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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鸿天     打造超玄幻txt下载     打造超玄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你有什么想法大胆说

    机关城大厅首座。

    项少云高坐其上。

    下方是他麾下的武人武将,每人都穿着滴淌着雨水的盔甲,流露出兴奋之色。

    墨家机关城号称世间最难攻克的城寨,可如今依然被西凉铁骑攻打了下来。

    每一位西凉勇士心中都充斥着成就感。

    他们狂热的看着坐在首座的霸王,那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项少云则是观阅手中传来的信件。

    这是从帝京传来的消息。

    看完后,项少云将信件揉成了一团。

    “宇文秀还是太年轻了……墨北客此獠果然阴险。”

    项少云靠在象征着墨家巨子位的宽厚椅子上。

    “江漓的确是一代猛将,有他在,哪怕占据了原赤城,北郡大军想要长驱直入也是痴心妄想。”

    “因而,墨北客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大周的庙堂早已经腐烂不堪,除了国师孔修,其他的大臣都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墨北客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欲要用软刀子切开江漓这块难啃的骨头。”

    项少云徐徐道。

    下方,西凉的武将们都是认真的听着。

    他们知道,霸王接下来要部署下一步。

    霸王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墨家机关城,而是整个天下。

    霸王沉默了许久,手指在护手上轻点着。

    墨北客一走,他缺少了谋士,不过,他项少云不需要谋士也一样能行。

    以他修行人的战力,加上悍不畏死的西凉勇士……

    定然能成最后的赢家。

    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泡影。

    这点在卧龙岭围杀中,项少云深有体会。

    他如果有比拟仙的实力,那天下……翻手便可在他的掌握中。

    项少云站起身,负着手,魁梧的身躯缓缓行走,澎湃的气血散发,让诸多武将压抑的喘不过气。

    “举兵,直入帝京。”

    项少云目光如炬,望着门外悬崖,声音如雷霆,道。

    麾下武人武将,眼眸皆是迸发狂热。

    吼声炸响。

    ……

    原赤城。

    大周军营。

    军帐之内。

    一身银铠的江漓看着手中的天子诏令,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帝京使者跪伏在地,不敢动弹。

    许久之后。

    江漓长叹了一口气。

    他将诏令收起,扭头看向了使者:“回去禀报陛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使者一颤。

    江漓这是打算要……抗旨!

    “我若入京,大周精兵群龙无首……北郡大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兵败如山倒。”

    江漓道。

    来使跪伏在地,“陛下其实也懂得这个道理,并不想召将军入京,可是……群臣弹劾将军,百官跪伏泣血,陛下压力很大啊。”

    “而且,百官上奏,北郡大军只留一千兵镇守原赤,其余兵马退走原赤城三十里……这是迫于大周之威,战事已无忧,所以,请将军速入京。”

    来使抱拳,道。

    江漓坐在军帐椅子上,面色冷若冰霜。

    哪怕是他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腐烂的百官,居心不良的世家,还有墨家的大手在背后推动。

    帝京……风云变幻。

    他若真的丢弃前线回京,第二天北郡大军便会冲杀而来。

    江漓闭上了眼,许久之后,徐徐睁开。

    他终究还是抗旨了。

    帝都使者骑快马回皇城,将消息传回。

    一瞬间,整个皇城彻底炸锅。

    弹劾奏章如暴雨下的雨珠一般,纷纷涌入紫金宫。

    老宦官只能听得紫金宫内粗重的喘息声。

    仿佛有暴雨在酝酿着。

    宇文秀又一次前往了书阁,仍旧被莫天语给拦住了。

    “陛下,夫子不见任何人。”

    莫天语笑道。

    “除了北洛陆少主……”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

    “朕现在很迷茫,需要老师指点迷津。”宇文秀盯着莫天语,眼睛中仿佛都有血丝。

    曾经的他便怀疑过江漓是否是杀害父皇的凶手,随着这则流言的传开,宇文秀内心中深埋的种子,破土发芽。

    当初他曾问过国师这个问题,然而……如今,流言中连国师都与这事有掺和,所以宇文秀的心,乱了……

    莫天语摇了摇头。

    “夫子不见任何人。”

    “要不……微臣给陛下算一卦?微臣的卦……还是很准的。”

    莫天语道。

    宇文秀闻言,满是失望,他望着书阁,隐隐可以看到一道身影坐在摇椅,在二楼窗前摇曳着。

    至于让莫天语算一卦……

    宇文秀扭头,毫不犹豫拂袖离去。

    莫天语:“……”

    扎心了啊,陛下。

    宇文秀回到紫金宫,不见任何人。

    他的内心在纠结,在天人交战……

    北郡大军退走原赤,宇文秀心中清楚,这其中定然有诈。

    “陛下,百官跪伏紫金宫外……求陛下***漓将军抗旨之罪。”

    “陛下,皇城中有百姓当街游行,说要为先帝讨个公道……”

    “陛下,坊间有流言,陛下已经成为了弑君者的傀儡,大周已非大周……”

    ……

    一道道信息传到宇文秀的耳中。

    宇文秀面容近乎扭曲,他摘去了皇冠,发丝凌乱,犹如疯魔。

    书桌案上,有九道诏令已经书写完毕,墨迹还尚未干涸。

    他在犹豫是否将诏令发出。

    宇文秀不傻,他很清楚,这九道诏令一旦发出,对整个大周意味着什么。

    他的内心为万分挣扎。

    忽然。

    发丝凌乱,披头散发的宇文秀想起了书阁前,莫天语的话语。

    “陛下,夫子不见任何人。”

    “除了北洛陆少主。”

    漆黑的紫金宫中,宇文秀的眼眸逐渐开始闪烁起一抹光。

    “这是老师的指点么?”

    “北洛陆平安……”

    宇文秀呼吸急促了起来。

    “来人!摆驾……北洛城!”

    紫金宫外。

    老宦官听得宇文秀兴奋的话语,面容一怔。

    尔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身躯不由一抖,不过还是压下心中的恐惧,躬身。

    “喏。”

    ……

    北洛,湖心岛。

    吕木对上了岛,莫名感觉浑身一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吞了口唾沫,湖心岛的变化极大,空气变得更加的清新,仿佛吸一口气都能让人灵魂得到升华。

    生长在岛上的诡异菊花越发的茂盛。

    远处,小丫头倪玉周身缠绕着淡蓝色的气流,身前一口黑锅漂浮,隐隐有恐怖的沸腾在锅中孕育。

    另一边,聂长卿隔空操控杀猪刀,将湖水劈开,斩出一条白蛇水痕,久久难愈。

    伊月练武,经过陆番修改过的鞭法,难以捕捉其踪影,抽打之间,仿佛空气都被抽的爆碎。

    凝昭风华绝代,白裙飘飘,伫立在湖面。

    看上去是比较正常……个屁。

    只见凝昭睁眼,湖面骤然被可怕的压力压的凹陷出了碗状。

    吕木对身心一抖,这些修行人……好可怕。

    他现在只想跟陆少主拿了约定好的仙缘,立刻离开这可怕的岛屿。

    白玉京楼阁二楼。

    陆番倚栏听风,一席白衣满脸微笑的朝着吕木对招手。

    吕木对看到楼阁门前的联句,恐怖的威压让他不敢直视,他低垂下脑袋,往楼阁二楼。

    终于,他见到了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陆少主。

    紧张的情绪,莫名平复下来。

    陆番微笑的看着吕木对,挥手间,斟满了青梅酒的酒杯漂浮而起,悬在了吕木对的身前。

    “卧龙岭之事办的不错。”

    陆番笑道。

    “陆少主赞誉了,老朽今日前来……是为了少主曾经的许诺。”

    吕木对认真道。

    “本少主说话算话,当初答应你一缕仙缘,自然不会不作数。”

    陆番一笑,轻轻挥手,骤然一缕灵气涌入了吕木对的身体中。

    吕木对浑身一震,须发皆张,气丹之中有灵气涌动,整个人多了几许飘逸和仙气。

    “这便是……灵气!”

    吕木对胡须都在颤抖,激动万分。

    “老吕,坐。”

    陆番靠着轮椅,额前发鬓在风中飞扬,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抵在铺盖膝盖的羊毛薄毯上。

    “咱们再来商量个事。”

    陆番道。

    吕木对激动的心骤然一僵。

    “陆少主……何事?”

    陆番温润一笑,喝一口温热的青梅酒,轻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应该清楚,卧龙岭仙宫的开启,昭示着修行人时代的来临,当今天下,对于修行人的修行体系、修行法、修行秘辛一无所知……而我白玉京,作为首个修行人势力,肩负传播修行天下知识的重任。”

    “因此,需要一个完善的情报系统。”

    “可本公子怕麻烦,所以……便想与你商量天机家编入我白玉京的事情。”

    陆番轻抿一口温润酒液,淡淡道。

    “没关系,本公子脾气很好,你有什么想法大胆说。”

    陆番道。

    “若是没有想法,你便回去告知天机家诸子,可让诸子入湖心岛详谈。”

    吕木对身心皆是寒冷,虽然面前的陆番笑靥如花,可是他内心中却有恐怖压力攥紧了他的心脏。

    陆少主你脾气好?

    信你个鬼!

    吕木对一阵恍惚的下了白玉京楼阁。

    登上了孤舟,拎起船篙撑船荡出。

    荡出很远才是回过神来……

    吕木对的内心丝毫没有得到仙缘的喜悦。

    “噗通”一声跪伏在了孤舟上。

    明明是来北洛城取仙缘的……

    为什么,转眼……他便将“天机家”打包给卖了?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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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八部养龙法

    吕木对离去了。

    收编天机家对于陆番而言,只能算是突发奇想。

    白玉京要成为超脱势力,收编诸子百家的一个势力……过分么?

    对陆番而言,并不过分,哪怕天下要因此震动也与他无关。

    陆番没有取出灵压棋盘,而是端坐在轮椅上,思索“养龙地”的构建。

    经过一夜的思索,陆番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系统发布的任务,是有评分的,评分的高低,决定奖励的丰厚。

    因此,他对“养龙地”的构建,就颇为上心。

    烛龙、应龙、青龙、黑龙、赤龙、蜃龙、蟠龙、云龙,这是陆番思索后,确定的八大天龙。

    因而,陆番准备在大周朝版图上点出八个养龙地,称之为八部养龙法。

    饮一口青梅酒,陆番微微蹙眉。

    陆番的眼眸紧缩,瞳孔中天地仿佛化作了线条在跳动。

    八个养龙地,陆番其实都心中有了选择。

    放下青铜酒杯。

    陆番心神一动,进入【传道台】。

    八卦阵台中心,陆番端坐,长袍飘飘,犹如谪仙。

    他的身躯周围,金色的符文不断的浮现缠绕。

    陆番目光如炬。

    他思索着脑海中对于龙的描述。

    尔后,依靠【万法烘炉】进行创造天龙修行法。

    每一头龙,都该有自己的个性。

    因而,陆番所创的修行法都有针对性的不同。

    八卦符文不断的涌动,陆番的魂魄强度仿佛在沸腾。

    八部天龙修行法很快便创造完毕。

    皆是以不同龙种命名。

    传道台内,陆番越发的缥缈,除了养龙地,陆番开始着手第二个秘境的构建。

    这第二个秘境十分重要,陆番要在其中传体藏境修行法。

    陆番的脑海中极度活跃,他的眼眸炽亮,养龙地与秘境结合,一个恢弘的秘境在他的构建下逐渐成型。

    ……

    皇城城门大开。

    六匹神俊的不同类型的骏马拉扯着豪华马车,飞速驰骋出了帝京。

    整个帝都震动。

    天子居然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出行?

    许多人都在暗自打听天子前往何处。

    当打听到天子不是前往原赤,反而是去往北洛城,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帝的这一手,秀的不少人措不及防。

    北洛城……那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地方。

    一时间,整个帝京陷入了诡异之中,不少的秘信从帝京中传开。

    原赤城外三十里,军帐之内。

    墨北客拿着手中的信件,眉头深深的蹙起。

    澹台玄坐在高位,脸色沉凝。

    “巨子,皇帝此举……可有深意?”

    澹台玄凝重道,北洛城……那是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痛。

    墨矩轻摇羽扇,深深吸气:“陛下……很可能是得国师授意。”

    墨矩的话语,让墨北客不由的看向了他。

    这墨矩很优秀,可惜却不是他墨家门徒。

    “不错,陛下此举,极有可能受孔修之意。”

    “当今天下,除大周外,分四大阵营。”

    墨北客声音沧桑而沙哑。

    “第一个阵营,便是澹台世家为首的北郡。”

    澹台玄眯眼,微微颔首。

    墨矩轻摇羽扇,等待着墨北客继续说。

    “第二阵营,是以项少云为首的西凉铁骑。”

    “第三阵营……南郡唐家,极其低调的势力,不可小觑。”

    “此三阵营皆是诸侯太守引导,有争夺天下瓜分大周的资格。”墨北客徐徐道。

    墨矩颔首,这是天下形势,每一位谋士都需要分析。

    “那第四阵营?”澹台玄问道。

    “北洛城……白玉京。”墨北客道。

    北洛一个城池,居然单独立为一个阵营?

    澹台玄眯起了眼,有些不服气。

    “区区北洛,没有十万大军,如何能当第四阵营之名……”

    澹台玄虽然在北洛城吃过亏,但是将北洛城单独立为一大阵营,他还是不服。

    北洛白玉京,他也听说过,可是……白玉京不过数人,难不成还抵得上他北郡十万大军?

    墨北客厚重眼袋微微一颤。

    墨矩轻摇羽扇,帐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修行人是变数,而白玉京乃当世第一修行人势力,更是变数中的变数。”

    墨北客道。

    墨矩羽扇轻摇,“主公,如今局势变化这般局促,就是因为修行人的出现,莫要小瞧了修行人……”

    “或许……”

    “北洛陆少主,一人便可抵十万大军。”

    墨矩的话语很严肃。

    澹台玄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他想起了在卧龙岭秘境中的遭遇。

    “仙”之手段,让他连续做了几日的噩梦。

    澹台玄微微颔首。

    “老朽会让帝京中的暗子继续搅动风暴流言。”

    “我等先按兵不动,若是陛下真请动陆平安出北洛……那我等大军,再退五百里。”

    墨北客道。

    阴阳家诸子卫栾……入北洛,现在尸体都凉透了。

    他不得不谨慎。

    那可是最为诡异的阴阳家方士,哪怕是大宗师遇到卫栾都很有可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是……

    卫栾却是在北洛城中连个水花都“扑棱”不起来。

    北洛陆少主的手段……

    让人越是细想越觉得恐怖。

    ……

    书阁二楼。

    莫天语躬身将宇文秀离京入北洛的消息告知了国师孔修。

    孔修睁开了苍老的眼眸,脸皮子微微一阵抖动。

    “陛下怎么会想到去北洛城……”

    “希望陛下能够承受的住陆平安那喜怒无常的脾气……”

    ……

    江漓也收到了宇文秀六骏拉车入北洛的消息。

    他本以为迎接他的可能是帝京中连续传来的九道天子诏令,然而,天子却不走寻常路去了北洛。

    “北洛……那个陆少主么?”

    江漓眯起眼。

    对于陆少主,他并不熟,却是听过此人之名。

    得了仙缘的陆少主,仿佛蕴含无尽的恐怖。

    说到仙缘……江漓忽然有些头疼。

    自家那养鸡女……莫名其妙得了仙缘,那只小鸡崽居然能化身为大火鸡,将墨守归都活生生打死。

    他想让白青鸟一世平安,不掺和战事。

    结果……

    仙缘的出现使得平凡的养鸡女不再平凡。

    不出道则便罢,一出道就弄死了一位顶级宗师武人。

    可也正是因为仙缘,才救了白青鸟一命。

    因而,江漓的心,万分复杂。

    这鸡汤……以后还喝不喝?

    ……

    北洛城。

    陆长空得到这消息的时候,面色微微一变。

    皇帝居然要亲临北洛城?

    不过,陆长空倒也不意外,很大可能是国师授意的。

    城墙之上,陆长空一身铠甲,他的身后,罗岳面色也万分凝重。

    “老罗,将精兵全部出动,势必保护陛下安全。”

    “陛下可不能在北洛城内出事。”

    陆长空道。

    当然,陆长空也清楚,随着阴阳家诸子卫栾的身死,北洛城应该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罗岳领命而去。

    陆长空则是亲自前往湖心岛。

    天子亲临,他需要询问陆番的想法。

    刚上湖心岛,他却发现,湖心岛上的气氛有些古怪和紧迫。

    隐隐有厚重云层在白玉京楼阁上方汇聚。

    仿佛有天地怒威似的,陆长空只是看一眼,便感觉到喘不过气。

    他的心骤然一“咯噔”。

    白玉京楼阁前。

    聂长卿挎刀而立,身上隐隐可怕的锋锐刀意引而不发。

    凝昭飘然而来,犹如一片羽絮,眨眼便到了陆长空身前。

    “发生了什么?番儿怎么了?”

    陆长空道。

    凝昭白裙飘飘,道:“公子闭关,闭关前公子曾言,不许除白玉京门徒外的任何人登岛,也不见任何人。”

    凝昭道。

    陆长空一愣,尔后,面色微微变化。

    皇帝亲临北洛城要见陆番,而陆番却在这个时候闭关,不许任何人登岛。

    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陆长空没有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笼罩在恐怖威势中的白玉京楼阁。

    乘船离去。

    傍晚时分。

    北洛城外辽阔平原。

    夕阳如少女娇羞的面容,半掩入地平线下,一架豪华马车从地平线中冒出头,在六匹骏马的拉扯下,碾碎如火般的夕阳余晖。

    帝驾六骑绝尘,自帝京而来,直入北洛城。

第九十三章 乱国妖人陆平安!

    南郡,位于大周朝南部。

    地理位置优越,人杰地灵,山清水秀,擅出才子佳人。

    唐家,南郡第一大世家,掌管整个南郡,掌握巨大财富。

    南郡之地富饶之乡,而掌握了南郡之地的唐家,堪称富可敌国。

    唐显生是唐世家家主,南郡太守。

    不过,比起各地积极的起义军,南郡显得有几分惫懒。

    唐显生虽然象征性的揭竿,不过,并没有如西郡、北郡大军那般,咄咄逼人,直逼帝京。

    整个南郡就像是格格不入的君子,超然于物外,观望整个大周朝的局势。

    使得南郡在这次混乱大潮争锋中显得十分没有存在感。

    ……

    南郡。

    南江城,唐府。

    浓郁的血腥,像是滴入了清水中的一滴墨汁,扩散开来,缠绕着整个府邸。

    下人们惊恐,婢女们尖叫。

    原本安静祥和的唐府在这一刻,平静被彻底的打破。

    唐家二公子……死了。

    倒在了血泊中,血水不断的晕散,浓郁的血腥,映照着每个人的面庞。

    唐一墨坐在地上,他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他看着自己染血的手,身躯在不经意的颤动着。

    他……杀人了。

    唐家二公子,一流武人,被他亲手杀死。

    唐家二公子唐白晨,名字温润如玉,表面上是南郡才子,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作奸犯科无恶不作的南江恶少。

    品行恶劣到了极点,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无所不用其极,都会掳掠到他的床上。

    多少家庭因为唐白晨而家破人亡。

    除此之外,唐白晨还以欺负唐一墨为乐。

    在之前,唐一墨也反抗过,可是,他虽然有习武,可不过区区二流武人,与唐白晨如何能比?

    每一次都是被打的鼻青脸肿,濒临死亡。

    若不是唐一墨是唐显生的私生子,唐白晨早就下死手了。

    对于臭虫一般的唐一墨,唐白晨无比的厌恶。

    而这一次,唐白晨盯上了唐一墨的妹妹。

    在对唐一墨的亲妹妹动手的时候,被唐一墨发现,这一次,唐一墨没有逃避,他站了出来。

    杀死了唐白晨的走狗奴才,更是与唐白晨死战,生死关头冲破一脉,暴力一掌刺穿了唐白晨的心脏。

    低沉的笑声从唐一墨的口中传出。

    仙人诚不欺他,传他的修行法果然让他拥有了保护亲人的力量。

    两行清泪从唐一墨的眼中流淌而下。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保护妹妹和母亲了。

    杀了唐白晨,他逃不出唐家,唐白晨的母亲,唐家二夫人是不会饶过他的。

    果不其然。

    当唐白晨的死讯传出的时候。

    唐府的护卫纷纷涌入。

    一身华贵华服的二夫人,脸色苍白惶恐而来。

    “来人!将这贱种拿下,我要一刀一刀剐下他的血肉,为晨儿报仇!”

    二夫人泪流满面,凄厉哭嚎。

    唐白晨是她的儿子,是她在唐府立足的根本,可是……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个孽种的手中!

    护卫纷纷动了,更有宗师武人迸发气血异响。

    唐一墨摇摇晃晃起身,目光坚毅。

    “拿下贱种,还有他那低贱的母亲和妹妹!”

    二夫人尖叫不断。

    唐一墨目光一缩,有野兽般的低吼从他的口中传出。

    密密麻麻的士卒冲出。

    “变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守护自己所想守护的人,希望你初心不改,坚守本心。”

    仙人的话语犹自响彻在唐一墨的耳畔。

    唐一墨目光骤然变得赤红。

    他的肌肤渗透出了血雾,再度冲破了第一脉……

    强大的力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感觉自己的身躯仿佛都要被撑爆似的。

    《八脉遁甲魔功》,这是唐一墨的仙缘。

    仙人传魔功,舍身成魔,护所想护!

    守护,必然伴随着杀戮。

    唐府彻底陷入了混乱。

    有浓郁的血腥……弥漫了整个府邸。

    当唐显生赶回府邸的时候。

    涌入口鼻的是极致的血腥……

    他迈入了唐府,入眼遍地尸骸……

    在尸骸中央。

    有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跪伏。

    发尖都在淌血,一滴一滴,溅落在地。

    唐显生的脸上流露出一抹骇然。

    唐一墨,那个从不被他所注意的私生子,居然杀了唐府数百精兵,更有宗师武人护卫……

    唐显生望着满地尸骸,眼眸中骤然有精芒闪烁。

    仙缘!

    修行人!

    这两个词窜入他的脑海,如今的大周,修行人传的沸沸扬扬。

    北洛陆少主,西凉霸王,卧龙岭仙宫……

    修行人的出现,开始改变天下格局。

    唐显生曾焦虑过,如何收拢修行人。

    然而没有想到……

    他唐府居然也出现了修行人。

    这修行人还是他的亲儿子。

    唐显生一步一步,淌过血水,来到了浑身是血,气喘如龙的唐一墨的身前。

    望着意识都有些模糊的唐一墨,唐显生眯眼,精芒一闪而逝。

    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温柔和慈爱。

    “孩子,你受苦了。”

    唐显生颤颤兢兢伸出手,触摸着唐一墨那满是血的脸颊。

    ……

    北洛城。

    天子六骏入城,陆长空率精兵迎接。

    这是宇文秀第一次来北洛城,这段时间,他常常听闻北洛传闻,却从未亲自来过。

    “恭迎陛下。”

    陆长空单膝跪地。

    宇文秀赶忙亲自迎起陆长空:“陆爱卿无需多礼,朕来北洛城,是为求解惑……”

    “朕听闻爱卿公子陆平安得仙缘,曾解救北洛城于危难之中,今日朕于风雨中亲自来北洛,就为求破局之策,此也是国师亲自传朕的计策。”

    宇文秀道。

    他稚嫩的脸上带着些希冀。

    年幼的天子,在这段时间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如今,推测出国师意思,亲自来北洛的宇文秀,就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陆长空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道:“陛下……”

    “番儿如今在闭关,拒见任何人……”

    宇文秀一怔,尔后着急道:“朕亲自前来,诚意十足……”

    “大胆!陛下亲自前来,身为臣子岂敢拒而不见?”

    宇文秀身边一位宗师武人怒目圆瞪,大怒道。

    老宦官面色微变,拂尘一甩,拍打那武人,厉喝:“闭嘴。”

    那位宗师武人顿时不甘的闭嘴。

    “陆城主,陛下亲自前来,代表了诚意,城主可否入湖心岛与贵公子说一句,就说陛下在岛外等他。”

    老宦官道。

    他很清楚湖心岛中那位神秘莫测的陆少主的诡异。

    宇文秀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老宦官。

    这位老宦官是他的得意手下,七响宗师武人,实力极强,哪怕面对江漓都不卑不亢,如今……居然一副谦卑至极的模样。

    陆长空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公,在收到陛下要亲临的消息时,在下已经入了一次湖心岛,我儿当真是在闭关。”

    “番儿因为从小得腿疾,脾气怪戾,他说了闭关,我等若是仍去打扰,怕会引发一些不好的事情。”

    陆长空认真道,他说的是实话。

    自家儿子什么脾气,他还是很清楚的。

    宇文秀负着手,原地踱步。

    半响,抬起头看向了陆长空。

    “爱卿,朕就在北洛等候着,等到陆平安出关。”

    宇文秀咬牙,道。

    这决定一出。

    老宦官倒是还没有什么,那些护送宇文秀的宗师武人和武将,顿时大惊。

    如今帝都乱做了一团乱麻,百官奏章满天飞,天子却在北洛城中等一个装神弄鬼的陆少主。

    可想而知,当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朝野会有多么的震动。

    “陛下,万万不可!”

    “北洛不可多待,万一北郡叛逆率兵而来,围困陛下于北洛……那就当真是我大周劫难啊!”

    一位武将跪伏在地,磕头对宇文秀道。

    从一开始这位武将其实就反对宇文秀来北洛。

    可是,宇文秀执意要来,这武将身为臣子,自然无法忤逆。

    “让陛下来北洛……此定当是孔修之计!”

    这位武将近乎要泣血,高声道。

    老宦官沉着脸,没有说话。

    宇文秀面色更是阴沉。

    陆长空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却是叹气万分。

    墨北客的这一手,当真是彻底将大周朝逼上绝路,将国师和江漓与帝京群臣彻底分裂。

    “朕的主意,不需要你们来干涉!”

    “朕意已决,等候陆平安出关。”

    宇文秀拂袖,上了车辇,冰冷的声音从车辇中传出。

    他内心有一个秘密,那便是他和陆平安一样,都是得仙缘之人。

    因此,他宁愿相信一回,等待一回。

    陆长空躬身,带着宇文秀亲自前往了北洛湖畔,不过,并未乘船入湖。

    日月更迭。

    这一等,便是一日一夜。

    北洛湖畔气氛越发的沉闷。

    天子湖畔恭候陆少主的消息传回了帝京,彻底引爆,让皇城陷入了喧嚣。

    墨北客部署的暗手也开始传播谣言。

    “天子入北洛,乃被孔修之计所迷惑,天子离都,国之将亡!”

    “天子年幼遭北洛陆平安的妖术所迷惑,妖人乱国!”

    谣言四起,整个帝京宛若一锅沸水。

    群臣哭嚎,奏章如飞羽。

    有自诩清流的官员,披着昏沉星光,搭乘车辇赶赴北洛。

    陆长空对于这些官员,倒也没有阻拦,纷纷放入了城内。

    北洛湖畔。

    群臣跪伏在天子车辇外,痛哭流涕,皆是劝说天子莫要受妖人蛊惑。

    应当回帝京镇守国都,并传令招江漓入京问罪。

    车辇内。

    天子毫无动静。

    当黎明的第一缕晨辉从地平线下一跃而出,扬洒在北洛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之时。

    湖心岛。

    白玉京楼阁二楼。

    轮椅上,一席白衣,垂鬓飞扬的身影,徐徐睁眼。

    ps:未收到明日上架消息,看来是下周上架了……心慌慌,大章,求票。

第九十四章 公子让你们继续说

    这是陆番第一次闭关。

    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在【传道台】中构建了新的秘境,并且将“养龙地”与新的秘境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需要精益求精。

    如果说卧龙岭仙宫秘境只能算是一次小打小闹,那这一次的秘境构建,就是真正的大手笔。

    毕竟,陆番规划,这一次的秘境结束,需要能够诞生足以跨入体藏境的修行人。

    至于秘境,陆番还没有投放,仍旧保存于【传道台】内,等待合适的时机。

    睁开眼,微风徐徐,吹动他的满身白衫。

    轻轻吐出一口气。

    陆番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构建秘境,需要消耗巨大的魂魄强度,特别是这一次完善大型秘境,让陆番脑子都有些朦胧。

    随手一招,摆在红衫木雕花桌子上的青铜酒杯便飘了过来。

    杯中的酒早已凉透,陆番闭关,凝昭也不敢擅入热酒。

    一口喝尽杯中酒,冰冷酸涩之味让陆番的脑子微微清明。

    尔后,心神一动,一句句话语顺着风,从岛外传来,涌入他的耳朵。

    陆番眉宇一挑。

    白玉京楼阁下。

    聂长卿挎刀而立,整个人刀意滚滚。

    他镇守楼阁,不会让人逾越半步,凝昭和伊月也同样是如此。

    至于远处的倪玉,则是用香囊装了满满一袋子的丹药,坐在石板上,有一个没一个的磕着。

    公子说让她边吃边修行……

    她真的做到了。

    景越在一边,背着黄梨木剑匣,幽怨无比的盯着倪玉……手中的丹药。

    吃了聚气丹,景越也成功凝气,跨入了气丹境。

    那种美妙的感觉,让他根本无法忘怀。

    忽然。

    岛屿上,庞大的压抑散去了。

    众人皆是一惊,抬起头,望向了白玉京楼阁二楼。

    却见,露台上,白衫少年倚栏听风,望着底下众人微微一笑。

    “公子出关了!”

    凝昭和伊月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喜。

    公子再不出关,北洛城可能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凝昭白裙蹁跹,飘然到了二楼,推着轮椅下了楼阁。

    “公子,天子出帝京,亲自来见你,不过,被我等拦阻,如今在北洛城中等候……”

    凝昭道。

    陆番坐轮椅,手肘抵着护手,轻揉太阳穴。

    “我知道。”

    陆番的回答很平静。

    凝昭一怔。

    “凝姐,给我找一根钓鱼竿……”

    陆番忽然道。

    凝昭一愣,一边挎着杀猪刀的聂长卿也是不由挑眉。

    “公子要钓鱼?”

    聂长卿问道。

    陆番微微颔首,望着面前的北洛湖,微风徐徐,吹动湖面波光粼粼。

    北洛湖,便是陆番点出的第一个“养龙地”。

    “喏。”

    凝昭没有问太多,很快便去寻找钓竿。

    “公子,天子在等候,不去见么?”

    聂长卿白衣飘飘,问道。

    陆番揉着太阳穴,微微闭上了眼。

    “等公子我正事做完再说。”

    聂长卿顿时不再言语。

    气氛变得有些静谧,只剩下湖风吹拂,吹动远处朝天菊迎风摇摆的声音。

    “咔擦,咔擦……”

    忽然,有诡异的声音响起。

    陆番睁眼,视线微微横移,落在了声源传来之处。

    倪玉瞪着眼,从塞的鼓鼓满满的香囊里取出一粒包裹着糖衣的聚气丹,塞入口中,咬下,咯嘣脆响。

    那样子……仿佛在吃糖豆。

    倪玉被陆番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手都在抖,颤颤兢兢的从锦囊中抽出了一粒包裹糖衣的聚气丹。

    “公……公子……来一粒?”

    陆番嘴角一搐,摆了摆手。

    “你好好吃,多吃点,吃完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倪玉微微发懵。

    很快。

    凝昭归来。

    陆番接过钓竿,这是很普通的钓竿,他捏住了弯曲锋锐的鱼钩,白皙手指摁在其上,徐徐用力,居然将鱼钩给掰直,化作了锋锐的直钩。

    “公子……直钩如何钓鱼?”

    凝昭一愣。

    陆番笑了笑,没有言语。

    独自乘孤舟,陆番端坐轮椅于船头,甩出了鱼线和鱼钩,“咚”的一声,鱼钩入水,泛起点点涟漪。

    聂长卿、凝昭、伊月等人则伫立另一叶孤舟。

    望着陆番拿着直钩钓竿在湖中垂钓。

    ……

    北洛湖畔,早已经乱做一团。

    陆长空冷着脸,他身后的罗成盯着跪伏在地上的百官,目光中涌现杀意。

    这群狗官,骂谁呢?谁是妖人?!

    天子车辇中,毫无动静。

    “诸位,慎言。”

    陆长空看着跪伏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几位大臣,冷着脸道。

    天子车辇旁的老宦官鼻腔中也哼出了轻声。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入北洛已有二日,帝京早已乱做一锅粥。”

    “如今贼匪刚退,大周朝百废待兴,陛下岂可在此地等候妖人!”

    “请陛下回头!”

    一位华服肥胖老者,跪伏在地,大腹便便,哭嚎到老泪纵横。

    “他陆平安何德何能可以让陛下这般等候!”

    “陆平安虽有功名在身,但他是臣,陛下是君,君臣之纲不可乱!”

    一位位大周朝的官员,劝说不断。

    北洛城外,车辇驰骋,烟尘滚滚。

    一架架载着官员的车辇入了北洛,这些官员都要劝皇帝回头是岸,若是能劝得,自然便是青史留名。

    然而,车辇内的皇帝,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

    只有微微颤动的马车,让老宦官察觉到车中人的不平静。

    ……

    原赤城外三十里大营。

    墨北客捏着手中的信件,厚重眼袋微微颤动。

    “北洛陆平安闭关,天子亲自伫立湖畔等候,百官大臣入北洛泣血劝君回京……”

    淡淡的嗤笑之声从墨北客口中传出。

    澹台玄高坐首位,墨矩轻摇羽扇,也是流露出了嗤笑。

    “大周朝的百官,一群迂腐之辈,勾心斗角自是厉害,但若真涉及国家大事……只是一群愚昧蠢狗。”墨矩毫不留情道。

    澹台玄靠在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挑。

    “如今我等争夺的就是个时间……”

    “项少云率领大军从西郡赶赴,可若是我等率先入主帝京,坐拥六大护城,等同于立于不败之地,哪怕西凉铁骑号称大周第一军,也无可奈何。”

    澹台玄道。

    墨北客微微颔首。

    “大周帝京如今等同于一锅沸腾到极致的热粥,待到达临界点,自然会炸开……”

    “哪怕天子请动陆平安又如何?”

    “天下大势……不可逆。”

    墨北客道。

    ……

    养龙地,顾名思义,蕴养天龙之地。

    湖心岛作为白玉京的基地,陆番投放灵气,使得周围的北洛湖也同样晕染。

    如果说世间何处是真正的钟灵神秀之地,北洛湖可得一名。

    况且,北洛湖作为养龙地,养的龙还可以看家护院,何乐而不为?

    氤氲湖气萦绕在湖面。

    孤舟垂钓的陆番心神涌动之间,湖中,密密麻麻的游鱼纷纷汇聚而来,在陆番的船底下不断的扑棱着。

    万物皆有灵,这些游鱼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他们追逐着直钩,哪怕其上没有鱼饵。

    可是那鱼钩就像是世间最美味之物,吸引着他们。

    陆番很平静,一边在摆盘山河局,另一边握着鱼竿。

    不管湖中游鱼如何追逐,鱼竿都岿然不动。

    水雾渐浓。

    朦胧的孤舟和白衫少年身影模糊。

    凝昭,聂长卿等人都看不清陆番的身形了。

    许久。

    游鱼扑棱声停止。

    陆番淡淡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

    “凝姐,让天子过来吧……”

    船上,凝昭青丝在风的吹拂下,扬起。

    她撩动青丝挽于耳后,红唇轻启,“喏。”

    尔后,凝昭莲步轻迈,白色绣鞋点在湖面泛起涟漪,居然就这般,踩着湖面往湖畔而去。

    在凝昭离去后。

    雾气隐隐中的陆番似乎思索了一会儿。

    又开口道:“老聂,伊月……”

    “在。”

    伊月赶忙躬身,聂长卿挎刀拱手。

    “北洛非帝京,由不得他们乱讲话。”

    “但公子我脾气好,让他们继续说……”

    陆番淡淡声音传来,伴随着落子声。

    伊月和聂长卿眯眼。

    二人乘船离去。

    湖中心,便只剩陆番的孤舟在荡漾。

    ……

    北洛湖畔。

    凝昭踩着湖面,犹如谪仙,翩然而来。

    不少官员看呆了,骂声微微戛然。

    “陛下,公子有请。”

    凝昭立于湖面,微微躬身。

    天子车辇中,宇文秀猛地揭开帘布,眼眸中有兴奋之色闪过。

    老宦官扶着宇文秀下了车辇,登上了早已经备好的船只。

    “陛下不可啊!”

    “莫要受妖人蛊惑!妖人乱国!大周将亡啊!”

    “陆平安此子甚是可恶!此子误国!误国!”

    一位位大臣哭嚎起来,捶胸顿足。

    凝昭淡漠的看着。

    船只上,宇文秀攥紧了拳头,面色赤红。

    老宦官轻甩拂尘,脸色极其难看,这些家伙看陛下软弱……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了!

    忽然。

    雾气缭绕的湖中。

    一艘孤舟飞速而来,扬起白色水浪,若白蛇翻腾。

    伊月和聂长卿从孤舟上一跃而出,稳当落地,落在了那些跪伏的大臣之前。

    登船的宇文秀一怔,回首。

    老宦官手中拂尘一抖,有……有杀气!

    聂长卿白袍风中轻摆。

    怀中抱着的杀猪刀,飞驰而出,化作一道黑芒,迅雷不及掩耳,骤然扫过一位捶胸顿足,口中怒骂妖人的大臣。

    “噗嗤。”

    血溅三尺。

    骂声戛然而止。

    杀猪刀淌血,让他们遍体生寒。

    聂长卿控制着杀猪刀徐徐转动,嘴角一挑,淡淡道:

    “公子脾气好,他让你们继续说……”

    ps:作者菌脾气好,求票

第九十五章 陆少主钓鱼,缘者上钩

    吕木对浑浑噩噩的出了北洛城。

    他坐在马车里,车轱辘转动碾过碎石,使得车厢左右摇晃。

    车夫卖力赶车,飞速往望天城而去。

    入了望天城,因为阴阳家刺客的缘故,如今的望天城进入了风声鹤唳的状态。

    相比于醉龙城城主江漓,北洛城城主陆长空,望天城的城主并没有什么名气。

    望天城在六大护城中,也一直是属于比较不引人注目的城池。

    甚至比之原赤和通安城都要弱上许多。

    然而,原赤和通安沦陷了,望天城却是守了下来。

    吕木对的车厢经过守城士卒的排查后,进入了其中。

    许久之后,在望天城闹市中的一栋老旧茶楼前停了下来。

    “红尘茶馆。”

    满头是汗的车夫扭头看了眼茶馆的名字,眯起眼,回首对车厢中的吕木对喊道:“大人,红尘茶馆到了。”

    车厢内,吕木对浑浑噩噩的回过神来,拉开了帘布,取了碎银递给了车夫。

    “在门外候着。”

    吕木对道。

    车夫拿了碎银,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这一趟的碎银,足够他给婆娘买件好衣裳。

    吕木对入了茶馆。

    红尘茶馆,是神秘天机家的驻地。

    茶馆虽然破旧,但装潢却别具一格,颇有韵调。

    茶馆中,搭造着精致木台,一位娟秀的少女犹抱琵琶,细指轻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萦绕耳畔,让人身心愉悦。

    在木台下,有不少望天城的权贵,坐着木椅,眯着眼,品一壶香茗,听一曲小调,颇为悠闲。

    吕木对等了一会儿,木台下,一位穿着华服的白发老者,满脸皱纹堆叠,笑着与权贵们打了个招呼,便起身走向了吕木对。

    “回来了?”

    古稀老者看着吕木对,笑道。

    “尊上……”

    吕木对神色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把天机家给打包卖了,这话……他敢说么?

    眼前这老者,别看一副老财主的模样,但是身份却是天机家的诸子,吕洞玄。

    “神绪不宁,你这是有心事。”

    吕洞玄让婢女取来了热茶壶,泡了一壶好茶,碧绿茶水在茶杯中打着转。

    尔后,优雅座椅,将泡好的茶推给了吕木对。

    “说吧,天机鸽传讯仙宫秘境的消息,这事是你做的吧?”

    吕洞玄品一口香茗。

    “尊上,北洛陆少主……的确如您所说,有神鬼莫测之威。”

    “他借我天机家的天机鸽将仙缘之事传讯天下,搅浑了仙缘秘境的浑水,仙人布局,陆少主搅局,他曾说……与仙斗,其乐无穷。”

    吕木对恭敬道。

    “与仙斗……其乐无穷。”

    吕洞玄目光深邃,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个妙人。”

    “尊上……”

    吕木对看着吕洞玄,犹犹豫豫。

    “说。”

    吕洞玄喝一口香茗,茶水在口腔中三转,每一转都带来独特的甜香。

    吕木对有几分忸怩,道:“尊上……陆少主要收编我们天机家。”

    “我……不小心把天机家打包给卖了……”

    嗯?

    吕洞玄一怔。

    面无表情的望着吕木对,嘴巴中的茶水化作一道水线喷出,滋了吕木对一脸。

    “你再说一遍?”

    茶水顺着吕木对的胡须滴下,他抹了一把,心神戚戚。

    “我……”

    然而,还没有开口。

    吕洞玄一脸兴奋拍案起身。

    “你怎不早说!”

    吕洞玄疾步走向了远处木台,拍掌打断了琵琶声。

    “老头子们,都散了,今天茶馆打烊了,都各回各家搂小妾去。”

    吕洞玄大大咧咧挥手道。

    一群财主顿时骂骂桑桑,不过倒是都很自觉的起身离开。

    木台上,抱着琵琶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小茗月,走,咱们换地方唱曲儿。”

    吕洞玄道。

    少女没问什么,乖巧的收起琵琶,微微躬身。

    吕洞玄将上好的茶叶打包收起,少女背着琵琶,简单收拾了衣物就跟在了吕洞玄身后。

    吕木对望着天机家之首的一系列操作,一脸懵逼。

    出了茶馆,吕洞玄居然连“红尘茶馆”的匾额都给摘了下来。

    在车夫呆滞的目光中,塞入了车厢。

    “走啊,出发北洛城。”

    吕洞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爬上了车厢,挥手意气风发。

    吕木对:“???”

    ……

    北洛湖畔。

    血腥味弥漫。

    大臣们皆是呆若木鸡。

    一把黝黑的杀猪刀悬在空中,滴溜溜的转,滴淌着血。

    “说啊,怎么不说了?”

    “我家公子是妖人,我家公子误国误民……”

    聂长卿淡淡道,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却充满了威慑力。

    上了船只的天子宇文秀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咱们出发了。”

    老宦官眼底闪过一抹精芒,对宇文秀恭敬道。

    “走。”

    宇文秀端坐木船,平复内心。

    木船荡出了码头,在踏湖而行的凝昭带领下逐渐迷蒙在了湖中。

    岸上。

    百官们看着皇帝消失在视线中,顿时身躯颤颤兢兢。

    “你这恶徒!我等乃大周重臣,你岂能下死手!”

    那位大腹便便的重臣,抬手指着聂长卿,抖动不已。

    聂长卿瞥了他一眼。

    却是扭头看向了伊月。

    “若是公子在此,会如何?”

    伊月聘聘婷婷,狐魅脸上带着淡漠,探出手,腰间的长鞭垂落而下……

    “公子仁厚……”

    伊月道,话语落下,手中的长鞭骤然甩出,“啪”的一声,在空中抽出了爆响。

    那大腹便便的老臣,便发出了惨嚎,身上皮开肉绽。

    “当然是会原谅他们,并让他们继续说,说到死的那种……”

    周围群臣脸色煞白。

    一位武将暴怒站起。

    “恶徒,欺人太甚!”

    他爆喝,浑身气血爆响,居然是一位一流顶级武人。

    周围群臣,看到这一幕,眼眸中流露出希冀之色。

    然而……

    下一刻,杀猪刀掠过,这位武将便头颅冲天,洒下热血。

    陆长空淡然的看着这一幕,显然,早有预料。

    自家儿子的脾气……他很清楚。

    罗成兴奋万分,手落在了腰间长刀上。

    这群狗官!

    江漓将军前线抛头颅洒热血,这群狗官却在官场勾心斗角。

    该杀!

    一位位文官脸色煞白。

    血腥让他们身躯在颤抖。

    有官员哭嚎,朝着皇帝远去的小船大喊大叫。

    然而,才刚喊了一句。

    伊月一鞭子便抽了过来,抽的这位官员,浑身皮开肉绽。

    “陆城主!你乃朝廷重臣,岂容得暴徒行凶?!”

    有大臣瞪着陆长空,质问。

    然而,陆长空抽刀,刀光一闪,长刀归鞘时,这位大臣倒在了血泊中。

    “我是城主,但……也是一位父亲。”

    陆长空淡淡道:“骂我儿者,杀。”

    啪!

    啪啪!

    伊月鞭影绰绰。

    抽的大臣们,血痕遍体。

    聂长卿御刀,杀猪刀可杀猪,亦可杀人。

    “错了,我错了,陆少主英明伟岸,乃我大周栋梁!”

    “陆少主,饶了老夫……老夫错了,老夫误信谣言,是老夫昏聩!”

    血染了湖畔,微风吹拂着尸骸。

    大臣们死了不少,但是更多的还是满身鞭痕跪地求饶。

    他们被名利冲昏了头脑。

    他们是想要名垂千史,可……他们不想死。

    “都押入大牢。”

    陆长空道。

    北洛城的主轴道上,一位位从帝京乘坐马车而来的官员们,在得知北洛湖畔的惨案的时候。

    各个脸色煞白。

    他们让车夫调转马头,欲要逃离北洛城。

    然而。

    陆长空一声令下。

    所有入城的车马,皆是被封锁,一位位大臣脸色煞白的下了车,双腿发软,被押入了大牢。

    北洛城外,一架架马车调转马头,烟尘滚滚。

    慌不择路的逃回了帝京。

    消息传回帝京。

    整个帝京……彻底震动。

    ……

    小船摇摇荡荡。

    宇文秀端坐船上,望着氤氲着雾气的湖面,心神有些紧张。

    实际上,老宦官比他更紧张,陆少主,神鬼莫测,若是要在此时对皇帝做些什么……

    老宦官根本拦不住。

    他的额头上,早已经布满了汗珠。

    “放轻松……”

    似乎感受到了天子和老宦官的紧张,凝昭回首,嫣然一笑。

    “公子脾气很好的。”

    宇文秀抿嘴,抵在船板上的手掌不由攥起。

    你不要说话了好吗?

    外面群臣的惨叫声还在他耳畔萦绕,犹散不去。

    忽然。

    云雾破开。

    宇文秀看到了湖中心的一叶扁舟。

    扁舟上,有一唇红齿白的俊秀少年端坐轮椅,白衣如画,一手执子落棋盘,另一手握鱼竿,鱼竿上,有一只瘦小的游鱼咬着绳索,不断摆动尾巴。

    宇文秀盯着陆番,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陆少主。

    老宦官额头上汗珠簌簌滚落。

    恐怖的压力,让他这位七响宗师气都喘不过来。

    瘦小的游鱼漂浮到了陆番身前。

    扁舟下,无数的游鱼皆是安静的拱着船,宇文秀望着那些鱼,诡异的觉得这些鱼,望着悬在陆番身前的游鱼,鱼眼中满是羡慕……

    陆番将笔直的鱼钩从这只鲤鱼口中取出。

    “我陆番钓鱼,缘者上钩。”

    陆番温和一笑。

    “公子,天子已至。”

    凝昭对着陆番躬身,道。

    一叶扁舟上,陆番微微颔首。

    尔后,陆番抬起右手,食指骤然变成了璀璨金色,犹如烈日绽放金芒一般。

    他手指探出,落在了这只鲤鱼的鱼身。

    尔后。

    宇文秀和老宦官便见到了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

第九十六章 天子以血喂黑蛟

    世间有龙么?

    世人不知,哪怕在古籍记载中存在龙,但是……毕竟是古籍记载,未曾亲眼见过,谁也不敢定论。

    然而今日,宇文秀见到了传说中的……龙。

    陆番望着眼前漂浮的黑鲤,这是从上千条游鱼中脱颖而出的。

    这黑鲤或许不是最强壮的,也不是最肥美的,但却是……最有缘的。

    陆番钓鱼,缘者上钩。

    这黑鲤便是缘者。

    陆番坐在轮椅上,白衫飘飘,额前垂落的两缕发鬓,像是小蛇般翻腾。

    他抬起了手指,脑海中涌现出了《点化术》的运转方法。

    嗡……

    手指绽放金芒,如拈一朵燃烧的金色花朵,点在了黑鲤的身躯之上。

    黑鳞开始摇曳,嘴巴张合不断。

    陆番的脑海中,魂魄强度开始流逝,这种流逝是永久性,不可逆的。

    永久消耗了3点魂魄强度,陆番便收回了手指。

    3点魂魄强度的消耗,对于这黑鲤而言,已经是极限。

    黑鲤翻腾,身躯开始变长,迎风而招展,像是一条鳗鱼似的。

    从黑鲤变黑鳗。

    其身上的鳞片散发着金光,鱼鳃变大变得浓密,环绕一圈,包裹住了鱼头。

    鱼腹下身,鼓起了四个隆包,仿佛有爪子要从隆包中破出。

    宇文秀和老宦官伫立在船头,身躯震颤不已。

    他们感觉到不可思议。

    翩翩少年点鱼一指,黑鳞化成龙!

    这是何等的神鬼莫测的手段。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么?

    宇文秀面色涨红。

    他是天子,天子号称真龙,可是,如今他却亲眼见到了龙。

    一叶孤舟上。

    陆番端坐轮椅,却是蹙着眉。

    “虽已点化,但却非龙,只能称蛟……”

    “水虺化蛟,游鱼也可化蛟?”

    蛟还不能称之为龙,也就是说,天龙种陆番还未曾培育出来,所以尚未提示任务完成。

    无法点化瞬间成龙么?

    陆番眉宇中流淌着思索,白青鸟的那只小鸡崽都能化身凰雏,为何这黑鲤经他亲手点化,还无法成龙种?

    “养龙地……”

    陆番呢喃了一番,目光一凝。

    或者说,想要蜕变为龙种,还需要经过蕴养。

    这也是养龙地存在的意义?

    陆番想通了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一米多长的黑蛟漂浮在空中,身如绸缎,不断飘摇。

    北洛湖是一个养龙地,黑蛟只要在北洛湖中蕴养,成天龙种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黑蛟却并不能安静的待在养龙地,在陆番的计划中,需要它成为下一个秘境的引子。

    伸出手,白衫轻飘,陆番拍了拍黑蛟的脑袋,后者仿佛小猫一般蹭了蹭陆番的手掌心,尔后,蜿蜒趴在孤舟上,乖巧温驯。

    “让他们过来吧。”

    陆番倚靠轮椅,声音从浓雾中飘荡而出。

    “陛下,公子有请。”

    凝昭道。

    宇文秀和老宦官此刻才回过神来,心思骇然,宇文秀面色通红,老宦官低垂脑袋,满脸惶恐。

    北洛陆少主,比起传闻中,更加的诡秘。

    孤舟飘荡,终于荡到了陆番所在的孤舟之前。

    轮椅上,陆番温和一笑,一席白衫温润如玉,抬起手,朝着宇文秀作揖。

    “见过陛下。”

    “陆……陆卿家,无需……多礼。”

    宇文秀摆了摆手,话语有些卡壳。

    陆番一笑,拂袖挥手,顿时湖中心的浓雾尽散,露出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空中有鸥鹭拍翼声,萦绕不止。

    “陛下亲临北洛,有何事?”

    陆番问。

    宇文席身边的老宦官垂首,大气不敢出。

    凝昭也默然不语。

    宇文秀深吸了一口气,伫立船头,目光有些火热的望着陆番。

    “先皇宇文拓,有国师孔修辅佐,开疆扩土,大周昌兴。”

    “而国师荐先生于朕,今日朕亲临北洛,欲要邀先生出岛,与朕一起,再度恢复大周荣耀!”

    宇文秀满面赤红,攥着拳头,无比的激动。

    他需要陆番,他需要陆番辅佐他。

    一边的老宦官身躯微微颤抖。

    陛下……克制一下自己啊。

    眼前这陆少主,可是手段神鬼莫测的修行人。

    然而,宇文秀很激动。

    可是,陆番却只是轻笑的摇了摇头,一手撑着下巴,视线落在了面前的棋盘上,挽袖执子,摆局恢复魂魄强度。

    “不会是国师,国师可巴不得在下与陛下无任何瓜葛。”

    陆番落一子,轻笑。

    话语犹如一盆冷水,浇灌到宇文秀的身上。

    “以先生的才能,若能辅佐朕,大周定能大兴!”宇文秀急忙道。

    陆番却是不急不缓,“国师曾问我,建势力,灭世家,杀百家门徒,目的为何?对天下有何想法?”

    “我答曰,这江湖、庙堂、天下该如何,便如何,与我何干?”

    “今日,我也以同样方式回答陛下。”

    “不过,陛下乃得仙缘者,所以,我再多说一句。”

    “如今天下,仙人布局,灵气复苏,上古秘境频现……仙人执子戏苍生,而我的目的,便是与仙斗,与仙斗,其乐无穷。”

    陆番道。

    宇文秀呼吸一滞。

    老宦官垂首的面容惨白。

    凝昭静立湖面,绝美容颜流露一抹微笑。

    “凡人岂可与仙斗……”

    宇文秀吞了口唾沫,道。

    陆番座椅,微风吹拂,“我非凡人,为何不可斗仙?”

    宇文秀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但是他不想放弃,他在陆番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平定叛乱,让大周崛起,重回辉煌的希望。

    宇文秀咬着牙,后撤一步,朝着陆番深深作揖。

    陆番孤舟荡漾,没有言语。

    宇文秀没有放弃。

    再度作揖。

    这一作揖,便保持了许久,整个湖面静谧无声。

    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宇文秀的额头上,甚至都冒腾出了汗珠。

    终于,陆番轻叹。

    手一招,一股清风吹拂,扶起了宇文秀。

    “罢了罢了……”

    “正如我陆番钓鱼,缘者上钩。”

    “陛下此行前来,恰见游鱼化蛟龙,便也是缘。”

    轮椅上,陆番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抚在铺盖双腿的羊毛薄毯上,轻声道。

    宇文秀顿时大喜,陆番这是松口了?

    却见陆番一招手,那蜿蜒趴在孤舟上的黑蛟,如黑色绸缎一般翻腾而起,口中发出嘶哑吼声。

    “此为黑蛟,尚未化龙,一旦化龙,可有通天伟力,堪比体藏境修行人。”

    陆番道。

    “陛下今日若能驯服此蛟,便说明与此蛟有缘,此蛟可赠陛下,蕴养于帝京养龙地。”

    “在下也可答应解决陛下的后顾之忧,做陛下所不敢做之事。”

    陆番淡淡道。

    宇文秀目光一凝。

    他所不敢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思索了一番,便想通了,浑身一震,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炽热的盯着陆番。

    “一言为定。”

    宇文秀道。

    “陛下为天子,在下岂可与天子开玩笑?”

    陆番悠然道。

    尔后,宇文秀的目光便横移,炽烈的落在了黑蛟之上。

    木船横移,逐渐靠近黑蛟。

    宇文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要抚摸黑蛟。

    然而,黑蛟在陆番身边无比温驯,但是,宇文秀一伸手,便犹如恶犬一般凶戾,龇牙咧嘴,凶气弥漫。

    宇文秀脸色微微泛白,后撤了两三步。

    老宦官仓皇扶住了宇文秀。

    宇文秀咬着牙,没有放弃,他尝试了各种手段,一次次的靠近黑蛟。

    然而,黑蛟冷傲,根本不予理睬。

    陆番坐轮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温润棋子,淡笑的看着这一幕。

    尝试了无数办法的宇文秀有些颓然,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乃真龙天子,为何吸引不了龙?

    忽然。

    宇文秀瞳孔微微一缩。

    陡然从孤舟上站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蛟。

    下一刻,他取出了一柄短匕,猛地在掌心划过,血液喷溅而出。

    他的目光狂热的盯着黑蛟。

    却见,原本不为所动的黑蛟,此时此刻,却是被宇文秀的血所吸引。

    身躯骤然飞驰而出,缠绕在宇文秀的手臂,舔舐天子血。

    老宦官脸色煞白,身躯簌簌颤抖,满脸惊恐。

    凝昭目光一凝。

    陆番把玩棋子的动作微微一滞,眉宇也不由一挑。

第九十七章 一纸檄文伐陆番

    天子割掌放血,以喂黑蛟。

    陆番看到这一幕,的确是有些惊异,这宇文秀倒也是敢想啊。

    这黑鲤经过他的点化,化为黑蛟,但也仅仅只是蛟,想要成龙,需要经历养龙地的蕴养。

    宇文秀曾在传道台内得到一缕灵气,实际上,也算是半个修行人。

    他的血中蕴含有灵气气息,虽然微弱,但是对于此刻的黑蛟而言,自然是极其美味之物。

    黑蛟看中的是灵气,而不是血。

    当然,湖心岛内,灵气更多,对黑蛟的吸引更大,不过……

    黑蛟哪里敢擅入湖心岛,那是白玉京的驻地,陆番的灵压覆盖,它这小蛟,自然是畏惧万分。

    因而,宇文秀鲜血中的灵气对他而言,就成了极致的吸引。

    人血也有灵,陆番对于宇文秀用血引龙的举动其实有些反感。

    以血养灵物,很容易出邪性。

    宇文秀很兴奋,他另一手轻轻的抚摸着黑蛟冰冷的身躯,身心在激动的颤抖。

    他……成功了!

    一边的老宦官身躯摇摇晃晃,几欲要跌倒,哭嚎出声。

    “陛下啊……”

    天子之血,何等珍贵,宇文秀居然说放就放……

    “陛下,此举下不为例。”

    轮椅上,陆番手指轻点,淡淡道。

    “世间万物皆有灵,他们心性纯洁,就看蕴养进化方向如何……”

    “一旦走偏,灵物可能会化身邪物,一旦邪物邪气太甚,甚至会反噬自身,陛下慎之。”

    陆番道。

    宇文秀仿佛感受到了陆番语气中的不快。

    点了点头,喜不自胜的摸着黑蛟密布脑袋一圈的鳃鳍。

    “先生说驯服了黑蛟,可将此灵物赠予于朕,不知可还算数?”

    宇文秀问道。

    陆番轮椅自转,背对着宇文秀,孤舟开始晃荡,浓雾逐渐笼罩。

    “仙人设养龙地有八,天子居所为一处,黑蛟放于养龙地,可化而为龙,陛下善待之。”

    陆番淡淡道。

    “至于先前答应陛下的事情,平安心中有数……”

    “凝姐,送客。”

    一直静立在湖面上的凝昭,微微躬身。

    “喏。”

    尔后,凝昭转身看向了宇文秀和老宦官,“两位,请。”

    宇文秀面色微微一凝,看向了陆番。

    他没有再开口,显然他以血喂黑蛟,这种讨巧的行为,让陆番不喜。

    宇文秀抿着嘴,他没有解释,也没有说什么,他并不后悔。

    他需要黑蛟,他需要帮手……

    以前的他,国师是他的依靠,可是当国师卷入了先帝的死亡原因中。

    宇文秀失去了依靠,他现在只能依靠自己。

    可他终究只是个小皇帝,面对群臣,有种被玩弄于鼓掌的无奈。

    以前,朝堂中,有国师镇压,群臣不敢放肆和跳脱,而当国师隐入书阁,闭门不出,仿佛愧对先帝,这些群臣就开始跳脱了。

    宇文秀伫立船头,朝着陆番拱手。

    缠绕在他身上的黑蛟,也猛地浮空而起,欲要朝陆番飞驰。

    不过,一股无形的力量让黑蛟缩了回去。

    “去吧。”

    陆番这句话,不知道是对宇文秀说的还是对黑蛟说的。

    ……

    孤舟破开了雾气,从新回到了岸上。

    北洛湖畔,伊月腰间缠鞭,聂长卿擦拭着染血杀猪刀,看向了宇文秀。

    第一眼,皆是被宇文秀身边缠绕的黑蛟给吸引。

    “那是……传说中的龙?!”

    聂长卿目光一缩。

    公子居然送了天子一头龙?

    陆长空也心惊,龙……那可是传说中古籍中记载的神性生灵。

    番儿连这玩意都整出来了?!

    一头龙代表的寓意不言而喻。

    宇文秀很兴奋,他感觉自己掌握住了翻盘的希望。

    “陆卿家,朕离京两日,如今得立刻回宫,多谢卿家两日陪伴。”

    宇文秀笑道,显然心情很不错。

    他扫了一眼湖畔青石板上的血迹,那些大臣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宇文秀也不在意,眼不见心不烦。

    他爬上了车辇,下令回宫。

    老宦官深吸一口气,朝着陆长空拱手。

    “麻烦陆城主派遣一队精兵护送……”

    陆长空点了点头,便安排一队精兵护送天子车辇回京。

    北洛城城门大开。

    天子车辇,六骏拉车,驰骋而去,扬起满地尘埃。

    在天子离开北洛城的时候。

    消息便如飞羽,传开到各地。

    ……

    原赤城外,三十里。

    澹台玄眯眼捏着手中的信件。

    “陆平安没有离开北洛与天子同入帝京……”

    “天子没有请动北洛陆平安么?”

    澹台玄呢喃。

    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他的身边,谋士墨矩青衫纶巾,羽扇轻摇,思索道:“主公,矩曾派人入北洛,对陆少主进行过一番了解。”

    “此人脾性,怪戾、手段狠辣,一言不合便杀戮。”

    “脾气眦睚必报,却总喜言自己好脾气……”

    “但,此人犹如一个神秘的旋涡,让人无法完全看透……”

    墨矩道。

    墨北客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墨矩对陆番的评价,中规中矩,实际上,墨北客很清楚陆番的恐怖。

    白玉京……这个势力,已经凌驾于不少百家势力了。

    阴阳家诸子亲自出手,加上墨家刺客,机关家手段,却没有一人走出北洛城。

    “太守,既然陆平安不曾出北洛,那……我等必须抓住这机会,兵压帝京。”

    墨北客起身,沙哑的声音萦绕大帐内。

    澹台玄也是站起身,目光凌厉:“巨子,兵压帝京说的容易,可是有江漓率大军镇守,我等若是一时攻打不下,会遭大劫!”

    “刚得情报,项少云已经率领西郡大军北上,直逼帝京而来,一旦我们腹背受敌……到时候,我北郡大军,会被西凉铁骑践踏的七零八落!”

    澹台玄语气非常的严峻。

    墨北客负着手,佝偻着背。

    项少云挥军北上,那便说明墨家机关城……被破了。

    号称天下最难攻的城寨,居然就这般被破。

    墨北客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虽然他早已预料到,可现实真的发生,还是很难接受。

    现在的局势对他而言,唯有背水一战,没有退路了。

    他徐徐闭眼。

    “太守,江漓之事,由老朽来解决……”

    ……

    帝京。

    天子车辇冲入帝京,六骏奔驰,直往皇城而去。

    然而,整个帝京却仿佛压抑着的锅炉。

    皇城前,阶梯上,一位位大臣得知天子归来的消息,皆是穿着朝服,伫立原地。

    仿佛有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六骏在皇城前停驻。

    老宦官扫了一眼阶梯上的群臣,面色微变,他掀开了车厢帘布。

    宇文秀昂首而出。

    黑蛟在他的手臂上蜿蜒。

    当宇文秀持黑蛟出现,百官们顿时骇然色变,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盯着宇文秀手中的黑蛟。

    在他们眼中,这黑蛟与黑龙无异。

    天子持龙而归……这是昭示着什么?!

    宇文秀披着皇袍,嘴角上翘,有些志得意满,这些大臣们的表情,让他心中痛快。

    他持龙而归,乃真龙天子,谁还敢忤逆他?!

    当然,黑蛟的出现的确震骇了百官。

    不过,百官汇聚于宫殿之前,自然不会退却。

    因为国师涉及先帝崩殂之事,所以国师一脉的不少朝臣都称病在家。

    如今这些大臣,都非国师一脉。

    当宇文秀走完最后一阶阶梯。

    群臣齐齐跪伏。

    大臣何守持一纸文书,视死如归的拂袖迈步行走而出。

    “陛下!”

    “先帝身亡,亡因冤屈,陛下为先帝之子,岂能不为先帝沉冤得雪,岂容得弑君者执掌兵权?北洛陆平安,于北洛城中鞭挞、残杀朝廷重臣,岂能容得这等恶徒妖人法外逍遥。”

    大臣何守将手中的一纸文书递给了老宦官。

    老宦官摊开扫了一眼,无须白净的脸陡然色变,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大臣。

    他的脸皮子猛抖。

    “拿来!”

    宇文秀冷着脸,老宦官的面色变化,他看在眼里。

    接过老宦官递来的文书。

    这是一篇檄文。

    展开一看,《讨陆氏妖人檄》六个大字映入眼帘。

    宇文秀气到脸色泛白,檄文虽然是声讨陆番,但是实际上国师,江漓都包括在内。

    骤然将手中的檄文撕得粉碎。

    然而,大臣何守却是不卑不亢。

    “陛下,此檄文已传遍帝京,传遍天下……妖人不死,帝京必乱,先帝沉冤难雪,我等臣子,心如刀绞!”

    其余的大臣也纷纷附和,不卑不亢。

    宇文秀震怒万分。

    怒骂:“叱嗟,尔母婢也!”

    后,拂袖离去。

    回到紫金宫中,入了书房,捧着黑蛟,坐在椅子上,宇文秀气的面色通红。

    然而……

    当他看向了书桌,稍稍一怔,面色却是勃然大变,一巴掌拍在了檀木书桌上。

    “朕所拟的九道诏令呢?!”

    恭敬立于一旁的老宦官面色也是骤然大变!

    ……

    大臣何守,一纸檄文传天下。

    帝京骤然纷乱,群民激愤。

    天子被妖人所迷惑,乱杀重臣,大周纷乱,妖人乱国!

    而这个时候,国师与江漓联手弑君的谣言,传的更火爆了。

    酒楼、茶馆、乃至风月春楼中谈论的都是这等事情。

    帝京,书阁。

    国师孔修坐着摇椅,轻轻晃荡,嘎吱声响彻不绝。

    莫天语念完手中檄文,不由赞叹。

    “此檄文写的不错,何守之文采,字字铿锵,犹如风雨欲来,令人佩服。”

    孔修与孔南飞淡淡的看着他。

    莫天语越说越无力,最后哼了一声,将檄文拍于木桌上。

    “哼!这写的狗屁不通!”

    孔南飞翻了个白眼,国师则是徐徐闭眼。

    “不作不死,此檄文一出,以陆平安的脾气,有大戏看了。”

    ……

    夜深。

    繁星满天下,微风吹拂。

    有一纸檄文仿佛被风吹入了静谧的北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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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陆少主出北洛

    明月如钩,悬挂高空。

    白玉京楼阁内,烛火透过灯笼,绽放着光芒,照亮了屋内的光景。

    陆番坐在轮椅上,披着白氅。

    在他的身旁,凝昭、伊月、聂长卿三人皆是安静伫立。

    倪玉攥着怀里的布囊,想要从中取出个丹药磕着,可是却又不敢,怕咬碎丹药时候的嘎嘣声,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凝昭面色如寒霜,檄文她看过了,完全将陆番贬谪的一无是处,甚至还在文中,对陆番各种言语的羞辱。

    “公子……”

    凝昭犹豫着开口。

    陆番却是轻轻摆手,止住了她的话。

    “天子亲临北洛,公子我曾答应天子帮助他做他所不敢做之事……”

    陆番徐徐道。

    声音萦绕在白玉京楼阁中。

    “得走一趟帝京了。”

    陆番靠着轮椅,一手搭在护手上,轻点着。

    “老聂,凝姐,伊月……你们准备一下,明日,随公子我入京。”

    “公子我虽脾气好,可世人,缺乏对修行人应有的敬畏。”

    陆番淡淡道。

    凝昭微微颔首,老聂目光一凝,陆少主入帝京,绝对可以想象的出来帝京会遭遇什么。

    “对了老聂,你曾与我说过,你的妻子,小双的母亲被囚在道宗,待帝京之事解决,你便前往道宗,接妻子归来吧。”

    “以白玉京的名义。”

    陆番徐徐说道。

    聂长卿浑身一颤,嘴唇嗫嚅了一番,最终化作了一声充斥着复杂情绪的叹息。

    “多谢公子。”

    陆番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便让众人出去。

    ……

    原赤城。

    大周精兵军营。

    江漓在大帐内盯着沙盘,赤练一身妖娆黑裙伫立在他的身侧,几位副将也纷纷盯着沙盘,研究着局势。

    “陛下独自回京,终究是没能请动陆平安么?”

    江漓听完了属下的汇报,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在沙盘的北洛城位置轻轻点了点,如今,整个大周局势,最大的变数,在北洛。

    “墨北客与澹台玄联手,以墨北客的手段,不可能放任这个变数存在,也就是说……墨北客对北洛城动过手,那一夜的侵袭,我以为来杀我的会是阴阳家诸子卫栾,可并不是……或许,卫栾去了北洛城。”

    江漓分析着。

    赤练容颜上带着震撼。

    阴阳家诸子卫栾?

    那可是诸子级的人物,醉龙城那一夜,若是真的有卫栾出现,怕是大人将会在劫难逃,醉龙城也会彻底的沦陷。

    “不过,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卫栾……应该已经死了。”

    江漓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摩挲着。

    “死在了北洛陆少主的手上。”

    “因而,墨北客很忌惮陆平安,若是陛下能请动陆平安,帝京便稳妥了,因为墨北客无法预料陆平安的手段,所以不敢冒进,也不敢赌。”

    江漓徐徐道。

    大帐内,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听着江漓自言自语。

    忽然,江漓扭头看向了赤练。

    “青鸟怎么样了?”

    赤练躬身抱拳:“战争的血腥,她需要适应,大人无需担心,她已经稳定下来了。”

    江漓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大帐外钩月,眼眸中情绪复杂。

    既然陆平安不曾出北洛,那接下来,他需要面对的……便是墨北客以及澹台玄狂风暴雨般的手段。

    寂静的夜中。

    马蹄声炸裂。

    营房外,蹄声如雷。

    仿佛有让人无法喘息的乌云,密布而来。

    “报!”

    “天子诏令到!”

    ……

    原赤城外三十里。

    “这何守……当真是蠢货!”

    澹台玄侧方的墨矩看完了檄文,冷着脸,怒骂了一句。

    墨北客也看了檄文,徐徐闭眼,脸上的皱纹颤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帝京内的世家,在宇文拓时期被孔修压的太惨,如今,抓住了机会,就开始蹦,可惜……都是愚蠢之辈。”

    “这一纸檄文的确能够让何守扬名,但是他可曾想过,这一纸檄文带来的影响。”

    墨北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檄文,虽然逼迫了皇帝。

    可是……却也会将未曾随皇帝入京的陆平安给骂出来。

    墨矩气不过,将檄文揉成了一团狠狠扔在了地上。

    “北洛陆平安何等心胸,这檄文一出,北洛世家的惨状,很快便要在帝京上演。”

    “天子或许会顾忌帝京世家,但是陆平安会顾忌什么?”

    墨矩羽扇剧烈摇动,气的面色微微涨白。

    澹台玄在高坐上,也算是听明白了。

    “巨子,接下来该何如?”

    澹台玄问道。

    墨北客坐在椅子上,苍老的脸上,厚重眼袋微微一抖。

    “等。”

    ……

    一支铁骑自西而来,北上帝京。

    西凉铁骑,大周朝最强大的军队,若是江漓掌兵时,麾下大军或许可以与之一比,可是,江漓为醉龙城城主数年,那悍兵大军也早已经为过往云烟。

    项少云一身黑甲,未曾戴盔,背负干戚,骑乘于高大黑马马背,黑甲黑马,相得益彰,犹如黑夜中的凶神。

    马背上,项少云持一纸檄文。

    扫了一眼后,便将檄文撕的稀碎。

    “作此檄文者,傻狗。”

    周围的武将面面相觑。

    你是主将,你说的都对。

    清冷的月光照耀在项少云的黑甲上,透出了极致的冰寒。

    项少云拉扯马绳,召来了一位信任的宗师武将。

    “许楚,你穿我黑甲,率大军往原赤城去,于原赤城外五百里驻扎,莫要与北郡大军开战,对峙便可。”

    项少云道。

    许楚,一位身材魁梧,背负两个生刺大铁球的武将微微一愣。

    “主公此是何意?”

    项少云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望向了北洛城的方向。

    “难得来此……本太守也该去拜访一下这位天下第一修行人,北洛陆少主。”

    许楚盔甲下的肌肉隆起,眼眸中有兴奋涌动。

    太守的拜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遭受的住的啊。

    ……

    翌日,天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了北洛城的青石板上时。

    北洛城沉重的城门徐徐打开。

    豪华马车从城内驶出。

    马车窗口,帘布掀开,露出了陆番温润的面庞。

    “番儿,早去早回。”

    陆长空披盔戴甲,对马车中的陆番道。

    他让罗成率领五百精兵跟随陆番入京,本来陆番是拒绝的,可是陆长空执意如此,因此,陆番也就没有拒绝了。

    当陆番的车马出了北洛城。

    一瞬间,北洛城外潜伏的一位位各方势力的探子,顿时精神起来。

    仿佛惊起一滩鸟雀昏鸦。

    一只只的信鸽飞驰了出去。

    就在陆番的车队欲要前往帝京的时候。

    一架马车越过了北洛平原,碾碎了尘沙,出现了北洛城前。

    陆番掀开了马车的帘布,坐在轮椅上,看着身前的马车。

    对面马车也掀开了帘布,一位满是市侩笑容,脖颈上挂着一根大金链子的老者走了出来。

    吕木对情绪复杂的跟在老者身边。

    “天机家天机子吕洞玄,特来拜访陆少主。”

    老者下车,朝着陆番的车马便是深深作揖。

    周围人的表情皆是万分古怪。

    凝昭推着坐轮椅的陆番下了马车。

    “天机家?”

    陆番座椅,淡淡直视吕洞玄,视线一转,落在了他脖子上的由一个个金珠串成的金链上。

    蓦地。

    吕洞玄脖子上那明晃晃的大金链子上,一块块镂空串联的金珠开始不断的转动。

    吕洞玄面色微变,眼眸中浮现骇然。

    陆番眉宇一挑,这吕洞玄的金链子虽然算不上像灵压棋盘一般是灵具,但已经算是有点灵性的物件了。

    想来吕洞玄推演用的便是这金链子。

    陆番淡淡道:“老聂,凝姐,伊月……这次帝京,你们三人去,至于处理方式,一切照旧。”

    “喏。”

    聂长卿等人拱手。

    “小倪,推公子回岛。”

    尔后,陆番看向了吕洞玄和吕木对,微微颔首。

    相比于处理帝京中的小鱼小虾,陆番觉得收编天机家之事更加的重要。

    北洛城外。

    看着又重新回城中的陆少主。

    各大势力的探子都懵了。

    这……消息都发出去了,结果……陆少主又回去了?

    一群探子赶忙手忙脚乱的再度撰写秘信,塞入信鸽中放飞。

    又是惊起一滩雀鸦。

    ……

    北郡大军大帐内。

    澹台玄,墨北客等了一夜,终于有信鸽飞来。

    他们展开信鸽送来的信件,尔后,大帐内气氛陡然变得严峻了起来。

    “陆平安终究还是出了北洛城。”

    墨北客叹了口气。

    澹台玄神色变幻,许久后,才艰难下令,令原本已退三十里的大军,再度退守百里。

    然而。

    刚下令后不久。

    又一只飞鸽扑棱入帐。

    取了信件,扫了一眼。

    澹台玄:“……”

第九十九章 只希望她平平安安

    帝京。

    紫金宫。

    书桌上,奏章堆叠了一层。

    然而,宇文秀却看都不看一眼。

    因为不用看,他都知道奏章中的内容是什么,必定是弹劾国师、江漓、陆番之语。

    紫金宫的雕花木门推开,嘎吱声让空幽的紫金宫热闹了些许。

    老宦官仓皇而来,拂尘甩动不断。

    坐在龙椅上的宇文秀扫了老宦官一眼,抬起一根手指竖在了唇间。

    “别吓着朕的黑龙。”

    老宦官一怔,赶忙踮起脚,小心翼翼的行走。

    “查到朕所拟的九道天子诏令被谁所偷取?”

    宇文秀道。

    他的话语很冷,冷到充满了杀意。

    宇文秀虽然年幼,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和善,很隐忍了。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彻底触怒到了他的底线。

    老宦官跪伏在地,深吸一口气,道:“查到了,是大臣何守买通了清扫书房的小宦官,偷走了陛下的九道拟令。”

    “呵……”

    宇文秀轻抚黑蛟,眯起了眼。

    “那小宦官呢?”

    宇文秀问道。

    “押入了大牢,等候陛下发落……”老宦官痛心疾首道,作为宦官之首,管辖的手下出了这等事情,他难辞其咎。

    “可有查到九道诏令去了何处?”

    宇文秀问道。

    跪伏在地的老宦官身躯一抖,许久后,才开口道:“何守勾结众臣,昨夜连发九道天子诏令往原赤城……欲召江漓入京。”

    龙椅上,宇文秀低声的笑了起来,笑声有些悲凉。

    “将那偷诏令的宦官斩首示众,首级送到何大臣府上。”

    笑声停止。

    幽静的紫金宫中,忽然响起了天子有些冷冽的声音。

    趴在地上的老宦官身躯微微一抖。

    ……

    帝京,相府。

    若是此刻有人在此,会发现,相府之中,居然汇聚了大周朝除了国师一脉的诸多大臣。

    相府,是大周朝丞相府邸。

    因为大周朝皇帝亲信国师,丞相一直处于半隐退的情况。

    一直以来,世人只知大周国师孔修,却都对大周丞相不闻不问。

    又因为,大周丞相皆是来自帝京世家,大周皇帝为了削弱世家的掌控力,扶持国师,削弱丞相,因而造成了世人对丞相的不了解。

    相府,热闹非凡。

    大周丞相,赵阔,一位骨瘦如柴,文文弱弱的素装老者。

    他坐在高堂,两侧旗下,诸多大臣在互相争论着什么。

    相府中的大臣们,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帝京的世家集团。

    “陆平安此獠要对付我等,居然不亲自入帝京,只派了车夫和婢女来京!这是瞧不起我等!”

    “相爷,我等还是小心为妙,北洛陆平安此人诡异的很!”

    “北洛城世家根深蒂固,可都被此子以毒辣手段连根拔起,我等不可轻敌!”

    诸多大臣开口,议论纷纷。

    丞相赵阔虽然老瘦,但是目光精亮,他在宇文拓在位期间,跌入低谷,后宇文拓崩殂,他本以为自己的机会到了,结果孔修掌握大权,再度将他打压了下去。

    如今,孔修自身难保,他也是时候该重新走出,让世人认识他这位大周丞相了。

    失去了孔修的辅佐,年幼的天子宇文秀,就是个毛头小子,注定要被他们这些老狐狸玩弄于鼓掌。

    “何大人,你的事如何了?”

    赵阔看向了何守,问道。

    一身袍服的何守,将手中茶杯放下,轻笑起来:“相爷放心,您吩咐的事,都办妥了。”

    “天子连出九道诏令,江漓敢抗一道旨意,但是连续九道……当初的白凤天都不敢抗,他江漓同样不敢。”

    何守捋了捋胡须,轻笑。

    “至于陆平安的婢女和车夫入京……算不得什么事。”

    “北洛城毕竟是陆平安的地盘,但……到了帝京,他什么都不是,北洛世家的惨状,不可能发生在我等身上,更何况,他还只是派遣了婢女和车夫。”

    “区区婢女和车夫,下贱东西,又敢拿我等朝廷重臣如何?”

    何守笑道。

    丞相赵阔抚掌而笑。

    周围的大臣们交头接耳,也皆是称道。

    “万事皆要谨慎,如今原赤城外,北郡大军虎视眈眈,我等更要谨慎,莫要做了亡国之臣呐。”

    赵阔道。

    底下群臣皆是颔首。

    何守倒是不以为意,朝着赵阔拱手:“相爷多虑了。”

    “虽然澹台玄的北郡大军占据了原赤,但是如今退守一百三十里,为何而退?只因其后有叛逆项少云的西郡大军。”

    “两虎相遇,必有一伤,澹台玄如今在意的是项少云的大军,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攻打帝京,一旦被项少云抄了底,那便是大溃败,他澹台玄输不起。”

    何守目光闪烁,分析着。

    “如今,我们需要在意的是陆平安派遣入京的那支五百铁骑……”

    “妖人乱国,居然派人入京欲要裁决我等,他陆平安算个什么东西,连个正经功名都没有,不过是陆长空的儿子,居然敢如此猖狂!”

    “既然如此,我等便杀鸡儆猴,以相爷这些年暗中收拢的兵马,杀了陆平安的婢女和车夫,彻底杀破陆平安的胆!”

    “也让我们的小皇帝明白,陆平安成不了他的依靠,唯有我等才是他的依靠。”

    何守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道。

    群臣对视,犹犹豫豫。

    首座上的丞相赵阔目光闪烁,尔后,徐徐抚掌。

    紧接着,群臣才纷纷附和。

    何守嘴角上扬,他享受这种被认可的感觉,他前半生郁郁不得志,后半生注定要名流千古!

    ……

    原赤城。

    大周精兵大营。

    一位又一位来使骑乘着快马冲入了军营中。

    整个大周军营彻底喧嚣。

    江漓身披银铠,走出了大帐,帐外,却已经汇聚了六位来使。

    天子连续下了六道诏令。

    此时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晨曦跃然于天际。

    他看着一位位来使,眼前闪烁过了难忘的画面:

    大漠孤烟直,赤红的夕阳余晖扬洒大漠,将人笼罩的无比赤红。

    那时,他尚年少。

    挎刀立于他一生最敬佩的人的身边,后者望着漫漫荒漠,嗟叹了一口气。

    在九道天子诏令的传唤下。

    无奈放弃了平定西戎之患,于夕阳下,下令活埋了三十万西戎人。

    没错,是戎人,并不单纯是戎兵。

    江漓犹还记得白凤天所说的话。

    “西戎、东夷、南蛮、鬼方以及孔雀国,此五胡终将会成为大周之患,五胡入周境,天下将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此生无法平定五胡,却只能以此丧尽天良之策,削弱一方。”

    当初的白凤天面对天子九道诏令是何等的无奈,何等的不甘。

    如今,他江漓也同样面对这种情况。

    这或许就是可笑的轮回。

    江漓亲眼看过天子诏令,每一份诏令都是天子亲笔,并盖有天子印。

    九道天子诏令,表明了天子的决心。

    江漓一身银铠,背后的披风漂浮,眺望原赤城,仿佛看到了原赤城外的密密麻麻北郡大军。

    当黎明晨辉跳出了地平线,赤红光芒照耀着原赤城。

    又有三匹快马驰骋,连续三道诏令入大营。

    江漓没有再抗旨,他卸去了银铠,单膝跪地接下了九道天子诏令。

    临行前。

    江漓找到了赤练,道:“带青鸟离开醉龙城。”

    赤练一怔:“离了醉龙,去哪?”

    江漓望向醉龙城,依稀可见那在厨房中忙碌熬煮鸡汤的少女,目光中有些不舍。

    “去北洛吧,找北洛陆少主,他那儿,定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我只希望那丫头,能平平安安。”

    江漓走了。

    在一位位歪歪扭扭的穿戴盔甲的大周军人不舍的眼神中,在九位来使的引领下。

    翻身上马,直往帝都而去。

    ……

    五百铁骑,在罗成的率领下,踏碎了阳光。

    聂长卿端坐马车车架,杀猪刀安静的架在车架上。

    马车内,凝昭和伊月盘坐,闭目养神,运转修仙法。

    帝京城门大开。

    城楼上,守城的士卒和侍卫,目光诡异的盯着从北洛而来的五百铁骑和马车。

    没有人迎接,甚至五百铁骑入了城门后,守城之人便将城门闭合,落下木栓。

    罗成策马,目光一凝,环顾四周。

    帝京繁华街道上,如今却是空无一人,仿佛一座死城。

    隐隐有荡漾的杀机在弥漫。

    马车停驻,马匹鼻腔发出不安的嘶鸣。

    “罗统领,小心。”

    马车内,传来了凝昭的声音。

    罗成徐徐将腰间的长刀抽出,北洛五百铁骑也同样是如此。

    马车上,聂长卿徐徐睁眼,嘴角不屑一撇。

    与此同时。

    帝京第一楼,望香楼,高层。

    一座酒菜摆的整整齐齐。

    何守一身素装,与几位同样素装的大臣端坐,谈笑风生。

    有一位士卒入内,拱手在他耳畔说了几句。

    何守一笑,扭头望向诸位大臣。

    “诸位,好戏开场了,与我一同观看这场好戏吧。”

    何守与几位大臣起身离桌,伫立在了楼栏处,负手居高临下,观望帝京长街。

    却闻长街之上,弓弦绷乱之声炸响。

    万千箭矢从城楼上如雨般宣泄而下。

    仿佛蕴含着死亡的朦胧烟雨,笼罩住了北洛五百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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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世人缺乏对修行人的敬畏

    北洛湖上。

    轻柔的杨柳风吹拂面庞,如少女的丝带,带着特有的舒爽与清香。

    游船荡荡,泛起碧波涟漪。

    阳光像是揉碎的黄金,扬洒湖面,带来忽明忽暗的光泽。

    木船内,吕木对正襟危坐,手中攥着把玩到油光发亮的龟壳,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在他的侧方,是背负着琵琶的少女,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局促。

    倪玉捧着个布囊,好奇的观望着少女,尔后,肥嘟嘟的大拇指和食指伸入布囊内,捏出了一颗聚气丹,塞入口中。

    吕木对有些焦躁的往外看了一眼,游船船板上,吕洞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满脸堆笑的立于陆番的身后。

    “丫头,来一颗糖丸压压惊。”

    吕木对看着吃的正欢的倪玉,倒是有些馋了,不由问道。

    倪玉咀嚼的动作一僵,尔后,斜视了吕木对一眼:“老头,你的脸呢?”

    “你这行为和抢三岁小孩的糖葫芦有什么区别?”

    吕木对一滞。

    “还有,睁大眼看看这是糖丸么?”

    倪玉捏起一颗聚气丹,在吕木对面前晃了晃,包裹着糖衣的聚气丹,在阳光下犹如泡沫般美丽。

    尔后,在吕木对一脸懵逼中,塞入了口中。

    吕木对很无言……这特么不就是个糖丸?

    陆番端坐轮椅,湖风吹拂着他的垂鬓。

    他手中捏着一些碎米,徐徐抛入湖中,引得湖中游鱼争抢。

    “诸子百家中的天机家……挺识时务。”

    陆番淡淡道。

    立于陆番轮椅后的吕洞玄,满脸的老肉堆叠了起来,皱纹像是在颤抖。

    “陆少主一开口,老朽哪敢不从,天机家能够加入白玉京,那是我等荣幸!”

    吕洞玄扯了扯金链子,道。

    他很心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少主,但是,他其实已经推算过陆少主很多次了。

    传承自天机家的《天机推演术》,能够算尽天下事,可是,吕洞玄每每算到北洛陆少主,都会心惊肉跳,仿佛有不可名状的恐怖包裹着他。

    一旦深入推演,那种恐怖就越发的浓重,到最后,似有一双眼眸从天上盯着他。

    这让吕洞玄对陆番的恐怖有着最清晰的认知。

    这也是他听到陆番要收编天机家,他毫不犹豫拖家带口就来的原因。

    他没有抗争,没有抗拒。

    因为他算过一卦,加入白玉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实际上,天机家的传承,已经达到了瓶颈,吕洞玄想要突破现有的桎梏,可是太难了。

    白玉京的出现,给了他希望。

    “你看的倒是挺透彻。”

    陆番将手中的所有碎米全部洒下。

    吕洞玄笑的更欢了。

    “我主要是看中你们天机家的天机鸽,因为天机鸽,所以收编你们,我希望你们能为白玉京传讯天下。”

    陆番倚靠在轮椅上,侧过脸,看着吕洞玄。

    吕洞玄脸上表情一滞,天机鸽?

    天机家被看中,居然是因为天机鸽?

    不过,很快,吕洞玄便笑的更甚了,只要有价值就好,加入白玉京,就不会吃太大的亏。

    “能得少主看中,那是荣幸啊。”

    吕洞玄道。

    游船破开了浓雾,湖心岛逐渐映入眼帘,萦绕着灵气,缥缈如仙岛一般的湖心岛,给人以极大的视觉震撼。

    吕洞玄望了一眼,瞳孔骤然紧缩。

    一行人上了岛。

    倪玉被着黑锅,偷空往口中塞了一颗包裹糖衣的聚气丹,推着轮椅徐徐往白玉京楼阁而去。

    景越百无聊赖的与朝天菊打交道,陆番的归来,让他在诧异的同时,赶忙站直了身躯。

    “天机家加入白玉京,便改名为天机阁吧。”

    陆番徐徐道。

    吕洞玄犹豫了一下,颔首,“都听少主的。”

    此刻的吕洞玄内心是震撼的,岛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比的新奇。

    清新无比的空气,仿佛天地间有一条条无形的小蛇在窜动。

    那十株菊花,摇曳之间,仿佛有着智慧。

    菊花有智慧?

    见鬼呢吧。

    背着琵琶的少女则是以普通人的角度有些惊喜的看着岛,这座岛好美。

    倪玉推了陆番上了白玉京楼阁。

    吕洞玄跟在其后。

    吕木对犹豫了半响,开口道:“小心啊。”

    踏步上白玉京楼阁石阶后。

    吕洞玄的视线落在了那两侧的竖匾之上,一股浩瀚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让他身躯僵住。

    ……

    北洛城外,十里。

    一匹黑马驰骋在平原,鬃毛纷扬,马蹄踏飞快。

    缰绳扯动。

    黑马高高扬起前蹄,踏碎泥尘。

    马背上,一道魁梧的身形眯起眼,盯着远处巍峨的北洛城,露出了一抹期待的笑。

    ……

    帝京,城外。

    十匹快马踏碎了尘埃。

    马蹄声如雷奔,响彻之间,犹如急促的雨点拍打地面。

    江漓被九位使者护送着,往帝京而去。

    帝京巍峨的城门很快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城门怎么关了?”

    江漓蹙眉。

    九位来使也面面相觑。

    他们呼喊了许久,可是,都不曾有人开门。

    而此时此刻。

    城内,杀气凛然。

    罗成在感应到漫天箭雨落下的瞬间,瞳孔便是紧缩,身下马匹嘶鸣,他也骤然发出爆吼,抽出长刀欲要抵挡。

    马车上,聂长卿眯眼。

    “我等不曾动手,这些人反倒是先动手了……”

    “有意思,比起北洛城中的那些世家,大胆了些。”

    聂长卿徐徐道。

    北洛五百铁骑,被笼罩在漫天箭雨中。

    以这箭雨的密集程度,这是准备一刹那,便将北洛铁骑全部射杀!

    心思之歹毒,让罗成心寒!

    这里是哪里?

    帝京皇城,天子脚下!

    可居然有人胆敢出动重兵,围杀他们!

    这简直是视天子为无物!

    难怪城主大人说帝京乱成一锅粥,国师倒台,这些奸逆贼臣便开始放肆。

    箭雨呼啸着落下,宛若朦胧的乌云。

    每一位北洛铁骑的马匹都在不安的蹄踏。

    聂长卿不以为意,伸出手抓住了搭在车厢上的杀猪刀。

    取了一条白色布帕,轻轻擦拭杀猪刀。

    面对漫天箭雨,他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悠然自得,犹如面对的乃是江南烟雨。

    蓦地。

    车厢内,有一股无形的灵气波动扩散开来。

    帘布开始翻腾。

    尔后,漫天箭雨犹如突然凝滞了下来似的。

    仿佛有无形幕布挡住了所有的箭雨!

    “咄。”

    一道轻声。

    车厢内传来巨大的压迫力,让每一根箭矢纷纷跌落在地,金属箭头与青石地面碰撞,发出的铿锵声,像是奏响优雅的声乐。

    城墙上,射箭的士卒们惊呆了。

    哪怕是七八响的宗师武人,面对这箭雨,都怕是要焦头烂额,搞不好要被射伏。

    可眼前这情况,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世人缺乏对修行人起码的敬畏。”

    “公子之言,果然有理。”

    纤纤素手揭帘幕。

    温婉的声音萦绕在空荡长街。

    凝昭一席白裙,三千发丝垂落,在风中荡漾,她的侧方,狐魅脸的伊月持长鞭而出,脸上带着冷厉杀意。

    聂长卿也伫立而起。

    白衫风中猎猎作响。

    擦拭的杀猪刀,开始微微颤抖。

    凝昭美艳脸庞扬起,扫视帝京,轻叹一口气:“你们该庆幸,这次非公子亲临……”

    “何须废话,公子说,一切照旧,就如处理北洛世家那般杀了便是。”

    伊月狐魅脸上,黛眉微蹙,道。

    尔后,身形便冲出了马车。

    手中长鞭扬起,卷起地上的箭矢,猛地甩出。

    长鞭如龙,纷飞箭矢也如一阵龙卷风一般,四散迸射。

    射向了城楼上的士卒。

    一位位士卒被射中,翻身坠楼。

    聂长卿也动了。

    虽然他只是车夫,虽然他只是握着把杀猪刀。

    但是,当他从车架上伫立而起,杀猪刀扬起时。

    仿佛有压抑到让人根本喘不过气的刀意,弥漫开来。

    杀猪刀浮空起。

    聂长卿发丝倒竖,目光冷漠。

    “我很赞同公子的一句话,与同层次的人才讲道理,不是一个层次,杀了再说。”

    聂长卿道。

    杀猪刀外,隐隐有一圈虚幻的刀影轮廓浮现。

    猛地甩出,浮空杀猪刀骤然化作一道黑芒扫过。

    血,飞溅了三尺。

    犹如一刀割韭菜。

    城楼上,士卒惨嚎都未曾发出,便纷纷被斩为两半。

    聂长卿伫立马车,手掌遥遥把控杀猪刀。

    《御刀诀》,一气御刀,隔空杀敌!

    聂长卿挥臂三次,斩了三刀。

    城楼上的士卒,顿时死了大半,剩余的士卒被吓破了胆,丢盔弃甲转身便逃。

    血水顺着城墙流淌而下,散发浓郁的腥味。

    杀猪刀落回聂长卿之手,他取了白帕轻轻擦拭刀身。

    凝昭一身白裙,徐徐放下了马车的帘布。

    美艳眸瞳一扫,视线落在了望香楼。

    纤纤素指轻扬。

    “去那楼。”

    聂长卿闻言,嘴角上挑,他收了杀猪刀,拉起缰绳,风吹过他的发丝,白衫一尘不染。

    好戏,才刚刚开始。

    聂长卿抽打缰绳,马蹄高扬,骤然绝尘。

    罗成满面红光,率五百铁骑,浩浩荡荡。

    ……

    望香楼。

    气氛古怪而压抑。

    诸多大臣身躯在瑟瑟发抖。

    何守面色煞白,原本惬意持着的酒杯,也跌落在地,碎为残渣。

    望着他从相爷府调动而来的军马,瞬间便溃败,他的心……陡然冰冷。

    “何大人,快……快走!”

    几位大臣面色仓皇,道。

    何守回过神来,便要下楼。

    然而,楼下,急促脚步声传来,却见一位奴才满脸惊慌的爬上了木梯,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外响彻。

    “大人,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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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被陆少主所支配的恐惧

    帝京城门,缓缓打开。

    十匹骏马蹄踏而入。

    浓郁的血腥,弥漫在他们的口鼻之间。

    江漓骑乘骏马,马鬃飞扬,入眼,仿佛是一片尸山血海,地上铺满了凌乱的箭矢和尸骸。

    城墙上,士卒的尸体以各种姿势躺倒,血顺着城墙缝隙鼓鼓流淌,看穿着,是帝京的护卫军。

    “发生了什么?”

    一位使者身躯瑟瑟抖动,眼前的一幕,冲击了他的心神。

    “难道是北郡大军,亦或者是西郡大军杀入了帝都?”

    另一位来使吞了口唾沫。

    江漓拉着缰绳,马匹似乎都因为满地的血腥,而充斥不安。

    “北洛陆少主……”

    江漓眼眸中有一抹奇异的光华闪烁。

    北洛……来人了?

    ……

    书阁。

    一如既往的幽静恬雅。

    莫天语坐在书阁门前,研究着卦术,一边拎着个硕大葫芦,不断的往口中灌着酒液。

    自打从北洛城中被国师拔回来后,莫天语悟了,他成长了。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肆无忌惮,放荡帝京的莫狂人。

    他明白,想要狂傲,就必须要先有实力,如果他有陆番的实力,那他可狂可傲,谁敢管他?

    至于算卦……他没有死心。

    毕竟这是他的爱好,在拜入夫子门下前,他便已经在学卦术了,所以,他无法放下。

    哪怕他的卦术,频繁出错,他仍旧不曾放弃。

    此生无悔入卦坑。

    阁楼上。

    有脚步声响起,莫天语一怔,却见闭门多日的夫子不知何时,佝偻着背,背负着手,站在楼阁上,眺望着远方。

    孔南飞一身儒装,从夫子后走出,也同样眺望。

    “山雨欲来风满楼。”

    “感觉到了么?帝京的风……开始变化了。”

    国师徐徐道。

    孔南飞颔首:“陆平安的婢女和车夫携北洛五百铁骑入了帝京。”

    “陆平安的目的很简单,准备用清扫北洛城世家的手段,将帝京将那些腐朽的世家全部清扫。”

    “不过,帝京世家集团虽然没有南郡与北郡的世家那么强大,但因为与朝廷大臣集团关系太亲密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因而,想要清扫,难度也极大。”

    夫子笑了笑,白发在风的吹拂下,不断的抖动。

    “有人曾说,乱世当用重典,老夫不以为意,毕竟,重典之下,定会破坏原有的秩序,这对国,对民都不好。”

    “可是……如今的大周,已经没有什么可输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国师道。

    孔南飞一怔。

    “还是陆平安看的通透啊……”

    国师感慨了一句。

    ……

    帝京,紫金宫。

    宇文秀看完了手中的秘信,眼眸中迸发出了火热的光华。

    “做朕所不敢做之事……”

    “不愧是陆平安。”

    手中的秘信被宇文秀攥紧,揉成了一团。

    “杀的好!统统杀光!”

    “这些人,居然还敢暗自招兵,连帝都的兵权都开始染指,这是要谋反吗?!”

    “一旦帝都爆发兵乱,就彻底绝了大周的希望。”

    “真是可恨啊!”

    宇文秀面色冰冷,一掌拍在了书桌上。

    他觉得自己这皇帝做的是真的憋屈。

    满朝文武,一个能用的都没有,几乎都是各怀鬼胎的臣子。

    老宦官立于一侧,面色也是冷冽。

    那个不起眼,仿佛半只脚要踏入棺材中的丞相赵阔,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可惜了,陆平安不能出北洛,辅助朕之朝堂,若是有陆平安辅佐,天下定归大周一统。”

    宇文秀叹了口气。

    老宦官听了宇文秀的叹息,摇了摇头。

    这一次,若非何守的一纸檄文实在是写的太遭人恨,北洛陆少主甚至都懒的派人来帝京。

    那等人物,不可能甘居人下,成为一朝臣子。

    哪怕是陆番愿意,天子也未必敢收啊。

    ……

    望香楼。

    何守面色极其难看,望着那气喘吁吁的小厮。

    “大人,望香楼四周,被穿着铠甲骑乘骏马的铁骑所围,我等……走不出去了!”

    奴才跪在地上,额头上满是恐惧的冷汗,道。

    “快走!”

    何守面色大变,周围的大臣也是满脸惊恐,赶忙下了楼。

    却听闻望香楼外,马蹄声炸裂,吓的他们没敢走正门,往侧门而去。

    “北洛贼人心狠手辣,我等速往相府,与相爷商谈!”

    何守赶忙道。

    他甚至觉得这样出去不安全,与奴才换了衣裳,从侧门而出。

    然而。

    刚出侧门,便发现北洛铁骑冰冷拦路。

    何守吓的面色苍白,周围几位大臣,也两股颤颤,转身欲走,却闻马蹄声忽近,一把尚在滴血的刀,便横在了他们的面前。

    “谁是何守?”

    罗成挎刀,目光冰冷,问道。

    远处,聂长卿驾车而来。

    “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喜欢骚,做了伏击之事,还喜欢高高在上的欣赏,是不是还要吟诗一首才算痛快?”

    聂长卿一席白衣,驾车而来,淡淡道。

    他扫了被拦住的一群人一眼,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了不同。

    何守几人虽然穿着奴才的衣裳,可是却没有奴才的气质,一眼便让人看出了不同。

    何守心中早已经悔极。

    凝昭和聂长卿等人的手段,彻底让他感到恐惧,万千箭雨都无法靠近……这还是他所认知中的武夫么?

    武人,哪怕到了宗师境界,也抵不过千军万马,敌不过万千箭雨。

    这次伏杀,他从相爷手中调动出三千精兵,想杀了北洛陆少主的车夫和婢女,煞煞北洛陆少主的锐气。

    哪曾想得,遭遇了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让万千箭雨凝滞空中,尽皆落地。

    隔空一把杀猪刀,杀人如屠狗……

    这些种种,都让何守心神乱颤。

    聂长卿挎着杀猪刀,白衫猎猎,缓步行走。

    “何守是哪位?报出此人,可不死。”

    聂长卿道。

    底下换上奴才衣裳的大臣们,早已经恨透了邀请他们来观摩的何守。

    此时听闻聂长卿的话,争先恐后,毫不犹豫的将何守给指了出来。

    何守面色苍白,气极。

    罗成怒目圆瞪,“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刀便往何守脖子抡去。

    “那狗屁不通的檄文便是你这货所写?”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辱少主?!”

    长刀划过虚空,散发出可怕的锋锐。

    何守吓的面如土色。

    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作死来这望香楼?!

    “等等。”

    然而,聂长卿制止了罗成的动作。

    “这样让他死,太便宜他了,让他看看他那一纸檄文的到底给帝京带来了什么……”

    聂长卿道。

    “你,可以走了。”

    尔后,聂长卿指了指最先指出何守身份的大臣。

    那位大臣喜极而泣,仓皇连滚带爬的跑走。

    聂长卿望着那狼狈的身影,叹了口气。

    大周朝的大臣都是这等货色,一点风骨都没有,难怪帝京会陷入纷乱。

    “其他人,杀了。”

    聂长卿淡淡道。

    话语落下,罗成手下的兵,便纷纷抽刀。

    这些前来看热闹的大臣便纷纷染血。

    何守瘫软在了地上,下身传来恶臭,临近的一位大臣,血飙射他满脸,他……失禁了。

    马车中,帘布后。

    凝昭的声音传来:“在北洛城中被捉拿的大臣将帝京的世家势力说的清清楚楚,我们慢慢来。”

    聂长卿翻身上了马车,驱车而走。

    罗成斜眼扫了何守一眼,单手提起他,便翻身上马,五百铁骑浩浩荡荡,离开了望香楼。

    五百铁骑纵横帝京长街,两侧民众看的戚戚不敢出声。

    钱家,帝京世家之一,钱家家主,乃大周朝臣子,是丞相赵阔忠实拥护者。

    北洛五百铁骑来到了钱府。

    直接破门而入。

    没有虚与委蛇,聂长卿手持杀猪刀,钱府的护卫纷纷杀来,聂长卿却只是两刀,便解决了战斗。

    罗成便率领五百铁骑冲入府邸内,将钱家人,除了女眷老小,纷纷押解。

    钱家家主跪伏在地上,涕泪纵横。

    “北洛贼人!尔等……凭什么处置我钱家!凭什么?!”

    马车帘布后。

    淡淡的声音飘荡而出。

    “钱家,上奏折十三篇,篇篇弹劾我北洛少主,更广抄檄文散发谣言,至于私募兵马,贪赃枉法之罪就不多说了,罪大恶极……”

    “杀。”

    话语落下。

    罗成下令,北洛铁骑便是落刀。

    血溅了数尺。

    被罗成拎着的何守,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面色越发的苍白。

    何守以为这是结束,却发现,钱家的覆灭,才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

    北洛五百铁骑,簇拥着一架马车,不急不缓,入帝京各大世家之门。

    一座座豪华府邸被破门。

    一个个世家覆灭在铁骑之下。

    北洛铁骑,像是一把锋锐的钢刀,搅动帝都满城风雨,收割一个个豪门世家。

    多少求饶声,多少惨嚎声。

    在凝昭诉说的罪状下,戛然而止。

    这些世家所做的恶事,多不胜数,然而……

    他们最大的罪责,便是写了好多篇奏章,弹劾北洛陆少主。

    血雨笼罩了帝京。

    蹦跳了许久帝京世家,终于在北洛铁骑的杀戮下。

    感受到了被陆少主所支配的恐惧。

第一百零二章 霸王踏浪行

    血雨腥风席卷了帝京。

    帝京十几个世家,每个世家中都有人在朝廷中做官,都曾书写奏章入皇帝书案。

    因而,这些世家,遭受到了难以磨灭的洗礼。

    北洛五百铁骑,簇拥一架马车,犹如一头来自洪荒的猛兽,倾轧着一切。

    一个个世家被洗礼,被杀的人头滚滚。

    当然,洗礼不代表灭门。

    世家中还是有人活了下来,不过,对于这些豪门世家而言,元气大伤是必然。

    一些小家族颤颤兢兢,生怕那北洛五百铁骑,践踏破他们的门槛,冲入他们的府邸。

    这一日,是流血的日子。

    这一日,对于帝京诸多世家而言,是恐惧笼罩的日子。

    谈及北洛陆少主,帝京世家正在哭泣的孩童都会被大人捂住嘴。

    ……

    相府。

    赵阔端坐高堂。

    他悠悠的喝着茶水,到了他这个年纪,讲究的是养生,心平气和。

    门外手下,仓皇而来,跪伏在地上。

    “相爷,不好了!”

    “北洛陆少主派五百铁骑入京都,擒了何大人,在京都大开杀戒,诸多世家遭受覆灭,百官惨死……血流成河啊!”

    这位手下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吓的不清。

    丞相赵阔猛地放下了茶杯,眼眸睁开流露出精芒。

    “这北洛陆少主,还真的敢在帝京中行凶,当真是肆无忌惮啊!”

    “修行人果然是天下新的变数。”

    相爷赵阔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玉扳指,尔后,抬起手,挥了挥。

    黑暗中,房梁之上,有身影轻飘飘的落下。

    “去东厢房请杜先生,修行人……就该让修行人来对付。”

    赵阔道。

    这杜先生,在卧龙岭仙宫中获得了仙缘,被赵阔请入府邸,成幕僚,也是他的底牌。

    如果何守以及诸多大臣在这儿,绝对会惊诧。

    原来很多事,他们根本不清楚。

    此时的赵阔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与他们会面时候那般老迈昏愚。

    赵阔靠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摇了摇头。

    “这群百官太让老夫失望了……”

    “既然要流血,那就让血流的更猛一点。”

    赵阔看向了跪伏在地的手下,轻声道:“备车。”

    手下退走。

    赵阔也悠然从椅子上坐起。

    “一直都差一缕东风,今时今日,这东风正好。”

    赵阔出了府邸,上了马车,车夫抽动缰绳,车轱辘滚滚,却是前往了书阁。

    书阁外。

    莫天语正在算卦,不由抬起头,却见一架马车停于书阁前。

    赵阔下车,看了莫天语一眼,道:“国师可在?”

    莫天语瞥了眼赵阔,灌一口葫芦酒:“国师在,但他不见你。”

    赵阔顿时目光一滞。

    尔后,他没有理会莫天语,负手抬头,望着破旧的书阁。

    “孔修,你我争了半辈子,也终该有个了断。”

    赵阔放声道。

    “如今年幼天子无自我主断,你深陷谣言风波,自身难保,不如你我化干戈为玉帛,共助天子管辖天下?”

    此话一出。

    书阁中似乎有了动静。

    实在是这赵阔,话里有话。

    许久之后,书阁二楼,孔南飞徐徐出现。

    “你走吧,夫子让我传话,他这大半辈子,从未与你争,也无需了断。”

    孔南飞的话语说完。

    赵阔的面色顿时涌现一抹潮红。

    他攥紧了拳头。

    从未与他争,话句话说,便是根本没有将他当做对手。

    这是赤果果的无视。

    他没有再说什么,拂袖离去。

    他会用行动让孔修明白,他这一次的拒绝,是多么的愚昧。

    ……

    北洛湖心岛。

    吕洞玄身躯剧烈的颤动。

    两道竖匾,仿佛对着他释放出了巨大无匹的压力。

    轮椅上,陆番恍然未觉,让倪玉推着他上了楼阁二层,行至露台前,倚栏听风。

    吕木对站在远处,神色复杂。

    他的身边,那背着琵琶的少女脸上流露出忧色。

    “吕老他没事吧?”

    “会不会有危险?”

    少女茗月道。

    吕木对看了少女一眼,摆了摆手:“不会有事,甚至有大机缘。”

    白玉京楼阁前的竖匾,蕴含大机缘,可以让人心神通达,领悟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时间逐渐流逝。

    吕洞玄像是坐化了似的。

    一坐便是半日时间。

    楼阁上,陆番喝了几杯酒,取出棋盘,落子摆盘山河局。

    心神涌动之间,顺便观望下帝京中所发生的情况。

    以及……布置养龙地。

    帝京中的情况,陆番倒没有多担忧,凝昭、伊月、聂长卿三人出手,基本上在帝京中无人能阻,除非出动十万大军,否则都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视线跳动,落在了帝京深处。

    皇宫园林中。

    宇文秀持黑蛟立于一片碧波水潭中。

    黑蛟缠绕在宇文秀的手臂上,尔后,钻入水潭,潭中游鱼万千,在黑蛟进入的瞬间,纷纷惶恐的避让开来。

    陆番心神涌动,抬起手,持一缕灵气,悠然点下。

    帝宫养龙地,确定。

    忽的。

    陆番收回了心神,眉宇微微一挑。

    楼阁下。

    吕洞玄惺忪睁开了眼,他脖子上的大金链条似乎越发的灿烂了,他的情绪,复杂而难明,最后搓了搓手,化作悠然一声叹……这次天机家被收编,不亏。

    而陆番注意的,却并不是吕洞玄。

    持青铜酒杯,陆番倚栏,风吹拂着他的发鬓。

    望着夕阳波澜下的北洛湖。

    那儿……

    有人乘船来,也有人……踏浪来。

    ……

    北洛城下。

    陆长空伫立城楼,罗岳一身戎装跟在他的身边。

    一匹黑马从平原尽头奔驰而至,出现在城下。

    黑马上之人,裹一身宽大黑袍,带着斗笠,看不清模样。

    但是那魁梧的身躯,给人极强大的压迫感。

    “在下,特地前来拜访北洛陆少主,请陆城主行个方便。”

    黑袍人拉扯着黑马缰绳,道。

    城楼上,陆长空目光深邃。

    “城主,此人……很恐怖。”罗岳道,只是看着那黑袍人,便感觉到如山般的压力。

    陆长空身为修行人,感觉更加的敏锐。

    楼下之人……

    同样是修行人,而且修为极高的那种。

    “阁下何人,自何处来?”

    陆长空问道,他的手搭在了腰间挎刀上,气丹中灵气调动,整个人仿佛苏醒的雄狮。

    在聚气丹的帮助下,陆长空如今跨入了五段气丹境。

    修行人的威势也极强。

    城楼下。

    黑袍人微微一笑。

    没有释放灵气,反而是大笑道:“在下自西凉而来。”

    城楼上,骤然骚动。

    西凉!

    黑骠马!

    陆长空目光一缩,难道此人……便是西郡霸王?

    沉吟许久,陆长空挥手,开了城门。

    黑袍人大笑,黑马嘶鸣,蹄踏声炸裂,入了北洛城。

    陆长空率领着大军,早已经候在城楼下。

    黑袍人进来后,摘了斗笠,露出了一张狂霸的脸。

    陆长空看的一怔。

    罗岳更是紧张的直接抽出了挎刀。

    霸王!

    此人居然是霸王!

    霸王卧龙岭一战,以一敌五千,杀的血流成河。

    这个战绩,如雷贯耳。

    如今世人听闻霸王之名,谁不抖三抖。

    霸王来北洛为了谁,罗岳不用想都知道,绝对是为了陆番,北洛城能够让霸王重视的,唯有陆少主。

    霸王这是来挑战陆少主么?

    项少云脸上挂着笑,朝着陆长空拱了拱手,尔后,驱马徐徐往北洛湖方向而去。

    陆长空带着北洛士卒远远跟在其后。

    抵达北洛湖畔之时。

    项少云抬起头,望着在夕阳余晖下波光粼粼的北洛湖面。

    隐隐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座灵气缭绕的岛屿。

    马背上,项少云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开始沸腾,那是一种激动,那是一种挑战强大对手的兴奋感。

    蓦地。

    项少云大笑。

    下一刻,黑袍炸裂,露出了黑袍下魁梧的背负干戚的身躯。

    他落在湖面,湖水骤然翻腾,仿佛有骇浪在翻滚。

    项少云步伐不止,一步一步,踏着湖水而去。

    湖水开始泛起波涛。

    湖面骤风涌来,白色浪花炸开。

    项少云的身形撞碎浪花,目光犹如锋锐的箭矢,撕碎笼罩满湖的浓雾。

    霸王踏浪行,直往湖心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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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想要上岛,扛我三锅

    帝京,书阁。

    孔南飞望着丞相赵阔拂袖离去的背影,回到了书阁内。

    夫子一身宽厚长袍,坐在摇椅上,轻轻摇荡,阳光扬洒在夫子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惬意。

    孔南飞有些看不懂夫子了。

    实际上,帝京的混乱是从夫子闭门不出开始,如果夫子依旧活跃在朝堂之上,盖压着那些群臣,这场所谓的血洗风波根本不可能会出现。

    夫子到底准备做什么?

    “赵阔离去了?”

    夫子问道。

    孔南飞颔首,他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询问出来。

    “离去便好,此人有着狼子野心,先帝在位时就知晓了,如今,果然藏匿不住心思。”

    “陆平安派遣北洛铁骑血洗帝京世家,而赵阔也正好借助这次机会,彻底的站在台前,何守……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

    “赵阔将北洛铁骑当做一把刀,可是,却忘记了,没有足够的实力,可未必能掌握的住这把刀,到时候,会反伤了自己。”

    夫子徐徐道。

    “他欲借东风,可却忘了吹东风的是何人。”

    说完,夫子便闭目,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孔南飞沉吟许久,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夫子了。

    ……

    车马轱辘转动,碾碎满地烟尘。

    罗成提着何守,此时此刻,这位大臣何守,早已经面色苍白如雪。

    他亲眼所见一个又一个世家覆灭,一位又一位大臣喋血。

    这群人就是刽子手,不讲道理的刽子手。

    何守曾经的骄傲,在面对死亡之时,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他曾经伴着月光书写檄文,意气风发。

    然而,此时回想起来,却是何等的可笑,一纸檄文,带来的……是帝都的天翻地覆。

    何守想到了叫他书写檄文的丞相。

    他的目光微微波动,尔后惨笑了起来。

    这一次北洛五百铁骑剿灭了诸多世家,可是却唯独不碰丞相府。

    因为至始至终,丞相都处于半隐退状态,没有上过奏章,也没有传过流言。

    而传流言,写檄文,伐国师等等……

    这些事情,都是丞相引导他们这些百官做的。

    凭什么?!

    何守目光中闪烁起了怨毒。

    当最后一个世家落下帷幕,坐在马车上的聂长卿伸了伸懒腰,视线落在了何守的身上。

    “还有……还有大周丞相赵阔!他才是幕后主使,檄文是他让我写的,谣言是他让我散布的!你们也去杀了他,杀了他啊!”

    何守疯狂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不用我们去,他们自己来了。”

    聂长卿淡淡道。

    却见,长街尽头,有黑压压军队行来,伴随铿锵声,肃杀之气弥漫。

    ……

    北洛湖上,一艘孤舟荡漾而行。

    墨六七靠在船头,怔怔的望着湖里中自己的倒影。

    墨家机关城毁了。

    他所一直在意的人,成了过往云烟。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给他发布任务,他墨六七也不再是一位刺客。

    暴雨之中,他疯狂的挑战霸王。

    可是,他在霸王手中,犹如一只蚂蚁,霸王的强大,让他毫无抵抗之力。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实力。

    波动的湖面倒映着是一张麻木的脸,没有笑容,没有感情,就跟……面瘫脸一样。

    他终究还是回到了北洛城,回到湖心岛。

    他知道,想要拥有超越霸王的实力,追随陆番,加入白玉京,是他唯一的希望。

    忽然。

    湖水荡漾起了涟漪。

    墨六七目光一凝,一股恐怖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他回首,平静的北洛湖泛起了惊天波涛,像是被人强行搅动。

    鸟雀枯鸦被惊飞,扑棱翅膀的声音在四处萦绕。

    孤舟开始上下翻腾。

    墨六七从孤舟上伫立起来,盯着那身后朦胧雾气。

    一股狂风吹袭而来,吹散了浓雾,一道魁梧的身影,踏着白浪而来。

    “是他!”

    墨六七攥紧了拳头。

    呼吸急促。

    西郡霸王……项少云!

    湖心岛上。

    微风徐徐。

    背负黄梨木剑匣的景越,莫名感觉心惊肉跳,他望向湖中,隐隐有震天的轰鸣在响彻。

    “好强的气息……”

    景越凝重,他脚尖抖了抖,身躯隐隐有后撤的趋势,不过他忍住了。

    这里是湖心岛,有陆少主坐镇。

    他,不用逃。

    吕木对白须飘飘自然也感应到了这股气息。

    他手持龟壳,手指在其上轻轻摩挲。

    背负琵琶的少女赶忙凑到吕木对身后,弥漫岛屿间,惊起昏鸦的气息,让她害怕。

    白玉京楼阁下。

    吕洞玄睁开了眼,他的眼眸有些深邃,长长吸了一口气。

    萦绕在岛屿间的天地灵气,居然以旋涡的方式,汇聚到了吕洞玄的体内。

    吕洞玄,一念辟气丹。

    显然,他在竖匾上悟出了东西。

    “既然有所感悟,便有资格上白玉京的楼阁,上来吧。”

    陆番淡淡的声音,在吕洞玄的耳畔萦绕着。

    吕洞玄起身,整理衣襟后,上了楼阁。

    来到二楼,却见雕栏玉砌的露台前,陆番倚栏听风,一席白衣在风中飘荡,潇洒而写意。

    “陆少主。”

    吕洞玄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黄牙。

    “既然加入了白玉京,便同他们一般叫我公子。”

    陆番执一黑子,落于棋盘。

    另一手捏青铜酒杯,酌一口酒。

    “坐。”

    吕洞玄来到棋盘前,盘膝而坐。

    “观摩联句,可有所悟?”

    陆番问道。

    “悟了,悟了……公子所做联对,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上地下,唯公子独尊!”吕洞玄竖起大拇指,咧着黄牙,笑道。

    一边煮酒的倪玉听着这夸张的吹捧,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声。

    这老头……当真是诸子百家中天机家的诸子?

    马屁拍的这般不加掩饰?

    我家公子是不吃拍马屁这一套的!

    然而,轮椅上,陆番似笑非笑的瞥了笑出声的倪玉一眼,倪玉笑声顿时……

    戛然而止。

    ……

    北洛湖上。

    大笑之声如雷霆滚滚。

    “西郡项少云,路过北洛,特来拜访!”

    “……拜访!”

    “……访!”

    回音萦绕,逐渐弥散整个北洛湖心岛。

    陆长空乘坐木船,数十艘木船,搭载上千精兵,远远跟随在霸王身后,若是出了状况,可以第一时间,出兵相助陆番。

    项少云踏浪,忽的,眼眸微微一凝。

    他破开了浓雾,看到了让他惊叹的灵气萦绕的湖心岛。

    却见湖心岛的岸上,有一绑着丸子头的女娃子,背着口黑锅,苦着脸,正对着他。

    项少云微微一怔。

    “老聂和凝姐都不在,所以,公子让我来招呼你。”

    倪玉对着踏浪而行的霸王,道。

    岛上。

    景越一手抚额,一脸懵逼。

    让倪玉拦霸王……

    公子这是认真的吗?

    倪玉这丫头是不是哪里得罪公子了?

    岸上。

    倪玉取下了背上的黑锅,她双手吃力拎锅,遥指霸王。

    “公子说你太嚣张,想要上岛……”

    “扛我三锅。”

    倪玉有些紧张,肉嘟嘟的小脸微微颤动,道。

    公子教她的霸气的话,她说出来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湖面上。

    项少云错愕之后,不由大笑,大笑之后,眼眸骤然锋锐。

    “都说北洛陆少主,脾性怪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抬起头,望向了白玉京楼阁,望向了露台,隐隐可见,白衣胜雪的少年倚栏听风。

    他没有小看这拎锅小婢女。

    在项少云看来,陆番这是借小婢女之手来试探他。

    楼阁二楼露台。

    陆番端坐轮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持子,嘴角微微上挑,身上蓦地有一股灵压弥漫,使得空气都变得粘稠。

    棋盘对面,与陆番对弈的吕洞玄额头上顿时滴淌下了汗珠。

    楼上,陆番落一子。

    岸上,婢女甩一锅。

    悠悠黑锅,甩向霸王。

    踏浪而行的霸王,顿时眼眸一缩!

第一百零四章 原来我已经这么强了

    霸王其实还是看不起这小婢女的,哪怕这小婢女是陆少主的婢女,但是,霸王何等人物,岂会为一个小婢女所阻拦?

    不过,当倪玉将那一口黑锅甩出的时候。

    霸王的眼神变了。

    因为那一口黑锅,朝着他砸来,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向他似的。

    那锅,仿佛变得不是一口锅,而是一座山岳,一片天!

    巨大的压力,让他脚下的湖水开始沸腾,原本被他气血灵气所调动起来的白浪,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轰!

    湖水炸开,仿佛一道洪流冲起,暴雨如注,不断的扬洒。

    密集落下的雨水中,霸王目光如炬,直视那一口飘来的黑锅。

    沉重的压力,让他发丝在飘扬。

    “陆少主!”

    此刻在操控这口黑锅的,不是这小婢女,而是陆少主!

    阁楼上。

    坐在陆番对面的吕洞玄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空气似乎都冻结,弥漫开来的灵压,仿佛是山岳压下。

    吕洞玄连执子的力气都没有,勉强在陆番面前保持正襟危坐。

    “好可怕的压力……这便是修行人的压迫?!”

    吕洞玄额头淌汗。

    这一刻他庆幸,让天机家加入白玉京,或许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陆番一手撑着下巴,手指抵在落于棋盘的棋子上。

    白衫飘飘,发鬓飞扬。

    湖上。

    黑锅与霸王碰撞!

    霸王一拳打出,无所畏惧,直击黑锅。

    咚!

    音浪如涟漪扩散,使得湖面泛起层层波涛。

    黑锅悠悠飞了回来,悬在了倪玉的手中。

    而霸王,则是半个身子都沉入了湖中。

    倪玉张大了小嘴,眼睛瞪的滚圆,不可思议的用肉嘟嘟的手抓住了自己的黑锅。

    “我……我原来已经这么强了么?”

    倪玉惊叹。

    我这么强,我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倪玉吞了口唾沫,从布囊中捏出了一粒包裹着糖衣的聚气丹,塞入口中,含于舌下。

    不过,想了想还是咬碎,咯嘣。

    倪玉意气风发,“扛住一锅,还有两锅……大个头,准备好了没?”

    倪玉双手拎锅,朝着霸王大声道。

    霸王从湖水中爬出,眼眸中满是凝重。

    岛上。

    景越看呆了,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白玉京楼阁二层,看到了倚靠雕花木栏杆的陆番。

    景越是个明白人,绝对是公子在借倪玉之手在镇压霸王!

    湖上,陆长空以及他的军队也皆是看的心惊。

    霸王何等人物,如今在北洛湖上,居然被陆少主的小婢女给压制。

    如果是凝昭或者聂长卿,他们无话可说,毕竟,凝昭和聂长卿是出了名的顶级修行人,实力极强,与霸王一战不足为奇。

    但这好吃懒做的小婢女,一口黑锅压霸王是什么鬼?!

    趴在船上的墨六七看的目光直放异彩。

    霸王扭了扭脖子,没有看岸上的倪玉,他举目眺望,看向了云雾缭绕的楼阁。

    隐隐可见白衣少年执子落棋盘。

    霸王豪气顿生。

    他迈出一步,湖浪炸开。

    倪玉瞪眼,再度甩出一锅。

    楼阁上,陆番撑着下巴轻笑,不急不缓,从棋盒中食指中指叠合夹出一子。

    啪嗒。

    落子棋盘。

    灵压再度攀升一个层次。

    霸王很强,特别是舍身成魔的霸王,比起寻常修行人更强。

    陆番若是单单用灵压,除非爆发出五百多缕灵气的灵压,否则还真未必压制的住霸王。

    不过……

    利用倪玉的黑锅就不一样了。

    倪玉的黑锅经过点化,已然算得上是灵具,而且随着不断的炼丹,丹药的灵气渗透,使得那口黑锅品质提升。

    因而,陆番借黑锅压霸王,正好。

    第二锅,悠然而来,霸王低吼。

    黑色的魔气缠绕在他的身边,湖中游鱼都不安的颤抖,白色浪花如白蛇一般不断的扩散。

    魔气缠绕下,妖异无比的霸王,面对黑锅,再度打出一拳。

    咚!

    身下湖水炸开。

    这一次,霸王只是半只脚裸漫入水中。

    黑锅被弹飞,然而第三锅,却陡然而至。

    高速旋转下的黑锅,裹挟着庞大的灵压,仿佛高山一般的沉重,隐隐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倪玉连磕两颗聚气丹压压惊。

    霸王魔气纵横,咆哮而起,犹如凶兽吼戾。

    咚!

    霸王与锅相撞。

    黑锅岿然不动。

    而霸王的身形则是砸入了湖中,扬起一阵白浪,身躯沉入湖底。

    黑锅悠悠的飞回了倪玉手中。

    湖上游船,被浪花冲击的晃荡,陆长空深吸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我们走吧。”

    他下令,带着精兵皆是离去。

    霸王在北洛,翻不起什么大浪。

    仿佛暴风雨过后的风平浪静。

    楼阁上,吕洞玄长出一口气,连落三子,那三子都仿佛落在他的心头,压的他心脏都几乎要扛不住。

    “让他上岛吧。”

    陆番闲适的伸了个懒腰,日常压制霸王,心情莫名舒坦。

    倪玉背起黑锅,听到陆番传荡到她耳畔的话语,眼睛眯成了月牙状。

    “喏。”

    倪玉回道。

    尔后,倪玉看向了荡着旋涡的湖中,哗啦声响,霸王从湖中冒出了头。

    霸王游上了岸,魁梧的身躯湿透,滴淌着水珠。

    倪玉背着锅,仰着头,看着两米多高的霸王,脸上的肉忽然抖了抖。

    “你这锅,有点意思。”

    霸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低头看着倪玉,笑道。

    倪玉站在霸王面前,头顶也才堪堪到霸王的大腿高度,原本聚起的气势顿散,脸色戚戚。

    “公子有请。”

    倪玉道,转身亦步亦趋的在前方带路。

    霸王一笑,有些期待的看向了白玉京楼阁,不出他所料,北洛陆少主果然超越了气丹境的修行人!

    他这一次,来对了。

    霸王扫视北洛湖,深吸一口气,天地灵气涌入他的躯壳。

    “真是个洞天福地……”

    霸王道。

    他看到了景越,面无表情的挪开。

    又看到了吕木对,眉宇微微一挑,天机家?

    尔后视线横移,落在怯生生的躲在吕木对身后的背负琵琶的少女身上。

    这一看……

    霸王整个身躯都是不由一颤。

    “茗……茗桑?”

    霸王呢喃,不过很快,眼眸一凝,微微摇头,不是茗桑,这少女虽然与茗桑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吕伯,那人……是谁?”

    茗月背着琵琶,望着项少云走向白玉京楼阁的背影,神色莫名,问道。

    “此人,西郡霸王项少云,西凉之主,武力高强,可以一敌万……乃当世顶尖豪杰。”

    吕木对拄着竹杖,感慨道。

    茗月目光闪烁,红唇轻轻咀嚼着吕木对的话,只觉得一时间心驰神往。

    霸王上了白玉京楼阁,在见到竖匾的时候,与吕洞玄一般,伫立了许久。

    尔后,才是上了楼阁,见到了陆番。

    陆番坐轮椅,白袍轻飘,带着几分翩翩潇洒的气质。

    吕洞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咧嘴朝着霸王一笑。

    “坐。”

    陆番挥手,一个蒲团自动滑到了项少云身前。

    这是项少云与他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项少云盯着陆番,这唇红齿白,身躯虚受的少年……便是传闻中的天下第一修行人,陆少主?

    “霸王亲临北洛城,不知有何事?”

    陆番持青铜酒杯,喝着温热的青梅酒,看着项少云,道。

    一边的吕洞玄正襟危坐,只是咧着黄牙笑着。

    项少云看向陆番,目光有些炽热。

    “天下群雄,能入我眼者,唯有陆少主。”

    “如今天下修行人,大多都在气丹境,在下好奇气丹境之上的境界,因而特来北洛湖拜访陆少主,寻求解惑,另……也有正事与陆少主相谈。”

    项少云目光灼灼道。

    陆番眉宇一挑,酌一口酒,轻笑。

    “这位是天机家诸子,吕洞玄,从今日起,天机家正式收编入白玉京成为白玉京下天机阁。”

    陆番介绍道。

    项少云一怔。

    天机家好歹为诸子百家势力之一,居然被白玉京收编?

    “往后,白玉京将会不定时的传播关于修行秘辛,以及仙人秘境的消息……”

    陆番摩挲着青铜酒杯,轻笑。

    “阁下想知道气丹境之后的境界,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曾与我的婢女和车夫谈及过……”

    陆番道。

    霸王一怔,尔后,拱手,认真道:“请陆少主赐教。”

    陆番看着拱手的霸王,不由感慨,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后的霸王,果然,成长了不少。

    “气丹之后,是为体藏,体藏境便是下一个境界……”

    “体藏境?”项少云眯眼。

    陆番微微颔首:“仙人布置的第二个秘境快要出现了……若我所料不差,第二个秘境中,将会有突破体藏的修行法。”

    “第二个修行秘境……”

    项少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谈这个话题。

    蒲团上,项少云拱手。

    望着白衣飘飘的陆番,正色躬身,诚恳开口:

    “如今天下纷乱,分四大势力,南郡,西郡,北郡,大周……北郡澹台玄有墨北客,南郡唐家有剑派,而大周朝有孔修……”

    “我西郡,无可用之才,因而……”

    “希望能请陆少主出岛,助我西郡,定天下大局……”

第一百零五章 你为修行人

    帝京。

    十里长街。

    夕阳下的长街,散发着如血般的光泽,肃杀、冷冽浓郁的扩散。

    今日,注定是流血的一日,帝京的民众们,早早的便躲回家中。

    那些平日里,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犹如猛虎般不可招惹的世家豪门,却是接连不断的发出凄厉的惨嚎,流淌浓郁的血腥。

    让民众在快意的同时,也充斥着无限的恐惧。

    因而,长街之上,空荡荡。

    罗成铠甲上的血尚未干,被他拎着的何守,面容绝望。

    长街的另一端,有浩浩荡荡的穿着盔甲持着盾牌的军队。

    这是一支正统的军队,罗成很难想象,在帝京中,居然会有这样一支军队存在。

    马车上,聂长卿安静的坐着,望着那军队,面色淡然。

    帘布掀开,凝昭,伊月纷纷走出。

    沉重的盾牌砸在地上,一位位士卒,将长刀架在盾牌缝隙,仿佛一面刀墙,徐徐往前推移。

    刀墙之后,有冷冽的声音传来。

    “尔等诛杀帝京世家十七家,杀大臣二十一位,毁大周根基,乃乱世之源,罪大恶极。”

    “帝京乃天子脚下,岂容得尔等暴徒这般行凶!”

    “今,我等奉丞相之令,捉拿尔等叛贼!作乱者,杀无赦!”

    一位青衫儒生,骑乘一匹赤红骏马,拉扯缰绳,高声道。

    “杀!”

    大军顿时整齐爆喝,如雷霆炸响。

    这是一支精兵,丞相赵阔特意训练的精兵。

    人数不少,八千多人,密密麻麻,围拢整条长街。

    五百对八千。

    这一战的悬殊程度丝毫不弱当初霸王在卧龙岭的成名战。

    在青衫儒生身边,有一位宽袍鹤氅的青年,端坐在轿椅上,轿椅由六位奴仆共同抬举。

    “杜先生。”

    青衫儒生对宽袍鹤氅的青年躬身道。

    此人唤作,杜涛,本是一江湖中的一流武人,实力虽然不错,但是在偌大大周朝中,还算不上什么。

    不过,在卧龙岭一役中,他偶得仙缘,在秘境中获得了灵气,自此,他发现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比起寻常的宗师都要强,再加上那一缕灵气的妙用,让他在帝京江湖中,纵横无敌。

    后被丞相赵阔亲自相迎,入了相府成客卿。

    入了相府后的杜涛内心膨胀,因为他受万人敬仰,感觉自己高高在上,哪怕是相爷见了他,都要以礼对待。

    杜涛膨胀到甚至模仿天下第一修行人北洛陆少主,能坐着绝对不走……配六位奴仆抬轿椅。

    今日,相爷派人亲自请他,配合八千精兵围杀北洛五百铁骑,以及陆少主的婢女和车夫。

    杜涛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对付寻常的武人没问题,真的对上修行人,还是陆少主麾下的修行人,怕是要死的很惨。

    不过,在相爷的一再邀请下,杜涛动心了。

    八千装备精良的武人精兵,配合上数位宗师武人以及自己这修行人,或许真的可以留下陆少主的婢女和车夫。

    富贵险中求。

    一旦成功,杜涛或许可以从陆少主的婢女和车夫身上得到修仙法和修行法。

    他便能够更进一步。

    所以,杜涛动心了。

    因而,他出现在了长街。

    马车上。

    凝昭手一抖,袖袍中,蝉翼剑滑出。

    “有灵气,对面有修行人……”

    凝昭红唇轻启,道。

    “不过……好弱。”

    “弱到差点感应不到……”

    聂长卿握着杀猪刀,站起了身:“应该是当初卧龙岭仙宫中侥幸得到仙缘的幸运者。”

    凝昭忽然笑了起来。

    “此人……想做什么?”

    聂长卿扭了扭脖子,“借助八千精兵,以人海战术围杀我们,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修行法……”

    “第一次遇到修行人敢挑衅我们白玉京门徒……”

    “有点意思。”

    “若是公子遇到这种不识相的修行人会怎么做?”

    伊月卷起长鞭,冷笑:“当然是抽死他。”

    相比于凝昭,聂长卿的谈笑风生。

    罗成则是紧张无比,挎刀的手都攥成了青色,他毕竟不是修行人,五百敌八千,对他而言,简直是必死局。

    哪怕是七八响的宗师,都做不到,更别说罗成不过一流武人级别的武将。

    哗啦。

    聂长卿一跃而下,落在了罗成身边,罗成松手,漆黑的杀猪刀便架在了何守的脖颈上。

    “你不是擅长写檄文么?”

    “给我骂赵阔,朝着大军狠狠的骂。”

    聂长卿的话,让何守身躯一抖。

    他被聂长卿推搡着,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双股颤颤,对面八千精兵,可是架在脖子上的是冰冷的杀猪刀。

    所以,他开口骂了。

    刚开口,一支锋锐的箭矢便迸射而来,扎在了他的右胸……

    何守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抬头,八千精兵中,青衫儒生骑马持弯弓,弓弦还在绷动。

    “你……”

    何守口中流血,面色越发的狰狞。

    青衫儒衫脸上带着讥讽,又射出一箭,刺穿何守的肩头。

    聂长卿放开了架在何守脖颈上的杀猪刀。

    何守满脸疯狂,踉跄的往前狂奔。

    口中发出沙哑而不甘的嘶吼。

    他的眼前浮现画面。

    画面中的他,在相府中意气风发,他提笔书写檄文,引得满堂喝彩,他口若悬河,引得百官抚掌。

    特别是坐在高位上的相爷,慈祥中带着赞赏。

    而此时此刻,何守才明白,原来丞相赵阔满脸慈祥微笑下,蕴含着无尽的冰冷杀意。

    一支支的箭矢射来,将何守射成了刺猬,身上扎满了箭矢。

    狡兔死,走狗烹。

    何守早已经没有了生机。

    一支支箭矢越过何守的尸体,射向聂长卿等人。

    凝昭动了,抬起手,释放灵压,气丹境巅峰的她,灵压压迫力极强。

    一根根箭矢砸落在地。

    六仆抬轿的杜涛披着鹤氅,眯起眼,心微微颤动……好强啊。

    “勿要用箭矢,用人海战术,围杀!”

    他清楚修行人的弱点,修行人的灵气有限,一旦灵气耗尽,其实比起寻常武人也强不了的多少。

    儒衫青年闻言,挥手下令。

    正如相爷所说的那般,清楚修行人弱点的,唯有修行人。

    大军放弃了射箭,纷纷推动盾牌,挥舞着刀剑冲杀。

    八千士卒,在长街上,宛若钢铁洪流。

    ……

    北洛,湖心岛。

    闲适的湖风吹拂,卷起陆番的垂鬓。

    整个白玉京楼阁,安静无比,只有雀鸦惊飞声萦绕。

    项少云说完,看着陆番,眼眸中带着炽热。

    吕洞玄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陆番依靠在轮椅上,看了项少云一眼,扬了扬手中的青铜酒杯,朝着倪玉道:“小倪,添酒。”

    “喏。”

    倪玉赶忙舀了一勺酒,添入酒杯。

    陆番喝一口酒,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让我有些失望……”

    许久,陆番开口道。

    项少云脸色顿时一僵,微微蹙眉。

    “陆少主何出此言?”

    陆番手持青铜酒杯,倚靠着雕花木栏杆,望着湖上水雾朦胧,淡淡道:“你还是没有明白修行人的真正意义。”

    “本以为你来我白玉京,是为求道,可惜……让我很失望。”

    “北郡有墨北客,南郡有剑派,大周有国师孔修……”

    “可不管是墨北客也好,国师也罢,他们皆非修行人,有的只是计谋,靠的是算计天下……”

    “你虽然没有墨北客和国师辅佐,可你和他们不同,你是修行人……得仙人传道,魔主点化的西郡霸王。”

    陆番一边酌酒,一边道。

    项少云身躯一颤,陆番怎么知道他舍身成魔,得魔主点化?!

    而且,陆番的话,也让他陷入了沉思。

    陆番饮一口酒,淡淡道:“你为修行人,这便是最大优势,足以碾压任何阴谋诡计……”

    “这世道,实力便是一切。”

    此言一出,让项少云身躯一震。

    陆番不急不缓,从棋盒中夹起一颗棋子,高高扬起,“啪嗒”一声脆响,落在了灵压棋盘上,隐约之间,恍然有光华璀璨。

    陆番心神一动,他今日,便要给霸王上一课。

    体内近五百缕灵气,猛然调动。

    轰!

    无形灵压骤然释放。

    湖心岛周围的湖水,陡然凹陷数米。

    白玉京楼阁上,狂风大作,吕洞玄脸色刹那煞白,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抖动不止。

    项少云猛然站起,身上九缕魔气自动涌动,护佑周身。

    然而……

    在陆番的灵压面前。

    他的魔气截然溃散。

    恐怖的压力让项少云扛不住,脊椎都仿佛要被压断了似的,连退数步,单膝跪地……

    陆番端坐轮椅,发鬓飞扬,白衫猎猎,犹如谪仙。

    缥缈出尘,淡淡的望着项少云。

    “况且,你可曾想过,世人谁有资格配得上我陆平安的辅佐?”

    “你……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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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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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坐椅,面朝大海。持一缕灵气,遥指这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哪里不对点哪里。……有人曾一刀成绝响,斩巨龙,沐龙血。有人曾喜欢请喝鸡汤,后院豢养九只凤凰。有人曾枯坐山巅,口若悬河,一气压得百万军。有人曾落笔搬山移岳,绘一副锦绣画卷,可困仙神。而那年,春暖花开。他们不过是平凡无奇的杀猪匠,臭书生,养鸡人,穷画师。这是一个将低武大陆改造成超玄幻大世界的故事。PS:已有600万字完本万订《异世界的美食家》,300万字精品《造梦天师》,可入坑~打造超玄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打造超玄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打造超玄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