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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eva     闺门秀txt下载     闺门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四章 立储

    皇帝坐了龙辇前往慈宁宫,一路上广平王都与他同行,慢慢扶着龙辇边走着,兄弟俩有说有笑。±UU小说,www.uu234.com到了慈宁宫门口,皇帝还与兄长手拉手进了殿。

    太后看到两个儿子似乎恢复了从前的友爱,眼圈顿时一红,强忍住了往下掉的泪,脸上却已经不由得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来:“皇上怎么与你哥哥一道来了?”

    皇帝微笑道:“皇兄进宫跟儿子说了一会儿话,儿子想着也有几日未来见过母后了,特地与皇兄一道过来看您。”

    太后叹道:“皇上养伤要紧,何必劳累呢?哀家身体好着呢,看不看都一个样,只要皇上身体康健,你们兄弟彼此友爱,哀家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皇帝听得心中一酸,却是隐隐感觉到,母亲从前也在为他们兄弟疏远而难过,只是不在他面前提起罢了。

    广平王神情平静,给太后行了礼。待皇帝也请过安后,自他们兄弟入殿就起身侍立在旁的高桢也过来给他们见了礼,然后扶着父亲广平王坐下。

    皇室家庭成员见面,太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细问皇帝的伤势,用药如何,效用如何,饭吃得怎么样,晚上是否睡得好?伤口是否很疼……等等等等。皇帝一一答来。

    其实他的伤口还真有些痛,太医给他开了有止痛作用的药,但这药的有效时间,是一次比一次短了。药效过后,皇帝就会觉得右眼疼痛难忍。明明太医说过。那止痛的药不能用得太多,他还是忍不住多用两三回。

    除了受伤的右眼,他的左眼如今也累得很。因为他不想让朝臣们以为他真的瞎了一只眼。成了残废,就没办法处理政务了,所以在养伤之余,还每日翻阅大量的奏折,处理政事。他是个伤员,又只有一只眼睛去看奏折,如此疲劳。那左眼怎么可能会不累?处理政务之时,精神也十分不济,记性都差了。有时候他坐在书案后头看折子,看着看着就能睡着过去。太医说,这是因为他受伤时失了血,伤了元气的缘故。还得好生休养才能补得回来。可要他放下政事不管。专心养伤,他又做不到。

    这些话,他原是不肯在人前说的,只是如今见了母亲,又刚刚对兄长解开了心结,发现兄长还是十分关心他的,也没兴趣夺他的皇位,因此他就忍不住说了实话。也算是个撒娇的意思。

    太后一听就心疼极了,到底是从小宠着的小儿子。除了江南遇险那一回,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她就劝小儿子:“朝上信得过的重臣也不是没有,若无要紧政事,就叫他们先替你看折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自个儿就能拿主意了,不必来扰你。你也能趁机歇口气。否则你既要养伤,又要看折子看到深夜,身体怎么吃得消?你身边侍候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竟然不知道劝你?!”

    皇帝忙安抚她道:“母后别担心,儿子身边还有太医守着呢。他们也劝过儿子,只是政事放在那里,无人料理,全仰仗大臣,又未必信得过,儿子还是自个儿看折子的好。”

    太后哂道:“你信不过大臣们,可是他们先前跟着晋阳王胡闹的缘故?那些墙头草自然不必理会,只是你也不是没有几个忠心的臣子,先提两个上来替你磨墨抄写也好。你还病着呢,当以休养为要。若臣子里没有信得过的人,你就叫你哥哥去帮忙。”

    广平王忙笑道:“母后别提这个了,儿子的眼睛还不如皇上呢。平日里也就是看个路,读书写字是不成的。若要勉强为之,撑上一刻钟,眼睛就疼得要流泪了。不过在朝廷大臣里寻几位靠得住的处理政务也好。内阁的人大都不多,皇上可以多多倚重。再者,大郎如今也大了,又听了几个月的政,想来很可以试着上手政务了。先从简单的开始,让几位阁老去教他,再请太傅从旁辅佐,实在有不懂的,大郎还可以来问皇上。”

    太后看了大儿子一眼,想起长孙高桢方才说的话,心知他们父子已拿定了主意。虽然她觉得很可惜,但儿孙们不乐意,她自然也不会逼着他们去做。两个儿子好不容易和好,再为着那把椅子翻了脸,她这个做母亲的看见了,心里也不好受。横竖皇长子也是她的亲孙子,虽然有个不好的母亲,但只要孩子明白事理就好,她也乐观其成。

    皇帝起初听到太后说可以让广平王来帮忙处理政务,还真的紧张了一下,但广平王迅速表明立场,太后也没有再坚持,他心里就松了口气,越发相信兄长是不会与他相争的了,从前却是他自个儿犯蠢。到得如今,兄弟疏远了,反叫异母的晋阳王钻了空子,皇帝心里暗悔,对晋阳王的怨气又添了几分。

    广平王对太后说:“大郎冤枉,儿子已经劝过皇上,求皇上对大郎从轻发落,尽早将立储大典办了才好。旨意早就颁下去了,筹备了小两年也没筹备完,再拖下去,只会引得人心思动,倒不如尽早办了的好,即使是简陋些,只要该有的礼数都有,也都无妨的。只是皇后那里不好处置,皇上还没拿定主意呢,母后可有什么想法?”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能有什么想法?当日替皇上选了这么一个媳妇,都是哀家的不是。若不是怜惜几个孩子,哀家早就劝皇上废了她!”可是,如果废了皇后,皇长子的储位就不那么稳当了。他们一家子完全是不肯为打老鼠伤了玉瓶,才会纵得皇后越来越荒唐。

    皇帝对太后说:“皇后那里,儿子已经有了打算,一会儿就去见她。”

    太后道:“皇上有主意,那是再好不过。只是不管你要如何处置她,都要想想几个孩子的脸面。哀家心里恨得她不行,却也不好打她骂她。还不就是怕伤了孩子们的心么?”

    皇帝心里却早有了打算。没多久,就从太后那里出来,径自带了两个心腹内监往后头大佛堂去。

    西暖阁里只剩下太后、广平王与高桢三人。太后沉默片刻,才去问长子:“你已经拿定主意了?皇上这一回实在是凶险,若有个万一,母后宁可坐上那位子的人是你。”

    广平王微微一笑:“儿子也不是撒谎,儿子的眼睛确实不好。若真个做了皇帝,天天劳累,命都要短几年。还不如象如今这般。富贵悠闲,皇上又不再猜忌儿子,儿子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高桢在旁边插嘴道:“皇祖母,如今外患厉害。父王不想再添内忧。虽说都是亲兄弟。可关系到皇位,兄弟也要变仇敌。皇上与父王都是您的骨肉,若是为了皇位相争而翻脸,您心里能不难过么?朝臣们也未必赞成。这两三年里,朝中新上来的臣子,多是皇上提拔的,从前父王得用的几位,不是换到闲职上去了。就是外放或告老。父王也没什么把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父子俩的考虑也很合理。太后叹息一声:“罢了,你们男人才是拿主意的,我一个深宫妇人不懂得,也就不插手了。”顿了一顿,“就怕大郎担不起。”

    高桢笑了:“皇祖母担心什么?大郎年纪虽小些,却不是笨蛋,有那么多重臣辅佐,又有尚太傅从旁看着,怎会担不起呢?若真个担不起,还有我,还有父王呢。我们是一定会辅佐他的,也是为皇上分忧不是?”

    他与广平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露出了笑容。太后怔了怔,也笑了:“你们有心了。既如此,桢儿日后就做个好哥哥,多多照拂大郎吧。”她慢慢收了笑容,“叫大郎做个明白人,不要象……他父祖那般,成天犯糊涂!”

    没过多久,皇帝从大佛堂回来了,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恼色,但情绪还算平静。

    太后问他:“谢氏如何?”索性连“皇后”都不叫了。

    皇帝冷笑着说:“她是个糊涂人,发了一回疯,如今倒是明白了些,也肯说软话了,只求朕饶过几个孩子——真真可笑!孩子们都是我的血脉,用得着她来求情么?!她如今倒知道心疼孩子了?她拿着簪子往朕脸上戳时,可曾为孩子着想过半分?如今倒来装模作样了!”

    太后也能想象得出来,皇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只道:“皇上让人将她送回坤宁宫去吧,成天关在大佛堂里,哀家想要去礼佛都不成了。这院里住了许多太妃、太嫔,叫她们看见哀家的儿媳妇发疯,哀家脸上也不好看。”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皇帝当场就答应了,吩咐下去,叫坤宁宫里侍候皇后的人过来接人。不过他心里是早已拿定主意了,虽不能废后,但也不能再让她安享皇后尊荣了。中宫笺纸是必得停掉的,凤印还要暂时交到太后这边来。端嫔有孕,又因他受眼伤而受了惊,如今成天只能卧床休养,也没法继续料理宫务,只怕还得再纳一位贤淑女子入宫。这些事就请太后帮他处置,他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只是皇后回了坤宁宫,还是继续“卧病”的好,这一回最好病得重些,若能就此一病不起,倒是省了所有人的事,既不会影响到皇长子的出身,也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皇后若是个慈母,就该知道这么做对皇长子最好。

    皇后没有让皇帝失望。她从回到坤宁宫的那天起,就一直拒绝进食,也不喝水,只躺在床上昏睡,无论旁人怎么劝她,都不理会。心腹宫人怕她有个好歹,硬是扶着她灌了些参汤下去,一碗参汤倒要溢出八成来。如此过了三日,她便形销骨立,瘦得脱了形。

    太医过来诊脉,只说她是病得重了,怕是不能好。刚刚放出东宫的皇长子跪倒在皇后床前,痛哭失声,也没能让皇后睁开眼睛一次。

    又再过了两日,皇后薨了。她终究还是以皇后的身份死在了坤宁宫中,没有被废。只是皇帝下令将她以皇贵妃之礼下葬,全国上下官民也只需守一个月的丧,完全不是一个皇后该有的待遇。只是朝中上下无人有异议,宗室皇亲也没说一句不好。所有人都觉得,皇后还能享有这等地位,已经是看在皇长子的份上了。皇帝虽然多心爱猜疑人,但对元配还是十分有情有义的。

    皇后孝期一过,皇帝就下旨,办立储大典。皇长子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正式成为了新的皇储。

    只是消瘦的他穿戴上储君的冠服,在大殿上向眼伤迟迟未愈的皇帝下跪领旨之时,心里只觉得一片茫然,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未完待续。。)

    ps:  真的要近尾声了呀~~今天终于送出了一个盒饭。

第六百一十五章 兄弟

    皇储既立,朝廷上顿时平静了许多。UU小说,www.uu234.com

    皇长子的母亲曾经行刺皇帝,以致君主致残,这本是一件极大的罪过。皇帝竟然没有废后,朝臣们不管是别有用心,还是真心忠君,都觉得这样十分不妥。然而皇后没几日就病死了,死得够快,死后又是以皇贵妃仪下葬的,也算是惩处了。曲水伯父子在宫门前跪着请罪,跪足了三日,听闻曲水伯的腿都要废了,皇帝才下旨让他们父子回家,也没有问罪的意思,只不过那承恩公的爵位,就被收回去了。

    既然皇帝这位苦主都大度地轻饶了皇后与她的娘家人,皇后又死了,朝臣们继续盯着她不放,也没什么意思。况且眼下时局不稳,皇帝要立储,也是人之常情。若哪个臣子在这时候上书,说皇长子有个犯了错的母亲,没有资格立储,那可就捅了马蜂窝了。皇帝现如今只有两个儿子,都是皇后生的,若皇长子没资格为储,被禁足的皇次子就更没有资格了。皇帝的儿子通通没有资格成为皇储,谁有资格?总不能是端嫔肚子里还不知男女贤愚的胎儿吧?

    现如今还有一位晋阳王在朝中蹦达呢,把皇帝的儿子都踢出储君候选名单,难不成要选皇弟不成?这话一说出来,无论那臣子的本心如何,都会被所有人当成是晋阳王的死忠。皇帝又不是马上要死了,只是需要一位储君来稳定大局。皇长子立储早有定论,只差在仪式罢了。朝中很快就没有了反对的声音。顶多是有些议论,说皇长子先在储君位子上待着,等皇帝有了第三、第四位皇子。再谈论储君是不是要换人做也不迟。

    皇长子对此心知肚明。

    他被关在东宫几日,一直非常安静,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看书。走出东宫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人却显得更加沉静了。面对皇帝决意要为他举行立储大典的旨意,他平静地接了下来。面对皇后崩逝的消息。皇帝下令以皇贵妃礼葬皇后的消息,他同样平静接受了。他是真的平静,并非装出来的。太后与皇帝看在眼里。只道他是经历大变,懂事了,也没放在心上。

    没有人知道,他在立储大典结束后。在宫中偏僻无人的角落里。单独与高桢见了一次面。

    高桢恭喜他终于成为了储君,还低声道:“这还是开始呢,你好生孝顺太后与皇上,多听长辈们的话,别闹小性子。只要你地位稳当,二郎与公主也会无事。至于皇后的位份,皇上从未废后,不过是礼仪上稍有欠缺。大不了你日后多给她上几个尊号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的。”

    皇长子苦笑:“哥哥不必安慰我了。我心里明白。你放心,我不会犯糊涂的。母亲……就是为了能让我坐上这个位子,才选择了不归路,我若在皇祖母与父皇面前胡闹,把储位给闹没了,岂不是辜负了母后的苦心?”顿了顿,“只是……哥哥也该清楚朝臣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个暂时安定大局的工具罢了。等父皇再有出色的皇子,我就该退位让贤了。”

    高桢正色道:“这话最初是我父王对皇上说的,我也不瞒你。”

    皇长子一震,难过地低下头去。

    高桢却继续道:“皇上眼下也许真有这个心,但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最要紧的,还是让你先坐上储位。如果你一直做得很好,你比底下的弟弟们至少年长十几岁,又有处理政务的经验,皇上不能临朝时,一直是你在监国,朝臣们都知道你有多么出色。那即使皇上宠爱小儿子,朝臣们也不会支持他易储的。”

    皇长子猛然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高桢微微一笑:“皇上要行权宜之计,难道你就不能权宜一番?”

    皇长子明白了,他有些激动,紧紧抓住高桢的手,不知该说什么:“我……我……”

    高桢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话你不必说,我心里明白的。只是,路是给你铺好了,父王与我却没法子替你走。往后如何,还要看你的本事与造化。”

    皇长子郑重道:“放心,我会竭尽所能,绝不会让皇叔与哥哥失望!”

    只是,他还有一点担心:“父皇让我明日就开始协理朝政,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高桢道:“你才多大?不过是在朝上旁听了半年,又往各部去转过几圈,大约知道些规矩罢了。一开始做不好,才是正常的,只是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愚钝,免得让人误会你不堪造就。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皇上,千万别自作主张。皇上双目不便,你就把奏折上的话念给他听,不要隐瞒一字一句。皇上骂你,你只管听就是,犯过一回的错,就别犯第二回了。政务上有疑问,可以问重臣。学习上有疑问,可以问太傅。若是在宫务上有疑问,就去找皇祖母。旁的你都不需理会。”

    皇长子一路听,便一路点头,听完就有些迟疑:“我不能去问皇叔或哥哥你么?”

    高桢笑笑:“不能。若是碰巧在宫里碰上,我们哥儿俩私下说几句家常,倒也无妨。你别特特召我进东宫商量就是了。若你实在有为难的事,就去跟皇祖母说,皇祖母自会决定,是否需要父王与我援手。”

    皇长子听明白了,郑重地说:“哥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高桢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宗室皇亲,你照礼数敬着就是了,无论谁相请,你都先问过皇上的意思,再决定要不要接受。最重要的是,千万别理会晋阳王!也不必为着交好什么人,就到你不熟悉的地方去。你是一国储君。没必要放下身段去搏个好人缘,那是东宫属官的职责,不是你的。”

    皇长子双目一闪:“哥哥是怕我中了别人的圈套?”

    高桢笑了:“你心里有数。可见是个明白人。既是明白人,那许多话我就不必再嘱咐你了。你别嫌我啰嗦,我与你说这些,只是盼你好,不求名也不求利,只求你别误会了父王与我就好。”

    皇长子红着眼圈道:“哥哥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心里明白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若我也象……”顿了顿。“若我也是个忘恩负义的,管叫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桢笑道:“好好说话就是。赌什么咒?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么?该你的东西,到底还是你的,父王与我都不会与你争,只是旁人却未必有这么好心。你提防些就是。”

    皇长子点头:“我会的。经历这一场变故。我心里已经明白,谁才是真正关心我的人了。我不敢说什么报答的话,却会把恩情牢记在心,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这是皇长子的心里话,他很清楚,在他的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候,真正拉了他一把的,是广平王与高桢。太后也庇护过他,未婚妻李善文及时制止了皇后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使他免受更大的打击,李家人更是联合多位朝臣上书保他性命。为了报答所有人的恩情,他今后一定会加倍孝顺太后,敬重皇叔与堂兄,对未婚妻子真心敬爱,绝不叫她受委屈。

    高桢闻言笑了,他从皇长子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对方是真心感恩。这也就够了。至于日后皇长子会不会改变初衷——有他在,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就是。

    当高桢与皇长子堂兄弟俩小聚之时,皇帝与广平王这对兄弟,也在乾清宫后殿里进行着一场谈话。

    皇帝在立储大典上,就觉得右眼痛得厉害,明明事先都上过止痛的药,药效却越来越短。若不是他不想失仪,只怕立储的旨意尚未宣读完,他就忍不住转身找太医上药了。

    他觉得非常不对劲。

    他的眼伤虽重,但太医当日明明说了还可挽救,连日开的方子,也似乎有些效用,他吃了以后就好受多了。然而,时间长了,伤势却没半点起色,右眼反而还红肿得越来越厉害了,这怎么可能会是好兆头呢?皇帝虽不通医术,却不是个傻瓜。他心里隐隐感觉到,太医院的人,医术可能有点靠不住。

    可是叶大夫迟迟没有消息。赵琇与高桢提供的信息倒是不假,可惜叶大夫只在老家待到正月二十,就带着书僮出门继续求学去了。他游走天下各州府,一边行医积累经验,一边向名医请教医术,行程十分随心所欲,根本没人能事先预知他的去向。宫中的密使在他老家扑了个空,后来再四处找,却始终找不到人。就算听说他去了何地,等他们追上去,人又已经走了。本来,若是通知官府配合,事情会容易办许多。无奈皇帝派人出来前,再三嘱咐过不许让地方上知道实情,密使也只能自行查访。耽误到今天,他们还没能将叶大夫带回京城来。

    太医院的人靠不住,叶大夫又找不到,皇帝为自己的伤而烦躁不安,广平王这位好哥哥自然不能看着弟弟着急,就向他推茬了江成。

    江成本也是太医院的人,只是一直以来,跟广平王一家走得比较近。当年广平王受伤,他是主治太医之一,虽然没有叶大夫那么能干,把广平王的眼睛治好了,但也把广平王的身体调理得不错,没让后者双眼的状况变得更糟,让叶大夫医治时事半功倍。因此,广平王才觉得,就算江成没法治好皇帝的眼睛,至少也能让皇帝稍有好转。

    皇帝同意了。他如今对兄长已经恢复了八成的信任,还有两分猜疑,但也觉得一个太医做不出什么事来。况且江成的医术他是清楚的,若不是他早早就将江成指到了广平王府,做了广平王的专属太医,而他又与兄长和好的话,说不定早就将江成给召回宫中了。

    谁都没料到,江成跪着为皇帝把了一回脉,又解开眼部的包扎,细细验看一回皇帝的伤口后,就立刻退开几步,伏跪在地:“皇上恕罪。微臣不敢妄言,只是……看皇上右眼的伤势,分明已是……不好了。微臣无能,实在不知该如何诊治!”

    “你说什么?!”皇帝怔了怔,旋即大怒。

    广平王也十分惊讶,他压住皇帝:“皇上别着急,待臣细细问来。”就去问江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江成颤抖着声音道:“微臣实在不知。当初皇上受伤时,微臣并不在太医院中,只听旁人提过,说是皇上的眼睛受伤虽重,但还有可挽回的余地,又看了药方,心里想着,从方子上看,皇上的伤确实不重,院正、院判与几位老资历的太医前辈都在,想来是没问题的。这月余的时间,微臣听说皇上的伤势反复,一直不见好,太医院上下都在忧心,心里也曾疑惑过。可今日微臣头一回细看皇上的伤势,才发现……若是太医院的病历没有记错,皇上的伤势分明是……分明是加重了!这实在是大大出乎微臣意料之外,因此微臣不知该如何处置……”

    皇帝听得气极,浑身发抖,广平王见状,就加紧追问江成:“你先别顾着请罪,我让人取太医院这月余开出的方子,你从头细瞧瞧,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方子很快取了来,还有近两日的药渣。江成细细检查了一遍,发觉没有方子和药都没有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皇帝如今的眼伤都这么重了,红肿得这么厉害,负责的太医开出的药方仍旧是四平八稳,不温不火的……这可是要耽误事儿的呀!

    如此想想,真不知道皇帝刚刚受伤的时候,太医们开出的方子是不是靠谱了。皇帝素来多心,他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受伤之初,太医是用心为他诊治的,那他这会子是不是已经伤愈了呢?

    皇帝忍不住脑补了一番,再命人去查问,就发现当日给出诊断与开方的两位太医,都非常凑巧地在事后几日内,因为一些小问题触怒了他,被他撵出太医院,又急匆匆离开京城了。

    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么?

    皇帝再命人追查,就不出意外地发现,其中一名太医出宫后,曾经见过晋阳王府上的一个管事。据说两人在街角交谈了片刻,太医就迅速离开了。他们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广平王猜想也许是晋阳王的人想从太医口中探知皇帝的伤情,但皇帝脑补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他认为他的眼伤加重,是晋阳王故意指使人来害他的。

    皇帝顿时火冒三丈,命人去捉拿那名太医与管事,太医下落不明,而与他见过面的那位管事,则在前两日醉酒失足,坠马死了。

    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皇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当江成判断他的右眼基本注定了失明,还要当心会影响到左眼的时候,他对晋阳王的恨意已经无法掩饰了。

    广平王担心地劝他:“皇上熄怒,如今没有证据,只凭猜测……”

    皇帝咬着牙说:“皇兄放心,朕知道分寸,一日未有明证,就一日不会动他。只是……他既然做得出这样的事,就不再是我们的兄弟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备婚

    皇帝对晋阳王的态度忽然间变得恶劣了许多。UU小说,www.uu234.com即使他没采取什么实质上的手段去惩罚这个在朝堂中上窜下跳,意图谋夺皇位的弟弟,但从他紧急收缩赐给晋阳王的些许权力,就可以看出他的态度了。

    皇储既立,晋阳王还不肯消停,皇帝会看他不顺眼,也是人之常情。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大局已定,晋阳王还挣扎着不肯死心,妄图搏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就显得太过不合时宜了。不但朝中许多倾向皇帝的大臣对他心生厌恶,连原本觉得他有储君之相的人,也都觉得他不智了。支持他的人瞬间减少了十分之七八,剩下那些,大多是不甘放弃的庸人,又或是利欲熏心之徒。皇帝看得分明,等他得了闲,定会把这些逆臣赶出朝廷去!

    只是还有一些中立派,既不看好皇长子为储,又不支持晋阳王的,比较令人头痛。皇帝也清楚,这些人主要是不太信得过皇长子的能力,也对他是已故谢皇后之子心存疑虑。但凡皇帝还有其他妃嫔所生的皇子,人也不算愚钝,这些中立派大概就会立刻变成皇长子的反对派了。

    至于晋阳王,他们并没有明显的反感,只是觉得他表现得太过急躁了些,不够成熟,这是上位者的大忌。除此以外,他也缺少执政的经验,身后亦没有强有力的后台支持,贸然推他上位,若无能干的重臣辅佐,朝局可能会安稳不下来。不过。晋阳王人不笨,年纪也大些,若皇子当中没有值得扶持的对象。那让他上位,也不是不行,只要选好辅佐的臣子就可以了。

    这样的中立派,其实是最让人头痛的。因为他们对于未来的皇帝没有偏向,只要对方对大局有利,谁上位都可以。这种想法不能说有错,皇帝心里就算不舒服。也不能因此治他们的罪。其实在皇帝自己的心里,对皇长子也是持保留态度的,所以他也不急着改变这些中立派的想法。只要皇长子争气。能让中立派安心,他的储位就稳了。而如果皇长子不争气,有再多的人支持他也没用。想到将来,皇帝就觉得自己还是要尽快再生几个出色的皇子出来才行。

    如今他的右眼已经注定无法挽回。另一只眼睛也不知能撑多少年。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坐在皇位上,尽可能撑久一点,直到他看好的储君成长到可以代替他支撑大局为止。

    皇帝心里真的很后悔,如果不是他这几年表现出来的态度伤了哥哥的心,让广平王执意不肯正式入朝辅政,以至于储君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助力,他这个皇帝也少了一位能干的帮手。也许他如今会轻松许多。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当年广平王从东宫退位,他接过储位顶上去的时候。身后还有广平王,身边也有无数帮手,可如今,他要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却只能靠自己了。

    刚刚登基不过三年多,皇帝还是一位踌躇满志的新君,却已经要操心退休后的接班人问题了,他的心里是崩溃的。

    皇帝心里的伤痛,外人不得而知。象赵琇这样的勋贵门第,也只是看到朝廷平静下来,心里就松了口气。只要这个国家不生乱子就好,皇长子立储不是很好么?皇后也死了,皇帝的伤虽然重,但能看能说能走能动,并没有太大影响嘛。皇家兄弟和好了,不太和谐的晋阳王也只是小打小闹,京城一片和气,不会再象太|祖末年与先帝末年时那样,为了夺嫡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大家如何不欢喜?

    既然大家都如此欢喜,有些喜事就该办了。阳春三月,赵玮与米颖芝的婚期将至,建南侯府上下都一片喜气洋洋。

    张氏拉着卢妈与一众大管家们最后核对婚礼的流程,赵琇精神很好地指挥着家下人等布置位于中路正院的新房。她们已经忙了好几天了,但一点都不觉得累。

    赵琇十分用心地重新布置过哥哥的院子。建南侯府的房舍才翻新没两年,所以也不必象广平王府的世子院一般要再次翻修,只需要打扫干净,再上一遍清漆就可以了。院中的花草也经过花匠巧手,重新疏整过,显得样样花木都开得极好,欣欣向荣,还能保证一年四季皆有花景可赏。房屋内部除去正房的摆设,需要等女家送来陪嫁的家俱,其他房间的布置全都出自赵琇之手。不但家具样样都是好的,摆设也都件件精品,就连一个瓶子、一个高几的位置,都是精心考虑后的结果。她自己给自己布置房间,都没这么用心过。

    除去房舍与花木,赵琇还精心疏理了正院里侍候的人手。赵玮房中并无通房侍妾,本人也是品行端正、不好女色之人——除了米颖芝,赵琇还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外姓女子用心留意呢,因此他院中的丫环,无论相貌如何,都基本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女孩子。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也不能担保她不会生出别样心肠来,因此赵琇特地细细查问过所有大小丫头,确保全都是靠得住的,才能放心。

    这一细查,她还真发现有两个丫头,因生得比旁人好些,曾经说过有意谋求妾位的话。她们倒不是真有什么坏心,只是在高门大户里见得多了,知道男主人总是难免要收房几个人的,少收几个,就已经是极端正极正派的人物了。就算女主人不愿意,也要为了自己的贤惠名声着想。既然一定会有妾室通房,那她们又为何不能做呢?她们本是建南侯府的人,比外头找的不是更可靠些?而一旦做了姨娘,她们家里人也算是发达了。

    这样的想法在丫环阶层里并不算出格,只是赵琇心里不乐意。她的哥哥可是正派人。跟米颖芝又感情好,若能一夫一妻恩爱到老,为什么还要旁人来插足?没有妾又怎么了?只要自己立得稳。没有妾也一样会受人尊崇,难道外头的人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成功,是看他有几个妾?即使有人说几句闲话,那又能碍着当事人什么事?嘴长在别人身上,由得他们说去。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人人夸赞的人,人民币还有人不喜欢呢,何必为了几句闲话就让自己过得不痛快呢?

    因此赵琇寻了个理由。把那两个丫头调到自个儿院子里去了,另换了两个老实懂事又知所进退的到正院来。事后她还悄悄寻了哥哥,如此这般暗示一番。听得赵玮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呢,这些事是你操心的么?我跟你嫂子好好的,马上就要成亲了,一想到这事儿我心里就快活得不得了。你却在这时候刹风景地说什么我不能纳妾——我本来就没想纳!”

    赵琇满意地笑了:“行了。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哥哥只看咱们祖父纳妾生庶子,造成了什么后果,就知道纳妾的坏处了。你跟米表姐就好好过日子吧,可别犯糊涂!”

    赵玮忍不住白了妹妹一眼:“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不用妹妹来操心。倒是妹妹嫁给高桢后,打算要怎么办?他可是堂堂世子,金枝玉叶,将来是要做王爷的。就算他不想纳妾。他自己也未必做得了主。广平王也无意续弦纳妾,可他府里还不是添了一位肖庶妃?若真有那一日。妹妹怎么办?你可想好了么?”

    赵琇一撇嘴:“广平王妃去世几年了,广平王才接圣旨纳了肖庶妃,还因此拒绝了侧妃,这事儿跟一般的纳妾不一样。当日广平王妃在时,广平王可是一心一意的。老子能办到的事,儿子凭什么办不到?高桢要是真的三心二意,我自会让他知道我的手段!”

    赵玮忍不住再白了妹妹一眼。

    这时候张氏命人来唤他们兄妹去定后确定喜宴上的菜单,兄妹俩才结束了这一场对话。

    转眼就到了送嫁妆的日子。米家那边早早就准备好了,也事先派了人过来确定线路和时间。米省之做了顺天府丞之后,全家就退了原本赁的房子,搬进了顺天府后衙的官邸。那宅子是个两进院,地方不大,但房舍很多,足够米家人住了,再多添陶太太母女主仆也不成问题。还因为府丞的官邸挨着后衙后门,进出更方便些。

    米颖芝的嫁妆,就是从鼓楼东面的顺天府后衙送出来,一直送到椿树胡同的建南侯府去,一路都是笔直的大道。顺天府尹知情识趣,见衙门里没什么要紧公务,特地叫了衙役们一路护持送嫁妆的对伍,一行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直往建南侯府去了。

    米颖芝的嫁妆是六十四抬,在京城里算不上十分丰厚,却也颇为体面了,与她家庭出身相当。陪嫁的东西,有田地房舍、家具摆件、古董字画、衣裳绸料、珠宝首饰等等,还有她平日用惯的琴棋书画,以及她父母准备的书籍。如今建南侯府可不是一般的勋贵门第,有明知书馆在,他们家就比别的勋贵人家多了几分书香。陪嫁藏书,才是最体面的。嫁妆一路送到建南侯府,沿路行人看见,都赞赏不已。

    负责押送嫁妆的,并不是陶太太,却是刚从广德州赶到京城的米大太太。她是米家长房族长之妻,米家宗妇,也是米颖芝的大伯母,与丈夫一同上京为侄女送嫁,十分给面子。

    米家族人除了长房夫妻,还有一位四房的兄弟,就没有别人上京了。据说是米大老爷与米大太太觉得没必要——三房的人上京,说不定要对米省之收留他家嫡长子一事指手划脚的,未免太没有眼色;而米度之一家上京又肯定会生事,给亲家惹麻烦,所以米舅母带着儿子从保定过来代表赵玮舅家喝喜酒就可以了,旁人不必奔波劳累。就算他们想要偷偷来,建南侯府派去的人也会按住他们的双脚。

    米大太太参观了新房,看了看建南侯府的环境,又仔细瞧了正院里侍候的丫头们,问了几句话,十分满意地回去了。这样一位身份显赫的侄女婿,人品还端正,学问也不错,侄女儿真真好福气,他们做长辈的也能安心了。她还在寻思着,是不是把自己的几个孩儿送到京城叔叔家来,让他们在京城求学几年呢。

    赵玮彬彬有礼地招待了米大太太一行,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了,回头看一眼已经被布置得满满当当的新房,他吁出了一口气。

    明天,就是他成亲的日子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七章 喜庆

    建南侯赵玮的婚礼办得十分热闹,不但皇帝派了宫使赐下贺礼,就连皇长子、广平王世子以及汾阳王世子等皇家贵胄也带着一众宗室子弟前来道贺了,蒋家、李家的女眷也都受邀前来喝喜酒。

    除此之外,京中勋贵一系、武将一系,以刑部官员为代表的文官一系,统统都出席了喜宴。尚太傅本身没动,可他儿子尚琼却带着明知书馆一众士子上门做傧相来了,简直就是本朝有史以来第一耀眼的傧相团,差点儿没把新郎的光芒都盖了过去。

    托尚琼如今在士林中的超然地位所赐,赵玮去迎亲,有这么一个傧相团跟着,压根儿就没人为难他——这么多才子在,有多少催妆诗作不出来?再说了,傧相团里,也有顺天府衙门属官的世交子侄在,即使女家亲友在前门拦住了迎亲队伍,还有后门与侧门呢。

    等把新娘子的花轿迎上了回程,又有顺天府衙役与步兵统领衙门的将官护送。步兵统领衙门的人还顺道与新郎攀了一番交情,据说如今的步兵统领衙门主官,昔日也是在老郡公麾下做过小武官的,还给老郡公牵过马呢。如今认了亲,倒比往日更亲热了,连带的对赵玮的岳父顺天府丞米省之,也多了几分恭敬呢。米省之日后有差遣他们处,想来更加得心应手。

    花轿迎回建南侯府,侯府上下也忙开了。今日人手实在充足得很,迎宾的不但有明知书馆的士子。还有易家兄弟与吴进士这位赵家女婿,赵家本家也不落人后。除去本就在京的赵启轩一家与赵游外,好几房都来了人。包括宗房宗子赵璟,他带着妻子沈氏上了京,外六房更是连家主赵珲都亲自上京喝喜酒了。他是个最长袖善舞的人,几句话就哄得来宾欢喜不已。就这么一晚的喜宴,不知被他搭上了几位贵人,说成了几桩生意去。

    内三房的赵珉也带着妻子小王氏、儿子赵沐与长女淑姐儿来了。他老子赵焜考中了进士,实在太过欢喜。消息传到家乡奉贤,八老太爷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这辈子不能科举的遗憾也得以弥补了。不过赵焜在京中候缺。一直没发现好的,他又考不上庶吉士,只能外放,想着自己也一把年纪了。孙子都要娶亲了。上头还有老父,就算得了个好缺,难道还真要千里迢迢跑到任上去?他能做几年呢?只能过过官瘾而已。倒不如回乡侍奉老父,教导儿孙,若能让儿孙也中个进士,他们赵家三房才算是真正翻身了呢。

    于是赵焜就放弃了候缺,去岁秋天带着孙子赵沐返回奉贤去了。过年时祭了祖,他自个儿留在家乡。却打发儿子孙子上京,顺道送淑姐儿出嫁。他还没忘记自己身上有明知书馆的差事。就命儿子顶他的缺,因此赵珉如今也到了京城。赵沭与明知书馆众人是极熟的,很快就打成了一片,也给他父亲打开了人脉。赵珉深觉此行不虚,对赵玮的婚礼也非常上心,亲自以男家代表的身份在大门口招待宾客。他是举人,又是赵玮近支族亲,身份也算拿得出手了。

    其实,原本看到他们父子上京,赵琇还曾经担忧过一下下。当日她在乾清宫,可是拿八老太爷做幌子,暗示了高桢皇帝眼睛受伤的真相的。当时赵焜祖孙已经回乡去了,赵家其他族人又很低调,想来不会泄密。但现在赵珉父子回京,若是皇帝知道了八老太爷伤的不是眼而是手,说不定又要猜疑几分。不过赵琇只担忧了一小会儿,就很快镇定下来。如果皇帝真要质问,大不了就坦承是在撒谎好了。她当日只是要寻个借口去问高桢讨要叶大夫老家的地址,倒不是真要为族中长辈求医。她可以说高桢也不知道这件事,皇帝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筹备婚礼的时候,赵琇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可到了哥哥成亲这一天,她反而闲下来了。她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又是要嫁入亲王府的贵人,无论是张氏、赵玮还是其余族人,都不许她出面迎客,只叫她在屋里坐着,陪来贺的女客们说笑聊天。张氏是老封君,也没人让她干活,同样是在正屋里闲坐陪客。宫嬷嬷与左嬷嬷给她凑个趣。待客的差事则叫赵家宗妇沈氏与赵珉之妻小王氏担了起来,赵启轩之妻马氏从旁协助。有汪福来、乌来兴二人的妻子在旁引领介绍,三位太太都很稳当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来道贺的女客们,众诰命、各家太太奶奶们,都是在张氏跟前,未出阁的姑娘们则交给了赵琇作陪。今日李善文与曹萝都因要待嫁,不曾过来,其余方、刘、冯等几家姑娘倒是到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赵琇婚姻已定、夫家广平王府与皇帝的关系又明显改善的缘故,小姑娘们对她比往日客气了许多,更显得小心敬重些,没人会没眼色地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也没人提起从前得罪过赵琇的人,比如王大姑娘之类的。赵琇看着往日在诗会遇见过的,与王大姑娘十分亲厚的一个女孩子亲亲热热地向她道喜,半点没提起好朋友,心里还有些遗憾。

    她近日听闻王大姑娘被许给了舅家的表哥,十分吃惊,还想找人问问事情真假呢。王大姑娘的舅家不是土财主吗?以工部王尚书今时今日的圣眷,怎的还要把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王大姑娘素来自视甚高,她真能接受这门婚事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姑娘的智商情商都很感人,嫁回舅家去,也许反而能过得安稳,就算她说话做事再不靠谱,亲娘舅总不会嫌弃她。

    赵琇陪着姑娘们说笑,其实心里颇觉得无聊。幸好还有三房的淑姐儿与赵启轩之女沅姐儿在旁帮着应付,否则姑娘们也许早就发现赵琇的心不在焉了。这些女孩子们上门喝喜酒。也不会说些京城宅门里的八卦,除了说吉祥话,就是问些新娘子的家世背景性情等等。米颖芝进京后。除了管家,就是忙着照顾母亲弟弟,就算出门交际,也只会去米省之那几个朋友家里见见他们家的女儿,除此之外几乎足不出户,更没有在京城打开交际圈。京中高门女眷们几乎对她一无所知,老一辈的只能拿从前与赵琇之母米氏结交时的印象来揣度她的堂侄女。年轻一辈的就得从赵琇嘴里探听了。

    但无论米颖芝从前如何不为人所知,今日一过,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建南侯夫人。会成为顶级诰命圈子中的一员。为了正式结交时不会闹笑话,所有女眷都想先做些准备工作呢。

    赵琇一边斟酌着回答众人的问题,一边把心思放在外头的礼堂上,心急着想去观礼。其实。若不是礼堂上来了太多外男。她是一定会跑出去看哥哥嫂子拜堂的。如今却只能跟小姑娘们一起挤在后堂中,一会儿行礼时,也要隔着碧纱橱去瞧。

    碧纱橱上蒙着轻纱,从外头往里看,只有朦胧一片,约摸能瞧见几分影子晃动;从里头往外看,也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动作。隔着它去观礼,有什么意思?

    赵琇心知。这大概是她距离古人的婚礼现场最接近的一回了。轮到自己结婚时,她肯定只能象个木偶一般呆坐。什么都看不到,哪里都不能去。等婚后再去别人的婚礼,就只能当亲友或宾客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张氏早就严令她不许跑到堂上去,宫嬷嬷与左嬷嬷更是三令五申这样做不合规矩,赵琇心里气闷,却只能听令行事。

    正郁闷着,她便听得外头有人喊“吉时到”,接着锣鼓声齐响,张氏那边一下就喧闹起来了,丫头们扶着张氏到高堂上端坐,预备一会儿受新人的大礼,赵琇则早已按捺不住,跑到碧纱橱后头看热闹去了。在她身边,来做客的姑娘们也都争先恐后地挤到纱橱前往外看,有人在看新人,有人却在看傧相。

    赵琇只盯着自家哥哥瞧,至于嫂子,她头上盖着盖头呢,离得远了连红盖头上金线绣着什么花都瞧不清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家哥哥怎么会笑得这样傻呢?笑得那么欢,还裂开嘴露出大白牙齿,看起来是很阳光很灿烂啦,可是在熟悉赵玮的人眼中,这个笑容实在让人忍不住产生幻灭感。

    亲友与傧相们都在盯着赵玮发笑呢,他自个儿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继续笑得见牙不见眼,赵琇隔着碧纱橱,都不忍直视了。还好他只是笑得傻,人没傻,拜天地时十分端得住,动作也没走型,总算维持住了堂堂建南侯的脸面。等到礼成之后,新人被簇拥着往新房去坐帐、挑盖头、喝合卺酒等等,赵琇因脱不得身,都未能亲眼目睹。等婚礼程序走完,赵玮出了新房,重新回到酒宴上时,赵玮的表情总算恢复了正常。

    可惜,他方才傻得太明显了,亲友们都忍不住打趣他:“新娘子在的时候,新郎官儿笑得那么欢喜。怎的新娘子一走,新郎官就不笑了呢?难不成新郎官儿的笑脸,还得看人方才会露出来的?”张氏笑得更欢喜了,她今日笑得其实比孙子更开心,从早上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赵琇都担心她面上的肌肉会不会已经笑僵了。

    赵玮被人打趣一句,总算反应过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团团作了一揖:“今日多谢诸位上门道贺,寒舍已备下薄酒,请诸位多喝一杯。”算是求饶。众人又再打趣他几句,方才饶过了他。

    喜宴正式开始了。赵玮带着同族兄弟子侄在外院的大宴上招待宾客,赵琇随祖母张氏在花园里招呼女客们。赵琇负责所有未出阁的女孩儿,吃的也是香甜不醉人的果酒。今年庄子上的果子尚未成熟,因此用的是旧年酿的酒,但女孩儿们也吃得非常满意。三杯酒下去,气氛就热闹起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长辈们都在别桌上坐着,离她们有些远,主人家赵琇又是个再宽纵不过的,女孩子们很快就觉得自在了,抛开了许多拘束,与好友们有说有笑起来。

    赵琇见客人们尽兴,心里也欢喜。她正歪着头听冯秀琴冯姑娘说近日发生的一件趣事,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袖角,回头一看,却是碧菡。

    碧菡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姑娘,有一位郑姑娘,说有极要紧的事要告诉你,是跟王府有关的,请你借一步说话。”

    赵琇眉头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是哪位郑姑娘?(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章 胡姑娘

    赵琇有些恼火地找了个借口离席,照着碧菡所说的,到听风堂外映月池边上,揽月亭所在的假山背后的角落去见那位郑姑娘。UU小说,www.uu234.com

    她倒也不怕对方会出什么夭蛾子,这是在她自个儿家里,花园中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周围侍候的也是她自家人。她天天管家,手里握着家中奴仆的生死大权,并不担心有谁会被收买了背主,也信得过她指派的婆子们能守住花园门户,不会叫外男轻易闯进来。如果这样还能叫人算计,她不如自个儿撞墙去算了。

    她就是想知道,这位郑姑娘到底是谁?明晃晃地说有跟王府相关的重新消息告诉她,还是在距她婚礼只剩下几个月的时候,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

    等见到那位“郑姑娘”后,赵琇心中的恼火瞬间就消失了一半。原因无他,盖因这位郑姑娘,年纪看起来也就是十一二岁,还是个小女孩呢,相貌也平常。虽说高桢有些早熟,也有早恋的前科,但也就是对她这个青梅竹马而已,想来不至于禽兽到对这样的小嫩苗下手。

    赵琇很快记起了这位郑姑娘的身份。她父亲是漕运衙门的武官,品阶不低,原是曹家老太爷的旧部。曹家与赵家外六房合作做船行生意,还有赵家的洋行生意,都是托了他家照拂。就因为有这样的关系,赵玮娶亲,恰逢郑将军上京履新,便给他家送了帖子。郑将军的太太与女儿都是头一回到赵家来,两家并不是什么深厚的交情。但看在曹家面上,赵琇与张氏都对她们很客气。

    这位小姑娘才进京不久,就更不可能跟高桢发生什么瓜葛了。赵琇心想。她大约是误会了什么。想想也对,如果真是情敌来踩场子,以碧菡的脾气只会视若无睹,又怎会特地跑到宴席上给她递悄悄话?

    果然,等赵琇与郑姑娘照了面,行过礼,郑姑娘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赵大姐姐见谅。小妹今日唐突了,实在是有件为难的事,不知该如何是好。才想要来问一问赵大姐姐。小妹的母亲与胡大将军夫人是亲姐妹,小妹自小就与胡家表姐十分要好,这件为难的事,其实是胡家表姐相托。她也知道这样做太过冒昧。可她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里人胡乱将她嫁出去。”

    赵琇虽然听明白了,郑姑娘也只是个传话的,事情也似乎跟高桢没什么关系,可胡家姑娘又是谁?她的婚事又跟王府有何关联?赵琇有些糊涂,只能对郑姑娘说:“你慢点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姑娘看起来也是心急了,听得她这句话,方才稍稍冷静了一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她说的胡姑娘,是去年新上任的京西大营统领胡大将军的嫡长女。今年才十五岁。说起胡大将军,赵琇也是知道的。他原也是老郡公的旧部,只不过关系浅一点,早早就被调到西北去镇守了,跟赵炯一系关系平平,但在赵家小长房危难之时,也没替张氏祖孙说过好话。张氏祖孙回奉贤后,只跟几家旧部保持了来往,其他人态度淡淡的,她也就不理会了。这胡大将军,就是其中的一家。不过他既然长年驻守西北,山长水远的,交通不便,张氏对他也没有太大的怨气。

    胡将军与汪东升同是西北守将,但并不是在一个地方,听闻关系还可以。汪东升受赵家恩惠更深,后来疏远了,就显得更可恶些。汪东升先被调回京中,但没有谋得自己想要的职位,又再被外派,如今只有妻儿留在京里度日。那位胡将军,则是直到去年,才被调回了京城,出镇京西大营,手握五万兵马,也算是军中的头面人物了。

    他回京后,一直很低调,除了关系近的几家亲友走了走,就关门谢客,连建南侯府这里,也不过是递了张拜帖,叫子侄上门拜访过,还挑了个赵玮上朝的时间来,双方没有碰上面,对方就回去了。至于胡将军,则是从未上过门。所以赵家祖孙待他依旧淡淡的,赵玮婚礼,帖子是送过去了,对方也送了份中规中矩的贺礼来,却没有出席。

    胡将军回京后,做人如此“独”,兴许正中皇帝的胃口,照理说,应该是忠君一派才对。可他最近的行为却有些暧昧,原因就在于晋阳王有意娶他的嫡长女为正妃,他没有直接回绝,而是说要考虑。

    晋阳王在皇帝受伤后,就一直上窜下跳的。他正妃之位尚未有人,侧妃位也没有册封,府里倒是有不少侍妾通房,很可以来几场政治联姻,增加筹码。先前也有不少人家觉得他奇货可居,有意将女儿嫁他为妻,可上赶着攀附的人家他看不上,有权有势的人家又不敢轻易冒险,他挑三拣四的,一直没挑中心水的人选,只知道传言说有一个侧妃位上有了人,正妃之位还是空缺。没想到他居然会挑中了胡大将军的嫡长女,倒也有眼光。

    胡将军只有女儿,嫡庶共计三人,只有长女是嫡出。他没有亲生的儿子,倒有个侄子继承香火,还有自小收养的同袍遗腹子做养子。若他的嫡长女做了晋阳王妃,他就算不愿意,也要跟晋阳王绑在一起了。如果晋阳王真有大位之望,这门婚事倒是结得不冤。象胡将军这种有能力有资历有战功的人,被压在西北多年,好不容易才回京得用,自然不希望将来又因为没有后台而在仕途上落后于人,所以对权势颇为看重。他回京后行事处处投皇帝所好,也是为了这一点。

    但是眼下晋阳王前程不明,胡将军不敢轻易允婚,就怕他倒霉了连累自个儿。可若直言拒绝,也许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因此他才会犹豫不决,只说要考虑。反正他女儿年纪还小,还等得起。晋阳王那边催促了几回。倒也不敢翻脸。除了胡家嫡长女,他也许再也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正妃人选了。

    然而,胡家姑娘本身却对晋阳王十分厌恶。一来她不喜欢这种明晃晃的政治联姻,就象把她当成猪肉按秤来卖似的;二来她外家是京城人士,多年来就没少听说晋阳王的行事荒唐,没一个有名份的正妃侧妃,却有一堆小妾通房之类的。庶子女都有好几个了。胡姑娘也是有傲气的,宁可嫁个门当户对的将门子弟也不肯做王妃,给人当现成的娘。更何况她虽是深闺弱女。也能时不时从外家处知道些朝廷上的消息,知道晋阳王的野心极大,会看上她这个刚从西北回来的乡下丫头,完全是冲着她老子手上的五万兵马来的。问题是这五万兵马并不是胡家的私军。只要胡将军被调离现在的职位。他就会变成光头将军,她对晋阳王而言也会价值大减。胡将军却有可能会因此触怒君王,使得全家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为了一个镜中花、水中月的后位,胡姑娘认为不值得冒险。

    可是胡将军不容女儿在这种大事上插嘴,他觉得女儿只要乖乖听话照他的意思去做就好了。政治上的事,他自会做判断,用不着小姑娘家操心。晋阳王做的事,当然会让皇帝不高兴。但他受晋阳王的劝说影响,也觉得皇帝立皇长子为储。只是权宜之计,等到皇帝伤好了,又或是有了新的皇子,皇长子就没有用处了。问题是皇帝的伤比外界知道的要重得多,眼下只是拖时间而已,否则怎会在痛恨皇后行刺于他的同时,还立皇后所出的皇子为储?这都是不得已,因为他没时间了!等到他拖不下去时,即使有新皇子出世,也不过是一个奶娃娃,能是晋阳王的对手吗?皇长子皇次子的生母浑身都是把柄可以做文章,广平王有眼疾又无意于权势,到时候除了晋阳王,还有谁能继任为帝?这事儿只要保密,风险并不大,甚至可能用不着动用兵力,在朝堂上就能奠定大局。胡将军认为赌得过。

    对这样的爹,胡姑娘头痛极了。偏偏胡夫人又软弱,不敢反对丈夫的任何决定,胡姑娘无法可想之下,只能跟要好的表妹郑姑娘私下商量了。她们不认识什么人,只知道赵琇再过几个月就要嫁入广平王府,做皇帝的侄媳妇,赵家圣眷也隆。既然郑姑娘要来赵家喝喜酒,若能找到机会给赵琇递个话,求她想想办法,请宫里把晋阳王的正妃人选早早定下来,那就没胡家什么事了。

    赵琇听完郑姑娘的述说,久久无语。莫非西北的将领政治头脑都不大好?汪东升是这样,如今这位胡将军就更糊涂了。他懂得做“独夫”来迎合皇帝的喜好,怎么就不知道避开皇位之争呢?皇帝都立储了,也不停找机会给晋阳王穿小鞋,胡将军到底是心有多大,才会至今不肯放弃晋阳王这艘快要沉的船呀?若晋阳王本人十分出色也就罢了,连胡姑娘都不想嫁给这种男人,胡将军怎么就昏了头呢?

    还有,皇帝的伤也没晋阳王说的那么严重吧?至少如今宫里十分平静。立储大典时,皇帝也有出席。据赵玮说,皇帝行动如常,身体情况应该还好。

    幸而这件事至今还不为外人所知,若不是郑姑娘主动找上门,赵琇还不知道晋阳王给自己寻了这样一位正妃人选呢。万幸婚事尚未说定,还有操作的空间。若是说定了,胡将军也许就真要倒向晋阳王了。他可是京西大营的统领,手下有五万大军呢。晋阳王打着什么主意,简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也就是胡将军才会傻到认为这事儿还能保密——一旦拿到了某种约定婚事的信物,晋阳王若不以此为把柄要胁胡将军助他夺位,那他还不如早点放弃这个不合时宜的野心算了。

    赵琇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能不管,若是广平王与高桢对晋阳王找了五万大军的助力一无所知,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她就正色对郑姑娘道:“妹妹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想法子将这事儿报上去,想来胡姑娘应该是可以摆脱这门婚事的。可今上对胡将军是什么想法,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郑姑娘含泪道:“胡姐姐何尝不知道这事儿凶险?可现下若能避开去,吃些小亏,还能保全一家老小,总好过日后抄家灭族。”

    看来这郑姑娘心里还是明白的,赵琇便答应了:“我知道了,不敢说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我会跟长辈们商量的,至少也会给广平王府递个话。无论结果如何,总会给你们一个答复就是。”

    郑姑娘感激地向赵琇行了一礼:“一切就拜托了。”她就算是松了口气一般,眼圈就开始发红。这两天,她时刻惦记着这事儿,现在总算能安心了。

    赵琇见状哑然失笑,领着她转身走到听风堂外的檐廊下,命丫环取了水盆来服侍她洗面匀脸,整理了衣饰,又送她回席,自己再回到座位上去。

    坐在她旁边的沅姐儿疑惑地小声问:“姑姑方才上哪儿去了?叔祖母刚刚还在问你呢。”赵琇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未完待续。。)

    ps:  这几天到外婆家给她贺寿,小本坏了,只能用表姐的旧电脑,网速比较慢,回评不方便,等我回家了再回。

第六百一十九章 借口

    赵玮的婚礼完满地结束了,宾主尽欢。○

    喜宴过后,新人去过他们的甜蜜新婚夜,因为招待客人而劳累了一晚的张氏幸福地躺到床上休息去了,闲了大半个晚上的赵琇却还有收尾工作要做。

    喜棚等物件是第二天白天才去收的,连夜要做的也就是将碗碟洗好、垃圾厨余处理掉,免得一夜过去会发臭。等到赵琇回到房间洗漱休息时,都到四更天了,整个人又累又困,脑子却还在兴奋着。

    今晚高桢也来赴宴了,可惜她在花园,他却在外院,两人见不到面。不过她打算尽快把郑姑娘说的事告诉给他知道,所以特地叫家中的婆子给他传了悄悄话,让他明日再过来一趟,最好是避着人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不避着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如今是未婚夫妻,御赐的姻缘,家里又有祖母与哥哥在。高桢到建南侯府多来几回,又有什么不可以?外人要说闲话,就由得他们说去。赵琇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婚前男女双方要尽量少见面的习俗。

    本来,遇到胡姑娘这种事,若是在平时,赵琇还能先跟哥哥赵玮商量,让赵玮去见广平王与高桢。可他现在新婚燕尔的,就算明知道事关重大,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搅,免得叫嫂子埋怨。高桢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她有事找他,可以让人给墨池或笔山捎话。赵琇只是担心,这种事纯粹通过书信形式传达。中间会容易出差错,也有泄密的危险,最好还是面对面转告。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趁高桢到家里来喝喜酒,直接给他递话算了。

    要不是举行喜宴的晚上,家里人来人往的,耳目众多,高桢又很可能喝了不少酒,不知神智是否清醒,赵琇还真想在他离开前就把话说了呢。

    赵琇脑子里盘算了一通天亮后高桢到了家里。她该说些什么的话,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太累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大白天。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高声叫人,问丫环们:“几点了?不,什么时辰了?”

    碧菡与柳绿忙忙替她打起帐子。前者回答:“还差半刻钟就到巳初二刻(上午九点半)了。”然后迅速补充一句:“世子巳初一刻就到了。正在陪老夫人说话呢。”后者默默地端来了温热的洗脸水。

    赵琇忍不住哀叫一声,她居然睡过头了!忙忙起身梳洗,埋怨碧菡与柳绿:“你们该早点叫我的。”

    柳绿不知缘由,只笑道:“谁知道世子会在今天过来呢?老夫人今儿早上也起晚了,侯爷和夫人这会子还没起呢。是老夫人说,姑娘昨儿夜里辛苦了,今日就多睡一会子。世子来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老夫人本想要打发人来叫姑娘。世子却拦住了,说让姑娘多休息一会儿。他横竖闲得很,多等半日也无妨。不过老夫人担心真叫世子等上半日,会叫人笑话姑娘懒,所以吩咐下来,若到了巳初二刻,姑娘还不醒,就让我们叫醒姑娘呢。”

    说话间,赵琇已经迅速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了。她嘱咐碧菡,梳个简单的发型就好,今日虽然要见高桢,却不用出门,家常打扮就足够了。她与高桢青梅竹马,又不止一次在一艘船上生活,对彼此的素颜都熟悉得很,倒也不用特地打扮一番才敢去见他,只需要穿戴整洁就可以了。

    碧菡就给赵琇梳了个简单的堕马髻,斜插着两支白玉簪,再在髻后别了两朵今早才从花园里采来的紫玉兰。赵琇又换上一身浅黄色的对襟衫、丁香色的百褶裙,匆匆喝了几口热热的建莲红枣汤,就袅袅婷婷地往张氏的院子去了。

    这时候刚好到巳初三刻,叫高桢上门做客,又让人等上半小时,似乎还不算很过分。

    高桢一点儿都不觉得过分,他正欣赏着未婚妻一身的打扮,清新婉约又可爱,尤其是腰肢纤纤,就象是春天的柳条儿。他只怨婚期还有几个月,不然真想双臂一弯,就搂上去。没成婚也不要紧,不在张氏面前也行哪,若是只有他与赵琇,总能尝一口嫩豆腐吧?可惜条件不具备,他只能望“腰”兴叹了。

    赵琇只跟他对上一眼,就能猜到他在盯着自己哪里,脸上不由得一红,忙低了头去行礼,行完礼直接冲祖母去了,不想给他机会露出真实想法来。当着祖母的面,实在太破廉耻!

    张氏心情很好,脸上一直带着微笑,还打趣孙女儿说:“懒丫头,若不是世子来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若一会儿你哥哥嫂子过来行礼磕头,你还没起来,可就要丢脸到你嫂子那儿去啦。”

    赵琇只能干笑。

    幸好张氏也知道是在高桢面前,不至于太落了孙女脸面,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世子真是太有心了,你哥哥昨儿顺嘴跟他提了一句,我最近睡得不好,世子就一大早给我送了天王补心丹过来。我从前也请江太医来诊过脉,说是我这症状正该吃天王补心丹的。近来家里为了你哥哥的婚事忙碌,我一时顾不上,想着忙过这一阵,就叫人去配几丸药,没想到世子就给我送来了。”

    赵琇怔了一怔,忽然瞧见高桢的眼色,立时明白了,送药不过是高桢上门的借口,想来也是,赵玮在自己的结婚喜宴上有事没事提什么祖母睡不好的话?张氏这阵子睡不好,与其说是身体有问题,倒不如说是太过兴奋了。江太医上门已经是好些时候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在广平王府做广平王的专治大夫呢。他确实提过天王补心丹对张氏有效,张氏已经吃过一段时间,吃完了就没再配了。如今再吃也无妨,反正高桢送来的药不多。等赵玮来磕头了,张氏问起。赵玮若否认了,高桢还可以说是他昨晚上喝多了不记得呢。

    赵琇忍住笑意,笑盈盈起身向高桢行了一礼:“多谢世子送药来,你帮了我们大忙呢。”

    高桢含笑看着她,回了一礼:“赵妹妹不必客气,你的祖母,也是我的长辈。原该多孝敬才是。”

    赵琇脸微微一红,垂下眼帘,咬着唇不说话。高桢则盯着她不放。

    张氏看看两个孩子。顷刻间福至心灵,哂道:“你们年轻人呀,就连再等几个月的耐性都没有。”

    这话说得高桢与赵琇都红了脸。高桢脸皮厚些,笑着对张氏说:“老夫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去办。先告辞了,不知能不能让赵妹妹送送我?”

    张氏还能说不行吗?只能嘱咐孙女儿:“你就去送送世子吧,送完了就回这里来,一会儿你哥哥嫂子也该过来了。”这就是提醒她别“送”太久的意思。

    赵琇顶着一张大红脸,干巴巴地答应了。

    等出了屋,赵琇就忍不住抱怨高桢了:“你怎么好这样直白地对祖母说,想要我来送你?就算你不说,她也会叫我来送的。”

    高桢笑道:“这不是以防万一么?长辈们总说。我们快要成亲了,不要总是见面。万一她觉得我跟你们家太熟了,打发别人来送我可怎么办?我今儿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跟你说几句悄悄话,若是不能达成心愿,岂不是白来了一场。”

    赵琇听得怪不好意思的,但她也想要跟高桢私下相处,所以也就是象征性地抱怨了这一回。她左右望望,瞧着祖母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十分知机地躲得远远地,就立刻给高桢使了个眼色,带着他到前院小花园去了。

    说是小花园,其实是由一组湖石、花草、藤架与石桌石椅组成的一角休憩地。藤架上垂落着稀稀拉拉的紫藤枝条,隐约遮挡住了石桌石椅的景象,赵琇就把高桢拉到此处说话来了。背靠着湖石,两边游廊下无人,正是安静好去处。

    赵琇将昨晚上遇见郑姑娘的经过详细告诉了高桢,郑姑娘提到的胡姑娘的请托,也一句都没有遗漏,完了才道:“这事儿我也不知真假,只觉得,如果晋阳王果真搭上了京西大营的统帅,王爷和你绝不能不知道。他要结这门婚姻,自然有他的打算,万一他是存心要效法颖王,凭武力威胁意图达成自己的目的,你们一定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高桢皱起了眉头:“我从没想过胡将军会有这样的想法……”

    赵琇也觉得胡将军的脑子有点问题:“他都已经做到京西大营统领了,就算曾经在西北蹉跎多年,如今皇上能调他回京,显然就是重用他的意思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京西大营统帅再往上,又是什么官职呢?”

    京西大营统帅再往上,当然还有不少官职,能压在胡将军头上的人还是有不少的。但能做到一营统领,还是京营,足可见皇帝对胡将军的信任与看好。就算他一时半会儿只能待在现在的位置上,也迟早有高升的一天。胡将军居然放弃稳稳当当的路子不走,非要冒险去做个从龙功臣,脑子里到底是搭错了哪根弦?

    高桢猜测:“莫非是看到你们几家因从龙有功而东山再起,所以心中羡慕,也想要学一把?这又何必?难不成就只有从龙功臣才有望得用么?他平日是不是很少关心京中的消息?否则也不会不知道你我两家曾经遇到过什么事了。”

    赵琇深有同感:“他回京后好象除了几家亲友,就很少跟别人交际来往了。我听郑姑娘的讲述,他的性情似乎有些专横执拗,听不进旁人的劝说。当然晋阳王的谗言也有很大的关系,偏偏有些事,你我都没办法对外说出实情。”

    高桢不以为然地说:“晋阳王的话,也不全是说谎,区别只在于外人怎么想罢了。不过皇上还远未到撑不下去的地步,晋阳王拿这种话去诓人,显然是要利用胡将军手上的兵行不臣之事了。胡将军还以为自己不用冒大险,其实是在与虎谋皮。”

    赵琇问他:“我们该怎么办?”

    高桢想了想:“这事儿一定要拦住,最简单的法子,自然是把胡将军调到别的地方去,让他失去了那五万兵权就是。可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除非我们能找到一个没有适龄女儿的武将取代胡将军的位置,否则晋阳王还可以再聘一位正妃。即使我们想法子,让宫里给他指一个正妃,也拦不住他许个侧妃的位子出去,甚至是行拖延之计,答应事成之后就立某家女儿为后,宫里的指婚就落空了,调开胡将军也无用。”手里有兵权的将领,不少人膝下都有女儿,年纪大些小些都不打紧,只要未嫁,就有可能被晋阳王盯上,才貌反而在其次了。

    赵琇原没想到这一点,深觉高桢说的有道理,便问:“那什么才是治标又治本的法子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章 说客

    什么才是治标又治本的法子?

    高桢张口就能回答出来:“绝了晋阳王夺位的路就好了。只要他不生事,换谁去做京西大营统领都是一样的,他娶谁家女儿做正妃,都没什么差别。”

    赵琇一时无语了。这种法子谁不知道?问题是晋阳王能这么老实吗?他本来就是亲王的身份,皇帝待他虽然不是很优厚,但也没猜疑,他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却一见皇帝受伤就跳出来刷存在感。明明皇帝都立了皇长子当储君,他还不死心,非要争一争那把椅子。这样的人会愿意放弃自己的野心?赵琇都有些怀疑,先帝到底是什么基因,生下来的儿子几乎个个都对龙椅有执念?象广平王这种可以果断放弃权势的,反倒是兄弟当中的异类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太|祖皇帝才会看中他,选他做孙子这一辈的皇储吧?可惜阴差阳错,事情落了空,才会导致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

    赵琇叹了口气,对高桢说:“晋阳王会放弃争位吗?你有法子说服他?”

    高桢摇头:“我与晋阳王叔不是很熟,他年纪比我父王与皇上都要小得多,又比我年长好几岁。他生母去世的时候,我父王已经出宫建府,等他长到可以出宫建府的年纪,我父王又入主东宫了,因此他们兄弟来往不多,也就是逢年过节,在宫里遇上的时候说几句话。我父王待兄弟倒还和气,只是晋阳王叔一惯脾气古怪。我父王纵着就是了,遇到看不惯的就说两句,其他时候。一般是不过问晋阳王叔私事的。”

    赵琇也能理解,先帝去世前,晋阳王还有父皇管着,广平王既不是长兄,又与晋阳王隔母,一向关系淡,没事管他的闲事干什么?广平王还要参与政事。要孝顺生母,要照应妻儿与弟弟,他忙着呢。

    但高桢既然与晋阳王不熟。那就是没把握说服他了?赵琇都有些糊涂了,他要怎么让晋阳王放弃争位?

    高桢的答案很简单:“在皇上面前提醒一句就是了,也正好让皇上知道,我们父子还是很贴心的。让他盯住该提防的人。别把我们当成是贼一般看待。”

    赵琇有些迟疑:“要是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皇上,会不会……给胡家惹麻烦?她倒不在乎胡将军会不会倒霉,但胡姑娘特地托郑姑娘来向她求助,就是相信她的意思。若是连累了胡姑娘,哪怕对方早就有心理准备,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高桢笑着对她说:“不妨事,我们只要先跟胡将军对好说辞,他家不但不会被皇上厌弃。反而还有机会得重用呢。”

    赵琇眉头一挑,不由得笑了:“原来如此。你们想要说服的,其实是胡将军才对。”反正晋阳王已经跟胡将军搭上了关系,就让胡将军做一回无间道吗?胡将军这事儿本来就是不能为外人所知,如今站在皇帝一方的广平王世子找上门来,直言他与晋阳王的约定,胡将军只要不傻,就该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赵琇想了想,道:“他严格来说也算是我祖父的旧部,若叫我哥哥以自己的名义约见他,应该可以搪塞一下外人,免得叫晋阳王知道自己露了馅,打草惊蛇。”她也很快就进入了状况。

    高桢同意了,他无端去接触手握兵权的武将,也是件引人疑虑的事呢,叫皇帝知道,也不知会不会多想。若是赵玮成功约到了胡将军,他大可以微服随行。

    不过,要让赵玮去约见胡将军,那就得先等他从温柔乡里脱身出来。想到至今还未起身过来见礼的赵玮,高桢与赵琇对视一眼,都不由得苦笑了。

    高桢已经先一步向张氏告辞,没办法死皮赖脸地留到赵玮夫妻过来的时候,只能先一步离开了。赵琇与他约定了时间地址,等说动赵玮后,就让后者在约定的时间到那地方去见他,两人会合了一起往胡家去。若有变故,赵琇会让碧菡或者冬生给笔山送信。

    高桢走了之后没多久,赵玮总算起来了,带着羞答答的新婚妻子米颖芝去拜见祖母张氏,又让妻子与妹妹赵琇见礼,彼此叙了称呼。看他们夫妻俩面色红润,时不时深情对视的模样,赵琇就知道他们昨晚一定过得很和谐,暗地里偷笑,心里也为哥哥高兴。

    张氏喝过孙媳妇敬的茶,给了红包,就让赵玮带着新媳妇去接受家下人等磕头拜见。赵琇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米颖芝见过家中管事与执事媳妇们,要回新房中休息了,便拉住了赵玮,只说有事要跟他商议,便把哥哥拉到自个儿院子里了。

    赵琇将胡家的事以及高桢的应对之法都告诉了赵玮,问他:“你觉得如何?若是你也同意世子的做法,就跟他一块儿去劝说胡将军。”

    赵玮叹道:“我怎会反对?胡将军说来也是祖父生前旧部,虽与我们这一房不甚亲近,但香火情还是有的。祖父去后,许多任职外地的旧部都与我们家断了联系。从前我们在老家,路远难及也就罢了。如今我已回京袭爵,又入朝为官,平日里尚且费心去结交新友人,若平白放弃了故交,岂不可惜?我也不忍心看着胡将军行差踏错。就算不能说服他与我们合作,反算计晋阳王一回,只威慑他几句,让他放弃与晋阳王勾连,也是好事。颖王当日手握的兵力何止五万?与他勾结的文武百官又有多少?尚不能成事。晋阳王既无威望,又无实权,更无资历,连得力的姻亲也无,不过仗着是皇上的兄弟,就敢肖想皇位,怎么可能成事?与这样的人联姻,何异于与虎谋皮?”

    赵玮拿定了主意。便行动起来。今日他尚在新婚第二日,本该要多陪陪妻子的,只是胡将军之事关系重大。若是拖拖拉拉的,万一胡将军与晋阳王已经达成了协议,那就不妙了。于是赵玮立刻就拿胡家送来的贺礼为借口,打发人送了封道谢信去胡家,附送上一份回礼,还在信中请求见面。

    这是正式的会面请求,若是胡将军仍旧冷冷淡淡地。连礼节性的拜见都要拒绝,那赵玮还得另寻门路跟他相见。

    还好,胡将军并没有“独”到这个地步。他虽然表现出了要做孤臣的态度。但目的还是为了权势与圣眷。赵玮娶妻,不但皇帝有赐,连皇长子与一众宗室子弟都上门来道贺了,可见在皇亲权贵圈子里混得极开。胡将军暂时还没答应晋阳王。就算答应了。也不可能就立这一回功,以后就不跟人打交道了,所以还是客客气气地收下了信与回礼,与送信的人约定了会面时间,正好就在高桢与赵琇约定的那个时辰之后。

    胡将军其实也有借口探一探赵玮口风的意思。京城上下都知道赵玮一家与皇室走得近,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打听到皇帝确切的伤势轻重,以及皇帝与皇长子的真正关系。

    到了约定之日,赵玮穿着不大显眼的便服前往与高桢约定好的地方。就看见他已穿着一身再朴素简单不过的青布衣袍等在那里。咋一看,这身衣裳跟赵玮身后的陈冬生还有点象。只不过陈冬生穿的是候府男仆的制服青蓝布衣,高桢穿的这一身直裰,却是用上等松江细棉布制成的,仿佛雨过天青一般的颜色,显得他格外文雅俊秀。

    赵玮就这么带着高桢与冬生,轻车简从去了胡家。胡将军初时只把高桢当成了陈冬生一样的人,等赵玮请他摒退左右,高桢主动站出来自曝身份时,他的脸色才变了。

    满朝上下都知道,广平王父子是站在皇帝那边的人。胡将军与晋阳王的协议还未说定,皇帝的人却已经找上了胡将军的门,他怎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神情顿时变得震惊又无措。不过胡将军不愧是久历战阵的悍将,他只无措了那么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了,状若无意地说:“广平王世子怎会到寒舍来?如此藏头露脸的,只怕不妥吧?末将主持京西大营,无事是不该与宗室往来的。还请小侯爷赶紧带着世子离开,寒舍窄小,实在不敢招待贵人。”

    高桢只微微一笑:“胡将军装什么傻?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然我上门来做什么?你也不必把我当成是晋阳王那样心存大志之人,我不过区区闲云野鹤,若不是被人惹到头上,也没打算管旁人的闲事。今儿上门,却是做说客来的。”

    胡将军顿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高桢唱了白脸,赵玮便在一旁唱起了红脸:“胡世叔,世子与我家一向亲近,你又是我祖父的旧部,我难道还会害你么?我们都知道晋阳王找你的事了,但并没有上告,就是为了要拉你一把。胡世叔,你可别犯傻呀!晋阳王能有什么本事?皇上都立储了,即使有个万一,继位的也不会是晋阳王。不管他许了你什么事,都不可能会成功。就怕你答应了他,他手里握着你的把柄,就要威胁你倾力助他夺位了!你执掌京西大营还不足一年,营中的将士都已对你信服了么?他们真能听从你的每一条号令?就怕皇上下一张圣旨,夺去你的兵权,你立时就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抄家灭族了。”高桢利落地接上了话头,“从来富贵险中求。将军想要再进一步,冒点险也是难免的。只是明明有更容易走的路,为何还要冒险呢?”

    胡将军冷冷一笑:“更容易走的路?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已经极艰难了,若是不寻个靠山,只怕迟早要从如今的位置上被挤下去,更别说什么富贵荣华,再进一步。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哥儿,又哪里知道我的苦处?!”

    赵玮忙追问:“是什么苦处?胡世叔,你只管说,只要能帮到的,我一定帮你!”

    胡将军只问他:“你为何帮我?当日你们祖孙遇到难处,我可没帮过你们。以汪东升与府上的交情,府上尚能对他家横眉冷对。胡某人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小侯爷的援手?”

    “你与汪家不一样,他们回京后明知道赵玦附逆,还要为他们说话,指责我们祖孙无情,你却是两不相帮,两边都冷淡以对,不是么?”赵玮苦笑,“一碗水端平,总好过偏向一方。你总归是我祖父的旧部,我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你葬送了自己不成?胡世叔,你再好好想想吧,千万不要走错了路。晋阳王有把柄能辖制你,你又有什么法子能辖制他呢?与他勾连,就算最后真能成事,他也有可能会转身就踢开了你,甚至拿你当替罪羊,杀了立威。你到时候就只能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结局了!”

    胡将军犹豫了,他这回是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来。想了想,他只问了一个问题:“皇上的伤势到底如何?”(未完待续。。)

    ps:  到家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现世报

    赵琇一直在家中等消息,等得心焦。UU小说,www.uu234.com她实在拿不准,胡将军是不是能听得进人家劝的人。至少他在自个儿女儿面前,是从不听劝的。

    不过,就算他听不进别人的劝说,那也不过是赵玮的好意落了空罢了。他与高桢大不了直接向皇帝告发,就让胡将军倒霉去。赵琇虽然同情胡姑娘,但还不至于轻重不分,为了保她就隐瞒她父亲的行为,坐视京城再度生乱。再说,胡姑娘不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了吗?郑姑娘也提过,胡姑娘是宁可让父亲吃一回亏,也不希望他参与晋阳王的谋逆行动,连累全家人性命的。

    反正晋阳王还没有反叛,胡将军也还未与他正式勾结,做出任何不利于朝廷的行为。皇帝这时候要发作的话,应该最多就是革了胡将军的职而已吧?也有可能会考虑到他以往的功绩,为了稳定军方人心,把他调去一个冷僻的地方,明升暗降什么的。胡家人的性命应该还是能保住的。

    然而,赵琇脑补了半日,还是不敢打包票,谁知道皇帝会怎么做呢?当初广平王与高桢父子,再加上自家兄妹俩齐齐合力把他送上皇帝宝座,又有谁能料到有朝一日会受他的猜忌?虽然皇帝如今已经恢复了对他们的信任,但有些事真是不能太铁齿。一个人心里会想些什么,是外人完全无法控制的。她只能替胡家人叹惜一声,就啥都不能做了。

    她自个儿在家里脑补。还挡不住嫂子时不时过来看她一眼,陪她说一会儿闲话,祖母张氏又让人唤她过去。问些家务上的事。其实这两位只是想旁敲侧击一番,想知道赵玮是去了哪里罢了。他才新婚,昨日才陪了妻子回门,新婚假都还未结束呢,忽然一大早就跑出去,到底是在忙什么事?通常赵玮出门都会打招呼,让祖母或妹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成婚后,通知的对象又多了一个妻子。今日他却完全没提自己的目的地就出去了,实在令人在意。

    张氏知道赵琇这两日总跟哥哥在一块儿密谈。似乎有什么事要做,所以才会在孙女面前打探一番:“你哥哥若是要做正经事,我绝不扰他!可他才成亲几日?你嫂子还在家里等着他呢,他上哪儿去。总要交代一声吧?”

    赵琇暗暗抹了把汗。连忙向张氏与米颖芝解释:“哥哥真的是有重要的事见广平王世子去了,我现下没办法告诉你们,但我答应你们,迟些日子一定会实言相告,好不好?”

    米颖芝微笑:“妹妹无需如此,侯爷有正事要忙,就让他忙去吧。我在家里陪祖母说话解闷,也是一样的。”

    张氏却生气了闷气:“那么好的媳妇。玮哥儿居然还不着家。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忙,竟连我也不能说?琇姐儿也是。只知道帮着你哥哥。难不成祖母知道了他的事,还会到处嚷嚷不成?一家人何必瞒来瞒去的?”

    赵琇只是笑而不语。

    幸好张氏没有追问下去,赵琇陪她聊了一会儿家常,就借口要带嫂子熟悉庶务,与米颖芝一道离开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借口,她是真的拿出账簿与米颖芝做起了交接,细细跟对方介绍家中诸事,好让对方慢慢上手,将中馈接过去。米颖芝也明白,自己嫁过来就要当家的,不可能让小姑子临出嫁还要继续掌中馈,只是她头一回当这么大一个家,未免有些手忙脚乱,幸好有小姑子的耐心帮助,才慢慢适应下来。

    天黑之前,赵玮终于回到了建南侯府。

    高桢没有跟着一起过来,赵玮说他已经回王府去了。张氏问赵玮:“今日你到底是干什么事去了?事情可顺利?”赵玮顿了一顿,微笑说:“还算顺利。”就没提别的,改问起祖母与妻子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事来。

    待吃过晚饭,赵玮才给妹妹使了个眼色,两人到赵琇院子里的小书房说话去了。

    赵琇嘱咐了碧菡守在外头,不许任何人靠近,关上门就立刻追问赵玮:“哥哥,怎么样?胡将军肯听你们的劝吗?”

    赵玮笑道:“起初是不肯听的,后来世子直接以利相诱,才让他动了心。其实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为了日后仕途平稳顺遂,才生出攀附权势之心罢了。”

    胡将军本来不是西北人士,而是直隶出身,娶的妻子则是京城小官宦人家的女儿,一家子原是在京城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不过他们没有后台,只有老郡公这一位靠山,调任西北,本就是为了给胡将军增添资历与军功去的,原想着在那边顶多待上五六年就能回京,万万没想到老郡公忽然去世了,这调令自然也就没了下文。

    胡将军在西北一守就是十几年,期间也立过不少战功,可因他没什么背景,人缘也不是很好,升到一城主将后,就没法再往上升了,还时不时会被人冒认了功劳。他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只是无法可想罢了。老郡公去世后,张氏祖孙这一支因远离朝廷,无权无势,帮不上他的忙,他就无心继续来往;赵玦那一支失了爵位,只不过是小军官,他离得远也不知道对方跟颖王有勾结,因此同样没有来往。等到颖王事败,赵玦身死,赵玮袭爵,他远在西北,得到消息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想烧热灶都没了机会。他又不象汪东升,在京中还有朋友照应,顺利调回京城。他只能继续在西北熬着,直到去年,才好不容易得了调令。

    他回京后,见皇帝愿意用他,就投皇帝所好做出个“孤臣”的样子来,发现皇帝挺喜欢,他心中还松了口气。没想到才过没多久,他京西大营就来了几个刺头。都是京中皇亲勋贵子弟,也不能说是纨绔废材,当中也有人有真材实料。无奈不服他的管教,让他头痛不已,偏又招惹不起。其中一人,将门出身,有个郡主老娘,娶的老婆是国公千金,大姐嫁给了实权大将。他本身人才出众,武艺高强,还是武进士出身。空降到京西大营,只在小军官位上待了没两个月,就直接提拔成了胡将军的副将。名义上只是替胡将军处理些杂务,事实上就是来夺权的。只不过资历不足。威望不够。才暂时屈居胡将军之下罢了。

    这样的人,胡将军不敢得罪,但又不甘心就此被架空,只能想法子争上一争了。可他能有什么法子呢?本就是没靠山没人脉,走“孤臣”路线的,若要到皇帝面前告状,也没什么可告的。人家又没明着说要夺他的权,他拿什么理由去拒绝一个出身从龙功臣之家的副手?

    所以。当晋阳王找上门来,以权势相诱时。他就动心了。若他能助晋阳王登位,京中还有谁敢架空他?那些出身高门、不服管教的小刺头,也就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拿大了。

    不过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并不能完全掌握京西大营的兵力,若没有皇帝的旨意,他甚至难以调动五百人以上的人马。可这一点,晋阳王并不知道。胡将军有意跟晋阳王达成协议,其实就是赌后者无须经过武力之争,就能在朝堂上获得胜利,登上九五至尊之位。胡将军本人顶多就是拿手中的兵权唬一唬人,其实压根儿就没打算要出手。若事情真到了要利用武力夺权的地步,那就不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而是要谋逆了。胡将军还没这个胆子。

    高桢坦白告诉他,晋阳王跟他说的有大半是谎话,至少皇帝目前就没有性命之忧,顶多就是眼睛的伤不太好而已。可广平王双目失明,尚能在颖王谋逆时稳住大局,等待今上安然从江南回京继位。皇帝顶多就是没了一只右眼,哪里就坐不得皇位,需得越过儿子,把位子传给异母兄弟了呢?只要皇帝不会因伤重而在近期暴毙,饶晋阳王如何吹嘘自己继位的希望有多大,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皇帝短期内没有生命危险,就不会迫于无奈而立不喜欢的长子为储。既然皇长子与皇帝关系还不错,那皇帝会选择晋阳王继位的可能性就极低。晋阳王想要争取胡将军军事上的支持,自然就只有阴谋武力夺权这一可能了。

    胡将军一知道皇帝的“真实”伤情,整个人就颓下去了。广平王世子高桢与建南侯赵玮找上门来,可见他的秘密已不再是秘密,继续与晋阳王合作,只会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他不用赵玮劝说,就主动表示会向皇帝告发晋阳王了。不过经过高桢劝阻,他已经改为答应帮忙设套算计晋阳王了。

    赵玮与高桢花了这半日功夫,总算策反了胡将军,心中也松了口气。赵玮笑着对妹妹说:“世子明儿就入宫见驾,等皇上点了头,胡将军就给晋阳王设套。这样他在皇上心目中,就会从差一点附逆的贰臣,一跃而成为忠勇之士了。世子还给他出了主意,他那员副将既然如此出色,就让他出面写个荐书,把人送到有机会立军功的地方去,象是辽东边境等等。那样既解了他的难题,又能赢得那副将家人的感激。即使那家人知道他的用意,也没办法抱怨什么。毕竟他是秉着爱才之心,才写了荐书的。给他做副手,又怎比得上独领一军?至于那位副手日后是否真能立下军功,平步青云,那就要看他自个儿的本事了,谁也不能打包票。”

    赵琇听得笑了:“这法子倒是促狭,不过挺好的。胡将军之前居然没想到?”

    赵玮笑笑:“他即使想到了,也没有人脉,不知能把人推荐到哪里去。西北那边已经换了一轮将领,他在那边的人缘也是寻常。但世子发了话,至少驻守辽东的范将军,是不会介意麾下多一名出色小将的。”

    高桢确实考虑得周到,赵琇心里赞了他一句,又好奇地问哥哥:“你们打算跟胡将军合作,给晋阳王设个什么圈套呢?”

    赵玮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食指:“嘘——妹妹恕我卖个关子,这事儿还是先不说的好。等事情成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赵琇只能干瞪眼了。早上她在祖母与嫂子面前卖了关子,没想到那么快就得了现世报。(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二章 圈套

    针对晋阳王的圈套,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默许,迅速铺开了。UU小说,www.uu234.com

    高桢与赵玮的计划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的,主要是考验胡将军的演技。要是他演技太差,没能成功取信晋阳王,那就麻烦了。幸好他也算是久经战阵的宿将,面对重要事件时,心理素质还是过得去的,没有在晋阳王面前露出破绽来。高桢与赵玮的行动也算是隐秘,没有惊动晋阳王,所以情况暂时还算理想。

    胡将军就在再三“考虑”过后,向晋阳王表达了愿意跟他一起干大事的意愿,只不过他女儿与晋阳王的婚约暂时不能公开,等到晋阳王成功继位了,再下旨册立胡姑娘为正宫皇后,并且晋阳王还要保证,日后的皇储必须从胡家女的肚子里生出来。作为婚约订立的象征,胡将军会与晋阳王交换信物与婚书,以作凭证。

    晋阳王都答应了,有婚书在手,胡将军就算是有了把柄,他也算是真正拿捏住了这位手握兵权的大将。晋阳王心中兴奋不已,只觉得胜利已然在望了!

    可胡将军与他交换订婚信物与婚书之前,又提出了另一个条件:晋阳王如今在朝中的处境可不大妙,虽然日后他继位是迟早的事,但眼下他也确确实实在受到皇帝的排挤,胡将军答应这门婚事是冒了极大风险的,重则抄家去职,轻则官职被贬,所以,晋阳王要表示出一点诚意来。至少。也要让胡家人明白,他是个值得投靠的明主,跟着他干大事。不会在事成之后,就被抛到脑后。

    否则胡将军冒了险,将晋阳王送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晋阳王回头就不认人了,另立正宫皇后,胡家手里就算有婚书,他不认又能怎么办?或者认是认的。却以后为妃,给胡姑娘随便封个后宫妃嫔之位就打发了,日后的皇位也跟胡家的外孙没有关系。胡将军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晋阳王也不知是如何理解的,听了胡将军的要求,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会让胡家看到他的诚意。却没说别的。回了王府后,就把平日里最宠爱的一个侍妾给送到了庄子上,还向宗室里一位无嗣的堂兄弟提出了过继的建议,打算把庶长子过继给对方。

    胡将军知道了这事儿,真不知该如何反应。大家是在真刀真枪地夺嫡,别拿这些宅门手段来应付人好不好?宠妾送走了不能接回来吗?就算弄死了,也会有无数的新人冒出来。庶长子过继就过继了,晋阳王还有别的儿子呢。日后再娶,又不是就生不出来了。这根本算不得什么诚意!

    晋阳王听了胡将军的话。想了想,又笑着提出了另一个诚意——他把自己名下一个极大的田庄送给胡姑娘做聘礼,这田庄起码值好几万两银子呢,每年都能带来七八千两的入息,着实是一份丰厚的聘礼了——可谁缺这点银子?胡家难道会为了这每年的七八千两入息,就拿自家性命冒险么?

    胡将军也拿不准晋阳王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作糊涂。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想要的“诚意”:他要知道都有什么人跟晋阳王合作,想要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要知道他们具体的计划,参与的人员。最好,是有一个详细的名单。胡将军要知道这些,也是为了保障自己:等他了解了晋阳王的秘密,晋阳王就不会轻易抛开他了。即使晋阳王日后真能上位做了皇帝,也是要脸的,不能让外界的人都非议他是篡位者,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他也得给自己蒙上块遮羞布。

    晋阳王其实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他又舍不得这么一个好助力。五万大军呢!京城周边同样握有兵权的武将,其实也不只有胡将军一个。可这样的武将,通常都是皇帝极为信任的人物,他不敢冒险让这样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胡将军刚从西北回来,在京中没什么根基,背后也没那么多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加上近来受了权贵排挤,因此才有可能为他所用,换了别人,就未必会答应了,甚至有可能转身就告发了他。

    思虑再三,晋阳王还是同意了胡将军的要求。他安排了后者与其他支持者的会面,顺便让大家齐聚一堂,商量“大计划”的具体安排。

    当胡将军见到那些晋阳王的党羽时,还真的暗暗吃了一惊。晋阳王的母家亲眷也就算了,他们本就是其天然的盟友,问题是在场有好些人是胡将军万万没想到会参与这种行动的,也有不少是先帝朝末年的权贵,在新君上位后就失了势。这些人也不知是否曾经依附过颖王或者朱丽嫔,参与过暗算晋阳王,晋阳王为了野心竟然能与他们共事,也算是个人物了。胡将军暗暗将这些人记了下来。

    这些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正派人,无论事前是否知道胡将军的存在,此时也都用审慎的态度观察着他。他们也清楚,或是晋阳王真能成事,日后胡将军就极有可能会是国丈了。他们这些拥立功臣,无论立下了多大的功劳,都要敬胡将军三分。众人心思各异,有的刻意与胡将军交好,有的心存不屑懒得理会,也有人看他不顺眼,有意在利用完他手里的兵力后,就设法令自家女儿取胡家女而代之的。

    其中就有个细心的人留意到一件事:“前几日,建南侯好象到府上去了一趟,你们有交情?”

    这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他们开始用警惕的目光看向胡将军,因为谁都知道,建南侯是皇帝那边的人。

    这一点,高桢与赵玮早就有所准备,后者头一回上胡家门的时候,可是大大方方。无遮无掩的,自然很容易就为人所知。不过赵玮事后也做了补救工作,还为此牺牲了大半的新婚假期。倒也把事情圆过去了。胡将军就利用这一点应付那人的疑问:“他月初娶妻,我送了贺礼,却没去赴宴,他特地过来回礼的,也是他知礼之处。除了我家,他还去了另外几家人处。我们这些郡公爷旧部,他其实一直都很想重新走动起来。只是我哪里耐烦跟小孩子打交道?”

    赵玮婚后确实去了另外几家人处进行礼节性的拜访,连汪家都去了,众人便也相信了胡将军所言。其实也是高桢与赵玮严谨。事后再也没有公开上过胡家的门,若有需要见胡将军的时候,就乔装改扮从后门出入。胡将军连家中仆役都打发走了,并没有人见到他们。更何况是晋阳王与他的党羽呢?

    胡将军总算获得了众人的信任。他们开始真正商量起行事的计划来。晋阳王先前从被贬的太医处打听到皇帝已派出秘使寻访叶大夫的下落,就一直担心他们会找到叶大夫,把皇帝的眼睛给治好了。他也派了人去跟踪那几个内侍,打算等他们找到了叶大夫,就立刻下黑手,绝不能让叶大夫顺利进京。可惜,内侍们一直没能找到叶大夫的下落,他的布置就落了空。皇帝那儿一直由江成治疗眼伤。据说效果还不错,近日连叶大夫也有了消息。晋阳王心中着急。就打算在太医院的药上做手脚,为此已经收买了两名药童。无论皇帝的主治医者是江成还是叶大夫,药有问题,就通通不管用。

    胡将军早知晋阳王不可能真的乖乖听话,什么逆行都不做的,但听到他们真正的计划,还是惊了一惊。晋阳王察觉到,冲他微微一笑。胡将军顿了一顿,很快镇定下来,回了一笑,心中却在无比庆幸。

    晋阳王一众人等又计划在今年先帝大祭仪式上行刺皇帝,却要做出皇帝只是伤重不治的假象来,迷惑外人。与此同时,为防事情出岔子,有别人来跟晋阳王争皇位,他们还得想法子把皇长子给解决掉。至于广平王,他应当不会是晋阳王的对手,倒也不必理会。

    晋阳王一众人等商议了种种细节,各自分好工,各行其是。胡将军听得额头冒汗,却还要装作十分赞同的模样,一点异状都不敢露出来,着实是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演技潜能。等听到晋阳王给他安排的任务,是带兵守在先帝周年大祭的场地外头,协助逼宫,他的表情已经非常淡定了,还能自信满满地说出“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的话来。

    晋阳王对他的言行非常满意,认为他是真心要为自己出力了,又说了许多勉励的话,并与众人一起歃血为盟,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在一块黄色锦卷上,自行秘密藏好,才与众人分别离开。

    当晚就有两名党羽被皇帝的心腹秘密逮捕,严加拷问起来。

    这两人是高桢看过所有晋阳王党羽的名单后,特地选出来的。他们本是先帝朝末年时的高官,与颖王、朱丽嫔娘家人都关系不错,虽然没有因为附逆而获罪,但也在新君继位后失势了。这样的人投靠晋阳王,当然不会是因为忠诚或者别的什么正大光明的理想。皇帝的心腹稍用点刑,他们就招了。

    接着,就有第三、第四个人被抓,还未到先帝周年祭日,叶大夫也未到京城,晋阳王的党羽就被抓得差不多了,人证物证齐全。皇帝以这些人的供词为理由,直接命宗人府圈禁了晋阳王,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反对的。

    只有广平王劝了皇帝一回,晋阳王虽有逆心,却还未有真正的逆行,也未造成大乱。好歹也是亲兄弟,先帝的血脉,将其圈禁在王府里一辈子也就够了,还是留下他的性命吧。否则先帝诸子,活下来的只有皇帝与广平王,山阴侯又是罪人,还早早就被过继出去了,后人说起,未免不好听。

    皇帝也不知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他深信自己的右眼是晋阳王叫人做了手脚,方才瞎的,心中深恨晋阳王,不想便宜了对方。但若叫他干脆利落地赐死这个兄弟,他又觉得不爽,因此就暂时留下了对方的性命,打算慢慢儿折磨。

    这一回谋逆未能成事,就已经被平息,高桢、赵玮都要居首功,赵琇虽不能明旨嘉奖,皇帝也感念她机智果断,私下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正好给她添妆。至于胡将军,皇帝不知道他原是真心要附逆的,只当他是个忠诚,倒比往日更信任了几分,不但赏了不少好东西,还加封了一个二品的虚衔。因怜惜他家女儿为了取信于晋阳王,无端被结了一门婚约,名声受损,还非常热心地请太后做媒,将她赐婚给了一名未婚的远支宗室子弟。

    胡将军得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又顺利用荐书把那名副手给送去了辽东边境,美其名曰“栽培人材”,副手的家人还只能道谢,没办法骂他,他心中愉快至极。回头细心一想,这一切都是赵玮带给他的。看来他日后还是要多跟建南侯府亲近亲近才行。两家本有渊缘,若是断了交,也太过可惜,以后还是要重新走动起来。

    在他的带领下,昔日郡公爷的旧部,也有不少人渐渐重新与建南侯府恢复了来往。年轻的建南侯赵玮,在朝廷上又增添了不少份量,越发让人不敢小视了。(未完待续。。)

    ps:  晋阳王是不是解决得太容易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入夏

    四月立夏,在这天气渐渐热起来的时节,赵玮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有品级的正式官职——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佥事。UU小说,www.uu234.com虽然只是正四品,相对于他侯爵的品级而言,实在不值一提。但以他的年纪,满朝文武中也再找不到第二个正四品的实职了。人人皆知,建南侯前程似锦。

    赵玮本人倒是还算淡定,他对这个职位还觉得有些不足呢。他本是举人出身,读了十几年的四书五经,又在刑部历练多时,早已将本朝法典熟记在心,结果皇帝给他安排的职位却是武职,他心里颇有些专业不对口的遗憾。不过如今他在军方已经不再是一穷二白的局面了,郡公爷的旧部已经联系上了他,重新走动起来,他又先后在两场谋逆之乱的平息过程中,都立下了功劳,军中知道他名声的人不少,并不十分排斥。再兼他本人的武艺还算拿得出手,又有禁军统领大将曹泰和的引介,他在京中禁卫系统中,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如今他每日一大早都要穿戴整齐官服,前往京卫指挥使司衙门点卯,清闲的时候可以回家吃午饭,忙起来却要天黑了才能到家,每日都过得颇为充实。米颖芝细心替他打理衣装,准备一日三餐,小夫妻俩每日清晨在二门上告别,总要你侬我侬一番。赵玮虽然勤勉,却因为总是无法提前到衙门里做准备工作,天天都擦着时间线进门,免不了要挨上司两句说。当然。那只是不痛不痒的话,他本人依旧我行我素。只要没迟到就可以了,清晨的时光对他而言。是十分重要的温馨时刻,他可不打算缩短与妻子在一块儿的时间。

    赵玮小夫妻俩早上的活动,赵琇当然不会参与,祖母张氏围观过两回后,也失了兴致。她至今还在遗憾,孙子没有进刑部,而是去了京卫。不过赵玮平日闲暇时。依旧对法律方面的书籍很感兴趣,手不释卷,她心里也不是十分执着。如今赵家有明知书馆在。就算不做文官,也无人会说他们不是书香门第,张氏早已经看开了。她如今最关心的,还是孙媳妇的肚子。盼着赵玮与米颖芝小两口能早日给她生出个曾孙来。

    赵玮与米颖芝却不太着急。他们私下问过江太医了。他们还年轻,过两年再生孩子也不迟,对米颖芝的身体更有好处。赵玮心疼妻子,不愿意她太早受生育之苦,伤了身体。米颖芝心里感动,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反正她母亲到三十多岁了还能生出她的弟弟来,她才十几岁年纪,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她如今倒是该抓紧时间把建南侯府的中馈担起来才是。

    赵琇已经与她做好了交接。手把手地从旁指导了她个把月,看着她可以自行理事了。方才放开了手。米颖芝起初独自管家时,也曾遇到不少难题,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如今管得还算不错,正在熟悉侯府各处产业的运转。她也知道,时间很紧,她若不能赶在赵琇出嫁前把这些事全都熟悉起来,难不成还要在小姑子出阁后,天天上广平王府请教去?

    米颖芝接手中馈,赵琇盯着瞧了一段时间,见她连端午节时老郡公的祭礼都能独力安排妥当,便放下心来。她总算可以松口气,专心致志备嫁了。

    所谓备嫁,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需要她去做的事已经不多了。陪嫁的家具都已经打好了,正在进行最后的散气味工序;各种衣料、毛皮的采买也结束了,有京中最好的裁缝作坊根据她目前的身材数据,给她做一年四季的新衣裳;赵家六房与威尔斯洋行送来了各色珠宝与西洋奢侈品,预备给她做嫁妆;张氏从建南侯府名下的田庄、山林、商铺、房产中挑选了预备陪送的产业,已命各家掌柜在六月里到京城侯府报账了;内务府也传来消息,她的嫁衣已经完成得差不多,过两日就会再来量最后一次尺寸,预备做修改……

    赵琇要做的,也就是清点自己的东西,看哪些是要带着去广平王府,哪些要留在娘家——尤其是书本,若要从自家藏书里挑一部分做陪嫁,那就只能带抄本走,原本是必须留下的。抄写的活不用她干,但她也得费心思找人来抄呀。除此之外,她还要预备几样针线,婚后好送给长辈。

    虽然广平王妃钟氏早逝,赵琇没有婆母,但广平王这位公公还在,更上头还有太后这位太婆婆,她总要做两件针线孝敬一下的。她过门时是秋天,做的自然是秋天用的东西,已经是走运了。若是在夏天,她就得用极单薄的料子,若是在冬天,说不定就要用上毛皮。这两种料子对她的女红技能都是一个大考验。孝敬太后与广平王的东西,用料要考究,做工也要尽可能精细。赵琇一辈子从没有这么认真地做过一件针线,连绣花用的丝线,都仔细地分了四瓣,绣得细细密密。配色也是斟酌来,斟酌去,试验过无数搭配,才定出的方案。

    赵琇心中暗暗庆幸,不必给皇帝做,皇后又死了,端嫔份量不够,因此她还可以省事些。否则再添两件针线,她可就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她往日学女红,都只重视实用性,叫她自个儿做件衣裳,那绝对没问题,但要说到绣花儿……碧菡与柳绿的水平恐怕都在她之上。给太后与广平王做衣裳,后者还能从烟雨那里打听到王爷的身量尺寸,太后那儿却只能靠目测了。这样做出来的衣裳还必须要合身,要精致,既要显出她的女红技艺不凡,又不能露出她在刺绣方面的短板,她真真是用了大心思。

    宫嬷嬷与左嬷嬷在帮她拿捏太后的喜好上,帮了不少的忙。两位嬷嬷已经结束了所有课程了。却没有回宫。太后那儿已经有了旨意下来,示意她俩今后就跟着赵琇了。随她一同嫁入广平王府,并且随侍在她身边时刻辅佐。赵琇对此早有了心理准备。也恭恭敬敬地拜过两位嬷嬷了。她无意拿她们做婆子使,只当是西席一样敬重了。

    也许是因为彼此的关系有了变化,课程也结束了,两位嬷嬷对赵琇的监管松懈了许多,也不拦着她出门访友,或是接待上门来拜访的亲友了。对于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孩儿而言,这也许是她最后的轻松时光。等她嫁进广平王府。便是一府主母,想要再象如今这样,轻松写意地与闺中蜜友谈笑玩耍。大概是不能够了,因此两位嬷嬷也就放了她一马。

    可即使如此,赵琇又能跟谁谈知玩耍呢?她闺中朋友不多,真正要好的就那几个。方仁珠与蒋雯尚在外地未曾回京。曹萝却是预备要出嫁了。婚期已定,曹家也送了帖子过来,就在五月下旬。

    曹萝的未婚夫婿就是谢襄飞,乃是已故皇后的同胞亲弟,曲水伯唯一的嫡子,也是京中有名的文武双全年轻俊才。这本是人人艳羡的一门婚事,曹萝的表姐妹们为此红眼,不知说了多少酸话。可在皇后刺伤皇帝后。谢家一蹶不振,就再也无人羡慕曹萝了。人们反而开始同情她。觉得她比李善文还惨些。李善文被赐婚给皇长子,就算皇长子丢了储位,也还是位皇子,李善文一个皇子妃的名份总是能保证的。可谢家因皇后罪行被牵连,说不定就要抄家灭族,曹萝的婚事又是皇家所赐,不可能再改嫁他人,她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幸好皇帝宽仁,没有加罪于皇后以及曲水伯府,皇后到死还能保住后位,曲水伯也只是丢了承恩公的爵位而已,身家性命得保。皇长子已经正式立储,他们身为皇长子的外家,只要循规蹈矩,就不会有事。若皇长子有朝一日得登大宝,谢家便能真正地吐气扬眉了。曹萝嫁过去,也就是吃几年苦,倒也不至于太惨。只是谢襄飞已经不再是京中嘱目的青年才俊,闺中少女们提起他的时候已经不多了。

    在这种时候,谢家自知势微,曹家却依然保有初心,对这门亲事并未有反悔之意。甚至在谢家提出婚期后,丝毫没有推迟的打算,谢家上下都十分感激,对这门亲家是真心敬重。对于谢家而言,他们缺的不是锦上添花的亲友,却着实需要雪中送炭的姻亲。而皇长子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感动,暗暗将曹泰和一家记在了心里。

    曹家嫡长女要出嫁了,亲友们都接到了喜宴的帖子。作为曹方氏的娘家人,方家也必然是座上客。就在赵琇与嫂子米颖芝一起,陪着祖母张氏过去曹家给曹萝添妆的时候,她遇上了方家六姑娘,方三爷的嫡次女,方仁珠的堂妹。方家六姑娘告诉她,方崇山即将三年任满,因考评极佳,已经接到调令,即将回京了。方太太与方仁珠会提前回来喝曹萝的喜酒,照时间来看,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到家了。

    赵琇喜出望外,与方仁珠久别多时,总算能再见了,这自然是件喜事。

    然而喜事还不止这一件呢。添妆时,赵琇也遇上了蒋家六姑娘,她说蒋雯也打算要回京了,就是这几天。不过这事儿外人还不知道,蒋六姑娘特地叮嘱赵琇不要说出去。

    蒋雯这趟回京,是受蒋家老太太召唤,召了三四回,才在蒋四太太的劝说下答应回来的。

    皇后百日已过,朝中已经有不少人上书,请求皇帝再立新后了。不管是扶正端嫔,还是另立新后,国母之位是不能空虚太久的。皇长子心情如何,无人得知,但皇帝明显已经有些动心,打算要再择新人入宫了。当然,若是要立新后,人品自然是要信得过的。皇长子已经立储,新皇后若是不能与他和睦相处,后宫中就有可能再生事端。皇帝已经受够了兄弟同室操戈的惨事,对新皇后的品行要求极高。

    蒋家就召回了蒋雯。她是皇帝的表妹,当年皇后还曾经猜疑过她要入宫为妃呢。虽然当时只是皇后多心,但蒋家人如今却觉得,她未必就不能入宫为后。蒋家女若做了继后,至少将来就不用再担心太后与蒋家会跟皇后处得不好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四章 因果

    赵琇听说了消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UU小说,www.uu234.com

    蒋雯才多大年纪?还不到十八岁呢,居然要嫁给三十多的鳏夫皇帝?若皇帝是个好男人也就罢了,可一来他如今是个独眼龙,二来他的性格也有点问题,多疑而冷情,跟他做夫妻,能有什么好?已故的皇后谢氏固然是自作孽,但皇帝若是个真心体贴妻子的丈夫,也不会闹到夫妻反目,又让皇后暴毙的地步了。皇后行刺他,固然是皇后不对,但他迁怒到无辜的儿女头上,可见也不是什么慈父。蒋雯好好一个黄花闺女,出身后族,才貌双全,智商在线,父兄都争气,凭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呢?

    就算他是九五至尊,赵琇还是觉得他配不上蒋雯。

    赵琇看着蒋六姑娘一脸的喜色,欲言又止。

    蒋六姑娘半点没察觉,她还挺高兴呢:“四姐姐好久没回来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就没回京城。”

    这是理所当然的。蒋家的女眷都有新年时入宫给太后请安的习惯,而且若无正当理由,比如生病之类的,基本是全家女眷出动。蒋雯若是在京城家中过节,自然也不例外。今年新春佳节,宫中原本是打算让皇后露面的,蒋雯自然不想见她。京城与天津离得这样近,她什么时候回来探亲都没问题,却不必非得回京过年。谁能想到后头会有种种变故?皇后没能露面,端嫔异军突起。接着又是皇帝受伤、帝后反目……

    赵琇有些挂心,很想见这位友人一面。她知道蒋雯是个以家族为重的女孩子。昔日太后属意她与谢襄飞订婚,缓解皇后与蒋家之间的关系。她就曾经说过,对谢襄飞并没有特别的好感,但会顺从长辈的安排行事。后来婚约作罢,她也平静地接受了,低调地远走天津以避流言。若是蒋家这一回真的铁了心要让她做这个继后,大约她也会接受吧?可是赵琇心目中,还是很想知道她的真正想法。

    赵琇也清楚。若皇帝一定要立一位新皇后,那么蒋雯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家世品貌,她都是拔尖的。而从皇帝的立场上来说。选这么一位表妹为继后,品德信得过,日后可以安心许多;从太后的角度而言,若有蒋氏女为后。她百年之后。蒋家也可继续得保富贵尊荣,甚至还能进一步对皇长子与未来太子妃李善文有所助力;对皇长子而言,若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位继母,那自然是熟悉而为人正派的蒋雯比任何一位名门千金要合适。至少他可以确保,蒋雯背后的家族是不会与他为敌的。而同样的,他背后的李家也不会与蒋家为敌。

    听闻蒋李两家曾在保皇长子储位一事上有过合作后,关系就更加密切了,已经打算在年轻一辈中进行联姻。很有可能便是李善文的亲兄弟与蒋雯的一名侄女订婚。这门婚约一旦订立,蒋李两家的同盟关系起码可以再稳固上三四十年。如今想想。也许从那时候起,蒋李两家对新皇后的人选,就已经有了腹案。

    赵琇心中暗叹,更加担心蒋雯了,便向蒋六姑娘打听她回京的具体日子。蒋六姑娘答应,等蒋雯到家,就打发人到建南侯府报信。

    不过蒋六姑娘不敢担保赵琇一定能见到蒋雯。蒋家既然有意要再出一位皇后,那蒋雯回到京城蒋家后,可能就要开始相应的礼仪课程了,出入见人也会被管得更加严格。就象赵琇被赐婚给广平王世子之后,前来授课的宫嬷嬷与左嬷嬷就不赞成让她去见外客时那样,蒋雯到时候肯定也会被限制与外人接触的。不过赵琇日后是皇家媳妇,说来是蒋雯的晚辈,蒋家也许会让她们碰个面,也未可知。

    蒋六姑娘答应了捎话,但也给自己留有了余地。

    赵琇表示理解,心里却在暗暗担忧。但愿蒋家不会真的如此不近人情才好。如今外界还没有蒋雯可能要做皇后的传言,也不知皇帝与太后那儿是否做出了决定,但看蒋家这个架势,似乎极有可能会成真。想想也是,若是太后都点了头,还有什么能阻拦这件事的发生呢?

    赵琇又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要先见过蒋雯再说。

    蒋雯两日后就到达了京城。蒋家一路严密护送,规格比往日更隆重了些。赵琇提前派人守在码头,回报说蒋家人上岸的时候,码头那一片是清了场的,还围上了蓝布围挡。他远远瞧着,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蒋四姑娘是不是回来了。

    幸好第二日,蒋六姑娘就打发个婆子来给赵琇报了信,肯定了蒋雯回来的消息,还说她已经跟蒋雯透露过赵琇的请求,过些日子会有安排的。

    赵琇只得等消息,又过了几日,直听说方太太与方仁珠已回到京城家中了,才从蒋家来了两个婆子,送上一份拜帖,并四匹新花色的羽纱料子、几样鲜果凉糕,笑盈盈地向赵琇问好:“四姑娘一直惦记着从前在京中结交的小姐妹们,想请诸位姑娘到家里小聚,开个茶会,也好叙叙别情。只是近日才安顿下来,诸事忙乱,天气又炎热,一直抽不出空闲。这两日才下过两场雨,凉快了许多,花园里的荷花也开了,景致正好。四姑娘说,请客的时候到了呢,还请赵大姑娘莫推辞才是。”

    赵琇自然不会推辞,问明了蒋雯也请了方仁珠,连忙答应下来。

    想必蒋雯也知道自己不容易见外客,才会等方仁珠回京,几个女孩子都凑齐了,才下了帖子。

    赵琇在为这次茶会作准备的同时,也往方家去了一趟。可惜方家母女都忙着整理行李,没多大空闲。她只能看到方仁珠逾年不见,长高了许多。已经是婷婷玉立的青春少女了,不但容颜更加清丽脱俗,就连气质也变得更为稳重。

    小姐妹俩匆匆闲谈了几句。赵琇因不见方慧珠,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她在山东的时候就改嫁了。嫁的是个鲁南世家出身的读书人,听说素有诗名,却淡泊名利,平日寄情山水,喜欢四处游历。他已是娶第二房妻子了。前头那位早两年过世了,不曾留下儿女,与方慧珠也算是门当户对。方慧珠嫁了这么一位丈夫。也不知心情如何。但看方仁珠与方太太的神情,大概是颇为满意的。

    赵琇便把自己在京中听说的八卦也告诉了方仁珠。方慧珠的前夫丘惠友,一直未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妻子,坚持要扶正表妹蔡氏。终究还是如了愿。但他以妾为妻。有违礼法,被早就看丘家不顺眼的御史参了一本,把身上的武职给丢了,重新恢复了白身,如今灰溜溜地与妻儿搬回家中依附父母长兄度日。听闻他如今被岳家蔡家人缠得心烦。他本身手头还紧呢,蔡家人却总爱上他那里打秋风,蔡氏也总是偏着娘家人。也许是因为有了正妻名份,蔡氏一改过去的殷勤小意。说话都大声起来了,还时常折磨几个妾与通房。又拦着不许丘惠友出门花天酒地。夫妻二人口角渐多,一家子吵闹不停,镇日不得安宁,也不知丘惠友心里悔不悔。

    方仁珠听得心中大快,对赵琇说:“知道他如今过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他们家不是好人,害人害己,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报应。下回母亲给姐姐写信时,我会命人带一句口信给她,也让她高兴高兴。”

    赵琇便问:“她如今在夫家过得可好?”

    方仁珠微微一笑:“与她从前所向往的日子自然是没法比的,但鲁家是仁厚之家,书香门第,姐夫也是豁达君子,姐姐时常跟着姐夫出门游山玩水,日子倒也过得悠闲。”

    听起来还真不错。赵琇犹豫了一下,又问她:“蒋四姐姐邀我们去小聚,你也是要去的吧?虽然你很忙,但她特地等你回到京城才下了帖子,你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

    方仁珠笑道:“自然不会。明儿我必去的。多时不见蒋姐姐了,我心里也想念得紧。”顿了一顿,压低声音问,“蒋姐姐忽然回京,是不是蒋家要给她说亲事了?”

    赵琇也顿了顿,笑问:“你怎么这样问?”莫非蒋雯向方仁珠提起过什么?她知道她们二人平日是有通信的。

    方仁珠道:“蒋姐姐自从那年议婚不成,便一直未曾说亲,拖到今年,已经不好再拖下去了。我与她平日也有通信,先前她还说会在天津等我,待我北上与她见面,就请我尝尝她家厨子新想出来的美味糕点。可等我到了天津,她却早已回到京城了。天津蒋知府家的人不肯说她为什么忽然回京,蒋家又没听说出了什么事。蒋姐姐不是不守信的人,想来必有缘故。走得这样急,大约是有好姻缘在等着她?”

    赵琇只能苦笑了。蒋雯回京,确实是为了婚事,但是不是好姻缘,还真是见仁见智。

    方仁珠又在叹气:“她若真能得一门好亲事,我也为她高兴。她明明是那么好的姑娘,却被耽误至今。听闻蒋知府夫妻也曾为她寻过亲事,可他们看中的人家本来还很喜欢她的,等打听得当年京中流言,就不再提起联姻之事了。当年虽然蒋姐姐是无辜的,但她差一点与皇后的兄弟订亲,又被皇后说有意入宫,名声多少受了损伤,更何况她还被人说差一点就嫁给了皇上呢?我们这些知情的,都知道她清白无辜,可世人总是容易叫流言所惑的,这才害得她耽误至今。”

    赵琇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久了,蒋雯一直未能再订下亲事呢。不管那些曾有意说亲的人家是否相信她的清白无辜,都害怕被人说是跟皇帝抢人吧?皇后当年多疑猜忌,生生毁掉了蒋雯的姻缘,又害得她迟迟未能嫁出去,结果如今后位空虚,正好让蒋雯坐上继后的宝座。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外如是。(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章 叹息

    赵琇见到蒋雯的时候,她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心情似乎也挺好。UU小说,www.uu234.com

    受邀请来参加茶会的,不仅仅有赵琇与方仁珠,蒋六姑娘、李善文与另外两位姑娘也都来了。赵琇对后二者不太熟悉,据蒋雯介绍,应该是她在京中结交多年的手帕至交,听闻前两年也不在京中,是分别在去年秋天与今年春天回京城的。这两位年纪都比蒋雯轻,订了婚却尚未出阁,性情也都是温柔开朗的类型。见了蒋雯,倒比赵琇要热络几分。

    李善文主要是跟蒋六姑娘和赵琇说话。她如今已经完全是一位端庄稳重的大家闺秀了,半点孩气不见,只有偶尔听蒋六姑娘说到她感兴趣的话题时,眼里才会露出几分快活来。她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自然不能再象从前小姑娘时自在。经历了皇后行刺与皇长子储位危机后,她也成长了许多。从她身上,已经可以看出未来国母的气度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先适应着做别人的儿媳妇。

    方仁珠与那两位比较陌生的闺秀很显然都不知道蒋雯很有可能会成为继后,但李善文是肯定会知道的。也许蒋家与李家之间也早有共识。等蒋雯入宫,李善文嫁给了皇长子,她们就会是一对利益共同体的婆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添上慈宁宫中的太后,她们三人就是后宫的主人。能不能相处融洽,将是她们日后是否能在后宫舒心度日的关键。所以李家特地让待嫁的李善文前来参加这一场茶会,若换了是别人。李善文才不会接受这样的邀约呢。

    不过,也许是因为年纪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李善文跟蒋六姑娘更熟悉些。她大部分时候都在跟后者说话,与蒋雯虽然还算融洽,却不算非常亲近。蒋雯对她倒是很亲切和蔼,但也没有刻意与她答话的意思。她们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如今倒也不必着急。

    蒋雯在跟几位好友聊天,说她在天津时的生活。她是太后的侄女,父亲又是天津一地的知府。在那儿再没有别家姑娘出身地位比她更高了,父母兄弟对她又她,兴许是心疼她受了无妄之灾。婚事遇挫,所以事事都宠着她,因此她的日子过得颇为自在。无论吃穿都是最好的,只要带足了随从。父母也不拦着她出门。天津这几年多了不少外洋来的商船。她就总是带着丫头婆子到码头上看热闹,象小威尔斯夫妻这样知根知底的洋商,也曾不止一次受她邀请到知府后衙来作客,与她说些外洋秩事,送几样别致的小礼物哄她开心。

    她这次回京,就带了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回来,有小威尔斯等洋商们送的,也有她自己淘换的。都是些别致不俗又不十分贵重的新鲜东西。她拿这些小玩意儿来送朋友,引得小姑娘们都欢喜不已。

    赵琇得了一整套镶银的玳瑁梳子。十分精美。方仁珠则是一套威尼斯出产的玻璃茶具。蒋六姑娘看到也很喜欢,抱着堂姐的手臂撒娇:“四姐姐有这样的好东西,怎的不告诉我?”蒋雯笑道:“急什么?我那儿还有呢,你若喜欢,回头自个儿挑去。”蒋六姑娘顿时高兴起来。

    李善文也得了一套十分精致的玩具屋,据说如今在西洋诸国正流行。那小屋不过两尺见方大,里头却分隔成了客厅、餐厅、起居室、父母卧室、儿子卧室、女儿卧室、厨房、育婴室等多个房间,每个房间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家具、摆设,还有小小的人偶,看起来就象是一个缩小的西洋贵族家庭。玩具屋的用料样样都是好的,做工也极精致,李善文看着可稀罕了,又好奇玩具屋里种种与国内不一样的家具摆设是做什么的。她不好意思缠着蒋雯问,就拉着蒋六姑娘在一旁细细讨论。蒋六姑娘平素也曾听堂姐说些西洋国家的事,因此比她要知道得多些。若遇到两人都不清楚的事,便胡乱猜测一番。

    这两个小姑娘都是从小就在京城长大,不曾去过外头,眼界自然有限。方仁珠比她们略强些,听得她们猜测的十分不告谱,就忍不住加入进去。另两位姑娘也看着那玩具屋眼热,围上来看个不停。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说得可热闹了。

    蒋雯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们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心情很好。

    赵琇见旁人都离得远,犹豫了一下,就上前坐在蒋雯身边,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听令妹说了一些事……”

    蒋雯看了看她,笑了:“你不必如此,我心里有数的。”

    赵琇暗暗松了口气,对她苦笑说:“我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觉得……你委屈了。”居然要嫁给比她大十几岁又瞎了一只眼,脾气还不怎么好的皇帝,怎么不委屈?

    蒋雯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也没什么好委屈的,那毕竟是一国之君。坦白说,全国上下,又有几个女孩儿有我这样的福气呢?更何况,除了他,我也没法嫁给别人了。”

    蒋雯这话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她很清楚自身眼下的处境。虽然当年她入宫的流言是皇后没事找事,可耐不住消息走漏,知道的人也不少呀。那些与蒋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就算不在乎她曾经与人议过亲,又被皇后坏过名声,也无意冒险担上与皇帝争美的名声,更担心家族中的杰出子弟会因为结下这门婚事,而前程受阻。若是让家族中的纨绔子弟承担联姻的职责,蒋知府与蒋四太太这边又看不上。

    若是往低一些的门第里寻,蒋雯也未必就嫁不出去。可是蒋家上下都觉得她受了委屈,又怎会甘心让她低嫁?所以这几年迟迟未能替她说定亲事。又纵着她在天津自在玩乐。

    蒋知府本来都打算,在京外的世家大族里为女儿挑选夫婿了。本已看中了一个,家世不错。祖辈曾经入阁,父叔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母族也是书香门第,他本人有秀才功名,人才出众,性情温和。蒋知府差一点就与对方交换庚帖了,却意外得知这家人与堤坝案的一个主犯是世交兼姻亲。至今仍未断了联系,当即就决定回绝。蒋家因是后族,也知道些内情。堤坝案涉案官员可不仅仅是贪腐渎职这么简单,有多人都曾经与颖王有过勾结。若是蒋雯嫁过去,才发现夫家的罪状,那时候要她如何自处?蒋家甚至怀疑。那家人特地来结亲。会不会就是打算拿蒋家做个挡箭牌?想着即使被朝廷知道了他家的根底,娶了太后的侄女,皇帝也不会追究他们了。

    蒋知府却是不敢冒这个险的。那家的儿子再好,也没好到能让他不顾女儿的终生幸福许嫁的地步。更何况,那家人抱着这样的心思来联姻,定然与颖王牵涉不小,日后图谋也不小。若是蒋雯不能令他们满意,还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呢。

    自那以后。蒋雯也就死了嫁人的心,只在闺中自在度日。合适的婚嫁对象。未必就没有了,若是仔细查访,一定还能找到。可她实在是灰了心,甚至一度产生过一辈子不嫁人的想法,还念过几日经,想要做个在家出家的居士,被母亲蒋四太太含泪劝阻了。出于孝道,她不再提起这种事,可她心里是真的觉得,嫁人也没什么好的,夫家总不会象自家人一般宠着她,如今自在惯了,日后嫁了人却要处处忍让,那种生活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直到皇后死了,京中的蒋老夫人派人传信过去,让蒋雯回家准备入宫事宜,她才想起,原来她还有皇帝可以嫁。亲姑姑做婆婆,表侄女做儿媳,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还会有谁给她气受?她连规矩都不必立呢。反正只要她做得比已故的谢皇后强,就是妥妥的贤后了。

    蒋雯诚恳地对赵琇说:“你实在不必为我抱屈。我觉得那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除了行动受限,没法再四处游历外,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亲事了。我年纪渐大,能嫁的人越发有限,再拖延下去,还不知会被安排给什么人呢。皇上好歹是知根知底的,他待我们这些表姐妹又一向和气。我既不善妒,也不会干涉朝政,只要尽到了皇后的责任,他自然就不会与我为难了。日后若有子嗣,一辈子的富贵荣华是一定的。若没有子嗣,皇长子夫妻俩还能亏待了我不成?我自己过得舒心,家里人也能安心,何乐而不为呢?换了别家,我还未必有这样的好处呢。”

    赵琇叹息道:“我只担心你罢了。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不好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人生,只要你过得开心,嫁谁又有什么要紧呢?”

    蒋雯微笑着握住赵琇的手,低声道:“好妹妹,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也不怕告诉你,昨儿我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皇上与太子都私下来找过我。皇上向我陪不是,说当年是他疏忽,才使得我受了无妄之灾,蹉跎至今,又委屈我嫁给他一个鳏夫。他说他日后一定会好好待我的,让我与太后、妃嫔、皇子公主们好好相处。日后若是有人敢叫我受委屈,他一定会为我做主。而太子来找我,也同样是求我答应婚事的。他说宁可我来做他的继母,至少他信得过我的为人……我还能说什么呢?有他俩的话,我日后怎么也不会受苦,可我若是再矫情,就要得罪人了。”

    赵琇听得忍不住又为她叹息。

    蒋雯是确定要嫁进宫里的了,但立后毕竟是大事,三两月之内都不会完事的。不过据蒋雯说,太后与皇帝都无心大肆操办,估计等到皇后周年一过,给足了皇长子面子,便要宣布新皇后的人选了。在那之前,蒋雯会在家里接受皇后的课程。太后亲自派了心腹嬷嬷来教导,课程也是她亲自制定的——大约太后也担心会再出现一位不靠谱的皇后吧。

    赵琇已经定了今年八月嫁进广平王府,倒是要比蒋雯更早一步成为皇家妇。

    她们低声细语,已经讨论完了一件大事。蒋六姑娘、方仁珠与李善文她们还在叽叽喳喳地研究着新奇的玩具屋。蒋雯看着她们开心的模样,淡淡地道:“这样也不错,日后我进了宫,你们可得多来看我,否则我一个人在宫里也是寂寞。”

    赵琇低笑回答:“放心,有事没事我都会去看太后和你的。到了明年,善文估计也要嫁入东宫了。你不会寂寞。”

    蒋雯眸光流转,冲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章 离开

    蒋雯虽然要到明年开春后,才会正式受封为继皇后。¤UU小说,www.uu234.com但皇帝娶继室,又不是乡下土财主娶填房,随便一顶花轿,三两个吹打的就完事了,自然要好生预备一番。即使太后与皇帝都有意仪式从简,但该有的规格还是要有的,否则也是丢皇家的脸,因此礼部、内务府很快就领了旨意,要开始筹备新皇后的礼服仪仗,以及皇帝大婚、册后大典等事宜了。

    这两个衙门一有动作,朝廷上的官员们也就知道,太后与皇帝怕是已经定下新皇后的人选了,却不知道是哪家千金?

    这事儿也不难查。太后要给儿子挑儿媳妇,怎么也要多召见几回的,只看太后近几个月里都见过哪家的千金,又对哪位千金赞赏有加,也就能猜个大概了。而太后自皇后去世,就一直在为皇帝的眼伤操心,也不怎么召见外头的诰命了,这半年来入宫晋见的官眷也少,见得比较多的,都是蒋家的女眷或亲戚。其中,又以蒋四姑娘忽然从天津回京一事,比较让人意外。联想起蒋四姑娘当年差一点就被指婚给了谢襄飞,却因为皇后吃飞醋,觉得她有心入宫为妃而作罢,朝上朝下诸人都不免要多想:莫非太后看中了这位侄女?

    若论蒋四姑娘的出身、容貌、人品,做个继皇后也够格了。蒋四老爷只是知府,能力还可以,官声也不错,日后做了外戚,倒也不至于会惹麻烦。而蒋四姑娘虽说曾经议过亲。但到底不曾定下。况且她又是太后的亲侄女,皇帝的表妹,皇家母子有意亲上加亲。外臣还能说什么呢?

    只是那些有意为自家女儿或孙女争取继后之位的人,心里未免有点不甘。他们觉得自己的官位比蒋四老爷出众,自家女儿也比蒋四姑娘美貌贤良,凭什么就不能被选中呢?只是他们不好公然说蒋家的坏话,也不能攻击蒋家的家教,只能拐着弯地劝皇帝,再办一只择选。从京城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里挑合适的皇后人选吧,这也是公平之意。

    可太后与皇帝都不打算要公平了。皇帝续弦,要讲究什么公平?公开择选又费时费力费钱。皇帝更无意折腾了,他的眼伤还没好呢。

    叶大夫已经进了京,替他看过了,只是他的右眼已经无可挽救。惟有尽力保左眼了。据叶大夫说。要是太医院一开始处置得法,他这右眼未必就一定会瞎的,应该还能保住一点视力,但如今再说这样的话,也没有了意义,幸好江太医医治得法,没让左眼受影响,不然皇帝就真的人尝试一下他兄长的滋味了——皇帝听闻。一边重赏了叶大夫与江成,一边命人加紧搜寻那失踪的太医下落。同时派出心腹,狠狠地折腾了被圈禁的晋阳王一顿。他依然认定,自己的眼伤,是被晋阳王使了阴招才加重的。

    出了这口气,皇帝对自己的眼伤就更着紧了。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政务,他都懒得理会,只一心接受叶大夫的诊治。政事都交给了皇长子与内阁,让后者辅佐前者,半月下来,皇长子倒也做得象模象样,令皇帝安心不少。在这种时候,他又怎会有闲情去办什么择选的活动呢?蒋雯就是很合适的人选,他无意再换了。就算是走过场,他也不乐意。天知道择选的时候,那些官家千金会不会一时昏了头,算计蒋雯一把?好歹也是亲表妹,嫁给他这个三十多岁的鳏夫已经是委屈了,万一有个好歹,叫他如何见母亲?

    自从被皇后刺了一簪子,皇帝如今是越发不敢小瞧了女子。

    择选之路被断绝了,又不能散播蒋家女的坏话,随着朝中几位重臣都摆出了赞成的姿态,皇长子更是不止一次地表示很乐意见到表姑做继母,那些有小心思的朝臣也只能死了心。他们还可以寄希望于日后的选妃。皇帝既然开了头,纳了一个端嫔,那么日后就定然会再纳别人,总有他们家女儿或孙女的机会。若皇帝这边不成,皇长子还年轻呢,只定了一位太子妃,良娣孺人等位上还是空的。

    朝上再度安静下来,而蒋雯为继后一事,也成了定局。蒋家暗暗高兴了一番,明面上倒是平静得很,十分端得住。蒋雯的父母兄弟都依然行事如常,半点不见轻狂样,倒让外界都高看了几分,想想这位蒋家千金为后,至少家教信得过,想来不至于象前头谢皇后那般荒唐吧?

    接下来要担心的,也不过是后宫两代女主人都是蒋家女,未来太子妃又是蒋家的姻亲之女,蒋家外戚势力未免过大了。若不是蒋家子弟为官,素来都很低调,也没出过什么大错,所以朝臣们没说什么。可相应的,蒋家再出一位皇后,他家子弟在仕途上,恐怕就不会有大出息了。如今他家没什么格外出色的人才,倒也罢了,若是日后有了好苗子,却被外戚身份所限,无法入阁或是做封疆大吏,也不知蒋家会不会后悔?

    蒋家会不会后悔,赵琇不知道,但蒋家如今在京城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却是事实。那日茶会过后,蒋雯就再也没有邀请过任何闺中密友上门做客了,旁人有什么宴席要请她,她也是从来不应的。不过蒋家其他女眷,则成了最受欢迎的座上客。

    曹萝出嫁的喜宴上,赵琇就遇上了蒋二太太与蒋六姑娘母女俩。不过她们被一圈儿女眷包围着,赵琇除了一开始打过声招呼,与蒋六姑娘说了两句寒暄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跟她们详谈了。各家女眷围着蒋家母女说个不停,一边奉承蒋二太太,一边夸奖蒋六姑娘,顺便还要打听一下后者说亲了没有——太后的侄女,未来皇后的妹妹。这是多么吸引人的好条件呀!

    蒋六姑娘这时候已经说定了亲事,据说就在前不久,太后有密旨下来。说选定了蒋四姑娘为继后之后没两天,就跟未婚夫家交换了庚帖。其实两家议亲早有时日,只不过蒋老夫人拿不准蒋四姑娘的心意,不知她会不会答应入宫,所以要留着蒋六姑娘做个备胎,才迟迟没答应给她定亲罢了。其实她父母早给她挑好了人家,也让她私下见过对方了。原就是所有人都非常满意的一桩好姻缘。如今在曹家喜宴上说起,女眷们一边恭喜,一边在心中暗暗惋惜。

    赵家祖孙三人都参加了曹萝的喜宴。因为是曹家的亲友,所以他们只在曹家吃席,只有赵玮受谢襄飞邀请,在曹家露过面后。又去了曲水伯府喝喜酒。张氏也很疼爱曹萝。为她得嫁良人而欣喜,至于谢家如今势败一事,她倒是不太在乎。建南侯府也曾经败落过,如今孙子争气,还不是重新起来了?谢襄飞听闻也是个有才能的,只要他有志气,总有撑起家业的一天。再说,他还有皇长子这个外甥呢。

    三日后。曹萝回门,这一天是曹家内部的团圆宴。又过了两日。曹太夫人便命人来请张氏与赵琇过去商量事。

    曹太夫人告诉了她们祖孙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谢襄飞在陪新婚妻子曹萝回门的那一日,竟请动岳父曹泰和说情,为他谋到了一个辽东的军职。若无意外,下个月他就会赶赴辽东边境驻守了。如今辽东战事不多,但每年总要打上几场的,有立军功的机会,也有送命的风险。然而自古以来,富贵都是险中求。谢家若只靠皇长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东山再起,就算起来了,也会被当成是无用的外戚。谢襄飞是个有志气的,不愿在家中混吃等死,情愿真刀真枪地去拼军功。只要有了实打实的功劳,他再回京城,说话的声音也能大些。他自小享尽了富贵荣华,如今却想要真正地为家族、为外甥尽一份心力。

    曹太夫人对张氏叹道:“萝姐儿她娘差点儿没气得晕死过去。好不容易把女儿嫁到谢家,因是御赐的婚事,即使谢家败落,也不好反悔,想着他们小两口安安静静在京中过清闲日子,也就是了。做太子的舅母,听起来也体面。哪里想到谢家小子会有这样的胆子?我倒觉得这样不坏,只要他有真本事,日后能撑起家业,萝姐儿才算是真正熬出了头。只可惜萝姐儿她娘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想不明白这个理儿,为着萝姐儿她爹答应了替女婿谋缺,生了他好几天的气呢,今日也是告病,连你们上门,她都不出来见礼了。”

    张氏不由得念了几句佛,叹道:“她是做娘的,心里自然受不了。若她女婿真个去了辽东,萝姐儿是跟着去呢?还是留在京城?若是跟着去,辽东苦寒,萝姐儿娇嫩嫩的小人,必会吃苦了;若是不跟着去,他们年轻夫妻才成亲,就分隔两地,不知要几年才能团圆,也不是好事。”

    “谁说不是呢?只是咱们这些嫁了军汉的人,谁不是过这样的日子?”曹太夫人不以为然地说,“也叫萝姐儿她娘知道,我们身上的高品级诰命,并不是风吹来的。”

    赵琇在旁听得目瞪口呆,连忙问:“曹姐姐怎么说呢?她也赞成吗?”

    说起这个,曹太夫人就自豪了:“自然是赞成的,难为她小小年纪,又叫她母亲教成个鹌鹑性子,竟也深明大义,懂得不拖夫婿的后腿。她还主动说要陪着去辽东呢,我也觉得这样好。留在锦州好了,那里离边境远些,还算安稳,他们夫妻有闲暇时要见面团聚也容易。只是萝姐儿她娘还在生气,不肯松口罢了。”

    张氏毕竟也是嫁了武将的,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就算再苦,为了国家与百姓,也要咬牙撑过去。”

    赵琇问曹太夫人:“您老人家请祖母与我过来,是要商量什么事?若论起辽东边境,我们家并不认得什么熟人,倒是范将军与广平王府有些来往。除此之外,就是我秋叶姑姑的夫婿鲁云鹏了。他原是范将军旧部,去岁被范将军召去了辽东,今年初夏连秋叶姑姑与儿子都一并接过去了。”

    曹太夫人笑道:“我正要跟你们商量这件事。我们萝姐儿自幼娇生惯养,去了辽东也不知能不能适应。你们家有熟人在那头,还要请他们多多照看我们萝姐儿呢。”

    张氏忙道:“这是自然的。秋叶你也认得,她是个最稳妥不过的人了。我这就写信给她。等萝姐儿夫妻俩过去了,就叫秋叶和鲁云鹏好生照拂。萝姐儿两口子但有什么难处,只管跟秋叶说就是了,又不是外人。”

    曹太夫人连忙谢过,心里也安定了几分。

    七月初,谢襄飞带着妻子曹萝离开了京城,出发前往辽东边境了。虽然他要担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武职,但这是他仕途的起点。他会珍惜这个机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他骑马走在妻子车驾前面,路过建南侯府门前,转头看着那扇大门,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再也看不见的时门,方才转回头去,柔声吩咐一声车夫:“驾得稳些,别颠着了你们奶奶。”车夫应声,车厢中的曹萝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意。

    一行人直往城门方向驶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七章 贺礼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UU小说,www.uu234.com赵琇送走了好友曹萝,心里还有几分惆怅。

    这个时代比不得二十一世纪,想去哪儿,火车飞机几小时就到了。这年代隔了几百里,说不定就要好几年见不得面。下回再见曹萝,也不知是几时。她心里免不了要叹息几声,也有些佩服曹萝果断。从小儿就没离开过京城的闺阁千金,居然说去辽东就去辽东,一点儿都没犹豫。

    不过赵琇也就是叹几口气而已,很快就不再惦记这件事了。方仁珠那边也有了消息传来,说是尚家替她与尚琼定下了婚期,就在明年她及笄之后。尚琼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大龄”青年,尚家断不可能再拖延他的婚事了。方家解决了长女的婚姻,如今方老爷仕途也渐渐顺遂,不象前几年那么憋闷了,嫁次女也嫁得开心。据说如今方太太正在家里为女儿备嫁呢。

    世代书香的方家要嫁长房嫡女,嫁妆备起来,精心程度也是不输给赵琇的。方太太已经来建南侯府求了张氏,要从洋货铺子里买几样外头少见的稀罕货呢。

    张氏爽快地答应了她,孙媳妇米颖芝却在暗地里庆幸。还好小姑子赵琇的嫁妆早就准备齐全了,不然这会子岂不是要跟方家争起来?威尔斯洋行虽时常有好货色,但真正的好东西,也就那几样。若给了方仁珠,叫赵琇怎么办?米颖芝初掌中馈,料理的头一件大事就是小姑子的婚事。可不敢有些许疏漏。

    赵琇却不知道自家嫂子在庆幸些什么。她的嫁妆,她都是亲自过了目的,挑选的也都是自己心水爱物。尤其是西洋货品,并不是什么值钱就挑什么,而是真正喜欢的、少见的才挑。有些时人根本不知道其价值的,她都要了来。反倒是那些镶了金珠宝石的自鸣钟、八音盒等贵重之物,她只要了两台意思意思,而且都是端庄大气简洁的款式,根本就没往上头镶太多的珍宝。连张氏见了都觉得太素些,她反而不以为意。方太太倒是喜欢这样的风格,赵琇没看中的一台自鸣钟。就叫她讨要了去。

    赵琇亲自清点了自己的陪嫁,一样一样造册,一式三份地抄写好,一份留在赵家。一份预备送嫁妆时放在头一抬里带去广平王府。还有一份自个儿留着日常清点使用。但凡是陪嫁的小件物品,无论是衣裳首饰还是文玩摆设,她都是亲自带人装的箱,小心翼翼,免得有不懂事的小丫头弄脏弄坏了。

    她本想叫米颖芝来做个见证,也是让娘家的当家主母知道她带走了什么,免得日后说不清楚。米颖芝却推说管家事忙,没有来——其实也有避嫌的意思。赵琇带了什么嫁妆走。那是张氏与赵玮的决定,米颖芝可不会小家子气地心疼。她嫁到建南侯府时。父母也给她陪送了不少东西,可以说是割走了家中一半的财产。如今不比往日,她还有同胞亲弟弟在呢,但父母总心疼她这个长女,宁愿舍去一半身家。米氏宗族但有话说,米省之都堵了回去。她的父母能这样心疼她,她又怎会不明白张氏与赵玮的心意?

    赵琇给自己的嫁妆装好箱,上了锁,又给放嫁妆箱子的房间上了封条,转身走下台阶,米颖芝就派了丫头来找她了。张氏正跟孙媳妇商议喜宴时要请哪些客人呢,让她过去一道参详,也是实践的意思——等赵琇嫁进了广平王府,就得马上担起王府中馈了。

    赵琇忙赶去张氏的院子,只见正屋里,罗汉床上、大圆桌上、茶几圈椅上,到处都是写满了字的名单,倒吓了她一跳:“这些是什么?”

    米颖芝抬头见是她来了,连忙招手示意她过去:“快来瞧瞧,祖母与我正商量妹妹喜事那日,家里要请哪些客人来,想到一个人就记一个名字,没想到记着记着,倒记了这一屋子。”

    赵琇就讷闷了:“咱们家有那么多亲友吗?我们只要想这边喜宴的宾客名单就行了吧?王府那头的不归咱们管。”

    张氏没好气地嗔她道:“这说的自然是咱们家宴客要请的人,王府的宾客哪里就轮到我们家来请了?若是两家共有的亲友,也只会到咱们家随个喜,就得赶赴王府饮宴。我想的这些人,个个都与咱们家有交情,漏了谁都不好,只是全都请,也未免太多了些,因此才会烦恼。你嫂子与我想了半日,都不知该如何栽减。如今也只有明知书馆那边的几十名学子,因关系淡些,又是外男,没几个是见过你、与你说过话的,我便做主将人从名单上裁了去。到得那日,让你哥哥嫂子往书馆那边送几桌席面去也就是了。”

    赵琇愣了愣:“连他们也要算上吗?”不过想想也对,赵玮婚礼的时候,他们可都上门来帮忙了,平日里跟赵玮也颇有交情。再说,这是一股极有发展潜力的助力,赵玮若能跟他们都相处得好了,将来也能得益。

    她拿起祖母与嫂子写的一张张清单看,见她们拟的宾客,除了赵氏本家族人外,还有姻亲米家那边的人。张氏娘家一个侄孙近日也上京入国子监读书了,他是张大舅公之孙,娶的就是赵家宗房赵璟的嫡长女清姐儿,小夫妻俩自然也要算上。而赵璟之妻沈氏的娘家松江沈氏,又有人在京中为官,虽是拐着弯的亲戚,但总不能把人漏下了……

    如此总总,光是数得上号的亲友就有数十个。若请了谁又不请谁,都不好交代。

    亲戚以外,还有朋友。这方面的名单就更长了。曹家、方家、蒋家、李家、尚家……但凡是赵家祖孙平日里交好的人家,都要送请帖的。其中曹家女儿曹萝嫁进了曲水伯府谢家。因此谢家也要算上一份。赵玮的恩师李光地家,以及刘家、冯家等等女儿平日里与赵琇有所来往的,照例都要送一份请帖去。只是收帖子的人会不会上门来喝喜酒。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前不久才重新依附过来的胡家以及其他郡公爷的旧部,关系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已恢复正常来往的汪家,曾经有过接触的范本章家,还有胡家的姻亲郑家……至于赵玮京卫指挥使司的同僚以及旧日在刑部时结识的人,循例也是不能怠慢的。若再说到他们在江南时曾经认识的官员等等,那就更多了。

    再加上明知书馆那一众士子,为书馆出力的易学士曾学士……

    赵琇前前后后数了两遍。也不由得咋舌:“原来咱们家已经交好了这么多人了吗?先前哥哥成亲的时候,好象也没那么多呀?”

    米颖芝笑道:“侯爷说,有些人是后来才重新走动起来的。比如京卫指挥使司和郡公爷的旧部等等。其他人先前也曾经随过礼,只是未必上门喝过喜酒罢了。近日来京的人不少,倒有许多是咱们家认得的。”

    赵琇恍然,是了。晋阳王坏了事。他的同党被抓,京中又有不少空缺。其中一些比较关键的位置,皇帝不打算让吏部随便找个人顶上,就从全国各地抽调信得过的官员接任。这些官员基本是在这两个月里陆陆续续到达京城的。因为建南侯府协助平乱的关系,如今极得皇帝信任,与他家有联系的官员,也就相应得得了不少好处。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是碰巧认识、从前极少来往的。不过如今也都渐渐重新走动起来了。

    米颖芝那儿还有一份名单。上头写的是建南侯府名下产业里做事的管事、掌柜们。他们比起一般的伙计,多了份体面。但比起外头的客人,身份上又差着些。因此米颖芝打算另行选址设宴,让赵游去招呼。这也是同样不能轻忽的,有些人要直接跟着赵琇入王府呢。

    赵琇看着名单,不由得笑了,她对张氏道:“祖母,想想咱们刚回奉贤的时候,哪里认得这许多亲友?冷冷清清的,也就是逢年过节,族人们还能在一处热闹热闹,偶尔二舅公也会带着小辈过来给您请安罢了。如今却是大变样了。回头想想,就象是在做梦似的。”

    张氏笑道:“你先别顾着做梦,我这里还有人呢。平日里与我交好的那些个老姐妹,虽然不是人人都见过你,但也都是你长辈。她们念着这顿喜酒许久了,我总不能不给她们下帖子。”

    赵琇这回是真有些晕了:“什么?祖母要连那些老太太、老诰命们也要请来吗?我以为你们只是业余媒人联盟而已,原来已经这样要好了?”

    张氏瞪了她一眼,对米颖芝说:“上回玮哥儿与你成亲,没有请她们,她们就抱怨了我许久,这回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忘了的。帖子还是照发吧,来不来全看她们高兴。只是在喜宴之前,先问清楚了她们会不会来。若是不来,那就不必备她们的位子。”

    米颖芝连忙应下了,重新清点了一次名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快有两百个人了,光是女眷就有近百!”

    赵琇总觉得有些不靠谱,她重新看了一次名单:“真要全请过来吗?我嫁人,有必要请那么多实际上不认识的拐弯亲戚吗?倒是明知书馆的人,我觉得不该不请的。另送了席面过去,好象跟管事掌柜们一个待遇,未免怠慢些。”

    张氏道:“那就在铺子的后堂里给管事掌柜们设宴吧,明知书馆的学子,有了功名的,就正式下个帖子请来坐席,没有功名的另寻了好馆子招待。多点些好酒好菜,别怠慢了。他们也是有心,方才还让易二郎送了贺礼来呢。”

    “贺礼?”赵琇好奇了,“他们会送什么贺礼给我?”

    米颖芝连忙让人把东西拿了上来,却是一套书,装璜得整整齐齐的,里头是精心印制的书本。赵琇翻了一翻,惊讶极了,原来这套书收集的不是别人的作品,正是她翻译的所有西洋书籍全集,有经济学方面的,也有诗歌戏剧,还有些语言杂记之类的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书里的字句也有人全都重新校对过了,有些错漏的地方,也不知他们是寻了什么人来帮忙,重新补上,再找了印书坊印刷成书。翻着这些犹自散发着油墨香气的新书,还有书的封皮上写的“明知堂主人”的署名,赵琇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原来……她一直匿名翻译抄写的书,明知书馆的学子们都看在眼里呢。他们从不声张,但这一套书也代表着他们对她的承认。

    虽然不是她自己的作品,但赵琇心里的成就感依然满满的。也许在几百年之后,她的名字也会印在历史书上,这样记载着:赵琇(生卒年月),号明知堂主人,楚朝著名女翻译家、藏书家……

    这么一想,赵琇心里就不由得美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送妆

    转眼就到了七月末,正是礼部为广平王世子高桢挑选的,给世子妃发册的日子。¥℉UU小说,www.uu234.com赵琇即将嫁给广平王世子为正妃,按照本朝律例,皇家是要给她发金册的。皇帝任命了两名朝廷命官为发册命使,一正一副,十分郑重地照足了礼仪规范,将金册送到建南侯府上来。

    赵琇的金册其实是银质镀金的,共有四页,每页重十五两,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有一这份金册,赵琇就算是正式的皇家媳妇了。她换上内务府送来的翟衣,端坐在正位上,接受众女官与前来道贺的女眷们拜见。

    张氏看着孙女儿身着大红翟衣,头戴七翟冠的模样,眼圈就不由得红了。虽说她盼着这一日已经盼了许久,但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儿就这样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不能再在她膝下承欢,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所幸赵琇是嫁在了京城,广平王父子也没有封地,不必就藩,更不必守在嘉定,她只要一直住在京城,就能时不时见到孙女儿,倒也不必太过难受。只是比起如今一家人团团圆圆住在一起,是不一样了。

    赵琇并不知道自家祖母心里在难过什么,她此刻的心情是兴奋的。虽然早就从宫嬷嬷与左嬷嬷的教导中,知道了她嫁进广平王府,会照什么样的礼仪来行事,可是真正经历了,她又觉得颇为新鲜。宗室王府的婚礼,果然跟民间的大不一样。当然了,新鲜之余。也挺繁琐的。方才不过是发个金册,种种规矩就琐碎得叫人头痛,一身礼服也沉重得紧。头冠勒得她额角发疼。这还只是发册而已,费时不久,真到结婚那天,她要穿这么一身起码半天的时间,真能撑下来吗?

    等送走了前来道贺的人,赵琇就忍不住向祖母撒娇了。

    张氏听完她的抱怨,忍不住笑骂道:“这是多大的体面呀?谁家不羡慕你?你还要嫌衣裳与头冠重——你去问问别家的新娘子。愿不愿意让自个儿的头冠更重些?”

    赵琇撇了撇嘴:“我反正是不明白,太|祖皇帝那样的人,为什么情愿让自己受罪。也非得把礼服规定成这样?难道轻巧些不好吗?不但礼服,就连常服,也累赘得很。这样的冠服,到底是为了让穿戴的人显得更好看。还是为了压得人动弹不得。那就显得庄重了?”最关键的是,太|祖皇帝可是穿越的呀!他怎能能跟古人一个想法?

    张氏哪里听得这样的话?立即没好气地瞪孙女儿:“嫌重就赶紧回屋里换了去!世上有几个人有你这样的福气?人家想穿还没法穿呢,偏你不珍惜!”就把孙女儿打发走了,心里那点难过却早就不知飞到了哪里去。她深深地觉得,孙女儿还是她心目中那个天真不懂事的孩子,就算成了皇家媳妇,也不会改变的。

    赵琇缩了缩脖子,连忙赶回自己的院子换回了家常衣裳。方才重新回到祖母这儿来。

    米颖芝正坐在张氏身边,捧着那份金册。将上头的字读给张氏听,读完了,又开始念随金册一道送来的礼单。

    礼单上前头的就是金册与赵琇刚刚换下的翟衣、七翟冠等等,另外还有好几件礼服、常服以及配套的佩件饰物,以及亲王世子妃的全套仪仗,连女轿夫的衣裳鞋袜都有了。这是给赵家预备赵琇出阁那日用的仪仗。张氏便与米颖芝商量,该挑选哪些女仆来做那女轿夫。有力气是一定的,年纪也不能太大,最好是长相端正,身量相近,这样看起来才整齐。这也是难得的体面,侯府底下的媳妇子婆子们只怕要抢疯了,米颖芝为免生事,就打算先跟张氏商量出个大致的名单来,省得家中下人不安宁。

    赵琇久掌中馈,对家中的人事也了解得挺清楚的,便帮着点了几个人,米颖芝觉得很不错,连忙记下了。张氏也点了两个,剩下的全由米颖芝挑了。等人选定下,又命乌来兴家的领了人来,说明这件事,然后训诫了一番,便命众人去习练了。这些媳妇子平日也不是抬轿的人,总要先训练几日,习惯了动作,调整好节奏,到得大婚之日,才不会出差错。

    赵琇看着米颖芝训话,张氏却催她回房间:“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嫂子与我吧,绝不会叫你多操一份心。这是你的大婚,你只管好生调理身体,安心听安排便是。”赵琇听得脸上微微一红,小声应了。

    广平王府很快又派内宫送来了催妆礼物,礼部也给建南侯府送来了通知,说明铺房的日子,正是大婚之日前两天。张氏央了内三房赵珉的妻子小王氏领头,赵启轩之妻马氏为辅佐,吹吹打打地将赵琇的嫁妆送往广平王府去。

    赵琇出嫁,张氏与赵玮足足为她陪送了一百二十八抬妆奁,称得上是极为丰厚。宗室女眷中,有这样规格的也不多了,去年年底才大婚的汾阳王世子妃,就只有六十四台陪嫁,仅有赵琇的一半而已。但围观的群众们暗下赞叹,倒不会说赵琇的嫁妆如何贵重,或者建南侯府有多么豪富,因为她的陪嫁里头,书本倒占了三成。看着那些大部头的书满满当当地塞在几十个大箱子里,另外还有各种文房玩物、字画古董,任谁都要说赵琇这份嫁妆书香气十足,清贵得很,谁还会拿钱财这种俗物去估算其中的价值?

    倒是有不少文官士子私下赞叹:“建南侯府书香传家,果然不俗!”早就把老郡公的草根出生与粗人习气给忘光光了。

    碧菡与柳绿两个丫头被赵琇派去押箱,沿途听闻围观群众的议论,心里别提有多骄傲了,恨不得马上回侯府去告诉大姑娘,好让她高兴高兴。

    等到了广平王府。王府中门大开,王府一众属官与王总管等人早就在前院等候了。赵琇未进门,王府中身份最高的女眷就是庶妃肖氏。这大半年来也一直担任着内管家的角色,但今日负责引领赵家女眷入世子院铺房的,却是广平王心腹的丫头烟霞,以及在高桢身边侍候的烟雨。肖庶妃只是负责表面上的礼数,却没有踏进世子院,不是她不想,而是高桢早就发过话。她不敢有违。

    世子院是高桢的地盘,这里的主母是赵琇,肖庶妃只要负责王府后院的管理。照顾好广平王的生活起居就行了,旁的都无须她理会。

    高桢早就给赵琇送过世子院新翻修后的地形图,因此赵琇对这院子虽然不曾见过一眼,却心里有数。早就根据图上的尺寸。安排好家具摆放的方案了。赵家的人过来,只需要照着赵琇事先画好的示意图,将相应的家具摆设放到图上标记的地方即可。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新房就全都布置好了,再照着实际情况略加调整,摆上摆设,就万事大吉。

    小王氏与马氏看着新房里的陈设,心中十分满意。也觉得赵琇这个小姑子果然如传言中一般能干。不过这些陪嫁的家具样式精巧新颖,似乎有许多从未见过的。上头的雕刻图案也很有意思,好象有什么故事……

    她们没有多想,就被肖庶妃派人来请出去吃茶了。嫁妆照例是要在世子院中铺陈半日,方才收起来的。新房这么快就布置好了,留下来也是呆坐,不如请了人过去说说话。肖庶妃不敢怠慢,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她还在为自个儿担心呢。赵琇一旦嫁进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府女主人,到时候她这个内管家要怎么办?王府里又不是没有真正的内管家,难不成她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广平王父子对她都很冷淡,宫里皇帝更是把她给忘了,再没提过什么差事的话。可她已经没办法回头,为了在王府里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她得好好巴结一下未来的世子妃。先跟世子妃的堂嫂族嫂们搞好关系,说不定能有些作用……

    碧菡与柳绿继续留在新房这边布置,她们在赵琇身边服侍得久了,也清楚她的喜好,样样摆设都安排得恰到好处。柳绿还是个有心的,特地跟烟雨她们几个大丫头搭话,明里暗里想要打探这世子院中到底有几个丫头,其中是否有哪个特别受宠的,有可能或者已经给世子做了通房……

    碧菡却与烟雨她们是混熟了的,悄悄拉着柳绿说:“你不必问这个,世子爷最可靠不过了。姑娘定亲前,是常来这边的,若有这样的人,她早就知道了。她至今不问,就是信得过世子爷的意思。我不怕多说一句,若是真有这样的人,只怕世子爷早就打发了,还能叫咱们这些在姑娘身边当差的人知道?”柳绿恍然,这才不再问了。

    但烟雨那边却笑吟吟地上来问她们:“听说世子妃陪嫁的架子床,连帐子铺盖都是配套的,一并陪送过来了?我们这里倒有一副好铺盖,世子再三嘱咐了,要在新房里用上的,不如先换上咱们的吧?日后要换铺盖时,再换上陪送来的那一副。”

    柳绿不解:“这是什么道理?新房的铺盖,难道不是女家备的?”碧菡也很纳闷。

    烟雨抿嘴一笑:“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碧菡与柳绿过去看了,才发现那铺盖原来不是常见的大红喜被,却是精心织绣而成的,上头的纹样也很有意思。赵琇陪嫁的架子床上,有许多雕刻或彩绘的图案,讲的其实是她与高桢自小相识以来经历的点点滴。高桢命人准备的铺盖与帐子,也是以织绣或者彩绘的方式,画出了碧波上泛舟的图案,那高高的楼船分明就是他们二人下江南时坐过的福船模样,就连船头上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儿,也是照着高桢与赵琇的模样绣出来的。

    烟雨还在一旁抿嘴笑:“世子还说要备这么一副铺盖,大婚时给世子妃一个惊喜。没想到世子妃早就想到了,真真是心有灵犀呢!”

    碧菡与柳绿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发红。

    她们回到建南侯府,悄悄跟赵琇一说,赵琇顿时成了小红人儿,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未完待续。。)

    ps:  没有找到亲王世子妃婚礼的章程,就照着亲王妃的写了,稍微减了一下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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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秀介绍:
赵琇有个哥哥是侯爷,亲的 她家世、容貌、才学、女红、能力,样样都不缺 但她知道在别人看来 她仍旧是个 半路上道的侯门千金 与那些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 不能比 可是…… 谁要跟她们比?!闺门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门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门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