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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笙     冒牌太子妃txt下载     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八章 瑞雪生辰

    “焦嬷嬷!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无端被她这么一吼,焦嬷嬷两腿一软,已然跪在了地上,惊骇问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没瞒什么啊。”

    “不是一次两次了!谁都知道,我就我不知道!我问你!太子到底去哪了?”

    焦嬷嬷吓的也是一头雾水,半晌才支吾说道:“不,不是跟七殿下去了……这还是娘娘您跟奴婢说的啊。”

    寻芳听她这么问也是纳闷,悄悄去看刘玉瑶的神色,却见她柳眉怒横,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一双拳头死死攥紧,牙关紧咬,俨然是被气的不轻。

    “娘娘……”寻芳道:“您是不是听了小人的挑拨?”

    “你闭嘴!我只问焦嬷嬷,你到底知不知道太子去哪了?”

    焦嬷嬷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跪地扣头说道:“奴婢不知,奴婢所知也是您跟奴婢说的啊。”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啊娘娘。”

    “好,我权且信你,要是日后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你也不用在这东宫里了,去皇陵伺候先皇后吧!”

    “是,是,奴婢不敢有任何欺瞒您的地方。”

    “小宝呢?”

    “长孙殿下跟奶娘在内室歇息。”

    起身又往内室看了看,见小宝睡的正香,也不做打扰,眼看着外头天色渐晚,很快就要华灯初上,知道今夜还有夜宴不能耽搁,只得让寻芳等人快速给她更衣。

    在她离开之后,焦嬷嬷才瘫坐在地上,不觉又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怎么了?太子难道出什么事了?太子妃这么生气,以前还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呢,还端起了太子妃的架子了,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冬天夜长天短,半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天色渐暗,从东方蔓延上来一片浓重的黑云,这会儿已经铺天盖地,恍如一层沉重的棉絮,随时都能盖下来。

    出了东宫,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每到点灯的时分,就已经昏沉沉的有些看不清了。

    “吩咐下去,掌灯吧。”她对宫人如是说到。

    宫人领命,快速吩咐各个宫室掌灯点烛。

    没一会儿便见华灯初上,璀璨如虹。

    “今晚八成要下大雪。”寻芳道:“陛下寿辰大雪,是好兆头。”

    “好兆头?只怕行路会不方便吧。”刘玉瑶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寻芳又道:“娘娘不是吩咐了宫里头收拾了足够的空屋,以防大雪之日无法出宫吗。”

    “我是说太子,他回宫的时候会不方便吧。”

    “嗯……”

    刘玉瑶扭头看向寻芳,只见她光洁白皙的面庞在灯影之中略显忧悒。

    “你怎么了?”

    “娘娘今日是不是听那位胡歧公主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以为太子殿下有事瞒着您?”

    “你听到了?”

    “不曾,但奴婢觉得,太子殿下纵然有事相瞒肯定也是万不得已,要么不想将您牵扯其中,要么就是为了保护您。您不该听从她的一面之词就误会殿下,相信等殿下回来的时候,自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那最好不过。”只不过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若真如卢卡娅娅所说,这段时间他都在京城,那自己的等待又算的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下雪了……”寻芳惊喜道:“娘娘,下雪了。”

    她抬头看天,只见夜幕漆黑,那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缓缓落下,散发着莹莹白光。

    御道两侧,雕龙刻凤的宫灯之中,烛火昏黄,与雪光相应。

    “不知这雪得下到什么时候。”

    寻芳听闻,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应该很快就会停了,就算不停也下的不大,不会影响行路。”

    “嗯。”

    红色的贵妃斗篷带着兜帽,亲自给她戴在头上,内监提着宫灯引路,等他们到了清泰殿的时候,一国之君和皇后早就已经到了。

    今夜清泰殿中宴饮,作为主人家只有皇后和太子妃作陪,贤妃和丽贵妃则在后宫招待女眷,所以满目皆是男子,她骤然出现在门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摘下兜帽,唇红齿白如她,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顾盼神飞,狡黠可人。

    “大宸太子妃当真绝色!”几位番邦使臣见了也是赞不绝口。

    五皇子的目光本也被那人牢牢锁住,然而在听到这话之后不觉又变了脸色:“大人,这样的话说一遍是夸赞,说的多了,可就是轻薄了,贵国就是这样的礼数?”

    使者连连告罪,不过暗地里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这位五皇子殿下,总觉得他有些维护的过头了。

    “这么多年以来,朕今年的寿辰过的最高兴,也是最实在,这要全仰仗太子妃的功劳。”明晰帝一招手道:“来啊,给太子妃满上。”

    万福安一脸讨好的笑,给刘玉瑶面前的酒盅里倒满琼浆玉液。

    后者笑着起身说道:“说起来儿臣还得告罪,今日琐事繁杂,儿臣还不曾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

    “呵呵呵,你有这心,朕心甚慰。”

    刘玉瑶端了酒盏,遥遥一祝,一口饮尽,迎来了满堂喝彩,不少官员交口称赞。

    刘皇后本是笑着的,这样的场合,她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得忍着,纵然那位一国之君随口一句话就将她过往的功劳抹尽,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但是,忽然之间,灵光乍现,她盯着刘玉瑶的眼睛一片冰冷,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这小丫头片子把太子和皇上哄的云里雾里的,我还当她有什么本事!原来不过是恶鬼上身!”

    林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低声说道:“娘娘,祸从口出。”

    “哼!到底是沈皇后还魂了,还是她在刻意模仿她?她自己若是不现原形,本宫也不会留她性命!”

    “可五殿下……”

    “本宫现在不动她,等到将来,有的是机会!连带她那个孽障儿子都留不得!”

    林嬷嬷不免忐忑,可也不敢多言。

    夜宴较之白天花样繁多,待酒酣耳热之际,众人移步出了清泰殿,外头风雪袭来,寒气扑面,酒醒了大半,远远的。

    众人露天而坐,面前温酒烫菜,赏雪闲谈,也是惬意畅快。

    只见远处天空,倏然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炸裂,红光迸溅,如火球碎裂,照亮了整个夜空。

    众人齐声叫好,明晰帝靠在龙椅之上,浑浊的眼球之中皆是那炙热的颜色。

    刘玉瑶一旁讨好说道:“父皇,做这炮仗的可是咱们大宸赫赫有名的房家,这才刚开始,一会还有……”

    “娘娘。”

    有个小太监没头没脑的冒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有些不悦道:“没看见我正跟父皇说话吗?”

    “丽贵妃娘娘说,后宫女眷,连带各国公主王妃都想叫娘娘您过去热闹热闹。”

    明晰帝心情大好,呵呵笑道:“去吧,去吧,她们喝的酒水不辣喉,你可以多喝些暖暖身子,但也不要贪杯,少顷过来,再陪朕看焰火。”

    “好嘞,那我去了父皇。”

    “嗯。”老者眉目慈霭,满是皱纹的一张脸被天边火光映的透亮,却不再如年轻时一般的颜色。

    不知为何,走了两步却又有些于心不忍的回头看去,只见众人簇拥的中间,他明黄色的锦裘裹着瘦弱的病躯,目光温和的目送着自己,似乎是不舍,又似乎是在告别。

    终是忍不住的,她又快步倒回去,抓了那位一国之君恍如枯枝一样的手,她道:“父皇,我去去便回。”

    又一树火树银花炸裂,沐浴在雪光焰火之中的两张脸,一老一少,却好似穿透时光。

    待刘玉瑶起身离去的时候,天边焰火炙热而又美丽,点燃了整个寒冬,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比焰火来势更为凶猛的是战火。

    后宫妃嫔宴饮的场所离清泰殿并不远,也是平日相聚一堂的地方,却是在与清泰殿同一条轴线上的合欢殿。然而领路的内监却在空旷的场地上做了一个相反的手势,并压低声音道:“请太子妃娘娘单独随奴才往这边来。”

    刘玉瑶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内监那张陌生的脸。

    他不是丽贵妃身边的人,也不是清泰殿御驾前的人,那份沉稳和睿智不像是一个太监应该有的样子。

    “丽母妃在哪?”

    “请娘娘移步往长春、宫来一下。”

    她有些纳闷:“今日母妃不是应该在合欢殿主持大局吗?”

    “奴才不过是奉命行事,总之于娘娘无害。”

    寻芳道:“你是何人?哪家宫室?谁的手下当差?为何我以前没见过你?”

    “奴才在夏统领的手下当差。”

    “夏忠?”刘玉瑶一喜:“夏忠也来了?在哪?”

    “娘娘,耽误不得,您还是跟奴才走吧,至于寻芳姑娘,照例往合欢殿去,以免引起旁人注意。”

    寻芳也隐约察觉到事情有点严重,看看刘玉瑶,等着她的抉择。

    “你说的话我凭什么相信?夏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让我去长春。宫?”

    内监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掏出怀中一件物什送到她的手上,后者接了,就着半空中炸裂的火光一看,心头一凛。

    那不是别的,正是太子离开的那晚,身上所配的玉珏。

    “他果然在这里?”想到今天卢卡娅娅所说的话,心头又窜出一股无名之火。

    “娘娘,奴婢跟您过去,万一,万一是有人故意拿了这玉来骗您过去……”

第五百八十九章 来救你

    “娘娘,奴婢跟您过去,万一,万一是有人故意拿了这玉来骗您过去……”

    “不用,我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去找母妃,不要惊动旁人。”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我不会有事。”

    她说着便将兜帽戴在头上,扔下寻芳等人,快步跟着内监踏着风雪向后宫行去。

    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宫灯无法照到的阴暗处,寻芳看着也是心急如焚,只得对周遭的人吩咐道:“旁人若问,都不许胡说八道,咱们先去合欢殿再说。”

    “是。”

    在外人眼中看来,太子妃的御驾依旧是去了合欢殿的,却不知她早已经悄悄的离开。

    往后宫去的时候,风雪愈急,吹在脸上恍如刀割。

    前庭焰火炸响,欢歌笑语,后宫却冷寂一片,只能听到一前一后两双脚步匆匆行过。

    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白白的雪花,加只风过迅疾,好像是谁拖着面袋子撒的不甚均匀一般。

    走的快了,心跳也不由得加快,呼吸急促的她嘴里喷出白色的雾气,不知为何,觉得今日往长春、宫走的这条路好像突然间长了许多。

    “娘娘小心!”前头领路之人突然出声,一只手将她掩在身后,停下脚步。

    越过这太监高高的肩头向前看去,只见前面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队禁军,为首之人长枪指向前方道:“什么人?”

    那内监道:“奴才带这位小姐回宫室歇息。”

    “今儿你们二人哪也不准去!”

    刘玉瑶一把摘下头上的兜帽,怒道:“放肆!都让开!”

    “娘娘!”内监大惊。

    却见那一行禁军,虽身着甲胄,嘴角却露出阴险的笑容:“好啊,果然是太子妃娘娘,那么,还请娘娘你跟我们走吧。”

    那内监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短剑来,紧紧将人护在身后道:“娘娘小心,若不得已的时候,还请娘娘速速离去,保全自身,回长春。宫也行,但万万不可再回清泰殿和东宫!”

    “为什么!”她也是又急又气,怎么她好像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娘娘一定要相信奴才的话,奴才绝对不会害您!”他说着已经冲向禁军人群之中,与他们厮打在一起。

    刘玉瑶本想逃离,但眼瞅着那内监被人围攻占不到上风,秉持着江湖道义,又不愿私自离去,银牙一咬反而冲上前去,倒是把那内监气的不轻。

    若是只有自己,那人说不定还能脱身,眼下带了一个累赘,二人很快失手被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知道我是太子妃,应该知道抓我的下场是什么!不想活了吗!”

    “放心,我们是不会伤害您的,太子妃娘娘,我们也不过是听从命令行事,有什么话,您可以去跟五皇子殿下说。”

    “李衡?”她怒道:“李衡这个卑鄙小人!我不会放过他的!放开我!放开!”

    “我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为首的人说完就提剑直接将方才的内监斩尽杀绝,眼瞅着他的血泼洒在白色的雪地上,融化的血水和雪水混合成一片,看的她直哆嗦。

    那人又使了一个眼色,众人擒了她就往相反的方向行去,踉跄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御道中格外沉重。

    “这次我再也不会放过李衡了!我能逃出一次就能逃第二次!你们若是趁早悔悟,我到时候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若是你们继续助纣为虐,你们刚才怎么对那个太监的,我到时候就怎么对你们!”

    “属下劝娘娘省点力气留着一会看戏吧!”那人说的洋洋得意,拉着她大步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这条路又被人劫住了。

    只不过这次是一个人,穿着红色的衣裳,双脚岔开,双手背在身后,明目张胆的,一人矗立,站在路口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禁军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是你们大宸太子……未来的小妾……”

    话一出口,刘玉瑶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只听那女人又继续说道:“对了,你们大宸管这个叫侧妃是说不是?没错,就是我,胡歧公主,卢卡娅娅。”

    焰火照在卢卡娅娅的脸上,白皙,冷锐,藐视众生。

    刘玉瑶挣扎道:“你来干什么?”

    “来救你啊。”

    “那你最好快点!否则我是不会同意你进门的!”

    “哼!你要是死了,还用得着你同意?”

    “你既然这么想让我死,干嘛还来?!”

    “我怕我未来的夫君气我见死不救!”

    她话音一落,整个人飞身前来,如大鹏展翅一般,手上的长鞭倏忽划出一道扇形的弧度,快如鬼魅,瞬间将为首的几人抽翻在地。

    那几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但听破空一响,鞭子已经迅速的缠在一人的脖颈之上,一个使力,就见那人脑袋一歪没了呼吸。

    而毒蛇吐信一般的长鞭又迅速的攻向了另外一人,待旁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脸色苍白,奋力迎战。

    但卢卡娅娅所学庞杂,武功深不可测,没一会的功夫就将人尽数放倒,又是一甩鞭子,打断了缠住刘玉瑶的绳索,冷声说道:“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她却急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你们大宸的家务事,我怎么知道。”

    刘玉瑶却也不再多问,转身就往清泰殿的方向奔求。

    “你去哪!”卢卡娅娅纵身一跃,拦住她的去路:“怎么不让你去哪你就偏要去?大宸的女人不都是挺听话的吗?赶紧去长春。宫吧!”

    没错,越是不让她去的地方她偏要去,因为她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肯听从这个女人的劝说,她继续往清泰殿奔去。

    卢卡娅娅飞身上前,一把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反手一擒,却又迅疾挣脱。

    “哼,还真不简单!”这位胡歧公主倒没想到她逃跑的手段倒是不错,再次出手将人擒住,等她用相同的招数逃离的时候已经不起作用了。

    “你想知道原因?好!我告诉你!”

    刘玉瑶终于停止了反抗,气喘吁吁,双目如炬的看着面前之人,雪花簌簌而落,她的身形微微颤抖:“你说。”

    “五皇子今夜已经准备杯酒为号起兵造反了。”

    “什么?!”听到此话,她双眸因为震惊而瞪的铜铃一般:“你胡说!五皇子马上就要去南疆了!他怎么会造反!”

    “因为不甘。”卢卡娅娅将她一把甩开,害的她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

    “同样身为天子的儿子,文韬武略不输任何人,为何他就要和皇位失之交臂?为何他就必须要发配南疆,终生郁郁?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刘玉瑶摇头说道:“不可能,他什么都没有,造反只有死路一条!父皇不会饶恕他的!”

    “是不是死路,我们都说了不算,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大宸的家务事,但我却知晓,谁都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若非胸有成竹,也不会在今日实行。”

    刘玉瑶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知道?”

    “我如果不知道,怎么会认识太子?又怎么会跟太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又提起李彻,不觉让她牙关紧咬,心头郁愤难平。

    “今晚五皇子将以杯酒为令,先让宫外御林军关紧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再封锁宫门,由禁军把守。至于今晚在清泰殿和合欢殿的王公贵胄,谁也无法逃脱成为人质的命运。他们都是这个世上举足轻重的人,有的是皇族宗亲,有的是名门大家,有的是藩王臣工,有的则是他国来使,更有如我和我哥哥一般,是别国王孙,哪一个人,你们大宸都不能牺牲!否则便是与邻国为敌,将会被群起而攻之。”

    “难怪……难怪他早先就换了宫中禁军!”

    “没错,不仅合欢殿和清泰殿将会被他重重包围,就连你的东宫和其他宫室都不能幸免,至于长春、宫,既然有人让你过去避难,想必那地方一定有条生路。”

    “我不会去的!我要去找父皇!我要告诉父皇!”这个时候,她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指点江山的男人了,他乃一国之君,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

    卢卡娅娅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去了除了自投罗网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就算皇上知道了又如何?现如今公里宫外都是他李衡的人马,皇上身边信得过的人还有谁?你?还是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说的还是非常有道理的,气的她一边咬紧牙关,一边原地不停转圈。

    卢卡娅娅就这么双手环胸的看着她道:“你们夫妻二人都欠我一个巨大的人情,好在太子答应了我,若是我助他回宫夺位将来会与我成亲,否则我今晚还真不想救你。”

    “你如果后悔了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我胡歧儿女不做出尔反尔之事!你可得好好珍惜我给你的这条命,到时候在太子跟前好好给我说说好话。”

    “哼!休想!”她一声冷哼,不置可否,倒是下定决心,快步往来的方向去了。

    卢卡娅娅也是被她气的不轻,快步跟了上去,只见她只身一人身着红色的斗篷飞奔出去,出了永巷便是空旷宽阔的殿前广场。

    广场四周灯火通明,漆黑无垠的天空,雪花簌簌而落,又被绚烂的焰火所照亮。

第五百九十章 宫变

    在清泰殿的门口,众人正簇拥着那位一国之君过寿,黑压压的一片,热闹非常。

    然而,没等她再往前一步,卢卡娅娅就在背后拉住她道:“大宸太子妃,你不想活了吗!”

    只见同样有一群身着甲胄的禁军侍卫跟她一样将身影隐藏在暗处,不知得到了什么号令尽数而出,手握兵器,冲向了宴饮的人群。

    刘玉瑶惊骇的睁大双眸,看着他们,听着铁靴敲击在石板地上,发出沉重而又杂乱的声响。

    远处丝竹歌舞停,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禁军。

    禁军统领的笑声被爆裂的焰火所掩盖,在那群人当中,唯一站起来的男子衣袂当风,丰神俊朗,不是五皇子李衡是谁。

    “看到了没,他开始行动了,我没骗你吧。”卢卡娅娅说的有些得意洋洋。

    隔得太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话,依稀可以看见李衡大手一挥,禁军将他们团团包围,偶尔有宫女的尖叫声被寒风送了过来,听的人心惊肉跳。

    “父皇有危险!”

    “你疯了!”卢卡娅娅拦住要冲出去的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道:“你过去不是送死吗!你连我都打不过,还妄想跟这些人抗争?”

    她一把攥住这位公主的手腕:“你武功高强,你去救驾好不好!你要是救了父皇,李彻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说不定就能娶你为妻了!”

    “就算我要救,那也得量力而为,宫中禁军没有几万也有几千吧?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

    知道她是没办法去救人的,刘玉瑶也是心急如焚,甚至还急的原地转圈圈。

    “听话啊。”卢卡娅娅在她肩头拍了拍,安抚道:“去长春、宫吧,想必那个地方比较安全,也千万不要回东宫去。”

    “小宝!”忽的想到了什么,她转身就往东宫的方向奔去。

    卢卡娅娅有些生气了:“越不让你回去,你还偏要回去,我看你是故意和我作对的吧?”

    她这次跑的飞快,寒风灌入她的胸肺之中,呛的她狠狠的咳了起来,喘的几乎不能呼吸,不过脚步未停的她仍然在往东宫奔去。

    那风雪交加的时刻,耳边是各个宫室被禁军控制,宫女太监尖叫的声音。

    偏偏挑了今天,主要是所有人都齐聚前庭,控制起来比较方便,不必各个击破。

    还有就是各地贵胄都齐聚一堂,这些人质要挟起来更有威慑力。

    已经被抓了的,她无力施救,但她的儿子,她一定要保护好,绝对不会让歹人有机可乘。

    想到这一关,她便又飞快的跑了起来。

    皇宫从未像今天这样安静,看不到一个宫女太监脚步匆匆,也从未像今天这般嘈杂,到处都是禁军踢踏的脚步声,还有长枪长剑,手起刀落,利刃割破血肉的声音。

    小宝,小宝,小宝!

    她在心中呼唤着儿子的乳名,更给自己凭添了一份勇气和力量。

    ‘嘭!’的一声,又一个巨大的焰火在空中炸响,她隐约听到了宫门口的方向传来厮杀喊打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马上止住脚步,站在原地气喘吁吁的不能自已。

    她喘的厉害,双手撑在膝盖上,整个身体弓的好像一只虾米,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看向永巷的尽头。

    那黑漆漆的前方,不知隐藏着什么,随着骤雪而来的是宫变,还是重生,她不知道。

    但当那杀伐的声音越来越大,闭上眼睛都好像能看到厮杀在眼前上演一般的时候,她的双腿却好似灌了铅一般,再也无法迈动一步。

    “是谁?这次又是谁?”

    卢卡娅娅轻轻松松的从后面走了过来,她双手环胸看着面前的女人道:“想必是我的英雄前来救驾了,在外面胡歧,力气大的那叫英雄,在你们大宸,想必脑袋灵光的才是英雄吧。”

    “是李彻?是李彻来了?”她抓住卢卡娅娅的肩膀问她。

    后者挑眉洋洋得意“自然是我的李彻。”

    “我要去找他!”如是想着又要改变方向往宫门口去。

    然而这次没等卢卡娅娅阻止,她又继续往东宫快步行去:“不行,我要先确认小宝的安全!”

    卢卡娅娅算是彻底的败给了这个女人,忍不住呸了一口说道:“要不是李彻求我保护好你,你的死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东宫是继清泰殿和宫门口第二个混乱的地方了,不知哪里来的一队人马正和禁军交战在一处。

    本就灯火通明的东宫,因为宫灯被大红的寿字所包裹而散发出炽烈的红光,凭添几分血腥之气,看的她眼中冒火,心底焦灼。

    冲进交战的中心,她径直要闯入宫内,一把夺了其中一位禁军手上的长枪,枪杆子一挑就将人放倒在地,再飞起一脚踹了拦路之人,往宫内奔去。

    “是太子妃!”不知谁认出了她,一行人将她护的严严实实,不让周围刀剑靠近她。

    甩了长枪,银光霍霍的枪头将拦路的三人尽数扫倒在地,她不忘急急问问周围保护她的人道:”你们是神风营的人?”

    “正是,娘娘为何在此?”

    “我找我儿子!”她又大喝一声,杀出一条血路,径直往临湖小院的方向奔去。

    “娘娘不该来的,我们自会护的长孙殿下安全!”

    “没办法!做娘的都这样!”

    等她好不容易冲进临湖小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境况也并不比外面好多少,眼看着禁军就要杀进房内了,神风营的众人还是负隅顽抗,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冲上前去,誓死要来个鱼死网破,却被卢卡娅娅再一次的抓住了手腕,往后面一带。

    “放开我!”她嘶声大吼:“我要去救我儿子!”

    不容她挣扎,拖拽着人就借着昏暗的灯光躲在了假山后面:“你傻还是李彻傻?”

    “你什么意思?”

    对着另一个方向使了一个眼色,却是东宫荒废已久的兰雪堂,自从雪良娣死后,那地方就成了一处冷宫偏院,平日无人前去,这个时候,到处都喊杀震天,混战不堪,唯独那地方还一片寂静。

    两人猫着腰躲开了厮杀的人群,当她推开兰雪堂的房门时,里头唰唰唰,几柄银光霍霍的长剑就向她刺了过来,待看清来人,那剑又都齐齐收手。

    惊魂未定的她一颗心险些要跳出喉咙了,直到一句‘太子妃’终于将她唤醒。

    只见兰雪堂中未点灯烛,但就着雪光依旧可以辨认出每一张脸。

    有焦嬷嬷,又大胡子,还有将小宝紧紧抱在怀中的奶娘,连带神风营的护卫,一群人挤在其中,瑟瑟发抖。

    焦嬷嬷挪动着肥硕的身躯推开拦路的侍卫扑上前来,一脸的鼻涕眼泪道:“太子妃娘娘,您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小宝没事吧?”

    “长孙殿下无恙。”

    她又看了一圈众人问道:“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亏夏统领派人早给我们做了安排。”

    她松了口气,但一颗心也没完全放下,快步走进去,房门在她身后合上。

    “这位是……”焦嬷嬷看不太清楚卢卡娅娅的脸,不太敢认。

    后者却大大咧咧的在她肩头拍了拍说道:“你好,我是太子未来的侧妃,你可以叫我娅娅公主。”

    “公,公主?”焦嬷嬷觉得这冰天雪地的,连她的脑袋都被冻住了,完全转不过弯了。

    刘玉瑶去看奶娘怀中的孩子,虽然兰雪堂没有点炭火,冰凉漆黑,但是奶娘将孩子贴身抱着,裹的严严实实,此时正睡的酣畅,完全没有被外界所影响。

    “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胡子有些着急的看着她:“你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慢慢吐出三个字,她缓缓蹲在了地上抱紧双膝,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颤抖,也终于可以放空大脑好好的捋一捋想一想了。

    “是不是有人造反?”焦嬷嬷道:“是不是皇后和五皇子殿下?”

    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刘玉瑶,她的目光反而看向了卢卡娅娅。

    后者挑眉,双手环胸,没有说话。

    她只好又摇头说道:“我不确定,我没看清,也没靠近。”

    “也好,也好,若是靠近了,保不齐就会被他们抓了去!”焦嬷嬷双手合十,嘴里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大胡子叹口气道:“今晚的宫变是不是和太子这段时间的消失有关?”

    刘玉瑶又一次的看向卢卡娅娅,这一次她没有回避:“没错,你们的太子殿下已经回宫了,放心吧,他一定有了完全的准备。当然,如果他准备的不充分,或者是无法拿下叛军,那么,这样的太子,你们不要也罢,某些人该改嫁的就改嫁,该认贼作父的就认贼作父吧。”

    “你贵为一国公主,竟然说的出如此的污言秽语!”焦嬷嬷率先怒了,本就一肚子气,这丫头片子居然还赶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后者耸肩笑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好在你们的太子妃长的好看,不然等着你们的也都是死路一条罢了。”

    “李彻不会输给他。”蹲在地上的人幽幽说道:“我知道,他不会输,若是没有准备,神风营算什么?宫门的战斗又是什么?”

    “没错!”焦嬷嬷也是笃定说道:“太子殿下绝对不会纵容五皇子殿下胡来!”

    “这是自然,我看上的男人总不会这么没用。”卢卡娅娅一句话再次把焦嬷嬷堵的哑口无言。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一家人就该在一起

    从兰雪堂的窗棂向外看去,可以看到雪花大片落下,裹挟着劲风杂乱无章的飞舞。

    神风营和禁军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太子妃和皇长孙的名头吸引着他们前仆后继的进了临湖小院,等着他们的是武功高强的神风营侍卫所布下的天罗地网。

    “我要去找李彻。”刘玉瑶坐立不安,也不知是这里太过寒冷,还是她内心过于忐忑,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曾几何时,她也不是一个怕死之人,但眼下在生死面前,她又是如此的胆怯。

    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有了牵绊和不舍,她所爱之人将她变成了一个胆小的人。

    “傻丫头!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不能出去!”大胡子第一个站出来阻止她。

    “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不怕,我要去找李彻!”这是她此时此刻所有的想法。

    大胡子有些急了:“这皇宫这么大,到处都是叛军,你出去不是送死吗?你以为还是在登封山?你打打杀杀来去自如?这里不一样!今天晚上的境况是宫变!外面很危险,你又不知太子在哪!”

    “对啊娘娘,若是您再出去遇到了什么危险,那奴婢们就罪该万死了啊!”焦嬷嬷也是急的直跺脚。

    “我的生死跟你们无关,但李彻的生死却跟我一脉相连,若是他出事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卢卡娅娅扭头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只见昏暗的兰雪堂被窗外的雪光和火光照出几道影影绰绰的影子,刘玉瑶的侧脸在黑暗中显得轮廓分明,坚毅果敢。

    不知为何,这张脸竟然和弄影出现的那晚,李彻的脸重合在了一起,不用仔细辨认就可以看得出他们是如此的想死。

    “你们中原人真是有趣,从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动辄生死,好像死了之后还能轻而易举的活过来一样。”

    “就因为重视,所以生死只能托付给值得的人。”

    卢卡娅娅嗤笑说道:“大宸太子值得你托付生命,那我问你,你可知道,他是不会把性命托付给你的。”

    “我当然知道,若是他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轻而易举的放弃生命,想必这样的男人胡歧公主你也不会喜欢吧。”

    后者勾唇一笑,下巴一挑,大义凛然的说道:“走吧,你不是要去找大宸太子吗?我卢卡娅娅送佛送到西,护你一程。”

    “多谢,不过不用,我不想欠你人情。”她说着便将发上的钗环一一取了下来。

    焦嬷嬷一旁站着束手无策:“娘娘,千万不要冲动,您还有长孙殿下呢。”

    “我知道,留小宝在这我也不放心。”

    大胡子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不由惊道:“你要带小宝一块去?”

    “跟你们在一起并不一定安全,跟我在一起也并不一定危险,若是我遇到了麻烦,我也不想跟小宝分开,一旦分离日后再见恐怕就难了。更何况……我们是一家人,我带着小宝去找爹,有什么不对。”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焦嬷嬷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直接挡在了奶娘的面前,对着刘玉瑶连连摆手,惊惶无措的好像她要抢夺自己的孩子一样。

    “太子妃,您听奴婢一句劝,外头兵荒马乱危险重重,刀剑不长眼啊。您带着皇长孙一来累赘,二来容易分心,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跟贞元皇后交代啊!”

    “嬷嬷,”刘玉瑶平静如常,一边仔细将发上累赘的装饰取下一边说道:“说到底,哪怕这段时间我们主仆相处的还算融洽,但在您老眼中,只有太子,只有太子的儿子才是你心尖上的肉,我到底是个外人。”

    “不,不,奴婢自然也希望太子妃您好好的呆在这啊,夏统领不会不管我们的!一会外面的叛军被擒,我们就安全了。”

    “谁是叛军?谁是坏人?谁又是好人?我只相信李彻。”

    她又重新将打散的长发抓了一个发髻用发带简简单单的绑在脑后,再解下身上厚重的斗篷,对奶娘说道:“把小宝给我吧。”

    “不行!”焦嬷嬷瞪大眼睛拦在那儿:“外面很危险!太子妃如果执意要走,也不该带着无辜幼儿去送死!”

    “谁说我去送死了!”一把将肥胖的焦嬷嬷推到一旁,她冷声说道:“我可是小宝的亲娘,你又何曾有半点血亲?到我这儿指手画脚来了?”

    “你!”焦嬷嬷气的眼瞅着就要翻白眼了。

    “给我!”她一声厉喝,吓的奶娘一阵哆嗦,跟在她身边这么长的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发这么大的火,赶紧把怀中熟睡的孩子交到了她的手上。

    接了小宝用斗篷仔仔细细的包裹结实,将其背在了背上,虽然确实是个累赘,但一想到她的宝贝疙瘩在自己的身边,也就没了任何后顾之忧了,反而充满斗志。

    大胡子见她去意已决,便只好由着她胡闹了:“你从小就倔,我知道拦不住你,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一点,如果被擒就算为了孩子也不要硬来,五皇子他……不会伤你。”

    “嗯。”低头应了一声,她对卢卡娅娅说道:“走吧。”

    从东宫出来的还算顺利,只是方才回来的路已经不能走了,到处都是杀伐的声音,和禁军混战在一处的人马她不认识,是敌是友她也分不清楚。

    “你知道李彻现在在哪吗?”她问卢卡娅娅。

    后者倒显得从容不迫,行走在战火纷飞间却恍如闲庭信步:“当然是离皇位最近的地方。”

    清泰殿,此时所有的人都齐聚清泰殿,李衡此番兵变定然是为了皇位而来,李彻有岂会让他得逞。

    然而通往前庭的路已经变成了战场,她们只能绕由后宫往清泰殿而去。

    漫天大雪飘然而落,刘玉瑶知道,这恐怕是自己此生再难忘怀的一个雪夜了。

    路过长春、宫的时候她往里面看了一眼,这里出奇的宁静,可见早在之前神风营的人马就已经将长春、宫里的侍卫掉包了。之所以没有掉包东宫的也不过是为了不要打草惊蛇。

    但由方才在东宫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得出来,夏忠也不是没有准备,只是这么多人忽然间出现,倒也着实的匪夷所思,但现在也不是她纠结这件事的时候。

    背上的孩子醒了过来,她一边快步行走一边气喘吁吁,一只手还得托着身后的襁褓,隐约可以听得见孩子咿咿呀呀的哭闹声,似乎对于颠簸很是不满。

    她气喘吁吁的哄道:“小宝,你听话,娘在这呢,你要听话啊。”

    这个李氏皇族孙辈唯一的男孩似乎听懂了一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可没了声音,她又变的不安起来。

    “快,你快看看小宝,是不是被闷着了?”

    卢卡娅娅只得又剥开她背着的斗篷,看着里头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滚着漆黑的眼珠子看着自己咯咯笑,不觉心下一软,也忍不住回以一笑。

    “怎么了?你说话啊!”做娘的急了。

    干咳一声,卢卡娅娅板着脸道:“好着呢,走你的路吧!”

    于是便不再停留,二人直奔清泰殿广场而去。

    此时的殿前广场真的变成了沙场,漫天散落下红雪一般,地上尽是猩红的雪,高举的火把照亮双发厮杀的铠甲,一队人马奋力要冲入殿中,另外一队拼尽全力的阻挠。

    人群中,喊杀震天,火光明亮甚至胜过方才天空炸裂的焰火。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刘玉瑶躲在暗处的眼睛忽的一亮,在千军万马之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李彻!”她大声叫了出来,嘴巴随即被卢卡娅娅捂了个结实。

    “闭嘴!小心抓了你要挟他!”

    一把将卢卡娅娅的手拿掉,她远远看着那人安然无恙已经是激动不已了,但离的太远,看他处于杀伐漩涡之中也不禁心急如焚。

    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穿铠甲,银甲铁衣在这漫天飞雪之中显得分外扎眼。

    他虽然在交战的中心却并没有参与战斗,而是被一群身着甲胄的战士维护在正中间,手提长锋,浴血而来,每当有敌杀至面前,便见他手上银芒流转,刺入敌人的心脏之中,踩着敌人的尸体一路行来。

    隔得远,只能认得出他这个人,混乱一片的殿前广场上,刘玉瑶将他的身影牢牢锁住。

    “他是要来救父皇的!”到这个时候她才分清敌我。

    以李彻为首的是宫中禁军连带京内御林军,而以李彻为首的兵马则更像是真正曾出入沙场的战士,他们果敢迅捷,雷厉风行,手上兵刃沾满鲜血,恍如地狱行来的修罗一般。

    卢卡娅娅冷笑一声:“都是为了皇位,怎么一个就是逼宫,一个就是救驾呢?”

    “李彻不会逼宫!”她说的笃定:“他是太子,父皇百年之后,皇位自然是他的,他不用逼宫!”

    后者听闻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眼见着李彻一行人马占据了上风的时候,清泰殿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禁军统领推搡着几个人从里面出来,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利刃。

    “寻芳!丽母妃!小九儿!”刘玉瑶一看到这几个人,登时目眦欲裂。

    然而又不止这几人,除此之外还有沈文华,那位沈家留在京中的人质公子哥儿,这一行四人被推了出来,寻芳还被后面的人推的往前踉跄几步。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大局已定

    “太子殿下!”禁军统领的刀亲自放在寻芳的脖子上道:“您最好识时务一点,以为搬来沈家军就可以胜券在握?只怕您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这清泰殿里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灭你的千军万马!”

    杀伐未停,那火光的中心,太子目光如炬,薄唇紧抿,死死盯着禁军统领的下一步动作。

    “您最好让他们放下兵器束手就擒,五殿下仁慈,一定会饶了所有人的性命!”

    “休想!”意料之中的回答,这个男人生来就是为那个王位而活,没有什么能成为他加冕路上的绊脚石。

    “好啊!”禁军统领施施然说道:“您应该认得这是谁吧?您往前一步,我就杀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人,等到杀光了,轮到的可就是太子妃了啊,您看,您要不要好好想想?”

    “太子!太子妃现在很安全!她不在殿中!不要听这逆贼胡说八道!”丽贵妃忽然高声叫了起来。

    禁军统领使了一个眼色,就有人迅速的捂住了丽贵妃的嘴巴。

    “母亲!”人群中传来李徇的声音:“你若敢伤我母亲一毫,我要你全家性命!”

    “哈哈哈哈!”禁军统领大声笑道“同样的话,我也跟您说一遍,四殿下,若是您乖乖退兵,丽贵妃肯定安然无恙,如若不然……这下一个可就轮到她了!”

    “逆贼!”李徇怒声一吼,腾空而起,就往清泰殿前扑来,马上有人半空中将人截住,双方厮打在一起。

    “哼,不自量力!”禁军统领一声冷哼,又继续对太子说道:“为了一个皇位,赔上这清泰殿所有人的性命,太子殿下就算登基,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让李衡出来!”李彻道:“你算什么东西!少在这废话!”

    那人听了目眦欲裂,双手攥拳,拔高声音道:“你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了!还敢在这里叫嚣?李彻,我告诉你!今晚便是你的忌日!你若执意不肯束手就擒!有的是人为你陪葬!”

    他话音一落,便举起手中弯刀,径直向寻芳的脖颈砍了过去。

    寻芳惊骇无比,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中倒映着自己慌乱无措的眼神,裹挟着风声呼呼向自己逼近,顿时双腿一软委顿在地。与此同时,那把刀也已经被人以看不见的速度抽离在地,发出一阵削金断玉的空响。

    长鞭一收,卢卡娅娅红色的身姿俊俏挺拔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她把玩着手上的鞭子,冲李彻说道:“我这个保镖做的可称职?”

    然而李彻看的却不是她,而是她身后踉跄奔出来的女人。

    这个小女人个头不算太高,身体也不强壮,却背着一个巨大的襁褓,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发丝凌乱在挽在脑后,倔强的一张脸被风雪冻的通红一片,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写满了果敢,不知从哪里夺来的一把剑成了她唯一的护身符。

    “太子妃?!”禁军统领率先叫出这个名字来:“快!拿下她!拿下太子妃!”

    “玉瑶!”李彻大惊:“小心!”

    围攻而来的人被立时被她仰身躲过,手上长剑挥舞耍的虽然没有章法倒也算是随心所欲,身形迅捷如她,很快就将几个人砍倒在地。

    众人震惊于太子妃竟然会武功的同时也没人再敢放松警惕,她今日能超常发挥也是因为没了‘后顾之忧’。有卢卡娅娅在她身后护驾,不用分身分神,新仇旧恨一起集结,杀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

    李彻看她出现也是急了,势必要杀出一条血路过去救她。

    然而她却冷静如常,先是与卢卡娅娅一起解救了寻芳等人,又阻挡了几拨进攻,眼瞅着自己落于下风,进军统领立时向清泰殿内躲去。

    刘玉瑶见状岂会容他逃走,飞身就追。

    太子在身后叫道:“不要进去!”

    “你别担心!我去救父皇!”与他成亲两年多,自己百无一用,今时今日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她也想让他看看,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清泰殿内仍然残留着宴会过后的残羹冷炙,早先的歌舞升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清冷寂寥。

    人质尽数被赶往侧殿,主殿之内数百禁军呼啦啦的拥上前来就要将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抓住。

    好在这个境况也在她的预料之内,竟与卢卡娅娅配合,将敌人逼的节节败退。

    随着上风占尽,此次宫变的主角也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衡。

    李衡负手而立,双目充血,咬牙切齿的看着刘玉瑶道:“你跟了我,你照样是太子妃!我一样也不会亏待了你!你为何要一味的与我作对!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混账东西!”一剑将拦路之人劈到在地,她大声怒斥:“你对不起玉环!你对不起李彻!你对不起父皇!你卑鄙!你无耻!你是小人!”

    “呵呵,呵呵呵呵……”李衡冷笑道:“你的李彻又比我好多少?他比我卑鄙无耻一百倍!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他起码没有逼宫!起码没有要挟父皇!”

    “可他做的,比逼宫还要狠!”他的眼睛里好像能流出血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牙龈几乎因为用力过大而流血了一般。

    ‘当啷’一声,一个晃神间已经有刀剑逼到跟前,却被飞身而入的李徇直接格挡开来:“三嫂!你没事吧?”

    “我没事!”

    太子等人也都蜂拥而入,对峙的战场从殿前广场变成了殿内。

    “你再往前走一步,侧殿就会死一个人,至于死的是谁,那就要看谁的运气不太好了。”李衡在看到太子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之前你命大,没死成,今天,我会亲自看着你烟气!”

    李彻却看也不看他的,径直走到刘玉瑶的身边,语气之中略有些责备:“谁让你来的。”

    “我担心你!”她回答的倒是毫不含糊:“也担心父皇!”

    后者语塞,却没再多说其他,没拿剑的手与她十指交握,虽然两人的手都被冻的冰冷,但心中却已然逐渐回暖。

    “我看看,先让谁死比较好呢?”李衡转着脖子做思考状,忽然龇牙咧嘴的一笑:“卢卡娅娅,你背叛我在先,这笔账,就先让你哥哥来偿还吧!不过你放心,待我将来登基,承诺给你们的十五城,一城也不会少!当然,如果你们胡歧还有命要的话!”

    言罢他大手一挥,就兀自命令道:“动手!”

    卢卡娅娅一晚上都在看大宸的这出好戏,直到此时他要对自己的哥哥下手了,才真正着急起来,想也不想的就要往侧殿去闯,但侧殿的门却也随之从里面打开。

    本以为会是卢卡哈雷被带出来,但是出现在眼前的人却让她一个愣神。

    这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浓眉星目,目光如炬,身着甲胄的他一眼看过去就是骁勇善战之人。

    他带着数百神风营侍卫从侧殿内走出来,一边高声问道“五殿下,总是这么打打杀杀的可不是好事啊!”

    五皇子愕然一惊不可置信道:“你!你!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殿下明理暗里一直在追查神风营的事情,应该还记得我吧?”夏忠笑了起来,往太子身边一站,雄赳赳气昂昂。

    “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你是怎么进去的!”

    “您不需要知道,您只要明白,现如今这宫里所有的地方都已被我神风营拿下,而您所剩人马就只有身边二百就足够了!可惜您处心积虑这么长时间,一出好戏都还没有唱完,我们就让您提早收场了。”

    “五弟,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李徇的声音已经不再似方才那么正义凛然,语气中略带悲悯,也是知晓他已经穷途末路即将万劫不复。

    李衡看着他们,呵呵冷笑出声:“凭什么?凭什么从小到大,你们永远站在光明的一面,而我却只能是你们的影子?三哥你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其威风啊!我与你比起来,又差了哪些?”

    李彻薄唇紧抿,目光森冷与他对视,倒是什么也不曾辩解。

    “四哥你骁勇善战,又善于自保,你母亲不要求你争名夺利,父皇又对你委以重任,活成你这样可知多让我羡慕?”

    李徇道:“天性使然罢了,不要总将自己的罪过归结于其他因素!”

    “你放心,我不怨天尤人,只是我部署至今,却没想到功亏一篑,是天不助我,也是我自寻死路。”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步下台阶,沿着清泰殿中间的那条长阶向他们走来:“既是做了,我也是敢作敢当,今时今日,你们也让我终于得到解脱!”

    他说完这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声穿透耳膜让人觉得分外难受。

    此时此刻,这个曾经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变的如此不堪而又恐怖起来,他笑声中透露出浓浓的挫败感。

    只见他一边笑一边向他们走来,一只手抬起指向刘玉瑶的方向道:“继父皇之后,对我最为不公之人便是你了,刘玉瑶。”

    “李衡……”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听到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哀,除了同情,竟然将过往的嫉恨都抛之脑后了一般。

    “想我当初待你如何?他李彻又待你如何?你的心里,眼里,可曾有过我?你告诉我,可曾有过我?”

第五百九十三章 将心比心

    那双眼睛如吸风饮露,一个男人,第一次在千军万马前泪光盈盈,而他的眼底却只有一个女人,万千世界都不曾看在眼中,除了这个女人。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握剑的手也缓缓收紧,他几欲出声阻止,又无比渴望知道答案。

    离的并不远,似乎一伸手就能将她拉进怀中,却又好似被点穴一般僵持在当场。

    李彻缓缓闭上眼睛,耳朵却变的更加敏锐起来。

    “如果你不是李彻的兄弟,玉环的夫君,我恐怕都不会有结识你的打算。”

    “可你,可你说我好啊。”男人哽咽,又哭又笑的说道:“你说我真好,比太子要好,比所有人都好,我待你,还不够好吗?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为你去死我都愿意!他李彻能吗!他李彻会吗!他羞辱过你!欺侮过你!我不会!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比你想的都要好的多!刘玉瑶,你看看我,我哪里比他差了!”

    吼到最后,这个男人几乎脱力,眼泪鼻涕一并喷出,再也不复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

    这些话恍如钉子一样扎在刘玉瑶的心底,也让她觉得如此无力,如此难受。

    但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就算这世上没有李彻,她也不会爱上李衡,感情这种事谁又说的清?还真就像卢卡娅娅说的,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把他拿下!”一直没开腔的太子发话了,大手一挥已经下令。

    然而还没等夏忠等人冲上去的时候,李徇一把将身边侍卫手上的剑抽了出来,长剑一舞,周遭众人齐齐闪避,他身形往前一窜,已经扑至刘玉瑶的面前,在所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的同时,他的剑已经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霎时间,空气好似凝结,没有一个人胆敢轻举妄动。

    “放开她!”李彻气极,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伤她一毫,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真狠啊,我的太子殿下,好歹我们也是血缘至亲,为了你女人,你竟让我们连兄弟都做不成了?”李衡将刘玉瑶又拉近一分,看着怀中的人,表情又显得狰狞无比。

    “你三番五次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可曾记得你我还是兄弟?”李彻反问他道:“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对,只有我对你下过毒手,你李彻永远是个正人君子对吧?”

    相对于这两个男人千钧一发的对峙,刀剑之下的女人却显得分外平静。

    “五皇子殿下,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抓我陪葬也无可厚非,但是可不可以为皇后娘娘想一下?用我的性命赔你的,用我儿子的性命换你母后的,如何。”

    她的背上,早在刚才战斗的时候,那个小娃娃就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哭了这么长时间也无人安慰,早就已经变成了有气无力的抽噎,做父母的听在耳朵里,不心疼是假的。

    “让我把小宝给太子,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如何?”她说的平静,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也似乎自己也已经变的筋疲力尽了。

    “玉瑶!”李彻几乎咬碎了后槽牙,也是他一时疏忽大意被李衡的一番慷慨陈词说的放松了警惕,这才让玉瑶落入他的手中。

    然而李衡却道:“你放心,你们母子二人,要放我会一起放,我所求,也并非自己,只要太子殿下答应放我母亲前往皇陵行宫安度余生,并当着侧殿文武百官的面立下旨意,永远不再追究为难,我便放了你们。”

    刘玉瑶没说话,只是扭头看向了太子,在这个男人峻拔的眉目中,她看到了他的犹豫和被威胁的不甘。

    李衡讥嘲一般的笑了起来:“你看,我可以为你的做到的,他未必就会,在他的眼中,天下江山永远要比你们母子重要!”

    “父皇尚在,你让我立这样的旨意完全没有必要,就算父皇百年之后,你母后贵为太后,也该由后宫奉养!”李彻算是回应了他的提议。

    “太子殿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李衡又道:“虽然今日看似我是逆贼,可真正逼宫之人是你啊!等你坐上皇位,我母后只会被你论叛贼所处吧?”

    不仅刘玉瑶,殿内许多人的眼睛都向太子的方向看了过去,然而他站在人群中间依旧背脊笔挺,面容坚毅,完全没有任何瑟缩和怯场。

    “若我今日没有行动,你从北疆调来的五万沈家军又该如何安置?私自调兵遣可是谋逆之罪,父皇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你,与其等着贬为庶民,不如便直接逼宫的好,只不过碰上了我,还给自己巧立名目,安上一个勤王之师的名号。但好在我们的父皇虽然病重,但并不糊涂,等此事过后,他当然会问你当初为何会调兵来京!”

    “老五,你能不能少说点!”四皇子怒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说的多了反而对自己毫无裨益!”

    “我只不过想让你们听听,我李衡活不过今夜,父皇也活不过今夜,太子狼子野心早就有了谋反之心,走到这一步,他是不会允许自己再往后退的。”

    “你放肆!”夏忠也怒了:“太子殿下乃真命天子!一国储君班师勤王天经地义!皇上长命百岁你身为皇子竟然还如此诅咒,实为不孝!”

    李衡点头:“是,我不孝,我不该逼宫,逼他封我为太子,可我再怎么不孝也比不上太子殿下的狠辣!”

    “你说什么?”李彻眉头紧锁:“你逼宫是为了做太子?”

    “哈哈哈哈哈!”李衡忽然张狂而笑:“对对对,你一心一意的逼宫要坐皇位,所以便认为我也要这个皇位了是不是?所以说,我的不孝也得排在你后头,我起码会等父皇百年之后自然终老,起码不会像你这样心急而不择手段!”

    眼见着他就要胡言乱语了,李彻突然拔高声音道:“我答应你!你的母亲我会将她送往行宫,永远不会找她的麻烦!”

    “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你总是将人想的这么绝情绝义,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绝情绝义之人。你想到的所有别人可能做的事,都是你会做的事,玉瑶,你日后跟了他,可千万不要忤逆他,不然,将来你怎么死的恐怕都不会知道。”

    刘玉瑶继续平静如常的站在那里道:“我和太子殿下感情深厚,绝对你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了的。”

    “哈哈哈哈!”李衡又笑了出来,从来没有如此痛快爽朗的笑了,笑的他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反而是让人心酸。

    “好,好,好。”他收回了剑:“我知道死是一件痛苦的事,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让你去死?”

    话音刚落,他就手起剑落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出手迅疾将自己手上的剑一脚踢飞的竟然是自己刚才挟持的人质。

    没了兵器,周遭侍卫呼啦啦的蜂拥而上,将他严严实实的控制住,然而他也并没有挣扎,只是知道大势已去,心灰意冷。

    清泰殿中暂时恢复平静,禁军统领也被擒拿,另有一众与李衡里应外合的官员也都跪地求饶,这持续了大半夜轰轰烈烈的一场宫变已经接近尾声。

    “先将宾客安置,少顷本太子将会亲自过去致歉,另外彻查前朝后宫,不得留下任何余孽,还有……”李彻一边说着,一双眼睛却已经随着一个身影慢慢的飘向了殿外。

    “还得去把宫外的叛军一并关押对吧,这宫外的事情交给我吧,宫里的我不熟,让四殿下去办。”那人说着在四皇子的肩头拍了拍。

    李徇笑答:“那就劳烦沈大哥了。”

    “哈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人倒是爽落,再扭头拉着太子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见他人已经快步出了清泰殿,不由也跟着紧张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他追出去,就被李徇拉住了袖子:“没什么事,沈大哥,我没去安抚一下宾客吧。”

    后者会意一笑,点头说道:“行。”

    李彻循着一人追出去的时候,心底是带着气的,他又急又气,想要问问她,为什么单枪匹马的回来,难道没人告诉她,这种时候应该先保护好自己吗?自己回来还不算,竟然连吃奶的孩子也带来了,是打算全家人同归于尽?

    然而当他看到殿外的那个身影时,对她的担忧挂怀取代了所有的愤怒,想到刚才千钧一发,那人刀剑逼在她的脖颈处,他恨不得自己和她交换。

    殿外大雪纷扬而落,偌大的殿前广场上,那些厮杀过后的断肢残骸,冷光兵器,赤红之血都在逐渐被覆盖冰冻,似乎只要这一场大雪过后,一切都能恢复纯净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寒风裹挟着雪花冰凌扑面而来,吹在那人的衣发之上,她却好像浑然不觉,怀中抱着斗篷裹着的襁褓,呆呆而立。

    她的黑发被挽在脑后只用一根发带束缚,一身华衣凸显她身份尊贵,却又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不是端庄的大家闺秀,亦不是矜贵的小家碧玉,她不过是长于市井来自江湖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却在这深深宫闱中经历了一场场惊心动魄,亲眼见证着这场抛开血缘关系的宫变。

    她静静而立,天地浩大,白雪皑皑,除了她的手在轻轻拍着襁褓之外,好像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第五百九十四章 谁在谋权篡位

    “玉瑶……”男人张嘴,艰难的叫出这个名字,白色的雾气扑在她的耳边,他的双手放在她的肩头上,不觉收紧道:“外面冷,进去吧。”

    然而她却好像浑然不觉,依旧静静而立。

    男人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了,又抬高了声音道:“玉瑶?”

    后者终于回过头来,白皙莹润的一张小脸被冻的红扑扑的,上面不知喷溅着谁的血,她笑着问道:“太子殿下都处理好了?”

    男人听了有些别扭,以手指将她脸侧的血迹擦拭干净,不觉蹙眉,却也答道:“没什么可处理的,风雪太大,先不回东宫了,你委屈一下,先跟她们回偏殿歇着。”

    “没关系,马上要天亮了,风雪也该停了吧,我等等。”

    太子略有些心虚的应了一声:“嗯……”

    女子漆黑的眼底倒映着男人这张憔悴疲惫的脸,看着他刀削斧凿的一张面庞,第一次写满无措,而前一刻在殿中面对叛军之时,他又冷酷的好像另一个人。

    “我要去看看父皇,在他寿宴之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定受到了惊吓。”

    这一次,李彻想也没想的拒绝道:“父皇应该歇下了。”

    “不可能。”她静静与他对视,迫切的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听他坦白什么。

    然而那个男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肩头拍了拍说道:“走吧。”

    怀中的孩子不安分的动了动,身着银甲的太子接了过去,小心拨开外面裹着的斗篷,里头粉雕玉琢的娃娃已经熟睡,不知梦到了什么,小手小脚有些不安分。

    然而,外头风雪无论多大,被保护在这襁褓之中的他依旧温暖如春。

    一国之君早在叛军起的时候被迁至清泰殿内,在得知是李衡起兵造反即将逼宫之时,他急怒攻心,呕出一口鲜血,连日来被压制的病灶好像终于挣脱桎梏,让他倒地不起。

    现如今叛军已除,暖阁之中药香萦绕,几位参加寿宴的太医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直到看见太子夫妇抱着孩子拂帘而入,方齐齐跪下行礼。

    屋里除了太医之外还有皇后,丽贵妃,贤妃,万福安,皇后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进门的人,目光含沙射影,手指上的护甲也被硬生生的掐断。

    只见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李彻就怒声骂道:“枉顾王法调兵遣将!还擅自练兵组成神风营拥兵自重!你这是要谋权篡位吗!不孝的逆子!”

    “呦,这谋权篡位的到底是谁啊?本宫怎么听说是五殿下带兵封锁宫门要强行逼宫,太子殿下神兵天降前来护驾的啊?怎么这……”

    李彻抬手,示意贤妃不要说话。

    “把皇后带出去、”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

    屋里内监做出请的手势,皇后怒斥:“放肆!本宫在哪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娘娘,您还是出去吧,这么叫嚷下去,影响皇上休息啊。”万福安转着一双眼珠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刘皇后话锋一转,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万福安的身上:“你这阉人!狗奴才!本宫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先是将太子出宫的消息透露给衡儿,现在看太子得势你就墙头草随风倒了?本宫还就不信了,你这样两面三刀的奴才他李彻就会容你?!”

    “你!你!”被皇后拆穿自己的小九九,万福安真是又气又急:“你们都听不到啊!太子殿下让你们请皇后娘娘出去呢!赶紧啊!”

    几个小太监又是拉又是请的,终于把骂骂咧咧的皇后给弄了出去,这屋里也终于清静下来了。

    “父皇怎么样了?”刘玉瑶率先询问。

    丽贵妃眼眶红红的避开她的目光,贤妃则冷哼一声不做回答,倒是万福安机灵答道:“**病了,太子妃娘娘不必担心,等皇上听说殿下前来护驾了,一定会马上康复的,绝对生龙活虎!”

    万福安的话她不想听,也不相信,又重新扭头看向那几位太医说道:“你们说。”

    几人对视一眼,犹豫不决,到底还是支支吾吾的答道:“怕是……不行了。”

    鼻头一酸,刘玉瑶看着帘子之后的病榻,怎么也没想到,刚才那人还曾和她看着绝美的焰火,她还曾握着这位老者骨瘦如柴的手说去去便回,回来一起看焰火。

    可这一去,再回来的时候,他却已经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奄奄一息。

    拂帘子方能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人,白发苍苍,骨瘦如柴,半张着嘴巴,也是气若游丝。

    他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却又兀自强撑着一口气,撑着这个国家。在他的一生当中,怀疑过很多人,也警惕过很多人,以千方百计桎梏着自己的儿子,让他们无法染指自己的皇位,到头来,还是一朝被撞破宫门,气的他直接背过气去。

    “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她回头看向那几位太医道:“他是皇帝,这天底下最好的灵丹妙药都在这皇宫里,你们找找看,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几位太医不敢抬头看太子妃的目光,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模棱两可的说道:“下官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于起不起作用,那就不知道了。

    “来人。”李彻道:“送丽贵妃,贤妃,还有太子妃下去休息。”

    “本宫睡不着……”丽贵妃悄悄的擦了一下眼角说道:“还请太子殿下准许本宫在这里陪陪皇上,多年夫妻,每每他病重于榻前也都是贤妃妹妹陪伴。好在他现如今不省人事,倒也不会赶我走了,就让我在这里陪陪他吧。”

    说着兀自苦笑出声,让人看了却是心酸。

    太子还没开口,就听贤妃说道:“行,说的好像我每次都跟你抢的一样,姐姐尽管在这陪着皇上吧,我受了一夜的惊吓,头昏脑涨的,就不打扰了。”

    说着便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扶着宫女向外面走去。

    太子的目光落在刘玉瑶的身上,她却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榻前,看着那位气若游丝的王者。

    太子也不做多言,只是抱着怀中熟睡的孩子走了出去。

    刚出了内室,一阵幽香就扑面而来,却是贤妃早就等在门口,一见他来了,便娉婷袅袅的走上前去。

    一起跟着出来的万福安何等眼色,连忙招呼着所有人退了出去,外暖阁外室之中就只剩下太子和贤妃。

    贤妃本就年轻美丽,近几年吃穿不愁长的也愈发雍容圆润,白皙的皮肤配上一双杏眸,很是勾魂。

    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一把将太子抱了个结实:“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终于,终于让我给等到了!也让殿下您等到了,你高不高兴?高不高兴?啊?”

    李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要将她推开:“松手,像什么话!”

    “殿下,让我抱抱你,你也抱抱我吧殿下,以后,我们可以有很多很多时间抱在一起,是不是啊殿下?你知道吗,我今晚很担心你。我一直等啊等,等啊等,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殿下败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随你去了,有皇上的宠爱又怎么样,一直以来,我身我心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啊!”

    她迫不及待的倾诉自己的衷肠,那些曾经压抑的情感也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多么希望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然而直到自己被那人用力推开,推的她一个踉跄,才有些大梦初醒,错愕的看向他。

    男人的目光却看向另一个方向,也是惊慌无措,强自镇定的叫出那个名字:“玉瑶……”

    太子妃刘玉瑶站在暖阁的门口看着他们二人,这个平日里风风火火总是娇俏灵动的女人,此时平静的好似一池碧水,柔顺而又慵懒,眉目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李彻第二次叫出她的名字,她才缓缓走上前道:“把小宝给我吧,一会父皇醒了,让他看看小宝。”

    从太子的手上,将那个襁褓接了过去,她转身就进了暖阁之中,太子深知不该正要追上去,却被贤妃抓住了胳膊。

    “太子殿下,这件事早晚得让她知道的,您不必解释也不必遮掩,从今往后,这宫里还不是您说了算?我不跟她争正宫之位,也不会伤害她,她会明白的。”

    男人一把将人甩开,径自大步进了暖阁,气的贤妃在门口咬牙切齿。

    暖阁之内,她刚将孩子放在软榻上,丽贵妃正在检查孩子有没有尿湿,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略有些错愕的看着太子道:“殿下还有事?”

    刘玉瑶也扭头看向他,对上他担忧无措的眼神,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殿下?”丽贵妃再次开口:“殿下莫不是还在担心皇上?”

    “没有,我……”他也不知如何解释,如何辩白,更大一部分则是心虚的不知如何开口。

    “我先去处理事情,一会再过来。”留下一句话,他又匆匆离开。

    丽贵妃沉重的叹了口气,目送着太子离开,又对太子妃道:“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皇上病重,五殿下逼宫,太子佣兵,都是你不想见到的,可是现在都发生了,你是太子妃,总得协理后宫的,帮太子殿下收拾一下烂摊子,也得打起精神才行。”

    “这皇宫有什么好?为什么人人都想进来?明明看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第五百九十五章 天亮了

    “这皇宫有什么好?为什么人人都想进来?明明看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善恶难辨,人鬼不分的,不止这皇宫,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尔虞我诈,人活在世,都有追求,为了目的都不甘于平庸。”

    丽贵妃言辞间异常平静,她轻轻将床上的孩子抱了起来,看着小家伙蹬着腿脚半梦半醒的模样不觉心软,便又继续说道:“但是,每个人都是赤条条来到这世上的,又将赤条条而去,什么也带不走,这一生一世的追名逐利到最后想想也会觉得可笑吧。”

    说着,她便又看向病榻上躺着的那位一国之君。

    刘玉瑶道:“人人都追名逐利?我觉得不是,您和四皇子殿下就没有。”

    “我们怎么没有?若是没有,大可以屈服命运,哪天说不定皇上厌倦了将我打入冷宫,哪天说不定有人多言了,将徇儿贬为庶民,我们也都在想尽一切办法的,尽可能的好好活着,活的好好的。”

    丽贵妃的话刘玉瑶似懂非懂,只是想到自己刚才在门外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便又发出一声苦笑。

    “我还可以追寻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别人都想要的,我不要,别人不想要的,我去追,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了,不是吗?”

    丽贵妃有些不解:“你这太子妃之位,哪个不想要?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啊。”

    “谁都想要,不代表我也想要。”

    丽贵妃摇头,又接了宫人递上来干净温暖的帕子垫在小娃娃屁股底下,重新包上干燥的襁褓。

    刘玉瑶便又走到病榻之侧,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位一国之君。

    活到这把年纪,他所经历的事情应该可以写成一本史书了,但是岁月峥嵘,权谋一生,到头来不还是只能躺在这里束手无策。不管是谋逆还是勤王,也只能任外头的人随性妄为,他再也无法翻云覆雨了。

    “父皇……”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有些话想说,不知你能不能听得到。”

    丽贵妃扭头,看着她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身形瘦削,清冷孤傲。

    这样的字眼她觉得自己永远不会用在这位太子妃的身上,但是现在,她发现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丫头却比任何人想的都多,心里也是最能藏得住事的。

    “父皇,我既想让你听到,又不想让你听到。”她喃喃自语,握起那位老者放在榻上干枯的手掌。

    “我自幼无父无母,是个野孩子,没什么教养,所以才做您儿媳妇的时候给您丢脸了,也让您生气了吧……我吃的,穿的,我的身份,我的名字,都是偷来的,都并属于我。所以,我也没资格叫您一声父皇,您如果听得见,一定要原谅我。这一次,我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想给您好好过一个生日,但没想到,最后,还是搞砸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丽贵妃见她如此很是心疼道:“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

    床前站着的人,肩头微微颤抖,她回头看向丽贵妃道:“贵妃娘娘也没想到吗?”

    “你这孩子……我怎么会知道。”丽贵妃有些不悦。

    “那长春、宫里换了侍卫您总该知道的吧?为什么换侍卫,你不是应该心知肚明吗?”

    丽贵妃没想到她竟然想到了这茬,顿时被噎了个哑口无言。

    只听刘玉瑶又道:“事发之前,有人让我去长春、宫躲避,想必整个皇宫之中,只有长春、宫是安全的吧?”

    “这……”丽贵妃无言以对只得说道:“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说到底,我们都只是妇道人家无法左右这皇位更迭,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谁也不想提心吊胆。”

    “父皇就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就不想好好过个生日?既然母妃早就知晓,为什么不告诉父皇?如果告诉父皇,这一切都能避免。”

    “你别反过来又怪起我来了,若怪我没有告诉皇上,不如怪太子吧,他知道的比我们都多。”

    刘玉瑶也道:“他的目的就是这个皇位,李衡谋权,他正好篡位,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一句话说的丽贵妃也不禁怒火中烧起来,然而又因面前之人说的自己无法反驳,只能气的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父皇,我没有脸做您的儿媳妇,也愧对您的平日的疼爱,请您原谅我的胆怯!”

    言罢她转过身去,抱过丽贵妃怀中的孩子就往暖阁外面走去。

    丽贵妃一个不察已经被她走到门口了,急急追上去道:“你要去哪?”

    “反正不是去长春、宫!”

    “外面现如今还一片混乱,你不能到处乱跑,若有乱党余孽……”

    “没人能伤的了我,小宝一晚上没好好睡一觉,我带他回东宫去休息。”

    丽贵妃一听终于松了口气,以前还真是被这个随时想要逃出皇宫的太子妃吓怕了。

    “好好好,那你回去吧,皇上这里我守着,如果陛下有所好转,我再派人去告诉你。”

    “那就有劳母妃了。”

    “快,你们都跟着太子妃,这外头大雪路滑,千万小心。”

    再从清泰殿出来的时候,眼前刺目的白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寻芳赶紧将一件斗篷披在她的身上,然而她却长身而立,双目无神,骤然停在门口,不知该往哪里去。

    天色已亮,白雪如光,公里宫外皆已戒严,身着铁甲的侍卫正在收拾最后的残局,而这间清泰殿的周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守的分外严实。

    “参见太子妃娘娘。”周围侍卫齐齐下跪向她行礼,她冷眼而看,心中也是无悲无喜。

    曾几何时,她也曾忐忑于别人对她下跪行礼,曾几何时,她也曾畏惧于这些刀枪剑戟,但时间带走了她的怯懦,也带走了她的率真。

    “回去吧。”她轻声对寻芳说道:“焦嬷嬷该担心了。”

    “是。”后者应了一声,赶紧招来轿撵搀她坐了上去。

    积雪厚重尚未清扫,走在上面每一步都是一个深坑,倒是不容易滑倒。

    东宫一如往昔的平静,回来的时候里面正在打扫昨夜的战场,抬出一具具的尸体,而她就这么目不斜视的与这些尸体擦肩而过。

    焦嬷嬷确实对她母子非常担心,但是再见到的时候又心虚于昨晚自己说的话,几次踌躇,也到底没开口说什么。

    刘玉瑶却只当不记得昨晚的事了:“我累了,要和小宝睡个觉,你们都退下吧。”

    “是,娘娘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焦嬷嬷终于抓住句话头。

    “现在不饿,等我饿了会叫你们。”

    “好,好,那您好睡,奴婢们告退。”

    待所有人从她的寝室中出来后,没等焦嬷嬷松口气,就听寻芳焦急的说道:“千万要派人把这里守好了,不能让娘娘出来。”

    “怎么了?”焦嬷嬷一惊:“太子殿下的命令?要软禁太子妃?”

    寻芳急忙说道:“不是,不是,是今日太子妃总是怪怪的,我担心她再起离开之心,在太子殿下还没回来之前,我们务必得将人看好了啊。”

    焦嬷嬷听后也回想起她的状态,赶紧点头应下:“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吃东西,要不要送点吃的进去?”

    寻芳却摇头道:“知道嬷嬷心疼娘娘,但是她说不要,若是强行送进去,保不齐要惹娘娘生气。”

    “让大胡子去!”焦嬷嬷马上说道:“生谁的气也不会生大胡子的气啊!”

    终于被想起来的大胡子被推到了最前面,端着个托盘,上面一只砂锅,四个小笼包,外带三碟小菜,就这么送进了太子妃的房内。

    和寻芳猜想的差不多,她根本没有在睡觉,倒是床上那个珠圆玉润的小娃娃睡的很是香甜。

    然而她也没有起离开之意,只是侧头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娃娃,一时有些出神了。

    “丫头!”大胡子故意板着脸道:“你这不吃不睡的是要干什么啊?就这么不珍惜自己个儿的身子啊?你自己不知道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来,过来吃点饭!”

    她的脸上带着疲惫之色:“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我跟你说,你之所以觉得不饿是因为你心思不在这上头,但不代表你肚子里头不空啊!这肚子一空,人就更加没精神了!你看看你,脸都黄了,过来,过来。”

    一番嗦说的刘玉瑶有些抵触,更是不肯动一下了。

    大胡子只得亲自打开那小小的砂锅,里面热气腾腾的鸡丝白粥让人食欲大增,他一边盛出一碗,一边说道:“你说你这是怎么了?这才哪到哪,就你这样以后要遇到这宫里宫外的大事了还不得绝食三天啊?还怎么做太子妃?怎么做皇后?”

    “我不想做太子妃,也不想做皇后。”她终于开口说道:“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可你已经没法做平凡人了,从你当初回到京城开始,就没法做平凡人了。”

    想了一下,她又说道:“现在还来得及吗?”

    “什么?”

    “离开京城,做一个平凡的人,带着小宝。”

    大胡子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真的想走?可你,你之前不是已经下定决心留下的吗?”

第五百九十六章 耀武扬威

    “我不知道……”她唇瓣微微一颤,音色已经有些哽咽:“我答应过他的,我答应李彻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可,可他不需要我。”

    大胡子见她如此不免更加心疼,连忙放下手上的碗筷,上前安抚道:“这争名夺利是男人的事情,这几日他可能在为此奔波,所以顾不上你和小宝,但他做的这些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们娘俩?”

    “不是的,不是……”她摇头:“他可以有我,也可以有别人,将来还可以有大宝,二宝,但我只有他一个。”

    “你是在担心他将来做了皇上,娶三宫六院?可这东宫也有数位良娣,但除了你之外,他可曾与别人亲近过?”

    她要怎么说,要怎么告诉大胡子,自己亲眼所见,他在父皇的暖阁门口,和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抱在了一起。

    正如是想着,就听外面有人通报道:“娘娘您睡了吗,贤妃娘娘来了。”

    贤妃两个字恍如刀剑,迅疾的逼到了她的喉管,她想张口撵人快走,大胡子却已经先一步答道:“好,让贤妃娘娘进来吧,太子妃没睡。”

    她一把抓住大胡子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说话,然而为时已晚。

    大胡子更是不明所以,对她现在的慌乱无措有些不解。

    贤妃推门进来的时候先吸了吸鼻尖说道:“好香的粥啊,闻着都饿了。”

    大胡子到底一个外臣,赶紧告退离开,寻芳等人进屋,上茶,伺候着贤妃更衣坐下。

    解下了她那件引以为傲的狐裘斗篷,贤妃娉婷袅袅的走到刘玉瑶的跟前,见她神色难看,忍不住噗嗤一笑,语气温和道:“别怕,别怕,我就是来找你说说话。”

    寻芳忍不住多看了贤妃一眼,她今天的心情好像非常好,连带神色语气都温和了许多,这在平时是看不到的。

    收起了她咄咄逼人的架势,用商量的口吻跟刘玉瑶说道:“太子妃可愿意跟本宫聊聊?”

    后者看了她一会,点头,吩咐寻芳等人退下。

    这边贤妃又道:“太子妃想必现在已经对本宫恨之入骨了吧?”

    “不恨。”她说的是实话,现如今她已经觉得分外心累,哪还有精力去恨。

    “您在想什么,本宫能猜个大概。”

    “贤妃娘娘莫不是会江湖失传已久的读心术?或者,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贤妃静静与她对视,虽然她嘴里说着不恨,但她的眼神已经充满了仇视的目光。

    “本宫只想告诉你,太子若是对你无情,又岂会犹犹豫豫遮遮掩掩不肯让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你们能有什么关系!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她骤然拔高声音,将贤妃的话语打断。

    贤妃会心一笑,她果然生气了,怒了,伪装的再好又能如何,女人,哪个不是小心眼?

    “既然你都已经看到了,也不要自欺欺人了,本宫到这里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也不是来耀武扬威的,作为一个女人,我清楚的知道,太子心中最在乎的人是你。”

    “你既然清楚,就不必再多说什么废话。”

    “你真的是刘玉瑶吗?”她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之人道:“从很久以前我就怀疑过,你真的是相府千金刘玉瑶?”

    若在以前有人质疑,她心中兴许会咯噔一下忐忑不安,然而今时今日,她却又能从容面对。

    “我是不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太子娶的不是相府千金,而是我这个人。”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纠结于你的身份,我只是觉得我们非常相似。”

    “谁跟相似!”

    贤妃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我出身都非大富大贵,却又不为世俗金钱所迷惑,不追名逐利,只求我心所喜,难道不相似吗?”

    “你又错了,我喜欢金钱,我也追名逐利!”

    “好吧,好吧,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说是错的,至于是对是错,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我和太子殿下相识已有十载,当年我也不过二八年华,是太子殿下将我从神风营带进了宫,从此他得尊称我一声母妃。”

    银牙咬紧,衣袖之中,刘玉瑶几乎快把拳头捏碎,但是她的脸上,却神情依旧,目光冷凝的死死盯着面前之人。想将她打断,又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我还犹自记得当年,我与殿下在京郊踏青,殿下对我簪花而笑,漫天柳絮飞扬,就如昨夜的大雪一般,美不胜收。从那个时候起,我便认定了眼前的少年,今生今世,唯他所用!”

    “你倒是好不要脸!”刘玉瑶忍不住啐了一口。

    “我不求太子殿下给我一名半分,我只想与他朝夕相处而已。”

    “你们一个个的倒是能说会道,一个胡歧公主一个你,就算不要名分也是心比天高!”她腾的站起身道:“我劝你们最好死心!太子不是那种风流多情的人!你们选错人了!”

    贤妃仍然笑容不改:“太子妃息怒,日后说不定你还得改口称我一句姐姐,何必现在就撕破脸皮?你也不要生气,就算没有我,也会别人,这三宫六院难道是摆设?好在你我一心都是向着太子殿下的,日后相处也会一切顺利,你说,是不是?”

    “你回去吧,我不想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怎么……太子妃若有心结不妨对姐姐说说,我给你开导开导……”

    “太子妃让你回去,你没听见?贤妃娘娘!”一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语气严厉,带着冬日特有的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齐齐向门口看去,太子已经推门而入,战靴踢踏在地面上,发出铮铮声响。

    “殿下?”贤妃眼底流波暗转,略有些羞涩的说道:“殿下辛劳,是回来更衣的吗?前朝百官还有来使都安……”

    “住嘴!”李彻呵道:“现在宫中戒严,各宫室闭门禁止随意出入,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贤妃一听他这语气不给自己留丝毫情面,不免委屈,却还故意说道:“每次与殿下幽会的通道,殿下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李彻眉头一横,对门外叫道:“来人!请贤妃娘娘回去!没有解禁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后宫!”

    门外进来的不是内监宫女,而是两位身着甲胄的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浓眉厉目威风凛凛,好像随时都会大打出手一般。

    贤妃怎能不气,一声冷哼道:“好啊李彻!如今你得偿所愿便要这般对我!你一句话就能让我去你父皇身边,一句话就能将我关在宫里!是谁?是谁命令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去毒害皇上的?这么多年,我双手沾满罪孽,你倒好,翻脸认不认人了?”

    “再胡言乱语就按逆党论处!”太子呵道:“带下去!”

    “好,好,好,我不胡言乱语,但是太子殿下啊,我对你的心你该明白的,除了我,再也没有人愿意为你做这入拔舌地狱的勾当了!”

    贤妃最后的话被关在门外,李彻将门猛的关上之后,再回头来看刘玉瑶,却见她一动不动站在床前,眼底堆积血丝,似乎一眨眼就有泪水滑落。

    “玉瑶。”他快步走上前去,刚要将人拥入怀中,一个巴掌就随之而来,打在他的右脸上,震的耳朵嗡嗡响,疼痛很快蔓延开来,他却浑如不觉。

    “我这一巴掌是替父皇打的!你竟然连父皇都下的去毒手!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她唇瓣颤抖,在这个人伸手要抓他的时候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眼泪随之滑落。

    “玉瑶,我不想解释,这确实是我的罪孽,不过我别无选择。”他依旧冷静如常的看着面前之人:“我不能等到你和小宝受到伤害的时候再反击!”

    “说的好听!”她冷笑出声:“我还没和你成亲之前呢?贤妃说她早就听从你的命令给父皇下毒了!早该想到的,父皇那样的身板怎么可能衰竭的这么迅速?李彻,他们说你是狼子野心,你真的是狼,不是人吗?那是你父皇啊!”

    “他不是我父皇!”男人突然大声叫了出来,床上的孩子被惊醒,嚎啕大哭。

    “他不是我父皇,我父皇不会亲手杀了我的母亲!不会为了掣肘沈家的势力让我母亲饱受多年病痛折磨而死!我今天对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他当年加诸在我母亲身上的!”

    他气喘吁吁的说完又要去拉面前之人,她身后是床榻,却退无可退。

    “玉瑶,你是知道我母亲的,她当年缠绵病榻,饱受折磨,都是那个我叫父皇的人所害!为了不让东窗事发,整个中宫和半个太医院都为她陪葬了!但好在我还活着,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别人不清楚!我清楚!我本想让他尝尝我母亲的滋味,让他多活几年,但我现在等不了了,我不能让你和小宝再被别人伤害!不能!你知道吗!”

    他的双手大力握住面前之人的肩头,脸上青筋迸发,声嘶力竭的宣誓:“你是我李彻此生的挚爱,我就算遭受天谴,不得好死,也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父皇不能!李衡也不能!谁都不能!”

    “你疯了!”想要将人推开,却有些无力。

第五百九十七章 舍不得你

    “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错,造反的是我!杀人的是我!大逆不道是我!但是,我和贤妃真的没有私情,你所听到的,看的,都是她一厢情愿,我对天起誓!你要信我!若我今日对你说的有半句假话,就让冬雷烈火将我劈死在这!”

    她抬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呜咽出声:“李彻……你又让我想要离开这个皇宫了,但我却又舍不得你……”

    男人直接将她拥入怀中,千言万语似乎此时都不必多说,唯有那句不舍得你,就代表了一切。

    床上的孩子哭的嗓门真大,这母子二人都好像水做的一般,眼泪泛滥了。

    一手给她擦着眼泪一边打趣道:“学小宝呢?哭的这么凶?”

    在他身上捶打了他几拳,男人倒抽一口冷气:“你谋杀亲夫。”

    “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杀了你!”她眼里带着泪光,说的是气势汹汹。

    后者苦笑:“我李彻此生只要有你一人就够了,什么良娣贤妃胡歧公主,只要你一句话,我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那你以后不准看她们!”

    后者一愣,随即而笑:“好。”

    “贤妃没来之前,我想带着小宝一走了之,贤妃来了之后,我一想到我走了,你就归那些人所有,我就恨的牙痒痒!”

    男人失笑:“现在还痒吗?”

    “痒!”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痒,我走到今天这步,屹立在万人之上,就是为了让你活的自在,痛快!不必在宫中受人指摘规行矩步,也不必战战兢兢遭人暗算,更不必让这宫规束缚了你,无法行走于山河大川。只要你愿意,这天下都是你的,你想去哪都行,但是前提是必须得有我陪着。”

    “真的?”

    “真的。”男人笑着看向了她。

    后者咬唇不满:“你要是做了皇帝,哪有空出宫。”

    “你在哪,我在哪,我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虽然不知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她怎么可能让他不做这个皇帝。诚如他自己所说,机关算尽就是为了今时今日,怎么可能就这么前功尽弃?

    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唇瓣薄削,那刀削斧凿的一张脸连日来已经变得憔悴不堪。如是风流峻拔的男子,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他独自一人舔舐多年的伤口。

    那伤口已经结痂,却并未消退,今日再连血带肉的撕开,就成了这个模样。

    “你在哪,我就在哪,这句话我再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她的笑容里隐含泪光,其实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永远在他身边陪伴,既然选择了相信和包容,他的罪孽和过去也都要原封不动的接受才行。

    “不走了?”男人笑的鼻头发酸:“真的真的不走了?”

    “不走。”她说的笃定。

    “好……好……”说了两个字的人好像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径直向后倒去。

    面前之人双眸骤然大睁,眼疾手快的去捞他,却与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李彻?”她抽出手来,看到手上那黏、腻温热的湿润竟然鲜红的刺目,顿时耳朵里就嗡的一声炸响了。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耳朵里还有孩子忽然间拔高的哭声,她眼前先是一片赤红,再是白茫茫一片,好像天崩地裂,不在人世一般。

    然而仅有的一丝神智强迫她伸出手去,手指的触感提醒着她自己在哪里。

    抓住男人的手,捂着他出血的铠甲,她声嘶力竭的大叫:“来人!来人!!来人啊!!!”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她一想到今天的画面还是会忍不住的心惊肉跳,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她才敢说出真相:“我那时候以为你死了……”

    死之一字是忌讳,不敢说,不敢提,好像说了,提了,真的会应验一般。

    但那时候他们已经老态龙钟子孙绕膝,反而对死亡已经不再畏惧。

    “你要是死了,我跟你一起死,没什么可怕的。”

    当然,李彻到底是没有死的,焦嬷嬷和大胡子赶来,七手八脚的脱了盔甲,男人的整个里衣好像在血水里洗过一样,彻底的浸透,因为有铠甲的遮挡,无法流出,蔓延的面积也相对于要大一些。

    “旧伤了,伤了得五六天了。”

    算算日子,正好是他离开皇宫的那几天。

    刘玉瑶这才明白他所说的,所做的,没错,若想不为人所伤,若想苟活于世,你只能去不断的伤害别人,成为那个能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太子倒下了,好在宫内大事有四皇子权衡掌控,一切倒也相安无事,太子妃重着宫装亲自安抚了来使宾客,并清理御道积雪,送使节回了各自驿馆。

    本想再往清泰殿中看看那位尚未苏醒的一国之君,却又觉得举步维艰。

    这父子二人已经成仇,她却是夹在中间的那个,然而她选择了自己的男人,就只好也变的心狠冷酷起来。

    想了想便道:“回东宫吧。”

    昨晚烽火连天,雪夜奔袭,曾经人人都以为天不会再亮,但是今日再看,除了脚下干冷的石板之上,血色干涸,一切又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裙摆旖旎,行走在这寒风过巷的甬道之上,两侧宫墙高耸,天边夜色弥卷,逐渐暗淡起来的天色,预兆着新的夜晚即将来临。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玉瑶回头看去,只见一员身着盔甲的小将急匆匆的向她的方向奔来。

    还没走近就率先抱拳叫道:“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待近了依稀可以看得出这人脸上笑容洋溢,除了皮肤黝黑粗粝了一些,倒是和沈文华有几分相似。

    “你是沈家的人?”

    那小将气喘吁吁的答道:“正是,沈苍勤是我的爷爷。”

    “沈文华是你的弟弟?”

    “对,三叔家的堂弟。”

    提起这个堂弟,他还有略有些腼腆的笑了,一边挠头说道:“这个小子给殿下和娘娘添麻烦了,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去训训他。”

    刘玉瑶也微笑答道:“是该训。”

    “太子殿下一下午没有露面,是不是因为身上的伤……”

    太子受伤一事并未外传,一来担心人心惶惶,二来担心没有伏法的乱党蠢蠢欲动,所以凡事都由四皇子代为出面。

    现在这人问起伤势看来也是早就得知,便不也瞒他道:“太子的伤虽然没有大碍,但失血过多,还比较虚弱。”

    “今晚我驻兵宫内,不必出宫,便想去看看殿下,我父亲也非常担心。”

    他的父亲应该就是太子的舅舅了,沈家一家除了沈文华之外都是从戎战将,昨夜平反想必就是这父子二人带兵回京助阵。

    “好,来吧,对了,你吃饭了吗?”

    “这倒不曾。”那小将摸摸脑袋,又羞赧一笑。

    “正好,我也没吃,咱们先去东宫吃饭。”

    “真的啊?!好呀!有肉没?”

    “要什么有什么!”

    “还是宫里好!我再也不要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塞北了!对了,太子妃娘娘,您跟太子殿下吹吹耳边风,就让我做个京官呗!我保护你们,也保护皇长孙殿下!”

    “我说了不算,看你表现!”

    “行!昨晚去清泰殿抓五殿下的时候,娘娘您背着的就是皇长孙吧?”

    她嫣然一笑:“是啊。”

    “真厉害!”忍不住对面前之人竖起了大拇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女人!木兰就算代父从军也没背个孩子啊!”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

    “嘿嘿,我父亲还常骂我话多,我话多吗?肚子里有话还能憋着不说?总得说出来才能痛快的啊!”

    “你的性格和七殿下倒是很像……”

    “李律!嗨,我小时候给他做伴读的来着!一起滚过泥巴掏过鸟窝的,能不像吗!对了,但这李律其实话不多,就是贪玩,我也是啊,我也贪玩……”

    他喋喋不休的讲起自己年幼时的趣事,时不时的爽落一笑,震的天边老鸹都振翅而飞。

    然而想到尚未回京的七皇子,刘玉瑶不免又心事重重。

    等他回来,看到京中变天,不知会作何感想。

    自己的母亲被囚,父亲病入膏肓,一母同胞的哥哥成为乱党,而这一切都是他所信任的三哥所为,从此之后,兄弟再也做不成兄弟了吧?

    可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历史上的哪位帝王不是孤家寡人?如是想着,不免又心疼太子几分。

    三天后,李律赶回来的时候到底没能见上明晰帝最后一眼,文武百官跪在养心殿之外,送别了这位君主最后一程。

    暖阁之内传出皇上驾崩的消息之后,殿内妃嫔一片哀嚎四起,那其中不知有多少真心,又有几个假意。

    反正对她们而言,今天是值得大哭一场的,哭出多年来的委屈和孤独,也为自己未知的未来嚎哭。

    万福安战战兢兢的通报说:“七殿下回来了!”

    正跪在榻前的刘玉瑶心里咯噔一下,慌乱无措的她不知如何面对那个率真的年轻人。

    太子却于一旁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面容平静的看着床上那个刚刚咽气的一国之君。

    除了不再呼吸,他与生前无异,然而人人都心知肚明,这世间再无此人,这便是死去的意义。

第五百九十八章 新皇登基

    “父皇!”一声呼唤从门口传来,扑过来的人风尘仆仆,带着满身风雪。

    刘玉瑶一眼认出此人便是七皇子李律,离宫的这段时间,他想要尽快赶回给这位一国之君祝寿,但不管太子还是五皇子,都在想尽一切办法的阻挠,以至于他姗姗来迟。

    “父皇!儿子回来了!老七回来了父皇!!”他趴在床边抓住那人的手嚎啕大哭,涕泪横流,一字一句真的是他丧父之痛,痛彻心扉。

    “父皇!您睁开眼睛看看儿子啊!父皇您看看老七!父皇!父皇!父皇!!”

    本以为自己再也流不出眼泪,能冷眼看着他们的生生死死,但却在听到李律发自肺腑的哭嚎时,仿佛昨日心酸种种尽浮眼前,连刘玉瑶都忍不住哽咽出声。

    “我难受,想出去……”她松开太子的手,一手掩着心口的位置。

    后者赶紧让人带她出去,又听到外面哭声震天,更加的心烦意乱。

    知道她身有旧疾,不敢有所耽搁,叫了李太医和大胡子亲自给她把脉探看,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彼此对视一眼,得出一个答案。

    在这哀伤悲恸的岁月,宫闱祸乱刚灭,这个消息无疑是如阳光一般,撕破雾霭,扫清阴云。

    太子妃有喜了,命脉轮回,生生不息。

    明晰帝驾崩,停灵七天,出殡三日,举哀过后,新皇正式登基。

    本来各地来使是来给这位明晰帝过寿的,没想到却遇到他的殡天,直到新皇登基之后方离开盛京。

    谁做皇帝再也没有任何悬念,龙生九子,然而只有一个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同样,皇后也只有一位,不仅皇后只有一位,连带以前东宫良娣都悉数散尽。

    刘玉瑶本以为卢卡娅娅会纠缠不清,但她却坦荡自若,直到向新皇辞行的时候,才对刘玉瑶说出真相:“其实我与你们的皇帝的陛下早就达成了共识,帮他,纯粹是为了我们胡歧的利益而已,并不是为了他这个人。当然,只要他哪天反悔了,我卢卡娅娅随时做好了和亲的准备,我会等着他。”

    “公主回去之后还是早点找个人成亲吧,不然可能要等到白发苍苍牙齿掉光。”刘玉瑶看着她微笑,那目光却让卢卡哈雷都不寒而栗,感觉又是一个和自己妹妹一样难搞的女人啊……

    然而卢卡娅娅却无所谓的耸肩答道:“他需不需要我是他的事,等不等是我不的事,皇帝陛下,你只要记得有个美丽的女人远在胡歧等着你就行了。”

    李彻不免头疼:“等哪天公主出嫁,我大宸一定送上丰厚嫁妆。”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等,我是认真的。”她顽皮一笑,最后行了一礼,与自己的兄长告退。

    剩下那位帝王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妻,后者脸上笑容消失殆尽,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新帝一见赶紧追上去道:“玉瑶!这可真不怪我。”

    听他辩解才怪,反而走的更快。

    男人很快在后头倒抽一口冷气,就听宫人忙道:“皇上您怎么了?”

    前头走的人则迅速倒回去,一把推开围上来的宫女:“都起开!怎么了?是不是又抻着伤口了?大胡子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悠着点悠着点!你是皇帝就可以不听大夫的话?带着伤呢,还又跑又跳的!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被男人的温暖的胸膛包裹。

    心满意足的将这个小女人抱在怀中,男人发出低沉的笑:“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死在你前头。”

    “诅咒我早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可以娶什么公主是不是!”在男人背上用力捶打了几下。

    后者吃痛喊冤:“你难道还不明白,死了是解脱,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心底霎时一片柔软,确实,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看不见,听不着,感受不到,只有活着的人,所要面对的则是无尽黑暗。

    将这个男人抱紧,她感慨万千,无比心疼道:“那……还是你先死吧……”

    男人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个丫头恍如初见那日一般,并没有可爱多少嘛。

    在李彻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置叛党,先帝余恩犹在,叛党之首五皇子李衡被贬为庶民,保全性命,发配边疆与罪犯为伍,开垦田地。

    其余叛党论罪责大小,问斩或发配充军。

    皇后刘氏教子无方,夺中宫之印,降为太妃,送往皇陵行宫了此一生。至于后宫妃嫔,遵照律例,有子女的封为太妃在后宫颐养天年,没有子女的悉数送往京外白云庵剃发修行,常伴青灯古佛。

    似乎人人都已经屈从了自己的命运,唯独贤妃哭天抢地不肯离开,闹的后宫鸡飞狗跳,再加上贤妃胡言乱语,众人不敢松懈,连忙将此事禀告给了新皇后。

    皇后刘玉瑶赶到的时候,贤妃正在屋里似傻非傻的哭喊叫嚣,说什么皇上负我,我的青春都为你牺牲,被你埋葬,到头来,你竟然要将我送到尼姑庵去!皇上绝情绝义心狠手辣要逼死她才算。

    “皇后娘娘驾到!”

    贤妃跌跌撞撞的扑到门口,整个人就张牙舞爪的向她扑了过来,一边大叫出声道:“刘玉瑶!你满意了!你害我到今时今日这般田地!你满意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我不跟你争!不跟你抢!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到尼姑庵去!”

    焦嬷嬷肥硕的身躯挡在刘玉瑶的面前,弄影只一脚就将她踹了出去,一众宫人手忙脚乱的抓住她,不让她再去惊驾。

    再看那位皇后,面容平静的站在当场说道:“先帝没有负你,你陪伴先帝多年,青春也并没虚度,既然你对他重情重义,又不想去做尼姑念经,不如去天上陪伴先帝,怎么样?皇陵可还给你留着地方呢。”

    “奴婢看行!”焦嬷嬷阴险一笑,招手来,让人端着白绫,毒酒,问她道:“贤妃娘娘选一样吧!”

    前一刻还张牙舞爪涕泪横流的人,一看到端上来的东西顿时就喘不上气了,支支吾吾的哭嚎道:“刘,刘玉瑶!你要让我死?”

    “我并不想让你死,但现在看来,你好像离了先帝不行,一口一个皇上叫着,我也只能成全你了。”

    两个女人的目光静静相对,这其中暗流汹涌,最后还是贤妃败下阵来,癫狂而笑,笑的如此难看,似乎随时都会窒息而亡。

    见她如此,刘玉瑶转身就走:“送去白云庵吧。”

    “是。”

    自出殡那天见过一次七皇子之后,刘玉瑶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听李彻说他好像得了风寒,在府上闭门不出。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再次见到这人,他竟然是前来请辞的。

    新皇登基之后已经临近年根底,今年的冬天并不太平,也注定这个年将过的分外冷清。

    宫里并未按照往常惯例宴请百官,只是以皇后懿旨请了亲朋前往凤藻宫内,济济一堂,一群人倒也热闹。

    天寒地冻,风雪飘摇,暖暖的殿中,众人围炉而坐,除了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不在席上,都已悉数到齐。

    不仅几位皇子,还有沈家的几位公子和将军,现如今,沈家军终于能够回京,不必常年驻守塞北,远离权利中心了,也是可喜可贺。

    还有刘家的人,另外丽太妃念念不忘给自己的儿子说媒,叫了自家嫂子和曾经与四皇子相过亲的潘宜家,都是些年轻人,坐在一处,说笑自然,没那么多拘束。

    越过那么多人,刘玉瑶的目光聚焦在了李律的身上。

    他身边依旧坐了那个戴着面纱的姑娘,不必拆穿,那人就是真正的刘玉瑶,现在名叫春生。

    而李律看上去除了消瘦了一点,神态倒也算是比较自然的,跟旁边六皇子时不时的说笑几句,倒也洒脱。

    这让刘玉瑶看在眼中松了口气,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没有颜面面对这个人。

    “我给你算了算,要生得等到明年夏天了。”刘夫人坐在她的身边笑呵呵的拍拍她的手道:“小宝也能有个伴。”

    回过神来,她对自己的娘亲嫣然一笑,又打趣旁边的刘玉环道:“玉环,你也得抓紧生个,热闹,不然这宫里就太冷清了!”

    刘玉环听闻,双颊一红,低声说道:“姐姐,勿的让人看笑话。”

    “笑话什么?”刘夫人倒是个开明的:“你既被五殿下休了,你又与四王爷彼此倾心,我看这事可成。”

    “三婶……”

    刘玉瑶一旁揶揄道:“你要不抓紧点,你的如意郎君可就要被人抢走了!”

    再放眼看去,只见李徇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潘宜家,正巧笑倩兮的往他身边凑合,一边凑还不知说着什么。

    这位曾经对太子倾心的姑娘知道自己与当今圣上没有希望,便也察觉出李徇的好了,一心想要博得他的欢心。

    而李徇虽然避之不及,但碍于人家姑娘的颜面也只能半推半就,接了姑娘倒的酒一口饮尽。

    刘玉环看在眼中果然已经神色哀戚,对上李徇看过来的目光又扭转过头。

    却不想李徇却大大咧咧的站了起来,大步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一国之君诧异道:“四弟,你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谁也没能阻挡他的脚步,目标明确,径直而来,一把拉起刘玉环的手腕。

    想他一介习武之人,身大力不亏,抓着刘玉环却如一只小鸟一般。

第五百九十九章 时光不老,止如初见【完结】

    刘玉环错愕惊诧,与他对视:“王爷……”

    “咳!”仗着喝了一杯酒,他叫道:“皇上!臣弟求您赐婚!”

    话音刚落,满殿哗然,就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然的时候,当朝皇后一声大叫:“本宫看行!皇上,准了吧!”

    “啊?”那一国之君还云里雾里的。

    李徇又拉着刘玉环跪下道:“求皇上赐婚!”

    “准了!准了!”兴奋叫着的仍然是那位皇后娘娘。

    李彻无法,只得笑答:“要准也可以,但也不能你说了算,要问问刘家姑娘的意愿。”

    “玉环,你说。”李徇面带期许的看着身边之人。

    后者心头如小兔乱撞,面颊绯红一片,在座的还有刘家长辈,不免羞赧,却又看到潘宜家带怒的模样,只得一狠心道:“还请皇上成全!”

    李彻虽然一头雾水,倒也成全了一桩好事,于是皆大欢喜。

    “既然皇兄成全了四哥,也请皇兄成全了我和春生吧。”一直没怎么和他们说话的李律也站了起来,他道:“春生于我,不是夫妻,已经胜过夫妻。”

    这一次,李彻想也不想的应了:“好,如此,便好事成双。”

    刘玉瑶也是真心高兴,对她好的人,都有了好的归宿,也让自己心中罪孽得意消弭一些。

    然而李律又道:“过完年,我想跟春生前往南疆封地,还请皇兄成全。”

    看着这个年轻的弟弟,知道他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芥蒂,不过也好,去南疆一段时间也好,这也是他背地里曾经和心腹官员商量过的事情。

    因为他毕竟是乱党的同胞弟弟,保不齐会有人暗中弹劾,另外他自己若再生出谋逆之心,就更加不可收拾。

    “也好,去散散心,想回来随时回来。”

    刘玉瑶也忙道:“等将来有时间了,我跟小宝去找你们玩。”

    “好,随时欢迎三嫂。”李律对她一笑,这笑容看的她心中颇为慰藉。

    灯火煌煌,如彼岸之花,邂逅经年流光,缘起缘灭,聚散离别都自有天定。

    十年后

    “皇兄!皇兄!”年轻的九王爷李征一看到来人就张开臂膀拦住他的去路“皇兄!你要去哪啊!”

    男人一身明黄的朝服还没换下来,不怒自威,他越过面前之人的肩头径直向他身后看去:“你干什么!?让开!还反了不成!拦朕的路?”

    李征嬉皮笑脸的吐吐舌头道:“皇兄!你要去哪!一起呗!”

    “一起你还拦着?”

    后者赶紧收回胳膊,却又转为抱着他的胳膊,半拖半拽道:“皇兄!你下朝了?吃了没!我们去用膳吧!”

    “松手!”

    这少年人高马大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被他一手抱在怀中的孩子了,他要真想赖着,怎么也是甩不开的,而他最是拿这孩子没办法,谁让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恍如半个儿子一般呢。

    “不松?那就走吧!”

    说着就大步拖拽着李征往湖边走去,夏日的清晨花间雨露径自吐露芬芳,人人行来都是心旷神怡,然而李彻却是心烦意乱,火气不小。

    “皇兄!你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火气啊?”

    “你不知道?”他反问,却并未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啊皇兄!”

    这皇兄二字叫的更大声了,李彻一声冷哼道:“通风报信?我看你又想去长安殿跪着了!”

    吐舌头,眼看着已经到了湖边假山,他也只能求某人自求多福了。

    假山周围早就围上了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将一个十岁的孩子从假山上弄下来,那孩子一边往下爬一边叫道:“母后,母后,父皇来了,父皇来了!”

    “小声点!就说我不在!”

    “那父皇就只骂我一个人了!”

    “你这倒霉孩子!是谁说要来把云雀放回窝里的!就说我不在!”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

    众人齐齐跪下,一身脏乱的孩子往前跑了两步,直接撞入男人怀中,半是撒娇道:“父皇,轩儿好想父皇!”

    “你母后呢?”

    “没看到啊!”小孩子漆黑莹润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很少无辜。

    男人深邃的瞳孔骤然一缩:“你母后呢?”

    后者无措的看向李征,九皇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他自己自求多福。

    “母后在上面!”回头一指假山后头,果断将自家老娘出卖:“母后贪玩!爬山!”

    完了完了完了,这位一国之君的怒火已经足以将整个凤藻宫夷为平地了。

    “刘玉瑶!”

    “呵呵呵呵……”小女人从假山后头露出个脑袋道:“你,你怎么来了啊,你不是在上朝吗?”

    “下来!”负手而立,威严天成。

    后者举手投降:“你别生气,别生气啊,我这就下来,着什么急嘛,我就是起来活动活动,对了,早膳想吃什么?芸豆糕行不行啊?我昨天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

    “你越来越能耐了,带着孩子爬高蹦低,一眼看不见就胡闹!”

    “我这不是……”

    “小心点!”男人的怒气转瞬又化为担忧,恨不得自己飞上去接住她。

    “没事,没事。”她摆摆手,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就径直一个旋身飞了下来。

    男人张开臂膀将她抱在怀中,一个重心不稳双双倒地,还滚了好几圈。

    “皇上,娘娘!”众人大惊,乌拉拉的围了上去。

    李承轩也要扑上去,却被李征拉住,挤眉弄眼道:“你还往前伺候,还不躲起来,一会还得罚我俩跪长安殿!”

    “对哦!”小家伙一听,又立刻叛变,拉着九叔的手就跑的飞快。

    刘玉瑶趴在男人的身上,看着这位一国之君被自己压在地上,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他的衣发之上摘下草屑,恍如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也是这样,她从墙头跃下,撞入他的怀中,让一向最修边幅的太子殿下滚的一身泥尘,成为别人的笑柄。

    “还笑?!”男人半是生气,半是宠溺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下次再胡闹,我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你不会的。”她笃定而笑,在男人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我饿了!”

    “饿了就去吃饭!”男人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往前殿走去,也不在乎身上脏乱。

    小女人圈着他的脖子巧笑倩兮,看着男人峻拔的侧脸,只觉得时光并不曾老去,他们依旧止如初见。

    (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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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怎么了,山贼不都贪财吗!可为了一箱金子将自己送上腹黑太子床榻的山贼,古往今来就她一个了吧?大婚之日让她与太监拜堂不算,居然还命别人与她洞房!九龙夺嫡?后宫争斗?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待她降服桀骜太子叱咤宫廷,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她宁愿继续去做那逍遥的贼大王!冒牌太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牌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