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3章 直言相告
虎牢关外，瓦岗军中军大帐。
夺取了荥阳城后不久，翟让封李密为‘魏公’，将‘大龙头’的位置拱手让给了李密，自己退居第二把交椅。
刚刚正位，李密正是最需要树立威信之际，他派遣徐世绩、沈落雁率七千精兵，出阳城越方山，从罗口一举袭占洛口仓。
今夜大营灯火通明，除了外围警戒虎牢关隋军的部队，其他头领全都集中到了中军大帐外，李密要让全军上下都知道自己运筹帷幄拿下洛口仓的丰功伟绩。
“两千四百万石粮食，我的天，这该有多少啊？”当听到沈落雁当庭禀报缴获洛口仓全部粮食时，下面众头领们顿时激动了，特别是单雄信，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突地一下站起身来，死死盯着沈落雁惊叹道。
李密见状抚须一笑，朝着翟让说道：“翟大哥，洛口仓粮食太多，我让他们就地分发粮食给贫民百姓，如今单洛口仓一带，我瓦岗军便新添五万壮丁，待将养些身体，再稍加训练，便又是一支精兵。洛口地处洛水、黄河交汇通衢之地，又是东都粮秣补给重地，我意遣重将镇守，顺带筑城，你看如何？”
翟让闻言心知李密有意将自己从大军中支开，但转念一想洛口仓那上千万石粮食，又有些心动。李密将如此油水厚重之地给自己镇守，甩卖个百万石粮食根本不算事儿，也算是酬谢自己主动让位的恩情。这些事情，二人心照不宣。
翟让仅犹豫片刻，便点头应道：“洛口仓确实重要，必须遣上将镇守，魏公，不如这样吧，便由翟某去洛口，如何？”
“翟大哥愿意镇守洛口仓自然最合适不过，有翟大哥威名在，定能震慑宵小，如此我便放心了！”李密合掌笑道。
接下来，李密、翟让心事全都放下，而底下二人的部属们见状也纷纷松了口气，一个个尽情欢饮起来。
寇仲、徐子陵今日没有参加晚宴，李密邀请过他俩，但翟无暇早已委托素素邀约了他俩，权势、美人，他俩直接选了后者。
“大小姐怎的今天想起来请我们兄弟俩喝酒呀？”一进翟无暇的帐篷，寇仲将披风摘下递给侍女，就笑着调侃起来。
“我还以为你们要去参加魏公的大宴，瞧不上姐姐这里的小席面呢！”见他二人过来自己这里，翟无暇心中颇为高兴，俏生生的笑着上前拉住寇仲的手腕儿。
“素素姐相邀，我们俩怎么敢不来！”徐子陵在旁笑道。
素素闻言害羞的啐了一口，满脸通红。
“子陵，要不姐姐把素素许给你可好？”翟无暇见状好似玩笑的说道。
“大小姐把素素姐许给我，小仲怎么办？”徐子陵其实有些呆子气，闻言一愣。
“咯咯咯，好小子，可不知羞呐！”翟无暇笑得前仰后合，那对傲物看得寇仲眼睛都要发直了，接着只听她对着素素道：“瞧见没，他俩还打算跟你一妻二夫呢！”
“呀，大小姐，你怎么也戏弄婢子呢！”素素顿时不依了。
翟无暇摆摆手，说道：“我爹已经将你收作义女，以后可千万别再自称什么婢子了，你跟我是姐妹，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比起血脉亲情更深！”
“就是就是，素素姐要听大小姐的！”徐子陵闻言连声应道。
“是，是，义父和大小姐抬爱，婢…我都晓得的！”素素眼圈当即便红了，哽咽的说道。
这时，三人方才发现有个人一直没吭声，转头一瞧，只见寇仲这臭小子一双贼眼全在翟无暇胸前。
“呵呵，小仲是对大小姐上心了呐！”徐子陵当即便笑出了声。
“看够了吗？要不晚上到我后帐，让你瞧个够？”翟无暇气的一巴掌扇在寇仲肩头。
原本心绪难平的素素也被这家伙气的笑了出来，心情也好了起来，开起玩笑道：“要不大小姐就成全了小仲呗！”
“啐，你这丫头，我俩情同姐妹，他俩一世兄弟，正好登对了，是不？”翟无暇大咧咧的，本就是小吏家门出身，也没那些门阀世族小姐的闺阁气，怼起人来自然也没个避讳。
“那感情好！”寇仲常年市井厮混，两兄弟中主要也靠他应付大混混，那张面皮早就比城墙拐弯还厚，翟无暇的话他听完根本没害臊的意思，直接应承了下来，反倒是将翟无暇、翟素素闹了个大红脸。
四人落座之后，自有侍女轮番上前布菜斟酒。
酒过三巡，挥手将侍女喝退后，翟无暇捏着酒杯，说道：“当初引你俩见李密，我和爹爹有些私心！”
听她如此一说，寇仲、徐子陵放下酒杯，而素素更是满脸茫然之色。
“这些小仲也跟我说过，大小姐和大龙头都是为了我俩身后的师父！”徐子陵点点头说道。
“嗯，正是为了他！”翟无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接着说道：“你俩的师父，传道宫夏道主，以一人之力镇压天下，慈航静斋、净念禅院号称正道魁首，被他一人逼得封山闭门，‘邪王’、‘阴后’乃是魔门巨擘，一人被俘一人吓得狼狈逃窜，杨广也好，义军也罢，天下何人不惧他三分！？”
“那是自然，我师父他老人家是天下第一人，谁都得敬他三分！谁又敢不听他老人家的！”寇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应道。
翟无暇望了寇仲一眼，好笑的反问道：“也不尽然，你们不就没听话么！你师父致力于匡扶隋室朝廷，对咱们义军是深恶痛绝，恨不能斩杀的一干二净，你们就一点儿不担心他老人家责怪你们投效瓦岗军么！？”
“这不是你们说……”寇仲就将当初李密、翟让说辞拿了出来，没成想，翟无暇闻言，更是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那是在哄你们呢！”
接着，她又说道：“先前我说我和我爹利用你俩，并没有骗你们。因为你俩身后的道主，能够逼着李密对我爹妥协，能让他不敢翻脸。”
“那现在你为何又直言相告？”寇仲不爽的问道。
翟无暇吃吃一笑，“因为我喜欢你呀！”
5064章 出来领死
寇仲闻言一愣，随即自嘲般的笑了笑，正色说道：“大小姐别闹，说正事儿呐！”
翟无暇可能确实在开玩笑，见寇仲没进套，没趣的瘪瘪嘴，双手一摊，说道：“我爹都已经将‘大龙头’的位置让给魏公李密了，如今瓦岗军做主的是李密，瓦岗军以后怎样，同我和我爹都没干系了。甚至要我说，瓦岗军真要得了天下，我和我爹的下场会更惨！这么说，你相信不？”
寇仲、徐子陵对视一眼，翟无暇说的很明白，真要让李密得了天下，恐怕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翟让及翟无暇父女，毕竟翟让在瓦岗军中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但他们都没想过的是，李密压根都忍不到问鼎天下之时，便会朝翟让动手。
当然咯，此时不远处的中军大帐里，李密已经给翟让安排了更好的去处，也挖下了大大的一个坑等着翟让往里跳呢。
洛口仓里有两千四百万石粮食，盛世金银乱世粮，如此重要的地方，李密怎么可能好心让翟让去看管？！
他知道翟让是什么样人！
他更知道翟让若是过去会做些什么，比如倒卖粮食。
是的，翟让不好色讲义气有气度能容人，但唯有一点缺陷，那便是贪财。
将孙悟空安置在蟠桃园，为的不就是日后好清算么？！同理，将贪财之人安排到存储如此海量粮食的洛口，李密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甚至为此，他还给翟让一个会意的眼色，好似为了酬恩，方才给他安排如此油厚的职务。
两处营帐，一喧闹一安静，一处欢声笑语一处各怀心思，浓重的夜幕中，大营闪耀的篝火灯光映照着不同的境况。
“翟让、李密，出来领死！”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如同海啸袭来一般卷向整个瓦岗军大营，连绵不绝的余音浩大如雷鸣，镇住了大营中所有的声音，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句话。
高坐首位的李密从声音中便能感受到来者的强大，是宗师么？
坐在他身侧的翟让也是满脸惊讶之色，这可是近二十万人的大军营地啊，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如此行事！？
“大宗师！”在场众头领中，唯一的宗师级高手单雄信面色难看的站起身来示警。
“弓弩手！弓弩手！快召弓弩手！”听他这么一说，未曾饮下多少酒水，依然保持着清醒状态的沈落雁娇声喝道。
“对对对！侯君集，立刻召弓弩手！”李密此时也反应过来，立即吩咐侯君集去召唤兵马护卫。
另一边，翟无暇的大帐内，四人也听到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寇仲听到后，一脸骇然之色的站起身，将面前的桌案都掀翻了，颤声道：“师父，是师父来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夏跃说话的声音，因此，哪怕经过真气加持后的吼声远不同于平常说话的音调，他依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徐子陵默默一回忆，也是站了起来，朝翟无暇点头道：“是道主他老人家来了！”
师父？
夏跃？！
翟无暇吓得酒意全无，背上渗出冷汗，花容变色的站起身来。接着，好似想起什么，急匆匆的冲到寇仲面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说道：“走，快走，我爹还在中军大帐那里，赶紧去救他！”
“啊？”寇仲傻眼了。
徐子陵此时也面色凝重，外人不知道他俩同夏跃的关系，可他们自己知道啊！
他们根本没有拜入传道宫门下，更不是什么道主的亲传弟子。
眼下这么莽莽撞撞的冲过去，到底算个什么事儿啊？夏跃会买自己兄弟两的账么？
徐子陵心中没底。
寇仲也有心脚底抹油，赶紧溜出瓦岗军大营，至于什么左右观察使的职务，在镇压天下的夏跃面前屁都不是！
可当他要挣扎找借口逃跑时，瞧见翟无暇满脸惊惶，俏脸惨白，眼中满含泪珠的样子，心中实在不落忍。而徐子陵瞧见素素那张满是担忧的面孔，似乎也说不出要走的话来。
“去俅！死就死吧！走，去救翟大龙头！”寇仲恨恨的一跺脚，反手拉着翟无暇，对徐子陵说一句后便冲出帐幕。
“素素姐，你就待在这里哪儿都别去，我跟小仲去看看情况！”徐子陵对素素说一句便要去追寇仲。
素素一把拉住徐子陵的衣角，泫然欲泣的说道：“那是我义父，我也要去！”
瞧见她眼中坚定之色，徐子陵也不好再劝，且心里担心寇仲，无奈应道：“那便一起吧！”
说完拉上她便急匆匆的追着寇仲的脚步赶了上去。
这边厢，话音刚落下没多久，侯君集甚至没来得及冲出中军宴会场，夏跃的身影便已经翩然飘落场中。
一身青色道袍，都顶问天冠，衣袂飘飘，未带任何兵刃，夏跃就这么直戳戳的冲进了瓦岗军的中军大营。
“夏道主？”沈落雁瞧见他的打扮及身形，心念电转，不确定的问道。
夏跃环顾四周，瞧见满场狼藉的杯盘，以及酗酒过度的众头领，不屑的撇撇嘴，就凭眼前这些人，即便是夺取了天下，又怎么可能坐得稳？比起杨广来，无论是李密还是翟让，都差了许多，起码眼界胸怀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本座夏跃，今日特来取翟让、李密项上首级！”
夏跃！？
夏道主！
天下第一人！
夏跃一报身份，顿时满场哗然，接着众头领们纷纷却步，甚至有些人还吓得连连后退。
毕玄、傅采林这般先天大宗师都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他们这些连宗师境都没摸到门槛的水货。
“夏跃，纵是你武功再高，眼下在我军中，安敢如此无礼！”李密的酒劲儿早就消散一空，眼见夏跃一人便镇住了满场数百人上千人，顿时忍不住站出来喝道。
瞧了他一眼，夏跃问道：“气度温和，样貌似士人，又居于上首，想必你就是李密了！”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李密身边一位穿华服的粗犷中年大汉，冷笑道：“原来李密已经鸠占鹊巢，取了瓦岗寨大龙头的位置。翟让，你可真让本座开了眼界！”
“夏跃，你找死！”李密被戳了伤疤，再见披甲亲卫们已经围了上来，顿时鼓起胆气，呵斥起来。
夏跃无视围拢过来的军士，冷笑着对翟让说道：“为人主者，独权与名不可让人！否则，便是取死之道！翟让，本座真是从未见过你这种大头领！”
5065章 神异的武道力场
“狂妄至极！”李密恨怒欲狂，或许还有些害怕的意味在里面，“任你武功再高，今日也难逃一劫！”
“上一个如此对本座说话的人，你可知是谁？”夏跃不再理会翟让，目光转向李密，戏谑的问道。
李密瞬间愣住，不知他又要干嘛。
夏跃也没指望李密他们去猜测，径直说道：“王世充！”
看了眼甲胄不全，很少铁甲，几乎绝大多数都是皮甲的瓦岗军兵士，夏跃又摇了摇头，“比起王世充的江都军，你们瓦岗军还真是兵不精、甲不坚、矛不利、弓弩不锐。李密，你哪儿来的信心留下本座！？”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李密怒极而笑道，说完便一挥手，弓弩手们顿时上前，端起手中长弓劲弩，瞄向夏跃二话不说直接攒射。
每个世界都有其力量规则的特色，大唐双龙世界里，宗师级以上武者最具特色的便是武道力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夏跃也掌握了其中奥妙。
只见他肩头一抖，一道无形的武道力场以他为中心成半圆状撑起，直径达到近二十米，所有箭矢在碰到力场后，犹如陷入泥团前进不得，滞空的箭矢密密麻麻，瞧在所有人目光中犹如神迹一般。
接着，无形的武道力场渐渐泛起淡红色光泽，所有箭矢锋利的钢铁箭头加热至通红，慢慢又变成铁水滴落在地上，而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最令人惊异的是木质竹质箭杆竟然安然无恙。
武道力场的淡红色光泽慢慢消失，箭杆失去支撑，直接插落在泥地上，然后武道力场又泛起浅绿色光泽，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额一幕出现了。
那些木质竹质的箭杆竟然枯木逢春般复活了，绿色光泽在箭杆上不断游动，一条条绿芽儿从木质箭杆上抽穗而出，竹质箭杆更是犹如一支支新竹开始拔节儿，在大家肉眼无法见到的地下，这些箭杆匪夷所思的全都长出了根系。
神迹！
围过来的兵士们纷纷后退，然后第一个人跪伏在地，接着一片一片的兵士跪伏在地。
别说是普通军士，便是那些头领，也有不少人骇然跪倒。
这可不是杨广出生时‘有红光竟天，宫中甚惊，是时牛马皆鸣’，也不是刘邦那号称他妈在大泽旁睡觉，梦中与化身为龙的神灵苟合‘已而有身，遂产高祖’，曹丕‘生时，有云气青色而圜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征，非人臣之气’，更不是大魔导师刘秀出生时所谓的‘一茎九穗，异于凡禾，县界大丰，故名光武曰秀’，那些都是史官杜撰的祥瑞神话传说，眼前箭头无火自燃也就罢了，但枯木逢春再发新枝就真真是大家亲眼所见的神迹！
这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办到的事情，这是仙神手段！
仙神对凡夫俗子的心理压力，根本不是眼前这些数年前还是泥腿子的瓦岗军将士能承受的，所以，场中跪伏一片的人群，无疑显示着军心士气的彻底瓦解，夏跃这一招已然将瓦岗军士气打击到了最低点。
李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抽条发芽的箭杆，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假的！这是障眼法！”
没去管李密失神般的喃喃自语，也没去理会满场跪伏的瓦岗军将士，夏跃很满意这一顿操作。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得到火元素真核与木元素真核以后，他尝试过多次以内力或真气驱动它们，结果毫无反应。没成想当他学会武道力场后，反倒是意外凭借真核调动了身周的两种元素。虽然只能在直径二十米的武道力场范围内调用木、火元素，但起码验证了他的猜测，想通过真核调用元素，就必须使用精神力。
按照一般武道进展而言，武者内力真气突破天地之桥，晋升先天期后，感受到精神力，才能微量的掠夺天地灵气元力或者说元素，但此时的精神力或者称为魂力还不足以驭使元素，只有在先天期弥补壮大精气神。待到进入破碎境，灵魂觉醒，魂力自生，才有足够实力去驭使天地元素。
但大唐双龙世界里的武者，凭借着源自战神殿的武学，竟然在后天圆满的宗师级就能取巧觉醒魂力，搭建独属于自己的武道力场，在有限范围内微弱的驭使天地元素。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宗师、大宗师们根本不懂天地元素，只会凭借魂力营造独有的气场影响对手的精神。
与他们不同，夏跃虽然也不会任何魔法技能，却能在自己的武道力场内如同大魔法师一般驭使火、木两种元素，主要还是靠着体内的两颗元素真核。
脚尖在地上轻点，没有任何人阻拦，夏跃飘然落到李密身前，看着两眼茫然无措的后者，不带丝毫烟火气的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李密顿时如遭雷齑，七窍流血，双腿失去支撑啪的跪在地上，然后整个人倒地，立毙当场。
“魏公！！！”一代枭雄毙命，唯有沈落雁惨嚎一声。
在场众人中，若说对李密情感最复杂的，恐怕就要数沈落雁。
亲眼看到自己效忠的主公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身死，她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同徐世绩的婚约，是李密强行安排的，这一点，沈落雁对李密满是怨怼，但同时，李密又对她有知遇之恩，试问天下，又有何人能够赋予女子军师重任！？因此，沈落雁又对李密忠心不二。
看也不看这位美人儿军事，夏跃目光转向翟让。
杀掉李密、翟让这两个领头的，瓦岗军群龙无首，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只需张须陀带兵前来接应，二十万瓦岗军只有被收编一条活路可走。
而且，瓦岗军中的这些头领们，要说能为李密、翟让赴死，怕是除了沈落雁，再无一人！
冤家李密如此轻飘飘的身死，翟让猛地从夏跃方才神异手段中惊醒过来，两脚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他心神早已被夺，竟是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念头。
夏跃双手背后，脚尖轻点，身子朝着翟让飘飞过去，说不出的飘逸潇洒，但带给后者的精神压力却无比沉重。
“安心受死吧！”没等翟让再退，夏跃身影似慢实快的已经近前。
5066章 纵论天下
“刀下…啊呸…不是…掌下留人啊！师父！”
“爹！快请降啊！”
“掌下留人！”
“不要杀我义父！”
夏跃的手掌即将要拍上翟让脑门，让其步李密后尘时，突然传来四道声音。
动作一顿，夏跃听出其中三道熟悉的声音，扭头看过去，正是飞奔赶来的寇仲、徐子陵和素素，而另一个叫翟让赶紧请降的便是翟无暇。
收回手掌，夏跃无所谓的静静看着他们四个飞奔而来。
寇仲、徐子陵两个一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夏跃面前，老老实实的开始磕头。素素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见着寇徐二人如此作为，也赶忙跟着一起朝夏跃一遍遍的磕头。
翟无暇赶到夏跃身前后，亦是跪伏在地，俏脸带泪的乞求道：“道主陛下，瓦岗寨乞降！瓦岗寨乞降！翟…翟让乞降！”
寇仲、徐子陵、翟素素三人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一遍遍的磕头，每一次都是重重的将额头磕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满是泥痕。
翟无暇嘴里哭求着乞降，眼巴巴的望着父亲。
“本座要你们两个徒步行至东都传道宫，呵，你们可真够能耐的，竟然还在瓦岗寨混上了一官半职，怕是早已忘却初心了吧！”夏跃故意板着脸寒声斥道。
听他这么一呵斥，饶是寇仲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也被吓得整个人一哆嗦，如簧巧舌也不灵光了，讷讷的不敢言语。
“前辈，我和小仲从未忘却江都城外的初心！”徐子陵这货平日里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凡事都任由寇仲出头，没成想面对夏跃的威压，竟然敢开口解释了，“只是听李密言及前辈因悲天悯人方才出世立下传道宫，我俩便想在瓦岗军学些济世安民的本事，也好践行前辈意志！”
听到徐子陵对夏跃一口一个前辈，而寇仲像个鹌鹑一般缩了起来，无论是翟让也好，还是翟无暇、翟素素以及沈落雁等人，哪里还不清楚，自己等人之前被骗了，这两货压根儿不是夏跃的亲传弟子。
翟无暇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通体彻寒。
闻听徐子陵所言，夏跃好笑的一扯嘴角，倒是想听听这两货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
于是，也不急着处置翟让、翟无暇了，夏跃伸手朝着原本李密所坐的高台一伸手，手掌虚握，一道无形真气透体而出，化作真气大手将高台上的高背大椅临空摄了过来。
如此神乎其神的奇技又让在场瓦岗军中高层们开了眼界，心中更生敬畏之情。
怡然落座，双手搭在椅靠上，夏跃说道：“嗯，那你俩跟本座说一说，跟着瓦岗军这段时日，都学了些什么济世安民的本事来？”
见他如此，翟无暇、翟素素心中突生希望，而翟让也总算是喘了口气，然后又满脸羞愧之色。
满场跪伏的瓦岗军将士，一个个的也是满眼好奇之色的望向徐子陵背影。
“回前辈的话，小子俩入瓦岗军中时日尚短，济世安民的本事确实没学到什么，但眼界却是大开，看到了一些之前从未看到过的事情。”徐子陵恭恭敬敬的挺着上身，拱手直视夏跃应道。
夏跃面无表情，虚抬右手，示意他直说便是。
“在扬州，嗯，也就是江都时，小子一直听小仲说起加入义军便能吃饱肚子穿暖衣衫，日后改朝换代，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富贵一世。但其实我俩一直不知道，要怎样去参加义军，又该加入哪支义军！
直到在江都城外遇到前辈，您给了我和小仲另一个选择拜入传道宫，成为武者！于是，我和小仲根本不再去想加入义军的事情，只想拜入传道宫，投入朝廷一边，拜在前辈您门下学艺。
之后在历阳城外，我们遇到了江淮义军杜总管，借着前辈的名头，被杜总管收为义子。亲眼看到所谓的江淮义军为祸乡里，抢抓壮丁，掳虐百姓，比起江都城的官军还要歹毒，我俩觉着投入朝廷是对的，起码朝廷比起所谓的义军要强得多。
但自从加入瓦岗义军，亲眼看到瓦岗义军管辖下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必担心税吏官差滋扰，不纳粮不服徭役，比起江都百姓和江淮百姓生活安定的多，我俩就觉着瓦岗义军才是真正替天行道的义军……”
吧啦吧啦，徐子陵说了很多在瓦岗军辖地的见闻，夏跃也没打断他的话，很有耐心的听他讲着他自己浅薄的认知。
待他诉说完，夏跃方才眯着眼睛问道：“本座听你说了很多，无非也就觉着瓦岗军治下百姓不纳粮不服徭役，所以比朝廷更会济世安民，对不对？”
徐子陵连忙点点头，期待的眼神望着夏跃，满心希望他能认可自己的论断。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夏跃反问道：“本座且问你，若是朝廷，或者说瓦岗军的李密、翟让夺取了天下，他们能永远不向百姓征粮征徭役么？！”
“回前辈的话，小子相信瓦岗军一定能坚持下去，毕竟他们之所以能赢得天下民心，便靠的是不纳粮不服徭役！”徐子陵满脸坚定的神色答道。
此时，寇仲缓过劲儿来，仔细揣摩徐子陵的话，总觉着哪里不对。
“呵呵，那本座再问你，瓦岗军上下的粮秣、军饷、衣甲、兵械如何来的？”夏跃又问道。
“自官军手中夺来的！”徐子陵回道。
夏跃戏谑的笑问道：“瓦岗军成了官军后，又该从谁手里夺粮秣、军饷、衣甲、兵械呢？”
“天下大定，自然不需要这么多兵丁，可以解甲归田！”徐子陵答道。
“好，那如果大军解甲，突厥或是高句丽南侵时，又靠谁抵御？”夏跃追问。
“这……”徐子陵哑口。
“本座再问你，若是江水泛滥或是天下大旱，他瓦岗军的朝廷，又该拿什么赈济灾民？”
“这个……”徐子陵还是答不上来。
夏跃无语的摇摇头，手指着徐子陵，说道：“本座看你还是太幼稚！无论何人建立朝廷，都不可能不征粮征徭役，没有这些，朝廷拿什么供养管理万民的官吏？朝廷拿什么供养抵御外敌的军队？朝廷又拿什么去修缮河防水利？朝廷又拿什么去赈济灾民？”
“所以夺天下时可以宣称不纳粮不服徭役，以此吸引百姓支持，待到坐天下时，其实哪个朝廷都一样要征粮征徭役！”寇仲在旁突然开口说道。
“嗯！”夏跃点点头。
5067章 一刀一石
“翟让，你……”
啪！
夏跃还未说完，只见翟让毫不犹豫的跪伏在地上，脑袋抵近地面，说道：“罪民翟让，乞降！”
瞧着后背衣衫汗湿的翟让，夏跃摇摇头，此人胸无大志，与李密、王世充等人有根本上的不同，甚至野心连杜伏威都不如，受降倒也不是不行。
“待张须陀到来后，瓦岗军打开营门，放下兵械，营外整理队伍，本座率虎牢关守军受降！”
“谨遵道主谕令！”翟让重重叩首应道。
瞧着场中一个个酒气熏天，又受到惊吓，脸色发白的大小头领及士卒，夏跃顿了顿，运足真气，大声说道：“皇帝前些年昏聩，年年征战，岁岁使役，你们活不下去，揭竿而起，本座不怪你等。但如今皇帝幡然悔悟，改弦易辙，与民休息，你等岂能再兴叛乱！今日翟让大龙头率众乞降，本座同意受降，且瓦岗军叛乱之事只追究李密一人，自翟让以下，前罪不论！”
一番话说完，众多头领及兵士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刹那间，场中满是嗡嗡嗡的嘈杂响声。
也就是夏跃的身份超然，能够随口指斥杨广的烂事，后者还只有俯首受教的份儿。
夏跃之前操纵木元素真核让枯木逢春再发新枝的神异，似乎真的吓到他们了，满场数千人中，竟然无一人有其他想法，全都是大松口气的感觉。
大局已定！
夏跃望着寇仲、徐子陵道：“你俩怎么办？是继续跟着瓦岗军一起等待朝廷收编授官，还是继续当初与本座的约定？”
“当然是继续前往东都，我们要拜入传道宫，我们想拜您为师！”寇仲抬头满脸惊喜的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徐子陵直接扭头看向翟素素，眼中满是不舍。
正在此时，大营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在场众人顿时慌乱起来，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正是虎牢关那头，于是又一个个望向夏跃。
“翟让，打开营门，让张须陀将军过来！”夏跃心知是张须陀如约到来，便对起身侍立在旁的翟让吩咐道。
“遵命！”
翟让招手将单雄信叫道身前，直接让后者去营门处迎候张须陀。
没过一会儿，张须陀手按刀柄，在脸色复杂的单雄信陪同下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百余名亲卫。
“末将参见道主！”
“嗯，将军起身吧！”夏跃微微颔首，“李密已经伏诛，如今瓦岗军由翟大龙头主事，本座业已接受瓦岗军乞降，将军便在此主持受降缴械之事。”
张须陀心中颇不平静，但面色如常，闻言直接拱手领命。
“寇仲、徐子陵，你二人可继续徒步前往东都，本座在传道宫等你们！”说完，夏跃便要起身离去。
“道主前辈，无暇请拜入传道宫，愿终生侍奉三清天尊座下，恳请道主前辈收纳！”翟无暇突然越众而出，款款走到夏跃面前俯首。
或许是之前徐子陵的目光，或许是翟无暇的作为打动，翟素素也跟着站了出来，走到翟无暇身边跪伏在地，请愿道：“道主前辈，素素也愿侍奉三清天尊，恳求前辈允准！”
她二人这么一动，寇仲讶异，徐子陵惊喜过望。
四人变化全看在夏跃眼中，顿时心里一动。
当初就考虑过要给这两臭小子各说一门亲事，免得日后闹出幺蛾子来，没成想今日就碰到现成的。
翟无暇，并非大家小姐出身，翟让的女儿，小门小户的底子，同寇仲倒也蛮般配。至于徐子陵，没见他一双眼睛全在翟素素身上么！？
两个小混混，配上反贼的女儿，双方倒也门当户对。
夏跃心底恶趣味的腹诽着。
“可以，你俩随寇仲、徐子陵结伴前往东都，本座在传道宫等着，只要能顺利抵达，你们四人全都可以拜入传道宫！”夏跃点头同意，特意给寇徐二人创造机会。
此话一出，别说四名当事人，便连翟让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了。自家女儿拜入夏道主门下，这是何等荣光的事情啊！
若是……
想了想，还是抛开那些非分的想法，目光瞧向了寇仲。若是能同夏道主的弟子结亲，似乎也是一件美事儿啊！
“哈哈，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我原本以为瓦岗义军同其他草寇不一样，没想到都是一丘之貉！二十万人齐解甲，竟拿一人无办法！可羞！可叹！可悲！”
夏跃说完正要离开，大营外响起高喝声，随即一道人影踏空而来。
眼见这一幕，翟让的眼皮开始无意识的抖动。
无他，气得！
今日这是怎么了？
先是夏跃，接着张须陀，现在又来人踏营，且说的话比起夏道主还要不客气，对瓦岗军及他翟让的羞辱更甚！
若非眼下受制于人，翟让定要让此人付出代价。
心中刚这么一想，他便看到来者临空虚度的身影，脑子里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
翟让暗自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宝贝女儿，心想你可得留在传道宫好好学艺，武功不好，便要像爹爹今天一样憋屈了。
夏跃之所以想离开，便是察觉到了有人暗暗窥伺这里，想去一探究竟。
眼下正好，没等自己去找他，来者倒是自行露面了。
“足下若是没有一身好功夫，或是没有一个好理由，今日恐怕难以脱身了！”夏跃冷冷笑道。
“岭南宋缺在此，夏跃，接我一刀！”
来者正是‘天刀’宋缺，江南唯一的先天大宗师，也是唯一没被外界知晓的先天大宗师。他从岭南而来，一路疾行，便是要试刀夏跃，报子女被扣押之辱。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今日抵达了虎牢关。
若是再耽搁些时日，等夏跃回了东都，传道宫可是还有一位成名已久的宁大宗师，试刀恐怕就真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宋缺自报家门后，不管不顾，直接伸手抽出背后大刀，酝酿的气势也到了顶点，井中月力场瞬间笼罩向夏跃，刀锋也随即而来。
未经过《先天功》洗礼前，夏跃都能以一敌二，力克毕玄、傅采林。如今已经半只脚踏入破碎境，打一个宋缺，根本不在话下。
既然要试刀，那本座就让你瞧瞧什么是差距！
心中如此作想，夏跃毫不留情，手指翻动，一枚圆滚滚的石子夹在两指之间，真气充盈包裹后，直接激射向宋缺的战刀。
嘭！
啪！
一刀、一石，石碎、刀断。
半截刀刃贴着宋缺面颊崩飞出去，手持着半截战刀，宋缺整个人都不好了。
接着，只见他转身就走，毫不停留，那姿态就像想让大家都忘记他曾来过一般。
5068章 宋缺式妥协
“宋阀主，本座方才便说过，若没有一声好武艺，便得有一个好理由，否则，如你这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试刀之后便抽身离开，你当本座有那么好心情陪你打闹么！？”夏跃见状直接开声，宋缺的脚步也一顿，“道主想留下我的性命？”
夏跃缓缓摇头，竖起手指，再次强调道：“本座最后说一遍，既然宋阀主武艺不济，就得给本座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宋阀主今日恐怕真得留在这里了。杀，自然是不会杀的，但请你去传道宫待上几十年就免不了的。”
宋缺转过身来，目视夏跃，没有什么讨饶，也没有什么勃然不怒，不同于江湖门派，也不同于骤然而起的寒门官将，毕竟是累世之家出身，毕竟是一阀之主，气度俨然，即便是求妥协，也是委婉的、含蓄的。
“宋阀大军三个月内启程北上，平复高句丽，三年内举族北迁辽东。”宋缺目视夏跃，平静的说道。
若是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单凭他现在的态度，谁也想不到方才二人还交手过，甚至宋缺还是带着杀意出手的。
“一个月内先锋必须出动，两个月内宋阀大军进抵辽东城下，半年攻下高句丽那劳什子的长安城，一年内宋阀举家北迁辽东，至于分家旁支的，就留在岭南吧！”
听到夏跃的要求，宋缺沉默片刻，抬头说道：“辽东酷寒，岭南暑热，粮秣虽丰，衣被筹集尚需时日，两月兵进辽东城，有些强人所难！”
“宋阀主都已经来找本座试刀了，若无难处，又怎算得了事的条件！”夏跃摆明了态度，我就是要为难你，“况且，宋家堡数百年积蓄，特别是近几年大量筹备物资，对宋阀而言，也不算是太难吧！？”
宋缺陷入沉默状态，良久后方才应道：“此事就如此说定！”
“好说！”夏跃满意的点头。宋阀将士虽然都是南方人，不耐苦寒气候，但士卒足够精悍，又都是宗族子弟及依附于宋族的农家子弟，将士团结，比起杨广三征高句丽的兵马强出许多，有宋阀出马，高句丽根本蹦不起来。
宋缺草草拱手，转身抬步便要走，今日委实有够丢人的。
一路行来，扬言要拿夏跃试刀，没成想对方一枚石子便破了自己磨炼十年的刀意。
去休!去休！
形势迫人，有此人镇压天下，宋阀除非冒着破家灭族的风险，否则还是老老实实的按他要求征伐高句丽，准备举家北迁吧！
至于北征高句丽的风险，宋缺压根儿就没把失去‘奕剑大师’傅采林的高句丽当回事儿。
既然傅采林堂堂先天大宗师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杨广出手，须怪不得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派遣高手袭杀守城官吏及高级将领，甚至自己都可以亲自出手擒拿高句丽王，逼迫高句丽投降。
也就是举家北迁，让宋缺肝疼。
夏跃当初让三弟宋鲁带回的消息，其实就已经隐约透露出要将宋阀迁移至辽东的打算，宋缺自然也领会到了这层意思。
迁移世家豪族，这是前汉之时通行的做法，旨在预防地方上出现尾大不掉的势力。也就是光武帝靠着士族豪门支持建立后汉，才有了之后数百年的高门大阀。
这些历史典故，宋缺博览群书，自然是知之甚深，也深知抑制门阀的好处。但屁股决定脑袋，宋阀便是这世上最大的四家门阀之一，哦，不对，宇文阀已成过往，现如今应该是三大门阀了。夏跃要将刀子搁在宋阀脖子上，这才是宋缺北上试刀的主要原因，至于宋师道、宋玉致二人被扣押，不过顺带为之罢了。
“宋阀主且慢！”夏跃再次叫住他。
宋缺回头，表情终于垮了下来，以为夏跃还要提什么令他不爽的要求，“道主还有何事示下？”
“没什么大事儿，贵公子、小姐如今正在虎牢关中，阀主不去看看？”夏跃靠在椅背上，轻松的说道。
宋缺脸色一窒，接着想到翟让女儿的事情，难看的表情一收，郑重的一拱手，说道：“师道、玉致能在道主座下聆听受教，乃是他们的福分，宋缺拜谢！北伐之事千头万绪，道主谕令时限又紧，宋缺须立即赶回岭南布置，今日便不去看他们了。待到北伐功成，宋缺定当携重礼亲往传道宫谢过道主教导之恩！”
闻弦歌而知雅意，听他这么一说，夏跃脸色僵住了，心头一万匹草泥马踏过。
宋缺言下之意，宋师道和宋玉致如今拜在自己座下受教，虽然没有行拜师之礼，却有师徒之实，无形之中有定下师徒名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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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让你把他们领走么！？
但话到嘴边，夏跃还是硬生生忍下了，要扣住宋师道、宋玉致的是自己，如今宋阀尚未动弹起来，自己岂能没个结果便放人。
算逑！
收下寇仲、徐子陵、翟无暇、翟素素，也不差宋师道、宋玉致两个了。
特别是那个宋师道，确实欠收拾！
为了个罗刹女，就能无视家族利益，你还能指望他顾及国家的利益！？
“嗯，那就这么办吧！”夏跃面色难看的应了下来，接着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个罗刹女如何处置？贵公子却是对她一往情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本座可不想日后清理门户！”
“待宋家大军覆亡高句丽，顺手便剿灭奕剑门，小事尔！国仇家恨全在宋缺和宋阀身上，师道自然会有抉择，道主不必担忧！”
“如此倒也不错，阀主，嗯，应该是镇南公，行事果决狠辣，本座甚为佩服！”夏跃点头赞同道。
宋缺再次一行礼后飘然离去，貌似心情不错。
能够让夏跃吃上一憋，宋缺北上试刀受挫的心情总算是略有一丝慰藉。
瞧着这厮情绪振奋的离开，夏跃心中暗暗一叹。
也就是宋缺此人，深明民族大义，其坚持得到了夏跃内心的赞同。否则，换一个人来，敢如此算计夏道主，自己定然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5069章 李阀要凉凉
“今日乏了，本座便先回虎牢关。”夏跃目视在场其他人，怅然若失，“寇仲、徐子陵、翟无暇、翟素素，你们四个明早便动身西进吧！”
“谨遵道主谕令！”徐子陵、翟无暇、翟素素三人赶忙应道。
“师父放心，我们肯定马不停蹄的赶往传道宫！”寇仲此时心态已经调整过来，立马便恢复了死皮赖脸的常态，舔着脸喊着师父。
“徒步！”夏跃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强调道。
马不停蹄！？
从这虎牢关到东都，若是让你们骑马，岂不是两三天就跑到了，想得美！给我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儿的走过去！
果然，听他这么一强调，有意耍心眼儿的寇仲只能苦着脸应下。
第二日一早，将宋缺的话说与宋阀众人听后，直接打发了跟在宋师道、宋玉致身边的随从，将他俩丢给寇仲、徐子陵，既然都要拜入传道宫，那就一视同仁，宋家的公子小姐甭想坐马车了，跟着其他人一起走路吧！
“道士哥哥，回东都？”目送寇仲等人离开后，绾绾凑上前问起夏跃。
“去晋阳宫！”夏跃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看着油盐不进的夏跃，绾绾噘嘴，心中嘟哝，本姑娘倒要瞧瞧你能装多久！？
“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追求大道的男人，心里容不下女人的位置！”师妃暄瞧见了绾绾的小动作，看到她又去夏跃身前挑逗被拒，难得的说了一长串话。
“切，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绾绾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锲而不舍的准备追上夏跃的脚步，刚一抬脚，突然想起一事来，扭头不屑的对师妃暄说道：“师仙子，本姑娘知道你们静斋打的什么主意，无非也就是牺牲一个弟子兑掉一个大敌的老把戏，不过说真的，你比起你那位碧师叔差得远了！”
“小妖女，你胡说什么！？”涉及师门长辈清誉，师妃暄再也不能保持平静如水的表情，娇斥道。
“切，静斋和我们阴葵派之间，谁还不知道谁的小九九，用一个碧秀心废掉了一个‘邪王’石之轩，如今无非旧事重演，想拿你师妃暄废掉‘道主’夏跃！只不过，夏跃可不是石之轩，你师妃暄也不是碧秀心！男人，要么喜欢温柔如水的女人，要么喜欢娇媚入骨的女人，要么嘛也是古灵精怪或是娇俏可爱的女人，师仙子，你说，你属于哪种？”绾绾鼻腔里轻嗤一声，接着目光上下打量师妃暄，看得后者老不自在。
“哼，我不屑于同你争论！道魔只在一念间，夏跃名为道主，但早已背弃道门清静无为的法统，实已入魔。我师尊将我放在他身前，绝非如你一般欲行寡廉鲜耻之事，而是遵从我佛教导，以身伺魔，度魔入佛！”师妃暄面寒如霜，冷声辩白道。
“嘻嘻嘻，这就生气啦！？我还以为师仙子飘逸出尘，不是凡间之人，没有七情六欲呐！”绾绾咯咯一笑，接着话语一转，开启嘲讽模式，“师仙子好大的志向，还以身伺魔，啧啧，你有那么大的胸怀么？”
说完，她还故意挺了挺那一对傲然，蔑视的瞥了眼师妃暄略显平坦的前胸。
被她这么一顿调笑加嘲讽，特别是那不屑的目光瞥向自己的胸前，师妃暄羞恼不已，心中暗骂妖女好不知羞，另一方面也是被绾绾戳中了痛处。
毕竟只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即便武学天赋奇高，将《慈航剑典》修习到了梵清惠一般阶位，女孩子之间对天生的某些东西的对比依然存在，瞧着妖女傲然的资本，师妃暄难得的产生了一丝自卑的心态，随即又为自己这种想法懊恼，一时间气得俏脸通红。
……
瓦岗军降了！
接到这个消息，正在大张旗鼓招兵买马，打算朝着西南长安方向进军的李阀，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李密就如此不中用么！？他翟让就是个软骨头！二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李世民勃然变色。
他之所以鼓动父亲起兵造反，除了因为自己面临的生死难关不得不拼之外，也是考虑到朝廷兵马被瓦岗军牵制大半，关中长安方向空虚，可趁虚而入为李阀谋得有利形势。
若是瓦岗军打破虎牢关进攻东都洛阳，李阀也可从旁协助，尽早给夏跃来个釜底抽薪，将杨隋皇室斩尽杀绝，夏跃及传道宫失去扶持对象，道门必然开始观望，天下形势自然就会有利于李阀，后面无非也就是逐鹿天下。若是李阀有幸能夺取天下，再给传道宫及夏跃同等的超然地位，李世民不怕夏跃不就范。
而若是瓦岗军无力进取东都，也能牵制住朝廷的主力，等到突厥和高句丽南下，朝廷面对摇摇欲坠的形势，即便有夏跃为其东奔西走，占据关中的李阀也可待价而沽，不谈别的，起码同朝廷之间交易后，李阀和他李世民的安全终归能得到保障。
乍一看，李世民的算盘打得确实够精。
但他千算万算，没料到看似强大无匹，号称天下第一号势力的瓦岗军，数十万人竟然被夏跃一人镇压了。
如今李密被杀，翟让率军投降，数十万瓦岗军被张须陀整编，中原形势顿时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
放眼天下，除了河北窦建德，朔方梁师都、汾阳刘武周、金城薛举、河西李轨五家，也就只剩下李阀了。原本浩浩汤汤的遍地狼烟，竟然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江淮杜伏威、辅公被招安，江都王世充被杀，江都军重归朝廷，岭南宋阀一动不动如同万年乌龟缩在宋家堡，南方些许叛军几乎被江都军、江淮军全数扫平，江南大定。
事急矣！
得到消息后，愤愤喝骂几句，李世民不敢耽搁，立马前往晋阳宫上报李渊。
不得不说，此时的李世民远远比不上父亲，毕竟积年老宦，又有封疆大吏的执政经历，也曾数次率军出击，李渊或许面临抉择时有些瞻前顾后，但一经决定，他的手腕还是果决的，他的经验也是丰富的，且眼光十分独到，能够从危机中找到一线生机。
“世民，事急，单凭我们六家，即便是联手，也不可能是平复江南、中原的朝廷对手，更何况其他五家也不会与我们一条心。关中之地，恐怕一时半会儿，我们是攻不进去了，即便是攻进去也守不住，甚至会引来夏跃的针对，重蹈瓦岗军旧事！”
“父亲所言极是！”李世民点点头应道。
“你速速动身，立即赶往突厥，催促始毕可汗立即率军南下，否则大事危矣！”李渊起身踱了几步后，断然决定引外援了。
5070章 齐聚突厥
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启民可汗阿史那染干之子，东部突厥可汗。
大业五年，启民可汗病逝，当时的突厥已经分成东西两部，东部突厥臣服大隋，杨广支持咄吉继位，号始毕可汗。其实此时的始毕可汗对大隋是有亲近之心的，但石之轩化名的裴矩之前经略西域时献策将突厥一分为二，让朝廷尝到了甜头，眼见东部突厥势力大涨，拥兵百万，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等国都相继臣服，于是石之轩再次进言，准备分化东部突厥，册封始毕可汗之弟叱吉设为南部突厥可汗，并下嫁宗室公主，可惜杨广用人不当，行事不密，且叱吉设胆子太小不敢反叛，得知此事后始毕可汗怨恨隋炀帝，再加上‘武尊’毕玄由西部突厥入东部突厥汗庭，始毕可汗底气大增，从此彻底同大隋分道扬镳，每每派兵南下袭扰。
若无夏跃在杨广三征高句丽后出手，始毕可汗便会趁杨广北巡之机，亲率数十万大军在雁门郡发动突袭，杨广被围雁门走投无路，靠着向义成公主和李阀求救方才逃脱出去，不过，从此之后皇室威信一落千丈，李阀却借此机会在晋地势力大涨。
之前因着慈航静斋牵线搭桥，李阀已同始毕可汗结盟，‘武尊’毕玄亲自随静斋南下围杀夏跃，始毕也同意在李阀举事之时派兵南下牵制隋军。
原本按照大家的计划，有毕玄、傅采林两位大宗师亲自出手对付夏跃，有慈航静斋、净念禅院及四大圣僧出手牵制宁道奇及田谷十老等道门高手，夏跃绝难逃一劫。没成想，大家对夏跃的修为估算完全错误，毕玄、傅采林把命搭了进去，静斋、禅院为首的佛门势力也被清除出棋局，东部突厥、李阀、高句丽全都成了散棋，局势陷入全面被动的情境。
此时北方诸强，河北窦建德，朔方梁师都、汾阳刘武周、金城薛举、河西李轨五家中，除了坐镇马邑的刘武周因为李阀封锁消息尚未得知瓦岗剧变，其他四家陆续都得到了消息，在各自谋主的建议下，也都作出了如李渊一般的决断，派出使团前往突厥求援。
太原郡以北的马邑城，刘武周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开仓赈贫，驰檄境内，得兵一万余人，自称太守。为了立稳脚跟，他又派遣使者向始毕可汗称臣。雁门郡丞陈孝意、虎贲将王智辩合兵征讨刘武周，将他围困于桑乾镇。结果始毕派遣突厥骑兵从背后突袭隋军，王智辩兵败被杀。刘武周趁势袭破雁门郡、楼烦郡，进占汾阳宫。为了取得突厥进一步的扶持，刘武周将俘获的汾阳宫宫女献给突厥，始毕可汗以大量战马赠他，兵威大振，又攻陷定襄郡，如今坐拥马邑、雁门、定襄、楼烦四郡之地，还有汾阳宫库藏在手，战兵近五万余人。事实上，如今晋地明面上最强的不是李阀，而是他刘武周。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李阀只是起事较晚，底蕴却在刘武周之上。自己拥有汾阳宫库藏，李阀不算家族底蕴，单就论手中的晋阳宫库藏，便远超汾阳宫。毕竟太原郡乃是晋地中枢，晋阳宫乃是东征高句丽的后勤转运地，其府藏之充裕，绝非边地府郡能比拟的。
所以，刘武周其实对李阀一直心存戒惧，哪怕没有夺取四郡之地后，不用直面朝廷大军威胁，依然对东部突厥大献殷勤，如此恭顺自然令突厥上下颇为满意，甚至始毕可汗还有意封他为‘定杨可汗’，听说连赠送给他的代表可汗尊位的狼头纛都制作好了。
李世民一路快马加鞭，使团队伍全是精悍亲卫，大家一人五马朝东部突厥汗庭狂奔。从太原郡至东突厥汗庭，无论如何绕不开刘武周的四郡之地，且李世民还要赶时间，若是夏跃抵达太原郡时突厥大军还未南下，那一切便全完了。
如此一只骑队在辖区内狂飙突进，自然瞒不过刘武周。而李世民本就抱着几家联手的念头，也不瞒着刘武周，被延请入马邑后，得知中原江南事变，大隋中部、南部已然平复，只剩下北方一隅之地的六家叛军，刘武周面色顿时大变。
能够占据一方称孤道寡，自然不是蠢货，他刘武周也心知肚明，若是李阀再倒下，唇亡齿寒，自己绝对难以幸免。因此，对李阀的戒惧之心放下，达成一致对付夏跃及朝廷的决定很迅速，刘武周也不敢耽搁，当天午宴之后便安排麾下大将宋金刚带领使团随李世民一行出马邑直奔塞外。
始毕可汗的汗庭，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
不对，不应该如此说，应该说自从东西部突厥分开后，东部突厥就从未如此宾客盈门过。
来自南边大隋的六家势力代表，全都向始毕输诚，无疑令他颜面大涨。
但李世民带来的请求，也让始毕为难。
六家叛军有难处，突厥也有难处。
‘武尊’毕玄身死，偌大的东部突厥，竟然再无一位先天大宗师。
没有大宗师，怎么抵御夏跃和宁道奇！？
听到始毕可汗的问题，在场众人顿时沉默。
夏跃！
简直就是摆在大家面前无解的难题！
“大汗，我有一计！”李世民见其他五家使者全都默然，心中得意不已，来的路上，他其实就已经有应对之策。
“哦？素闻李阀二公子少年英才，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是何计策？”始毕闻言颇感兴趣的问道。
“大汗抬爱！”李世民略一谦逊，便侃侃而言道：“我有两策，其一，请大汗发动突厥大军南下，并遣使知会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高句丽等国，由东至西，全部出兵南征，我等六家全在各国出兵南征的边地，皆可放开防线，让各国大军长驱直入，不求一城一地得失，务求全面开花，让隋庭疲于奔命，将其大军拖散拖垮。夏跃只有一人，即便加上宁道奇也不过两人，我等派出大量宗师级或准宗师高手，道门也将无力应对。”
“善！”始毕点头认可，此策确实高明。
5071章 狼烟四起
在场其他六家闻听李世民的第一策后，亦是纷纷点头赞许，深以为然。
若是大家齐心协力发动，特别是突厥发动契丹、室韦、高句丽、吐谷浑、高昌、高句丽等国一起动兵，再加上六家的群起响应，可以想见，大隋北方半壁江山瞬间便会烽火连天，甚至半壁沦陷也指日可待。
此时此刻，这六家无一人没觉着不对，没觉着放异族入侵中原，是否会给母国母族带来创伤，全都是站在了自身利益点上去考虑问题。
同时，听完第一策后，大家对李世民的第二策更感兴趣。
毕竟，还有一个难以回避的难题尚未得到解决！
那就是以一人镇压天下的道主夏跃！
没让大家久等，对此，李世民也早有打算，只听他继续说道：“其二，为防夏跃如对付瓦岗军李密一般行斩首战术，我等六家并各国高层以及大汗，全都不能随军行动，最好是隐蔽行踪或是故部迷踪，搞出一些替身或是假消息，混淆视听，让其无从下手！”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
李世民的意思说白了，就一个字躲！
可是光躲避，对在场各家而言，确实难以接受。这不仅是颜面问题，也有实际难处。
接着，刘武周麾下大将宋金刚便面带忧色的说道：“若以李公子所言，我等岂非全要躲着夏妖道，有道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再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夏妖道寻觅到主君行踪，大事岂不危矣！”
“是啊，李公子，本汗及在座诸位深知夏跃厉害，知晓趋吉避凶的好处，但麾下兵将们不知，身为主君，若是总不露面，对军心士气的损害不可不防！”始毕可汗也赞同宋金刚的意见，补充道。
“大汗、宋将军勿忧！”李世民胸有成竹的洒然一笑，接着说道：“昏君杨广之所以能扭转局势，靠的无非也就是道主夏跃支持，靠的是惟夏跃马首是瞻的道门支持，反过来讲，夏道主及道门也是得了杨广的允诺，方才选择支持隋室。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打隋军一个措手不及，乃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东都，覆灭隋室，夏道主没了支持的对象，大家之间自然也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嗯，有道理！”闻言，始毕眼前顿时一亮，目泛异彩的问道：“若本汗尊他为大突厥国师，以道门为大突厥、大隋的国教，给予他远胜隋室能给的殊荣，能否延请其入本汗大帐！？”
此话出口，其他五家使者不知夏跃深浅，不好开口发表意见，但从慈航静斋梵清惠处获知夏跃为人的李世民便摇摇头说道：“大汗，夏跃此人对华夷之辩颇为看重，恐怕不能为大汗所用！”
始毕一听，面色黯然，随即又抱着一丝希望的问道：“那宁道奇呢？”
“道门以夏跃为尊，宁道奇也不会抛开师门和夏跃擅作主张！”没等李世民开口，河北窦建德一方的使者刘黑闼便回答了始毕的问话，将其希望扼杀。
“如此，我等便只能躲避，期待各路大军覆灭杨隋皇室咯？若是大军久久无法得手，或者说让隋室走脱一两个宗室子弟，岂不是要旷日持久的躲避夏跃突袭？！你们中原有句俗语，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久守必有一失，其中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始毕话语里颇多不满，同时心底也暗生憋屈的味道。
李世民闻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潜藏的另外一策道出，于是他故作踌躇的姿态。
“李公子，有话但请直言，诸位与大突厥亲善，本汗这里不必太多忌讳！”始毕见他面色有异，果然开口问道。
李世民此时方才站出来，走到大帐中间，面向始毕可汗郑重的躬身说道：“请大汗遣使西部突厥，请求沙漠神殿大宗师高手援助我等，事成之后，我等可奉以大量财货并人口酬谢。”
一听此话，始毕面色大变，隐隐还有一丝怒意，似乎马上便要开口呵斥，但最终犹豫半晌还是忍了下去。
李世民之所以迟迟不说此策，就是因为深知东西部突厥间的矛盾，不愿说出来恶了始毕。
其他五家使者也心知肚明，但大家都不出声，李世民一说完，他们便眼观鼻鼻观心，全场陷入沉默。
东西部突厥分化，引子自然是石之轩弄得鬼，但这么多年来，当初朝廷弄得那点儿小手段早已不是什么事儿，反倒是东西部突厥汗庭积累下的仇恨已经浓郁的化解不开，双方之间爆发的战争惨烈程度远胜同隋军的水平。
此时李世民要始毕向西部突厥汗庭遣使求援，无疑是要让始毕向西部突厥大汗屈服，这对始毕颜面的损害，似乎已经远大于躲避夏跃丢掉的颜面了。
“此事，本汗尚须细细考量！”果然，始毕一时间根本拉不下面子，做不出决定，只能说道：“本汗先行遣使要求高句丽、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等国出兵，你们也须尽快发动，本汗麾下的大突厥骑兵三日内便启程南下，你等也须沿途派向导领路！”
“大汗放心，大军所需粮秣、草料及攻城器械，我等必筹备妥当，沿途引导也会派出精干将士领路。”李世民拍着胸脯便答应了下来，但心中对始毕不愿求援沙漠神殿的事情始终有些遗憾。
或许，等到夏跃对各国大军将帅挥动屠刀，让始毕肉疼时，他才会放下面子，去找西部突厥吧！
宋金刚、刘黑闼等其他五家也纷纷如李世民般应承下军需补给及带路人员安排，六家势力彻底沦为带路党。
夏跃坐在马车上，慢悠悠朝着太原郡行进，享受着绾绾、师妃暄二女侍奉，沿途观赏千年前晋地风光时，李世民等六家势力已经回返各自地盘，开始谋划着发动了。
没过几日，大隋北方，自燕地、晋地、关陇、河西乃至西北，各地城池戍堡纷纷告警，黑色的狼烟熊熊燃起。高句丽五万大军由辽东入寇，室韦、契丹的五万联军在山海关汇合高句丽后，十余万大军自燕地入关，河北窦建德随着发兵响应。东部突厥三十万铁骑南下晋地，刘武周、李渊随即起联军十万响应，各处关防大开。高昌汇同西域联军近六万自西北入寇，李轨、薛举、梁师都三家联军十万，放开各处防线，群起响应。
北方各郡一时间狼烟四起，原本潜藏起来的小股叛军纷纷冒头，各地驻军探马飞骑四处，示警求援的文书如雪片般飞向东都洛阳，满朝哗然！
5072章 师妃暄请辞
接到东都的八百里告警，夏跃方才进入晋地。
其实不用杨广告急，沿途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他早已看出形势不对。
原本悠哉悠哉看风景，准备慢慢前往太原郡，也是为了给李阀一个选择的机会，毕竟那位日后的‘太宗’皇帝还是有可称道之处的，夏跃也想给他们留一线生机。
可望着手中的奏报，夏跃冷笑着将奏报随手丢在书案上，推开车窗，望着拖家带口逶迤南行的难民们那一张张惊惧忧愁、菜色的面庞，心中已然给李阀判了死刑。
便是满门抄斩，也难以赎其罪！
绾绾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随手捡起书案上的奏报，翻开一看，顿时笑脸儿全然不见，担忧的望向夏跃，问道：“道士哥哥准备怎么办？”
小妖女看样子还是懂进退的，起码知道大事上不能再开玩笑，也知道关心自己，夏跃见状心中微微一暖。
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手指在茶盏上摩挲着，夏跃微微一笑，说道：“事已至此，唯有等！”
“等？等什么？这时不就应该行霹雳手段震慑他们么！？”绾绾对军政大事还是不懂。
“等！等所有抱着私心野心的人全部蹦出来！”夏跃笑道，说完还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师妃暄。
别看他是笑着说出这句话，可师妃暄还是听出了他话语中隐藏的冷冷杀意，想及师门长辈在某些事情上的固执，顿时心中一下箍紧，眼中心中满满都是担心忧虑。
师门长辈对夏跃的估判尚停留在当初传道宫一战，或许还会有侥幸心理，但她随着夏跃一起南行，特别是石龙别院一行后，深知对方实力与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
静斋也好，李阀也罢，即便有突厥大军南下，谁都无力再阻止隋室的重振。
只要有眼前这个男人在，没人能推翻杨广！
这是一个以一人之力便可镇压天下的男人！
绝非虚言！
“道主，妃暄请辞！”师妃暄突然从车厢右边座榻上轻轻滑落，双膝跪在车厢木板上，挺起上身，郑重行礼说道。
“哦？妃暄姑娘为何此时请辞啊？本座记得未曾慢待姑娘吧！”夏跃似笑非笑的将茶杯放下。
师妃暄银牙暗咬，心中恼恨不已，但却不得不委曲求全，满脸担忧的说道：“实不相瞒，静斋、禅院经道主一番指教，是绝不敢逆天行事的。但静斋长辈们悲天悯人，怕是防不住有些居心叵测之辈造谣怂恿，妃暄担心静斋掺和进这些数典忘祖之辈的悖逆叛乱之中，故而准备回一趟帝踏峰，亲自面见师尊，痛陈利害，免得师门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话语一顿，没等夏跃发话，她又说道：“待此番陈说厉害后，无论师尊是何决定，妃暄立即返回道主座下，终身侍奉道主，绝不违逆！”
这是表明心迹？！
夏跃一愣。
绾绾见状不好，立即说道：“嗤，要说数典忘祖，恐怕静斋就是其中翘楚吧！若非静斋联络突厥、高句丽，挑动李阀野心，单凭李渊那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他敢如此行事！？哼，还怕居心叵测之辈怂恿？你们静斋不去怂恿别人就万事大吉了！”
接着，绾绾转向夏跃，娇笑道：“道士哥哥，绾绾侍奉你一辈子，至于那种居心叵测门派出来的居心叵测的弟子，还是让她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呗！也免得绾绾还得时时担心她暗害你呐！”
师妃暄难得的没有同绾绾拌嘴，乌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夏跃，一言不发，静静等着他做决定。
“唉！”夏跃叹了口气，说道：“你师父梵清惠有多固执，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那些师伯师叔以及上一代的长辈们，几乎都沉浸在静斋左右天下、代天选帝的美梦中，根本看不清天下形势。
传道宫一战，梵清惠、了空、真言及四大圣僧全数被我废去武功。当时迫于形势，他们不得不屈服，但恐怕也是身服心不服。你此行返回帝踏峰，恐怕会徒劳无功，因为你叫不醒一群故意装睡的人！”
“妃暄蒙师尊培养十余年，乃有如今的师妃暄，若不尽心力，妃暄委实难安，求道主成全！”师妃暄听完夏跃的话后，心中很是难受，但仍然坚持己见。
“也罢！你且去吧！”夏跃一挥手，不再去看她。
“谢道主成全，妃暄此行，无论结果如何，必定第一时间返回！”师妃暄拱手拜谢。
见夏跃不再吭声，也不再看自己，师妃暄一咬牙，站起身来，撩开车帘径直离去。
“呀，这么如花似玉，像是仙女下凡一般的美人儿，道士哥哥就不怕她一去不回了？！”师妃暄一走，绾绾便又开始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夏跃看都不看她一眼，掏出一本来自皇室的道经细细翻阅起来。
梵清惠等人是个什么尿性，夏跃当初在传道宫便已经看出来了。
此番北地六家叛军一同起事，外加有突厥、高句丽、契丹、室韦、高昌等国外援，乍一看，北地形势翻转，朝廷能否挺过这一关，恐怕谁都没有信心。
自己这一方都如此看衰，更何况不明天下大势的静斋呢？
夏跃敢笃定，慈航静斋那群老鼠，此次定然会掺和进去，或者说恐怕早已掺和进去了。
就是不知净念禅院及四大圣僧会不会将佛门带进坑里。
了空、真言、智慧等人还是有眼光的！
夏跃也不敢断定。
……
不出夏跃所料，师妃暄此行返回帝踏峰，注定将是徒劳。
偌大的帝踏峰，偌大的慈航静斋，居然人去屋空，连个留守的人都没有。
缓步在从小长大的静斋中走着，师妃暄心头的惶恐无以复加。
宣布封山闭门的慈航静斋人去楼空，再联想外面汹涌的形势，便是头猪也能猜到梵清惠等人去干嘛了！
没敢踌躇逡巡，师妃暄又着急忙慌的赶往净念禅院如今所在的山门。
禅音缈渺，暮鼓晨钟仍在。
了空大师并未接见师妃暄，而是命小沙弥送出一份手书。
既然禅院应下了封山闭寺的承诺，了空等人乃是出家人，一言既出，绝不枉言，概不会客。
展开信笺后，师妃暄终于花容变色，她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其实她在帝踏峰时便已有这种猜测，但她总是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如今了空的信，将这种侥幸彻底击碎。
5073章 阴差阳错的误会
梵清惠来过净念禅院，原本打算延请了空出面，邀佛门高手北上，支持李阀的起事。
了空、真言及四大圣僧一身修为被废，不代表佛门便没有宗师级高手了，他们六人只是佛门宗师中的佼佼者罢了。
道门都能拥有十多名宗师级高手，更有数十上百的准宗师，原本压制着道门无力动弹的佛门，高手数量自然也不在少数。
能够召集佛门宗师助阵的，只有‘天僧’传下的净念禅院，慈航静斋虽然号称正道魁首，毕竟不是正宗的佛庵，并非佛门弟子，对佛门的影响力远远不如禅院。
了空拒绝了梵清惠的要求，不仅拒绝了，连寺门都没给她打开。
说了封山闭寺就封山闭寺，绝不见客。
几位高僧再也不愿意掺和进天下纷争之中，生怕把整个佛门搭了进去。
所以，对梵清惠，他们毫不客气。
但对师妃暄这位深具佛慧的静斋弟子，同时隐隐还有道主‘侍妾’身份的女子，了空还是给了几分颜面，起码小沙弥态度恭敬奉上的书信，算是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
李阀！
知晓师门行踪后，师妃暄朝着禅院深深一礼，慌忙又朝来路飞奔，准备赶往太原郡，要在夏跃之前赶往太原郡。
也就是夏跃抱着等待的态度，才让她心底略有一丝希望。
……
“师太，禅院不愿意出手，没有佛门高手支持，我等这边的宗师太少，恐怕不是道门的对手啊！”李世民听到梵清惠带回的消息后大失所望。
梵清惠心中也对禅院颇为不满，但她早有准备，“禅院不愿意掺和进来，静斋还可以召集江湖中的义士，本座已经遣门下前往各地招揽，想必不用多久，便会有大批高手汇聚晋阳宫。”
“还是让他们去东都附近聚集吧！十二路联军此次东、北、西三面合围东都，要不了多久，就能会军，到时还需要师太统领江湖同道襄助义举！”李世民可不敢将江湖中人全都聚到太原来，要是把夏跃也招来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善！”梵清惠点头应道。
无论是李阀，还是其他几家，大家的高层最近都是深居浅出，甚至行踪也飘忽不定，防的便是夏跃的突袭。
像是李渊、李建成，此刻便不在太原郡晋阳宫，而是去了旁的地方。李阀大军的指挥权直接交付给了李世民、李元霸、李元吉三人，李世民为主，其他二人辅助，怕的就是被人一锅端。
李世民微微沉吟片刻，说道：“我等六路义军，因着突厥、高句丽、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等国支持，不缺战马，反而是隋军缺战马。沙场征战，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极大。隋室在边地的马场全数掌握在我六家义军手中，唯有一处马场不在我等掌控，到时必然会成为隋军一大助力。因此，世民决定派秀宁、柴绍前往，相机处置，还请师太派遣弟子襄助一二。”
“飞马牧场？”梵清惠问道。
李世民点点头。
“嗯，商家的飞马牧场已经营百六十年，其中战马不下数万匹，确实会成隋军的大助力，且本座听闻鲁妙子也隐居在飞马牧场，若能将其请到二公子麾下效力，必然如虎添翼！”梵清惠又爆出一个另李世民更感兴趣的消息来。
“哦？原来他老人家便在那里，确实要请出山！”李世民笑道。
“怕就怕阴葵派会捣乱！”梵清惠叹道。
李世民闻言，丝毫不担心，笑道：“师太不必担心，阴葵派祝掌门最近可没精力去捣乱，她自家乱成一团，现如今阴葵派还在不在，都得另说！”
见梵清惠一脸茫然，且很感兴趣，李世民又解释道：“因着当初传道宫一战，‘魔帅’赵德言之死，两派六道如今乱成一团，互相争斗，各派各宗都把阴葵派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打得不亦乐乎。且‘邪帝’向雨田的几位弟子纷纷出山，谣传‘邪帝舍利’要出世了，魔门根本没心力再去考虑其他事情。”
“如此甚好！”梵清惠微微颔首。
等她一离开，李世民又找来李秀宁、柴绍二人，吩咐他们此次南下，顺道去将在东溟派订购的军械接收，这才打发二人离开。
……
李世民这头收到消息，身为阴葵派掌门弟子的绾绾自然也知道了魔门消息，顺带着夏跃也就同时知道了‘邪帝舍利’出世的消息。
不同于其他人，熟知原著，夏跃清楚‘邪帝舍利’便藏在杨公宝库中。
当初在东都，夏跃都没去取，现在自然也不感兴趣。
“那可是‘圣舍利’，可以凭空诞生先天大宗师的宝物啊！”绾绾见他毫不动心，顿时急促的强调道。
“你很快便能打破天地禁锢，成就先天，还对那‘邪帝舍利’感兴趣？”夏跃瞥了她一眼反问道。
“我……额，是哈！”绾绾正要反驳，细细一想，还真是，自己都能马上凭借自身突破先天了，干嘛还要去贪恋‘圣舍利’啊！当场便惭惭一笑。
“‘邪帝舍利’中有历代‘邪帝’的毕生功力灌输，能够打造出先天大宗师，听起来蛮不错，但功力驳杂、精元混乱，不提能不能顺利吸收那些功力和精元，即便是吸收了，要想化为己用，怕不得用毕生时间去一一化解，有那个时间，以你的资质，破碎境都够了！”夏跃怕她不理解，又细细解释‘邪帝舍利’的利弊，“对有志于武道前行的人而言，‘邪帝舍利’是毒药！”
绾绾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对于夏跃这个人，她是有野心的，不会言听计从，如师妃暄那样榆木疙瘩般像个女仆般做事，她决计不会去学的。但对于夏跃在武道方面的看法，她是打心眼里信服的。此时闻听夏跃谈及‘圣舍利’的事情，心中已然决定要告知师父了，可千万别因为这么个‘毒药’把阴葵派给搭了进去。
而似乎晓得她在想些什么，夏跃又说道：“当然，对于你师父那样这辈子都不可能突破先天的人而言，‘邪帝舍利’还是有用的，虽然后遗症很大，但起码能让她得窥先天之秘！”
绾绾一对大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不知夏跃是个什么意思。
“当争便去争呗！那‘邪帝舍利’就在杨公宝库里，而知道杨公宝库位置和开启方法的人，就在飞马牧场，也算是你师父的老熟人！”夏跃笑道。
“道士哥哥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些给师父说？”绾绾狐疑的望向夏跃，妖女便是妖女，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她第一时间便怀疑其中有诈。
5074章 道主有事魔门服其劳
夏跃见她一脸狐疑之色，顿时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说道：“给你师父说，要她把飞马牧场全须全尾的交到朝廷手里，‘邪帝舍利’便是阴葵派的，本座许她一个先天的前程！”
绾绾没料到夏跃会给出如此重的许诺，心中震撼无以言表，但妖女就是妖女，惊骇过后便又恢复了原先的调调，故作扭捏害羞的情状，说道：“道士哥哥这是向师父下聘么？！”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夏跃早就把她的性子摸清楚了，深知她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过阴葵派弟子自保的套路罢了！
要真格儿相信她对你动心，你就输了！
夏跃自以为对绾绾看得很清楚，根本不理会她的说辞，自顾自继续说道：“魔门两派六道此次若能同心协力，配合朝廷和传道宫平乱，本座可以给魔门一条正大光明行事的机会！这一点，你也告诉祝玉妍！”
“好嘛！那我也走了哈！”绾绾见他不接自己的茬儿，也不恼，顺杆儿爬的就打算如师妃暄一般离开。
“用你们阴葵派的密讯传消息，至于你，老老实实待在本座身边！”夏跃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打破。
“哼！”绾绾气恼的哼了一声，接着又笑了起来，把妖女变脸的绝活展现的淋漓尽致，“道士哥哥舍不得绾儿离开哩！那个冰块儿走便走，还是绾儿体贴，对不对？”
“本座要看书了，你去传讯吧！”夏跃依然不搭话儿。
绾绾小脑袋一仰，咯咯笑着就钻出车厢，也不知她到底乐个什么。
接着，夏跃又招来侍从，手书亲笔信三封，一封送东都，给杨广及传道宫，信上只有十二个字，“关中驻军，退保长安。谨守东都，静观其变！”
另一封给杜伏威，“即日北上，接管飞马牧场！”
最后一封则是给张须陀并转翟让，“荥阳军守虎牢关，瓦岗军守荥阳、洛口，无谕令不得轻出！”
至于宋阀，夏跃一点都不担心。
李阀等六家叛军举事，若是没有勾结突厥、高句丽、吐谷浑等外族，宋阀或许有可能出现变故。可既然已经勾结在一起，六家叛军摇身一变，成了突厥等势力的带路党，宋阀就绝对不可能出现变故了。
宋阀确实有野心，但这个野心仅限于割据岭南，宋缺并没有问鼎天下的心思。倒是华夷之辩，对宋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他连杨坚的出身都有些嫌弃，更何况身上胡族血统更甚的李阀！？更不需要说勾结外族祸乱北地的六家叛军，恐怕宋缺诛杀他们六家的心都有，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予以配合呢？
得知此消息，想必宋缺渡海北征的进程还会加快！
留下石之轩统领十万江都军，足以镇压长江以南，些许跳梁小丑不足一提，凭石之轩经略西域的经验，完全可以让江南半壁泰然应对乱局。
剩下的，便是静等，等瓦岗军整编完毕，等所有跳梁小丑全都蹦出来，然后在犁庭扫穴，将所有不稳定因素连根拔起。
……
正如夏跃所料，宋缺回到岭南不久，便得到了北方大乱的消息。
甚至，李阀的使者还为他带去了梵清惠亲笔手书一封，妄想以旧情打动宋缺，邀宋阀在江南起事。
说实话，甫一拿到梵清惠的书信，瞧见上面如云烟般婉约的字迹，宋缺的心弦确实被拨动了。但几十年阀主生杀予夺的磨炼，他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宋缺。
熟悉的字迹，陌生的观感，宋缺二话不说，径直将书信当着使者面撕毁，同时取下正使头颅交由其手下人带回太原，“李阀勾连外族，祸乱中原，宋阀与其势不两立！”
赶走北方来使，在宋缺一力坚持下，庞大的宋阀迅速动弹起来，兵员、军械、粮秣、海船等等，全都开始汇聚。
宋阀加快北进的速度了！
……
祝玉妍收到绾绾传讯时，阴葵派确如李世民所说，因为赵德言之死和‘圣舍利’出世的消息，被圣门其他各宗联合针对，搞得是焦头烂额。
少了一个石之轩，死了一个赵德言，圣门十大高手中，最强的竟然成了她‘阴后’祝玉妍。
但这并不能给阴葵派带来利好，反倒是让阴葵派成了众矢之的，谁都不愿意看到圣门嫡脉传承的阴葵派一家独大。
特别是圣极宗向雨田的那几个逆徒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冒出头后，有了领头的人，其他各宗仿佛一夜间便找到了主心骨，若有若无的开始针对阴葵派。
石之轩隐退，彻底投靠了传道宫，但他留下的两个弟子，花间派的‘多情公子’侯希白和补天阁的‘影子刺客’杨虚彦最近在江湖上倒是混得风生水起。这两人同天莲宗安隆厮混在一处，一明一暗，配合着其他几宗，每每与阴葵派作对，却又不正面冲突，委实恶心人。
与阴葵派同源异出的灭情道，‘天君’席应等人也彻底反水，如今同圣极宗搅和在一块，再加上真传道的左游仙、辟尘，三家联手好不热闹。
反正为了魔相宗赵德言之死，大家隐隐都把矛头对向了阴葵派，特别是阴葵派绾绾如今传闻成了道主侍妾，更是坐实了阴葵派害死赵德言的谣传。
什么害死赵德言的流言，祝玉妍根本不屑一顾。
魔门两派六道什么时候竟成了替天行道、古道热肠的人了？还替赵德言讨回公道？省省吧！不就是为了阴葵派手中的《天魔**》么！？不就是想搞到《天魔策》的残篇么！？
都是魔门中人，行事何须顾忌声名！？
也不知道这帮人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如今居然玩儿起名正言顺这一套来了，祝玉妍对此表示十分鄙夷。
但鄙夷归鄙夷，麻烦这么大，也着实令她感到棘手了。同时，心底也对石之轩更加痛恨，若非当年被石之轩骗取红丸，以她卓越不逊绾绾的天分，怎可能止步第十七层《天魔**》数十年之久！若是能突破第十八层《天魔**》，打破天地桎梏，成就先天大宗师，眼下这些麻烦又怎么会发生？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这些人安敢如此针对阴葵派！
所以，收到绾绾的传讯，得知道主夏跃的承诺后，如同救命稻草，祝玉妍没有犹豫多久便决心接下来。
“哼，既然他们要闹，本座便量圣门之物力，结道主之欢心！从今日起，夏道主有事，圣门服其劳！”
不要小看女人的报复心，特别是曾被无情抛弃情伤深重女人的报复心！
5075章 大儒王通
元光元年，汉武帝下诏征求治国方略，董仲舒献《举贤良对策》，提出“天人感应”“大一统”学说，进策“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武帝欣然采纳，从此“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儒门经过前后汉近四百余年发展，几乎成为天下独学，以百家为基的圣门差点断绝传承，只能潜入暗处发展。之后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天下动乱，刀兵胜于诗书，儒门实力大损，圣门两派六道这才得以喘息，渐渐又有了几分生气。
大隋建立后，天下一统，儒门又有了复兴崛起气象，他们的势力更多体现在对朝堂、对地方士族的影响力，江湖方面的影响力远远不如道佛魔三家。但即便如此，儒门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治理天下，必须要靠文化人。
说白了，是需要大量识字的人。而遍数天下所有势力，只有数百年来垄断知识的儒门，才能聚集起足够的文化人来治理天下。所以，无论是哪一家势力，都不会贸然得罪儒门，或者说取儒门而代之。哪怕是之前同儒门仇深似海的圣门，几百年衰落，早已没了能够抗衡儒门的士子基础，彻底沦落为江湖势力，之前他们扶持南陈时，也得用儒门弟子治理江山。
如果说有夏跃的传道宫及道门，如今的地位超然于朝廷和江湖。那么，这个世界的儒门地位便是超然于江湖之上，一些大儒的声名不在大派大阀之下。
比如洛阳大儒王通，便是如此。
以学养论，天下无有出其右者，以武功论，亦跻身于窦建德、杜伏威、欧阳希夷及四阀之主等宗师高手行列中。无论是朝廷上，还是江湖中，此老知交故友遍及天下，往来全是声名赫赫之辈，要么是大阀重臣，要么也是掌门巨贾，便是宁道奇都与他平辈论交，着实是个厉害人物。
王通生性奇特，三十岁成名后弃武从文，不授人武技，只聚徒讲学，且著作甚丰。最为人乐道者莫如他仿《春秋》着《元经》，仿《论语》成《中说》。
《左传》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行，再次有立言。”儒门将“立德、立行、立言”称为三不朽，王通之所以能有如此盛名，便因其所著《元经》《中说》二书。
传道宫夏道主南下北上没在东都，如今东都最热闹的便要数座落城南的王通府上了。
此老大寿，府门前车水马龙，往来人流如织，好不气派。
一路平安行至传道宫，正式录下名字的寇仲、徐子陵、宋师道、宋玉致、翟无暇、翟素素六人，因要等夏跃归来才能正式拜入门中，闲来无事，便携重伤尚未痊愈的傅君，在洛阳城中逛起来。
七人正好走到这处街口，瞧见王府门内门外灯火辉煌，人影往来，喧笑之声，处处可闻。
爱热闹的寇仲便凑到徐子陵身边说道：“这里定是寿宴婚宴一类的红事，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徐子陵瞧见门外一群身穿青衣的大汉，正在维持秩序，不让闲人阻塞街道，防碍宾客的车马驶进大宅去，便摇摇头说道：“只看派头，便知这办喜事的人非同小可，没有请帖，怎么混得进去？”
“小陵，我们现在可是道主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这天下哪儿还有我们去不得的地方？便是杨师兄的家我们也去得！”寇仲晃着头咧咧道。
宋师道、宋玉致兄妹两听得一头雾水，后者问道：“寇师兄，哪个是杨师兄？”
翟无暇一巴掌扇在寇仲后脑上，对宋玉致说道：“宋师妹别听他胡咧咧，他说的是当今圣上！”
闻言，宋师道、宋玉致顿时满脑袋黑线，对寇仲的不靠谱有了更深的认识。
翟素素在旁牵着徐子陵的手，见状笑的连忙捂嘴，徐子陵则无奈的摇摇头，唯有傅君一脸寒霜，不言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路行来，丹田被封，重伤未愈，她一直都是如此表现，除了单独面对宋师道还能有几句话，对其他人全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大家也早已习惯。
“寇兄弟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不过有句话也没说错，我等都已录入传道宫门下，待道主归来便会收为亲传弟子，这天下之大，却也真没有我们不能去的地方！”宋师道听大家笑闹几句后开口说道。
“是极是极！还是宋师弟明白事理！”寇仲听他这么一说，顿生知己之感，赶忙连声应道，只不过嘴里却又将宋师道称为师弟。
论年龄，六人中自然以宋师道为大。
但寇仲这小子非得要以夏跃答应收入先后来论，将自己和徐子陵作为大师兄、二师兄，面对他这种无赖的做法，出身世族的宋师道根本没办法理论，只能让他先胡咧咧，反正待夏跃归来，自有说法。
没理会寇仲，宋师道含情脉脉的望着傅君，轻声说道：“傅姑娘，左右无事，不如去瞧瞧热闹，可好？”
原来，傅君心情一直低迷，宋师道也想让她多高兴一番，起码多沾沾喜气，能缓解一番她的情绪也是好的。所以，他才出声附和了寇仲的提议。
傅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闻言只是轻轻点头。
见状，其他人也无异议，于是七人直接迈步上前，朝着知客通报来历。
“传道宫夏道主七位高足驾临王府道贺！”
知客一听来人自报身份，再加上宋师道兄妹两衣饰气度不凡，心中已经信了**分，赶忙高声向内通禀。
也就是出身高门大阀的宋家兄妹了，换做寇仲、徐子陵，一身街头混混的气息藏都藏不住，上前通报，怕不得被人直接乱棍打出去。
此时，大儒王通正在前厅接待一行贵客，宾主相谈甚欢，突然听到前院传来的通禀声，无论是王通，还是厅中的宾客，全都面色剧变。
沉吟片刻，王通飒然一笑，说道：“无妨，诸位请用茶点，待老夫前去应付！”
“有劳王先生了！”宾客中一位颇有气质的年轻人拱手谢道。
5076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当听到知客高呼‘夏道主七位高足’时，傅君瞬间脸色铁青，直接便要上前解释。
宋玉致一把拉住她，低声说道：“傅姐姐，这样也好，免得另生误会！”
傅君乃是高句丽奕剑门弟子，若真在东都洛阳报出来历，委实不妙。
拍开宋玉致拉着自己的手，傅君寒着脸说道：“妖道是我的师门死敌，我岂能认贼作父！”
“呀呀，大美人儿又犯病啦！”寇仲见状在旁低头朝翟无暇笑道。
“正经点儿，既然已经报出师门，我们就代表着传道宫代表着师父，别丢脸！”翟无暇拧了他一下，把寇仲疼得龇牙咧嘴的，又不敢还手，只能老老实实不再乱说。
宋师道眼见傅君要闹腾，赶忙慢下脚步，随妹妹一起劝解，而后者依然是不依不饶。
就在他们几人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时，王通已经迎到了前院。
宋师道也顾不得再劝，上前几步给王通行礼，自报岭南宋阀家门。
“原来是故人之子！”王通一见宋师道，仿若看到了宋缺年轻时的模样，轻抚长须笑道。
一番寒暄见礼后，王通延手将七人迎入侧厅。
今日王通过寿，七人沾着夏跃的光，他才亲自接待。将七人安顿好之后，自然是要离开去招待其他贵客，宋师道等人倒也没觉着奇怪。
王通家大业大，如今魏晋风流尚还保留一二，享受起来自然略有些奢靡。宋家兄妹两自小在宋阀长大，对这些熟悉的紧，王家的这些并不在意。翟无暇、翟素素自从翟让起事后，这几年间也颇见过一些世面，也不怎么在意。傅君心不在焉，根本没关注身外之事。唯有寇徐二人算是进了大观园，他俩遇到杜伏威、翟让等人，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但绝大多数都是军旅之事，对士族的风流压根儿根本没有概念。
孔老夫子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王通自然是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寇仲、徐子陵有说有笑的吃着从未见识过的精美糕点，顺便灌下一大口加了蜂蜜的茶水，美滋滋的。
没过一会儿，前院突然响起一阵嘈乱的声响，宋师道六人面面相觑，唯有傅君物我两忘正在放空。
宋家兄妹沉得住气，翟家姐妹俩也能安坐不动，徐子陵有翟素素在也能不动，只寇仲可不是个忍得住好奇的角色。
听到外面惊叹声阵阵，他唰的一下便蹿了出去。
见状，生怕他失礼于人，宋师道等人无奈只能跟上。
刚到厅门口，便听到一阵萧声，萧声一起，嘈杂之声顿消。
那箫音奇妙之极，顿挫无常，没有一定的调子，似是即兴之作。其火侯造谙，已臻登烽造极的箫道化境。
随着萧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高至无限，低转无穷，一时众人都听得痴了。
寇仲和徐子陵像入了魔般给萧音勾动了内心的情绪，首次感受到音乐比言谙更有动人的魅力，竟忘了叨咕。
箫音倏歇。
“石大家！”
“是石大家！”
……
王通朗声说道：“得闻石小姐此曲，以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小姐萧艺已尽得秀心真传，还青出于蓝，王通拜服。”
众人见他提起石青旋母亲时双目隐泛泪光，都猜到曾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
这时，随王通一起出来的‘黄山逸民’欧阳希夷高声说道：“青旋仙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
院外这时传来轻柔的叹息，只听一缕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的女声传入，“相见不如不见，青旋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怕吹奏一曲，如今事情已了，青旋告辞。”
“李世民恳求石大家不吝一见，若能得见小姐芳容，世民百死无憾！”正在此时，欧阳希夷身后一位气度俨然的青年站出来朝石青璇声音传来处说道。
此人赫然便是开始在厅中与王通相谈甚欢的李世民。
所谓灯下黑，李渊让其主持李阀大军进退，李世民也害怕夏跃突袭，索性遣麾下亲信领军征战，自己带着三弟、四弟躲到了东都来。若非他主动站出来自报家门，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叛逆的李阀二公子竟然就在东都。
“李公子以身犯险，青璇深以为不智！”石青璇似乎也被李世民的大胆惊住了。
“他就是李世民？！”寇仲对天下大势最上心，自然深知李世民身份以及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嘴里嘀咕一句后，他立马便朝徐子陵眨巴了下眼睛。
后者收到好兄弟的传讯，微微点头，悄悄后撤身形，慢慢闪到了翟素素身后。
正在厅内各人哄然于李世民的身份，另一面又纷纷出言挽留石青璇时，徐子陵、翟素素悄然隐没于人群之中。
石青璇的话似乎突然惊醒了李世民，后者冷汗唰的一下沁出，额头凉飕飕的。
在东都自爆身份，这是生怕死得不够快啊！
也就是石青璇的萧艺镇住，再加上石青璇话语声太过甜美温柔，令他目眩神迷，这才脑子一热。
李世民扭头，只见王通、欧阳希夷等人一脸惊骇的神色望着自己，而三弟、四弟更是面如土色，心中更是悔恨交加。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他拱手朝石青璇方向说道：“世民多谢石大家点醒，就此拜别，大家若能拨冗前往太原，世民定当重谢！”
“李公子不必客气，青璇只是有感于公子胆气！”石青璇微微一叹后说完便离开了王府。
“王先生，世民莽撞，为先生招祸，敢请先生与世民一同离开东都，以免昏君加害！”李世民没心情再去关注石青璇了，转身赶忙朝王通告罪。
此时，王通已经回过神来，听李世民说完微微颔首，接着望向宋师道等人，待他看到原本七人已然少了三人，当即面色大变。
“宋公子，徐少侠和翟二小姐呢？”王通大步走到宋师道面前，一边朝厅内打量，看到那位傅小姐尚在，心中稍稍安定些许，接着没见徐子陵、翟素素，随即便问道。
宋师道此时的心情也颇不平静，目光一直停留在李世民的身上，此刻听王通发问，这才回首打量，疑惑怎地不见了徐子陵和翟素素。
“哦，我师弟身体略有不适，先回去休息了！”寇仲赶忙站了出来，“王先生，今日叨扰已久，石大家既然已经离开，那我们也告辞了！”
说完，他一手拉着翟无暇，一边给宋师道打眼色。
如此拙劣的演技落在王通眼里自然是欲盖弥彰。
5077章 青璇献艺
王通面色变幻不定。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徐子陵、翟素素已经溜之大吉，应该是去报讯了。
他此时犹豫的是，要不要对宋师道等人动强。
若是能挟持道主的亲传弟子，他自信此次定然能护得家人好友及李世民等人安全离开东都。
但之后呢？
挟持道主亲传弟子，这无异于当面剥了道主的面皮，仇可就结大发了！
面对夏跃，相信当世无人敢掉以轻心。
被一位轻松斩杀大宗师的高手盯住，他王通自问难逃一死，甚至会连累家人。
想了想，最终心底黯然一叹，面上却笑道：“寿宴尚未开始，寇少侠并宋公子一行，乃是道主亲传弟子，能来参加老夫的寿宴，实在是感佩莫名，若是不好好招待，岂不显得老夫怠慢了！”
说完，他便上前一手拉着宋师道，一手拉着寇仲，笑道：“且走，且走，今日定要二位陪老夫好好喝上几杯！”
欧阳希夷是王通的老相识，也是老兄弟，王通这番话明面上是说给宋师道、寇仲等人，实际上却是在点醒他和李世民等人，要他们赶紧离开，这里由王通来拖住追兵。
心知老友已经有了决断，看向宋师道、寇仲一行，没人吭声。
无论是欧阳希夷也好，还是李世民等人也罢，谁也不敢枉下杀手，谁也不敢同夏跃结下难解的梁子。
即便是起兵叛乱的李阀，哪怕他们勾结了突厥，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触碰到夏跃底限，已经被夏跃判处死刑，心中仍然存着侥幸，幻想着夺取天下后能同夏跃达成妥协。
正因为如此，哪怕挟持宋师道等人能让大家更安全的撤离，李世民等人依然不敢乱来，就是最不怕事儿最无法无天的李元吉也不敢逞性子。
李世民满含歉意的朝王通背影一躬身，接着头也不回的赶紧离开，而李元霸亦是恨恨的一跺脚跟了上去。
望着离开的李阀众人，翟无暇目光闪烁不定，也不吭声，随着寇仲一起前往大厅赴宴。
“快，快，快！”徐子陵拉着翟素素溜出王府后，忙不迭的赶往城门校尉报讯。
身为道主的弟子，一点儿功劳没立，还在瓦岗军那里惹出麻烦，街边混混出身的寇仲、徐子陵，心里是没底气的。
因此，乍一听闻叛军头目，寇仲、徐子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报讯立功。
……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
窦建德、刘武周、李轨、薛举、梁师都……
高层全都销声匿迹了。
突厥、吐谷浑、高句丽……
主君全都不露面了。
消息传回，夏跃也是一愣，随即无语苦笑。
都学精了啊！
当然，夏跃若是肯花费精力，总能找到这些人。
但如此一来，恐怕等自己干掉一两家高层，洛阳早就被其他几家联手打没了。
乘坐马车，在张须陀派遣的骑兵队护卫下，夏跃准备返回东都洛阳。
旌旗招展，马车之前上百骑士手执传道宫、道主、国师大旗，程咬金率领着两千骑兵的大部队护卫着马车，沿途所有碰到的车马人全都慌不迭的退到两侧避让。
并非夏跃要摆排场，经历过这么多世界了，什么样的排场没经历过？连龙都骑过，还在乎这些！？
只是为了减少麻烦，也是为了方便来往传递讯息。
马队前行，过城不入，沿途官吏免拜。
夜色将临，马队扎营后，夏跃坐在篝火旁添着木柴，绾绾静坐在旁，双手托腮，一双美目始终放在夏跃身上。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如此老谋深算，其中落差之大，使人无法相信他的真实年龄。
越是这么想，她瞧着夏跃的目光愈发好奇。
“道主陛下，外面有一位自称石青璇的女子求见？”程咬金一身戎装大步走过来，恭敬的请示。
“萧艺大家石青璇！？”没等夏跃表示，绾绾便惊讶的叫道。
夏跃望了她一眼，心中想着这位怎么会跑来，接着点点头，说道：“带过来。”
“遵命。”程咬金抱拳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一位身着白色纱裙，气质清纯脱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体态完美的妙龄女子款款而来，手中还握着一柄青玉箫。
“石青璇拜见夏道主！”近前后，石青璇行礼，说话的声音温润好听，自带一股亲和力。
见状，绾绾瞳孔一缩，仿似遇到了天敌一般提高了警惕，同时嘴里轻声嘀咕道：“刚走了个师妃暄，又来一个装模作样的！哼！”
“荒郊野外，石大家怎的没进城镇中歇息？”夏跃问道。
石青璇悄悄打量一番夏跃，心中颇为惊奇，她也曾听闻过夏道主很年轻，但真个见到本人，还是被震了一下。
听到夏跃问话，她微微一笑，轻声回道：“青璇想着尽快赶到虎牢，却是误了村镇，瞧见道主的旌旗，这才起意来拜访！”
“嗯，石大家有心了。”夏跃点头应道，接着不再去瞧这位钟天地灵秀的女子，拾起一块木柴轻飘飘抛入火堆中。
对比师妃暄那种不似生人的出尘之美，石青璇还是有所不同的，她的美丽也有一股出尘的仙味儿，但并不绝情绝性，而是幽雅恬静、似桂如兰、清新脱俗之美。
石青璇自走出幽林小筑，身边围绕的男性，无论年长年幼，眼中都会或多或少的显露出占有、欣赏、爱慕之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夏跃这般表现，完全视若无物，就像一个普通人言谈交流一般，话说完便不再多言。
暗暗咬着银牙，想了想，石青璇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夏道主若是不嫌青璇技艺粗鄙，愿献萧艺一曲！”
夏跃稍楞，慢慢回头，疑惑道：“本座听闻石大家萧艺天下一绝，便是门阀世家之主想闻一曲亦是难事，大家为何主动献艺？所谓无功不受禄，还请大家明言，为本座解惑！”
“无他，青璇愿献艺一曲，感谢道主不杀‘邪王’之恩！”石青璇说这句话时，面色稍稍有些发紧，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石之轩有大才，又于国有功，本座为何要自毁长城！？大家不必介怀，也无须谢本座！”夏跃淡淡挥挥手说道。
“早就听说石大家的萧艺冠绝当世，旁人求都求不来，道士哥哥你倒好，还要来拒绝，这不是暴殄天物么！？青璇姐姐，不理他，你吹呗，他不听，绾绾想听！”绾绾见到夏跃表现，一颗心回到肚里，眼珠儿一转，从旁打岔道。
石青璇闻言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位艳色非凡的女孩儿，心道原来这便是阴葵派当代掌门弟子，果然姿容靓丽，不似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