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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22章 拍苍蝇

    汴梁城外的一个小村里,农闲的农户们在田野里溜达,说着彼此今年的收成。

    “当今官家乃是明君,托他老人家的福气,咱们今年又丰收了,过一阵子就给家里的孩子做新衣裳。”

    “说到新衣裳,沈县公开了家好大的布庄,比市价低两成呢!”

    “真的?”

    “某骗你作甚?”

    “那回头就去看看,这能省下两成,家里的娘子也给她做一身。”

    “你自家呢?”

    “某一个大男人做什么新衣裳?丢人!”

    “有人来了。”

    农户们回身,就看到一群黑衣男子在悄然接近。

    这群人眉间冷漠,腰挎长刀,看着阴森森的。

    有农户被这阴森森的气息吓尿了,张嘴就想叫喊,却被邻居捂住了嘴。

    “看他们的牌子!”

    为首的黑衣人手中提着一个牌子,他的身后是一个恍如骷髅的男子,一半的阴森气息都是由他散发出来的。

    一群农户被吓坏了,为首的黑衣人近前低声道:“皇城司办事,杨顶家在哪?带路!”

    随后一个农户就惊讶的道:“杨家全家不是都进城了吗?屋子都空了。”

    “不该问的别问。”

    农户捂嘴,随即被抓包带路。

    一路从侧面进村,有农户在前面开道,直接把那些在村里游荡的人全叫回家去了。

    整个村子里空荡荡的。

    “就是这里。”

    眼前是一座破旧的宅院,大门紧锁,而且还有自己用铁条弄的门环,看着锈迹斑斑。

    张八年指着大门,一个大汉猛地冲过去。

    嘭!

    大门被撞开,张八年第一个冲了进去。

    前面是五间房,几乎是张八年冲进去的同时,三个男子持刀冲了出来。

    “是张八年!”

    两个男子绝望的冲杀过来。

    “放箭!”

    张八年忍住了下杀手的冲动,身后的麾下放箭射中两个男子的手臂和腿。

    剩下的一个男子转身逃窜,就在冲进屋里前,他脚在门框上一蹬,身体后空翻转过来,双手爆捶。

    张八年冲势不减,只是一偏头就避开了攻击,随手一爪,就和抓小鸡般的把男子抓了下来。

    “闻五十二呢?”

    有人去驱散了门外的庄户,张八年亲自问话。

    三个男子摇头,神色坚毅。

    “好汉子啊!”张八年叹道:“沈安常说最喜欢好汉子,某也是如此……用刑!”

    皇城司大抵是天下最会用刑的地方,半个时辰后,天色微暗时,一个男子崩溃了。

    “某说……”

    张八年负手看着夕阳,沉声道:“但凡有一句假话,某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间!”

    “闻先生早就走了,走了好几日了……”

    张八年转身看着汴梁方向,突然骂道:“那个狗曰的沈安,他定然是知道闻先生走了,剩下这三人他没什么兴趣,就用来和某交换消息……可这三个人哪里值当那些消息?”

    那个混蛋啊!

    张八年鹰爪成型,若是沈安在身前,他发誓会一爪子弄死他。

    ……

    沈安很忙。

    他在酒楼宴请了三位权贵。

    三位权贵来了两位,一个马毕,一个竟然也姓沈,叫做沈建。

    至于第三位林权……

    “见过沈县公,我家郎君宿醉未醒,就派了小人来。”

    这位是林家的管家,还带着些矜持的笑容。

    马毕很从容的坐下,修长的手指拈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眉道:“浓了。”

    边上的伙计羞愧的道:“泡茶的那位今日没来,惭愧。”

    看来酒楼的生意不怎么好,人手都不齐。

    “换了好酒来。”沈建皱眉道:“茶不好某不喝,宁可喝酒。”

    “都是讲究人呐!”

    沈安坐下,那个管家也跟着坐下。

    “这里有你的位子吗?”

    沈安斜睨着他,管家尴尬的起身。

    沈安是新起的权贵,还是实权派,马毕和沈建都是老牌权贵,你一个管家也配和大家坐在一个屋子里?

    但权贵圈里还有个说法,那就是代表。

    代表就是代表正主,自然坐得,只是不能放肆而已。

    可沈安一句话就让林权的代表吃瘪,让马毕和沈建心中一凛。

    这便是鸿门宴啊!

    权贵们在集体弹劾沈安,在给黄立打抱不平,这股子力量可不容小觑,没见连赵曙都偃旗息鼓了。

    赵曙一偃旗息鼓,权贵们就得意了起来,正如同当年他们弄庆历新政时的那样,后续的攻击还在蓄力之中,就等着时机一到,铺天盖地的攻击能淹没了沈安。

    所以沈安今日请客在马毕他们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想求和。

    马毕和沈建亲自来,这是想看沈安的丑态。

    而林权派个管家来,这是想羞辱沈安。

    看看,你请客也就配请某的管家。

    这种羞辱会带来极大的乐子,想必林权此刻在家中已经是乐不可支了。

    沈安微笑道:“黄立之事,二位怎么看?”

    马毕抬头,淡淡的道:“各退一步。”

    沈建冷笑道:“你的布庄要让黄立进去,至少占三成。还有,宫中的生意你要分润一半的红利!”

    刚开的大布庄一文钱不出就能占据三成的股子,宫中的生意要一半的红利,这简直就是鲸吞。

    这也是权贵们第一次和沈安的碰撞。

    谁会缩卵?

    沈安请客,那就是他缩卵!

    权贵最擅长的就是打顺风仗,跟红顶白,所以他们一开口就想从沈安的身上挖走一块血肉。

    马毕见沈安在沉思,以为他是在考虑可行性,就皱眉道:“怎么……酒菜呢?”

    伙计看向了沈安。

    卧槽!

    请客的竟然没点菜……

    你这个诚意大大的有问题啊!

    沈安抬头,茫然了一瞬。

    这是怕了。

    你终于是怕了吧?

    哈哈哈哈!

    三人相对一笑,心中快意无限。

    “你们没弄出什么新菜品?”

    沈安突然问了伙计。刚才他在大堂里见到了一桌,那些炒菜全是老品种。

    炒菜就是他率先大规模弄出来的,这些都是徒子徒孙。

    伙计尴尬的道:“这个……这个……”

    “要与时俱进才行啊!”沈安痛心疾首的道:“要勇于尝试,否则就守着这些菜做生意,能做长久吗?能吗?”

    “不能。”

    掌柜一直在外面守候,闻言就进来,见面就是一个鞠躬,和拜祖师爷般的虔诚。

    “恳请待诏……不,恳请沈县公指点。”

    沈安伸手,一脸的悲天悯人。

    掌柜近前,配合的弯腰,让沈安能拍到自己的肩膀。

    这便是姿态。

    你求我,那你要低头。

    马毕和沈建相对一视,心想晚点看你沈安怎么弯腰。

    “不要怕失败。”

    沈安就丢下五个字,然后说道:“就这样吧。”

    不要怕失败?

    掌柜想起厨子弄出的那些失败的菜品,在客人骂过几次之后,他就果断终止了创新。

    如今汴梁城中的炒菜泛滥,那些创新者层出不穷,他这里却渐渐冷清了。

    可他却沉迷在最早一批弄炒菜酒楼的名声里自得,不肯做出改变,于是这生意越发的不行了。

    是啊!

    不要怕失败。

    他想起了当年流传在州桥夜市的一首歌,不禁唱了出来。

    “心若在,梦……”

    “……”

    掌柜出去了,出门后才想起沈安没点菜,就吩咐道:“那个……看厨房有什么好东西,都做了来。”

    而在里面,三个人都在看着沈安。

    “我们使了些人,查到了给你供货的那些布商,我们……”

    马毕伸手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圈子,“我们认识许多人,能让那些布商血本无归的人……所以,只要我们介入,你的布庄就别想拿到货。”

    如果说弹劾和声援是造势,那么这个就是釜底抽薪。

    把你的货源断了,你花大价钱弄的布庄就是摆设。宫中的布匹供应断掉了,官家会怎么办?

    他只能换掉暗香布庄。

    这是商业,也是资本的手段,在权贵们的挤压下,赵曙都不能插手。

    资本的手段就用资本来解决,这是潜规则,皇帝也不能干涉。

    “是啊!”

    沈安唏嘘道:“你们的手段还是挺狠辣的,只是比元泽差了点。”

    “王安石的儿子?”马毕冷笑道:“乳臭未乾罢了。”

    呵呵!

    沈安想笑。

    历史上王可是王安石的第一智囊,也就是说,神宗新政王就是个重度参与者。

    他看着这三人,知道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

    既然如此……

    他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挥手。

    啪!

    马毕捂着脸,愕然看着沈安,接着鼻血缓缓流淌下来。

    沈安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的往桌面一砸。

    他松开手,马毕抬头,那扁平的脸上全是血。

    那边的沈建还在懵逼。他坐在沈安的左手边,刚想起身,沈安拉着他的手臂用力一拽,然后沈建侧倒。

    倒下之后,马毕的嚎哭声才将传来,可见沈安动作之快。

    沈建想起了沈安的心狠手辣,就下意识的爬起来,然后想跑,迎面却来了凳子。

    沈安双手拎着凳子,就像是怕苍蝇般的拍去。

    沈建被结结实实的拍中,轰然倒地。

    “好贼子!”

    林权的管家转身就跑,可伙计不知道是抽疯了还是什么,竟然下意识的伸腿绊了一下。

    沈安追上来,身体高高跃起,伙计不禁赞道:“沈县公英姿不凡呐!”

    咔嚓!

    “嗷……”

    管家的腿断成了彻底的两截,伙计面色煞白,慌忙退了出去。

    沈县公打断腿现场,谁敢多留?

    沈安回身,微笑道:“马毕,涉案七万余贯。沈建,逼死三人。你二人准备去死吧。至于林权……全家!”

    这便是他和张八年交换来的消息。

    只是张八年现在应当想吐血吧?

    沈安一点儿心虚的情绪都没有,反而有些鄙夷。

    马毕不规矩的挣了七万贯他不管,沈建逼死三人他不管……这尼玛皇城司是管啥的?

    眼睁睁的看着罪恶在发生,却视若无睹。

    沈安知道这是在蓄积信息,当官家想动马毕他们时,这些就会成为证据。

    帝王嘛,出手必然有理有据。

    可沈安却没有这等觉悟,他觉得见不惯就要出手。

    于是他一脚踹翻了桌子,正好压在了马毕的身上。

    接着就是全武行,等掌柜来时,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个断腿的家伙在惨嚎。

    惨不忍睹啊!

第1123章 舔狗,莫测的帝王

    “某错了。”

    马毕突然一声咆哮,吓了正准备酝酿狠话的沈安一跳。

    “错了?”

    沈安不知道他想干啥,但决定不吭声,冷眼看着。若是不对劲,他不介意把这货的双手也弄断,到时候四肢俱断,这就是废人。

    马毕抹了一把脸上的喷血,被呛了一口血,他咽下去后说道:“某知道许多权贵的**……”

    “滚!”

    沈安霍然回身,外面的伙计吓得脸都白了,喊道:“多谢沈县公。”

    沈安没说灭口,而是让他滚,这真的是不错。

    再回首时,沈安狞笑道:“那就去皇城司走一遭吧。”

    “好!”

    既然决定要出卖兄弟,就要出卖彻底,沈安觉得今日的皇城司会很热闹。

    稍后他带着三人去了皇城司,张八年刚回来,正在气得想吐血,见他来了不禁目露凶光。

    “那个啥……好消息。”

    沈安知道自己忽悠了张八年一次,所以赶紧举手。

    “什么好消息?”

    张八年看了那凄凄惨惨的三人一眼,知道沈安是倚仗自己给的黑材料才下手,心情好了些。

    沈安说道:“马毕愿意交代他知道的东西……”

    他拱手,“多谢张都知了,某告辞。”

    张八年楞了一下,等清醒时,沈安已经不见了。

    “你要交代什么?”

    马毕看到张八年就已经彻底的豁出去了,喊道:“某知道……沈建曾经弄死过好几个女人,还在外面养了几个**……死的有好几个……他还弄死了一个私生子……”

    私生子对于不差儿子的权贵们来说就是麻烦,但下手弄死就是违法。

    “某还知道许多人的……”

    卧槽!

    张八年追了出去,可沈安早就一溜烟跑了。

    “某真想弄死他啊!”

    这些权贵的**他不想知道,因为权贵会渐渐糜烂,渐渐颓废,最后沦为普通人,在这个过程中最好别干涉,否则引来大麻烦。

    赵曙就是担心权贵们抱团引来大麻烦,所以才默然。

    可沈安却一家伙把马毕打怕了,这说是要交代权贵们的**……

    卧槽!

    沈安,你缺大德了啊!

    第二天,城中就传来消息。

    “沈安下了狠手,林建被打了个半死,马毕屈膝,说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这是颗定时炸弹,权贵们傻眼了。

    权贵不威胁皇权,那么皇帝也不能干涉太过,这便是潜规则。

    可如今沈安却触碰了这个潜规则。

    怎么办?

    ……

    动手了!

    从权贵们弄沈安开始,大伙儿都在想他会怎么应对。

    权贵们联手起来很厉害啊!

    沈安竟然祭出了打断腿的老招数,不少人都在等着权贵们的反扑。

    可权贵们平静了两天,接着竟然上书宫中,说沈安此行立下大功,当赏。

    这尼玛权贵们竟然变成了舔狗?

    众人不解,旋即传来消息,马毕死了。

    “马毕死了。”

    张八年在站在皇城司里,声音淡淡的,“马毕知道的太多了……那些权贵在试探,他们想试探官家的心意,可某怎会让官家直面他们……”

    边上的头目觉得一股风暴正在形成,他干笑道:“都知,马毕早就死了,可您却一直捂着消息不放,还让人说了些马毕给的消息,外面的权贵们都吓坏了,所以他们马上就开始夸赞沈安,这便是服软了……”

    马毕在来的当天夜里就死了,在张八年答应保住他的家人之后。当被发现时,他的嘴里全是血,却不是嚼舌自尽。

    没有人知道马毕是用什么手段自尽的,那一天夜里,皇城司的人都觉得脊背发寒。

    可张八年却捂着消息,外面的权贵们慌了,生怕那些黑材料被抖露出来,于是化身为舔狗,为沈安唱赞歌。

    随后马毕身死的消息就放了出去。

    “他们一服软,您就把马毕身死的消息放了出去,权贵们心满意足了,可官家呢?”

    头目有些担忧张八年的境遇,“都知,您该给官家通个气的。”

    张八年摇头,“这等事腌,怎可让官家去触碰?皇城司存在的意义就是干这些事的,要有这个觉悟,否则你走不远。”

    头目面色一白,知道这些告诫。

    “是,下官懂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抬头道:“都知,官家威权受损……这位官家可不是先帝那般仁慈,怕是会对您不利……”

    从头到尾被蒙蔽的赵曙会不会发飙?

    头目觉得会。

    帝王最在乎的就是权力,而知情权也是其中之一。

    张八年就破坏了这个知情权,自作主张。

    帝王会降下雷霆之怒……

    “都知,陛下召见!”

    张八年回身,点头道:“马上去。”

    “都知……”

    头目有些慌,“您是为了官家好……”

    “没有为什么。”张八年淡淡的道:“做事要凭本心,莫要去计较得失。”

    头目呆立原地,喃喃的道:“也就是说……为官家把坏事做了,还得承受官家的惩罚吗?”

    这便是干脏活的,而且随时都有可能会成为猎犬。

    “狡兔死,走狗烹……”

    张八年一路进去,见到赵曙时,他毫不犹豫的跪下,垂首不语。

    赵曙手中拿着一本书,边上是赵顼。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把手中的书卷了起来。

    对于喜欢看书的赵曙来说,这是个不常见的动作。

    “你很胆大!”

    赵曙的目光扫过张八年,别人畏惧的骷髅脸,在他的眼中却平淡无奇。

    畏惧产生于无知,当你知晓了一切之后,畏惧就会消失。

    赵曙是君王,他希望自己能知晓一切,但这次被破坏了。

    “臣,有罪。”

    张八年低头,没有辩解。

    “你倒是乖觉。”

    赵曙放开书,眼神中多了玩味,“来人。”

    “官家。”

    门外进来两个大汉。

    赵曙盯着张八年,说道:“拿下,痛责。”

    “是。”

    他在看着张八年,在他身后的屏风后面,一群气息细微的男子在等候着信号。

    张八年没有动,纹丝不动。

    直至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臂往上提,他才顺从的跟着起身,然后转身出去。

    赵曙漫不经心的在看书……

    赵顼看着张八年被带出去,心中有些难过。

    这便是帝王吗?

    他知道了。

    一张长凳,两个颤抖的内侍。

    张八年被绑在凳子上,低头等待着。

    陈忠珩走出大殿,昂首道:“打!三十!”

    三十棍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场灾难,但张八年闻声后,身体不禁一松。

    这只是告诫。

    噗!

    棍子落下,身体微颤。

    稍后三十棍结束,张八年被人搀扶了出去。

    他能自己走,却像是很虚弱般的被搀扶了出去。

    殿内,赵曙突然问道:“知道我为何要责罚张八年吗?”

    赵顼说道:“您是在敲打他吗?”

    “一半吧。”

    赵曙放下书,揉揉眼睛,“张八年常年在皇城司,而皇城司手握密谍大权,他在的时日越久,威信就越高,当威信太高时,人就会身不由己的生出些古怪的念头,比如说谋反……”

    赵顼凛然,想起了自己那边的情况。

    王崇年深得他的信任,但乔二却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依旧存在,两人之间被他无意中弄成了均衡的局势。

    这是本能吗?

    赵顼有些沾沾自喜。

    “所以责打他一顿,这是削弱他的威信。”赵曙笑道:“张八年身手好,可他却被人搀扶着离去,这便是知晓了我的意思。”

    “那另一半呢?”赵顼觉得另一半就是马毕之死。

    “另外一半?”赵曙淡淡的道:“闻小种一人就能发现闻先生的踪迹,皇城司多少人?无用之极,我若是不处罚张八年,以后谁会认真做事?”

    “是。”

    赵顼的沾沾自喜全消失了。

    原来马毕之死赵曙压根就没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两样。

    赵顼觉得所有人都猜错了自家老爹的心思,包括沾沾自喜的自己。

    稍后他出宫,一路去了沈家。

    “姐姐,看我!”

    沈家很热闹。

    来玩耍的包绶又爬上了屋顶,单手拿着一柄木剑,昂首作器宇轩昂状。

    果果站在下面跺脚道:“包公会生气的,快下来!”

    “不下!”

    包绶在家因为爬屋顶的事儿已经被打过几次了,这让他觉得家里就是一个牢笼,唯有沈家才是自己施展才能的地方。

    沈安站在屋檐下,脚边是花花,那只贱鸟在屋顶上打盹。

    “快下来!”果果怒了,说道:“再不下来,回头做的点心就没你的份了。”

    “好啦好啦,女人真烦!”

    包绶咬着木剑,手脚并用的爬了下来。

    他爬下来的速度很快,看着真的很灵活。

    闻小种就在下面,木然看着他。

    落地后,包绶得意的道:“姐姐,明日咱们去皇宫里吧,他们说里面的屋子更高大,爬起来会更过瘾……”

    果果叹息一声,“你不怕包公吗?”

    包绶得意的道:“我怎么会怕爹爹,我从不怕他!”

    随即他听到了熟悉的咳嗽声,就缓缓回身。

    包拯就站在不远处,和赵顼一起,面无表情,只是双拳紧握。

    熟悉包拯的都知道,这是怒了。

    包绶的脸瞬间就垮了,“爹爹……”

第1124章 有人要掉坑里去了

    包拯指指包绶,然后和沈安去了书房。

    要完蛋了。

    包绶哭丧着脸,被果果拎着去洗手。

    闻小种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书房里,包拯皱眉道:“此事暂时解决了,可权贵们终究对你有了戒心,以后会给你下绊子……”

    沈安未来的路还很长,仕途很长。

    人不可能一帆风顺,在倒霉的时候,那些权贵会不会落井下石?

    包拯觉得肯定会。

    “可是……”沈安有些困惑的道:“可是某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伙人啊!”

    呃!

    包拯一下就愣住了。

    是啊!从沈安这几年干的事情来看,他站在了权贵们的对面,不断在挖他们的墙角。

    这不是朋友,而是对头。

    既然是对头,对方落难了,肯定会扔石头,外加踩几脚啊!

    包拯是关心则乱,一被沈安提醒后,就有些悻悻然,问道:“那黄立的布庄听闻你想买下来?”

    黄立悲剧了,据闻为了脱罪,正在甩卖家中的财产,而布庄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布庄面积不小,若是能买下来,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恰当。

    “不一定!”

    沈安很是无所谓。

    “好吧,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赚那么多钱作甚,不过记得莫要逼人太甚。”

    “是。”沈安很老实的答应了,包拯旋即出去。

    “小畜生,回家!”

    “姐姐救命!”

    包绶的呼救声渐渐远去,一直没说话的赵顼说道:“那个布庄咱们拿了没用。”

    “是啊!”

    “你不会是要弄什么吧?”

    赵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笑容,觉得有人马上就要掉坑里去了。

    “没弄什么,只是想玩玩。”

    沈安有些玩世不恭的笑了起来。

    “此次他们开了头,却就想这么结尾,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随后却让人很意外,一个叫做陈吉的人出手买下了黄家的布庄。

    众人都在看他想做什么生意,可等啊等的,几天后,重新开门的布庄外面排着几个少女。

    “欢迎光临陈记茶庄。”

    “茶庄?”

    大宋从上到下都喜欢喝茶,所以有好奇的就去看了一眼里面。

    “某的天呐!”

    里面两排少女,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上面的台子上竟然摆放着一个硕大的狮子。

    狮子没啥,石头做的有不老少,那些石翁仲里面最多。

    可这个狮子竟然是银子做的,外面镶嵌了无数宝石,看着有些晃眼睛。

    这是财力的象征,但却有些暴发户气息。

    随即边上就是一排乐器,少女们坐在那里,偶尔抚琴,仙翁仙翁的声音空灵剔透,和那个银狮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最奇妙的就是靠中间的半堵墙,两个少女坐在那里,脚踩着踏脚,就有清水从墙头涌出。清水缓缓流淌下来,就像是小溪往下流淌。而是在墙下,一丛青竹翠绿欲滴。

    人一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就会先震撼于主人的有钱,旋即就是尘念顿消。

    有人惊呼,旋即一个少女回身,娇俏的伸出食指贴在红唇上,然后指指边上的牌子。

    噤声!

    几个男子出门才松了一口气,“这里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只有那些权贵豪商才敢进来。”

    “销金窟啊!”

    “某觉着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但却忍不住要看那些少女。”

    “是啊!某觉得那些少女很亲切,和仙女一般。”

    人是社会动物,什么遁入深山老林,抛弃红尘……这等行径实则是逃避。

    所以那些高人一边高唱着远离红尘,一边在红尘里打滚,倒也合适。、

    这个时代的铺设大多是走极端,要么是彻底的奢华,要么是彻底的出尘,从未有人把这两样并列在一起,给人以极大的冲击力。

    而这个陈记茶庄的场景就是红尘和出尘并列。

    这里能出尘,但你却会丝丝缕缕的挂念着红尘。

    这才是人的本性。

    消息传出去,稍后有豪商进去,再出来时,他神色多了些出尘之意。

    “好地方!”

    随后客人就多了,但多是权贵豪商。

    就在十日后,陈吉出现了。

    “诸位这几日可感受到了出尘之意吗?”

    众人点头。

    陈吉微笑道:“这并非琴声之功,而是茶叶……诸位请看。”

    他拿着一个茶饼,“这便是来自于大理的茶饼,大理有茶树,不知多少年。那茶树粗壮,高大,每年茶熟时,那些处子便浑身赤果,虔诚祷告之后,爬到树上去采茶。注意,她们不是用手,而是用雀舌和红唇。就那么一棵树,每年出茶一千斤!”

    想想少女们赤果爬上茶树,然后红唇轻启,含住一枚茶叶,雀舌裹住,微微用力,便把茶叶给采摘了下来。

    让人不禁悠然神往啊!

    一千斤……

    卧槽!

    那树得有多大?

    陈吉回身招手,两个男子扛着一节树枝来了。

    树枝很粗大,关键是……

    “这是茶树!”

    “没错,就是那棵茶树。”

    那些树枝已经干枯,陈吉点头,两个男子小心翼翼的把树枝放下,有权贵不顾身份的上来,伸手触摸,然后回身点头。

    是茶树!

    这个厉害了啊!

    茶树大伙儿都知道,但谁见过这等粗壮的茶树?

    而且这只是枝叶,茶树的本体想来会更高大。

    “神奇!”

    “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一阵夸赞后,有权贵矜持的问道:“这茶叶……一千斤,某要一百斤。”

    “某要五十斤。”

    “某全要了。”

    一个权贵喝多了,旋即被人扶了出去。

    众人看着陈吉,就等着他报价。

    这个茶叶众人都喝了,觉得喝下去果真是尘念顿消,那效果杠杠的。

    可陈吉却微笑道:“某此行还带来了大理的一位神医,下面请神医给大家看看。”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出来了,他身穿布衣,神色从容。

    随后就是看病。

    此刻的皇城司里,张八年已经好了大半,正在喝茶。

    头目觉得皇城司度过了一次危机,就笑道:“那些权贵也是作死,竟然这般胁迫朝中,哪日被抓到了把柄,好歹弄死几个才是。”

    他觉得权贵们太瑟了,官家不是先帝,迟早会收拾他们。

    “会的。”

    张八年的眉间多了恼怒之色,“马毕说了那些权贵身上的毛病,后来和咱们从御医和郎中那边得的医案印证,可对吗?”

    从权贵们冒泡开始,皇城司就在收集各种消息,比如说权贵们的身体情况。权贵们生病了喜欢请御医出手,但总有谨慎的人,会请外面的名医诊治。皇城司就去从这些名医的手中拿到了那些权贵的医案,加上御医的医案,这些权贵的身体情况就赤果果的暴露了。

    这是定时炸弹,一旦赵曙觉得谁威胁太大,要弄死他,皇城司只需根据这些医案下手就是,到时候来个病死,谁会怀疑?

    但这等事儿不到紧急时刻不会做。

    头目愕然道:“陈忠珩来讨要了去。”

    张八年叹道:“官家终究不是先帝啊!去打探消息,看看沈安在弄什么。”

    头目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宫中的陈忠珩也不知道官家的意思。

    “沈安这段时日弄了什么?”

    赵曙得了空闲,终于想起了此事。

    陈忠珩说道:“他说是最多半个月,好歹要再发一次财。”

    “发财?”赵曙笑了笑,“那些人手中握着大笔钱财,是该掏些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沈安弄了什么手段,去问问。”

    陈忠珩飞奔而去,稍后回来说道:“沈安没动,不过黄立的布庄被一个商人给卖了做茶庄,说是卖来自于大理的神茶。好些权贵豪商都趋之若鹜。”

    “神茶?”

    赵曙心中一动,作为帝王,追求长寿是他们的基因和执念,所以他心动了。

    “有何神效?”

    既然是神茶,那效果定然会杠杠的。

    “说是能长寿延年。”陈忠珩总觉得好基友沉默的太诡异了,“那人还从大理请了一位神医来,那神医只是略微一看面色,就能说出这人的毛病,从未出错……那些权贵都敬畏如神灵……”

    赵曙心跳加速,觉得这便是自己的机缘。

    “长寿延年啊!”

    赵曙的声音多了些缥缈之意。

    陈忠珩觉得不对劲,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

    “官家,神医怕是也没这么神吧。”

    他很是纠结的道:“沈安师从于邙山神医,可也不能看一眼就能说出人的毛病,那大理的神医哪来这等本事?”

    那不是凡人手段啊!

    可沈安说过,神仙若是下凡,那必然是假。

    唯有高居其上,神色漠然,那才是真正的神灵。

    那么……是骗子?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想到了一件事。

    “官家!”

    赵曙不是蠢货,只是被这个益寿延年的神效给吸引住了,一时间没清醒。

    陈忠珩很纠结,心想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不说官家会继续心动,说了自己说不定会倒霉。

    哎!

    咋办?

    最后他一咬牙,说道:“官家,您忘了一件事……”

    赵曙原来是仰头看着虚空,闻言低头道:“何事?”

    陈忠珩苦笑道:“沈安拿了那些权贵豪商的医案……”

    电光火石间,赵曙的脖子上蹦起了青筋。

    “那个小畜生!”

    他真是被气坏了。

    上次他让陈忠珩把权贵们的医案交给沈安,未尝没有想看看邙山一脉是否有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宫中有传承,传承中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儿,而邙山一脉的医术不靠药方,有些祝由的意思。

    所谓祝由,近乎于巫术。

    而巫术里想来会有些杀人手段。

    神医家巫术,加上医案,沈安能弄出些什么来?

    赵曙很期待,结果被这厮给忽悠了。

    什么茶庄,那分明就是沈安的鱼窝。

    什么神医,那分明就是骗子。

    沈安弄了这个骗术,差点把赵曙都骗了进去。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125章 香喷喷的美人

    官家被骗了。

    陈忠珩哆嗦了一下,觉得好基友这次过分了些,挖的坑大了些,也迷惑人了些。

    这个……

    官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呐。

    他觉得官家会把沈安丢到西北去……

    最近西夏人很是诡异,很老实,不打番人,也不来袭扰大宋,这是啥意思?

    西夏人一天不动手就会浑身痒痒,这是怎么了?

    有人觉得李谅祚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谁都不知道李谅祚被沈安和梁皇后之间的那个啥给气晕了,于是朝中对西北方向多了警惕。

    对付西夏人,最有把握的还是沈安。

    陈忠珩的思绪飘飞,想到了梁皇后。

    那个女子很美啊!

    沈安和她在西北时……有没有那个啥?

    陈忠珩想了想在西北的行程,唯一的漏洞就是沈安去赴宴。

    不过那时间也忒短了些,不可能吧?

    但是也难说,外面不是说什么……有人就很短吗?

    是了,怪不得梁皇后对他念念不忘,多半是因为这个缘故。

    “陈忠珩……”

    正在胡思乱想的陈忠珩一个激灵,上前躬身领命。

    官家要下毒手了吗?

    好基友,你去西北吧,说不定还能和梁皇后重圆旧梦。

    “你去,乔装去,装作是打探神茶之事……”

    赵曙的目光幽幽,声音也幽幽,“要让他们相信你是朕派去的,但是要让他们相信你不想让人看到……若是搞砸了……”

    “臣罪该万死!”

    这是啥意思?

    官家竟然不收拾大骗子沈安,反而让某去装模作样。

    陈忠珩懵懂的出了大殿,冷风一吹,一下就清醒了。

    他吸吸鼻子,压住心中的震惊。

    “官家这是要配合沈安……坑那些权贵?”

    陈忠珩乔装去了陈记茶庄,想进去时却被人拦住问身份。

    他斜睨着少女,然后又低下头,不耐烦的道:“某有钱。”

    这年头有钱就有一切,不是吗?

    少女微笑道:“对不住了客人,这里的人都有身份。”

    老陈不知道后世的会所,高端的就算是你亿万身家也进不去,别人嫌弃你满身铜臭味。当然,后来金钱还是碾压一切。

    所以陈记茶庄来了个身份验证,一下就把逼格提高了,让权贵们越发的满意了。

    “身份,什么意思?”

    陈忠珩不解,觉得该先去问问沈安。但咱有钱啊!他一张纸钞就递了过去,少女却有摇头,“对不住了。”

    我擦!

    进不去咋让那些人知道某来了?

    陈忠珩坐蜡了。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个人的。

    陈忠珩怒道:“你一个女子瑟个什么?有钱也不能进,你家茶庄了不起吗?再了不起难道还比得上宫中……不,比得上皇城?”

    少女歉然一笑,目光越过他,福身道:“几位贵人来了?掌柜在里面,请。”

    陈忠珩低下头,看着就和鹌鹑似的。

    几个权贵走过,其中一人咦了一声,“这人先前那么跋扈,怎么看到我等来了却低着头呢?有问题。”

    权贵的疑心病大抵是仅次于皇室的存在,几个权贵一想也对,就回身。

    陈忠珩转身就走,权贵们喊道:“站住!”

    陈忠珩止步低头,几个权贵过来,狐疑的看着他。

    “哪家的?为何看到我等要走?”

    “这是想做什么?”

    “抬头!”

    一个权贵大抵有些分桃断袖之癖,见陈忠珩皮肤嫩白,胸前还鼓鼓囊囊的,就眼露笑意,伸手托住了陈忠珩的下巴,赞道:“好嫩。”,然后他低头去嗅。

    “是个香喷喷的美人呐。”

    陈忠珩飞快抬头,那个权贵一下就愣住了。

    这是一张初看显得有些苍老的脸,可那些灰黑色却抹的有些不尽心,所以苍老的背后依旧能看到白嫩。

    “陈……”

    轻佻挑起陈忠珩下巴的权贵触电般的松开手,然后退后一步。

    陈忠珩阴测测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离去。

    这是要封口的意思。

    另外几个权贵问道:“他是谁?”

    轻佻的权贵看着陈忠珩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诸位,我想里面的茶叶确实是宝贝……”

    “为何?”

    “因为刚才那人乃是……陈忠珩。”

    “什么?”

    “你没看错吧?”

    “不会错。”

    “那他就是为了官家来的。”

    “要买下来,全买下来。”

    众人进了茶庄,找到了陈吉。

    “为何不卖茶叶?”

    陈吉苦笑道:“人太多……”

    僧多粥少啊!

    这里有神茶的消息早就散播出去了,权贵豪商云集,人数之多,让人头皮发麻。

    “赶紧,谁买到是谁的本事,你只管卖。”

    “对,事不宜迟,今日就卖。”

    “夜长梦多啊!”

    几个权贵相对一视,都知道对方在担心着什么。

    要是官家出手了,那些神茶咱们一片都别想拿到。

    在延年益寿的面前,再仁慈的帝王都会变为暴君,所以还是赶紧造成既定事实吧。

    “卖不卖?”

    权贵们狞笑着逼近。

    你一介商人也敢拿乔吗?

    陈吉慌乱喊道:“卖卖卖……只是这价格……那边要金子,”

    “金子?”

    权贵们相对一视,都笑了起来。

    他们的家族传承多年,别的不多,金银不会少。

    “多少价钱?”

    “价比黄金……”

    一两黄金价值差不多在十贯左右,也就是说,十贯一两茶叶。

    这特么是天价啊!

    不过在这些权贵的眼中,这个价格却不是事。

    大伙儿不差钱啊!

    “你出钱!”

    这是不想承担风险,可陈吉却无奈的道:“小人全部家当就两万余贯……”

    两万余贯,这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某要一百斤!”

    关键时刻,一个姓马的权贵出手了。他眼神贪婪,“某先给钱,不过你可不能跑,就在汴梁蹲着,某派人跟着你的人去,看着金子。再说财帛动人心,谁知道那边会不会吞了这些金子?某会多派些人手去……大理人若是敢动,那就弄死他。”

    “一百斤?你也不怕噎死!”

    “就是,咱们那么多人,你要了一百斤,咱们怎么分?”

    “某要五十斤!”

    “五个屁!平分!平分!”

    “好,平分!”

    最后大家一分,然后弄了个大型契约,各自画押,然后叫人回家去弄金子。

    千金啥感觉?

    看着一小堆,而且不大。

    随后就是装车,然后各家分配人手。

    权贵们传家的不只是财富和家训,更多的是暗中的力量,比如说护卫。

    那些护卫若是全部集结起来,在内城发作,那就是一个大隐患。

    如今权贵们派出了不少护卫,集结起来后,霍然三百余人,这还是压缩的结果。

    “多些人不好吗?”

    有人大抵是不知事,恨不能弄个一两千人过去。

    “好个屁!去人多了,大理会以为大宋要收拾他们。”

    “那就如此吧,赶紧出发了。”

    于是几辆大车出发了,而那三百余人的护卫队伍分批出城,陆陆续续的在前后保护着车队。

    权贵们站在城门外,眼中全是憧憬。

    “宝贝到手,只是官家到时候要怎么办?”

    “不怕,咱们不说话就是了,再说了,历来哪有帝王找臣子要东西的?至少大宋没有过。”

    “也是。”

    “神茶啊!某现在就有些想喝了,真的觉得迫不及待。”

    “某也是,走,去茶庄喝茶去。”

    “忍不得了,忍不得了,快走。”

    “哎!某也想念得很,觉着咽喉发痒,不喝一口茶不舒坦。”

    “是啊!快走快走!”

    ……

    “金子出发了。”

    闻小种来禀告了这个好消息。

    沈安笑了笑,说道:“此事……”

    赵顼在,他知道了沈安的计划,却不知道某些细节。

    “你怎么让他们对茶叶赞不绝口的?”

    这是赵顼最大的疑问。

    喝茶是喝茶,可那些权贵这几日都往茶庄跑,这个有些不正常。

    “某找了个名医,配了一个东西,不影响茶香的好东西。”

    沈安没有丝毫罪恶感,因为在他看来,若是大宋那些无所事事的权贵全死了,想必只有好处没坏处。

    “百姓游手好闲叫做人渣,可他们不害人啊!”沈安说出了自己对权贵的看法,“可那些权贵要奢靡的生活着,所以他们会利用自己的权势去挣钱,去骄奢淫逸,这样的人,活着作甚?活着就是在给这个世间增添麻烦,在给大宋增添麻烦。”

    赵顼想了想,点头道:“是啊!宗室里的那些人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如今五服之外就变为平民,总算是摆脱了他们。”

    “嗯?你又在转移话题。”赵顼没好气的道:“那个……陈吉怎么弄?”

    “好说。”

    沈安笑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赵顼警告道:“那些权贵在茶庄的里外都安排了不少人,没有漏洞给你抓。”

    “晚上你就知道了。”

    沈安还是用这句话来搪塞。

    “好吧,晚上我等着看。”赵顼喝了一口茶,说道:“金子怎么弄?”

    “看官家的意思。”沈安喜欢金子,觉得存起来最好不过了。

    可赵曙也喜欢金子,最终还是要颗粒归公。

    不过辛苦费沈安是少不得的,三成?

    沈安想到三百斤黄金到家,美滋滋啊!

    “乔二,你回宫说一声,就说晚上我要在沈家读书。”

    皇子进出宫禁都是有规矩在的,赵曙网开一面,给儿子经常出入宫禁的机会,但留宿必须要赵曙批准。

    为啥又是某?

    乔二最近肠胃功能正常了,吃嘛嘛香,很是舒坦。

    可这事儿不是好事啊!弄不好就会被官家迁怒。

    “还不快去?”

    王崇年依旧是笑的让人想动手,乔二冷哼一声,“你这等人办事靠不住,大王就把你白养着,等哪日大王厌弃了你,看你可还能笑得出来。”

    呵呵!

    王崇年回以一笑。

第1126章 月黑风高夜,他要杀人放火

    晚饭很丰盛,得知赵顼要在家里吃饭,曾二梅使出了拿手本事,特别是一道‘蟹生’吃的赵顼赞不绝口。

    前几日有人送了几篓螃蟹来,意外的肥美,家里吃了好几顿,什么火锅、炒螃蟹、清蒸什么的。

    而蟹生则是在大宋本来的作法基础上改进而来的。

    螃蟹清洗干净,剥开壳,去掉肺叶和杂物,然后切块用高度酒和盐腌制备用。

    高度酒是杀菌,这个必须有,不然沈安不敢吃。

    第二步就是用胡椒腌制,这个要求时间长一些,不过曾二梅没这个时间,只能把配料下重些。最后就是姜末和各种配料调汁浇上去。

    赵顼夹了一块,轻轻一吸,那蟹肉就进了嘴里,接着那鲜美袭来,让他不禁举杯喝了一口酒。

    酒水在嘴里和着蟹肉,顿时那味道就弥漫开来。

    “鲜!鲜!鲜!”

    赵顼吃的赞不绝口,果果也想吃,却被沈安拦住了。

    “哥哥……”

    果果觉得很委屈,为啥自己不能吃呢?

    特别是赵顼吃的眉开眼笑的,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沈安干咳一声,“小孩子肠胃不好,别吃这个东西,吃熟的。”

    果果噘嘴,别过脸去,杨卓雪笑道:“你哥哥是为你好,没见我也不能吃吗,就他们两个饕餮吃。”

    “娘……”

    坐在边上圈椅里的芋头突然一扒拉,就把一块螃蟹壳子扒拉了出来。

    上面的肉被弄的干干净净的,而且很大,肯定肉很多……

    “嫂子……”

    果果觉得自己被嫂子骗了。

    杨卓雪尴尬的道:“那个……”

    “哎呀!好香!”

    苏轼来了,这厮在门口吸吸鼻子,边走进来边说道:“某嗅到蟹生的味道了,拿酒来,要烈酒,哈哈哈哈!”

    “子瞻快来!”

    苏轼手中还拎着一只炸鹌鹑,先递给果果,然后洗手坐下。

    “蟹生啊蟹生,多久没吃了?”苏轼搓着手在等待着,“某最近就吃鱼脍,蟹生要肥美,这季节找不到喽,也只有你家才有。”

    这货吃都堵不住他的嘴。

    蟹生一来,大家都看到了谁才是真正的饕餮。

    嘴巴一吸溜,然后品味一下,一杯酒送下去,接着又夹一块……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的,绝对感受不到贪吃。

    这才是饕餮,不,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吃货啊!

    大中华吃货的历史源远流长,沈安和苏轼一边吃一边说着美食,其他人听的流口水,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于是晚饭后一群人都在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厨房赶紧弄了消食的汤水,一人灌了一碗完事。

    “你们俩今夜有事!”

    苏轼见赵顼还没走,就一脸我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此刻宫门都落锁了,你却还在这里,那必然就是大事,某也要去。”

    苏轼的好奇精神是与生俱来的,伴随着他的乐观精神,形成了他一生的命运线。

    好奇带来灾祸,乐观度过灾祸……就这么来回反复。

    这个不妥啊!

    晚上的事儿比较重要,涉及到许多事,苏轼的嘴巴大,到时候不小心说出去了怎么办?

    “某会守口如瓶!”

    苏轼发誓自己会保守秘密,可沈安知道,要想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

    可这厮看样子是要跟着啊!

    咋办?

    他看向了赵顼,却见这厮一脸的平静。

    呃!

    沈安总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三人在院子里溜达,苏轼不时活动一下,大抵是准备晚上出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苏轼就是向往佩剑行天下的生活。

    “那个……咦!”

    苏轼突然捂着肚子,皱眉道:“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吃多了。”

    沈安觉得肚子舒服了许多,最多再过半个时辰,肚子就会扁平下去。

    年轻的消化系统真好啊!

    可苏轼却渐渐止步,然后回身皱眉,“好像不对……”

    “什么感觉?”沈安担心他吃多了来个什么胰腺炎,那可就没治了。

    刚暂露头角的伟家、诗人苏轼,死于治平二年深秋的一次暴食暴饮。

    这个死因很不好啊!

    “哎哟!”

    苏轼只觉得肠子里一股子东西往下冲,他夹紧双腿,伸手道:“纸……”

    “拉了?”

    沈安带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嗯……”

    这一声嗯很是婉转,仿佛带着无数思念。

    沈安的心掉到了谷底,苏轼已经忍不住了,夹着腿往茅厕去。

    “送纸来!”

    沈安摇摇头,“你这个……怕是要把屁股擦破了。不对,只会用一次纸。”

    他看着身边的赵顼,“你竟然对自己的兄弟下黑手……”

    沈安很悲痛,觉得自己没好好教导赵顼,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以后的大宋会变成什么模样?

    下药皇帝?

    还是药皇。

    不对,毒帝。

    赵顼镇定的道:“他是吃蟹生吃拉了。”

    吃蟹生吃腌泥螺什么的,若是肠胃不适应会拉肚子,拉的你欲罢不能。

    但沈安是谁,他冷笑道:“子瞻是饕餮,每年不知道要吃多少蟹生和鱼生,若是可以,猪大肠他都能吃生的……”

    猪大肠刺身……

    沈安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然后说道:“他会上火某信,拉肚子……”

    苏轼后来吃鱼生吃的上火,很严重了,依旧很快乐的继续自己的饕餮人生。

    赵顼干呕了一下,“你就不能不说猪大肠吗?还吃生的,怎么吃?全是屎尿味道……”

    “你没完了是吧?”沈安知道他是故意恶心自己,就说道:“若是说这个,可要某给你说说盛夏的茅房里的……”

    “小弟错了!”赵顼干呕一下,“只是一点点,保证不损子瞻的身体。”

    他说话间自信满满,沈安回忆了一下,后世那些营销节目上的专家好像就是这个模样。

    “啥时候下的药?”沈安觉得这孩子还有挽救的余地。

    赵顼说道:“子瞻刚进来时,我说去更衣,路过时顺手弄在了他的茶杯里。”。他解释道:“子瞻喜欢热闹,看到我晚间留在你家定然知道有事,为了不误事……你知道的,子瞻……我当时手就忍不住了,情不自禁的下了药,是情不自禁啊!”

    赵顼指指自己的嘴巴。

    那个大嘴巴啊!

    这个小团体都知道苏轼的大嘴巴属性,所以某些大事从不敢对他说。

    今夜将会是一场大戏。

    帝王、权贵、以及挖坑的沈安。

    这出大戏会很精彩,可却不敢让苏轼看到,否则哪日他喝多了咋办?

    子瞻,你何时能长点心呢?

    沈安心中唏嘘,只是再看赵顼时,目光就不对劲了。

    皇子,未来的太子下药,不,是下药成癖,这个咋办?

    以后他的身边人肯定会倒霉。

    若是这小子不喜欢自己的娘子,一三五让她拉,二四六让她便秘,剩下一天给她缓缓……

    沈安很纠结,在想着等赵顼登基后,宫中举办宴席的话,自己是不是托病不去。

    “放心,保证一刻钟后子瞻就不拉了。”

    专家的气息弥漫,沈安想抽他,想想还是算了,就吩咐道:“去请了郎中来,若是子瞻出来见我等不在,就说外面有急事,等不了他了。”

    两人出了沈家,沈安见乔二脸上有些淤青,就问道:“谁打的?”

    乔二经过赵顼多轮下药后依旧活蹦乱跳的,赵顼在他的身上测试了许多配方,这人也能扛得住,堪称是药人。

    沈安觉得这人是祥瑞,最好活到七八十岁,到时候看看会是什么模样。

    乔二努力抬起头,想让赵顼看到自己的伤,“官家见到臣就欢喜,赏了臣茶水喝。”

    赏你茶喝?

    沈安嘴角抽抽了一下,知道这是被赵曙砸了一茶杯。

    这是生气了?

    “官家说今夜月朗星稀,好天气。”

    乔二讨好的把赵曙的话说了出来,赵顼看了沈安一眼,说道:“是好天气。”

    沈安点头,“月朗星稀啊!”

    几个侍卫抬头,发现今夜乌云遮蔽了月亮和星光,乌漆嘛黑的。

    这个……

    官家莫不是眼花了?

    一行人缓缓去了外城,前方几骑在等候。

    “见过大王。”

    来人是曹佾曹国舅,沈安问道:“那人可稳妥?”

    曹佾笑道:“他若是不稳妥,某晚上就能去砸了他家,保证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是死党。

    沈安点头。

    “什么意思?”

    赵顼很好奇的问道。

    沈安说道:“一个姓马的权贵是国舅的好友,某让他在里面见机行事,促成此事。”

    那茶叶价比黄金,权贵们虽然有钱,可这么一笔巨款却有些谨慎,担心陈吉是骗子,姓马的权贵在关键时刻喊了一嗓子‘某要一百斤’,把这事儿弄圆满了。

    后世那些买东西的人,比如说买房子,本来犹豫的,觉得这房子怕是不大好,可边上有房产商的托在喊买,还说什么买晚就没了,造成热销的气氛,其他人被感染后也会跟随。

    这年月的托还不多,于是姓马的一出手,这事儿就成了。

    一行人走到了一条巷子里,沈安低声道:“左边就是茶庄,右边某让陈吉买下了一个宅子……”

    巷子里突然有了动静,骨折的声音,被捂住的叫声……

    右边有人打开大门,众人鱼贯而入。

    张八年已经在了。

    院子里,黄春和严宝玉带着一些乡兵灰头土脸的,见沈安和赵顼来了,纷纷行礼。

    沈安问道:“如何了?”

    黄春说道:“最后那点被咱们一点点的挖到了头,只需撞一下就能上去。另外,今日巷子里有些人在盯着对面的茶庄。”

    沈安笑道:“月黑风高杀人夜……”

    刚才乡兵们已经动手了。

    赵顼还不知道沈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八年过来低声道:“陈吉是沈安找来的骗子……在陈吉买下茶庄装修之后,这边就同时在挖地道,今夜就要动手……”

    赵顼问道:“什么月黑风高杀人夜?”

    张八年看着沈安蹲在洞口那里看,嘴角抽搐一下,“今夜他要杀人放火!”

第1127章 这是个圈套

    在张八年的眼中,最早的沈安就是个胆大妄为的小子,若非是包拯当初在看着他,早就被撕碎了。

    雄州沈,这个名号当初惹人嘲笑,觉得这小子是在学汉唐的郡望。

    那是雄州啊!

    宋辽边境的一座城市,那里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宋辽之间的榷场,谁会用那里做自己的郡望?

    可沈安就用了。

    北望江山!

    沈卞和沈安父子前赴后继的在看着北方,沈卞被斥为疯子,可沈安呢?

    可渐渐的沈安长大了,一次次立功让他渐渐脱离了包拯的保护,独自在汴梁站住了脚跟。

    雄州沈啊!

    在汴梁想打响名号何其难,可沈安就成功了。

    “大王,此事他从开始就准备好了坑这些权贵。”

    张八年摇摇头,“您该跟沈安学这些才好。恕臣直言,皇子……未来的……不能太良善了,要心狠手辣一些,腹黑一些……”

    他经历过两代帝王,知道当初的先帝有多憋屈。所以他希望未来的赵顼会更强硬。

    比赵曙还强硬!

    这个国家没有一个强硬的帝王,那未来的路依旧茫然。指望那些文武官员?别逗了,只要一放权,他们就会结党争斗,各种手段能让你做噩梦。

    没有一个强硬的帝王,什么好事儿都不持久,那些人总能找到办法去颠覆那一切,而目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张八年微微一叹。

    皇城司谁都调查,就是皇帝一家子不能查,所以张八年觉得赵顼很有必要跟着沈安学习,好生熏陶一番这等手段。

    以前赵顼的那些手段在他看来太幼稚了些,不够,要学沈安下狠手,更腹黑一些。

    赵顼看着他,知道他能说出这番话很不容易,就点头道:“王者……首要仁慈,其次便是大气,心狠手辣,至于腹黑……”

    他有些羞赧的摇摇头,仿佛是一个纯真的少年。

    在边上差点听吐了的沈安起身道:“准备吧。”

    这小子比谁都腹黑!

    ……

    茶庄里,陈吉坐在正堂里,那些少女回家了,没有人踩踏板,所以小瀑布没法再现。

    一排排乐器孤单的摆放在那里,陈吉就坐在一个小鼓的边上,拎起了鼓槌。

    咚咚咚!

    鼓声起。

    两个神色冷漠的大汉靠在木柱上,其中一人说道:“吵。”

    陈吉摇头晃脑的道:“知道太子丹吗?”

    大汉皱眉道:“大宋如今并无太子,你想被皇城司弄进去吗?”

    没文化啊!

    资深骗子陈吉摇摇头,“千年前的易水边,高渐离击筑,荆轲引吭高歌,呵气成虹……知道什么是筑吗?”

    两个大汉摇头。

    连太子丹都不知道的家伙,怎么可能知道筑这种古代乐器。

    陈吉左手虚按,右手用鼓槌击打……

    “形类于筝,左手按,右手敲击……”

    咚……

    鼓声再起,陈吉估摸了一下时辰,不禁有些担心。

    今日下午有人来传递消息,说是今夜动手,可现在已经是夜间了啊!

    人呢?

    他一举骗过了汴梁多名权贵,若是被揭穿,那他只能祈祷自己有自杀的勇气。

    要动手的话,想来会有很大的动静,所以他就敲鼓,想掩饰一番。

    沈县公,您的节操千万别掉啊!

    这一刻陈吉用自己多年的行骗生涯发誓,只要这次能逃脱升天,他就洗手不干了。

    骗子最厉害的能骗谁?

    谁有他厉害,一骗就骗了那么多的权贵。

    以后等临死前给子孙说说,想来会很是畅快。

    鼓声孤独,两个大汉听的有些烦躁,其中一个就走了过去。

    走到半路时他的脚步一滞,旋即抬头看着外面。

    “什么……”

    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门外,手持弓箭,看向他的目光锐利。

    松手,箭矢飞出。

    大汉手捂咽喉,咯咯咯的退后。

    另一个大汉闻声抬头,正准备尖叫声,陈吉一鼓槌敲去。

    第二支箭矢飞来,却是弩箭。这一箭直接从大汉的嘴里穿了进去。

    陈吉下意识的跳了一下,仿佛是躲避那精准的弩箭。

    门外的男子看了里面一眼,然后问道:“陈吉?”

    陈吉心中大喜,“是,是小人。”

    男子身边手持弩弓的人说道:“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

    “就是一些钱。”陈吉指指边上的袋子。

    “多少?”

    “几百贯。”

    “走!”

    两个男子回身,陈吉担心自己会被抛下,赶紧跟了出去。

    一路到了后面,黑暗中,隐隐约约见到几个男子手持长刀和弓箭站在那里,见到他们后,就让开,露出了后面的地道。

    竟然是地道?

    从被沈安弄来汴梁开始,陈吉就在想着脱身之道。

    是的,他连沈安都不信。

    可权贵们不是傻子,里外数重防备,让他无处可逃。

    那么沈安会怎么把自己救出去?

    陈吉想过无数种方法,就是没想过挖地道。

    果然是大手笔啊!

    顺着地道进去就能感受到潮湿,陈吉回首,看到那些黑影在倾撒着什么,味道有些刺鼻。

    好像是火油?

    这是要毁灭一切证据。

    果然是沈县公啊!

    顺着地道一直往前走,因为高度的问题,必须要弯着腰。

    当头顶再度出现光亮时,陈吉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

    “见过沈县公。”

    他一直担心自己会被灭口,可沈安亲来,这种可能性就消失了。

    果然是以德服人的沈县公啊!

    “带他走,一年内不许出来。”

    沈安的处置看似很严厉,可陈吉却跪下道:“多谢沈县公,下次若是有事,小人还愿意出手。”

    禁足一年,一年的时间里足够沈安去抹平这件事了,也就是说,他陈吉一年后就自由了。

    讲究人呐。

    沈安摆摆手,有人把陈吉带走了。

    “天气不错啊!”

    他抬头看看乌云,说道:“开始吧。”

    黄春点了一个小火把,用力扔了过去。

    小火把越过小巷子,飞进了对面的院子里。

    轰!

    火光瞬间就窜了起来,接着迅速蔓延。

    “我们走。”

    沈安带头,一行人从边上溜了。

    茶庄的外围有不少人在盯着,大晚上没啥事,不是喝酒就是吹牛,等看到火头起来时,都慌了。

    “救火!”

    一个大汉翻墙进去,有人喊道:“好汉子,等等某!”

    这等英雄自然是值得钦佩的,于是好汉子的喊声不绝于耳。

    可等他冲到墙边时,那大汉又翻了回来。

    尼玛,啥情况?

    “好大的火!”

    大汉的眉毛都被烧没了,头发焦黄大半。

    火焰迅速蔓延,隔壁的喊道:“要烧过来了。”

    这里的商铺一家挨着一家,一旦有一家失火,相邻的两家不可能会幸免。

    “闪开!”

    军巡铺的人来了,救火的也来了,只是几下就拆出了一个隔离带。

    众人松了一口气,有人突然皱眉道:“这火……味道不对啊!”

    “是不对。”

    “好像有火油。”

    众人吸着鼻子,确实是嗅到了火油的味道。

    一些人在面面相觑,然后悄然后退。

    消息马上就传到了那些人家的耳中。

    这是个圈套!

    而与此同时,沈安带着邙山军已经冲进了黑夜里。

    他们一路疾驰,在第二天凌晨追到了一个城镇外。

    “郎君,他们就在里面歇息。”

    几个乡兵悄然出现,从车队出发开始,他们就在左近盯着。

    “等他们出来。”

    在城镇里杀人不妥,太肆无忌惮了,到时候赵曙那边也没法交代。

    赵顼打个哈欠,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说道:“封锁吧。”

    沈安点头,有乡兵开始往远处去,他们穿着便衣,看着凶神恶煞的。随后他们将会装作是悍匪,吓跑那些行人。

    “吃点东西。”

    沈安下马,从包袱里拿了一个饼来啃。

    赵顼也得了一个,一嘴下去竟然吃到了甜咸味。

    “什么东西?”

    “月饼,火腿的。”

    月饼这东西都是糖,沈安不怎么喜欢,唯一喜欢的就是火腿味的。

    火腿有嚼劲,而且香。

    吃了月饼后,大家都在打盹。

    薄雾中,小镇若隐若现。

    “权贵们……”赵顼喝了一口水,把水囊放下,“当年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许多人都做了富家翁。这些人的后代没落的不少,但延续至今的也不少,大概是祖上有交代,所以他们很少涉政,只要不干涉到他们发财,那什么都好说……”

    唐末藩镇林立,唐灭亡之后更是如此。

    说一句简单的,整个唐末和五代十国,就是一部反叛再反叛的历史。

    藩镇背叛帝国,手下背叛藩镇……你杀我来我杀你,忠义二字成了笑谈。倭国所谓的下克上,在此时也是小巫见大巫。

    在那个时代,背叛才是主旋律。

    赵匡胤登基后,大宋依旧面临着藩镇的威胁,若是不处置,用不了多久,那些野心勃勃的藩镇就会瞄着他的脖颈,想方设法干掉他。

    所以他出手了。

    集禁军之精锐作为威慑,赵匡胤用尽了各种手段,成功削藩,这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杯酒释兵权。

    这些放弃兵权的权臣藩镇们成了富家翁,他们的子孙也是如此。

    大宋立国百年,不少人家依旧富贵。

    这些人有祖辈的教训在,自然不敢轻易涉政。

    可你不能影响我发财啊!

    否则管你是谁,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这便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沈安笑了笑,“发财没问题,可要守规矩,权贵们发财有几个是守规矩的?”

    大宋军队都经商,还有什么狗屁的规矩。

    赵顼摇头,“很难,大概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只要权贵们不闹腾,一些事就当做是没看到。

    “他们于大宋有何用处?”

    赵顼摇头,“极少数吧。”

    大部分权贵就像是蛆虫,牢牢地吸附在大宋的肌体上,吞噬着大宋的血肉。

    薄雾渐渐散去,数百骑缓缓出来。

    “准备动手!”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128章 狼行千里吃肉

    人是群体动物,比如说一群街坊住在简陋的巷子里,大伙儿没谁嫌弃谁,吃饭都是端着个大碗出来晃悠,说话的声音大的像是打雷,家里的动静谁都听得到。

    这时候没谁觉得不妥。

    可等其中一人突然发财了,或是变成了官员,味道马上就不对了。

    我有钱,我有权,可周围都是一帮子穷鬼,不自在啊!

    而且安全问题呢?

    哥那么有钱,要是哪天被人抢了咋办?

    于是护卫应运而生。

    这些护卫都被权贵们笼络的死心塌地的,说句难听的,就算是要造反他们也会跟着。

    这便是传承。

    谁家要是没几个死士,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三百余护卫,中间是几辆大车。

    “那些都是黄金。”

    沈安眼中多了欢喜,说道:“离小镇三里动手。”

    车队缓缓而去,隐入了薄雾之中。

    有人在打哈欠,有人在发牢骚。

    “从这里到那边太远了,这大车又慢,这猴年马月才能到呢!”

    “少嗦,就当是出游不好吗?”

    “出游……这天气谁出游?早晚冷的要死。”

    “咦?怎么没人?”

    “什么没人?”

    “这时辰应该有人行走了呀!”

    “不对!”

    “止步……”

    有人尖声大喊着,接着听到了马蹄声。

    “那是什么?”

    薄雾被撞开,黑甲骑兵恍如从地底钻了出来,手中的弩弓在闪光。

    “是……是邙山军!”

    “黑甲,是邙山军!”

    大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骑兵出现了。

    有人电光火石间想通了整件事,喊道:“这是个骗局!”

    “呵呵,真是够聪明的。”

    沈安在后方笑了笑,赵顼淡淡的道:“全数杀了,谁都不知道。”

    “放箭!”

    弩箭纷飞,接着就是长刀砍杀。

    护卫们自诩手段高超,可当面对着邙山军时,却觉得自己就像是孩子般的无助。

    冲杀在继续,沈安突然问道:“听闻你弄了个女子进宫?”

    赵顼没好气的道:“是文峰村的那个大娘。”

    “大娘……”

    沈安想了想,才想起那个可怜的大娘,“为何?”

    “常二要给她说亲,大娘是个可怜的,我不忍她跳进火坑,就把她带了回来,如今就在我的身边伺候。”

    “你不会……”沈安皱眉道:“那不可能,官家和圣人都不会同意。”

    赵曙和高滔滔要是得知自己的儿子要娶大娘,怒火能烧毁整座皇城。

    未来太子的妻子很重要,母仪天下什么的,统御后宫什么的。大娘是个村姑,可有这等本事?

    肯定没有。

    “你想哪去了?”赵顼没好气的道:“我若是想,身边多的是女人。”

    也是。

    “小心腰子!”

    沈安丢下一句话就冲了出去。

    “腰子,什么意思?”

    赵顼有些懵,身边的侍卫干笑道:“大王,就是肾虚……”

    操蛋的沈安!

    赵顼怒了,“你才腰子!”

    沈安已经冲杀了进去,几个来回后,剩下的十余人下马请降。

    “看看某是谁。”

    那些人抬头,等看到是沈安时,有人就喊道:“他要灭口!”

    其实从看到黑甲骑兵开始,这些人都知道自己无法幸免。

    几个扫荡后,地面再无活人,沈安走了过去,拍打着木箱子,笑道:“打开看看。”

    有人撬开了箱子,黄金就在晨曦中闪烁着光芒。

    “发财了,哈哈哈哈!”

    黑甲骑兵再次隐入晨雾之中……

    ……

    晨曦中,赵曙刚吃完早饭,站在外面发呆。

    身后是陈忠珩在进行例行的汇报。

    “昨夜外城有茶庄起火,烧死两人,幸而发现的快,没有蔓延。”

    “陈记?”

    “是。”

    赵曙淡淡的道:“手段也不过如此。”

    他本以为沈安会弄出什么惊人的手段,没想到还是杀人放火的老一套。

    真是无趣啊!

    “昨夜权贵们大怒,不少人都去了废墟处查看,开封府的官吏们很头痛。”

    “活该!”

    赵曙的态度表露无疑,那些权贵们若是看到了,怕是会做噩梦。

    “沈安带着大王昨夜出发了……一个多时辰后,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出城,往西南方向去了。”

    “嗯。”

    赵曙点点头,看着晨曦中走来的张八年。

    只是一个暗示,沈安就心领神会的去追杀那些侍卫,当然,黄金也重要。

    “官家,沈安临出发前说了,说是这个骗局他布置的很是辛苦,耗费不少……”

    “那个财迷,给他两成。”

    赵曙的嘴角带着微笑,心情不错。

    臣子要有癖好才行,不管是好色还是贪财,或是贪吃,这样的臣子好掌控。

    张八年抬头,眼中露出了幸灾乐祸之意,“那沈安说最少要三成,否则……”

    “还知道和朕讨价还价了?”赵曙冷冷的道:“否则什么?”

    “他说……否则他就带着大王去大理一趟,说不定能真找到神茶。”

    “……”

    赵曙呼吸一紧,瞬间就想动手打人。

    稍后去了前面,宰辅们似乎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陛下,昨夜陈记茶庄起火,死了两人,但掌柜陈吉却从地道里跑了。”

    韩琦很是愤怒的道:“陛下,那是闹市,那些人太大胆了。”

    包拯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昨夜的事儿他知道了,但他想到了沈安和权贵们的争斗,就觉得不大对劲。

    沈安那小子他最熟悉不过了,权贵们捅了他一刀,按照沈安的尿性会怎么样?

    铁定会捅回去。

    而且竟然有人骗了那么多权贵,胆子大的没边了,外面那些权贵正在叫嚣着,说是悬赏一万贯,要陈吉的项上人头。

    胆子是很大,但包拯却感受到了些熟悉的味道。

    黄立倒霉,布庄易手,沈安竟然没出手,包拯当时觉得这孩子心胸宽广了不少,很是欣慰。

    可后来他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沈安的性子就是不吃亏的,他会心胸宽广?

    他若是心胸宽广,那老夫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包拯觉得自己的肚子里怕是连独木舟都没法航行,所以沈安就更不可能了。

    那个臭小子,这个骗局多半是他弄出来的!

    “一千斤黄金,汴梁何时有过这等今天的骗局?陛下,臣请去查案。”

    韩琦义愤填膺,觉得发生在汴梁的这个大骗局就是对自己的挑衅。

    从保州大捷开始,老韩的心气就越发的高了。

    曾公亮说道:“陛下,这等骗子手段高超,危害颇大,臣以为当抓住他,然后丢到海岛上去,与世隔绝。”

    欧阳修眨眨眼睛,“那个……臣觉着这等骗子……抓到杀了就是,免得成了祸害。”

    包拯没吭声,众人觉得有些奇怪。

    欧阳修说道:“包相以往嫉恶如仇,今日这是怎么了?”

    是啊!老包以往得知了这等事儿,怕是早就怒发冲冠了。

    今儿他是怎么了?

    赵曙看了包拯一眼,心中不禁暗乐。

    你猜到是沈安那个小畜生干的好事了吧?哈哈哈哈!

    那个小畜生,竟然想和朕讨价还价。

    一千斤黄金,一成就是一百斤,那个小畜生也下得去手啊!

    皇室历来都是黄金的重度爱好者,在他们看来,体积小,价值高的黄金最适合弄小金库。

    一百斤啊!

    赵曙很愤怒。

    包拯正色道:“臣在想那些权贵,他们为何会上当?”

    韩琦说道:“那骗子说什么延年益寿的神茶,还真有些功效……”

    “既然有这等好东西,为何不禀告给陛下?”包拯正气凛然的道:“作为臣子,有了这等宝贝不是说给陛下享用,而是偷着自己乐,这等臣子被骗了……老夫觉着……活该!”

    “你……”

    韩琦觉得老包在和稀泥,可想想又觉得他说的没错。

    那些权贵得知了这等宝贝,没说献给官家,自己偷偷摸摸的享用了。真是畜生一般啊!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想着给他老韩通个气,好歹让老夫也喝一杯,多活几年啊!

    老包这一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下就把气氛扭转了。

    ……

    再次回到汴梁时,已经是天黑了。

    沈安准备回家,刚挥手,就看到了一张骷髅脸。

    “沈县公……官家有请。”

    张八年的声音有些缥缈。

    “某有些头晕,怕是受了风寒。”

    沈安已经把三成黄金打包好了,就等着带回家去收藏。

    可赵曙要召见,这里面味道不大好啊!

    随后他就和赵顼进了宫。

    等见到赵曙时,沈安只是不说话。

    赵曙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问道:“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收藏。”

    沈安的回答很简单。

    “收藏……”赵曙很惬意的道:“臣子的恩宠尽在帝王之手,今日之收藏,明日就成为罪证,你以为如何?”

    今日你家财万贯,明日你就成了阶下囚,那些钱财全成了别人的。

    和什么的就是例子。

    沈安说道:“臣觉得该是有规矩的。”

    赵曙的笑意更盛了些,摆手道:‘去吧。’

    沈安抬头,问道:“臣冒昧……”

    赵曙笑了笑,“那三成你自己带回去。”

    “多谢官家。”

    沈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告退。

    赵顼在边上木然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他不差钱,出手也大方,可为何要争执于一百斤黄金?”赵曙起身走了出去,赵顼跟随。

    “臣以为……”赵顼很纠结的道:“怕是和规矩有关系。”

    “嗯。”赵曙说道:“权贵们一起施压,他担心朕顶不住,就用这个法子来问朕,君臣之间有没有规矩?”

    “没有规矩就是任由君王肆意而为,朝令夕改,那他沈安就会觉着朕不是明君,大抵不肯再为朕效力……”

    “规矩啊!”

    赵曙笑了笑,“那小子的胆子很大,让朕忍不住想收拾他。”

    赵顼听到这里就松了一口气,知道君臣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

    你是皇帝,那你该如何如何,我是臣子,我该如何如何,大家在规矩之内行事最好。

    若是帝王打破了规矩呢?

    “那小子若是不满朕,会如何?”

    赵曙很有兴趣知道这个答案。

    “别想骗朕。”

    他用了朕这个自称,就是要给一个正式的答案。

    赵顼纠结的道:“大概……大概……”

第1129章 欢喜的妻子,流泪的唐仁

    三百斤黄金很重,沈安去了政事堂。

    “回来了?”

    韩琦看着很是和善。

    “是啊!”

    沈安警惕的往值房里瞄了一眼,随后脑后生风。

    啪!

    “哎哟!”

    沈安捂头冲了进去,里面的曾公亮等人都大笑了起来。

    “昨夜你带着大王去了哪?”

    包拯出现了,沈安捂头道:“昨夜大王在我家吃饭,拉肚子了,就歇在了家里。”

    “拉肚子了……”

    包拯显然有些疑虑,今日有人弹劾沈安,说他蛊惑皇子出宫,夜不归宿,所以包拯一来就先抽沈安一巴掌,大抵就是家长在自己孩子犯错后,下意识的抽一顿,然后表示我已经处罚过了,这事儿也就算了吧。

    可他不知道沈安是带着赵顼去截杀黄金车队,连赵曙都知情,于是沈安就算是被白抽了。

    曾公亮笑道:“苏轼昨日在沈家吃饭,拉的今日都告病了,说是蹲茅厕里就没出来过。”

    操蛋的赵顼啊!

    说什么一刻钟就好了。

    这个骗子,腹黑的皇子。

    下手狠就罢了,竟然还会撒谎,沈安觉得这样的赵顼未来不知道谁能消受。

    沈安心中忧郁,然后说道:“官家赏赐了些东西,有些重,下官想来政事堂借辆大车……”

    来政事堂借大车,这大抵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儿,几位宰辅楞了一下,韩琦说道:“自己去外面问,另外……官家赏了你什么?”

    这个官家很抠门的,竟然赏赐了沈安,可见是上次的大功余味。

    沈安毫不犹豫的撒谎了,“说是些首饰布匹。”

    这是赏赐给女子的,宰辅们没啥兴趣,包拯说道:“赶紧回家去。”

    沈安在政事堂弄了辆大车,把几个木箱子弄上去,车夫讶然:“这东西不轻吧。”

    “是啊!都是能砸死人的好东西。”

    沈安笑了笑,一路到家后,叫人出来搬运。

    “让娘子来。”

    库房里,沈安在想着赵曙的态度,不禁心情舒爽。

    你们只管放手去做,朕会守着规矩。

    这是赵曙的承诺。

    他收了七百斤黄金,意犹未尽的许下诺言。

    这个官家很有意思啊!

    赵匡胤兄弟俩不说,真宗前期算是不错,后面澶渊之盟后,整个人都变了,大宋的没落这位帝王的责任不小。

    仁宗守成,把一个毛病不少的大宋交给了赵曙。

    赵曙的性子吧,那些人是从正常人的角度去分析,所以经常会扑街。

    只有沈安知道,这位焦虑症和抑郁症患者的跟脚。

    这种独自享受秘密的感觉太好了,沈安正准备吩咐曾二梅晚上弄几个硬菜,就听了脚步声。

    脚步声先是缓慢从容,接着急促,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沈安看了一眼那些黄金,就缓缓回身,得意的等着妻子的赞美。

    “好多啊!”

    女人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珠宝,金银……

    当这些亮晶晶的东西被赋予了价值之后,黄金就成了她们的挚爱。

    杨卓雪的眼中只有黄金,她忽略了一脸得意的丈夫,疾步走了过去。

    “真的?”

    三百斤黄金堆在一起,看着不大,但却格外的让人欢喜。

    “你说呢?”

    这个娘们,竟然眼中只有黄金,可见是个势利的。

    杨卓雪数了数,回身欢喜的道:“官人,几百斤呢!”

    “你说呢?”

    沈安看到了陈洛,这厮抱着脸上脏兮兮的点点,偷偷摸摸的往水池边去。

    曾二梅每天事情不少,所以陈洛在家时带孩子会多一些。

    可看来这厮带孩子不怎么样啊,把点点弄的没人样了,这是怕被曾二梅发现,所以想去清洗吧。

    沈安正在想怎么去通知曾二梅,就看到一个身影正在缓缓跟上。

    曾二梅来了。

    “官人,这是哪来的金子?”

    杨卓雪发现自己冷落了夫君,就仰头问道,神色崇拜。

    “官家赏赐的。”

    沈安很想说是骗来的,可那些权贵们现在都红着眼在发狠,据说赏格已经提高到了两万贯,只要陈吉的消息。

    “官家英明!”

    杨卓雪喜滋滋的看着黄金,恨不能全部融作一团,然后收在床下。

    沈安记得妻子前天还在抱怨,说官家竟然纵容那些权贵,可见是昏庸了。

    这才两天,昏庸就变成了英明。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做善变……

    还有,你的名字叫做小心眼……

    “点点……”

    一声尖叫拉开了曾二梅家暴的序幕,沈安和杨卓雪并肩看的津津有味的。

    陈洛跑了,把女儿丢给妻子,一溜烟就跑了。

    杨卓雪看了一出大戏,心满意足的叫了果果出来。

    “果果,咱们出门去逛逛,今日你想买什么,嫂子都买了。”

    啧啧!

    这个娘们怎么没发现她有暴发户的气息呢?

    沈安摇头,果果却欢呼一声,回身喊道:“花花……”

    喘息声传来,接着花花飞奔而来。

    “我们上街!”

    上次果果出门是带了绿毛,这次就该轮到花花了。

    还是我妹妹公平啊!

    “小娘子……”

    绿影闪动,绿毛飞来了。

    它飞到果果的肩头站着,谄媚的用鸟喙给果果梳理垂落在脸侧的头发。

    果果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花花。

    花花显然是不想和死对头一起,所以就趴在大车的车辕那里,看着生无可恋。

    果果犹豫再三,最后只能忍痛割爱,“绿毛你在家,下次我带你出去。”

    “小娘子……”

    绿毛落在地上,看着马车远去。

    先前还一脸哀怨的花花已经精神抖擞了。

    “都是影帝啊!”

    “郎君,什么是影帝?”

    呃!

    庄老实觉得郎君经常弄些新词出来,有的很有趣,有的却弄不懂。

    “影帝啊!”沈安想了想,“就是把影子当做是帝王的人。”

    “那不是很蠢吗?”庄老实觉得这等人大抵就是白痴。

    “哎……”

    绿毛一声叹息,突然吟诵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沈安不禁瞠目结舌。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沈安觉得这鸟有些邪性,就说道:“哪日给它找个伴。”

    庄老实应了,就在这时,绿毛突然振翅飞起,接着果果就跑了回来。

    “绿毛……”

    “小娘子……”

    沈安捂脸,觉得自家妹妹这个真是没治了。

    媳妇和果果带着爱宠一起出门了,沈安想和儿子培养一番父子感情,却被芋头一顿大哭给打消了念头。

    而就在此时,城外,唐仁看着汴梁城,不禁热泪盈眶。

    “某回来了。”

    从去广南西路开始,唐仁就觉得自己远离了政治中心,算是被发配了。

    幸亏有沈安不断的给他书信,给他鼓励和建议,让他坚定了信心。

    “这是东京城?”

    黄达和两个儿子就像是土包子般的,看着高大的汴梁城墙发呆。

    “爹爹,上次那个谁,说是能攻破东京城呢。”

    “太高大了。”黄达摇摇头,“那是蠢货,如今他的头颅已经成了咱们的功勋,此次见到大宋官家,一定要恭谨些。”

    唐仁听到这话,就点头道:“官家仁慈,你们父子无需担忧。”

    他们一路到了皇城外,看着那些军士,唐仁不禁落泪了。

    “臣唐仁归来,求见官家。”

    “唐仁回来了?”

    赵曙想了想,才想起了有这个官员,不禁有些惭愧,“朕竟然忘记了他,可见是昏聩了。”

    正在商议政事的宰辅们都笑了,韩琦说道:“陛下日理万机,而天下的官员多不胜数,就算是神人也不可能都记住。”

    赵曙摇头道:“不,别人记不住也就罢了,这个唐仁朕记得当初是派去广南西路收拢当地的土人,这是一个危险的差使,旁人避之不及,可他却没有丝毫犹豫,这样的官员,就该朕记住!”

    韩琦动容道:“是啊!臣也记起来了,当初他出发后,政事堂里还有一番议论,大家都担心他此行怕是无功而返……无功而返不打紧,就怕他弄巧成拙……”

    赵曙微微皱眉,“交趾目前蛰伏,不过朕不喜欢这个地方,总觉得他们没有任何信用可言。要防备交趾,水师的袭扰只是其一,广南西路首当其冲。当地的土人原先多有桀骜,若是不能平息,以后就是心腹大患啊!”

    曾公亮去过交趾征战,所以很有信心的道:“陛下放心,若是广南西路的土人敢造反,臣请缨前去,定然镇压不臣。”

    “最好是能安抚。”

    赵曙想起了沈安对于广南西路土人的评价,说是别想用武力去征服他们,应该是棍棒加肥肉。听话的给肥肉,不听话的给棍子,如此缓缓而行,才能长治久安。

    广南西路对于大宋来说有些鸡肋,但既然是大宋的地盘,自然不可能任由叛逆横行,所以侬智高造反,大宋哪怕是靡费无数,最后狄青也去了,也要镇压住。

    这便是中央之国的底蕴,做事不会考量一时的得失,而是看着长久之处。

    再配上有进取心的帝王,华夏从未怕过谁!

    “陛下,唐仁来了,随行的还有土人头领父子三人,可要一起叫进来吗?”

    土人头领?

    赵曙点点头,“叫进来。”

    随后唐仁带着黄达父子三人进来了。

    “陛下……”

    唐仁跪在地上哽咽道:“西南艰难,臣在当地苦心孤诣,几欲崩溃,每当此时,臣就会想起陛下的仁慈,然后又鼓起勇气,再度进山……今日归来见到陛下,臣喜极而泣,此刻死了都心甘啊!”

    赵曙见他灰头土脸的,脸颊干瘦,不禁就感动了,“好好好,回来就好。”

    尖刻的帝王竟然变得感性了?

    韩琦等人看向唐仁,觉得这厮有些本事。

    可唐仁眼中含泪,还努力仰头,不让泪水滑落,看着感情很真挚。

    难道是发自内心的?

    “快起来!”

    臣子赵曙见多了,比如说沈安那等不要脸的,比如说韩琦这等跋扈的……可唐仁这等忠义之士当真罕见。

    好臣子啊!

    赵曙感动了,说道:“辛苦了,回头朕派了御医给你看看。”

    这是极大的认可,唐仁吸吸鼻子说道:“臣不敢。陛下,臣此行西南……”

    他开始讲述自己在西南的经历。

    “……幸而黄达父子俱是忠心耿耿之士,有了他们带路,臣慢慢收拢了当地的土人,如今土人下山的多不胜数,已然安居乐业了。”

    带路党?

    包拯看着黄达三人,想起了沈安说过的这个词。

第1130章 升官的唐仁眉清目秀

    华夏的扩张过程往往伴随着当地文明的改变。

    比如说原先的南方,那真是穷山恶水,当地只有些土人居住,直至永嘉南渡后,人口规模才起来。

    永嘉南渡,就是晋朝时司马懿的一群灰子孙内斗,引来了北方的狼,也就是异族。彼时中原混乱衰弱,司马家只知道内部争权夺利,对外怯弱。

    这些异族在三国时期被压制,随便一个军阀都能压制住他们,这样的遭遇很憋屈吧。

    可司马家内战后,异族一试探,发现汉儿已经衰弱成了娘们,那还等啥?杀啊!

    于是北方异族大举入侵,司马家族尿了,于是南迁,汉人纷纷无奈,只能携家带口的往南方跑,这便是永嘉南渡,也叫做衣冠南渡。

    其二便是安史之乱后,中原人口纷纷南迁。

    而第三次人口南迁发生在本朝,也就是北宋末,大宋崩盘,无数人都在往南方跑,赵构最后建都临安,也就是后世的杭州。

    三次南迁给南方带来了巨量的人口,同时还带来了无数技术。

    南方就这么渐渐发展起来了,而在此时,广南西路依旧是属于半蛮荒时期,大宋要想长治久安,就必须要解决土人的问题。

    唐仁就是带着这个任务去了西南。

    没人对他抱有希望,大家只是觉得这是一次尝试。

    可现在这个大家不抱希望的唐仁却带回来了好消息。

    “土人下山了?”

    广南西路多山,所以要想武力驱赶土人也不可能,于是就长期形成了这种:官府和百姓在城市里,土人在山里的格局。

    赵曙心中激动,想到了土人下山的好处,不禁对唐仁又满意了几分。

    “是,土人下山了。”

    唐仁看了黄达父子三人一眼,心情激荡。

    这便是功绩啊!

    大宋开国百年,西南总是麻烦。如今交趾被大宋水军弄的苦不堪言,西南土人也渐渐开始同化,这个局面让人欣喜。

    “广南西路修建了不少村落,那些土人如今出山耕种,很是快活,都说是陛下的恩德,这不黄达父子就带着他们的感激来了。”

    作为土人的头领,学会汉话是必须的技能,否则你怎么和汉人打交道?

    这一路黄达父子又恶补了一番汉话,总算是有些模样了。

    “……原先在山里时,我等饱一顿饥一顿的,而且没有郎中,若是生病了就只能熬着……”

    这个不错啊!

    唐仁微微颔首,黄达瞥了一眼,知道自己的发挥对了。

    土人有郎中,只是水平让人感动。

    “孩子们衣不遮体,女人们衣衫褴褛,活不好,都活不好。”

    黄达抹抹没有眼泪的眼睛,“以前我等总以为汉儿凶狠,会害了我等,可此次出山后才知道并非如此。”

    他努力酝酿了一下,想起了唐仁的教导。

    官家仁慈,但你要表达出自己的忠心。

    怎么才是忠心?

    黄达一时间有些懵,然后抬头看去,就见赵曙面带微笑,神色亲切,不禁就喊道:“臣愿意做陛下的儿子……”

    啥米?

    赵曙的微笑僵住了。

    韩琦也傻眼了。

    你要做陛下的儿子?

    唐仁很是纠结的干咳一声,心想官家可不缺儿子,你这个是上杆子要好处呢!

    可黄达却喊道:“臣以前跟人厮杀,谁输就是谁的儿子,以后不可背叛……臣做陛下的儿子,此生就是陛下的忠臣。”

    呃!

    这个解释有些意思,不过赵曙的儿子却不是那么好当的。

    韩琦干咳一声,出来说道:“此事……陛下,他们一路远行辛苦,要不还是先去歇息吧。”

    赵曙点头,旋即有人带着黄达父子三人出去。

    “陛下,这绝不是臣的授意。”

    唐仁跪下请罪。

    韩琦神色冷淡的问道:“老夫问你,那边可有这等认儿子的规矩?”

    赵曙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觉得高滔滔绝对不会认同这个儿子。

    “有,但不多。”

    唐仁不敢说谎,“那黄达乃是当地土人的头领,威信颇高,臣一路笼络了过来,说是让他表现出对陛下的忠心,谁知道他……”

    某都要成为官家的儿子了,这忠心够不够?

    赵曙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罢了,此事……随后慢慢解决了。只是朕的儿子够多了,无需再多一个。”

    帝王的儿子并非简单,里面掺杂着无数含义。

    比如说皇储。

    你黄达一个头领也想觊觎皇储吗?

    赵曙更担心黄达回去后,借着官家儿子的名义去为非作歹,最后尾大不掉。

    安禄山就是前车之鉴啊!

    “是。”

    唐仁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多事了。

    “臣有些浮躁了。”

    做错了事,还被人发现了,那你要认错,绝不要推诿狡辩,那只会让你更难堪。

    “臣应当秉承自然,让黄达父子在汴梁见识大宋的繁华和威严,然后潜移默化为好。可臣却多加诱导,却有些弄巧成拙了。”

    知错就改是个好品质,赵曙微微点头,说道:“广南西路那边如今如何了?”

    这是抹过去了,唐仁欢喜不胜,说道:“那边如今土人大多下山安居乐业,道路也越修越多,加上交趾俯首,连中原的商人都愿意过去经商做买卖,繁华了不少。”

    赵曙点头,欣慰的道:“遥想数十年前,西南乃是蛮荒之地,侬智高和交趾都是威胁,让大宋焦头烂额,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交趾低头,朕在想,数十年后,那边可能繁华?”

    这是个大问题,当有宰辅来回答。

    韩琦认真的道:“陛下,广南西路穷山恶水,道路不便,并且那边并无太多的耕地,臣以为只能缓缓为之。”

    这是隐晦的告诫赵曙,那边咱们别想一口吃个胖子,慢慢来吧,慢慢的发展。

    “不是穷山恶水!”

    唐仁突然发话了,“韩相,广南西路是山清水秀!”

    他闭上眼睛,“那山青,那水碧。水映着山,山绿着水……山水为伴,恍如一幅画卷,更像是人间仙境!”

    赵曙赞许的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朕见到过许多官员的自夸,总是表功绩,对地方风物却多有不提。而你却不同,听闻有人说了广南西路的坏话,马上就会反驳,哪怕对方是宰辅……可见你的感情真挚。”

    赵曙对韩琦点点头,表示并无羞辱他的意思。

    韩琦颔首,示意自己的胸襟宽阔如汴河。

    唐仁赧然道:“说来惭愧,臣南下前,去见了沈县公,他说了不少如何收服土人的谋划,臣受益匪浅,其间他又说什么广南西路山水甲天下,还说那边是真山真水,让臣好奇不已,于是此次去了西南,臣一路关注山水,果然如此……”

    桂林山水甲天下,这个口号在后世很响亮,沈安去过广西,却因为行程的缘故没去成桂林,引以为憾。

    “哦!他倒是见多识广。”赵曙想到沈安才将和自己讨价还价,带了三百斤黄金回家,就觉得有些好笑。

    皇室再穷也不至于差三百斤黄金,只是沈安的态度让他很安心。

    臣会守着规矩。

    这是个极好的信号,让赵曙心情愉悦,于是看着唐仁就越发的觉得眉清目秀了。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广南西路的官吏如何?”

    这是一个他问的最多的问题。

    吏治很让帝王头痛,而各地的禀告大多不实,多是报喜不报忧,所以他需要这些官员的亲身体会。

    “臣在广南西路时,当地官吏很是勤勉。”

    唐仁的话让赵曙微微一叹,觉得这厮也是个粉饰太平的,没前途。

    被赵曙暗自评价为没前途的唐仁继续说道:“就是原先不少从中原被发配过去的官吏多有懒散,其间还有官吏欺压土人,横征暴敛,陛下,土人叛乱,这也是一个缘故。若是不能清除这些官吏,广南西路就好不了!”

    赵曙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番话,不禁点点头,“是啊!地方不靖,多半官吏不称职。如此……韩卿,回头看看派人去那边好生巡查,狠抓一批,这些人既然不肯好生为官,那便换个地方依旧在广南西路。”

    还留他们在广南西路?

    众人不禁觉得这个官家怕是被先帝附体了。

    大佬,这样不成啊!

    那些官吏早就在当地有了关系网,不弄到别的地方去,那就没法改造他们。

    赵曙淡淡的道:“琼州不就是属于广南西路管辖吗?”

    卧槽!

    唐仁不禁失礼的看了赵曙一眼,心想官家可是够狠啊!

    想到那些官吏会被弄到琼州去,唐仁的心情不禁就愉悦了起来。

    “当地的武人如何?”

    赵曙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好。”

    唐仁说道:“当地的武人尽忠职守,臣在当地期间,有多起交趾人越境,在大宋境内烧杀抢掠……都被将士们赶了出去。”

    他甚至还看到过被交趾人烧毁的村庄,地面上变成乌黑的血迹。

    “陛下,交趾人可恶,臣以为要狠狠的教训他们才是。”

    宰辅和赵曙都在忍笑。

    什么烧杀抢掠,目前的交趾人怎么敢。

    这些都是大宋自己弄的手脚,目的只是为了毁约罢了。

    水军该到了吧?

    赵曙想起水军袭扰交趾的场景,不禁心情大好,于是说道:“你此次立功不小,朕想到你多年在外为官,很是辛苦,此次回来就留在汴梁吧,可为修起居注。”

    啥?

    修起居注?

    唐仁不禁狂喜。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131章 官场从不是独行路

    修起居注听着不起眼,可这个却是近臣,职责就是记录帝王言行,非是帝王看好的人不能做。

    所以唐仁一下就激动了。

    “臣愿为陛下效死!”

    韩琦的嘴角抽搐,和几位宰辅相对一视,都觉得这个修起居注怕是所托非人。

    修起居注,必定要如实记录帝王言行,若是只写好的,那就是渎职。

    春秋战国时,齐庄公喜欢勾引别人的媳妇,而且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某天就勾引到了手下的一位重臣崔杼的头上,绿帽子的典故就是来自于此。

    崔杼发现自己的绿帽子被齐庄公赏赐给了别人,顿时心生疑窦,回家就收拾了那个不要脸的媳妇一顿,得了自己被绿的消息,顿时大怒,于是假装出门,让妻子继续勾搭齐庄公。

    齐庄公自然就来了,还和崔杼的媳妇高歌一曲,结果被崔杼伏击,当场砍死。

    这事儿到此的话,可以称为男儿冲冠一怒为红颜,崔杼算是条好汉子。

    可史官却给这事儿定性为弑君……

    崔杼弑其君!

    我擦!

    这不妥吧?

    手握重权的崔杼大怒,杀了一个史官,史官的弟弟接任,面对崔杼的杀机,他毫不犹豫的写下了五个字:崔杼弑其君!

    杀!

    老二于是被杀了。

    老三接着来,面对屠刀,他眉头都不皱一下,提笔写下五个字。

    崔杼弑其君!

    卧槽!

    宰了他!

    老三慷慨就义。

    老四来了。

    你三个哥哥都被我宰了,你听话不?听话高官厚禄,不听话……板刀面吃不吃?

    老四低头,依旧是五个字。

    崔杼弑其君!

    崔杼傻眼了,手中的刀重若千斤,无法挥下。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而就在此时,一位史官带着竹简,从南方而来。

    我准备在大史家的老四被杀之后接任此职。

    为了啥?

    只是为了那五个字!

    崔杼弑其君!

    一字不可易!

    这便是史家的前赴后继!

    后人看到此处时,不禁会热血沸腾,可韩琦等人看到唐仁时,不禁脑壳痛。

    这样谄媚的人担任修起居注,历代太史公怕是会气得从棺木里爬出来,亲手掐死他。

    赵曙却觉得极好,说道:“你刚回汴梁,便好生歇息几日。”

    这是放假修整,唐仁谢恩,然后告退。

    等他出去后,韩琦说道:“广南西路这两年倒是还不错,赋税增加了不少,而且商人也愿意过去,臣过问了一下,说是那边一直在修路,道路畅通了,去的人不少。”

    赵曙点头道:“沈安说道路犹如大宋的血脉,血脉不畅,自然百病丛生,朕深以为然。”

    曾公亮觉得韩琦总是报喜不报忧,就出来说道:“陛下,广南西路那边说是交趾俘虏死伤不少,修路的人手不足。”

    嗯?

    赵曙皱眉道:“为何变少了?”

    战俘以前对大宋而言就是个稀罕物,可和交趾大战几场,俘虏了数万交趾人,这些人如今在广南西路修路,为繁荣大宋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这些战俘就是大宋的重要资产,如今你竟然告诉朕,这些资产损失严重。

    赵曙生气了。

    曾公亮说道:“广南西路那边山多水多,修路艰难,这些人大多是伤病而死。”

    赵曙面色稍霁,说道:“如此好生对待那些交趾人。”

    中原的百姓不肯去西南,若是强行征发去那边修路,估摸着走到半路就会造反。

    所以交趾俘虏好啊!

    这一刻赵曙看着西南方向有些抑郁。

    李日尊,你为何不起大军来攻打大宋呢?

    不但他是这般想的,宰辅们也是如此。

    数年前,交趾是大宋的大麻烦,提到交趾君臣都头痛。可如今却变了,交趾就像是一块肥肉,深深的吸引着大宋君臣的目光。

    韩琦遗憾的道:“若是再俘获数万交趾人就好了。”

    哎!

    韩琦还是太冲动了啊!

    这等事情可想,可暗示,却不可明说,否则大宋礼仪之邦的名头可就没了。

    赵曙皱眉道:“大宋以仁义立国,不可以此为倚仗。”

    “是啊!大宋是仁义之邦。”

    群臣都应和着,等出去后,包拯说道:“不好弄啊!”

    “是啊!”

    韩琦很是不满的道:“当初就不该和交趾停战,好歹再抓几万人再说。”

    众人都点头,一点都看不出刚才满口仁义道德的模样。

    君子进不了政事堂。

    君子担任一国之要职,那便是此国灾难的开端。

    ……

    而在宫中,心情大好的赵曙和高滔滔在喝茶。

    “那唐仁当初我看着有些谄媚,就不喜,所以他去了广南西路,我并未惋惜,只是没想到此人却是个能干的,也是个踏实的,可见许多时候不但要听其言,更要看其行,否则便冤枉了好臣子。”

    若是唐仁知道自己在赵曙这里被平反了,怕是会兴奋的跳起来。

    高滔滔好奇的道:“他做了什么让您这般夸赞?”

    “他安抚了广南西路的土人,引了他们下山种地,不再是大宋的麻烦。这个功劳可不小啊!”

    赵曙很是惬意,高滔滔笑道:“那唐仁臣妾记得是沈安的人吧?”

    “是。”赵曙赞道:“人人都结党,可沈安却就是那几个人。唐仁原先在枢密院不打眼,就是被沈安慧眼识珠,如今唐仁能独当一面,可见沈安调教人的本事不小。”

    高滔滔笑道:“您说过官场从不是独行路,谁若是独行,迟早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所以结党不奇怪。”

    “是啊!”赵曙唏嘘道:“以前总觉着臣子结党可畏,后来一想,臣子们若是不结党,他们怎么做事?人都有私心,有了私心就会去结党为自己的私心努力,若是一味要求官员品性高洁,那是缘木求鱼。”

    “那些土人如何?”在高滔滔的想象中,土人该是凶狠的,比昭君还凶狠。

    飞燕和昭君站在门外,飞燕在打盹,有些小呼噜。

    昭君脸上的横肉颤抖了一下,然后伸手在飞燕的腰间一拧。

    “哎……”

    “住口!”

    飞燕腰间剧痛,睁眼就想叫喊,却想起圣人就在官家的身边。

    “为何掐我?”

    飞燕觉得自己的腰间绝壁青肿了。

    昭君冷冷的道:“你那呼噜皇城外都能听到,想死呢!”

    飞燕不禁后怕不已,低声道:“多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赵曙可不是仁慈的帝王,她们是高滔滔的身边人,所以才得了些宽容。

    看看陈忠珩吧,一脸困意,恨不能用柴火把眼皮子顶起来,就是不敢闭眼睛。

    飞燕叹息一声,低声道:“官家什么都好,就是尖刻了些。”

    尖刻的赵曙只有在妻子这里才会放松。

    高滔滔给他按摩着头部,说着几个女儿的情况。

    “还早。”

    赵曙闭着眼睛,觉得浑身放松,很是享受的道:“咱们家不要早嫁,多看看,二十岁以后再定下来。”

    高滔滔本就不愿意女儿们早嫁,闻言笑道:“官家英明。”

    “英明个什么。”赵曙笑着把黄达想认自己做爹的事儿说了,高滔滔笑的弯下腰去。

    “哎哟!那人……那人多大了?”

    “还比我大一些。”

    高滔滔捂着肚子起身,“他这是口不择言吧?您这个可不能认,否则后患无穷。”

    赵曙点头,“可我却不能断然呵斥拒绝,这事……”

    “让沈安去。”

    高滔滔毫不犹豫的道:“他最能哄人,一番话想来能把黄达哄的成了大宋的忠臣。”

    “有理!”

    于是命令下达,刚回家歇息的唐仁欢喜不胜。

    妻子常氏不悦的道:“您才将回家沐浴,这还没吃一顿安生饭呢,怎地就把事派给了您,朝中难道无人了吗?”

    女儿在边上猛点头,唐仁笑着摸摸她的头顶,说道:“你懂什么?朝中不是无人,而是那些人……你可知道,为夫当年在枢密院不得志,是谁让为夫出人头地的?”

    “是沈县公,不过……”常氏苦笑道:“他是栽培了您,可却让您南北到处跑,前几年在府州,这几年又去了西南。”

    “妇人之见!”

    唐仁起身,“为夫原先只知道谄媚,哪里知道那些做事的道理?没人引路啊!沈县公不但给为夫引路,更是一手安排了为夫的仕途,否则哪有今日修起居注的荣耀?”

    “修起居注?”

    唐仁一回家就去沐浴,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新职务,闻言他矜持的点点头。

    “那可是在官家身边做事啊!”常氏欢喜的道:“官人,这真是您吗?”

    “这不是为夫是谁?”唐仁满头黑线的道:“为夫带来了不少西南的特产,你好生收拾了,回头给沈家送去。”

    常氏问道:“还有其他人呢?”

    在她的认知里,官场送礼那叫做一个广撒网,多多益善。

    “为夫是沈县公的人。”唐仁皱眉道:“这辈子为夫就跟着沈县公厮混了,怎可去奉承别人?”

    常氏点头应了,看着夫君出门,不禁对女儿笑道:“大娘,你爹爹如今可是大官了。”

    大娘笑道:“娘,爹爹还出门吗?”

    常氏摇头,“你爹爹此次任职的是京官,以后会留在汴梁。”

    “好。”

    “不过倒是要多谢沈县公对咱们家的恩情,大娘,走,咱们去收拾些好东西,回头给沈家送去。”

第1132章 翻车现场,甲骨文

    再次来到沈家,唐仁倍感亲切,连冲着自己龇牙的花花都觉得是那么的眉清目秀。

    “你瘦了。”

    沈安很是感慨,当初唐仁去西南时,他也担心会弄巧成拙,没想到竟然成了。

    这人是福将啊!

    唐仁含泪道:“一别经年,沈县公看着器宇轩昂,英伟不凡,一举一动让下官倍感亲切……下官在西南朝思暮想,就想着早日归来聆听待诏的教诲,今日得偿所愿,下官……”

    你这个……用词不当啊!

    什么朝思暮想,哥只喜欢女人。

    唐仁情绪很激动,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小刀比划道:“下官真想划自己一刀,看看是不是做梦……”

    黄达在侧面看到了唐仁的言行,低声摇头道:“果然厉害。”

    和他的认皇作父相比,唐仁的感情更真挚,更自然,发乎于情,感觉很是流畅。

    黄义低声道:“爹爹,他不会割吧?”

    蠢货!

    黄达低声道:“谁会那么傻,做样子罢了。”

    唐仁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他挥动着小刀,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情。

    当年刘邦建国,那些臣子在宫中玩高兴了,就拔剑砍柱子,很是嗨皮。

    所以唐仁的举动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

    但!

    就在唐仁用力挥刀时,短刀突然从刀柄那里脱落。

    脱落没啥,关键是他挥刀太用力了些,惯性有些大,于是短刀一下就飞了出去。

    咻!

    噗!

    唐仁低头看着插在自己左手手心里的短刀,抬头笑道:“下官真是想念沈县公……”

    “陈洛!”

    沈安感动了,呼叫了沈家名医陈洛过来给唐仁处理伤口,他自己拿着刀柄和刀身去找了赵五五问话。

    这把短刀是舍慧特地打造的,刀身和刀柄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脱落?

    沈安冷笑着,在盘算着谁能进入自己的书房。

    果果,还有洒扫的赵五五。

    果果不可能,赵五五也不大可能,那么这几日谁还进去过?

    赵五五在后院晒太阳。

    天气渐渐冷了,她穿着一件薄棉衣,但却遮不住好身材。

    “这几日谁进过书房?”

    赵五五见他手持短刀,不禁捂胸后退,惊呼道:“郎君您要做什么?”

    老子不做什么啊!

    沈安满头黑线的问道:“这几日谁进过书房?”

    赵五五捂着胸口说道:“没人,就奴和小娘子。”

    “确定?”

    书房的洒扫是赵五五在干,这也是沈安向赵曙表示自己没啥见不得人的事儿的举动。

    赵五五毕竟是宫中出来的,若是皇城司找她要消息,沈安不认为她会选择撒谎,所以干脆坦荡些,家里最重要的书房哥都敞开了,还有啥?

    “确定。”

    赵五五双手环抱在胸前,楚楚可怜,就像是一头屠刀下的小鹿。

    她目光转动,看着短刀,说道:“这把刀……小娘子拿过。”

    沈安心中一松,问道:“她拿了作甚?”

    “小娘子说旁人家都有狗洞,若是被您给凶了,她就带着包袱,从狗洞里钻出去,去包公家哭诉……”

    我……

    沈安很头痛的道:“接着呢?”

    不就是凶过一次吗?这妹妹怎么总觉得我很凶呢?

    “郎君。”

    赵五五想了想,“您那一阵子有些吓人呢!”

    “怎么吓人了?”

    沈安觉得自己很亲切,就该是人见人爱。

    赵五五的双手被胸脯顶的很高,看着很不协调,“那一阵子您凯旋归来,看着……奴觉得杀气腾腾的,好吓人。您在笑,可奴觉着带着血腥味。”

    操蛋啊!

    沈安捂额道:“那是……那是后遗症,过了就好了。”

    杀人杀多了,普通人都会觉得你的身上有股子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气息,沈安自己没察觉到,果果却敏锐的感觉到了,觉得哥哥越来越凶。

    哎!

    赵五五见他苦笑,就说道:“后来小娘子就拿着短刀去挖砖头……”

    沈家的围墙全是青砖,而且粘合剂很牛叉,用这把短刀去挖砖头,沈安此刻只是庆幸刀身没崩断,否则会误伤了果果。

    沈安心中疑虑消散,心情也不错,看到赵五五捂胸,觉得这个动作反而更诱惑了些,就叹道:“你这是欲盖弥彰,何苦……”

    赵五五的脸瞬间就红透了,等沈安走后,就摸摸自己的胸脯,“他说我何苦……是了,用暗香的托奶勒着是很辛苦,他竟然也知道?”

    托奶如今早已成为女子的恩物,各处的作法大同小异,但暗香的款式最为出色。

    “呸!”

    赵五五突然脸又红了,然后喃喃的道:“又在胡思乱想了。”

    沈安去了前面,唐仁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陈洛信誓旦旦的说最多五天就能好。

    “爹爹,他是真弄了自己一刀。”

    黄义觉得自己的父亲好像不大懂唐仁。

    “是啊!”黄达觉得这样的才是好汉子,不禁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了羞愧。

    “为父以为唐仁只是嘴皮子厉害,谁知道他竟然是这等好汉,哎!早知道当初就该和他结拜兄弟。”

    唐仁不知道自己同时收获了黄达的敬佩,他介绍道:“沈县公,这位是黄达,这是他的两个儿子……”

    随着介绍,沈安微微颔首,“来到汴梁感觉如何?”

    “好大。”黄达赞道:“这是人间不该有的繁华,下官见了只想留在这里长久居住。”

    “那就住下吧?”

    沈安盯着黄达,见他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不舍,就说道:“罢了,你属于西南,不该留在汴梁磋磨了骨头。”

    “下官是想留在这里,只是挂念着那些田地,舍不得。”

    土人出山之后,黄达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官员。官员和头领不同,官员有权利,官家赋予你的权利,这些权利让黄达很是着迷。

    沈安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指指黄达,边上的庄老实换了一杯新茶来。

    黄达起身表示惶恐,沈安笑道:“坐下坐下!”

    黄达惶然道:“不敢当沈县公的厚爱。”

    “慌什么?”

    沈安有些不解,他觉得自己的杀气早就被消磨光了,没见这几日果果都敢偷偷的往他的面条里放许多醋吗,这便是证明。

    黄达脱口而出道;“下官怕您杀人。”

    呃!

    沈安失笑道:“某不杀人。”

    “您……您在那边筑京观,下官去看过,带着那些头领去看过,都怕了。”

    原来是怕这个啊!

    沈安微笑了起来。

    在看过京观之后,西南土人都把沈安视为大魔头,大抵就是杀人魔王那种。

    沈安莞尔道:“那个不值一提。”

    黄达觉得沈安是谦虚,就说道:“您不知道……”

    唐仁插话道:“黄达,沈县公打交趾和玩似的,你在汴梁打听打听,沈县公击败了西夏和辽人,官家亲口封的名将……至于京观,西夏人和辽人的京观都有,以后你若是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黄达瞬间就想跪了。

    “辽人……”

    哪怕是远在西南的山里,可这片大陆的百年霸主辽国的名声依旧能让土人们胆怯。

    但这样的霸主竟然被大宋收拾了?

    他看向唐仁。

    这是一个极好的震慑机会,可以传递大宋全面复兴的信号,当这个信号被带回西南时,那些土人会因此而产生认同感。

    强大就会引来认同,这只和人性有关系。

    以后有民族概念依旧挡不住那些出走的步伐,何况现在。

    唐仁心领神会的道:“西夏不值一提,至于辽人,已经败给大宋好几次了,耶律洪基亲征雁门关,被击败吐血……”

    哦!

    黄达心跳加剧,一种念头越来越强烈。

    “后来他恼羞成怒,就派了五万铁骑来偷袭大宋,结果大败而归……”

    黄达瞬间感受到了那个念头的含义,不禁激动的道:“大宋威武啊!”

    五万铁骑,那是黄达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他觉得能把西南土人碾碎的力量。

    可这样的强大力量却被大宋击败了。

    大宋那么强大了吗?

    一种叫做自豪的情绪在滋生。

    这便是认同感。

    这只是第一步,随后再熏陶一番,黄达就会以大宋忠臣自居,几代人之后,西南再无土人。

    这便是宣传战的威力。

    “咱们是兄弟!”

    沈安微笑道:“多年前,中原战乱,人口四散,许多人去了西南,他们在当地繁衍生息,这便是你们的祖先。”

    黄达侧脸看着唐仁,一脸懵逼。

    啥意思?

    沈安不知道唐仁弄了些什么,唐仁却有些尴尬。

    上次他说大伙儿全是一个祖先,只是后来一部分人去了中原,后来那些人在中原混好了,没忘记亲戚,这不官家就派了他来。

    可沈安的说法却截然不同,按照他的说法,当年大家的祖先应当是在中原一起厮混,后来因为战乱,他们的祖先跑去了西南,变成了土人。

    这个不对吧?

    大型翻车现场啊!

    沈安不解,唐仁干笑道:“沈县公说的是以前之事,后来去了西南的那些人中间,有人又回归中原……”

    啥子意思?

    黄达表示懵逼。

    沈安已经明白了唐仁翻车的原因,他微笑道:“华夏文明历史悠久,咱们的祖先数千年前就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了。”

    几千年啊!

    几千年的历史随便演绎,什么翻车现场掩饰不过来?

    沈安吩咐道:“那个老实,去拿了花花磨牙的那块骨头来。”

    庄老实脸颊抽搐了一下,出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片龟甲。

    “看看这些文字,都是咱们老祖宗写出来的,至今无人能懂。”

    龟甲的甲骨文看着异常玄奥,黄达颤抖着双手接过来,“这是宝贝啊!”

    “谁说不是呢?”

    沈安微笑,对面的唐仁钦佩不已。

    沈县公果然是手段无穷啊!

    ……

    第三更,大家晚安!

第1133章 知错就改的沈安

    黄达看着沈安,觉得这人的脑后有光环。

    杀人魔王!

    连辽人的京观都能筑造,这样的人还有啥不敢做的?

    “还有……”沈安有些纠结的道:“官家乃是天之子……明白啥是天之子吗?”

    黄达摇头,沈安看向唐仁,觉得他的熏陶没到位。

    “天之子就是上天的儿子,还是老大……”

    门外站着几个官吏,听到这里不禁都抽了。

    ……

    “……他说您是老天的儿子,还是长子。”

    赵曙捂额道:“就不能换个说法吗?这长子让人纠结,难道老天还有好几个儿子?”

    “黄达说辽国和交趾也有天子……”

    辽国和交趾也有老天的儿子?

    来人是皇城司的密探,一脸纠结的模样让赵曙很好奇,就说道:“这还真是不好说啊!我倒是很好奇沈安是怎么回答他的。”

    陈忠珩笑道:“官家,若是臣,那定然就找个话题糊弄过去了。”

    赵曙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办法。

    来人苦笑道:“他说那些也是,不过却是小妾生的。”

    噗!

    陈忠珩马上就笑喷了。

    赵曙脸颊颤动,想找个顺手的东西抽人。

    他压住火气问道:“那黄达如何?”

    来人说道:“那黄达一听就懂了,说是回去就告诉那些土人,以后看到交趾人就说是小妾养的。”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赵曙叹道:“李日尊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吐血啊……”

    所谓天子,这东西就是忽悠百姓的,用于帝王维持自己的统治。但李日尊这交趾土皇帝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小妾养的,他大抵会怒不可遏吧。

    不过李日尊怒不可遏,赵曙的心情就会愉悦。

    “可惜人手不够啊!”

    他说的这个人手不够,韩琦等人也在纠结。

    “广南西路那边修路很有意思,全是战俘,战俘好啊,不用给工钱,就吃饱完事。”

    曾公亮笑道:“若是能再抓几万人就好了。”

    “难!”

    包拯做过三司使,所以明白这些战俘对大宋财政的积极意义,“李日尊如今偃旗息鼓,大概是在家里舔伤口,就等着重新强大的那一日,不过那一日不知道要等到何时。若是大宋主动进攻也不妥,那边瘴疠横行,难啊!”

    众人都点头,韩琦突然问道:“水军上次出去……带了多少船?”

    曾公亮摇头,“不知道,怎么……”

    韩琦皱眉道:“老夫想着好像不大对,去问问,来人,去问问枢密院,水军出海带了多少船。”

    有人飞快的去了,曾公亮笑道:“韩相莫不是以为水军能抓战俘?那不可能吧,若是能,那还要步卒作甚?”

    韩琦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鄙夷。

    曾公亮不禁板着脸道:“韩相这是觉着水军就能抢人吗?”

    包拯干咳一声,“那个曾相,要注意言辞。大宋不抢人。”

    曾公亮拱手表示感谢,“是了,交趾对大宋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大宋这是惩戒!”

    韩琦淡淡的道:“广南西路来报,今年交趾多次入侵袭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是大宋出动的基础,也就是找个开战的借口。这个沈安已经给了。

    那个小子啊!

    宰辅们想到沈安,不禁觉得这厮天生就是从政的材料。

    “从政要的是什么?”

    韩琦最为坦荡,“老夫以为最要紧的就是不要脸。对手当前不要脸,但最要紧的还是面对外藩时不要脸,若是要讲求什么面子,什么礼仪,这等人,老夫遇到了就是一笏板!”

    包拯冷哼一声,“那等人,老夫哪会给他进政事堂的机会?”

    你韩琦用笏板打过人吗?没打过你比比个啥?

    欧阳修不说话,因为他交好的官员里,好面子的不少,比如说司马光。

    此时的大宋宰辅经历过许多变故:西夏叛乱、辽人屯兵勒索、侬智高造反……无数变故让他们深知一味讲求仁义道德只会坏事,所以,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大宋彻底崩溃的前夜,赵顼和王安石做了最后的努力,可惜失败,于是大宋就沿着崩溃的大道在狂奔。

    这是最好的时代,因为帝王将相都对大宋有着清醒的认知,知道不变就会衰弱的道理。

    韩琦看着同僚们,想到大宋如今的大好局面,不禁欢喜。

    这个大宋啊!老夫越看越欢喜。

    曾公亮说道:“可目下缺的是人力,想想,若是大宋有两万战俘用在汴梁,汴梁能修多少路?能修多少河渠?三司使怕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水军!”

    韩琦酷酷的道。

    “水军只能袭扰。”

    曾公亮依旧是大陆军的狂热支持者。

    “呵呵!”

    韩琦报以呵呵,觉得曾公亮没法和自己争首相之位,原因就在于眼光不够宽阔。

    “上次水军让交趾一国皆惊,步卒可能做到?”韩琦摇摇头。

    曾公亮觉得韩琦最让人想动手的就是这个秉性,太瑟了。

    可是打不过啊!

    看着韩琦那宽阔的身板,曾公亮摇摇头,在想着要不要也换个食谱,早上起来弄点野猪肠胃糊糊吃。

    稍后去枢密院的人回来了。

    “诸位相公,水军此次出航多带了五十艘大船去,说是要弄什么宝贝。”

    韩琦目光转动,见曾公亮傻眼了,就笑道:“交趾有什么宝贝?”

    曾公亮喃喃的道:“上次水军抢到了不少钱财,不过那是运气,此次不会再有了,那还有什么?”

    韩琦冷冷的道:“他们若是敢弄五十船的粮食回来,老夫会让他们去种地。”

    战争机器一动就是钱,那点大米能值什么?只会浪费运力!

    所以水军多带了五十艘大船是为了什么?

    “说是沈安的建议。”

    韩琦看向包拯,心想老包,沈安一撅屁股,你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说说吧。

    包拯摇头,“老夫不知。”

    他心中此刻万般愁绪,心想沈安那个小崽子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让他来。”

    晚些沈安来了,韩琦问道:“水军听了你的建议,多带了五十艘大船南下,那些大船是做什么的?”

    “拉粮食的。”

    沈安的回答滴水不漏。

    包拯觉得这小子迟早会因为谎言被拆穿而羞愧死。

    什么拉粮食的,刚才大家都分析过了,拉粮食的话水军会亏本。

    你个小兔崽子!

    包拯正准备说话,外面一声轻咳,然后陈忠珩进来了。

    “见过官家。”

    随后是赵曙,众人起身,赵曙摆摆手,盯着沈安问道:“为何要多派五十艘船去?富弼可知道?”

    五十艘大船,若是上面满载军士,那就是一场大战。

    空船,空船过去装什么?

    沈安点头,赵曙说道:“让富弼来。”

    枢密院就在隔壁,富弼很快过来,赵曙沉声问道:“水军带空船南下你知道?是为何?”

    包拯看了沈安一眼,眼中全是欣慰。

    官家只是想寻个借口,准备教训这小子一顿。

    好啊!

    这小子再不收拾怕是就要上房揭瓦了啊!

    该!

    今日包拯从外面得知了陈吉骗局的大概,让他有些懵了。

    权贵们损失惨重就罢了,可他们的护卫竟然全数被杀,带着的黄金也丢了,对手的狠辣可见一斑。

    权贵们发狂了,悬赏捉拿陈吉的赏格已经飙升到了三万贯。

    这不是为钱,而是为了出口气,为了权贵们的名声出气。

    赵曙也顺应潮流的呵斥了一下当地的官吏,然后根据皇城司的名单,顺便拿下了几个贪官污吏,一时间当地百姓高呼官家万岁,权贵们的倒霉事儿没人关注。

    这事儿干的太漂亮了,让包拯欢喜之余,觉得沈安这小子太过大胆了些,要告诫一下才行。

    富弼说道:“官家,臣知道……”

    这是甩锅的好时候,但富弼却果断认账,让沈安心中感动。

    他看了沈安一眼,沈安出来说道:“官家,大宋缺乏劳力,臣建议让水军多带空船出海。”

    赵曙是想给沈安一个教训,他问道:“哪来的劳力?交趾不出战哪来的战俘?”

    李日尊若是闭门不出,水军那点人难道还能去进攻升龙城?那不是笑话是什么?

    韩琦看着赵曙,干咳了一声。

    “那个……”赵曙刚才的话赤果果的暴露了自己的帝国主义野心,和仁义之邦背道而驰了。

    这样很不好啊!

    这便是沈安的机会,他说道:“官家,若是水军袭扰交趾,交趾人闭门不出,那不用大宋去攻打,他们内部就会生出无数龃龉,李日尊怕是坐不稳了。”

    自古以来,面对敌军装乌龟的后果都不轻,敌军兵临首都了你还在装乌龟,百姓会质疑愤怒,官吏们会觉得不值当,然后野火就会熊熊燃烧。

    赵曙看着沈安,觉得这就是个惹祸精。

    水军袭扰交趾人也就罢了,至少有广南西路的军队在造假,师出有名。

    可还要劫掠俘虏,这个太穷凶极恶了吧?

    只是他却有些窃喜,觉得若是能成,李日尊怕是会被气疯。

    “水军可有信心?”

    赵曙问了富弼。

    富弼说道:“出发前,秦臻说水军出去一次耗费不小,此行若是不能挣钱,他就不回来了。”

    可南下怎么挣钱?

    再想劫掠满载财富的车队是不可能了。

    唯一的手段就是抓俘虏。

    那些俘虏能干活,特别是修路最能干,广南西路对此最为满意,引得南方各处官府纷纷上书汴梁,要求分配些俘虏给自己。

    这一下若是能弄个几千俘虏就算是赚了啊!

    赵曙看着沈安,皱眉道:“好不好的水军,国之干城,被你熏陶成了商贾,像话吗?”

    “不像话。”

    沈安笑着承认了错误。

    赵曙马上就点头道:“知错就改,不错。”

    宰辅们在边上看着这对君臣在耍把戏,不禁都暗自摇头。

    沈安会改了才见鬼。

    富弼继续说道:“常建仁说了,此次当奋勇杀敌。”

    这不是什么豪言壮语,但君臣仿佛都看了那一幕。

    一个大宋将领脱掉甲衣,一手持刀,一手拍打着排骨嘶吼道。

    为了大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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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4章 让某去死吧

    交趾的外海,一支庞大的船队在航行。

    天高云淡,一队大鸟集结着缓缓飞过,偶尔有鸟鸣传来。

    岸边的植被枯黄,秋风吹过,落叶缓缓落下。

    这便是交趾的深秋。

    “这是水军的春天!”

    战船上,秦臻看着岸边一个飞快奔跑的交趾人,笑道:“大宋水军一战击败辽人,接着又耀武升龙城,这不是春天是什么?此次咱们来此……沈县公说过,朝中大部分官员还是倾向于步卒,认为辽军才是大敌,水军不过是凑数的。所以咱们最好是能养活自己,若是有余,那就是大功。”

    常建仁在磨刀。

    磨刀是个技术活,按照秦臻的说法,自己的刀必须要自己亲自打磨,在一步步的打磨中,你会感受到长刀的每一个细微处的变化,渐渐的,这刀仿佛是有了生命,和你同呼吸……

    他抬头看着岸边的交趾人,说道:“军主,交趾贫困,唯一值钱的就是人,此次咱们还是要以人为本。”

    以人为本第一次闪亮登场,却是这个含义,后世人得知,绝对会喷血。

    可秦臻却很是赞同这个说法,“咱们出来不能亏本,可交趾穷困,只有人值钱,这可不是以人为本吗?只是怎么动手?”

    常建仁拿起长刀,用毛巾缓缓擦拭着。他眯眼看了一眼天空,被阳光刺的想流泪,于是就流泪了。

    “军主,升龙城是没法打了,不过周围却有不少地方能去弄弄,咱们……”

    “发现敌军!”

    他们在交趾外海已经飘荡两天了,昨天寻了个偏僻的地方靠岸,让将士们上岸适应陆地活动。

    秦臻还在观察敌情,常建仁霍然起身,说道:“军主,某去了。”

    三千余敌军冲到了岸边,正在冲着船队嘶吼。

    交趾将领骑着一匹矮小的马,指着船队笑道:“咱们在岸上,他们在船上,待他们靠岸时,咱们就去冲杀一阵,斩杀数百人就回去。”

    麾下有些怯,将领就笑道:“你们没坐过船吗?宋人在船上几个月,脚早就软了!哪里是咱们的对手?”

    这里水道密集,交趾人坐船的次数不少,但凡乘船时间长一些,上岸后会站不稳,需要慢慢的适应。

    那宋军岂不是待宰的羔羊?

    不,是行走的人型战功!

    战功啊!

    交趾人兴奋了,嘶吼了起来。

    勇气很足啊!

    秦臻点头,常建仁喊道:“进内河!”

    船队开始转向,大半船只缓缓驶进内河。

    那些交趾人呼喊着,跟着船队在跑。

    不能让宋人上岸,这是李日尊的命令,死命令。

    但凡让宋军上岸,当地官员免职,将领杀了。

    在这等严苛的命令之下,交趾人对大海多了不少热情,每日都有人在岸边守候,期待早些发现宋人,然后回去报信能有十贯钱的奖励。

    船队缓缓沿着内河行驶了一段,岸边的交趾人已经气喘吁吁了,常建仁吩咐道:“弩箭准备……”

    弩手在甲板上集结起来。

    “靠岸!”

    船队开始靠岸,那些交趾人大呼小叫的,刚冲到岸边,就被一阵弩箭射的损失惨重。

    “敌军后退,这是在等我军上岸,前后不济时。”

    船队不可能同时靠岸,所以这里面有个时间差,若是抓住了,就能给宋军重创。

    交趾将领看来不错。

    可常建仁却很喜欢,他舔舔嘴唇,眼睛渐渐红了,“某先登岸!”

    在军中,率先冲阵的就是猛将,而在水军里,率先登岸的更是猛将中的猛将。

    交趾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看到干瘦的常建仁时,不禁就大笑了起来。

    “宋人没有勇士了吗?竟然让这样的人……咦,他在做什么?”

    战船在缓缓靠岸,船上的将士们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军侯在解衣。

    常建仁缓缓解下衣裳,露出了瘦骨嶙峋的上半身。

    来了,来了!

    宋军将士都在看着这边,连操纵船只的船工都在忙里偷闲的看着这边。

    传奇来了。

    常建仁拍打着自己的肋骨,仰天嘶吼道:“为了大宋……”

    噗!

    战船靠岸,宋军将士狂呼道:“为了大宋!”

    以前他们喊着这样的口号冲杀,从未觉得热血沸腾。可现在却不同了,有前面那个干瘦的身影在,他们就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顺畅,不杀人就不舒畅。

    “杀!”

    常建仁从船上跳了下去,空中就在挥刀。

    噗!

    快刀一闪而逝,无需不要命的砍杀,常建仁就凭借着自己的快刀斩杀了对手。

    他一手拎着人头,呼喊道:“杀敌!杀敌!”

    “那人竟然脱衣?”

    交趾将领愕然,在他看来,沙场上有甲衣不穿的都是脑子有问题。

    既然这个宋将的脑子有问题,那斩杀了他岂不是大功?

    “那是个蠢货,去杀了他!”

    他刚下了命令,却见宋军后续的将士都在干一件事。

    他们纷纷解衣,拍打着自己的肋骨在嘶吼着。

    “为了大宋!”

    宋军就像是疯子般的脱去了甲衣,赤果着上半身冲杀过来。

    交趾将领见状欣喜,喊道:“杀过去!”

    三千余交趾人冲杀了过去,最先遇到的就是常建仁。

    “这是宋人的将领!”

    被包围住的就是常建仁,他那一身排骨是最好的目标,交趾人都兴奋了。

    斩杀敌将可是大功,弄不好李日尊就会亲自封赏,那个可是不得了。

    常建仁看着最为瘦弱,想来最好斩杀,所以那些交趾人都想捡便宜。

    可他们找错了对象。

    苦练不辍的常建仁早就今非昔比了,他的长刀闪电般的斩杀当面之敌,灵活的在人群之中冲杀。

    长刀飞快的挥动,鲜血飙射中,常建仁已经冲杀了出来。

    他的身后躺了一地的尸骸。

    “杀敌!”

    他举起长刀,冲着对面的交趾人嘶吼着。

    他身后的宋军赤果着上半身,所向披靡。

    “他是那个……那个排骨……那个宋将!”

    交趾将领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

    在上次宋军袭扰升龙城之战中,其中一个排骨最为凶悍。那人瘦骨嶙峋,却异常悍勇,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天呐!

    那人竟然又来了吗?

    李日尊悬赏一万贯要此人的头颅,要不要?

    军情如火,宋军已经蜂拥而上,交趾将领想了一瞬,喊道:“跟着来!”

    一万贯啊!

    有一万贯他就能拿出一半去行贿上官,升官会和喝水般的轻松,剩下的一半留着花用,那也是小富豪吧。

    他带着一队精锐冲了过来。

    “杀!”

    常建仁依旧是不格挡,不防御的招数,对面的交趾人愕然,心想哪有这等不怕死的人。

    就是这么愕然的瞬间,常建仁一刀枭首。

    某就是天下无敌的勇士!

    这等不要命的砍杀方式很危险,常建仁从菜鸟变成老鸟之后,深知对手一个变化就能导致自己翻船。

    但他要变吗?

    他在变,苦练刀法。

    可不够啊!

    他想到了当年在翰林院的遭遇。

    他并非是不能受气的人,只是那些人欺人太甚,让他这个老实人忍无可忍。

    特别是那个任守忠,常建仁恨不能宰了他。

    要收拾这些人,特别是任守忠,他必须要立下大功。

    可军中怎么立功?

    杀敌!

    唯有杀敌才是大功。

    他煎熬许久,最终依旧是选择了这种不要命的杀伐方式。

    他也惧怕死亡,但和死亡相比,他更惧怕自己变成行尸走肉。

    所以他把决定权交给了老天爷,自己只知道砍杀。

    可立功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啊!

    常建仁很痛苦,最后留下了一份遗书。

    在临出发之前他就留下了遗书,遗书里有对妻儿的愧疚,也有对官家的忠诚。而在最后,是他对任守忠和翰林院某些官员的怒吼……

    若是某战死,官家定然会感动,然后遗书面世,官家会毫不犹豫的拿下任守忠……还有那些官员,他们将会成为过街老鼠。

    哈哈哈哈!

    常建仁的眼睛越来越红了。

    第二个交趾人非常狡猾的冲了上来,在常建仁刚收刀时挥刀。

    你只能防御吧?

    常建仁一旦防御,第三个就是交趾将领,他将会趁机下手,一刀干掉常建仁。

    这是一个杀局,最后的受益者就是交趾将领。

    作为麾下,讨好上官是本能,只要斩杀常建仁成功,交趾将领绝壁会把此人当做是心腹,从此就跟着他青云直上。

    这是底层人的升官方式,很妥当。

    可他们却没看懂常建仁。

    这个人压根就不想活了。

    “让某去死吧!”

    常建仁身体前冲,长刀闪过,他的腰部也闪过了血光。

    于此同时,他的长刀掠过当面交趾人的脖颈。

    他竟然不怕死?

    刚才长刀若是再快一分,常建仁就要完蛋了。

    可就是晚了这么一分,对手身死,常建仁拎着人头,奋力砸了过去。

    这是个魔鬼!

    不要命的魔鬼!

    交趾将领从未见过这等悍不畏死的猛人,一下就被镇住了,接着被人头砸在脸上。

    这人是傻了吗?

    常建仁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吓人,他大步过去,喊道:“让某去死吧!”

    交趾将领突然发一声喊,然后转身就跑。

    “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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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5章 杀人不眨眼

    交趾人有三千余,不管如何,秦臻认为至少需要一刻钟以上的时间才能击溃他们。

    常建仁的任务是引开敌军,然后击溃他们。

    而秦臻的任务就是拦截。

    他率军刀斧手们缓缓上岸,按照他对时间的推算,时间绰绰有余。

    “军主……”

    刀斧手们身披重甲,移动缓慢,而且需要将养体力,所以能有多慢就多慢。

    一声尖叫惊破了秦臻的打算,他骂道:“叫魂呢!”

    在观察前方战局的军士放下望远镜,呆滞的道:“军主,敌军崩溃了。”

    卧槽!

    这尼玛才过了多久?

    不相信的秦臻举起望远镜,然后下巴都差点掉了。

    三千余交趾人正在疯狂冲着这边逃窜。

    “怎么那么快?”

    秦臻不解,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刀斧手们还在缓慢移动着,阵型还没好。

    要晚了啊!

    秦臻眨着眼睛,突然喊道:“列阵!列阵!”

    啥意思?

    刀斧手们不解,但习惯性的原地列阵,接着就看到秦臻带着人逃了回来。

    他们不过一百余人,而身后是三千余人的交趾人在追赶。

    是的,刀斧手们以为交趾人是在追杀。

    于是王贲喊道:“刀斧手……”

    刀斧林立。

    王贲深信接下来的将会是一场激烈而短促的战斗,而胜利者依旧是刀斧手。

    就在他踌躇满志时,侧面突然冲杀出来一队大宋将士。

    这些将士都赤果着上半身,当前的那个男子更是的可以和张八年媲美了。

    “小心!”

    王贲担心常建仁被冲垮,可交趾人见到他之后,竟然减速了。

    “让某去死吧!”

    常建仁冲进了敌军中间,长刀挥舞,无人能敌。

    “……”

    交趾人竟然开始了奔逃。

    “这个……”

    跑到半路的秦臻回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一人……他一人竟然驱赶着那么多……”

    三千余交趾人被常建仁一人在追砍着,无人敢回头。

    秦臻只觉得一股子热血在奔涌,不禁拔出长刀喊道:“出击,全军出击!”

    他带人堵在这边就是想抓俘虏的,可现在交趾人被常建仁给驱散了,抓个屁啊!

    冲啊!

    刀斧手们也傻眼了。

    “卸甲卸甲!”

    刀斧手卸甲,然后拖着刀斧追杀上去。

    “让某去死吧!”

    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奇观:宋军都是三五成群的在追杀,只有常建仁在落单。

    可落单的常建仁却一个人在追杀着数千敌人。

    这不科学啊!

    沈安若是在的话,定然会说不科学。

    “万胜!万胜!万胜!”

    欢呼声骤然而起,代表着前方有人斩将夺旗了。

    常建仁拎着一个将领的人头在呼喊,秦臻才猛地想起自己的任务,就喊道:“招降招降!”

    玛德!咱们是来劫掠苦力的啊!多杀一个就少一个修路的苦力,回头沈县公怕是会跳脚。

    每一个人口都是钱财啊!

    于是大宋将士都用蹩脚的交趾话在招降。

    “祈祷跪地不杀!”

    “每日有酒肉吃,有女人玩!”

    “……”

    那么好?

    从未见过这等待遇的交趾人心动了,于是战场上跪下了一大片。

    “建仁!建仁!”

    秦臻大笑着找到了常建仁,看到他眼中的血红时,不禁一怔。

    好个凶悍的家伙啊!怪不对那些交趾人都怕他。

    秦臻从未见过这等不要命的家伙,他知道常建仁此刻处在嗜血状态,就抱住了他,低声道:“大胜了,建仁,咱们大胜了,抓了有差不多三千俘虏,立功了。”

    “立功了?”

    常建仁摇摇头,让疯狂的大脑冷静下来。

    “是啊!立功了。”

    秦臻听到他的声音平静了些,就松开,上下打量着他,当见到他腰间那依旧在流血的伤口时,就喊道:“来人!”

    军中的郎中飞快跑来,见到那个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军侯差点送命啊!”

    作为军中的郎中,对这种伤口他并不陌生。

    这便是在刀锋游走的勇士!

    “军侯,坐下吧。”

    坐下好休息,却会给他处理伤口带来麻烦。

    “不必了,就这么着。”

    常建仁看着那些俘虏,欢喜的道:“军主,某何时能做到枢密副使?”

    呃!

    这货竟然想这个?

    秦臻笑道:“快了。”

    慢慢积累功劳,不断上虚衔,最后功高不赏,你就是枢密副使了。

    “你还想着那些事?”

    常建仁点头,“某要做枢密副使,要么就战死。”

    秦臻倒吸一口凉气,任守忠若是得知了常建仁的心态,怕是会吓尿吧。

    枢密副使就能上朝,就能和官家见面。

    “军侯!别动。”

    常建仁的腰间开了个口子,皮肉往两边翻。

    郎中是受过培训的,可包扎却对这种伤口无用。

    “军侯……”

    常建仁低头,看到了那个张开的口子,就淡淡的道:“沈县公上次说过,若是伤口太大不好封口,就用针线杀毒了来缝。”

    “缝?”

    郎中想了想,摇头道:“怕是不行吧?”

    “你当然不行。”

    常建仁冷静的道:“找个针线好的兄弟来。”

    稍后一个说话有些娘气的船工被带了过来。

    “小人苏拉米,见过军侯。”

    苏拉米是个举止温柔的男人,说话更是温柔。

    常建仁问道:“针线如何?”

    苏拉米羞涩的道;“船上的兄弟衣裳破了,都是小人在缝补,没人说不好。”

    常建仁说道:“弄了针线来,酒精也弄些来。”

    针线在酒精里消毒,苏拉米不知道要让自己干啥,就看向了边上的郎中。

    可郎中也很不解。

    用针线来缝伤口,这个军侯怕是杀人杀疯了。

    苏拉米抬头看着常建仁,见他点头,就翘起兰花指开始穿针引线。

    他的手很灵巧,看着行云流水般的。

    常建仁说道:“开始吧。”

    苏拉米下针,细针扎进**里的感觉让他颤抖了一下,“军侯……”

    很痛吧!

    你能熬得住吗?

    常建仁皱眉道:“动手!”

    苏拉米低头开始缝制。

    扎进去,转个弯,穿出来,然后再度扎进去……

    那些将士路过看到这个场景,不禁都用钦佩的目光在看着常建仁。

    “军侯浑身都是胆啊!”

    “水军第一好汉,名副其实,谁敢争就弄死他。”

    “拿酒来!”

    常建仁突然要酒,众人不禁心中一松。

    “原来军侯也怕疼啊!”

    怕疼的常建仁就是个正常人,大伙儿总算是找到了平衡点。

    常建仁接过酒精,缓缓倾倒在伤口上。

    “军侯,痛!”

    郎中知道酒精对伤口的刺激,但凡受过伤的都知道,所以见他倾倒酒精在伤口上时,才知道他不是想喝酒麻醉自己,而是消毒。

    郎中羞愧的道:“小人忘记了。”

    他是被常建仁吓住了,连消毒的手续都没做。

    “不关你事。”

    常建仁看着那些交趾人被绳子绑成一串串的,然后被驱赶着去岸边装船,不禁就笑了。

    这都是功劳啊!

    广南西路的官员们对俘虏最为渴望,甚至说谁能弄到交趾俘虏,那就是广南西路的恩人。

    一个交趾俘虏觉得不大对劲,突然喊道:“这是要送咱们去哪?”

    那些大船都是空的,可见宋人是有备而来,这是要把咱们送去哪里?

    他听闻上次的俘虏被宋人弄去修路,日子过的很是艰苦。

    “他们要把咱们弄去修路!”

    卧槽!

    这些俘虏一听就乱了。

    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啊!

    俘虏们开始了躁动,秦臻拔刀怒吼道:“住口!”

    可喧嚣依旧,俘虏们开始了躁动,再进一步就是要反抗。

    秦臻有些麻爪了。

    若是下手镇压,那肯定没问题,可那要杀人啊!

    出发前沈安就说过,此行主要是抓人。

    人都弄死了抓什么?

    他进退两难。

    “军侯!还没缝完呢!”

    秦臻回头,就见常建仁拎着长刀走了过来,腰间还挂着针线。

    “建仁,你且去歇息。”

    秦臻咬牙,准备镇压。

    常建仁摇头,径直走了过去。

    那些刀斧手们开始列阵了,弩手在上弦,其他的将士手持刀枪在逼近。

    就在此时,常建仁走了出来。

    他拎着长刀,看着眼前的骚乱,问道:“谁开的头?”

    有人摇头道:“不知道,混乱了。”

    “不怕。”

    常建仁走了过去。

    “军侯,小心!”

    常建仁竟然走向了骚乱的俘虏,将士们大惊失色,有人就喊道:“准备放箭。”

    “弩箭……”

    弩手们举起弩弓。

    “等等!”

    秦臻止住了攻击,看着渐渐平息下来的俘虏,喃喃的道:“难道交趾人那么怕他?”

    常建仁就这么一人一刀走到了俘虏的前方,问道:“谁开的头?”

    俘虏们噤若寒蝉。

    一人站在前方,刚才骚乱的俘虏就和绵羊般的温顺。

    “军侯……威武啊!”

    “可怕,这是杀出来的威风。”

    无人回答,常建仁蓦地挥刀,身前一个交趾人头颅飞起。

    无人敢反抗。

    通译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军侯,他们听不懂。”

    “哦。那你说说。”

    常建仁目光淡然,通译却打个寒颤,把他的话翻译了过去。

    俘虏们在嘀咕,稍后齐齐看向中间的一个高大男子。

    “是他!”

    通译肯定的点头。

    “让开!”

    俘虏们闪开了一条道,常建仁就这么走了进去。

    他径直走到了那个高大俘虏的身前。

    俘虏愤怒的道:“我不去修路……”

    通译擦着冷汗在翻译着,觉得这人定然要被毒打。

    “好!”

    常建仁挥刀,然后转身出来,身后人头飞起,鲜血喷溅。

    死一般的寂静。

第1136章 沈安就是个不要脸的

    李日尊一直认为自己有混一天下的能力,为此东征西战。

    边上的占城是老对头,只是却有些刺手,不好打。

    原先他是准备在这几年就收拾占城人,可和大宋的交战不利,让他搁置了这个想法。

    占城啊!若是夺取了占城,大越就会膨胀起来。

    可大宋这个庞然大物发威了,一战灭掉了他两万精锐,后续更是屡战屡败。

    这些都没什么,因为宋人不可能走陆路来攻击大越,所以他很放松,直至大宋水军给了他一耳光。

    大殿内,李常杰抬头看看李日尊,发现他在发呆,就干咳一声。

    李日尊御极已久,威严很盛,一般人压根就不敢打扰他。

    “是太保啊!”李日尊抬头。

    “陛下,李柏觐见。”外面进来一人。

    “李柏?”李日尊的眼神动了一下,淡淡的道:“他来作甚?”

    李常杰说道:“陛下,有人来报,说是咱们的人在今年经常突入宋人境内烧杀抢掠,臣觉着不对劲,就找了李柏,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里。”

    臣下私自联系的事儿免不了,不过李日尊还是多看了李常杰一眼。

    这位太保的功名心很重,为此甘愿一刀割了自己的家伙事,只为得到自己的信任。

    这样的臣子可以重用,但是要随时监控。

    有内侍说李常杰都没了后代,应当忠心耿耿,可李日尊却知道,在中原的漫长历史中,那些内侍是何等的猖獗。

    没了家伙事,这些人对权利的**会更强烈。

    “让他来。”

    稍后李柏进来,行礼后说道;“陛下,臣听闻今年大越侵袭宋人,心中不安。”

    “无稽之谈!”李日尊淡淡的道:“朕下令不得袭扰宋人,谁敢不遵?”

    败给大宋之后,李日尊趁机在国内清理了一次,把一些危险份子都干掉了,所以他很自信不会有人违背自己的命令。

    李柏看了李常杰一眼,说道:“是太保所言。”

    他是皇族,自然要偏向李日尊,这个立场不能有半点偏差。

    嗯?

    李日尊嗯了一声,看向李常杰。

    “陛下,是一个商人传回来的消息。”

    李常杰皱眉道:“说是宋人的西南如今盛传大越违约袭扰的消息,他去看过,那些村子确实是被焚毁了,能看到不少血迹和血衣……还有骸骨。”

    “这……”

    李日尊问李柏,“你以为如何?”

    “陛下,怕是真的。”李柏苦笑道:“接下来就要小心宋人了。”

    “不是有两年之约吗?”

    李日尊很是恼怒的道:“五万贯朕给的心痛,给的屈辱,那沈安就像是一个饕餮,贪得无厌……这等人忘却了先贤的教导,却能在宋人那边窃居高位,耻辱!”

    他起身看着外面,突然吟诵道:“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大越与大宋乃是兄弟之邦,为何刀兵相见?去查!”

    这是孔子的愿望,他希望老有所养,朋友之间能相互信任,年轻人能得到关怀。

    群臣都低头赞颂。

    李日尊推崇儒学和孔子,这不是秘密,但在此刻用了老夫子的愿望,让李柏有些齿冷。

    李朝改国号为‘大越’开始,实际就是走上了一条充满野心的道路,这一点从袭扰大宋上就表露的很清晰。

    大宋对于交趾来说就是个庞然大物,可李朝却悍然入侵,这便是野心遮住了后顾之忧,胆大之极。

    嘉佑五年时,交趾悍然入侵大宋,用烧杀抢掠当真是一点都不为过。号称掠男女牛马不计其数,至于杀人,那更是不计其数。

    可现在李日尊竟然吟诵着老夫子的人生愿望,高唱和平赞歌,这个就有些可笑了。

    不过是两日,消息就来了。

    李柏也被叫进了宫中,看到了一个暴怒的李日尊。

    “陛下,那些全是假的。”

    李常杰的脸色潮红,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生气,“有人看到宋人在笑,杀了鸡鸭,把血弄在地上,还自己点火烧了村子……”

    “荒谬!”李日尊的呼吸急促,脸颊变形,“无耻!无耻之尤!”

    他真的没见过这等无耻的行径,更是觉得这和宋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合。

    他的怒吼回荡在殿内,李常杰悲痛的道:“结果有人被火光吸引,就越境而去……”

    大佬,有蠢货看到宋人的村庄起火,就带着人去抢掠了啊!

    “那些人呢?”李日尊的眼中全是杀机,这一刻他觉得自己需要杀人才能缓解愤怒的情绪。

    大越用五万贯买了两年和平,可却被这些猪队友被破坏掉了。

    “都被宋人围住了,杀了一些,活擒了一些。”

    “麻烦了。”一个臣子说道:“若是没有活口还好说,有了活口,那对大越不利啊!宋人可以据此质疑。”

    “朕知道!”李日尊恼火的道:“宋人……宋人的官家要脸面,难道他还能指驴为马,颠倒黑白?”

    李常杰点头,“陛下所言甚是,宋人最好脸面,不过咱们还是要戒备一番才是。”

    这是个稳重的建议,李日尊赞赏的道:“太保稳重,可为干城。”

    这个夸赞让李常杰心中一喜,说道:“臣尽忠职守而已。”

    李日尊笑道:“如今已是深秋,再过一个月就是冬天,宋人不会来了,安心吧。”

    冬季一般情况下不会动兵,这是共识。

    李柏欲言又止,李日尊见了就问道:“你有话要说?”

    “是。”李柏近前一步,“陛下,臣……宋人的官家是否要脸面臣不知道,但有个人却是不要脸的。”

    “谁?”

    “沈安。”

    “他?”李日尊皱眉道:“这是个无耻之徒,不过宋人如今怕是都在看着北方吧。辽国和西夏大战,但谁也说不清是否会转为宋辽大战,难道他们在这等时候还能南下?朕以为怕是不能。”

    “可那是水师啊!”李柏觉得大越上下对大宋的误解颇深,总是觉得自己很牛笔,不得了,可实际上只是个小虾米而已。

    “宋人的水师无事可做,他们要练兵。”

    沈安那个不要脸的,什么五万贯买两年和平,那是个大忽悠啊!谁信谁倒霉。

    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便你们。

    李日尊说道:“如此……派人去打探消息。”

    “陛下英明。”

    从善如流的帝王总是受欢迎的,李柏也微笑着行礼,稍后出宫回到自己的住所后,看到了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

    “大宋皇城司密谍……”

    男子拿出一个牌子,还有一个画押。

    牌子李柏没兴趣看,他看了那个画押,不禁苦笑道:“终于还是来了,说吧,所为何事?”

    从给李日尊编写那种黑材料之后开始,李柏就知道自己此生都是大宋的棋子,压根没法反抗。

    就算是他去寻李日尊自首,可宋人只需公开他写的黑材料,李日尊就能诛他三族。

    男子低声道:“水军南下……”

    “什么?”李柏霍然起身,外面有人问道:“郎君可是有事?”

    “无事,某要睡觉了,都散了去。”

    李柏挡在男子身前,用不耐烦的语气赶走了随从。

    “什么时候?”他回身问道,眼神中带着绝望。

    男子说道:“别担心,是水军。今夜之后,你要告诉李日尊,不要出击……就说大宋水军厉害,打不过……切记。”

    这是什么鬼?

    李柏有些不解的道:“那样的话,陛下……不,李日尊定然会派军出击啊!”

    “就是要他出击。”

    密谍拱手,李柏赶紧问道:“今夜之后是什么意思?”

    男子的脸上多了戾气,沉声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

    男子一路摸出了升龙城,最后出现在了河边。

    一条小舢板带着他缓缓而去。

    在第二天的晚间时,他遇到了船队。

    “李柏怎么说?”

    秦臻在看着交趾的夜晚,船队在入海口这里停留了几天,缴获了十余艘大小船只,不过收获不大。

    男子说道:“他答应了。”

    “好!”

    秦臻起身道:“上岸吧,突袭。”

    宋军在黑夜的掩护下登岸,两个时辰后,出现在了一个军营的外面。

    “五千余人,有三百余骑兵,这是交趾人为了防备我军突袭准备的人马,据闻还算是精锐。”

    斥候已经打探好了消息。

    秦臻看着军营里的灯笼,说道:“要一鼓而下,最重要的是……”

    “俘虏!”

    有人说道:“军主,大宋缺人修路,咱们都知道,您就放心吧。”

    “俘虏就是功劳,就是钱,记住了。”秦臻微微点头,有斥候摸了过去。

    稍后,一声鸟鸣传来,秦臻招手,众人缓缓逼近大门处。

    大门被打开了,边上躺着两个脖颈被拧断的倒霉蛋。

    “就位了吗?”

    秦臻问道。

    “军主,军侯在后门那里已经就位了。”

    “那么……发信号!”

    一个军士拿出小瓦罐点燃了引线,然后开始甩动。

    小瓦罐在转圈,然后脱手飞出去。

    “轰!”

    “杀啊!”

    宋军从前后同时冲杀进去,还没接到戒备命令的交趾人在睡梦中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火光冲天中,前面的宋军在砍杀。

    “跑啊!”

    于是他们就往后面跑去,结果遇到了一片排骨军。

    “让某去死吧!”

    这些宋人悍不畏死,一人就敢追着十余人砍杀,只杀的交趾人魂飞魄散。

    “跪下不杀,弃刀跪地不杀!”

    有人不降,聚集了一百余人在顽抗。

    “闪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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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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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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