不惊讶,一点儿都不难过。反而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对,对,这才是你,苏宁,老夫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把你给喊来,就是想要从你嘴里面听到真话,老夫一辈子都没听到多少真话,当了皇帝以后就更少听到真话,现在临死了。就想听听真话,苏宁,老夫要你从现在开始,都说真话,你能答应老夫吗?”

    苏宁点头:“臣遵旨。”

    李渊阁下点点头,问道:“老夫是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君?”

    苏宁摇头道:“太上皇与前隋乱世起兵,十数载平定天下,建立大唐。一统寰宇,立国之功。谈何昏庸无能?”

    李渊阁下接着问道:“那为什么老夫会被那逆子赶下皇位,做了这么个毫无用处的太上皇?被软禁了整整十八年,你说,老夫要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君,怎么可能会被那逆子夺了皇位,做了这劳什子的太上皇?”

    这样的问题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会立刻吓死,但是苏宁没有,看着李渊阁下浑浊的眼中露出的一缕精光,苏宁就知道,这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他最想知道的答案,他现在无比的精明,谁也瞒不住他。

    苏宁顿了顿,开口道:“臣以为,应当是太上皇不希望兄弟相残后,又出现父子相残的惨剧吧!若是那样,无论最后谁做了皇帝,损失的都是大唐的精华。”

    李渊阁下叹了口气,缓缓摇头:“苏宁,不对,你说的不对。”

    苏宁疑惑道:“臣不知了。”

    李渊阁下看了看苏宁,缓缓说道:“这个,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谁都不会知道,那逆子也不会知道,苏宁,老夫就告诉你一个人,你想听吗?你想知道当初老夫为什么让出皇位吗?”

    让?不是逼迫?李渊阁下到了如今,为何还要说自己让出了皇位?

    苏宁问道:“臣洗耳恭听。”

    李渊阁下顿了顿,带着一丝回忆的神色,说道:“那逆子当真以为老夫就真的束手无策了,他就真的以为杀掉了建成和元吉,让尉迟恭那个莽夫过来威逼老夫,老夫就真的怕了他,就真的回天无力?他也不想想,老夫到底还是皇帝,当了九年的皇帝,这皇宫上下里里外外老夫哪里不知道?忠于老夫的臣子将军就真的没有了?一个都没有?

    他就真的以为他的天策上将府网罗了全大唐的将军和军队?他想得太简单了,他想得太容易了,就算他让尉迟恭控制了皇宫,他就真的以为老夫连一时半刻的时间都争取不了?整个皇宫无数地道暗道他真的以为老夫不知道?只需要一个暗道,老夫就可以离开皇宫,调集兵马包围长安城,是他的号令管用,还是老夫这个皇帝的号令管用?恩?

    苏宁,你说,如果如今李承乾造反,杀了他的兄弟,带着他的兵马控制了皇宫,然后那逆子出逃,到了长安城外号令天下兵马勤王,李承乾的号令也同时传出,你听谁的?告诉老夫,你听谁的?”

    苏宁紧紧皱着眉头,继而开口道:“听陛下号令,陛下让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李渊阁下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对啊,对啊,就是这样啊,他觉得控制了皇宫就控制了一切,哪里那么容易?哪里那么容易?这大唐的天下,是老夫打下来的,是老夫让那逆子和建成打下来的天下,老夫才是大唐的开国之君,那逆子有什么权力分封开国爵位!他有什么权力!

    苏宁,你听着,你听着,天底下,没有谁可以逼迫皇帝让出皇位,没有!老夫不是傀儡,老夫有权,有兵,该有的都有,那逆子杀了他的两个兄弟就想做皇帝?!他做梦!要是不是老夫一早就看好他,老夫怎么会让他如愿!怎么会让他如愿!苏宁,你知道吗?就在那逆子造反之前的三天,老夫已经拟好了废立太子的诏书,你知道吗?”

    苏宁心神剧震,双目圆瞪,说不出话来。

    李渊阁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道:“你当然不知道,那逆子夺了皇位以后,老夫还留着那诏书做什么?当然是烧掉了,没人知道,那是老夫亲笔书写的诏书,除了老夫。没任何人知道。”

    苏宁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为,为何?”

    李渊阁下笑道:“建成雍容大度,有雄才,善于理政,本来是不二的君主之选,但是,但是老夫看出来了,那逆子对皇位的渴望。还有外地环伺,建成是个合格的守成之君,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开创之君,老夫开创了大唐天下,却没有让大唐真的安稳下来,强敌环伺,内忧外患,老夫没有办法保证给建成一个安稳的天下去治理。

    那逆子常年带领军队。又是天策上将,掌握很大的军权。虽然老夫随时可以收回这些军权,但是建成就不一定了,老夫一旦离去,建成登位,你说这逆子就真的会安安稳稳的做他的亲王?建成肯定会收回兵权,这逆子会愿意?会心甘情愿?他肯定还要造反!这逆子就是个天生的造反之人。他要是不造反,他就浑身不舒坦!他一定要造反才甘心!

    杨广活着他要造杨广的反,老夫活着他要造老夫的反,老夫要是死了,他还要造建成的反!除非他做了皇帝。谁要是踩在他的头上,他就一定要造那些混蛋的反,他见不得有人踩在他头上!他见不得!不管是谁!杨广也好,建成也罢,突厥,吐谷浑,吐蕃,高句丽,谁敢踩在他头上他就一定要掀翻他!他自己踩上去,他才甘心!

    老夫就是看准了他这一点!就是看准了他!老夫打算把他宣入宫中,告诉他老夫的决定,然后要他发毒誓,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证建成他们的安全,有违此誓,他不得好死,死后也不得葬入李氏祖坟,老夫让他做皇帝,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突厥掀翻,把吐谷浑掀翻,把吐蕃掀翻,把西域掀翻,把高句丽掀翻!他一定会这样做!

    大唐需要这样的皇帝,建成生的不是时候,他不该做老夫的儿子,他应该做那逆子的儿子,那逆子只要活着肯定会不停的打仗打仗打仗,把该收拾的都收拾掉,等那逆子死了,下一代皇帝才可以安心地做守成之君,老夫没用,老夫收拾不了那么多外敌,老夫的儿子里面也只有那逆子才有这样的能耐!果不其然!

    只是老夫没有想到,那逆子那样着急,老夫刚打算把他宣入宫中立他为太子,结果来的不是他,来的是尉迟恭那莽夫!哼!还敢威逼老夫,老夫也是从尸山血海里面走出来的,他以为老夫真的怕了他不成!哼!莽夫!莽夫!莽……咳咳咳咳……”李渊阁下太激动了,不停的咳嗽,苏宁连忙坐在床沿,稍微扶起他,然后帮他梳理后背……

    好一会儿,李渊阁下才回过气来,看了看扶着他的苏宁,伸出他枯槁的手,抚摸上了苏宁的脸颊:“好孩子,好孩子,真是好孩子,那逆子有你做臣子,真是太好了,我大唐有你,真是太好了,以后那逆子死了,只要你还活着,不管谁做了皇帝,老夫都可以相信,你可以护着大唐,你可以保护好大唐……

    现在你还太小了,让那逆子多活几年,多活几年,活到你年纪再大一点,老夫再要那逆子给你留一张旨意,以后要是哪个皇帝做的不好,闹得天怒人怨的,你就可以废了他,另立新君,好不好?老夫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老夫看得出来,你不贪恋权位,不贪恋爵位官位,所以老夫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护得大唐江山安全,老夫还要给你免死铁券,老夫不是皇帝,但是老夫还是太上皇,老夫的旨意,没人敢反抗……咳咳咳……咳咳……”

    苏宁不停的为李渊阁下梳理后背,却根本也不去想这些问题,废立皇帝?有谁废立了皇帝以后还能得到善终的?他们真的以为皇帝是个善茬儿,好欺负?尤其是大唐的皇帝?李渊阁下想的很好啊,让李二陛下留下这样的诏书,真的可以吗?这样做真的好吗?苏宁可不敢这样认为……

    “苏宁啊……老夫这一辈子……没什么遗憾……真的……没什么……遗憾……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就是……”

    ……………………

    过了好一会儿,李渊阁下睡着了,精神头很差的他,说了那么多的话,果断睡着了,苏宁放下了李渊阁下的身子,为他盖好棉被,默默的离开了宫殿,一出门,没看到那老太监,就看到了赵琛站在门口:“苏侯爷,陛下有令,你出来以后,就去陛下的寝宫见陛下,陛下有要事相商。”

九百四十四 皇帝老了(下)

    从李渊阁下说出那些只有他才可以说的话的时候开始,苏宁就知道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活下来,即使不在屋子里面,但是李渊阁下激动的时候貌似说话的声音比较大,所以苏宁就知道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可以活下来,即使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李渊阁下行将就木,知道的太多的人都要被清除掉,否则李二陛下如何心安?

    至于自己……

    苏宁默默的跟着赵琛往李二陛下的寝宫走,以往李二陛下召见苏宁都是在书房,这个大唐真正的权力中枢里,但是如今,却是李二陛下的寝宫,只能说,苏宁也不知道这一切该是怎样的走向了。

    李二陛下的寝宫从一开始修建就被以魏征为首的一众大臣削减用度不止,他们的意思就是李二陛下睡觉就该去某个妃子的宫殿,不要自己再准备一间宫殿了,那就是特别的浪费,但是李二陛下一再坚持,在贞观十四年的时候,魏征等人终于松口,答应让李二陛下修了一个小小的宫殿用来自己一个人休息,其实很多大臣还是有不少不满意的地方。

    小,但是很精致,该有的都有,很暖和,大冬天的也不觉得很冷,进去之后,和方才一样,赵琛默默地退出,小小的宫殿里面只有苏宁和李二陛下两个人,李二陛下坐在床铺边上的桌子边,一手拿着一本书正在看,苏宁走到他的近前,说道:“臣苏宁奉旨觐见,吾皇万岁。”

    李二陛下没有抬头,把面前的一盘子花生糖往前推了推:“些许礼仪,就不要在意了,坐吧。吃些东西,中午本想着让你吃顿午饭,结果被太上皇叫去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吃东西吧?我已经告诉御膳房了,御膳房正在准备,过了中午了。准备些饭食需要些时间,一时半会儿吃不上,你先垫垫肚子吧!”

    苏宁很自然地坐下,拿起花生糖就吃了起来,从一早入宫陪李二陛下散步一直到如今,好几个时辰了,一点儿东西都没吃,的确饿得慌,也渴的慌。花生糖比较甜,就更觉得渴,顺手就拿起李二陛下御用的茶杯倒凉茶喝,一点儿也没把这里当作是皇帝的私人空间,不得不说,苏宁自己都觉得自己冷静自然的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那么多别人一听就要死的事情。自己却还是那样平静。

    大吃大喝一会儿,李二陛下放下了书本。合上了书页,苏宁瞥了一眼,《资治通鉴》,隋卷,隋炀帝的篇章。

    “我也就觉得只有你才能在我的面前放开手脚大吃大喝,若是旁人。听到那么多不该听到的事情,估计都快被吓死,若是一般的文臣,为保全家人,应该会立刻自杀才是。哪像你,坐在我面前大吃大喝,还用我的杯子喝茶,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李二陛下看着苏宁,一脸的不善。

    苏宁嘴巴里的花生糖还没有嚼完,嚼完了之后,开口说道:“陛下若要臣死,何须把臣带到这里来,直接让赵琛带一道口喻,赐臣自尽不就好了,要是给臣面见陛下的机会,臣就一定死不了,所以,臣并不担心。”

    李二陛下翻了翻白眼,说道:“太聪明的人,你不担心,我可不放心啊!承乾能不能驾驭住你,还是个问题,你能不能安心的辅佐承乾,这也是个问题,我不得不考虑。”

    苏宁笑道:“太愚笨的人,估计陛下才会让他死,臣,没有愚笨到非死不可的地步,至于陛下之后的事情,臣可不敢妄自揣测,不过,臣并没有不臣之心。”

    李二陛下看着苏宁看了良久,叹了口气,摇摇头:“舍不得,舍不得,也不知几百年才出一个你这样的妖孽,大概是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若是杀了,恐上天会降罪于我大唐,为大唐江山计,无论如何,我也舍不得杀了你,你必须要活着,一直活到你活不下去了为止,苏宁,这是朕给你的承诺,只要你不造反,你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乃至于你的子孙后代,只要不造反,一样可以活下去,与国同休。”

    苏宁有些惊讶,不知道李二陛下突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旁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优厚条件是为什么,不过他猜测,要付出的估计也不少。

    “不知道陛下要臣做些什么?”苏宁这样询问。

    李二陛下点点头:“我也就是喜欢你这种聪明劲儿,才舍不得杀你,我做皇帝,可以有你这种臣子,是我的气运使然,也是大唐的气运使然,大唐有今日之盛况,苏宁,有一半的功劳属于你,封个王给你也无所谓,但是你要知道,我能容下你,承乾可以容下你,但是之后,就不一定了,你的子孙,你的后代,你苏氏一族,都不是你和承乾的私人交情可以决定的。

    太上皇有一点说的对,你没有野心,你这样的臣子是做皇帝的人争相渴求的,所以太上皇对你说的,我甚至也很认同,给你一道诏书,给你废立皇帝之权,让你护佑大唐天下,但是,你太年轻了,你才二十八岁,如果你是四十八岁,我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权力给你,但是你太年轻了,你不能有这样的权力,否则,你活不过四十八岁。”

    苏宁很平静的说道:“臣不敢有伊霍之权,更不敢行伊霍之事。”

    李二陛下说道:“这不是你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朕敢不敢的问题,朕一直都在读你的《资治通鉴》,一直都在考虑如何让大唐江山千秋万代,一直都在考虑为何盛极一时的强秦大汉会土崩瓦解,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但是朕始终不明白,想不通,皇帝昏庸固然很严重,但是若是臣子一心为国,未尝不可制止皇帝,苏宁,你告诉朕,为什么。为什么一家天下不可千秋万代?”

    苏宁觉得李二陛下至少有一点说的是对的,给予臣子废立之权,不是臣子敢不敢接受的问题,而是皇帝敢不敢给予的问题。

    但是一家天下千秋万代,就苏宁所知,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这样。君主立宪。

    可是让李二陛下这种皇帝接受君主立宪,苏宁还不如相信地球会磁极倒转,世界末日,让现在的大唐接受君主立宪,民权民主,那还不如直接让大唐崩溃算了。

    如果把最终的目的定为君主立宪,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以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实现最终的过渡,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权力一直被一家一姓之人所掌握,那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君主立宪,谁说就没有终结的那一天?谁说人们就不会有不再需要皇帝的那一天?

    “陛下,臣委实不知。”苏宁只能这样说。

    谁知李二陛下立刻就断言:“你知道!但是你不愿意告诉朕!其心可诛!”

    苏宁愕然,知道李二陛下敏锐的感官已经察觉出了些东西,继而重整心态,开口道:“陛下英明,臣的确是有些想法。但是为了臣本人的安全和臣的家人的安全,臣不能说。因为如果说了,陛下一定会杀了臣,还很有可能牵连家人,臣不敢说。”

    李二陛下开口道:“那如果朕一定要知道呢?”

    苏宁说道:“那臣只能选择在陛下临终之际告知陛下,确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以确保臣本身安全。”

    李二陛下眉头一挑:“那朕可有无数种办法骗你说出!乃至于诈死!你定会说出来!”

    苏宁说道:“臣懂医术。陛下骗不了臣,而且陛下若是因为此事诈死,那臣现在就请求辞官归乡,去做一个启蒙老师,然后把这个想法带入棺材。永远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知道;若是陛下还不愿意放过臣,那臣只有连夜离开,驾船出海,寻一片世外桃源,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

    李二陛下愕然,久久地盯着苏宁不语,继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你不愿说,我也不逼迫你,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若是我想让帝位传承安稳平静,不再让玄武门重演,那该怎样做?一定要告诉朕!”

    苏宁抬起头,看着李二陛下,很平静的说道:“这一点,陛下最清楚,不是吗?要让帝位平稳传承,陛下最清楚不是吗?应该不需要臣多说了。”

    李二陛下抿了抿嘴唇,问道:“你说。”

    苏宁说道:“那还要请陛下答应,无论臣如何说,陛下都要恕臣无罪。”

    李二陛下点头:“无论你说什么,你都无罪,朕答应你。”

    苏宁很放心的说道:“陛下主动禅位,亲手把太子扶上皇位,看着他坐稳帝位,执掌大唐江山,陛下做太上皇,震慑一切宵小,数载之后,大唐江山就稳固了。”

    李二陛下没说话,苏宁就接着说道:“自古以来,皇帝传承地位,无一不是皇帝驾崩后再行传承地位,而皇帝死后,即使是早就确立的太子,也极有可能遭到其余诸子的反对,所以从古至今数十位皇帝和先秦之前的君主,也不知有多少是因为帝位传承之事毁了一生名望,平稳过渡甚少发生,每一次帝位传承都要流血,大臣相互对立,拥护自己所中意之人,打击对立者,朝中永无宁日。

    如果主动禅位,看着新帝登基,坐稳帝位,执掌权柄,断绝其他任何人的想法,不仅可以使朝廷稳定,朝臣安稳做事,也可避免手足相残,兄弟反目,酿成惨剧,然从古至今,皇帝禅位多为被迫,并无心甘情愿者,若是陛下愿意,定可流芳百世,若是陛下允许,臣也会在《资治通鉴》中写出陛下的篇章,一定让陛下满意。”

    等苏宁说完,李二陛下面无表情的指着大门口:“在我反悔杀你之前,滚!”

    苏宁站起身子,对着李二陛下行了一礼:“臣告退。”

    离开了李二陛下的寝宫,苏宁看到了侍立在门口的赵琛,赵琛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宁,苏宁对着他微微一笑,说道:“赵琛,送我一程吧!”

    赵琛弯腰点头,在前面带路,苏宁跟在后面,走着走着,苏宁突然说了一句:“赵琛,从王德之后,你跟着陛下也有十多年了,你是不是也觉得,陛下已经老了?”

    赵琛浑身一颤,停住了脚步,苏宁没有看赵琛的面色,也不在意他是否说了些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没有停。

九百四十五 李渊去世

    苏宁被赐予了世袭罔替的一等三原侯。

    这是在苏宁老老实实滚回家的第二天,李二陛下派了礼部侍郎作为使者来到了苏府亲自赐封的,用的是最正规的圣旨,传国玉玺,还有崭新的侯服和一系列的赏赐等等,崭新的李二陛下亲手所书的三原侯府的大牌匾被专人敲锣打鼓的挂上了苏府的正门口,门口的石狮子也被更换了,更加传神,更加威武凶猛,当然在苏宁看来,还是一样的丑,一样的充满了李二陛下的恶趣味。

    钱赏赐了无数,绢布赏赐了无数,最珍贵的蜀锦赏赐了三千匹,金银玉石珍珠玛瑙之类的都不认识的珠宝赏赐了几十箱,然后给长子苏庆仁赐了一个官位,次子苏庆礼也被赐了官位,之前的侯爵爵位只能荫一子,但是现在很明显可以荫两子了,苏宁之母和苏定方之母一起被赐予了一品诰命,李芮涵和秦梓月一起被改封为二品诰命,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苏府的家仆们也得到了钱和肉还有布匹的赏赐,皆大欢喜。

    不过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苏宁的官职虽然没有改变,还是纵横部左侍郎,但是却从从三品上改为了正三品上,一下子跳跃了一个大等级,俸禄上调两倍,勋位也从柱国升为了上柱国,最高级的勋位,大唐如今拥有这个最高级勋位的还不到五十人,苏宁是其中最年轻的,杜荷和薛仁贵都还没有达到柱国这个级别的勋位,现在的勋位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苏宁不是第一个侯爵,但是却是第一个可以子子孙孙绵延不绝世袭罔替的侯爵,只要不造反,只要还有男丁。就可以与国同休,这不是什么皇帝都可以做出的承诺。

    按照大唐的规矩,长子可以承袭父亲的爵位,但是承袭爵位却是有代价的,那就是每隔一代就要降一等爵位,而大唐实行了十五等级爵位制度之后。每隔一代就要降三个级别,只有少数情况下可以例外,比如秦琼去世,秦琼之子秦怀道承袭了三等公爵位,只降了两个等级。

    其他人还是一样的,就等于虽然爵位等级多了,但是承袭起来一样是五代之后归为庶人,你没有厉害的子孙后代,五代以后老老实实做庶民。不要怪罪大唐,大唐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是苏宁的爵位就不一样了,只要不造反,他是一等三原侯,他的儿子是一等三原侯,他的子子孙孙都会是一等三原侯,只要不造反,只要还有男丁可以承袭爵位。一等三原侯这个爵位永远是苏家的,永远是苏宁这一支的。三原县的苏家庄子永远是苏家的产业,三原县永远是苏家的封地,没有人可以改变,后代帝王也不可以。

    很多人都从这一次的封赏里面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三天之后,很多人都有的预感被证实了——大唐太上皇李渊阁下于贞观十八年十月十三日驾崩。

    苏宁被赐封为世袭罔替与国同休一等三原侯的新闻瞬间就被抢了头条,失去了关注度。

    九年皇帝。十八年太上皇,李渊阁下生命中最后的二十七年就是这样度过的,他一个人静静的驾崩了,苏宁离开之后,他没有吃饭。没有喝水,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李二陛下去看过他,长孙皇后去看过他,整个皇族都去看过他,他不见,一概不见,三天之后,驾崩于太上皇专属宫殿大明宫,年七十八岁。

    比之于另一个时空中,他多活了九年,不过苏宁更愿意相信,如果他有选择的权力,他一定不会选择多活这九年,他宁愿在贞观九年的时候去世,也不愿意活到贞观十八年。

    不过,这是无法改变的。

    皇帝下旨,举国哀悼,长安城全城飘白,比之当初秦琼回京的时候更加隆重,李二陛下一家子和整个皇族一起披麻戴孝,群臣改换素服,罢朝十日,七日不准生火做熟食,以示哀悼。

    李渊阁下的灵堂设置在含元殿,偌大的宫殿,孤零零的摆放着李渊阁下的灵柩,以李二陛下为首的皇族哭声震天,不少人当场晕厥,更有甚者几度昏厥,几度复醒,更再度晕厥,此情此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苏宁和李芮涵穿着孝服,混在哭声震天的人群中,李芮涵也被感染,泪流满面,而苏宁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渊阁下的灵位,一声不吭,显然的,李二陛下也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静静的跪在李渊阁下的灵位之下,静静的看着那个被自己软禁了十八年的父亲,他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苏宁想,应该是永远都不会有人明白的,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明白。

    李渊阁下临走之前应该是轻松的,解脱的,十八年的软禁生涯,他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他已经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仅他自己是这样想的,估计李二陛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为了不让李二陛下多费些心思弄死自己,李渊阁下自己弄死了自己……

    真的有这样的必要吗?苏宁不敢揣测,也不想揣测。

    之后的事情就如同苏宁所预料的,宫里面传来消息,李二陛下太过伤心,十日罢朝之后宣布无限期的休养,宣布李承乾为监国太子,在他没有恢复身体之前,全权处理一切国务,除了府兵兵权没有交给李承乾之外,李二陛下不再过问任何的政务,所有的事情都由李承乾负责,苏宁辅佐,三省长官副署姓名之后下达七部办理,完全没有经过李二陛下的那一条路线。

    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理所应当,没人觉得这是不正确的,但是苏宁知道,这应该是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一切坚定了李二陛下的信念,他虽然黑着脸让自己滚,但是自己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他所放不下的。就是皇位,甚至他会担心自己会步上李渊阁下的后尘,这一次他彻底放权,不仅仅是因为累了,更是一种考验,否则。他不会不把府兵兵权虎符握在手中,没有交给李承乾。

    十六卫大军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的府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常备军的指挥权转交给了李承乾,但是常备军的精锐远在各地边疆戍守奋战,一些老兵也在各地充当镇守军,长安城内除了李承乾直属的太子六率不到两万兵马以外,只有不到五万的常备新军还在训练,没有战斗力。而李二陛下所直接掌控的十六卫府兵十万虎狼之师正在虎视眈眈。

    李二陛下给自己留了一手,或许这是害怕,或许这是担忧,或许也可以说是最后的考验,李承乾面临着最后的考验,如果他稍微有异动,十万虎狼之师就会瞬间把他收拾掉,他所掌握的兵马完全不是李二陛下所执掌的精锐之师的对手。除非安西都护府的征西军和辽东道的辽东军回来,那个时候。李承乾才有和李二陛下对抗的实力。

    不过,别说最精锐的征西军东调了,更别谈辽东军西调,只要李承乾一动用常备军虎符,估计下一秒就会被李二陛下不知安插在哪儿的人手给擒住,然后废掉。那些常备军的士兵和将军是否会听从李承乾的造反指令也是个问题。

    这个时候的皇帝,不仅敏感,而且过度敏感,和那些有着被迫害妄想症的精神病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种时候的老皇帝。正是最危险的存在,所谓伴君如伴虎,没有比这个时候最可怕的了,稍微有些不该做的事情,往日可以被赦免的,现在都要被杀掉,绝不留情。

    李承乾的脸上完全看不到笑容,东宫属员和各部官员的脸上也看不到笑容,整个东宫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官员属员络绎不绝,堆积如山的公文,一件又一件的政务军务,让苏宁看不到什么时候才可以休息,才可以处理完,才可以真正的解脱。

    东宫都快被挤爆了,又小又破的空间里面,充斥着各种争吵的声音,各种呼喊,叫嚷,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到两个或者三个或者一群不同部门的官员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一本又一本公文递到自己面前,然后自己审阅一番后签上名字,再转交给其他需要签名的人,一共五个名字,太子的,自己的,三省长官的,缺一不可。

    处理政务的效率很高,但是架不住十日罢朝所积蓄下来的大量政务,皇帝可以休息,但是天下人还要为了生活而奋斗,还要为了生活而战斗,谁也不能停止工作,停止吃饭,停止赚钱,停止如厕。

    李渊阁下的逝世似乎没有带给东宫什么悲伤的气息,人们都在做着该做的事情,仅仅是头上绑一根白布条,象征着一位大人物的逝世,但是这位大人物却没有给王朝带来任何的影响,他的逝世甚至没有给国家带来任何的混乱,似乎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而不是太上皇,还有着皇帝的名号。

    或许,大唐自从十八年前开始,就不再需要他了,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个天下,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那又该如何自处?哭?笑?叫?喊?

    李承乾用无尽的政务麻痹自己,一心一意的处理政务,有饭送到眼前就吃饭,没有饭送到眼前就处理政务,有时候抬头,更多的时候是一直低头,丝毫不去在意别的什么事情,反正到了如今处理政务才是他的本职工作,为了保证大唐帝国的运转不会陷入崩溃状态,他不得不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谁能确保他的安全?

    谁也确保不了。

    李承乾就不明白李二陛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处理政务的间隙,他和苏宁对视的眼中流露出的无奈又如何逃得过苏宁的眼睛?他在担忧,他在害怕,他在恐惧,他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意朝着自己席卷而来,他生怕自己有任何做得不好的地方都会给了李二陛下废掉他的理由……

    而李渊阁下的去世加剧了他的恐惧。

    他不会做那种事情,但是如果没有人疏导他,他会被逼着做那种事情也说不定,最后的考验如果他扛不住,面临的肯定是这样的下场,李二陛下不止只有他一个儿子,至少在苏宁看来,李恪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虽然苏宁和他之间因为李愔的事情有些难以往来。

    这个位置,这样的地位,实在是太让人心惊胆战了。

九百四十六 武士镬的请求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贞观十九年的春节,李承乾过得比之前都要开心,都要快活,因为李渊阁下的逝世而不上朝三个月之久的李二陛下终于在贞观十九年的大年初一召开了大朝会,正式宣布皇帝的回归,万民皆安,李承乾终于卸去了监国太子的职责,回到了过去天天读书习字的生活,不知怎的,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之后,他更加怀念之前的生活。

    三个月的监国太子,李二陛下三个月不理朝政,乃是贞观朝以来李二陛下最长时间的不负责任之举,不过联想到这是因为李渊阁下的去世,又有谁会指责李二陛下因此而废朝政呢?理解内情的人不敢说,不理解内情的人更觉得感动,觉得大唐以仁孝治天下的举措更加实际了。

    苏宁也终于摆脱了三个月的地狱般的生活,在大年初一的大朝会结束以后,和李承乾一起大醉了一场,好好儿的喝了一顿酒,美中不足的就是一群小伙伴里面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其余的小伙伴们不是在辽东军对付高句丽和靺鞨的余孽,就是在安西军稳定西域,同时磨刀霍霍准备对波斯帝国开战,波斯的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这在大唐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他们两个已经很开心了,扛过了这最艰险的三个月,就是最好的了,真的是最好的了,三个月没有好好儿的吃饭,三个月没有好好儿的睡觉,乃至于三个月没有喝酒,苏宁瘦了一圈,李承乾的脸颊都陷了下去,长孙皇后时隔三个月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的时候。眼睛立刻就红了,李泰时隔三个月看到自己的兄长的时候,觉得自己看到了鬼。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李承乾也深刻的理解了苏宁之前所说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不远了,真的不远了,大唐长安城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季节分明,不会出现冬天已结束就是夏天的蛋疼情况,这句话非常适用于如今的这种情况。

    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喝了一顿,苏宁和李承乾一起睡到了第二天晚上,醒来又是一顿吃一顿喝。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终于爽了,回神了,舒坦了,满血满蓝的复活,然后两人绕着宫里面的景色宜人的地区转了一圈,适时天降大雪,苏宁即兴赋诗一首。李承乾舞剑,之后苏宁将此景画作一副画。被后人传为美谈。

    再往后,苏宁回到了自己的府上,舒舒服服的过起了春节,和老婆孩子共叙亲情,三个月的忙碌生活中,苏宁只回过三次家。想他们想得厉害,这个时候没有照相机,神机已经彻底的损坏了,苏宁没有办法照相,没有办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家人的照片思念他们。

    欢乐的几天春节之后。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熊孩子收心环节,要给在春节中玩疯掉的熊孩子好好儿的爽一把,让他们很快的把思维模式从春节的放羊模式转变为圈养模式,苏宁化身为凶暴的牧羊犬,手上拎着木棍,恶狠狠地盯着苏庆仁和苏庆礼,苏庆仁挥汗如雨的击打木桩,苏庆礼眼泪汪汪的默背《三字经》。

    “过个春节,结果你们居然把课业荒废到了这种程度,可想而知你们在之前的三个月是如何敷衍为父的,简直是无法无天!哼!现在为父已经没有事情了,你们就尽情的接受为父的特训吧!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苏宁狰狞的笑着,苏庆礼和苏庆仁一阵哆嗦。

    就在此时,苏宁接到了一份出人意料的邀请函,这份邀请函救了苏庆仁和苏庆礼。

    邀请之人是武士镬,应国公武士镬。

    和李渊阁下多活了九年一样,武士镬也比另一个时空多活了九年,不过,或许还是天意使然,九年之后的如今,武士镬重病不起……据说是因为李渊阁下逝世,伤心过度,遂一病不起。

    其实苏宁本不愿多和武家打交道,但是武照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所以苏宁不得不关注一下她,不能让她走上原先的道路,原先的时空中武照入宫是因为武士镬的去世,而她的两个兄长欺凌她们母女,所以不得已之下入了宫,而如今,武士镬活得好好儿的,武照并未入宫。

    只是如今武士镬这个已经淡出大唐朝野很久的国公又一次让苏宁到他的家中,是什么意思呢?苏宁抵达了应国公府之后,明白了这一切的原委。

    苏宁见到武士镬的时候,武士镬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听到苏宁来了,武士镬挥手让所有房中人全部离开,包括泪水涟涟的杨氏母女四人还有面色不善的武元庆武元爽兄弟二人,整个屋子只剩下了苏宁和武士镬两人。

    “应公,您这是为什么啊?上次见面还是好好儿的,怎么这么快就……”苏宁来到武士镬的床边,握住了武士镬的手,看着憔悴不已的武士镬,开口道。

    武士镬看着苏宁,虚弱的笑了一下,说道:“本来应该是老夫亲自登门拜访苏侯,只是,只是老夫这有病之躯,实在是不适合登门,只好冒昧请苏侯来一趟了。”

    苏宁皱眉道:“应公太客气了,在下是晚辈,应公怎可这样说呢?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应公如此?在下实在是不明白,应公又为何会病成这副模样?”

    武士镬叹了口气,说道:“太上皇走了,老夫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苏侯,老夫的大限已到,老夫自己心里明白,这病啊,来的正是时候,跟随太上皇打天下的老臣没剩几个了,死的死,贬的贬,像老夫这样半死不活的才能走到今日。”

    苏宁叹息道:“应公这是何苦呢!”

    武士镬摇头道:“不是何苦,不是何苦,这反倒是一种解脱啊!苏侯,老夫已经快要不行了,但是,总还是有些事情放不下。想要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思来想去,只有苏侯是最合适的,朝中太上皇旧臣越来越少,老夫可以信任的人也屈指可数,而这件事情。老夫仅仅可以托付给苏侯,仅此而已,这是老夫最后的请求,还请苏侯务必答应。”

    苏宁问道:“何事?”

    武士镬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道:“都怪老夫,年轻的时候总是忙于公务,疏忽了对两个儿子的管教,以至于待到老夫发现他们品行败坏的时候,为时已晚。老夫在世他们还会有所忌惮,但是老夫一旦不在了,元庆承袭老夫的爵位之后,再无担忧之事,他们肯定会欺凌拙荆和老夫那三个可怜的女儿,杨氏是老夫的续弦,不是那两个逆子的生母。

    老夫看得出来,那两个逆子对杨氏早有不满之意。老夫一旦离去,还不知道杨氏会被如何欺凌。苏侯,老夫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了,这件事情老夫思虑良久,只有苏侯可以托付,只有苏侯才会让那两个逆子忌惮,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苏侯在老夫的三个女儿中任择一人为妾,有这层关系在,那两个逆子必然不敢欺凌她们母女……”

    武士镬恳切的诉说却让苏宁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武士镬却是这样的想法,如果是别的事情。苏宁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但是,但是这个事情,着实让苏宁震惊了,他不知道武士镬居然想要让他来保护自己的妻子和三个女儿,难怪呢,苏宁就想着另一个时空中武氏长女应该已经许了人家,但是如今……

    大女儿二十三岁了,二女儿二十岁,小女儿也有十六岁,都已经可以嫁人了,三个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任苏宁挑选,苏宁一开始只是觉得奇怪,但是却没有想到武士镬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才没有让三个女儿嫁人……

    “应公,这,这,这是否是太过于仓促了,这,这,这如何使得?国公之女,哪里有给别人做妾的?更何况还是您的嫡女,不是庶女啊!应公,这,这万万不可!”苏宁有些慌张了,这……这算什么事情?

    不过武士镬显然没有让苏宁反应一下的想法,敲了敲床沿,在苏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门应声打开,三个俏生生的姑娘走了进来,站成一排,脸上带着泪痕,齐声道:“苏侯。”

    苏宁一看这副架势,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好,这算什么事儿?不想娶还有人硬逼着娶?还是三朵俏生生的姐妹花,这一看就是事先排练好的,真不愧是跟着李渊阁下打天下的老家伙,还是做商人出身的,精明,强干,会算计人,苏宁万万没想到总是算计别人的自己也会有被算计的一天,这可真的是觉得郁闷了。

    “苏侯,事已至此,老夫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苏侯,就请苏侯答应老夫,只需要纳一人为妾,就可以了,真的就可以了,苏侯,老夫没有别的请求了,老夫临终之请求,苏侯若是不接受,老夫只有死不瞑目了……”武士镬摆出了一副你不接受我就死也不闭眼的架势。

    三个姑娘低声啜泣起来,苏宁仰天长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叹息道:“应公,国公之女,您要嫁给谁,谁都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她为正妻,为何要让在下纳为妾呢?大唐可以保护她们的不仅仅是在下一人啊!”

    武士镬紧紧握住了苏宁的手:“可以善待她们的,却只有苏侯一人,老夫死后,也只有苏侯不会让她们受到欺凌,苏侯……”武士镬死死地盯着苏宁,面庞剧烈的抽动,苏宁紧紧闭上眼睛,继而开口道:“应公,我答应你。”

    武士镬紧握着苏宁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剧烈抽动的面庞也放松了,整个人都好像放松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微微喘息着:“苏侯,老夫就把她们孤儿寡母托付给苏侯了,苏侯,请务必善待她们……”

    三姐妹的哭声更大了,武士镬看了看三姐妹,挥挥手,说道:“你们三人过来!”

    三姐妹一边哭着一边走到近前,武士镬指着苏宁对三姐妹说道:“为父死后,你三人和你们母亲就要唯苏侯马首是瞻,苏侯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无论苏侯选择你们中何人为妾,都要牢记自己的妾侍身份,不得已国公女自居,不得不守妇道,不得尖酸刻薄,不得娇纵祸乱,否则,为父就是死了,也无法瞑目,你三人明白了吗?”

    三姐妹哭泣着齐声道:“女儿明白……”

    武士镬又看着苏宁说道:“苏侯,一切都托付给苏侯了……”

九百四十七 武照之心

    武士镬于七日之后病逝于长安城应国公府,享年六十七岁。

    李二陛下下诏,命并州大都督李世绩主办丧事,棺木及丧葬费用都由政府支给,遵死者遗嘱,把武士彟的灵枢运回并州老家安葬,给予武家大量赏赐和慰问品,追封武士镬为胡国公,赐予谥号“忠”,武士镬长子武元庆承袭武士镬的一等应国公爵位,本该降爵三等为侯,但是考虑到武士镬一生忠诚,特赐降爵两等,武元庆承袭三等县公爵。

    由于武士镬是太上皇李渊阁下的旧臣,所以平素在朝中并没有太多的关系,丧礼没有多少人来参加,武元庆和武元爽本想着通过父亲的丧礼结交一些权贵之类的,好为以后打打基础,不过希望落了空,正在生闷气,却听到下人说三原侯苏宁前来吊唁。

    武元庆和武元爽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却也不是傻瓜,都明白父亲临死前把苏宁叫到家里面是什么意思,这几日给父亲治丧期间,他们二人对待杨氏母女四人好歹还是比较客气的,就是摸不清苏宁的底,不知道苏宁对这个事情是什么态度,他们本人也不了解武士镬和苏宁到底有什么约定。

    但是他们很清楚苏宁的势力,纵横部就是他的天下,民部里面有他的很多故吏,军事大学里面的关系很硬,是军方在朝廷的一个代表性人物,和太子李承乾的私交甚笃,乃是李二陛下亲自准许的唯一的太子伴读人选,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李二陛下一旦故去,李承乾一旦登基,苏宁就算做了宰相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而他今年仅仅二十九岁,还不到三十岁。

    他的侯爵爵位早在几年前就该是公爵爵位了,父亲也说过不少次,大唐有很多公爵,也有很多侯爵,但是唯一的一个世袭罔替传国侯爵就是苏宁的一等三原侯。只要苏宁不造反,只要苏宁的后代不造反,哪怕苏宁的后代个个都是白痴,他们一家子还是三原侯,无可改变的,有丹书铁券作为担保,就连皇帝都不能剥夺这个传国侯的爵位,除非他们造反,或者没有男丁承袭。否则,只要大唐还存在,三原侯就是苏家的代号。

    苏宁的这个侯爵的含金量大概是全大唐贵族们里面最高的一个,李二陛下至今为止没有让苏宁做公爵,但是已经给了他一个别人做梦都想要的承诺,这已经代表着李二陛下之后,苏宁必将成为大唐帝国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事实上现在已经是了。

    只要苏宁愿意,让皇帝废掉他们的爵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所以武元庆没有嚣张到认为自己是公爵而苏宁是侯爵就对苏宁不恭敬,苏宁穿着一身孝服来到应国公府。武元庆和武元爽心中一惊,他们大概猜到了武士镬和苏宁定下的约定是什么。

    仅仅是半天,苏宁穿着孝服来到应国公府为武士镬吊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长安城,作为大唐唯一的传国侯,苏宁的一举一动都会给长安城带来地震般的影响,苏宁自己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这种影响力。而且他很明显没有正确的估算这种影响力的作用,所以从第一天丧礼的下午开始,几乎整个长安城有点身份的人都纷纷来到了应国公府吊唁武士镬。

    不管和武士镬有没有交情,甚至不管认不认识武士镬,乃至于都不知道武士镬是何许人也还在武士镬的灵前哭的稀里哗啦。晕倒的人也不在少数,武元庆和武元爽都傻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原来父亲生前有那么多的至交好友,他们还奇怪为什么在父亲去世前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当然了,他们出现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认识武士镬,并且和武士镬有很好的私交,他们出现乃至于趋之若鹜的唯一理由就是苏宁站在杨氏和武士镬的三个女儿身边,一起迎接来者吊唁武士镬,仅此而已。

    民部的,吏部的,礼部的,工部的,还有军部和刑部的,纵横部的就不说了,朝廷大员,三省职官,除了李世绩作为主持人出现,还有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没有出现以外,几乎全长安的官吏都来给武士镬送终了。

    武元庆和武元爽两人到最后都愣住了,来人只是向苏宁站着的那一边行礼,并没有在意武元庆和武元爽两人的意思,不过这也正好,两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只会阴谋诡计的两人如何可以了解到这里面的奥秘?

    这也不重要,苏宁答应武士镬的仅仅是让这两个不学无术的逆子不至于饿死而已,期待武家还会有比较优秀的下一代和下下代出现,恢复他的荣耀,他不指望武元庆和武元爽两个人了。

    第一日的丧礼之后,入夜,苏宁没有离开,而是在武士镬的灵堂守夜,既然决定选择他的一个女儿为妾侍,那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武士镬都是自己的岳父了,虽然他已经过世了,但是最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否则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武元庆和武元爽两人早就眼皮打架了,苏宁一脸厌恶地看着他们两人,一挥手,让两人退下,休息去,至于杨氏和三姐妹则是陪在苏宁身边,并未离开,武元庆和武元爽那两个障碍物离开之后,说话也变得方便了许多,苏宁也就开始交代一些事情。

    “虽然我接受应公的请求,但是这毕竟只是请求,只是口头上的约定,没有写到纸上,没有盖上印玺,算不得多大的数,你们不要因此感到拘束,感到担忧,你们都是应公的嫡女,这天底下没有让国公之女嫁给一个侯爵为妾侍的说法。

    我会为你们选择清清白白的人家,让他们明媒正娶,你们都会是别人的正妻,应公不在了,我就是你们的靠山,没人敢苛待你们。至于伯母,我也会妥善安置,为您养老送终,既然我答应了应公要照料你们,我就不会食言,哪怕我明天就死了。三原侯府也会一直照料你们,你们大可放心。”苏宁很平静的说道。

    三姐妹和杨氏明显一愣,杨氏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三姐妹相互看了看,长女武顺和小妹武恬纷纷低下头不说话,只有武照抬着头,两只大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苏宁,抿着嘴唇,眼眶变红了。弄得苏宁有些慌了神儿:“这,这是怎么了?”

    武照开口道:“照儿本以为苏侯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却不想苏侯爷也是一样的自食其言!”

    苏宁眨眨眼睛,稍微有些郁闷,叹了口气,慢慢说道:“照儿,顺儿,恬儿。还有伯母,你们都不是第一次见到我。对我也该有些了解,我何曾食言过?只是,只是我已有一妻三妾,而你们又是应公的嫡女,国公嫡女被三原侯纳为妾侍,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旁人会如何说?这断断不符合礼仪啊……”

    武照丝毫不打算退让:“苏侯爷乃是纵横家传人,当初就敢以区区数百人对抗山东士族,促成今日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之盛况重现,在照儿心中,苏侯爷乃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有胆气,有担当,不拘礼法,不拘小节,只是现在,苏侯爷居然又说起了礼数,苏侯爷明明是最讨厌儒家之说的,为何今日反而拿儒家之说搪塞照儿!”说完,武照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一边流泪一边还嘴硬,当真是一个坚强的奇女子……

    如果没有芮涵,我也没有被逼婚,说不定我会娶你为妻的……千古唯一的女皇帝……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啊……虽然现在是不可能了……

    苏宁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拿出手巾,为武照擦拭眼泪,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冷不防的被武照紧紧抓住了手,苏宁断断没想到这姑娘居然会如此大胆,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苏宁,泪水涟涟的开口道:“苏郎,照儿早就倾心于你,从第一次见到苏郎开始,就忘不掉苏郎,十年,整整十年,苏郎,无论如何,还请苏郎不要舍弃照儿!不要舍弃我母女!哪怕仅仅是为一婢女,也可以!”

    这算是倒追?大唐版本的倒追?是史无前例?还是极为罕见?不过,不管如何,就是如此的犀利。

    苏宁被武照的大胆给吓到了,身子往后一避,瞪大眼睛看着武照,自打来到大唐,苏宁虽然见识到了风气比较开放的大唐男女,但是却没有想到在大唐还可以见到倒追这种事情的发生,显然,杨氏和武顺武恬也没有料到她们的女儿(妹妹、姐姐)会如此大胆,直接就被震住了,和苏宁一般的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过了好久,苏宁才反应过来,武照的脸蛋红彤彤的,也不知是伤心的还是害羞的,双手依然紧紧握着苏宁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苏宁看着武照的双手,还可以感受到那微微地颤抖,她心中的担忧和期待,苏宁也深深的了解到了。

    就在武士镬的灵位边上,就在武士镬的棺材边上,苏宁莫名的有些担心如果自己不答应武照,武士镬就会诈尸,冲出棺材,直直地跳着过来,瞪着眼睛,然后掐住自己的脖子逼着自己答应……

    不过那只存在于苏宁的幻想中,人在极度紧张和震惊的时候,大脑会不自觉的开始胡思乱想,当然了,武士镬的棺材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大唐般的茅山道士和生化危机并没有出现,也不会出现,武照已经紧张的闭上了眼睛,浑身都开始颤抖,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身子也不断的紧缩,杨氏和两姐妹也变得更加担忧了,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会是如何,如果被拒绝,那……

    “我苏宁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对待?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对待吗?不过,照儿,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我……”苏宁看着武照,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了。

    武照猛然睁开了双眼,一脸期待和担忧的看着苏宁,她心中的担忧和期待已经被苏宁看在眼里,而其余三人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样的期待,担忧……

    “我去找个媒人来吧,虽然说是纳妾,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我虽然不喜欢儒家之术,但是,这到底也是人之常情,否则,应公在天之灵也不会觉得安心的,你说对吗?”苏宁一脸微笑,温柔的说道。

九百四十八 暴风雨(一)

    刚刚逝去的胡国公武士镬之二女被一等三原侯苏宁纳为妾侍,这个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占据了大唐长安城各大片区的头版头条,吸引了几乎所有爱好八卦的大唐民众的眼球,话题热度急剧升温,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话题就可以取而代之的,这一次,苏宁估计不用被担心抢头条了。

    不过,似乎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不得不说,虽然苏宁很有势力,很有权力,也很有潜力,乃至于到现在为止苏宁隐隐约约有成为朝堂上一号话语人员的趋势,但是国公之嫡女被他纳为妾侍,这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武士镬的确没什么权力和太高的地位,但人家好歹是一等公爵,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是不是有些仗势欺人,看到人家孤儿寡母的就想欺负人家?甚至于长安城已经有了一种流言,那就是苏宁在参加胡国公的葬礼的时候看上了貌美如花的武士镬二女武照,所以起了色心,看着他们孤儿寡母没有依靠,就仗势欺凌他们,强纳武照为妾侍,便有了如今的一幕。

    不过这种说法在长安城没什么市场,主要就是苏侯爷一贯以来都是正义高尚的代表,谁也没看到过苏侯爷做过什么亏心事,从他家里面出来的仆人都是一个劲儿的说着苏侯爷的好话,大家心里也明白,寒门出身的苏侯爷是真的为民请命的好官,怎么会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呢?

    但是俗话说三人成虎,随着越来越多的流言的出现,百姓们已经不是主流了,主流变成了政法大学的学子和那些来长安城准备科举考试的读书人,他们能掌握了话语权。分为两派,互相争论不休,一派势力比较小,认为苏宁这样做实在是有伤风化,仗势欺人,实在是愧对于皇帝对他的信任。愧对于传国侯爵的爵位赏赐。

    另一派势力大,认为谣言止于智者,所谓三人成虎,民智未开,极易被他人言论所左右,我等读书人就有着引导舆论的责任,对于这种中伤诋毁他人的说法,我等更应该站在道理这一边,我们都知道苏侯爷的为人。乃至于政法大学的成立都和苏侯爷脱不开关系,苏侯爷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们却还如此诋毁他,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吗?

    两派争论不休,直到皇宫里面发布了告示,宣布苏宁纳武士镬之女武照为妾侍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和认同,这是武士镬的临终遗言,苏宁信守了和武士镬的承诺。这是值得赞许的事情,至于武照乃是心甘情愿为苏宁之妾侍。并无不妥之处,不过考虑到武照的身份,皇后额外开恩,赐予武照诰命身份,允许武照进入苏氏家谱,不作为寻常的妾侍。

    争论被平息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苏侯爷的高义所感动,之前的谣言也失去了市场,而整场争论过程中,三原侯府一言不发。并没有任何相关的布告,府中下人出门采购的时候也是守口如瓶,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大家不知道三原侯府对于此事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当然是差点儿后院失火了!

    苏宁求爷爷告奶奶,安慰这个安慰那个,抱着这个安慰劝慰那个不要哭,哪里有功夫管外面的谣言?一直到倒霉的李二陛下下达布告,倒霉的长孙皇后恩赐武照诰命身份,这才让李芮涵稍微安宁了一些,不再折腾了,但还是看到苏宁就翻白眼,然后拉着武照“谈心”,“一叙姐妹亲情”,从纳妾之礼结束后的当天晚上一直到如今,大半个月了,苏宁连武照的手指头都没有碰到。

    李芮涵好歹还有着正妻的身份,对于武照母女四人的凄苦身世也稍微有些同情之心,侠义之心稍微让她有了些容纳武照的意思,不好意思以正妻的身份欺压妾侍,再者说了武照是国公之嫡女,身份上不太一样,皇后还特赐武照进入苏氏家谱的资格,这就和正妻是一样的权利了,这样的妾侍还的确是很少见。

    灵儿和兰儿还有月华三个小妮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也没那么好脾气了,说什么有了我们三个还不够,还要到外面沾花惹草,夫君简直是不可理喻,是不是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泄,是不是觉得我们没有魅力了,才把武照那个狐媚子给纳入家中,居然还可以入家谱,简直,简直就……

    这三位小姑奶奶一路哭二闹三上吊,才是最让苏宁头疼的,苏宁没工夫去碰武照,大半个月都给这三个小妮子给缠住了,都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几个小妮子的年岁渐大,的确是如狼似虎,苏宁没有金枪不倒的特殊技,同时对付三个,实在是有些困难,但是不把这三个放倒,他就离不开房门,所以为了更早的和武照谈谈心,他决定奋起拼搏。

    这就是苏宁乃至于三原侯府没有理睬这些谣言的根本原因。

    不过苏宁不理睬,三原侯府不理睬,不代表别人就不会理睬,接下来的几天里面,血滴子秘密出动,抓捕了不少人,紧接着,七八个官员被李二陛下在朝堂上训斥、贬官、罢免、流放,一扫之前宽和的理政态度,突然间变得有些听不进别人的话,对于一些事情不和大臣们商议就独自做了决定,让满朝堂的大臣大惑不解,又惊又怒。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是暂时的,但是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终于,在忍耐了五天之后,以魏征为首的门下省属官集体上奏李二陛下,怒斥李二陛下不尊重大唐的行政规则,践踏律法,践踏自己定下的规矩,这是自食其言,乃是昏暴之君的做法,这样下去李二陛下会步上隋炀帝杨广的后尘,成为一个被千人唾骂被后人不齿的皇帝!

    李二陛下勃然大怒,在朝堂上把魏征的奏折撕烂,怒吼连连。将魏征贬为杭州刺史,门下省一众属官贬的贬,撤的撤,关的关,然后换上了另外一批人,门下省其余属官一怒集体辞职。李二陛下大笔一挥,全部答应,升任为民部尚书的王元上书劝诫李二陛下不要这样,这样会使得朝堂不安,言辞稍微激烈了一些,就被李二陛下贬为同州刺史。

    军部尚书长孙无忌上书劝诫,李二陛下一怒降其爵位,连降三级留任以观后效,纵横部尚书杜如晦上书劝诫。李二陛下在朝堂上斥责杜如晦年迈看不清世事,杜如晦一怒辞职,李二陛下也答应了,满朝堂风雨不息,大臣们的抗争集体失效,李二陛下自从当了皇帝以来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一下子惹得群臣震恐不安。

    太子李承乾实在看不去,站出来为大臣们说话。李二陛下一怒让李承乾回东宫面壁思过,没有皇命不允许离开东宫半步。又有几个直性子的大臣站出来对李二陛下一顿口诛笔伐,李二陛下大手一挥全部拖出去废为庶人,一个性子刚烈的大臣当场一头撞在大殿的铜柱上,血洒当场,李二陛下不为之动容。

    大臣们的抗争终于失败了,剩下实在看不下去的大臣都以生病为借口拒绝上朝。不理不睬大唐发生的一切,那一批曲意奉承的官员则被火速提拔,成为了大唐的主要官员,军方将领不过问政事,集体噤声。李二陛下终于执掌了全部的权力,成为说一不二的帝王。

    突然的暴风雨让所有人都被淋的湿透透的,长安城一片哭嚎之声,这哭嚎之声终于让躲在家里面休养的苏宁给听到了,好多日不出家门,苏宁觉得自己仿佛与世隔绝了,看着一大批官员带着哭哭啼啼的家属离开长安城,还有一批官员家属哭着跪在自己的府门前请求自己出手相助,苏宁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询问了一番,苏宁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李二陛下的更年期综合症彻底爆发,公公口服液却还没有研制成功,所以没有人可以压制暴躁的李二陛下全面反攻,把之前放出去的权力全部收回,把那些誓死守卫自己的职责和权力的官员全部贬斥,流放,罢黜,关押……

    魏征被贬为杭州刺史,杜如晦劝诫无效反而被李二陛下侮辱老迈无用而辞职,长孙无忌被降爵、连降三级官位以观后效,民部尚书王元被贬为同州刺史,门下省职官被整个换了一茬儿,一群魏征带出来的硬骨头全部都被贬斥或者自动辞官。

    苏宁没有许诺什么,只是说自己会仔细考虑,然后皱着眉头回到府里面,泡了杯茶,一边喝一边估摸着李二陛下这突然的举措除了更年期综合症爆发之外,肯定还有别的更深层次的意思在里面,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不得不这样做,即使付出惨重的代价,也要做出这件事情。

    另一个时空里面,李二陛下为了李治登基之后可以迅速获得大臣们的支持,所以在自己去世之前把那些朝廷大员贬斥的贬斥,流放的流放,丝毫也不在乎那些臣子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然后等李治登基,立刻下达诏书召回这些被贬斥的大员,大员们自然感激涕零。

    难道李二陛下已经打算退位了,所以在为李承乾铺路?李承乾因为帮大臣们说话,已经被勒令禁足,没有命令不得离开东宫,李二陛下一个人靠着自己的威望和权力在和整个朝堂作对,并且获得了胜利,苏宁有些感叹,自己费尽心血营造出来的政通人和,还是比不过皇帝的权威,议会制的雏形太过虚弱,根本扛不住铁血君王的雷霆一击。

    但是好处就是,拥有终结上层议会制度权力的帝王估计只有李二陛下这位战功赫赫的马上皇帝了,除了他本人以外,李承乾并没有这样的威望,他所有的只不过是为大臣们说话,而被禁足的恩情而已,还有就是……

    自己!

    李二陛下这样做,难道不也是为了自己吗?他这样做,好像不仅仅是在为李承乾铺路,也是在为自己铺路,在大贬官之前,还有七八个官员被贬斥了,那些官员都是平常和自己不对付的那些官员,估计之前的流言也是他们放出来的!

    借着这股东风,帮自己把最需要对付的对手也给罢黜了,帮自己扫除了最后的障碍,李二陛下这是在为自己退位之后的一切做准备!

九百四十九 暴风雨(二)

    李泰正处于极度的担忧之中。

    父亲突然发狂,变得让自己觉得非常陌生,母亲偷偷的抹眼泪,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抱着自己哭,去找兄长李承乾,但是被父亲派来看管的门卫强行阻止在门外,说什么也不让自己进去,拔刀子也不让进去,找了几个兄弟一起闯门,却被像铁塔一样的玄甲军卫士死死的挡住,绝对不放他们进去。

    李泰真的很想调集火器工坊里面已经制作好的二十多门火炮一字儿排开,看看那些玄甲军跑还是不跑,但是李泰知道如果自己这样做,估计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所以他只有恨恨的离开。

    原本和苏宁一样不问世事的火药王爷李泰正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来了兴致了就和自己的王妃妾侍做做愉快的羞羞的事情,没有兴致了就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面拼命研究火药强化方案和火炮轻便化方案,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但是现在的火药和七八年前刚刚研究出来的火药已经不是同一个概念了。

    这就是李泰最喜欢的日子,过着这样的日子,李泰极为舒爽,人一舒爽就容易胃口好,胃口一好就容易长胖,李泰又不是那种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体质,所以果断巨大化了,当然,这并不影响李泰继续做实验,做自己的火药王爷,但是突如其来的皇宫暴风雨却让火药王爷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研究火药了。

    太子妃苏氏哭哭啼啼的亲自登门请求李泰救救李承乾,李承乾都已经绝食两天,几度昏迷了,她离不开皇宫,找不到苏宁苏侯爷,只能来找李泰。李泰大惊失色,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氏哭哭啼啼之下,李泰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

    贬斥了很多大臣不说,还提拔了不少小人。闹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正直的大臣看不下去了,纷纷借口生病不上朝,其余的骨鲠之臣不是被贬斥就是被关押、流放,还有很多主动辞官,右仆射纵横部尚书杜如晦这样的重臣都辞官不做了,自己的兄长李承乾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了几句,就被李二陛下下令禁足。不允许离开东宫,李承乾想不开,开始绝食。

    这都两天了,太子妃苏氏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通过长孙皇后悄悄的配合,让苏氏悄悄的离开了东宫,来到李泰的王府找到李泰请李泰出面,大家都知道。李泰是李二陛下最喜欢的儿子,太子归太子。火药王爷李泰不争皇位,但是更为李二陛下所喜爱,而且皇宫内眷不可以随便离开皇宫,这个时候苏氏更是离不开,所以她只有来找李泰。

    李泰这才明白了原委,一怒之下立刻奔赴东宫要见到自己的兄长。好歹让他吃些东西,不吃东西怎样也撑不住的,但是东宫被玄甲军卫士看管的密不透风,李泰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一怒之下李泰闯进李二陛下的书房。想要讨个说法,怎知平素见到李泰就笑眯眯的李二陛下居然冷眼冷面冷言冷语的对待李泰,怒斥一顿李泰,把他赶出了书房。

    李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喊来了几个平素交情比较好的兄弟,比如三哥李恪,九弟李治等等,一起求见李二陛下,请李二陛下不要再继续折磨太子兄长李承乾,结果李二陛下不仅没有答应,还拿着马鞭亲自怒抽三个“不孝逆子”。

    二十六岁的李恪最强壮,常年练武,保护着李泰和李治,十七岁的李治最小,被李泰死死的护住,受创最少,最后还是长孙皇后和杨妃哭着喊着劝阻李二陛下,李二陛下这才停止了“家庭教育”,让三个逆子全部滚回去,不许再来这里,否则定然严惩不贷。

    三个人回去以后,齐聚在李泰的王府里面,一边擦药膏一边计划着李承乾拯救计划,眼看着李承乾快撑不住了,这都快三天了,不吃不喝的铁人也撑不住,为了拯救李承乾,是那个人用尽全力也没有办法,现在只有靠别人了,别人是谁呢?一言不发依旧上朝的大佬房玄龄?已经辞官的杜如晦还是已经贬官的杜如晦?还是其余的什么人?

    李泰眼睛一亮,想起了太子妃苏氏曾经说起过的——苏宁,苏侯爷。

    这个时候,除了房玄龄,三品以上的大员们被贬斥的被贬斥,辞官的辞官,抱病在家的抱病在家,默不作声的默不作声,只有苏宁一个人独善其身,李二陛下也没有提起过苏宁,似乎是在有意的保护苏宁……

    看来他是最后的希望了。

    李治没和苏宁有什么来往,对苏宁也不太了解,之知道自己的父亲经常提起苏宁,所以觉得应该是不错的,至于李恪,则稍微露出了一些尴尬的神色,李泰也知道李愔和苏宁之间发生的一点事情,同时感叹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李恪如此英武果断,有担当,让人折服,兄弟里面除了李承乾就是李恪最能服人,最大度,深得众兄弟姐妹的尊敬,就是出身问题比较尴尬,否则谁当未来的皇帝还是个未知数,但是李愔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连李泰都极为厌恶李愔,被父亲禁足三年都死性不改。

    “兄长,那种事情,我老师是不会在意的,更何况这个时候是非常时刻,大兄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除了老师,我找不到别人可以救下大兄了。”李泰很认真的说道。

    李恪抿抿嘴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一起出去,一定要把苏侯请过来。”

    三兄弟立刻组成了拯救李承乾别动队,飞速赶往苏宁的三原侯府,赶到三原侯府的时候才发现苏宁的府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而且一个个都是那些官员的家眷,他们愣住了,若不是苏宁刚好站在府门口劝慰那些官员的家眷少安毋躁。他会想办法,李泰三人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入三原侯府。

    “青雀?李治?李恪?他们三个怎么来了?难道是为了承乾?”苏宁正满头大汗的劝慰着越来越多的官员家眷们,眼睛一扫却扫到了最外围的三个着急的往里面看的王爷。

    天知道这些人怎么都来自己府上求救来了?那么多大员,大将,又不是没有人了,怎么都来找我了?不就大半个月没有上朝吗?估计去了也是被李二陛下贬斥的结果。苏宁可不想去做这个冤大头,这个冤大头要是做了谁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被贬斥再被召回?还是说有特权?

    谁知道呢?

    不过苏宁还是很快的就清理出了一条路,把三兄弟给拉进了苏府,然后不停地劝慰所有人:“你们放心,本侯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你们都要回去,你们都聚在本侯府门前,惹得全城不安,百姓震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京城不安,这样并非是好事,大家都请回去,安抚一下家人的情绪,你们的事情,本侯一定会想办法的!”

    好说歹说之下,这些哭哭啼啼的老弱妇孺总算是全部离开了。满头大汗的苏宁进入府中,一脸郁闷的看着一脸焦急围上来的三兄弟。苦笑道:“你们都看到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么多大员不去找,那么多公爵王爵不去找,偏来找我这个小侯爵,找我就可以吗?杜相房相他们那些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找我能有什么用?陛下就会听我的?他们想得太多了!”

    李泰着急道:“老师,我真的要喊你老师了,满朝堂说的上话的重臣,只有你和房相没有被贬斥了,房相一向明哲保身。绝不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到现在为止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除了你,还真没有别人都办法了,而且父亲一直都很看重你,还给你一个传国侯,丹书铁券都下来了,父亲自己都不能改变的事情,不找你找谁?”

    苏宁翻了翻白眼:“照你这样说,陛下自己规定的行政规矩他自己还触犯了,你怎么说?这天下皇帝最大,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我们又能怎么办?去闯皇宫?和你一样被打得半死?”

    李泰一愣,说不出话来了,李恪接上了话茬儿:“三明兄,我,我就这样称呼你,如何?”

    苏宁看了看李恪,他是真的不错,一个真君子,和他那个弟弟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于是苏宁点点头,回了一礼:“吴王不需这样多礼。”

    李恪心中一松,随后说道:“不瞒三明兄说,承乾兄长被父亲下令禁足,关在东宫中不让出来,我兄弟三人一起前往探视,都被玄甲军挡住了,我等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苏宁苦笑道:“玄甲军是陛下亲军,除了陛下的话谁都不听,你们都不管用,更何况我呢?”

    李恪顿时语塞,紧接着,一直没说话的李治开口了:“苏侯,兄长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饭没喝水了!”

    苏宁眉头一皱,看着李治询问道:“两天两夜?不吃饭不喝水?糊涂!当真如此?!”

    李治连连点头,李泰一看有戏立马说道:“老师,这是真的,这是我嫂嫂偷偷从东宫里面跑出来告诉我的,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硬闯东宫,结果被拦住了,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找父亲说情,结果……你看……”李泰掀起了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李恪也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上身,腼腆的李治可怜兮兮的露出了右手背。

    一道又一道血痕。

    奶奶个腿儿,老家伙做得太过火了!就算是要铺路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后路给断掉吧!招致那么多怨恨就为了给李承乾铺路,你也太过火了吧!你是要做太上皇的人,你现在又不会死!显然你是要退位啊!你至于吗!被那么多人恨的感觉很好受吗?你难道指望所有人都恨你,然后在史书上骂死你?你不是最要面子吗你这自恋狂!

    苏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四大护卫说道:“备马,本侯要去一趟皇宫!”

    李泰兄弟三人大喜,四大护卫却面露难色:“二郎……这……”

    苏宁一瞪眼:“快去!”

    四大护卫无可奈何的前去备马,苏宁很快的披上了一件外衣,牵过来福就上了马,和李泰三兄弟一起从偏门离开了苏府,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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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40/ 第一时间欣赏贞观攻略最新章节! 作者:御炎所写的《贞观攻略》为转载作品,贞观攻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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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攻略介绍:
一闭眼,一睁眼,沧海桑田,却是横越千年时空,来到了贞观四年。 人总归是要活下去的,苏宁也不例外,如此,便只有费尽心力,攻略贞观! 所需之物,不用很多。 穿越神机一只,助我知晓天下之事;三寸舌头一条,助我纵横庙堂之高;铁石心肠一副,助我驰骋万里山河;极厚脸皮一张,助我蔑视悠悠青史!贞观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