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5章 不去秦淮非明穿
韩赞周站在一旁，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出声说道：“督公，小的有个念想，也不知是否合适，请您老人家给指点指点！”
“有话就说，别学那些穷措大的咬文嚼字！”曹化淳不耐。
“是，是！”韩赞周小意的赔笑，“听说总督大人身边只有两个家生仆役侍奉，都没个知冷暖的女子照顾，虽说这位大人武功非凡，可毕竟也是士子读书人，定然也喜的故事，故而，小的想请督公您老人家出面，也为这秦淮河上再添一曲才子美人的佳话！”
闻言，卢九德眼睛也亮了，论及猜测上位者喜好以及伺候人的本事，还真没谁比得过太监，“此事还真需要督公您老人家出面才行呐！”
二人也不是光说不练的，悄摸间的就又给曹化淳袖里塞了几颗价值连城的东珠，而后者沉吟盘算片刻后，觉着只要不影响夏跃的计划，这种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满口应承了下来。
出了门，卢九德叫住韩赞周，拱了拱手，说道：“韩公公，南京、中都两大留守府向来守望相助，以为然否？”
后者点了点头，这是事实。虽说两大留守府在地方上威赫自专，可说到底，作为皇家的奴才，只有留在京中，侍奉在皇爷身边才是正经出路，他俩算是内侍中的边缘户，虽不算破落，可也入不了核心。
再一个，中都、南京相距不远，又深处勋贵和南京六部环伺之中，内侍们向来不受文官待见，若是再不联手，在江南之地岂有活路。
所以，中都凤阳留守太监和陪都南京留守太监向来就有联手合作的惯例，卢九德的话并无错处。
见韩赞周点了头，卢九德便顺杆儿爬道：“秦淮河之宴，你我各一半！”
此言一出，韩赞周顿时目光一凝，面上露出不满之色。
一人一半指的自然不是宴饮花费，即便是要吃奇珍异兽，或是请再多的青楼佳人作陪，开再多的宴席，花费也不过数千两银子。这点子银钱，对于每年动辄往京师送数十万上百万两银子孝敬宫中显宦的两大留守太监而言，只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韩赞周若是误以为卢九德说的乃是银钱，那就是天大的玩笑。
因此，他知道，后者所指到底是什么。要知道，这主意是他出的，卢九德此时如此要求，明显是想跟着分润，甚至不乏摘桃子的谋划。故而，他脸上才露出不满的神色。
两大留守太监同气连枝，却是不好为此翻脸，未来未必大家没有合作的地方，若是因这尚不知有用没用的事情闹得脸上不好看，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韩赞周考虑片刻后，点点头，“那便各自安排，无论结果如何，大家还得守望相助才是。”
“这是自然！”卢九德闻言欣喜的连连应承，毕竟这里是南京，是对方的主场，若是不征求对方同意，他便是有千般能耐也只能干看着，因此对方答应下来，顿时让他松了口大气。
两人分道扬镳后，各自使出浑身气力，抬出大把大把银钱大肆赎买清倌人和花魁。南京这头，自是韩赞周势力占优，秦淮河两岸及河道上的花船，无论哪一家，在勋贵倒台后，谁敢得罪留守太监？
至于卢九德，他也不慌。
江南又不是只有一个秦淮河，苏州、扬州……，虽然名声不如南京，可质量未必就不如南京，甚至一些清倌人的模样和能耐远超秦淮花魁。
……
陕西民乱，闯王高迎祥等数十路义军揭竿而起，义军不事生产，专裹挟民众扩大声势。
如此乱局，除了嗜血喜乱的妖魔如鱼得水，其他百姓以及善弱之妖俱都遭殃。
狐族在众妖中极为弱小，除了青丘山狐族主脉颇为强势，压服周围诸多妖魔不敢擅动，其他支脉狐族因男俊女俏，自然觊觎欺辱者众多。
陕西一地，狐族主要以皇甫、封二姓为主。崇祯三年，陕西民乱愈演愈烈，封姓、皇甫姓狐族只得举族南迁，意图前往浙江投奔皇甫另一主脉。
没成想，迁徙至苏扬之地，尚未来得及进入浙江，两支狐族便遭到当地妖魔偷袭而溃散。
皇甫松娘带着妹妹娇娜随外祖母家的一位远房表姐封三娘凑到了一起，为了躲避妖魔搜寻，只得选人多的城镇掩盖行迹，夜伏昼出朝东南方转进。
这日刚要离开扬州府境，前方突然响起急骤的马蹄声，三女赶忙让到路旁，只见一队二十余骑劲装武士从面前飞驰而过。
没等她们松口气，骑队当先一人余光瞟过三女，嘴中响起一声惊咦声，接着骑队硬生生停住折返回来。
“三位小娘子这是准备去往何处？”骑队领头者端详一番三女，虽然都戴着斗笠和面纱，穿着也十分朴素，可狐女妖艳的身段气质却是难掩，心中一动，他便出声问了起来。
三女中，封三娘虽长几岁，却因为出身低下没敢出头应声，而松娘性子内敛，也不擅长与外人交谈，倒是最小的娇娜闻声站了出来，说道：“我们乃是陕西人士，欲往浙江天台投奔亲戚！”
骑队领头者闻言顿时疑惑不已，“小娘子，此去天台路程可不近，且途中多有险阻，你们三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岂能如此涉险，我且问你，你家其他人呢？”
“敢问您是？”娇娜心中警惕万分，小心翼翼的挡住两位姐姐后问道。
“小娘子勿怕，我等乃是中都凤阳留守府骑从，并非歹人！”骑队领头者见状轻笑着解释道。
他此时透过斗笠看到娇娜一双灵动的眸子，以及面纱难掩的颜容后，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原以为没法完成卢公公交代的任务，没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在路上却是遇到了惊喜，而且要么不来，一来就是三位。
接下来，他便开始忽悠起来，借着官面的身份威胁利诱。再加上三女乃是狐女，心思不同于普通女子，又面对着其他妖魔威胁，也确实对前路看不到希望。于是乎，三女应承着便跟着他们折返向南京而去。
……
另一头，韩赞周可没像卢九德这般费力，秦淮河上大把大把的清倌人和花魁，他只需优中选优即可。
花魁不是很适合送到总督大人面前，毕竟还得注意些官声，所以韩赞周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各家新进的清倌人身上。
恰好，近日群芳斋收拢了一批来自山东地界的清倌人，个个姿容不凡，远胜近些年秦淮河选出的花魁。因着在青楼立足，不仅要有姿容，还须学得琴棋弹唱等艺，故而尚未开始接客，全都还是清倌人身份。
韩赞周亲自去看了番，一见大为满意，尤其一位叫苏巧巧的姿容最为不凡，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可人的娇娘。若非是宦官，老韩自己个儿怕是都舍不得送出去。若是再加上自己从他处收拢的几位美娇娘，老韩心中笃定，此番必能让卢九德吃瘪。
挥手让人抬上银子，便将这群小娘子全都赎了。同时，心情大好之下，直接将宴请夏跃的地方定在了群芳斋。
而曹化淳收了厚礼，前去总督行辕说项时，正值京营整顿完毕，南京六部以下的各级文官谨小慎微，夏跃有了闲暇。
听说韩赞周邀请自己前去秦淮河一游，心中百无禁忌，又对明末崇祯朝穿越者必去的打卡地略有好奇，夏跃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也算是给足了曹督公面子。
9016章 群芳斋里全是妖气
事实上，夏跃来得并不是时候。
如今乃是崇祯五年，所谓的秦淮八艳中，马湘兰已经香消玉殒，而小辈的尚未出头，此时的柳如是15岁、顾横波14岁、董小宛10岁、陈圆圆10岁、卞玉京10岁、李香君9岁、寇白门9岁。
当然，这所谓的八艳之所以能出头，除了容颜出众，身形出落的也远超同龄人，模样远比年龄成熟。再则，古人十三四岁出嫁者比比皆是，柳如是和顾横波的年龄倒也不小了。
夏跃细思，今日怕是看不到柳隐和顾眉了。若是按照时间来看，尚未更名柳隐的杨爱即将被隐退的前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周道登纳为妾侍，年过花甲的老不修要一树梨花压海棠了。至于顾眉，那是眉楼的镇楼之宝，不可能到其他楼里捧场。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待到行至江南贡院前时，夏跃便让落了轿。
眼前这十里秦淮乃是南京繁华所在，一水相隔河两岸，这边是江南贡院，另一畔则是江南教坊名伎聚集之地，著名的就有旧院、珠市和眉楼。
在曹化淳陪同下，夏跃走过石桥，在河岸前漫步。东厂番子、锦衣卫缇骑和南京留守府的兵丁早已将秦淮河两岸戒严，倒也不用担心闲杂人等乱窜。
夕阳西下，天光尚有亮色。
今日里，十里秦淮所有青楼花船皆知有大人物莅临，除了群芳斋，其他楼船等场子皆不得营业。
虽说有些不近人情，且给各家都造成了损失，但没人敢违逆留守府的警告。
一日闭门，总好过日日闭门吧！
勋贵已经倒了，文官们噤若寒蝉，如今的三大地头蛇里，唯有留守太监府还硬挺着。
惯会迎来送往的青楼，对城中官面上的形势发展最为敏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不长眼。
曹化淳陪着夏跃走到群芳斋门前。
抬头看了看门匾，夏跃略有些失神。
他第一次穿越的鹿鼎世界，便是选了丽春院作为突破口，亦曾在丽春院当过好些时日的看门打手，此时再见明时青楼，心中不无一些感慨。
韩赞周、卢九德早早就迎了出来，前者瞧见夏跃在打量门匾，心中一动，上前说道：“夏大人，此处虽不如眉楼、媚香楼有名气，可论富贵堂皇却远比那两处要好！”
在太监眼里，可不喜欢文人士子那种调调，最爱的还是富丽堂皇之色。
夏跃也不点破，嘴角扯起，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便被三名大太监迎入群芳斋。
这是一处两进的院落，外院没什么好说的，迈入二门进入内院后，便见三层木石横楼环绕，确如韩赞周所言，装修精致，用料考究，随处可见镶金描红的装饰，富贵之气扑面。
夏跃没看到龟公、护院，内院中侍奉的全是留守府里的小太监和群芳斋的婢女。
老鸨年约三十多岁，风韵犹存。她也不敢多嘴，谄笑着延请贵人们顺着木阶登上二楼，正宴便设在二楼最大的厅房里。
方一踏入正厅，瞧见屋里环绕、纷纷行礼的佳人们，夏跃面上就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
尼玛！
我这是踏入妖精窝了么？
这三个太监在搞什么？
妖气掩都掩不住！
自打同后金的黄鼠狼国师动过手后，夏跃对于妖气有了直观的认识，屋里莺莺燕燕的佳人中，至少五六名女子身上都有浓烈的妖气散发，他若是还不知道对方身份才怪了。
皇甫娇娜轻咬嘴唇，站在姐姐松娘和表姐封三娘中间，心中既有愤懑屈辱感，也有惶然不知所措的无助感。
自打半推半就的被带到南京城，被带到群芳斋，她们便已经猜到自己掉坑里了。不过，在看到另外两位同族后，心中略安，本着静观其变的想法，这才没有第一时间逃走。
夏跃步入正厅，皇甫娇娜的目光随着两位姐姐，另外两位同族姐妹，以及满厅其她女子一样，全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年轻！
帅气！
动静举止，气度不凡！
一眼看去就不由得心生好感，夏跃俊朗的外表，儒雅不凡的气度，再加上显而易见的高贵身份，综合起来，无疑是最为打动风尘女子心境的毒药。
别说群芳斋的花魁、清倌人们心动不已，便连韩赞周、卢九德从外面搜刮来的‘佳人’们亦是眼波流转，此时此地，唯有皇甫娇娜的观感不同于同族姐妹们，她不仅没有心动，反而发自心底的感到惊惧。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着夏跃十分危险，若非松娘、封三娘还在这里，她恨不能扭头就逃，于是下意识的就缩了一步，退入人群之后，刻意远离夏跃。
不过，越是怕什么，有时候，越是来什么。
韩赞周、卢九德安排着夏跃、曹化淳落座后，韩赞周安排了苏巧巧在夏跃左边落座，卢九德也不甘示弱，频频使眼色威胁皇甫娇娜坐到夏跃右边去。
众目睽睽之下，又面对十分危险的夏跃，皇甫娇娜生怕惹出麻烦，牵累到松娘姐姐和表姐封三娘，心中一横，硬着头皮坐到了夏跃右侧。
高居上座的夏跃见状，心头更是好笑。
好嘛！
这可巧了，自己左右两边，各坐一个妖精！
夏跃不动声色，静待韩赞周、卢九德安排节目。
不一会儿，冷盘、小点、酒水先上，随之一起的，则是两位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清倌人，一抚琴一唱词，唱的乃是前宋柳三变的词儿，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待到唱完两曲，酒已下去三圈，夏跃微微颔首，说道：“不错！”
韩赞周顿时大喜，抚掌说道：“督堂大人说你们弹唱的不错，看赏！还不赶紧上前敬酒，谢督堂大人赏！”
他说完，自有两名小内侍将提前预备好的金锞子打赏给两名小姑娘，又有一位婢女端着盛酒杯的托盘上前。
二女对视一眼，取过酒杯，款款走上前，在夏跃面前微微行蹲礼后，娇声说道：“杨爱（顾眉）谢督堂大人厚赏！敬饮！”
说完，齐齐抬起衣袖遮面，满饮杯中酒后，将杯底亮出。
9017章 想不想要啊
杨爱？
顾眉？
此二女乃是满厅佳人中姿容出众，却无妖气的。没成想一自我介绍，便让夏跃一愣，旋即又回过神，端起桌上酒杯满饮。
他心中狐疑不已，这不是秦淮八艳里的柳如是、顾横波么？她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原来，此二女乃是韩赞周搜罗而来。
杨爱（柳如是）本为江南名妓徐佛收养，周道登辞官归隐后，人老心不老，时常流连十里秦淮，在徐佛处瞧见杨爱，一眼便相中了她。本打算将其买下收入府中暂作婢女，之后再纳为妾侍。结果，正好碰到了满秦淮搜罗清倌人的韩大太监。
周道登这货为官时喜欢装孙子，装了一辈子孙子，结果真养成了孙子的性格。老货很怂，遇到权倾江南的留守太监韩赞周，果断忍痛割爱。然后，柳如是的人生便发生了偏转。未来还会不会改名柳隐柳如是，如今真不好说了。
至于顾眉，确实是眉楼推出的新人王，本不应该出现在群芳斋。可谁叫夏跃将南京勋贵给一勺烩了，眉楼背后的靠山倒台，哪里敢得罪韩大太监？
顾眉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韩赞周瞧见夏跃似乎有些欣赏二女，原本献艺后应退下，换其她人上场的，结果他直接示意二女留在厅内，准备待后面的曲艺舞蹈演绎后再让二女献歌。
苏巧巧娇笑着劝夏跃饮酒，皇甫娇娜有些放不开，只是拿着酒壶不断添酒，不言不语，面上的笑也略显假模假样。
对于敬酒，夏跃来之不拒，却不应和苏巧巧的逗趣挑逗言语，反而将注意力主要放到了态度冷淡的皇甫娇娜身上，“你似乎不喜坐于本官身旁！”
他突然开口，将皇甫娇娜吓得一激灵，手中一抖，差点儿没把酒壶丢了出去。
眼见夏跃目光注视着自己，心中紧张忐忑不已，皇甫娇娜嗫喏的回道：“不…不…没有，妾身只是有些不习惯这般场面！”
闻言，夏跃眉头一皱，皇甫娇娜见状心中更加紧张，俏手都颤了起来。
“你不是青楼女子？”夏跃问道。
皇甫娇娜听到这话，脸上没忍住，露出一丝羞愤之色，但旋即又强行压下，老老实实回答道：“妾身不是！”
然后……
然后没了下文，夏跃不再多说，也不理会她了，转而面向苏巧巧，又瞥了眼厅中其她几名妖女，故意大声说道：“方才杨爱、顾眉二位姑娘才艺不凡，韩公公虽借本官之名予以厚赏，可毕竟是韩公公的赏格！今日承韩公公、卢公公之情，本官同曹督公既然来此，便暂放下案牍公务之劳，且休憩寻乐一番，如何？”
“善！”曹化淳闻言顿时大笑着附和道，顺势还在身旁两名花魁身上摸了两把。
见状，夏跃眉头跳了跳，心道这死太监也不知乐个什么，真把火气弄起来了，看你怎么消火！
“大人所言极是！督堂大人平日里军务政务繁忙，确需劳逸结合，一张一弛方才是修身之道！”韩赞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觉自己今儿个得了大彩。
“督堂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三位大太监中，唯有卢九德心中郁郁，方才皇甫娇娜的应对，以及厅中其她几位搜罗而来的美人个个讷讷，着实让他失分不少，心中也失落极多。
“好！”夏跃抚掌笑了，“那本官也拿出赏格来，诸位美人若有谁有压箱底的绝技，让在座诸位满意，此物便赏于她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物来，放置于面前的食案上。
嘶……
厅中顿时响起几道轻不可闻的吸气声，便连苏巧巧、皇甫娇娜的呼吸都略显急促。
旁人没有注意到，夏跃却是清晰察觉到了，脸上顿时露出谐谑的笑意。
食案上放得是何物？
不是别的，正是当初黄鼠狼国师的妖丹！
小儿拳头大小，散发着阵阵精纯妖力波动的淡黄色圆珠子，吸引了厅中所有妖女的目光。
要知道，黄鼠狼国师最擅长的便是幻术，这枚妖丹便承继了国师独具的幻性，让妖女们心潮澎湃，个个蠢蠢欲动，便连皇甫松娘和封三娘都意动了。
哐当！
正在此时，正在有人跃跃欲试，准备上前献艺或是抢夺时，皇甫娇娜手中的酒壶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响，也惊醒了被妖丹迷惑心智的同族姐妹们。
这皇甫娇娜确实不凡！
她是最先从妖丹迷惑中挣脱出来的，眼见着松娘姐姐和封家表姐目光迷离，随时都要出手，心中一急，便将手中的酒壶装作不小心摔落，将众女给惊醒了过来。
这番小动作自然也落在了夏跃眼中，他不仅没有发怒，责怪此女坏了自己的盘算，反而更加高看了她一眼。
“混账，怎的这般不小心！”卢九德本就对皇甫娇娜木讷的表现十分不满，再看到韩赞周谐谑的目光，顿时没忍住，站起来呵斥道。
曹化淳目光一寒，死死盯着卢九德。
后者这应对实在是失礼！
那美人无论做错什么，既然如今侍奉在总督大人身边，就不是你能越俎代庖指责的！
哪怕你是她的主人，此时此刻，她便是总督大人的女人，岂是你区区中都留守太监能说三道四的！
就在韩赞周幸灾乐祸，卢九德醒悟过来汗流浃背，而曹化淳要发作他时，夏跃抬了抬手，“没事儿，不要坏了大家伙儿的兴致！”
然后，他捏起妖丹，冲皇甫娇娜眨了眨眼睛，笑道：“想要？”
皇甫松娘、封三娘以及其她两名狐女全都紧张兮兮的望向皇甫娇娜。
到了这个时候，她们都明白过来，方才若非皇甫娇娜，她们怕是都会暴露，就连坐在另一侧的苏巧巧望向她的目光中也满是担忧，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似乎是在决定要不要出手帮她脱身。
皇甫娇娜这会儿也后怕了起来，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该如何回答夏跃的提问。
眼前这枚妖丹，她已经辨认了出来，乃是千年修为的黄鼠狼妖丹。
而自己面前这位年轻的总督大人能够拿出千年大妖的妖丹，且给自己一种极为危险的预感，其中蕴含的信息，让她细思极恐！
不好！
自己等人暴露了！
这位总督大人是得道真修！
皇甫娇娜冰雪聪明，不愧是皇甫家族数百年来最出色的族人，仅仅片刻间，便已经猜到了真相。
该怎么办？
面对入世以来最危险的境遇，皇甫娇娜迅速镇定，脑子里拼命想着如何解救自己以及在场的同族姐妹们！
9018章 妖姬脸似花含露
“如此重宝，妾身哪儿敢觊觎，大人您说笑了！”娇娜强笑着应道，态度小意到了极点。
点出‘重宝’二字，她便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很明显，对方已经看破自己姐妹的身份，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同时表露出无害的态度，如此这般，也算是祈求夏跃不要发难。
曹化淳、韩赞周、卢九德三个太监以及其她人类女子不明所以，在其眼中，散发着宝光的珠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重宝，可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们并不清楚。
倒是苏巧巧等狐女们听到娇娜这番话，一个个花容变色，将夏跃掏出妖丹前后系列言行仔细一回想，顿时心惊胆战的望向他俩。
不得不说，皇甫娇娜赌对了！
若是她继续遮遮掩掩，恐怕夏跃真得怀疑她们心怀不轨，说不得就会痛下杀手。
可她如此痛快的自承身份，而且摆出一副无害且祈求的态度，反倒是让夏跃收起了杀心。毕竟，他并不是嗜杀成性的人，更不是对妖族有偏见的人。
沉默片刻，夏跃朝她微微颔首，然后目光扫向另一边的苏巧巧，以及皇甫松娘、封三娘和其她苏姓狐女，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本官言出必行，各位可有令人眼前一亮的绝艺要献上么？彩头便是此物！”
说完，他一手托起妖丹，三根手指搓动间，妖丹滴溜溜的在他掌心转动，散发出的宝光更炫目了。
原本见他颔首不再追究，娇娜暗松一口气，结果这番话出口，显而易见，对方并未放过诸位姐妹们，她这心中的担忧瞬间再次提起。
银牙暗咬，左思右想，娇娜终于还是横下心来，打算一力承担下可能到来的杀劫，替诸位姐妹们扛下这一灾！
“大人，妾身善箫，可否为诸位献上一曲？”皇甫娇娜一声既出，苏巧巧也沉不住气了，方才娇娜救场的恩情她已然看在眼里，岂能让这位小妹妹再扛大难，于是娇声娇气的挽住夏跃胳膊，撒娇道：“大人，奴奴善琴，不如就让奴奴弹奏一曲，若是好听，便赏给奴奴，好么……”
见状，其她狐女也蠢蠢欲动了。
倒不是她们觊觎妖丹，而是争相要出来替苏巧巧、皇甫娇娜分担压力。
夏跃瞧见这一幕，心中不由对这些狐女们集体高看许多。很明显，这帮狐女并不像某些妖魔那般自私自利，反而显得有情有义，且情商都远超普通水准。
就在夏跃略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置厅中六位狐女时，有一女急不可耐的越众而出，望着他轻声说道：“大人，妾身除了音律，尤擅丹青，不如由妾身为诸位大人作画一幅可好？！”
夏跃闻言抬眼看去，发现是方才得赏的顾眉。此女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手中的妖丹以及自己，面色通红，显得颇为激动。
对于这位，夏跃其实是不喜的。稍微知晓秦淮八艳未来之事的，想必都对她起不了喜欢的心思。
不过，放在当下来看，此女出场，倒是顺势破了僵局。
“可！”夏跃轻点头应道。
韩赞周见状大喜，挥挥手，立即便有婢女们抬上书案和笔墨纸砚。
杨爱瞧见顾眉姐姐得了大彩头倒也不嫉妒，赶忙上前帮着铺纸研墨。
夏跃轻轻一笑，将手中妖丹放下，开始同曹化淳三人谈笑起来。卢九德见状终于松了口气，此时也不敢去再看皇甫娇娜，而韩赞周轻轻拍手，其她美人一一上前，或是弹唱、或是献舞，酒宴气氛瞬时又恢复如初。
待到夜色渐深，夏跃不见醉意，倒是曹化淳、韩赞周、卢九德已经醉眼迷离，而皇甫娇娜、苏巧巧等女在旁陪酒也有了七八分醉意。
终于，顾眉的画作完成。
待到宴饮图献上，三位大太监赞不绝口，夏跃观之却不置可否。
也就一般水准罢了！
不过，以此女年纪而言，倒也不俗了。
“还不错！不过，却不当得此物！”夏跃评价道。
闻言，顾眉当然略有些失落。
她是眉楼今年包装推出的新秀，接受不少江南才子吹捧，此刻听到夏跃中肯的评价，自然心头失望不已。
“不过，虽不值当本官以此物赏赐，却也不能让佳人失望而归吧！罢了，本官另赏你一物吧！”夏跃话锋一转，从袖里另掏出一物来，却是一串来自漫威世界的水晶项链。
此物落在顾眉等女眼中，虽不如妖丹宝光四溢，却也流光溢彩更显实用。
她们哪儿曾见过如此考究、精致的饰品！？
因此，原本失落不已的顾眉顿时喜笑颜开，上前接过项链后，连连娇声谢赏。
宴饮到了尾声，待到夏跃登轿起行返回行辕时，韩赞周、卢九德亲自安排，几辆华贵的马车也从群芳斋内院侧门驶出，朝着总督行辕行去。
……
刚刚回到卧房，准备让亲随去打水洗漱，夏金宝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夏跃问道。
夏金宝束手而立，为难的说道：“老爷，韩公公、卢公公派人送来了几车礼物！”
夏跃还以为这两货送来的是金银财货，闻言挥挥手，“入库便是。”
结果，夏金宝并未离去，面色更显古怪，说道：“老爷，这些礼物怕是没办法入库啊！”
夏跃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知道韩赞周、卢九德送来的是什么礼物了。
刚好，他对那六名狐女的事情还没了结，沉吟片刻后说道：“都带到这里来！”
“是，老爷！”夏金宝闻言松了口气，转身便准备去带人，结果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夏跃阴恻恻的声音，吓得他背后当即沁出冷汗，“下次有什么事情直说，别整这些幺蛾子，要不然我就给你松松皮子！”
眼见他落荒而逃，夏跃轻笑几声，将外袍解下，就穿着紧身内衫在书桌后站定。
铺开纸，提起狼毫笔，沾满墨水，挥笔开始写字。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应考，刻意钻研书法，他这笔字愈发见功力了。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刚好写完这首陈叔宝的《玉树后庭花》，在夏金宝引路下，娉婷袅娜的走入八位娇人。
夏跃挥挥手，金宝笑着退出书房，顺手还将房门掩上。
“妖姬脸似花含露！妖姬脸似花含露！妙，妙，果不愧艳词后主啊！”夏跃端详面前的诗句，念叨几句后大笑起来。
杨爱、顾眉二女不明所以，倒是皇甫娇娜和苏巧巧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忧色。
妖姬！！！
别人不清楚，她们自己哪里不清楚，在场八女中，就有六位妖姬！
9019章 猎奇
就在众女要么战战兢兢，要么满头雾水时，夏跃开口又说道：“杨爱，可曾听闻过‘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被点了名，杨爱略显紧张，她身旁的顾眉赶忙轻轻碰了她一下。回过神，努力镇定平复心绪后，她赶忙回道：“回大人，这是稼轩居士的词《贺新郎·甚矣吾衰矣》中一句，全词为‘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徐佛这些青楼女子还是很有才情和文化底蕴的，教导出来的杨爱虽略显稚嫩，却也有几分才女的头角了。
夏跃微微颔首，问道：“本官自然知道这是辛少师的词，本官只是问你对此句可有什么看法？”
杨爱傻了。
她虽说年幼时经历颇多辛酸苦难，可在徐佛教导抚养下，过得也还算可以。而且被韩赞周截胡，未曾经历后来周道登亡故后诸多情事磨难，哪里会有那么多感触？
见状，夏跃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柳如是也好，杨爱也罢，如今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夏跃还不至于对她起什么心思。至于顾眉，比她还要小一岁，虽然样貌上略显成熟，但实际年龄摆在那里，还是稚嫩，夏跃可不敢动心思。
“你和顾眉且先去找夏金宝，让他为你们安置住下，日后就跟在本官身边做个侍女，且先下去吧！”夏跃没再追问她，挥挥手让她俩先下去。
韩赞周将她俩赎身送了过来，夏跃若是不收，等待她俩的命运，恐怕将更为不妙。夏跃不笨，也不是寡情之人，顺手帮一把，也算是为她俩逆天改命。
待到失落的顾眉和松了口气的杨爱退出书房去找夏金宝后，皇甫娇娜被苏巧巧一拉，顺势便跪伏在书案前，其她六位狐妖见状也赶忙有样学样。
“呵，你们倒是机灵！”自己尚未开口，她们就抢先俯首，夏跃轻笑一声后赞道。
“恳请大人饶命！”苏巧巧当先叩首道，小脸儿上全是担忧害怕的样子，瞧起来令人心疼。
“从群芳斋到总督行辕，三四里距离，怎得不逃？”夏跃坐在书案后问道。
“我等不敢！”皇甫娇娜在旁应道。
从群芳斋出来时，确实有人提过要逃，但被她和苏家姐姐否了。
那颗妖丹散发出的气息分明是千年大妖的，她们中修为最高也就娇娜，仅相当于区区五百年修为，其她狐女更是不堪。试问，若是一旦逃跑惹得夏跃不喜而追杀，她们怕是一个都跑不掉的。
故而，思来想去，还不如到这里来，亲自向夏跃乞活！
按照他在群芳斋酒宴上的表现，应当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想来应能逃过一劫。
当然，她们既然来了，也是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对于狐妖而言，保命方才是第一位重要的，至于其她考量，她们可不是儒家理学毒害的人类女子。
“嗯，还算识趣！”夏跃首肯了她们的态度。
接着，从苏巧巧开始，诸女自我介绍来历。直到此时，夏跃方才知晓她们也算是阴差阳错的来到南京。
苏巧巧一行三女均来自山东，乃是青丘狐中苏姓一族，因避胡姓主族打压而难逃江南，为韩赞周所获。皇甫娇娜一行三女则来自陕西，并非青丘狐一脉，算是野狐中大族，因避陕西民乱而南下前往浙江投亲，途中遭大妖突袭族人四散，为卢九德所获。
苏巧巧一行，夏跃并不知她们根底，但青丘山一脉偌大名声，能有位熟知其中底细的人在侧，倒也方便他日后谋划青丘一脉狐妖。
对于皇甫娇娜和封三娘，夏跃记起她们是谁了。
这两位可是蒲松龄的《聊斋》中颇为重要的狐女，看过聊斋，夏跃十分清楚她们的底细。而两女中，夏跃更青睐前者。
皇甫娇娜善医道，一身修为在众狐女中也是佼佼者。
如此一想，夏跃挥了挥手，让其她众狐女下去休憩，独留下苏巧巧和皇甫娇娜侍寝。
她们算是两支来历不同狐女中的核心人物，有她俩在，其她狐女也不敢也不会逃走。
狐女娇媚，且不为礼教约束，又是异类。
同她俩在一起，让夏跃忍不住想起来自兽血世界的艾薇儿等异族妻子，有种莫名的猎奇感。
瞧瞧！
咱连女妖精都收了呐！
一夜缠绵，夏跃这具武道金丹境修为的武道圣体，应付区区两名未成气候的狐女，不过是小菜一碟。而且，阴阳双修，于二女而言，也是好事儿一桩。放眼整个世界，她们也不可能找到肉身元气比夏跃更强大更厚实的另一半了。
因此，即便对二人共侍有些小纠结，面对巨大的利好，二女果断沉湎了进去。
翌日一早，娇娜、巧娘起床，挽起妇人发髻后，自免不了被众狐女一阵道喜，而顾眉、杨爱则略有些小失落。
送女成功的韩赞周、卢九德终于心安了！
特别是夏跃明显表现出对他二人的倚重后，两大留守太监府对总督行辕的命令配合的愈发娴熟，也彻底释放开原本应看守两位留守太监的东厂力量。
将南京勋贵一勺烩了后，江南省地方卫所无人敢违逆夏总督的军令。经过六个月整顿，江南省上自南京京营，下至各地卫所，全数完成老弱裁汰、废除军户、编制补充和新军征募初训事宜，江南军务为之一新。
到了此时，夏跃方才有了闲暇插手民政事务。
经过锦衣卫和东厂两大特务机构六个月的摸排，江南上下官吏的底细也差不多全摆在他面前。
手握崇祯帝便宜行事圣旨的夏总督，一丝颜面都没给南京官员留下。
新军接管南京城及江南各州府县城防以后，缇骑、番子四处，上至六部尚书、下至各县县官，穷凶极恶的特务们手持绣春刀破门而入，不到一周时间，江南省官员空了五分之四。
江南每年等候选官的进士、举人数以千计，夏跃根本不担心没人当官。
亲自面试后，新上任的进士、举人很快便填补了各州府县的空缺。至于南京六部中枢的高品级官员空缺，一纸奏报送至京师，自有崇祯帝安排新人补缺。
军队在手，夏跃根本不怕这些官吏能翻出什么大浪来，敢于反抗的，直接痛下杀手就是。
王朝末年，要想整顿内务，掀起杀戮在所难免。
9020章 九省总督权倾大明
别看夏跃朝勋贵、卫所、文官集团大动干戈，对比他即将要面对的硬骨头，这些都算是简单的，尚未真正触及到既得利益阶层的底线。
军队、官吏整顿一新后，他这才将屠刀转向士绅、商人。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商税三大杀器齐齐祭出，整个江南瞬间风起云涌。
江南士绅们在万历年间就敢鼓动裹挟民众对抗朝廷征税，如今虽说崇祯帝略显强硬，他们照样敢闹事。
不过，碰到夏跃，就该他们倒了八辈子霉。
证据？
嘴炮？
这些都弱爆了！
刀枪剑戟之下，全都是纸老虎，一戳即破！
为了新政推行，为了重塑人界皇朝，夏跃不吝杀他个人头滚滚，顺便还能为新政增添无数土地和银钱。
凡是挑拨闹事的士绅官吏，全都抄家灭族！
凡是参与暴动抗税抗政的百姓，全都充入劳教队，为江南基础设施建设贡献力量！
并非夏跃嗜杀成性，而是不得不如此。
都说明亡亡于财政破产，但归根结底，是源于税收制度和奇葩的士绅特权群体。
明朝的疆域是北宋的两倍还多，但明朝的税收最高时只有两千多万两，仅相当于北宋时的八分之一，满清的四分之一。
这正常么？很明显不正常。
到了崇祯朝，就更加可笑了。抛开辽饷、剿饷等临时杂税，一年正税仅四百余万两。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若非正税少得极为可怜，崇祯帝也不至于加征杂饷杂税，因为朝廷连正常运转，军队连正常开支都无法保证了。
可是，如此少的税负，为何农民还会不堪税负过重揭竿起义，颠覆了整个大明呢？
因为不缴税的特权阶层越来越庞大，不缴税的田地越来越多，到崇祯朝时，百分之九十五的田地都集中到了不缴税的士绅、宗室、勋贵们手中，仅有百分之五田地的真正农户却要承担百分之百的农税，税负岂能不高！？
况且，之后加征的杂饷杂税，几乎也是这百分之五的真正农户承受了。也就难怪被逼得破产，走上反抗的道路。
至于商税，呵呵……
明朝的商税就是个笑话！
全国商税，包含盐税、茶税、矿税、市舶税、通过税、营业税，最高时才区区三百七十余万两，到了明末，更是连收都收不上来了。万历皇帝为什么要派矿监收取矿税，天启皇帝为什么要派出太监奔赴各地收税，还不是被文官集团逼得！
再尼玛放任不管，是真要国家破产了。
也只有崇祯帝刚登基时天真，被东林党一阵忽悠，便将各地镇守太监、税监统统裁撤。
结果呢？
呵呵，除了通过税，其它全收不到了。
说到这里，可以举个例子。
产茶大省的云南、浙江，一年茶税，云南是十七两，浙江是六两，说出来你敢信！？
商业最发达的浙江地区，金华算是比较富庶的，工坊林立、商业发达，可金华县一年的商税定额七两，后来干脆不收了，这事儿难道不是笑话！？
所以，夏跃也是不得已，必须将屠刀指向士绅文官集团，不将他们打趴下，就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局面。
接下来，赎买私田，释放雇农佃农，重税逼迫大地主大士绅转向商业手工业，裁汰境内各处关隘税卡，农闲是雇佣贫农及城市无产者修筑道路、水利设施、工坊……
一环套一环，在屠刀威逼下，江南新政如序推进。
待到崇祯五年过去，夏跃派出夏广福亲自押送江南税银入朝。
江南银船入京，连绵不断的银车进入户部国库和皇宫内库时，不仅京师朝官们被震得眼晕，连崇祯皇帝都惊得一脸呆滞。
“多少？”户部尚书王永光报上江南入国库的税银后，崇祯帝以为自己幻听了。
“启奏陛下，江南省崇祯五年解入国库税银三千一百二十万两！”王永光原是倾向于阉党的官员，因着夏跃维护，才没被东林党及其他党派攻讦贬官。
“朕若是没记错，去年江南解入国库仅二百万两吧？”崇祯帝问道。
“陛下所说不错，去年江南解入国库税银二百零五万两！”王永光回道。
“十五倍有余！十五倍有余！新政果然有效！”崇祯帝满脸都是惊喜之色。除了解入国库的三千一百二十万两，江南省解入内库的查抄勋贵、官员罪银更是高达七千余万两。可怜的崇祯帝，这辈子哪儿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啊！
看到皇帝和户部尚书面带喜色的一唱一和间，就打算给夏跃褒奖了，吏部天官闵洪学满脸不悦的说道：“陛下，江南各地、满朝文武的奏章全是弹劾江南总督夏跃的，悍然诛杀勋贵、大肆裁撤卫所军户、罗织罪名让江南官员为之一空、苛捐杂税与民争利，江南士农工商畏之如虎，如此种种，岂能因其搜刮民脂民膏而褒奖！”
对于闵洪学的话，崇祯帝选择性无视了。
穷了这么久，快被辽饷、剿饷逼疯了的他，陡然暴富，满心思里都是喜意。谁能帮朝廷找到银子，谁就是能臣，更何况夏跃对其影响极大的情况下，闵洪学的诋毁根本不起作用。
而且即便满朝文武都反对，他一样坚持相信夏跃。
因为，满朝文武中有多少是行尸走肉，他已经一清二楚！
普渡慈航的秘密早已曝光！
也就是此时国师普渡慈航被南边的黑山老妖牵扯住，暂时无法返回京城。
否则，老蜈蚣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忽悠住的皇帝被人拐走，费劲心思控制住的朝堂已经失控，真不知会如何暴怒。
皇帝坚持！
内阁怂了！
所以，更加匪夷所思的旨意传到南京，关于夏跃新的任命明发天下。
就在夏跃南京履新一年后，崇祯皇帝将整个帝国长江以南的新政全权委托给了他。
太子太师，镇国公，行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广东、福建、广西、贵州、云南九省总督！
举国哗然！
难以置信！
这道旨意一下，大明两京十三省，夏跃便名正言顺统管一京八省之地，用分庭抗礼都不足以形容其权势，严格意义上讲，他的实力已足以碾压京师。
若是……
所有人都颤栗了！
9021章 世风日下郭北县
谋朝篡位？！
呵呵，夏跃只能说，大家想多了！
作为要凌驾三界之上，铸圣庭，重塑三界秩序，成为当世圣主的他而言，区区人间皇朝之主，真真太小看他了！
不提看到明发天下的旨意后，联想到他在南直隶大开杀戒的样子，其他各省官员、卫所何如作想，夏跃已经启行，直奔浙江而去。
南京京营的五万新军已经交由自辽东而来的祖大寿统管，有他坐镇南京，湖广、江西等地就乱不起来。至于云贵广西，沐家老公爷还没死呐，翻不起大浪来。
因着沐剑屏的关系，夏跃早已同沐家沟通过新政，给了对方极大的甜头。
福建、广东有郑一官，这是个聪明的有些过头的主儿，一时半会儿的两省不会大乱。夏跃相信，在未看清楚大势前，郑一官绝不会被文官集团撺掇着乱来。
他之所以火急火燎的直奔浙江，还是因为普渡慈航！
这位国师老人家也不知是不是解决了麻烦，如今正大张旗鼓的准备北上。
夏跃自然不可能放任其回到京师！
自己好不容易扭转了大局，岂能放任普渡慈航再次作乱京师！？
截杀！
是的，他就是要半道截杀了假扮佛爷的老蜈蚣！
留下夏广福、夏金宝和皇甫松娘、封三娘等狐妖在南京城看守总督行辕，顺带着监视祖大寿。他仅抽调了锦衣卫千户左锋带着百名缇骑，然后便拥着皇甫娇娜、苏巧巧乘车南下。
……
这日，一行人进入郭北县境内，正好遇上大雨，只好先歇在半道一座废弃的草亭。
左锋领着缇骑们，将马车赶至草亭前停下，又在一旁支起避雨的大帐后，夏跃跨步而下，顺手搀扶皇甫娇娜、苏巧巧下车，三人步入大帐落座休憩。
锦衣卫缇骑们生火造饭，左锋刚呈上饭食，道旁钻出一位背着行囊，打着破烂油纸伞的书生。
夏跃挥手让缇骑们不要阻拦他，放书生进了大帐躲雨。
这书生抬眼瞧见夏跃打扮及气度不凡，道谢之后十分拘谨，且皇甫娇娜、苏巧巧容颜夺目，让他更加拘束，于是便缩在帐门口处低着头不敢乱看。
宁采臣啊！
听到书生自报家门，夏跃略有些怅然，对于这个世界的时间点终于有了直观的认识。
看样子，他这是前往郭北县收账，尚未遇到燕赤霞和小倩的时候。
没等夏跃正式同他寒暄攀谈，外面又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夏跃起身走到大帐门口，宁采臣吓得朝后缩了缩，夏跃也没去理他，只是抬眼朝外面瞧去。
只见一群衣衫褴褛、手持刀剑的盗匪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个个面色惶急，时不时扭头回望身后，显然是被人追杀，慌不择路的跑到了这里。
刚钻出荒草纱障，盗匪们便瞧见了草亭处的大帐以及手持绣春刀的缇骑们，当即个个面色惨白，脚步为之一顿。
锦衣卫缇骑的凶名，显然比追杀在他们身后的某人，威慑力更大。
只是，他们脚步停下，不代表后面追杀之人会停下脚步。
唰唰唰……
随着一颗颗头颅飞起，惨叫声、喊杀声顿时大作。
没一会儿工夫，十余名盗匪便被追杀而来的黑袍剑客屠杀殆尽。
黑袍剑客顺手将剑刃在尸首上擦干血迹，抬头瞧了草亭一眼，目光一凝，冷哼一声唾道：“玛德，朝廷鹰犬，狗番子！”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大帐前的缇骑们听清楚。
左锋闻言面色顿变，待要出手拿下这剑客，想起总督大人正在帐门处看着，于是望向夏跃。
“不理会他！”后者摇了摇头，转身回帐。猜出这剑客就是追寻燕赤霞比剑的夏侯剑客后，瞬间没了兴趣。
“他杀了好多人……”宁采臣在旁看到听到这些，想及夏跃等人官面身份，于是嗫嚅的提醒道。听他的意思，好像还想让夏跃他们处置杀人的夏侯。
于是，夏跃露出温和的笑意，说道：“他虽不是好人，却也不是坏人。倒是他杀得那些人更不是好人，都是些盗匪，个个手中都有人命，都是该死之人！”
“可是……”宁采臣本能的就想反驳，但旋即想起对方身份不俗，顿时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下，没敢继续抬杠了。
瞧见他这个样子，虽然没说，夏跃也猜到他要说什么，无奈的摇头，看来也是个腐儒。
如此一来，便没了同他攀谈的想法。
待到大雨停歇，宁采臣拱手告辞，朝着郭北县的方向赶了过去。
“督堂大人，此处距离郭北县城已不远，今夜歇在郭北县吗？”待到宁采臣离开，左锋上前问道。
夏跃闻言摆摆手，“本官听传闻，言说郭北县中无好人，怕是县府上下早已烂透了，没得去给心里添堵，且去县城东郊的兰若寺投宿吧！”
“是，大人！”左锋领命，待到夏跃携二女登车，便支使着缇骑们收拾营帐打包出发。
大概一个时辰后，大队路过郭北县，沿途随处可见抢掠殴斗的场景，果然不愧郭北县的声名。
“停一下！”就在左锋带着上百名缇骑扈卫着车队即将越过县城东去时，夏跃突然出声喊停，然后又说道：“左千户，你带着锦衣卫的兄弟们今夜就在县城歇息，三日后你等再前来兰若寺与本官汇合！”
“督堂大人，那您……”左锋闻令一愣。
夏跃撩开窗帘，抬眼打量一番破旧的郭北城墙，幽幽说道：“不妨事，本官和两位夫人自行前往兰若寺即可！有些事情，你们还是不参与为好！”
左锋想到夏跃一身出神入化的实力，再见他态度坚决，也只能拱手领命。
放下窗帘，夏跃步出车厢，从缇骑手中接过缰绳，挥了挥手，便独自带着皇甫娇娜、苏巧巧奔兰若寺而去。
不是他非得特立独行，而是兰若寺此行，既要面对树妖姥姥，也很有可能会正面对上黑山老妖及其麾下的鬼兵鬼将，让左锋这群凡人参与进去，难免出现不必要的死伤，到时候殊为不美，干脆将他们留在郭北县好了！
或许锦衣卫缇骑出现，郭北县的恶人们，会对宁采臣好一点儿吧！？
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夏跃驱使着两匹驽马牵引着马车行过县城，经过三里多地后，便看到了一处幽森的树林，林中倒是有一条可容马车通过的小路。
“夫君，此处有很浓烈的妖气和鬼气！”苏巧巧皱了皱琼鼻，撩开车帘提醒道。
“你俩安坐，这些我都知晓，一切均在掌握之中！”夏跃回首轻笑着安慰道。
说完，抖动缰绳，马车沿着林中小道驶了进去。
9022章 放水肯定有麻烦
马车在兰若寺前停下，夏跃当先跳下车，打量这座古刹，皇甫娇娜、苏巧巧二女自行跃下马车后联袂站于他身后。
兰若寺座落于土丘之上，残破的石阶蜿蜒而上，并不长，大概也就百阶左右。
石阶之下，荒草之中，矗立一座丈余高的石碑，上书“兰若寺”三个血色大字。抬眼瞧上去，门楼残破不堪，但仅观规模，尤能看出当初香火鼎盛之时的盛况。
苏巧巧将马车牵到石阶旁的石质拴马桩前停下，夏跃挥手将马料给两匹驽马备好，然后布下禁制。
荒山野岭，妖鬼横行，外加豺狼野兽遍布，若无禁制，两匹驽马怕是连一夜都坚持不过去。
夕阳西下，夜色渐临，密林中慢慢暗了下来，而四周已响起狼嚎声。
三人举步迈上台阶，朝寺内行去。
燕赤侠仰趟在兰若寺外院钟楼的横栏上，美滋滋的喝着葫芦中的美酒。
夏跃三人踏上石阶，他耳朵顿时轻颤两下，旋即眯着眼瞧向门楼。
只见一男两女步入寺内，衣着十分华贵，一举一动气度不凡。
渐深的夜色并不影响他的视线，待到他看清夏跃身上衣着，顿时目光凝住。
勋贵！
而且还是国公袍服！
燕赤侠本来就曾是官面上的人物，刑部衙门的总捕头，虽不是官，却也是手握实权的吏。至于原剧中什么关东广西二十六省判官，呵呵，只能说编剧瞎扯！
此人最恨贪官污吏，因为天启年间奸臣当道，所以退出江湖从此隐居兰若寺。
既然是有过官面上的经历，瞧出夏跃身上的国公常服也就不奇怪了。
燕赤侠没有像当初提醒宁采臣那般现身，反倒是悄无声息的隐匿行迹，潜回钟楼之内。看样子，并不打算同夏跃三人见面。
他如此表现自然是有缘故的！
一方面，夏跃的勋贵身份，让他不喜。另一个，他是修士，真正的有道修士，早已看出皇甫娇娜和苏巧巧的底细，有两名娇媚妖女陪伴的勋贵，虽然很奇怪的没带随从，某种方面却更加深了燕赤侠对夏跃的不喜。
自生自灭去吧！
正因为如此，他便压根儿不打算同夏跃照面了。
……
夏跃自然也发现了燕赤侠的踪迹，不过，对方既然不打算照面，他便也没叫破对方的行迹。
找了一处稍保存完整的大殿，皇甫娇娜和苏巧巧动手打扫清理干净后，夏跃从须弥之戒中取出帷幕、桌椅、沙发和床铺，很快便布置一新。
用过丰盛的晚餐后，夏跃坐在书桌前，就着烛火看起道藏，皇甫娇娜和苏巧巧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打坐修炼。
没过多久，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接着前院就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二女从修炼中惊醒，不约而同的望向夏跃。
后者放下手中书册，朝二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俩不必理会，然后自顾自起身推门而出，反手又将房门掩上。
果不其然，前院中燕赤侠正同夏侯剑客你来我往的打斗不休。
以夏跃的眼力，自然看出燕赤侠在放水。
夏侯剑客的剑术确有独到之处，可归根结底，只不过是普通的江湖路数，比起夏广福、夏金宝都相差甚远，同燕赤侠这等剑修比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比斗的二人都没在意夏跃这位旁观者，上下翻飞间，夏侯剑客是因为全力以赴无暇他顾，而燕赤侠则是不愿理会夏跃这名勋贵。
正在此时，门楼处又响起一阵惶急的脚步声，接着便见宁采臣这秀才背着行囊，狼狈不堪的窜了进来。
夏跃瞥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燕赤侠身上。宁采臣如此狼狈，想必外面密林中的野狼把他吓得够呛。
比斗的二人翻飞到钟楼二楼的围栏上，燕赤侠似乎也被如此多人闯入兰若寺弄得不耐烦了，终于决定终止比斗，回手一剑正中夏侯右肩。
唰唰！
两人陆续落在地上，一人一剑，相向而立，正中则是一脸惊骇的宁采臣。
这厮好死不死的，正好闯入了比斗二人中间。
吓得双手高举做投降状的宁采臣，面上露出强笑，小心翼翼的说出了那番关于爱才是永恒的对白。
夏跃以手扶额，你丫怕是脑子有病，怎么不说用爱发电啊！
两人并未理睬宁采臣，燕赤侠说道：“夏侯，你我比斗了七年，你也输了七年，我佩服你的韧性，我避到哪里，你追到哪里，但比斗到此为止，我是真心不想再跟你比斗了！”
“燕赤侠，我没想到，你隐修于兰若寺，这把剑磨得更加锋利了！但我既然要争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若是不打败你，怎么实现？今次技不如人，我便继续练剑，终有一日，我会堂堂正正的击败你，成就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客！”夏侯剑客根本没瞧出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更加没看出燕赤侠一直在放水，还误以为自己同燕赤侠之间差距很小。
当然，之所以有此误判，一方面是两人间差距太大，他的眼力根本看不出来，另一方面也跟燕赤侠自己有关，若是真不想同夏侯继续比斗，那便干脆了当的一招击败他，也免得给他留下侥幸心理嘛！
“哈哈，燕赤侠，我若是你，便干脆点儿一招放翻了他，总是这么放水，人家还以为跟你半斤对八两呐！”看出了其中玄虚，夏跃大笑着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面走一面说道。
“你是何人？我同燕赤侠比武，干你何事！”夏侯听出夏跃口中对他不屑之意，顿时恼怒的呵斥道。
“我是何人？”夏跃瞥了他一眼，顺手一掌拍出，夏侯剑客如遭重击，顿时横飞出去摔落在地，“今日午时，你在郭北县外草亭处，对朝廷公差言出不逊，本公就该惩治于你！井底之蛙，也敢狂犬吠日，今日不给你个教训，怕是你该真当天下英雄于无物了！”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接着瞧向燕赤侠说道：“堂堂剑修高人，却陪着凡夫俗子比斗剑术，燕总捕头好兴致！”
“哼！”燕赤侠虽说有些诧异于他隔空击飞夏侯的实力，却难掩对勋贵的恶感，闻言冷哼一声，不冷不热的回道：“燕某早已卸去公职，当不得国公爷高看！”
夏跃不以为忤，微微颔首，接着说道：“本公知晓你对朝廷不满，毕竟朝廷上下近几十年来朝纲不振，贪官污吏横行天下，凡是心怀忠义之人，无不痛心疾首！本公亦如你燕大侠一般痛恨他们，不过，你燕大侠可以一退了之，落个眼不见为净，本公却不行，既然眼见着不公不平，自然得为天下忠义之士讨个公道，为朝廷重塑吏治纲常！”
9023章 小倩同学走错房门了
一番话有礼有节，说得燕赤侠瞬间动容。
“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夏跃回道：“太子太师，镇国公，大明行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广东、福建、广西、贵州、云南九省总督夏跃！”
嚯……
三人一听这名号，瞬间变色。
不提宁采臣这等国朝生员，对朝廷动向理所当然关注。便是燕赤霞、夏侯这般闲云野鹤的江湖中人，对夏跃的威名也是如雷贯耳。
六首状元！
覆灭金国，收复辽东！
这些自不必说，早已轰传天下！
单就他在南京屠戮开国勋贵、卫所军官及江南官员上千人的事迹，此时也随着流言蜚语传遍天下。
因着各自立场不同，在场三人对夏跃的观感也不同。
虽然都是很惊骇他的身份，但燕赤侠和夏侯更多的认同，而宁采臣受东南士林影响，心中更多的却是疏离、戒惧和敌视。
无他，燕赤侠、夏侯可看不惯士林做派，夏跃所行对普通百姓有利，自然对他有好感。而宁采臣本就是士林中一员，虽说尚未尝到多少既得利益，却也是新政受损的群体之一，再加上士林舆论影响，也就难免对他有恶感了。
“不想却是夏公爷当面，燕某失礼了，惭愧！”燕赤侠郑重的躬身施礼，这一拜不为夏跃身份，而是敬夏跃所为。
“国公爷当世英雄，夏侯失敬！”夏侯剑客挥剑入鞘，不顾肩头血流如注，一揖到地。
“二位多礼了！”夏跃轻笑着虚抬手，对方礼重，他也不好再对夏侯剑客恶语相向。
接着，夏侯剑客拱手朝燕赤侠告辞，飞身离开兰若寺。虽说敬佩夏跃壮行，但江湖中人，天然便不愿同官府多打交道。
对于他接下来的遭遇，夏跃没有出声提醒。虽然他对自己甚为恭敬，可所为所行并不讨喜，任其自生自灭也就是了。
眼见夏侯离去，燕赤侠看到夏跃也准备转身回房，伸出手欲言又止。他本想提醒对方，此处不可久留，旋即又想起对方身边跟着的两位妖女，心中一动，暗自决定，若是对方有难，自己尽力保住这位大明肱骨就是。
宁采臣这个小透明看到夏跃回到大殿，房门关闭，瞬间松了口气。
他是国朝生员，士林新秀，虽说仇视夏跃这‘权奸’，但毕竟对方乃是重臣贵胄，他个小秀才，还真不敢当面硬怼。此时对方不理睬自己，他心中甚至有些小轻松。
燕赤侠也没打算理会宁采臣，转身欲走，结果后者紧走几步跟了过来。
“你干什么？”
“投宿啊！”小透明回答道。
燕赤侠回首打量他一番，见只是个穷酸书生，心中起了恻隐之心，恶声恶气的说道：“不方便，赶紧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宁采臣顿时羞怒，特别是夏跃回殿休憩时没见燕赤侠说什么，结果轮到自己投宿竟然被拒绝，一种羞辱感当即涌上心头，“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方便与否，还要看身份么！”
言下之意，便是在指责燕赤侠看人下菜。
“你胆子大不大？”燕赤侠没在意他的态度，反问道。
“大啊！”宁采臣回应道，此时输人不输阵，穷酸腐儒的倔性上头了。
燕赤侠不屑的笑了笑，“我建议你赶紧离开这里，我要是将这里的事情说出来，吓不死你也会吓病你！”
“他都能在这里住下，我凭什么不行！别吓唬我，我可不怕！”宁采臣中二气澎湃，丝毫没听出燕赤侠言下之意。
“生死有命，随你！”不救找死之人，燕赤侠不想再同这酸儒多废话，脚下一顿，腾空而起，潜入钟楼中不见踪迹。
偌大的寺庙前院中仅剩下宁采臣一人，阴风阵阵，他打了个哆嗦，心中回想着燕赤侠的威胁，本有意出寺而去，结果走到门楼处又听到狼嚎声，吓得又缩了回来。
打量一番前院，夏跃所在的大殿中灯火通明，略微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想了又想，虽然心底厌恶夏跃这奸臣，但保命要紧，这厮还是跑到夏跃隔壁的偏殿中安顿下来。
可能想到隔壁便是夏大奸臣，生怕被发现自己借宿在旁，因此，宁采臣铺好铺盖后并未点上烛火看书，直截了当的倒头便睡，打算明日早点起来离开兰若寺，免得同奸臣碰面忍不住对上。
嗯，是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己要保留有用之身，为日后铲除权奸做好准备！
如此一想，自我安慰够了的小秀才自信的勾了勾嘴角沉入梦乡。
也算是他好运，夏跃占据主殿后，隔壁两座偏殿里的干尸早已被两位狐妖清理一空，让他免遭劫难了！
……
夜色渐深！
大概半个时辰以后，突然寺外响起一声惨嚎。
夏跃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夏侯剑客遭难了！
接着，前院钟楼处响起脚步声，声音朝着寺外而去，应是燕赤侠发现不对，赶去救援夏侯了。
不过，此时才去，早就晚了。
燕赤侠离开兰若寺，调虎离山，女鬼也该来了吧！？
夏跃静下心来继续翻书，而看到他如此淡定，皇甫娇娜和苏巧巧也不疑有他，自顾自的继续修炼起来。
果然，没过半刻钟时间，兰若寺里刮起阴风，接着铃铛清脆的响声传来。
小倩同学来了！
她方才在山林外的小湖边诱惑夏侯剑客，待到树妖姥姥赶来，便立刻抽身而退，转向兰若寺而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剑客哀嚎声，小倩心中不忍，俏脸上全是哀愁之色。
身不由己！
骨灰坛落在树妖姥姥手中，无法投入轮回，生死全在姥姥一念之间，她只能违心的帮着姥姥勾引猎物。
蝼蚁尚且贪生，她也不愿魂飞魄散。唯一能坚持的，便是不去吸取生人阳气，只靠月华修炼。
也算是异数，她天资绝伦，虽然不吸阳气，但仅凭着月华，竟也成就了鬼将境，在树妖姥姥麾下的女鬼中算是修为最高的存在，且不吸阳气，靠月华滋养，容颜也出脱的越发妩媚俏丽。
今日兰若寺中突然涌入好几个生人，姥姥发现同燕赤侠那位可恶的剑修比武的剑客离开，便设下这调虎离山之计，故意放任夏侯剑客发出惨嚎声，就是为了调燕赤侠离开，给小倩诱惑其他生人创造机会。
足腕处的小金铃随着她赤足走动，发出悦耳的声响，来到前院后，看到正殿的烛火，小倩下意识的就去推动正殿的房门。
随着房门被推开，夏跃、皇甫娇娜、苏巧巧几乎是同时抬起头，齐刷刷的看向推门而入的小倩。
呃！
好像剧情歪了！
夏跃第一时间并不是感慨小倩同学的艳丽绝伦，而是发现自己的乱入，把某人的红线给剪断了！
9024章 两个小妖精
陡然被三双眼睛盯住，聂小倩后颈的汗毛瞬间炸起。
身为女鬼，且是艳丽无双的女鬼，虽说其中有月华滋养的缘故，可其生前的底子也是很重要的。所以，生前便出尘脱俗的聂小倩，并不是没经历过众人注视仰慕的目光。
但她之所以惊骇的汗毛炸起，不是因为夏跃，而是皇甫娇娜、苏巧巧二女。
妖鬼、妖鬼，都是靠月华修炼的二者之间，若有若无，总能察觉到对方的身份。
同时被两位狐妖盯住，饶是聂小倩已达鬼将之境，依然被吓到了。
皇甫娇娜、苏巧巧二女自打同夏跃结合，阴阳互补，再加上夏跃有意无意的给予，一身修为已达妖修五百年境，放在修真界中，是足以同筑基后期修士媲美的存在。若是同鬼修对比，那也是鬼将后期的修士。
因此，同时被两位鬼将后期强者盯住，仅是鬼将初期的聂小倩，焉能不紧张！
“女鬼？”苏巧巧出声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夏跃嘴角轻轻一扯，说道：“可是聂小倩？”
这话一出口，不仅当事鬼浑身一震，娇娜的目光也顿时一凝。
聂小倩的姿容不在她们之下，甚至因着只凭月华修炼，一身气质更显得妩媚阴柔，隐约间将两位狐女都给比了下去。夏跃出口道出来者姓名，也就难怪娇娜要多想了。
原本同苏巧巧共侍夏跃，她心中就已经有些遗憾了，如今再多一位更美丽的竞争者，娇娜心中更是五味陈杂，看向聂小倩的目光中不自觉就带上了敌意。
苏巧巧乃是她同族，二女随着生活在一起时间愈长，感情愈发亲密，同气连枝，她对聂小倩表露出敌意，苏巧巧自然也一样抵触女鬼的出现。
“你怎知我姓名？”聂小倩也察觉到了两位妖修的隐隐敌意，不过并未在意，她对夏跃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更觉好奇。
“这并不重要！”夏跃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殿中打坐的二女身后，“兰若寺诸多女鬼害人性命，吸人阳气，我从你身上却未发现任何阳气踪迹，出淤泥而不染，果然心地善良，实在难得！仅凭吸收月华修炼，如今也能进抵鬼将境，天资不凡，你确是鬼修奇才！”
被人一口道出根底，这比方才被道出姓名，带给聂小倩的震撼更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兰若寺来要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吧？！大晚上的，闯人卧处，实在没羞！”皇甫娇娜突然开口说道。
“哼，我瞧她怕是来害人的才对！”苏巧巧跟声补刀。
夏跃并未制止二女发泄，待她们说完方才回应聂小倩的问题，“天黑错过宿处，故而暂歇兰若寺！至于我们是何人，呵呵，你可以当我是一介散修，她们是我妻子，想必你也瞧出根底了，我就不多介绍了！”
“这里是树妖姥姥的领地，诸位妖修同道还是趁早离开，免得遭了姥姥的毒手，言尽于此，小倩告辞！”今日肯定讨不了好，聂小倩很有自知之明，出言示好后便要撤离。
至于夏跃的话，她听信了几分？
呵呵，真当她是瞎子么！？
夏跃也好，两位狐女也罢，身上的衣物如此华贵，特别是夏跃那一身勋贵袍服根本无从掩饰。
要知道，她生前乃是官宦人家小姐，也算是见过官场世面的，岂会不识货！
不过呢，没必要戳破夏跃的谎话，形势不利，她还是很机敏的。
“难道你想继续受那树妖的压迫和驱使？”
就在聂小倩转身要离去时，夏跃幽幽一声，让她脚步当即一顿。
“骨灰坛在树妖控制下，受制于人，去违心的害人，心底蛮不是滋味儿吧！”
似乎觉着还不够，夏跃又抛出更冲击聂小倩内心的话语。
皇甫娇娜见状不满的剜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说。虽然她心里有些抵触夏跃招惹女鬼，可既然夏跃非要如此做，她也不会去打破，她内心里还是很传统的，万事以夏跃为主。
“姥姥乃是一棵修行千年的树妖，很厉害！”就在夏跃轻拍二女肩头以示安慰时，聂小倩回头了，轻启朱唇提醒道。
夏跃抬头望着她，温和的笑道：“千年树妖不算什么，弹指可定！”
“阁下需要我做什么？”聂小倩做梦都想挣脱树妖姥姥的压迫，越是修炼的高深，她内心里愈发觉着迫害路人、吸人阳气血肉的危害越大，发自内心的想结束这种身不由己的境遇。不过，在姥姥手下做事儿，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傻白甜的官宦小姐，深知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她的问话里隐含着其他意思。
夏跃面色如常，似乎没听出她言外之意般摆了摆手，“只需带着我前去树妖本体盘踞之地即可！”
如此简单？
夏跃的表现，让经常看到活人利欲熏心、尔虞我诈、争名夺利丑态的聂小倩大感讶异，同时，自然而然对他的观感好了许多。
“多谢！”聂小倩虽然意动，但还有些犹疑不定，想了想屈身行礼后说道：“请容小女子考虑一番！”
“可以！”夏跃点头。
“明日晚上，小女子定给诸位一个答复！”聂小倩说完飘然而去，足腕处的金铃再次清脆的响起来。
目送她离开后，夏跃上前将房门关好，回身便见皇甫娇娜、苏巧巧二女已经起身，双双目视自己，不怀好意。
“那老树妖盘踞兰若寺外数百年，根系密布地底，若是没个知根知底的内应，还真不好打发……”夏跃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哼，我怎么觉着又要多个姐妹了！”皇甫娇娜娇哼一声朝苏巧巧说道。
“看来是我们没用，没办法满足相公！”苏巧巧眉眼一挑，笑着应道。
“那该怎么办？”皇甫娇娜故作难过的问道。
“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既然之前表现不好，那从今天开始就该好好表现嘛！总得让相公满足了才行！”苏巧巧娇笑道，说完还朝着夏跃抛了个媚眼。
不愧是最具魅惑的狐女，这两个小妖精！
夏跃苦笑！
9025章 聂小倩没得选了
夏侯剑客遇难处。
燕赤侠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到来时只看到树妖姥姥逃离的身影，以及水潭边夏侯的干尸。
施放道术，烧毁诈尸的夏侯遗骸后，燕赤侠大怒，尾随着树妖姥姥追入了密林之中。
被树妖带着在树林中乱钻一通后，他突然福至心灵，大叫一声不好，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顿时愤恨的一跺脚，赶忙折返兰若寺，生怕夏跃这位帝国脊梁中了招。
等他赶回寺中，聂小倩早已离去。
不过，女鬼遗留在殿门口的气息骗不了他。待到看见殿中烛火燃着，夏跃和二女的身影透过窗棂隐约可见，他这才松了口气。旋即想起两位狐妖的身份，懊恼的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真是够蠢的。
人家国公爷身旁既然随侍的都是五百年以上的狐妖，区区恶鬼自然无法伤到人家半分嘛！
如此一想，他跃上钟楼，自顾自去休息。同时，心中暗自发狠，留树妖和那群女鬼不得了，免得再伤人命。
……
却说聂小倩赶回老巢，树妖姥姥早已等候多时。
眼见她空手而回，树妖大怒，顺手就用鞭子将小倩抽翻在地，怒斥其错失了自己创造的良机。
或许聂小倩是真的被夏跃所说心动了，她并未道出夏跃和两位狐妖的身份，只推脱殿中是夫妇三人，自己没办法得手。
“那还有一人呐？不是四个人吗？还有一个书生！”树妖姥姥还不罢休。
“从那三人房里出来，没等我再去找那书生，臭道士就赶了回来，若非小倩逃得快，怕是就要被燕赤侠那臭道士打杀了！姥姥，不是小倩不用心，求您饶了我这次吧！”
树妖姥姥闻言再次抽了她一鞭子，接着抛下鞭子，恨恨说道：“算了！兰若寺的事情，你不必再管，姥姥早就觉着你狠不下心来朝活人动手！”
“小青，明晚你去兰若寺，避开臭道士，最少还将那个书生给姥姥拘回来！”
“姥姥，您就放心吧，小青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跟随在树妖身旁的另一名女鬼应道，她的容颜及修为仅次于聂小倩，早就对她的地位觊觎良久了，如今抓到在树妖姥姥面前露脸的机会，顿时迫不及待的一口应承下来。
树妖瞧了小倩一眼，满意的对小青点点头，扭身就准备离开。
带走到门口时，他终于下定决心，回头对小倩说道：“唉，既然小倩你不愿意害人，姥姥也不逼你，都是姥姥的心头肉，也不好总逼着你们去做不愿意的事情。这样，姥姥把你嫁给黑山老爷，你以后就去枉死城享清福吧！明儿个就叫鬼裁缝给你把嫁衣做好送过来，三月初三，姥姥将你风光的嫁过去！”
此言一出，聂小倩如遭雷击，整个脑子都懵了。
另一面，小青等其她女鬼则大喜过望。
黑山老妖每年都要让树妖姥姥奉上一位女鬼做新娘，每一位鬼新娘都活不过一年时间，眼瞅着今年又到了三月初三出嫁的日子，所有女鬼个个自危，生怕被姥姥嫁了出去，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现在好了，以往最出彩、最不合群的聂小倩成了今年的选择，女鬼们终于能松口气了。
于是乎，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欢笑着簇拥树妖姥姥走了出去，小青甚至还嘲讽的回头给了心灰若死的聂小倩一个白眼。
到了这种时候，聂小倩已无其他选择。
随着树妖姥姥的决定出口，她脑子里除了绝望，便只剩下夏跃的承诺。
赌了！
聂小倩终于下定了决心。
夜深人静，就连女鬼们也去休憩了。
无法等到明晚，她纵身一跃，飘然朝着兰若寺飞了过去，满心思里想得都是该如何同殿中那位英俊潇洒、身份不俗的年轻男人说辞。
树妖姥姥也察觉到了她的行动，悄然在她身后尾随，待看到她飘飞的方向乃是兰若寺时，顿时冷笑，早知道如此拼命的话，姥姥至于将你卖给黑山老妖么！？
这个时候了，才晓得玩儿命为姥姥办事儿，晚了！
你可是黑山老妖点名要的，姥姥可不敢违逆！
如此一想，树妖姥姥担心惊动燕赤侠，便在距离兰若寺一里外隐匿起来，静候聂小倩的行动结果。
成了，皆大欢喜，自己享用一顿美食，聂小倩该出嫁还是得出嫁。
败了，顶多聂小倩被燕赤侠杀掉，自己正好添油加醋，将黑山老妖引出来对付臭道士，也免得他总住在兰若寺坏自己的好事儿。
树妖在想着好事儿时，聂小倩也冲入了兰若寺。
及至进入寺中，满腹心思的她方才惊觉自己犯下了大错。
金铃脆响！
她一急，竟然忘了摘掉足腕处的小铃铛，这么大的动静儿，燕赤侠那老道士岂能不察觉！？
没等她懊悔完，钟楼处响起脚步声，接着便见燕赤侠大喝一声：“好胆，竟敢杀回马枪，孽障找死！”
他这一声大喝，不仅夏跃三人惊醒过来，便连偏殿的宁采臣也起身了。而寺外静候的树妖姥姥面色变幻几许，暗骂一声废物后悻悻而归。
聂小倩哪儿敢同燕赤侠交手，又不敢将同夏跃的约定道出，只能仓惶的在寺内打转儿，躲避老道士的追杀。
住在兰若寺这种鬼地方，夏跃自然时刻保持着警醒状态。
聂小倩还没进入寺内，他事实上就已经察觉到了金铃的响动。但很可惜，因为一些意外发生，他没能第一时间起身出殿。仅仅挣脱小妖精们的死亡缠绕就耗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重新穿戴起来，等他打开房门时，聂小倩已经被燕赤侠追杀的娇喘吁吁、亡魂大冒。
“燕大侠且慢！”夏跃赶忙出声阻拦。
“老道士，你怎得追杀区区一弱女子，难道就不怕朝廷王法嘛！”看到夏跃推门而出，且出言阻拦燕赤侠，早就跑了出来却被燕赤侠穷凶极恶的模样吓得缩在一旁的宁采臣终于壮起胆子大声喝道。
看到聂小倩娇美清丽的模样，他早已色魂与授，只不过没胆子英雄救美罢了！
“国公爷，待我料理了这女鬼，再细细与您解释她们在此地做下的恶事！”燕赤侠以为夏跃也同宁采臣一般误会了他，于是一面继续追杀聂小倩，阻止她“袭”向夏跃，一面解释道。
“燕大侠，我认识这女鬼，她是兰若寺树妖的手下！不过，且请你暂时罢手！”夏跃身形闪现，挡在一人一鬼之间后，指着聂小倩对燕赤侠说道。
9026章 人不人，鬼不鬼
燕赤侠这凶恶的老道士说眼前美人是女鬼，宁采臣不相信！
可他深恶痛绝的夏“权奸”说美人是女鬼，他反倒是相信了！
再结合二人打斗时，美人飘忽不定的身影，酸秀才顿时吓得打了个激灵，忙不迭的钻回偏殿，色心色胆瞬间抛之脑后，根本不敢再掺和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里去。
他心底已经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个地方将账册重新补录好，要完账就赶紧回金华县老家去，打死也不敢再在这里久待了。
燕赤侠似乎不放心聂小倩，随之一起步入大殿。
皇甫娇娜、苏巧巧已经穿戴整齐，容光焕发的陪坐在夏跃两侧。
瞧着两位狐女和一位女鬼，再瞧瞧夏跃老神在在的倒着茶水，燕赤侠总觉着画面太诡异了，“燕某是粗人，不懂弯弯绕绕那些话。国公爷，人和妖鬼岂能搅在一起！”
说着这些话，他的目光也直接指向皇甫娇娜、苏巧巧和聂小倩，丝毫不顾忌两位狐女的不满态度。
夏跃闻言，不声不语，将茶水倒好后递给他，然后这才答非所问的反问道：“燕大侠天启年间就已经是刑部总捕头，虽说未入官品，在吏员中也算是魁首般存在，为何又要辞职，来到这荒山野岭隐居、以山魈妖鬼为伴呢？若说为避夏侯这般江湖人物的挑战，以燕大侠剑修的实力，实在是说不过去，鬼可比江湖中人更厉害，这着实有些令人费解，敢请燕大侠为我解惑！”
燕赤侠很聪明，夏跃一开口，他便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意思了。细细一思量，似乎人家说的也对，顿时意兴阑珊的叹道：“国公爷所言有理，燕某倒也不瞒国公爷。人的世界太复杂，特别是官场，燕某虽只是个吏员，却也深有体会。官场难分是非，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行错一步，便可能成了别人的屠刀祸害忠良。有时候，反倒是跟鬼灵相处更简单，黑白分明、清清楚楚。世人以为鬼可怕，其实活人更可怕。有时候人害人比鬼还要残忍得多。鬼只是吸阳气、食血肉，有些人害人是在诛心！燕某自认不是他们的对手，与其到时候行下遗憾终身的事情，不如早早脱身来得自在！”
瞧着眼前大胡子突然低沉着说出这番话，饶是先前对他诸多不满，皇甫娇娜、苏巧巧、聂小倩此时都不由得在心底赞同对方的话语。
夏跃微微颔首，“君不似君，臣不似臣，朝纲不振，妖邪丛生。大明二百多年国运走到天启朝，其实就已经日薄西山。王朝末日，世风日下，官场倾轧，实在是常态。不过，我与你不同，你选择退避，我却选迎难而上。
隔壁那小秀才打心眼里视我为权臣、奸臣，便是因为我同他所在的天下士林硬碰硬的对上了。天下士林惧我、谤我、辱我、毁我，可我还是决然不顾，既然要行拨乱反正，重振朝纲，逆天改运之事，就得行霹雳手段，便是不惜血洗天下，也要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燕赤侠闻言，本就钦佩夏跃灭国之威，此时更添几分崇敬。在衙门里厮混半生，他深知夏跃所行有多难，冒着多大的风险。虽千万人吾往矣要面临的压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正如燕大侠所说，活人有时还不如鬼灵们黑白分明，有些鬼灵比起人来，要善良的多！”夏跃话锋一转，手指着三女重新介绍道：“这二位是我妻子，皇甫娇娜，皇甫一脉狐族，因避战乱，不欲与其他妖魔同流合污，举族南迁途中遭邪魔外道偷袭，与同族失散。苏巧巧，青丘一脉狐族，为躲避兵祸南迁。她们都是修行数百年的妖狐，可身上却无一丝业力，品性殊为难得。
至于这位聂姑娘，虽然是女鬼，却不知燕大侠有无发现其身上特殊之处？”
燕赤侠听完夏跃介绍，对两位狐女的态度瞬间改观，直起身子郑重其事的拱手见礼。之后，便听到夏跃的问话，不由狐疑的探查起聂小倩的鬼体。
“咦？竟无一丝阳气！”探查之后，他顿时面色古怪的惊疑出声。
要知道，生活在阳间的鬼修大多为冤魂恶鬼，多以吸食活人阳气修炼，鬼体内或多或少都会掺杂阳气。特别是在这兰若寺，树妖束缚一群女鬼为其祸害行人，几乎每一个女鬼，都是靠吸食阳气修炼。如今眼前出现这么一个奇葩，也就难怪他惊讶至极。
“嗯，这位聂姑娘生前之事，我就不多说了。能在树妖姥姥压迫下生不由己的求活，在一群祸害活人的女鬼中，坚持自身底线，仅凭着月华修炼，单只这一点，便知她善良的本性！”夏跃颔首解释。
这话一出口，不单燕赤侠惊讶，皇甫娇娜、苏巧巧再看她时，目光也柔和许多。而作为被谈论的当事人，夏跃直指根本的话语，几乎是瞬间打动了聂小倩，一双俏目顷刻通红，冰冷的内心乍然升起一股暖意。
“国公爷过誉了！”聂小倩低垂着脑袋，不愿让大家看到她落泪的样子，“因着骨灰坛被树妖姥姥控制，小倩只能如孤魂野鬼般游荡，被逼着做下坏事。姥姥让小倩去寻活人供其血食，迫于无奈，小倩引到姥姥口中被害去性命的人不知有多少，造下了不少杀孽。但小倩却能保证，从未害过一个好人，引到姥姥那里的都是业力缠身的坏人。小倩此来，愿为国公爷诛杀树妖略尽绵力，顺道恳请国公爷能将小倩的骨灰坛安葬，让小倩能轮回转世投胎，便是因杀孽，下辈子只能生为猪狗之辈，也好过如今害人作恶的生活！”
如此掏心掏肺的话说出来，除了夏跃，在场无论是妖还是人，俱都动容。
聂小倩如今已是鬼将境的鬼修，却直言想转世投胎，哪怕生为畜生，也不愿继续当恶鬼了。
如此魄力，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哈哈，哈哈，好，好，好！”燕赤侠突然之间长声大笑，“人有人世，鬼有鬼界。我燕某人自以为人，从来不愿去理会鬼的事情，如今却被一只鬼给教训了。说起做人，我退出江湖就是体验了世人那些势利和虚伪，所以才躲身在古刹废墟。在人面前，我把自己当作是鬼。在鬼面前，我把自己当人，搞到现在人鬼不分。我是人却不愿做人，小倩是鬼却想做人，真是啼笑皆非啊！”
笑完，他站起身来，朝着聂小倩一揖到地，然后沉声说道：“原本不打算理会那老树妖，今日听完姑娘一席话，却是燕某人魔障了，竟放任如此妖孽祸害人间鬼界！国公爷要诛灭树妖，燕某愿效犬马之劳！”
9027章 论如何干掉树妖
计议已定。
聂小倩起身便要离开，天亮之前她若是不回去，树妖定会生疑。
她和燕赤侠并不知晓，其实树妖就盘踞在寺外不远处，而夏跃知道，故而让燕赤侠配合着小倩演了出戏。
一在前落荒而逃，一在后追杀不放，一人一鬼便冲出了兰若寺，直奔树妖老巢所在地而去。
树妖暗恨小倩无用，却也没法见死不救，只得出手阻拦燕赤侠。
一番厮斗，燕赤侠没有动真格儿，树妖也是一触即走，倒也没真大打出手。
树妖在放出一株替身枝丫挡过燕赤侠的真火攻击后，猖狂大笑起来。
“笑那么大声干什么，以为就你会笑么，我也会笑，啊哈哈……”燕赤侠站在树林空地里怒喝道。
一道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声音也随即响起，“臭道士，我们大家都是借这个地方栖身，其实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他们身上业力缠身，留在这世上也是为祸人间！”
“你干嘛老是跟我过不去呀！”
“哼，谁耐烦跟你过不去，我避在这个地方，只不过是为了躲避江湖恩怨，跟你半文钱关系都没有！”燕赤侠逢场作戏，举着宝剑手舞足蹈的反驳起来。
“大家都想在人间减少罪孽之辈，我这也是在造福世人，说起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我呸！同道中人，我同你妈个大头鬼！”燕赤侠被树妖清奇的脑回路震惊了。
“妖孽，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杀恶人我不管，但你只要杀错一个好人，我就灭了你！”
“昨晚在水潭边，你将夏侯剑客杀死，已经触了我的底线，若不是你跑得快，我当场便要你拿命来偿，现在正好，你我做过一场！”
树妖姥姥不男不女的声音陡然升高，“臭道士，你少唬我！那剑客业力缠身，沾染的人命必不在少数，绝非什么好人！”
“哼，你这妖孽也知道业力缠身？那夏侯从来只杀为非作歹之人，身上狗屁的业力，全是恶人殒命后的怨气罢了！倒是你自己杀了这么多人命，好坏不分，身上的业力怕不再少数，今日正好让道爷我超度了你！”
见言语之间无法打动燕赤侠，树妖也不多费口舌，径直遁走了。
燕赤侠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惭惭一笑，想着任务完成，干脆将剑回鞘，扛在肩头施施然往兰若寺折返。
树妖回到老巢，瞧见聂小倩肩头有伤，以为是臭道士打的，心口一股怒气也就吞了回去，瞥了她一眼，斥道：“没用的东西！”
说完便回去休息，心中暗自揣摩，总得找个法子把臭道士干掉，免得蹲在兰若寺里碍手碍脚。
……
第二日一早。
宁采臣天刚麻麻亮就爬起床，收拾好背囊，没同夏跃、燕赤侠照面就匆匆离开兰若寺。
他打算一会儿去城门边找个地方将账本补好，进城收完账就赶紧回金华去，这劳什子的郭北县太邪门了，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趁着晨光，方才走出密林来到官道上，心底便产生一丝失落感，仿佛失去了某种特别重要的东西。
宁采臣忍不住回头打量一番，心中迟疑不定，先是聂小倩那娇美的容颜浮上心头，但旋即夏跃的身影便取而代之，再也不敢多想，决然的目视前方，朝县城飞奔而去。
燕赤侠在他离去没一会儿也起身来到前院，瞧了眼正殿，尚无一丝动静，干脆扭头出寺去觅食了。
直到日上三竿，夏跃方才在二女服侍下起床。
略微洗漱一番后，三人绕到兰若寺背面的乱葬岗，仔细搜寻一番便找到了聂小倩的墓碑。
坟头已经裂开，其中安葬的骨灰坛早已被取走。
再一看其它坟头，似乎全是如此。
“应该是被那树妖取走的！”皇甫娇娜探查一番后说道。
苏巧巧飞身而起，跃上枝头，左右一打量，朝下方的夏跃说道：“夫君，这里的坟头不下上百座，被打开的墓有好几十！”
“那树妖应该是只取女鬼的骨灰坛！”皇甫娇娜仰头对苏巧巧说道。
“也不知道树妖的本体藏在什么地方？”苏巧巧跃下枝头后疑惑的问道。
“等燕赤侠回来，他知道在什么地方！”夏跃点点头说道，然后领着二女返回寺中。
大概午后三点左右，燕赤侠才回来。
接着，皇甫娇娜、苏巧巧留在兰若寺，他带着夏跃直奔树妖的本体老巢所在。
“阴气丛生，妖气弥漫，兰若寺附近的树木全都受其侵染，长得怪模怪样，更添几分阴森妖异！”一边在林中穿梭，燕赤侠一边同夏跃解释道。
“没关系，只要除去树妖，要不了多久，这里便会恢复正常！”夏跃回应道。
“这仅是兰若寺，仅是郭北县，普天之下，不知还有多少妖孽祸乱人世间呐！”燕赤侠轻叹道。
“那便从兰若寺、郭北县开始清理妖氛，总有一天，朗朗乾坤重塑，正道终归会大昌的！”
“但愿如此吧！”
二人不再言语，前行数里地后，来到一处异常空旷却阴森的空地。
只见正中一棵硕大的槐树，树干足有三人合抱粗细，树冠诡异如同伞盖，枝条四周蔓延交错，树根部堆砌了数百个骨灰坛。
“这哪儿知道哪个才是她的金坛啊？”燕赤侠瞧见密密麻麻堆砌的骨灰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找个屁！
夏跃上前，干脆的一挥手，将所有骨灰坛全部收入须弥空间中。
呃？
燕赤侠一愣，目光在他手指上打量，没瞧出端倪，便以为是袖中乾坤之类的术法，也不再多问，只是绕着大槐树转了几圈，接着摇了摇头，说道：“这若是一把火下去，怕是整个林子都会引燃啊！”
千年树妖，又岂是如此简单就能剿灭的？
夏跃上前一步，手掌印在大槐树上，精神力蔓延，几乎是瞬间便将大槐树的根系枝条盘点了一遍，“根系遍布整座树林，深埋地下达数百尺，放火杀不死他！”
“那就只能等晚上与他的法体做过一场，封印他了事了！”燕赤侠摆着头为难的说道。
夏跃收回手，摩挲着下巴，思量该如何动手，来个一劳永逸。他可不想学燕赤侠搞什么封印，打蛇不死，等对方百年之后破封而出，再等十方小和尚重新来一遍！
9028章 降维打击
放火？
先前已经说过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且隐患极大。虽说现在没有生态保护部门，夏跃也没打算殃及无辜。
如有些人那般用除草剂或是橙剂，实施降维打击，先不说夏跃没准备，一时间难以筹备如此巨量的药剂，单只效果到底如何，他也不敢打包票啊！
于是乎，他手掌一翻，一枚绿意盎然的晶核出现在掌心，正是木元素真核！
降维打击，不一定非得是科技向的，如木元素真核这般魔幻向的宝物，一样能起到作用，甚至作用更大。
树妖姥姥即便是千年大妖，却也难以摆脱树木成精的本质。既然是树木成妖，那从根本上抽干其体内的木元素，效果似乎更好，一劳永逸，从根子上断绝他的生机。
木元素真核出现后，巨大的槐树顿时开始颤抖起来。
其实，夏跃、燕赤侠的到来，树妖姥姥早就发现了。若非烈日当空，对他压制太大，恐怕他早已透体而出，要同臭道士和夏跃大战几百回合。
而在夏跃用精神力探查他的本体时，磅礴如海的精神力带给树妖姥姥的震慑就已经让其戒惧万分，他不明白，眼前这名华服年轻人为何会如此强大，灵魂本质上的压制，让他感觉对方比起黑山老妖还要强大。
当木元素真核出现时，这种戒惧顿时上升为恐惧，发自灵魂深处，源于生命本质的恐惧，让他再也无法淡定，本体的树身难以压制的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他已经顾不得烈日晴空的桎梏，魂体剧烈挣扎起来，因为他知道，生死关头到了，木元素真核源自生命本质的威胁，几乎是一瞬间让他彻底明白，再无应对的话，他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可惜，没等他透体而出，夏跃已经发动了木元素真核！
不……
一声源自灵魂的尖叫声，以大槐树为中心，陡然间爆发开来。
木元素真核开始汲取大槐树中蕴含的木元素本质，犹如在一个小池塘里陡然插入上百台抽水机，几乎是顷刻间，大槐树蔓延的枝桠肉眼可见的萎缩了，它深植于地下的根系也开始枯萎，一寸寸断裂。
魂体被彻底束缚住了，肉身乃是魂体的根本，滋养着魂体。当树身本体枯萎，魂体就像是无根之木，开始动荡溃散。树妖姥姥是千年大妖，魂体犹如实质一般，虽说阴性因子占据多数，其中也蕴含着不少来自吸食血肉阳气带来的阳性因子。此刻，随着肉身枯萎，元气尽失，原本支撑阴性因子保持对阳性因子压制的稳定支撑瞬间动摇，阳性因子开始在魂体中暴走起来，带来的伤害更是无以复加。
他若是没有吸食活人血肉阳气，即便是本体崩溃，魂体也可以如聂小倩一般转为鬼修。但现实没有如果，所谓一因一果皆有前定，因缘际会，他此时要为之前做下的恶事付出代价了，而这个代价，很明显，是树妖无法承受的。
等到大槐树所有分支、根系、枝桠全数枯萎断裂，主干上的表皮一块块剥落，露出其中血色的内干时，噗的一声，血红色的火焰突兀般燃起。
“业火！？”燕赤侠面色大变，惊疑不定的叫出声来。
夏跃掏出的宝物，他不知道是什么，但能从中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生气。但就是这样充满生机的宝物，竟然对树妖产生了如此大的杀伤力，甚至连业火都点燃了，很明显是树妖的魂魄开始崩散了，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作孽太多，自讨苦吃！”夏跃应道。
“……”燕赤侠不知该如何说了，他关心的可不是树妖自作孽不可活什么的，而是夏跃到底做了什么？！但是，看样子，夏跃并未打算解释，他也只能默认对方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砰！
业火威力实在是太大，从燃起到整棵大槐树化为飞灰，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魂体崩溃，难以压制因果之力，业火自燃，树妖死了！”燕赤侠轻叹道。
“这样不正好么，一劳永逸，永绝后患！既然选择了吸食活人血肉阳气，造就无数杀孽，就该魂飞魄散，偿还因果报应！”夏跃收起木元素真核，挥手真气打出，将树妖姥姥化成的飞灰全数打散。
“……，嗯，也对，因果报应乃天道循环，他命中该有此劫！”燕赤侠点头认可。
树妖姥姥被诛灭，二人也不久留，转身折回兰若寺。
待回到寺中后，燕赤侠自顾自去了钟楼，想必今日所见，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心中的震撼。
夏跃没去管他，等吃晚饭时再叫上他就行了。
回到正殿，皇甫娇娜和苏巧巧还在打坐修炼。越是同夏跃在一起久了，她们越是感觉到双方之间的差距越大，为了更好的帮到丈夫，也是为了缩小差距，她俩几乎是分秒必争的增强修为。
五百年的妖精，若是对比修士，差不多相当于筑基期。千年大妖，则是相当于元婴期。至于妖修和人类修士，在同层次实力强弱，就看两者之间真元的质量层次了。一般而言，还是同层次的人类修士更强。毕竟，妖修没有系统性的修炼方法，仅凭本能，容易如树妖姥姥般走向邪门歪道的速成之路，导致真元驳杂不纯，进境快，根底浅，前路晦暗！
反倒是如两位狐女和聂小倩这般，心无旁骛，靠着自身修炼，不去走捷径，虽说进境较慢，前途却是更加宽大长久。
没有打扰她们，夏跃走到她们中间，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开始探查木元素真核的收获。
吸取一位木系千年大妖的底蕴，也不知能否让木元素真核得以晋升？
探查之后，夏跃发现自己想多了。
毕竟是涉及法则层次的宝物，区区一名元婴期的大妖底蕴，根本不足以让其晋升。
水元素真核当初能够晋升水元素之心，是因为寒冰之匣本身就是s级法则宝物。要知道，寒冰之匣可是约顿海姆的至宝，巨人们能够凭借这件宝物，将整个世界化作冰雪之乡，其威能自然不是区区树妖能够比拟的。
夏跃仔细探查后发现，树妖本体内的木元素被真核抽取后，晋升的进度提升不足万分之一，由此可见，当初将水火二真核提升为元素之心，机遇到底有多难得！
9029章 路是自己选的
夜色降临，皇甫娇娜和苏巧巧用须弥之戒中的物品，亲自下厨，置办了一席丰盛的晚宴。
夏跃掏出珍藏的酒水，让燕赤侠喝得极为尽兴。
待到宴饮过后，这货为夏跃表演了一番剑舞，便回到钟楼里蒙头大睡去了。
这点儿酒，对夏跃而言，自然是蜻蜓点水。
一点儿醉意都没有，他掏出了收取而来的骨灰坛。
数百枚骨灰坛方一出现，正殿中顿时阴风四起，殿内气温瞬间下降十多度。若是换个普通人在这里，或许会冻得瑟瑟发抖，但夏跃和两位狐女却毫无异状。
没过一会儿，殿中突然出现数百鬼物，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女鬼，仅有寥寥二三十男性鬼仆。
鬼将两名，正是聂小倩和另一名叫小青的女鬼，其她则全部都是鬼卒境界。
夏跃仔细查探，发现除了聂小倩和另外一名女鬼身上毫无阳气痕迹，其她鬼物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吸取活人阳气的痕迹。
咦？
方一打量另外一位女鬼，夏跃就惊咦出声，面色古怪了起来。
你道为何？
原来，另外一位女鬼容貌神似聂小倩，只是体态更丰腴一些，面容却更显得稚嫩。
“你叫什么名字？”夏跃手指一点她，出口问道。
一群女鬼、鬼仆突然出现在兰若寺大殿，没有感受到树妖姥姥一丝痕迹存在，却感受到来自夏跃的压制束缚，本就战战兢兢的，不知所措。这女鬼被夏跃一点名，顿时吓得躲到了聂小倩身后，被后者握着手略感心安后，这才探出头来，答道：“回贵人的话，我叫聂小卓！”
“国公爷，她是我妹妹聂小卓！”小倩已经察觉到姥姥不存在了，顿时心安，朝妹妹笑着安慰一番后，仰面朝夏跃微笑着解释道。
小卓？
聂小卓？
夏跃闻言，面色更显古怪，但旋即又觉着如此更能解释得通，为何此女神似小倩了。
若是按照原剧，燕赤侠封印树妖姥姥，百年后树妖脱困而出，手下头号大将便是小卓，倒也说得通。百年时间，绝不足以让一名新晋女鬼成就鬼将，倒是以她目前的实力，再修炼百年，正好能达到鬼将的实力层次。要知道，并非每一个女鬼，都像聂小倩般天资出众。哪怕是同胞姐妹，也很难天赋持平。
释去心头疑惑，夏跃示意聂氏姐妹站到一旁，这才对众鬼说道：“树妖已被本座消灭，你等助纣为虐，帮着树妖引诱行人害人无数，按理本应将你们打得魂飞魄散，但念在你等身不由己，也是被树妖胁迫行事，本座姑且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愿意投归轮回转世的，本座助你们一臂之力，送入六道轮回，若是不愿意转世，日后便在本座麾下效命，行善赎罪！”
闻言，众鬼一阵哗然，随即又纷纷拜谢夏跃。
不是每一个鬼物都喜欢如今的状态，特别是修炼天赋不佳的，随时都有可能耗尽魂力消散在天地之间，所以绝大多数鬼物都选择了转世重生。
夏跃也不道破这两个选择的区别，只要选择投胎转世，就都超度她们去六道轮回。
等到最后，除开聂小倩姐妹，就仅剩下两名女鬼未动弹，静立当场。
“小青、小蝶，你们俩？”聂小倩疑惑的出声问道。
“姐姐，你到哪儿，我就跟去哪儿！”小青同她关系最为亲密，甚至比起小卓这位亲妹妹还要亲密。
果然，听到她的话，聂小倩微微颔首，不再多问，目光转向小蝶。
后者见状，咬紧下唇，目光紧盯着她身后的聂小卓，一言不发，眼中全是倔强之色。
小卓瞧见之后，眼珠子一转，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表现了，于是轻笑一声，拉扯了下姐姐的手，轻声附耳道出缘由。
听到妹妹所说，聂小倩也是苦笑出声，她没料到这小蝶竟然会如此要强。
树妖姥姥麾下的鬼物们分成好几个层次，聂小倩、小青和另外几名已经投胎转世的资深女鬼属于第一档，而小卓、小蝶她们则属于第二档，剩下没有什么实力的女鬼属于第三档，鬼仆们则位于最底层。
小蝶对于聂小倩她们第一档的，自然没什么好争的，但对于同处于一档的聂小卓，则是处处争强好胜。聂小卓只比她强一线，她如此表现，倒也说得过去，也就是好胜心太强罢了。
面对夏跃说的两个选择，她目光紧盯聂小卓，像是小卓选择什么，她便选择什么，势要争个输赢。
知道了缘由，聂小倩便不欲多说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转身朝着夏跃盈盈下拜，一面感谢夏跃搭救，一面也道出自己想要转世投胎的念头。
夏跃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要求。
见状，不仅聂小倩、聂小卓、小青的面色变了，小蝶脸上也露出不屑的表情，而皇甫娇娜和苏巧巧更是大失所望，众女似乎都觉着他是贪慕聂小倩的姿容。
“不必多想，本座没那么些龌龊的心思！”夏跃不想她们误会，直接出声解释道：“虽说你们都是受树妖胁迫，不得不造下无数杀孽，但天道循环、因果相应，你等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不少业力。此时若让你们前去投胎转世，怕是来世都得堕入畜牲道，甚至阿修罗道、饿鬼道和地狱道。”
此言一出，想到方才那么多姐妹同伴全都栽了进去，不仅四位女鬼面色诡异，就连皇甫娇娜和苏巧巧也是愕然。
“暂时先待在本座麾下，襄助本座重塑天地乾坤，积善果消去业力，到时，无论你们是继续鬼修之道，还是坚定投胎转世，结果都要好许多。况且，鬼修之道达到一定程度，也能登仙位，未必不能得大自在！”
解释的如此直白明了，聂小倩等女鬼顿时感佩莫名，一个个俯身下拜，郑重道谢。
小青、小蝶此时更是无比庆幸，无论她们抱着何种心思，没有去选择投胎，无疑，此时都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夏跃见两位妻子狐疑的目光在自己和聂小倩身上来回逡巡，似乎觉着没那么简单。
对此，夏跃轻声一笑，一手一个拉住她们，说道：“她们身上的业力或轻或重，想来都害了不少人。既然不想赎罪，想着一了百了，那承受因果报应，也就是应有之义。路，是自己选的，没人逼着她们！”
闻言，皇甫娇娜、苏巧巧以及聂氏姐妹、小青、小蝶细细一想，发觉不无道理，顿时心中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