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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红     开天录txt下载     开天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二章 齐齐抗命

    这两年,安阳城的百姓提心吊胆的,颇有朝不保夕之感。

    前两年呢,禁军叛乱!

    天老爷,按照大晋军方编制,负责拱卫皇城,拱卫皇族,近距离保护神皇陛下的禁军,按常理是大晋神国最精锐、最忠诚、最可靠的禁军,居然叛乱。

    那一夜的好厮杀啊,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啧啧……余波至今未息,就连上任神皇司马贤,也是在那一夜受了重伤,直接退位让贤,让太子坐了皇位。

    那一夜之后,文武臣子起了龃龉,相互之间文攻-武斗闹得不可开交,整个大晋朝堂乱哄哄的,但是民间百姓的日子到还是太平,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原本以为,可以安分过一阵子好日子呢,这一日大白天的,就看到一支舰队从东边直奔皇城而去。

    有见识的百姓吓得魂飞天外,拖家携口的就往城外跑。

    谁不知道,安阳城内内外外,无数的阵法禁制重重封锁,就算道法通天的大能高手,在安阳城中都只能步行、驾车、又或者骑乘坐骑。

    战舰在高空飞过,这是多少年没发生过的事情了?而且莫名的有战舰过境,这是要出大事啊!

    可是安阳城城区面积过于巨大,这些有见识的百姓还没能离开自家所在的街坊,皇城西面,军部衙门附近,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后整个安阳城都颤巍巍的晃悠了一下。

    一座方圆千丈的黑色巨鼎冲天而起,冲上了数万丈高空,随后笔直的坠落。大鼎发出‘呼呼’怪响,鼎口向天空喷出一根粗粗的黑色烟气,真个好似魔怪降临一般。

    远远的,可以看到巨鼎落地的位置,无数砖瓦飞起来老高,老高。地面微微的颤悠着,犹如水波一样上下起伏,好些人立足不稳,一个个摔倒在地,惊慌失措的大声嘶吼着,尖叫着。

    三十六条四灵战舰凝聚的火焰羽翼猛地抖动,大片烈焰凝成的羽毛漫天乱旋,带着刺耳的啸声向下坠落,一如一场可怕的流星雨降临人间。

    巫铁坐在龙马背上,冷眼看着一片狼藉的皇城兵马司衙门。

    扩建了许多的皇城兵马司衙门,此刻彻底崩塌,连一根完整的柱子都找不到。黑天鼎四平八稳的杵在原本的皇城兵马司衙门正中位置,一缕缕黑气从鼎口内喷出,死死裹住了数万疯狂挣扎的人影。

    除开在门口被裴凤击杀的枯瘦老人,偌大的皇城兵马司内,所有人只是重伤,无一死亡。

    无论黑天鼎,又或者四灵战舰的火羽攻击,只是重伤了这些人,将其以黑天鼎加以禁锢。

    王司马度悬浮在黑天鼎的鼎口,两缕黑气死死扣住他的身体,任凭他疯狂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挣脱黑天鼎的禁锢。生得面容清秀,显然年轻时也是风度翩翩美男子的司马度恼羞成怒,犹如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玉州公,霍雄,你好大的狗胆,你……你……你……你要造反么?”

    司马度气急败坏,说话不过脑子的大声咒骂。

    “造反?”巫铁晃动着左手那根让人感到莫名羞耻的神皇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王殿下,您怎么如此幼稚?造反?本公区区一公爵,如何造反?”

    “面对神皇令,面对陛下圣旨,却口口声声说是‘乱命’,纠集部属抗命不遵,甚至在皇城兵马司中埋伏重兵,妄图驳回陛下旨意……你才是想要造反罢?”

    司马度怒骂着,挣扎着,两缕黑烟缠绕着他的身体,黑烟过得越来越紧,逐渐勒得司马度浑身骨头‘咔咔’作响,眼看着就要拧断他全身的骨头。

    一声轻咳声从皇城兵马司隔壁军部衙门的墙头传来,‘令狐青青’穿了一件便袍,站在墙头,背着手看着这边的动静。

    他轻咳了一声后,不断叫骂的司马度还有他手下的一众人等齐刷刷闭上了嘴。

    ‘令狐青青’又看了看巫铁,然后皱着眉头,很是认真的打量了一阵子黑天鼎,然后轻声笑道:“镇国神器,果然威力非凡,如此威势当头砸落,老夫还以为,这皇城兵马司内的人,要死绝了。”

    “真没想到,这黑天鼎居然是收发自如,杀、伤随心。”

    “如此威势,数万人马,只伤而不死……甚至是四灵战舰,老夫年幼时,也曾见过四灵战舰出击,那威势简直能毁天灭地,犹如海啸翻卷,灭绝一切。”

    “也没想到,这四灵战舰在裴凤军主手中,居然能如此的精妙随心,数万火羽降落,只是重伤了这些人等,无论是胎藏境将领,还是重楼境小吏,居然伤势都一般无二。”

    “好,好得很,老夫今日是,大开眼界。”

    ‘令狐青青’重重的鼓掌,清脆的掌声随风传出老远,在场这么多人,只听到他一个人的鼓掌声。

    “好,好,好,果然是国之重器,不可轻视。玉州公,你有了这黑天鼎,你在我大晋神国,就是神皇陛下之下的第一人……哦,不,不,不,神皇陛下手中,还有镇国神器么?”

    ‘令狐青青’笑得很古怪:“六千年前那一场变乱之后,我大晋神国的皇族手中,还有几件镇国神器?可有一件在陛下手中?唔,或许,玉州公如今您,其实可以和陛下平起平坐呢?”

    巫铁冷眼看着‘令狐青青’:“左相不提刀砍人,反而开始学着右相以词锋诛心……呵呵,东施效颦,徒惹人笑。您,就省省吧?陛下对我的信任,不是你能理解的。”

    ‘令狐青青’笑得很和蔼:“我本将心向明月哪……玉州公!”

    摇摇头,令狐青青悠然道:“还记得老夫家的老二令狐坚么?他对你说过的话,一直有效……老夫,等着你!”

    令狐青青伸手指了指巫铁,转身,走下墙头,不见了踪影。

    巫铁晒然一笑,摇摇头,他右手猛的一握,黑天鼎剧烈的震荡了一下,就听一声巨响,王司马度以下,皇城兵马司内数万官吏、士卒齐齐吐血,他们所有人都被一股巨力冲进了身体,摧毁了所有的修为。

    那些重楼境的小官小吏还好,他们只是被崩碎了修为,于神魂无伤。

    神魂境的中等官僚,他们的修为被废,神魂当即受到重创,一个个不仅是吐血,更是神魂内传来剧痛,痛得他们嘶声惨嚎,连昏厥都无能为力。

    最惨的是司马度还有一众高阶将领。

    他们都凝聚了神胎,巫铁废掉了他们的修为,是直接打碎了他们的神胎,让他们凝实犹如肉身的神胎,直接崩碎、退化成雾气状的神魂。

    如此重伤,直接连三魂七魄的本源都受到了极大损害。

    司马度等人一声不吭的昏厥了过去,没有极品仙丹救治,他们怕是很难苏醒了。

    就算苏醒了后,三魂七魄本源受创,司马度等人的智商都会下降许多,搞不好就会变成白痴。除非有专门针对神魂的大道宝丹疗养,否则他们想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都很困难。

    司马度成为皇城兵马司的大统领后,他亲近令狐氏,故而他麾下的官员、将领中,有很多人来自令狐氏的旁支、庶子,又或者是附庸令狐氏的大小将门的族人。

    这些人身后有家族出力,修成神胎并不是难事,如今的皇城兵马司中,胎藏境的官僚、将领总有三五千之众,可都是各大将门送来熬资历、挣军功的子弟。

    巫铁一下子将他们全部废掉了……他算是将令狐青青为代表的那些将门,彻底得罪了。

    “你就不怕么?”裴凤有点忧心的从四灵战舰上落下,站在巫铁身边低声询问他。

    “怕,你怕么?”巫铁指了指矗立在皇城兵马司衙门正中的黑天鼎,冷笑道:“有这宝贝做依仗,我怕谁?”

    裴凤张了张嘴,眯着眼笑了起来。

    “我也不怕。”她目光流转,通体散发出逼人的热力。

    她才不怕。

    当年苦哈哈的带着黑凤军的儿郎们厮杀征战的时候,她都不怕……现在有巫铁作伴,麾下精锐士卒的数量膨胀了百倍不止,军械精良,而且还有大晋神皇做后台……

    更重要的是,有小六壬生幻秘魔体随身,裴凤的真实战力,或许是除了巫铁和老铁之外的大晋神国第一人……如此底蕴,她怕什么?

    再强的敌人,不过是一枪的事情罢了。

    巫铁手一挥,黑天鼎冉冉缩小,但是一缕缕黑气从黑天鼎中喷出,依旧将数万被废掉修为的人禁锢在半空动弹不得。巫铁冷声道:“将这些人辨明身份,给他们各自家族送信……想要他们活着回去,拿钱来赎。”

    “给他们各家的家主说,他们违抗圣旨,犯了重罪,有谋逆的嫌疑。若是不拿让本公满意的价码来赎人,不要怪本公直接去他们祖宅,用黑天鼎压上这么一压。”

    巫铁大声的发号施令,老铁乐颠颠的带着黄玉等一众文职扑了上去,对比这些倒霉蛋的身份去了。

    巫铁和裴凤出手的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

    虽然整个皇城兵马司被夷为平地,但是他们只是针对建筑,皇城兵马司内保存的诸多文案、文书等等,都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

    将那些公文、文案一一翻出来,对着形影图册一一比对,查清了这些官吏、将领的出身,老铁亲自带着大队人马,用十八条四灵战舰压阵,将一份份勒索信送去了各自府邸中。

    接下来的几天功夫,源源不断的赎金送了过来。

    巫铁手头掌握了极大的一笔经费,他直接用重金开道,加上黑天鼎的武力威胁,强行将军部衙门对门的一片街区征购了下来,随后联系了几个大型的建筑商会,两三天时间,就建起了一片规模和军部衙门相当的恢弘官衙。

    只要有钱,以安阳城的底蕴,雇佣建筑商会建造园林、宅院,都是极其轻松的事情。只要舍得给钱,建造的宅邸无论想要多奢华的装饰、多珍贵多离谱的材料都能轻松达成。

    只是这些建筑商会建造的园林、府邸,只是空壳子,他们只负责构造最基本的防御禁制符文,其他的大型阵法、综合禁制,乃至是战争级别的城防大阵等等,这些都需要巫铁去联系真正的专业人才。

    而这样的专业人才,尤其是能布置战争级别超大规模城防阵法的专业人才,偌大的大晋神国,唯有两处地方能够找到。

    其一,大晋神国工殿衙门内,有一专门的阵法司,里面有无数高手。

    其二,大晋神**部衙门里,同样有无数精通阵法,尤其是大威力军阵的阵法师存在。

    除了这两处地方,就只有皇族的供奉院里,能有一些供奉有着架构战争级城防大阵的能力。

    但是既然是皇族的供奉院,意思就是皇家对他们都要客气一些,巫铁根本不可能请动他们。

    于是,在新的皇城兵马司衙门建造完成后,巫铁向工殿、向军部发了公文,请他们出动阵法师为皇城兵马司衙门布置综合阵法。

    军部那边,自然是没动静。

    工殿这边倒还好,勉强给巫铁回了一份公文,告诉他正在走内部程序。

    只是这个内部程序走了三天,依旧没有给巫铁一个确切的回复。

    巫铁暂时也懒得搭理这事,反正有四灵战舰一字儿排开在新的皇城兵马司上空,他不信有人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捣乱。

    在新建好的,足够容纳数千人会议的皇城兵马司大堂内,巫铁亲手签发了数百份公文,让传令兵传去给西苑、北苑、南苑三苑禁军的大小将领,传去给十二卫禁军的大小统领,命令他们来皇城兵马司拜见新的顶头上司。

    巫铁是午时三刻签署的公文,他静静的坐在皇城兵马司的大堂上,喝着茶静静的等待着,静静的等待着。

    如此,一直到黄昏。

    如此,一直到夜间。

    等到一轮圆月慢悠悠的爬上了中天,高悬在头顶正中的时候,大晋神国新编的三苑、十二卫禁军,没有一员将领奉命前来拜见。

    空荡荡的大堂内,依旧是空荡荡。

    “我本将心向明月哪……你们,不懂珍惜。”巫铁喃喃自语:“你们这些将门子弟,多少也受了大晋这么多年的恩德,啧啧,令狐青青,给了你们什么许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啊?”

    “不过,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我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撕破面皮

    大武好战。

    大晋富庶。

    大魏风流。

    相爱相杀的三大神国中,军力最强,堪称穷兵黩武的,是大武神国。

    大晋神国综合国力最强,在疆域、人口、经济,乃至阵法符文、丹药符等方面的水平最高。

    而大魏最是文采风流,用大武某位略粗俗的亲王的话来说,大魏的那些将领放个屁,都带着墨水的味道,和大武将领喷出来的血腥味迥然不同。

    大魏多名士,琴棋书画诸般造诣冠绝天下,常有惊世的诗作、画作震动天下,引起三国无数文臣狂热的追捧。无论大晋还是大武,国内都有大魏文士游学。

    巫铁在皇城兵马司静静等候麾下将领参拜时,大晋皇城内,司马芾披散着长发,一股狂风将他油光水滑的长发吹得丝丝飘逸浮动。他站在一株枝条遒劲有力的古松下,很深沉的,摆出了一副低头沉思的姿势。

    长发飞舞,袒露胸膛,露出大片羊脂白玉般好皮肉。

    天色已黑,四周悬挂着大量的夜明珠,照得这一片园林犹如白昼,更是衬得司马芾浑身皮肉泛着玉光,端的犹如一尊玉雕的完美雕像。

    司马芾的目光深沉,他低头看着地面,犹如无上君王俯瞰沧海桑田、红尘沉浮,那股高高在上、忧国忧民忧天下的气韵,端的像是一不世出的贤明圣君。

    大晋理藩院的副监裴友虎阴着脸,双手揣在袖子里,静静的站在百丈外的一株大树下,无可奈何的看着在那里摆出这个姿势,已经站了一个时辰的司马芾。

    大晋文华殿主,皇家四艺供奉古浩然大学士,则是穿着一裘朴素,甚至有点寒酸的青色长衫,手里拎着一柄光面的,没有半点儿书画、字迹的折扇,笑呵呵的凑在司马芾身边。

    “陛下,您的目光,可以再深邃一些。”

    “对,对,太对了……您想想,有那些让您心情沉重的事情……想想看,这样可以让您的表情,越发的肃然,越发的有凛冽大气的君王之相。”

    “还有,您的手,可以握紧拳一些,嗯,注意五根手指的姿势,手背上的青筋要凸起些许,凸显您的心情激荡,正在为天下黎民而劳心劳力。”

    “完美,太完美了……陛下如此风仪,正应该仔仔细细的工笔画下来,通传天下,让黎民百姓们瞻仰陛下的无上威仪啊!”

    古浩然笑得格外灿烂,摇头摆尾的就好像一条刚刚吃饱了大骨头的田园犬。

    数十名来自大魏的画师身穿长衫,面前放着长长的书案,围着司马芾排成了一个半月形,拎着一支支精细的小笔,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从各个角度细细的给司马芾画像。

    司马芾突发奇想,他觉得自己这一具完美的肉身,有着玉幡杆美誉的肉身,若是只能让自家的皇后妃子和一众宫女、太监欣赏,实在是暴殄天物。

    如此妙物,应该让天下黎民都好生羡慕嫉妒恨一番,更要让自己的这一身好皮肉,撩起天下无数少女的春闺迷梦才对。

    所以,司马芾召集画师,要他们将自己的完美身影仔仔细细的画下来,然后刊印了发行天下。

    大晋的宫廷画师,比起大魏游学的这些画师,在技巧上还略有不如。

    所以古浩然提建议,裴友虎负责召集,数十名正在安阳城内厮混的大魏画师就浩浩荡荡组团进了大晋皇城,近距离的为司马芾画像。

    让人惊悚莫名的是,大魏文华风流不假,文士们更是性格豪爽、奔放不羁,他们除了吟诗作对、弹琴画画,这些家伙还喜欢喝了三五杯猫尿后拔剑而起,为了一点针尖大小的事情生死决斗。

    所以大魏文士都佩剑。

    而且大魏文士都疯狂的追逐上好的神兵利器。

    故此大魏的名士们,尤其是有财力在外国游学的大魏名士们,他们随身佩剑,而且佩的都是好剑。

    这数十名被召集进大晋皇城的大魏画师,个个随身佩剑,一水儿最差都是天道神兵级的利器,有几个白发苍苍、名气极盛的老画匠,他们腰间的佩剑,赫然是先天灵兵级的宝贝。

    哪怕是先天灵兵中最弱的那一类,那依旧是先天之物,威力比寻常天道神兵还要大了许多。

    司马芾召集这些大魏的文士进宫为自己画像,居然没有让这些大魏人出去自己的随身兵器,任凭他们带着佩剑堂而皇之的围在了自己身边。

    如此行径……

    站在花树下的裴友虎双手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又是痛苦又是煎熬的闭上了眼睛,在心里破口大骂:“昏君,昏君,前所未有的昏君……若是这些大魏人心怀异念……”

    裴友虎狠狠的盯了司马芾一眼,然后恶狠狠的看向了古浩然。

    “奸臣,奸臣,国之奸佞……令狐青青、公羊三虑之下,你古浩然,就是国朝最大的奸臣!”

    裴友虎握紧了拳头,作为大晋理藩院的副监,他专管和大魏、大武的外交往来,他自然知道,古浩然年青时,曾经去大魏神国求学。

    在裴友虎心中,这些从大魏求学回来的文人,全都不可靠,全都有他国间谍的嫌疑。

    可是古浩然居然一路混成了皇家近臣,成了司马贤、司马芾父子两身边最亲近的臣子,甚至还监管文华殿这等重地,成了大晋朝堂上一等一的清贵之臣。

    这让人去哪里说理去?

    裴友虎忧心忡忡的看着静静站在那里摆姿势的司马芾,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这司马芾,就是妖孽啊!

    哪里有一国之君不处理朝政,一天到晚就拿着自己一身白花花的皮肉招摇过市的?你是大晋神国的神皇,你不是青-楼里以色娱人的姑娘哪!

    一名童颜鹤发,红光满面,一身的喜色洋溢的老太监乐颠颠的小步跑了过来,动作夸张的在距离司马芾还有十几丈远的地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嗤’的一声,老太监顺着擦得油光水滑的白玉甬道,轻轻的滑到了司马芾身后一丈多远的地方,然后一脑门磕在了地上,毕恭毕敬的笑着说道:“陛下?”

    裴友虎也好,古浩然也好,还有在一旁背着手欣然欣赏一众大魏文士画功的大晋文臣也罢,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了这老太监一眼。

    老太监喜付,是司马芾东宫旧人,曾经的东宫大总管。司马芾成了大晋神皇,喜付水涨船高,立刻就成了大晋皇城的大管家,手下管着百万太监和宫女,还有内廷二十四监,还有外廷专门为皇家而设的十二衙门,数以百万计的官吏、工匠、差役、士卒,都尽归他陟罚臧否。

    而且司马芾基本上不上朝处理朝政,后宫和外廷之间的联系,都尽在喜付手上。

    如今的喜付,堪称安阳城内最有权力的三五人之一。

    “老家伙,有什么事?没看到朕正忙着么?”司马芾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任凭狂风吹动了他的长发,乱发舞动,衬托得他越发神武不凡。

    “玉州公有奏疏送来。嘿嘿,宫门已经关了,奏疏是从门缝里递进来的。”喜付笑得格外灿烂:“玉州公他说……”

    “闭嘴,给玉州公说,朕给了他神皇令,将皇城兵马司交给了他,给了他圣旨任命,代表朕放心他,代表在朕的心中,他是忠臣,是能臣,是干将,是猛将……”司马芾一动不动的,就连嘴唇都纹丝不动,所有的话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给他说,让他放手施为,就算他把天捅破了,有朕给他担着呢。”

    说出了这番豪气干云的话,司马芾沉默了一会儿,下一句话立刻就漏了怯:“嗯,给他说明白,别的祸可以闯,可别招惹令狐氏和公羊氏啊……那两个老家伙,朕是玩不过的。”

    “除了令狐氏和公羊氏,他霍雄就算是把第一军那老头子的孙女给睡了,朕也给他兜着!”司马芾‘呵呵呵’的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阵笑声:“第一卿家对皇家忠心耿耿,睡了他孙女,也不算什么大事。”

    裴友虎眼角剧烈的跳动着。

    古浩然也不由得撇了撇嘴。

    司马芾这话说得太混账了,感情忠臣在他心里的最大用处,就是睡了人家的孙女不用负责么?

    何其之混账!

    真要说起来,大晋神国上一任神皇司马贤也算是一代昏君的楷模。

    而司马芾,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裴友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大晋,还有希望么?

    一众大魏的画师细细的用笔尖勾勒着精细的线条,好几个画师的眸子里精光闪烁,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极其微妙的笑容。

    大晋神国的新神皇居然是如此精彩的人物?

    这对大魏,是好事啊!

    嘿嘿,真是从没听说过,大魏、大武、大晋,三家神国中,有哪一家的宫廷,到了夜间能够容纳外臣留下的……司马芾,偏偏就这么做了。皇城大门都关了,还有这么多外臣,甚至是大魏的文士在宫里厮混。

    啧,啧,昏君,妥妥当当的昏君,没得跑了。

    真正是,好消息啊!

    新建的皇城兵马司衙门,四灵战舰悬在空中,四色灵光照得偌大的衙门府邸一片通明。

    巫铁端坐在议事大堂中,双手捧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茶。一旁的李二狗子拎着一个铁水壶,龇牙咧嘴的看着巫铁手中的茶盏。

    就这么一盏茶,巫铁从天没黑的时候,一直喝到东边蒙蒙亮。

    李二狗子给巫铁不知道加了多少次热水,这茶叶都冲泡得没滋没味了,茶水都变得和白开水没什么两样,李二狗子真不知道巫铁在喝什么。

    ‘咚’。

    巫铁重重的放下茶盏,手掌在面前金丝檀制成的公案上用力的摩擦了了一下。

    “二狗啊,你跟着本公,也有些年了吧?”巫铁冷眼看着李二狗子。

    “是,是,公爷,您当年去大泽州的时候,咱李二狗子是头一个追随您的。”李二狗子笑得格外灿烂。

    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无比的满意。

    作为玉州公的心腹人,虽然修为差了点,虽然出身低了些,但是如今他在玉州可是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那些世家豪门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

    如今到了安阳……嘿,眼看着巫铁受到司马芾重用,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

    他区区罪囚出身的李二狗子,势必要鸡犬升天哪。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巫铁笑着点了点头:“你跟我这么些年,也该生发生发。之前呢,在玉州抄家灭族,我知道,你和兄弟们,都有一些好处。可是那都是浮财,值当什么?”

    手指敲击着硕大的公案,巫铁懒懒道:“浮财,值当些什么?要说有价值的,是封地,是封爵,是可以流传给子孙的万代基业。跟着本公好生做,未来本公保你一个公爵的封爵,你信不信?”

    李二狗子的气息骤然变得无比的粗重,面皮一下涨得通红。

    他直勾勾的盯着巫铁,咬着牙狞声道:“爷,二狗子前两年找的媳妇儿,还纳了十二房妾……如今她们给二狗子,足足生了三男八女十一个孩儿,如今还有五个大肚皮呢。”

    “爷,二狗子,想给自家孩儿,拼一个子孙万代的封爵出来!”

    巫铁笑看着李二狗子,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只要你有这个心,有这个胆,我就给你机会……喏,去后面的档案房,将北苑禁军的花名册装车,你带三百兄弟去北苑,在他们大门口,把他们的花名册给烧了……还有,北苑禁军上上下下,所有大小将领、军官他们在皇城兵马司备份的资料……”

    巫铁眸子里寒光一闪:“以及他们在这里留下的,证明他们个人身份的法力符印、神魂烙印,以及一应军牌、令牌、令箭存档,都去北苑大门口,劈了!”

    李二狗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巫铁:“爷,您这么做,可就是,绝了北苑禁军的根啊。”

    烧了花名册,就代表北苑禁军所有士兵,都不再是大晋的禁军。

    劈了那些将领、军官留在皇城兵马司的存档信息,同样就代表,他们再也和皇城兵马司没有任何关系。

    换句话说,巫铁要开掉北苑禁军所有官兵的军籍!

    死仇。

    绝对的结死仇。

    巫铁是要打算,和北苑禁军彻底撕破脸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伪证

    裴凤骑着一头黑色雄狮,带着数百五行精灵,从皇城兵马司疾驰而出。

    雄狮发出低沉的吼声,数百胎藏境五行精灵精神抖擞,一个个神采飞扬,发出轻松的啸声,紧跟着裴凤从薄雾笼罩的大街上疾驰而过。

    安阳城,正从昨夜的睡梦中醒来。

    四方城门开启,大队大队运输的车队正在进城,柴火、蔬菜、鸡鸭猪羊、盐巴香料……一支支车队如巨龙,顺着一条条主干道快速的涌向巨大城池的各处街坊,为安阳城输送必需的养分。

    一条条街巷中,早点铺子燃起了火头,汤面店里,硕大的汤锅中高汤沸腾,面香和各种浇头的香气变成浓郁的氤氲,在晨风中四处飘荡。

    昨晚值夜的大小衙门的底层官僚和差役们,也不管身份高低,一个个带着睡意的笑着,坐在熟悉的早点铺子下面,来一碗汤面,弄一份馄饨,啃上几个肉包子、菜包子,或者配上刚刚捞出来的油条,刚刚出炉的烧饼……

    安阳城的早晨,到处都是‘哧溜哧溜’吸面条、粉条的声音。

    裴凤带着大队人马顺着大街快速跑过,她闻到了空气中的香味,感受到了市井街头这股生气盎然的红尘气味。

    裴凤想起了平日里,老铁和巫铁不正经的瞎忽悠的时候说的话。

    老铁说过:“看看啊,大晋的这些家伙,平日里吃的喝的,那些点心、面条、酒肉、零嘴儿……就知道啊,他们都是纯粹的人族后裔。”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和他们太古的先祖一样,都很能吃嘛。”

    “真奇怪哉,当年人族的先祖,就是一群‘吃货’,现在看来,他们把老祖宗的文明、典籍忘了无数,唯独这‘吃’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实实在在是古怪了。”

    就在皇城南边的大街上,一群身穿黑色劲装,腰间扎着血色腰带的禁魔殿底层差役一字儿排开蹲在马路牙子上,人手一个大汤碗,里面是满满的羊杂碎汤,汤水上面是厚厚一层泡馍。

    近百个禁魔殿差役端着大碗‘嗤嗤’有声的吸着汤水,滚烫的羊杂碎汤油脂很厚,很烫,很香,很鲜,这些修为不过重楼境七八重天的差役们一脸满足的笑着,一个个吃得满头大汗淋漓。

    裴凤骑着雄狮疾驰而过,她的目光扫过这些每个月的薪水或许不过三颗辅助修炼的下等丹药,外带数十两的差役,莫名的笑了起来。

    这些修为不高的差役,年纪有大有小。

    大的怕是已经有四五十岁,小的只有十五六岁,估计是顶了自家长辈的职司,刚刚入职的禁魔殿。

    他们修为低微,身份卑下,他们蹲在马路牙子上整齐划一吸羊杂汤的模样,就好像一排坚韧的野草在晨风中整整齐齐的扎根在那里。

    一如当年黑凤军的士卒,卑微却坚韧,如此顽强的活着。

    放在以前,裴凤不会有这么细腻的感触,以前的裴凤,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黑凤军活下去,将黑凤军发扬光大,夺回凤山公的封爵,重振家声。

    可是和巫铁、老铁相处得久了,裴凤的心‘鲜活’了许多,她能注意到更多往日里被她有意无意忽略的东西。

    曾经的她就是一杆笔挺的、冰冷的、无情的、在战场上可以毫无怜悯收割敌人生命的战枪。现在的她,她活了过来,有了和她年龄相当的,她这个年龄的姑娘应有的鲜活味。

    看着那些吃得香喷喷的禁魔殿差役,裴凤居然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很想停下来,也弄上这么一大碗羊杂汤,配上几个驴肉烧饼,香喷喷的吃上一顿。

    哎,哎,可惜了,巫铁给她的事情,还没办呢。

    裴凤有点恼火的拍了拍坐骑的脑袋,驱动黑狮向前加快了速度。

    皇城的南门此时缓缓开启,一夜未睡的裴友虎阴沉着脸,背着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皇城。

    一架小小的马车等在皇城外的广场上,见到自家老爷出来了,车夫连同两个护卫急忙驾车迎了上去。

    “老爷?”车夫恭谨的向裴友虎招呼了一声。

    裴友虎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突然看到了骑着坐骑从广场前疾驰而过的裴凤。

    裴凤突然轻喝了一声,黑色雄狮四爪喷出黑色火焰,身形稳稳的停了下来,烈焰翻滚,雄狮的身躯略微浮起了一尺多高,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裴凤看着皇城大门口的裴友虎。

    裴友虎也呆呆的看着裴凤,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大步朝着裴凤走了过来,一边走,他一边笑道:“阿凤,你可有出息了,大哥地下有知,定然欢喜。你这些年,辛苦了。”

    裴凤深深的看了裴友虎一眼。

    凤山公裴家,如今在朝中为官的人不多,官职最高的,也就是裴友虎。

    从血缘上来说,裴友虎是裴凤的族叔,极近的族叔。裴家族人不少,但是有能耐、有能力的人就这么三瓜两枣,裴友虎算是裴凤长辈中,最有才干、脑子最清楚的一个,所以才在朝堂上混了个理藩院副监的职司。

    至于裴家其他的长辈,还有裴凤的那些同辈的族人么……乌烟瘴气,也不用多说了。

    “虎叔。”裴凤向裴友虎拱手行了一礼。

    当年裴凤父亲亡故,亲族夺爵,裴凤几乎是被驱逐出了裴家,裴凤一怒之下,带着忠心耿耿的黑凤军离开裴家自行其是,在这一场家族变故中,唯有裴友虎和其他几个族叔为裴凤说过好话。

    但是裴友虎那时候说话也没用,相反他还被赶出了裴家封地,这些年就一直在安阳厮混。

    后来,裴凤也得知,裴友虎在朝堂上,很是为还在大泽州厮混的裴凤以及‘霍雄’说过话,甚至正面和景晟公主的那些个裙下之臣怒怼过。

    所以,裴凤见了裴友虎,也不由得一阵欢喜。

    “你们,要小心。”裴友虎快步走到了裴凤身边,朝着裴凤低声的叮嘱:“小心,又小心。你,还有玉州公,如今正站在刀口上,风口浪尖,风险极大……切记切记,当今陛下,是不靠谱的,万事,不能指望他。”

    裴凤已经跳下坐骑,满脸是笑的看着裴友虎。

    听到裴友虎的话,裴凤的笑容渐渐收敛:“虎叔,您知道了什么?”

    裴友虎叹了一口气,他沉声道:“之前,知道你来了安阳,只是一直驻守东苑没出门,阿叔也不好去找你。毕竟,阿叔在理藩院做事,若是和你这统军大将走得太近,各种罪名太好构造。”

    “不过现在,似乎也无所谓了。有空,多走动……另外,阿叔的几个混账儿子,你的几个堂兄,一个个没什么本事,又想要历练历练……把他们安排进禁军吧。”裴友虎的眸子里幽光闪烁,极其的深邃。

    “在军伍中好……阿叔现在怎么觉得,在军伍中,才能安身立命呢?手中握着刀把子,总比刀把子被别人握在手中的好。阿凤,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裴友虎笑得灿烂,但是语气极其沉重。

    裴凤深深的看了一眼裴友虎,然后点了点头:“好,虎叔让他们直接去皇城兵马司找玉州公就是。和他不用客气,把他当我一般看就是。”

    裴友虎愕然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裴凤,吭哧了一阵,低声问道:“你和他?”

    裴凤大咧咧的点了点头:“是啊,我和他,很亲近。若是不出意外,他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所以,虎叔对他,不用太客气。”

    裴友虎的脸抽了抽,然后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好,好,好,如此很好。你们行事,要小心,再小心……不过,手上有兵,这是好事。只要手上有兵,这是好事。”

    两人低声交谈了一阵,裴凤跳上坐骑,带着五行精灵快速离开。

    裴友虎身边,多了两名火精长老,四名金精长老,一共六名胎藏境高阶的长老作为护卫。

    安阳城,未来注定不太平,裴友虎自己修为有限,身边的亲眷、儿女的修为也不高,万一有事,凭着这六名五行精灵长老的实力,护住他们一家老小的安全,等待裴凤的救援,这是绰绰有余的。

    裴凤带着大队人马,一路来到了皇城东北角,一处名为‘太渊池’的地方。

    这太渊池,是一个小型规模的园林,占地也有数百亩大小,这里高墙林立,禁制森严,是大晋皇家天牢的一部分。

    在大晋,但凡有人犯了重罪,身份不够的,被丢去刑殿大牢;身份足够的,就被丢进皇家天牢;而身份更高的,诸如一品重臣、皇亲国戚之类的,就会被囚禁在天牢隔壁的太渊池。

    如今太渊池中,唯有一名囚犯,正是被指证为当日九曲溪堂禁军叛变罪魁祸首的景晟公主。

    裴凤手持那根让人感到莫名羞耻的神皇令,带着大队人马长驱直入,直入太渊池核心区域。

    一汪银青色的寒潭水放出森森寒气,水面洁净如境,反照出水边的宫廷楼阁、花草树木,一架虹桥横跨方圆百亩的水面,虹桥整个倒映在水中,一砖一瓦清晰可见。

    四周不见一个宫女,只有一个个周身冷气森森的老太监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因为寒潭的关系,太液池中的温度本来就近乎隆冬,加上这些修炼了至阴邪功的老太监,这太液池真个也就和阴朝地府无异,寒气袭人,真不是活人应该待的地方。

    景晟公主被扒掉了华丽的珠宝首饰,披散着长发,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麻长裙,面色苍白犹如女鬼一样,静静的坐在虹桥上,手里抓着一丝丝切得粉碎的带血牛肉,大把大把的丢进寒潭水,喂水里的水蛇。

    太液池真真切切是天牢的一部分,这里就不是让你来修心养性的,而是从**到精神对你加以折磨的。

    这么大的一个池子,里面居然没有养鱼,而是养了无数黑头白尾的水蛇,牛肉丢进池水中,数以万计的水蛇聚集在虹桥下争抢食物,那场景足以让人发疯。

    景晟公主阴沉着脸看着这些可怕的小生物,身体犹如抽风一样,时不时的抽动一下。

    裴凤将大队人马留在了虹桥下,自己大踏步走上了虹桥,直接来到了景晟公主面前。

    身穿白衣,花容惨淡,气息如女鬼的景晟公主停下手中动作,歪着头,看着身穿大红色战裙,外罩黑色凤羽连环甲,气息强烈犹如一头魔凤,好似随时可能长啸凌空,焚毁万物的裴凤。

    “小小翎山侯,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景晟公主显然认识裴凤,毕竟她有一段时间专门琢磨如何对付东苑禁军,要说她没有裴凤的情报资料,显然不可能。

    “玉州公有一笔交易,想要和殿下谈谈。”裴凤就当做没听到景晟公主的话,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交易?小小一品公……呵呵。”景晟公主阴沉着脸,冷然道:“好,交易,交易就交易,本宫想听听看,你们有什么东西,值得本宫出手的?”

    “公主殿下想必心中恨死了某些人……想要报复他们么?”裴凤不紧不慢的说道:“玉州公要对如今三苑十二卫的禁军下手,只要公主一份手书的证词,证明三苑十二卫的所有将领、官兵,都卷入了当日的谋逆叛乱事件……玉州公可以为公主,出这口恶气。”

    景晟公主的脸色骤然一变。

    那一日,九曲溪堂,她看重、收拢的那些出身寒门的青年俊彦们,那些被她好容易收为裙下之臣的有为将领们,他们被人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刺杀,然后新编的禁军叛乱,所有罪名都扣在了她的头上。

    谋逆,造反,各种要人命的罪名潮水一样涌来。

    景晟公主恨极了那些背后算计她的人,她更知道,那些人是谁。毕竟在安阳城,能够在军中如此信奉作兰、翻云覆雨的,唯有令狐氏。

    “你们敢,和他翻脸?”景晟公主讥诮的笑着。

    “敢不敢,公主拭目以待,一份证词而已,对公主来说,不是难事。”裴凤取出了司马芾的神皇令,冷然道:“甚至,末将还能动用神皇令,将公主从这太渊池放出去,圈禁在自家府邸中,可比这阴冷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舒适多了吧?”

    裴凤看着景晟公主,沉声道:“玉州公说,赵喑公子之死,怪不得玉州公……但是赵貅大人的死,就和玉州公绝无关碍。玉州公和公主您,可以做盟友,而不该对立。”

    景晟公主沉默了一阵,她歪着头看着裴凤手中的神皇令,脸蛋一抽一抽的,突然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司马芾这小子,这是他的神皇令?呵呵,呵呵,司马氏的祖坟都要冒黑烟了吧?这小子……呵呵,这神皇令,倒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真是,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缓缓站起身来,景晟公主身上,再次出现了她当年在安阳城呼风唤雨、肆意胡为时的那股滔天气焰。

    “本宫和玉州公,以后就是朋友了……他若是有意,本宫不介意肉身-布施,和他好生欢乐欢乐……他要的证词,本宫现在就写。”

    景晟公主笑得很快乐:“虽然说本宫根本不认识现在三苑十二卫的那些将领……不过诬告、伪证嘛,本宫很擅长。”

    裴凤的小脸变得极其阴沉。

    她现在很想一枪戳死景晟公主。

第五百五十五章 绝户计

    李二狗子带着一票老伙计,也就是当年出身大泽州军的好汉们,一路旗鼓喧哗、招摇过市,从皇城兵马司正门出发,紧贴着皇城的墙根儿下的大道,从安阳城的北门出了城。

    安阳城中,不乏好事的市井好汉,以及穷极无聊的王孙公子。

    李二狗子带着的人虽然不多,也就三百来号人,但是他们押送的车马极多,一溜儿上百辆马车,里面满满的,尽是一册册的文书档案。

    马车慢悠悠的出了城,随后李二狗子催动了马车上的加速符文,车厢悬浮而起,拉车的驼兽放手狂奔,如此还走了整一个上午,终于来到了安阳城的北苑大门外。

    和规模最大的东苑没法比,安阳城的皇家北苑只有东苑的半成不到,这里山清水秀,有十几座行宫修建在山水之间,山林中藏了四座中等规模的军城,四周扎了一圈儿一丈高的矮墙,也就如此了。

    一直以来,北苑只是司马氏的皇亲国戚们游玩的所在,北苑禁军也是四苑禁军中垫底的部队,换句话说,北苑禁军就是四苑十二卫禁军中最软的软柿子。

    李二狗子带着人来到了北苑的南门外,百来辆马车一字儿排开,车棚被掀开,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的文书档案。

    车队后面三百多丈外,一个小土包上,站满了跟着来看热闹的安阳城市井好汉以及王孙公子们。

    那些好汉子一个个一路奔走,热得浑身是汗,干脆就袒胸露怀的躺在土包上鼓掌叫嚣。

    而那些王孙公子们么,他们呼朋唤友的,又多家丁仆役供他们驱策,迅速的在土包顶上搭上了凉棚,红男绿女们取出了酒菜、瓜果、点心等等,嘻嘻哈哈的饮酒作乐,俨然将李二狗子他们的行为当做了一场好戏。

    好些公子哥消息灵通,他们知道昨天下午皇城兵马司的新统领,最近几年名声很大的玉州公‘霍雄’下了军令,勒令三苑十二卫的将领赶去参拜。

    他们更是从各自家族的秘密渠道得知,三苑十二卫的将领们没有一个动身,直接将‘霍雄’发出的军令丢茅厕的人都有,更有人放声叫嚣,说他们不承认司马芾的任命,说司马芾任命‘霍雄’做皇城兵马司的主官是‘乱命’。

    他们更知道,被下属将领们涮了一把的玉州公,在皇城兵马司的大堂里呆呆的坐了一晚上。

    可怜的玉州公,甚至还连夜向皇城内投了奏疏,大致是向司马芾告状的意思。

    但是新上位的大晋神皇司马芾陛下,据说昨天夜里正在皇城里后花园摆姿势,让数十名大魏的名士为他做工笔画,描绘他那一身绝品的好皮肉,准备刊行天下,供百姓黎民欣赏呢。

    所以,司马芾没搭理玉州公告状的奏疏,而是让他自行处理皇城兵马司的一切事务。

    “诸位兄弟,今天,可是有好戏看了。”一名身穿淡紫色长袍,扎着紫玉冠,腰间挂着好几样灵光闪烁的佩饰,生得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的公子笑呵呵的把玩着手中折扇。

    “玉州公,是大泽州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军功封爵,听闻,他脾气也不是很好。”这公子哥蒋信出身将门,而且是顶级将门蒋氏的族人,他的消息自然很是灵通。

    “只不过,眼前这事情,我也看不懂了。如果说,玉州公带着四灵战舰,带着大军来围堵北苑,我倒是会觉得,他是一条好汉子。弄这么三百来鸡鸣狗盗之辈,来这里做什么?”

    蒋信出身蒋氏将门,家族情报力量自然强大,李二狗子作为巫铁身边的心腹人,他的来历早就被挖了个干干净净。不仅是李二狗子,就连大泽州军中的那些好汉们,他们的出身来历都瞒不过人。

    李二狗子一大早带人出门,居然带了三百来号实力低微,出身不高的市井-流-氓,蒋信他们真看不懂,巫铁想要干什么。

    “且看,且看……总之,安阳城内无论风风雨雨,和我们却无多大关系。”另外一名出身顶级将门吕氏的公子右手五指灵巧的把玩着一柄小刀,轻轻松松的说道:“他玉州公,区区一没什么根基的一品公,他闹上天去,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就当遛狗斗鸡,看个耍子罢了。”出身吕氏,名曰吕卜的公子笑得同样灿烂。

    北苑的城墙低矮,墙头上也无法屯兵站人,李二狗子带着人马将车驾摆开,北苑的南门迅速开启,一支三千人的兵马冲了出来,‘呼烈烈’的绕着李二狗子的队伍快速的狂奔起来。

    景晟公主折腾三苑十二卫禁军的时候,新编的禁军战力尚未成形。

    景晟公主以谋逆叛乱的罪名被关进太液池,王司马度成了皇城兵马司大统领后,三苑十二卫居然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的这三千兵马,领队的几员校尉居然都是胎藏境的修为,士卒个个都是重楼境高阶的实力,座下的坐骑也是一水儿的红眼大青狼,都是修为堪比重楼境的强悍妖兽。

    尤其这三千士卒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兵器,样样都是入品的灵兵,而且锻造手艺堪称精品。

    他们绕着李二狗子的队伍快速狂奔的时候,三千士卒的气息连为一体,他们头顶一片朦胧的血气荡漾开来,血气中隐隐可见一头独角蛟龙若隐若现。

    军阵成型,凝聚军魂。

    这三千士卒,哪里是新编没几年的禁军应有的气象?起码也是在一起训练、战斗十几年,有了极强默契的军中精锐!

    这样的精锐,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北苑禁军里面。

    李二狗子和三百老兄弟被十倍的敌人包围,而且敌人凝成了军魂,强大的气息一**的碾压过来,压得李二狗子和一众老兄弟一个个脸色惨淡,膝盖不由得发软。

    跟随巫铁这么些年,李二狗子和一众老兄弟也得了不少好处,尤其在玉州抄家灭族,他们得到了大量顶级的修炼资源。有了巫铁传授的上好功法,加上顶级资源的强行推动,李二狗子他们如今都有了命池境的修为,而且底蕴颇为不弱。

    饶是如此,他们也仅仅是命池境修为。

    三百零一个没打过硬仗的命池境,对上三千凝成了军魂、出生入死过的精锐悍卒,这下场不问可知。

    更不要说,这三千禁军的领军校尉,居然全都是胎藏境的实力。

    “喂,喂,咱们可是皇城兵马司的人。”实力比不过人家,只能用身份压人。李二狗子高高举起一块纯金令牌,大声尖叫着:“咱爷们,可是皇城兵马司的统制……你们胆敢,胆敢抗命、犯上?”

    巫铁对这些身边的老人都做了很好的安排,以李二狗子命池境的修为,巫铁直接给了他皇城兵马司二品将军的军衔,领皇城兵马司统制的实职。

    皇城兵马司的统制,是正儿八经的二品武官,按照大晋军制,皇城兵马司的统治有节制各部禁军的权力。换句话说,四苑十二卫禁军的将领,无论他们军衔有多高,一旦出战,一旦李二狗子露面,只要他手持正式军令,四苑十二卫禁军都要听命行事。

    掌控军机、节制各军、统筹作战、监督军法,这就是皇城兵马司统制的职权。

    皇城兵马司的统制并无固定人数,三五人也可,十一二人也可,三五十人也可,视实际需求随意增减。但是毋庸置疑,皇城兵马司的统制,定然是皇城兵马司大统领的绝对心腹。

    李二狗子手中的令牌放出熠熠光辉,一股淡淡的军威煞气不断从令牌中涌出。

    三千狂奔的精兵按下坐骑,在李二狗子的队伍前五人一列,排成了一个长长的方阵。三千红眼大青狼低沉的咆哮着,暴躁不安的吐着舌头,滴答着口水,恶狠狠的盯着李二狗子等人,一副急不可待想要扑上来大快朵颐的模样。

    “原来是,统制大人。”三名统军校尉骑着大青狼,从队伍中缓缓走出,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二狗子,冷然道:“只是,面生得很,你不是冒名顶替的吧?”

    李二狗子还没说话,‘铿锵’一声,一名校尉拔出一柄亮银枪,枪尖‘唰’的一下到了李二狗子的喉结前,那校尉阴沉着脸,冷笑道:“定然是冒名顶替的,王殿下身边的几位统制大人,我们都熟得很,是军中老友,从未见过你这下三滥的玩意儿。”

    “嘿嘿,来我北苑禁军的地头,冒充皇城兵马司的统制,啧啧,这是死罪啊!”

    这校尉用枪尖轻轻的磕了磕李二狗子的下巴,冷然道:“儿郎们,将这一群冒充神国将领的匪类生擒活捉,带回去严刑拷打,看看他们是不是……大武的奸细!”

    一众北苑禁军齐声应诺,一个个面带冷笑,策动坐骑,一点点的向李二狗子等人逼了上来。

    ‘大武的奸细’!

    后方小土包上,一众市井好汉、王孙公子齐齐欢笑。

    如今在大晋,‘大武的奸细’这可是个万能的帽子。

    看谁不顺眼,直接扣上去,绝对能整治得对方惨兮兮的。要知道,如今西南战线上,大晋的局面很不好,据说前线军团连连吃亏,损失很是不小,甚至有一些顶级将门的核心族人陨落。

    所以,‘大武的奸细’这勾当,在如今的大晋,极其的敏感。

    几个北苑校尉,居然给皇城兵马司的统制扣上奸细的罪名,这真正是一场好热闹啊!

    李二狗子眸子里闪过一抹凶光。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百姓,而是被充边西南的罪囚出身,骨子里就有这么一股亡命的气质。区区三个校尉,敢对他这大晋二品将军、皇城兵马司的统制大人捣鬼,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没什么文化,李二狗子却也知道混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烧!”李二狗子扯着嗓子吼叫起来。

    他身边几个老兄弟同时捻了手印,上百辆装得满满的大车‘呼’的一下燃烧起来。就看到那一卷卷公文、档案上,一丝丝灵光闪烁,无数细密的字迹快速的喷出,然后在灰白色的烈焰中化为灰烬。

    尤其是几辆大车上,一箱箱的令牌、令箭等物齐齐裂开一条条裂痕,然后在灰白色火焰中迅速融化。

    三名北苑禁军的领军校尉腰间,他们悬挂着的令牌同时裂开,裂痕中一丝丝灵光喷出,他们的令牌迅速变了颜色,然后化为砂砾飘散。

    那些士卒腰间,同样挂着证明他们北苑禁军身份的黑铁军牌。

    随着烈焰吞噬了马车上的公文、档案,随着无数字迹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他们腰间的黑铁军牌同样裂开,喷出丝丝灵光,紧接着化为砂砾飘散。

    李二狗子‘桀桀’笑了起来,反手拔出了腰间长刀:“我们是大武奸细?嘿嘿,你们才是奸细……你们是什么人?放肆,大胆,你们居然敢私藏甲胄,私藏弓弩,私藏妖兽坐骑……呀呀呀,大晋军规,民间护卫,严禁使用制式的灵兵兵器……你们手中的长枪、长槊,尽是制式灵兵!”

    李二狗子嘶声尖叫道:“你们,想要造反么?”

    三名校尉,三千悍卒,所有人齐齐色变。

    他们下意识的往腰间摸了一把,他们的身份令牌,身份军牌,全都随风飘散。

    他们不再是北苑禁军的士卒。

    他们不再是禁军,他们却手持制式灵兵,身披违禁的甲胄,背后更是挂着禁忌的强弓硬弩,骑着民间绝对不许拥有的成建制的妖兽坐骑!

    “你们,想要造反!我看出来了,你们想要造反!”李二狗子扯着嗓子,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嘶声尖叫:“来人啊,造反了,造反了……北苑禁军的兄弟们都被这些叛贼杀死了……这些人,是叛贼,是乱党,来人啊,抓贼,抓贼,抓贼!”

    北苑中人声鼎沸,北苑禁军自上而下,所有将官、士卒,都发现自己的身份令牌、身份军牌消失了。

    他们在皇城兵马司,被除名!

    而他们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兵器,他们所处的位置……无不意味着,没有了名分的他们,是乱党,是流匪……

    没有军籍,却成群结队在安阳城的腹心要地纠结成军!

    这是抄家灭族的罪名!

    一个犹如闷雷的怒吼声冲天而起:“玉州公,霍雄……你,你,你放肆!”

    大晋立国无数年,朝堂争斗凶险无数,惊涛骇浪众人也都见多了、听多了,但是从没有巫铁这样做事的。

    直接将北苑禁军除了军籍,直接将北苑禁军所有将士打上一个谋逆乱党的烙印。

    这不是撕破脸,这简直就是直接用王水喷脸上,直接毁容了!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啊!

    数千道流光冲天而起,北苑禁军中出身将门的众多将官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

    北苑禁军已经被除名,他们绝对不能被人抓住活证他们绝对不能让人见到,他们和曾经的北苑禁军,如今的‘乱党流匪’混在一起。

    逃,用最快的速度逃!

第五百五十六章 废黜

    漫天火羽从安阳城方向飞射而来。

    数千道流光刚刚冲到千丈高空,每道流光就受到了数十枚火羽的袭击。一缕缕火羽化为惊天长虹激射而来,打得一道道遁光凌空炸裂。

    这是四灵战舰朱雀火羽的分裂攻击,作为大晋神国开国神皇手中的军阵杀器,四灵战舰的威力极强,一个个北苑禁军的将领口吐鲜血,浑身包裹着厚厚的火焰,嘶声惨号着从空中坠落。

    他们的甲胄被击穿,各色防御秘宝被打得粉碎,朱雀真火灼烧肉身,烧得他们皮开肉绽,骨髓都差点从骨头里被炼了出来。

    朱雀真火只烧灼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凭空消散,数千将领坠地,一个个被烧得浑身漆黑、奄奄一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就好像一个蹩脚的厨子烤糊的羊腿一样,味道难闻得很。

    后方小土包上,一个个市井好汉、公子王孙目瞪口呆的看着北苑上空。

    他们只看到光影一闪,翼展超过万丈的巨型火焰羽翼凭空出现,整整十八条四灵战舰通体闪烁着四色灵光,凭空瞬移到了北苑上空。

    四灵战舰有长距离瞬移的能力,只是这种瞬移需要耗费巨量的能量。

    安阳城的方向,皇城兵马司衙门上空,肉眼可见一个直径近百里的孔洞,那里的空气急速流动、扭曲,犹如一块模糊的毛玻璃挂在半空中。

    十八条四灵战舰瞬间抽空了皇城兵马司衙门上空的天地元能,配合自身储备的庞大能量,这才发动了这一次千多里的瞬间移动,直接跳跃了过来。

    直到这些四灵战舰出现在北苑上空好几个呼吸后,安阳城方向才传来了沉闷的巨响。

    空气剧烈的波动着,四面八方的天地元能涌入了皇城兵马司衙门上空的元能空洞,元能相互撞击摩擦,皇城兵马司衙门上空一阵乌云翻滚、雷霆乱响。

    出身黑凤军,是裴凤父亲留下的心腹将领,如今挂着一品将军衔,兼领皇城兵马司都统制官职的马大叔身披重甲,手持长戈,带着大群将士从四灵战舰上跳了下来。

    马大叔跳下来的时候可没挑地方,他双足重重的踏在了一个北苑禁军将领的肚皮上,当场踩得这厮口吐鲜血,喉咙里‘咯咯’一声,口吐鲜血昏厥了过去。

    “拿了……统统废了修为,拿下,拿下。”马大叔大声的咆哮着:“狗胆包天啊,真正是狗胆包天,一定要查出他们的幕后主使……在安阳城外,包藏祸心,埋伏重兵,一定要查出他们的幕后主使,这是要造反,要造反哪!”

    大群大群的东苑禁军从四灵战舰上跳了下来,手持禁锢绳索,麻利的将数千名身负重伤的北苑禁军将领一索子捆得和粽子一样。

    有黑凤军内负责军法行刑的老军法官,拎着特制的军用刑器,冲着这些捆起来的北苑禁军将领就下了重手。他们的神胎被强行破开,顿时凄厉的惨嗥声传遍了整个北苑。

    神胎被摧毁,庞然法力从崩碎的神胎中猛地冲出,这无疑是一颗炸弹在体内爆炸。

    被破掉修为的北苑禁军将领们,他们的身体‘呼’的一下膨胀成了一个个肉球,然后伴随着‘嗤嗤’的尖锐响声,一道道色泽不同的精纯法力从他们浑身毛孔内喷出,化为一朵朵灵芝状的灵云直冲高空,在空中微微颤抖着,任凭狂风吹拂也丝毫不散去。

    数千朵这样的灵云同时绽放开来,北苑南门外,数百丈处的小土包上,一众公子王孙齐齐色变。

    那些出身将门的公子有见识,有阅历,他们知道这种异象代表着什么。

    数千神胎被摧毁!

    神胎被毁!

    直接崩碎!

    这和神魂受创不同,神魂如雾、如水,乃流动质,就算受创,只要不伤害到神魂本源烙印,若有上好的丹药将养,慢慢的都能恢复。

    不怎么确切的说,神魂就好像柔软的泥胚,雕琢成花瓶的模样后,就算切掉一大块,分成几大片,毕竟还是柔软的泥浆,添加一些新的材料,揉吧揉吧、捏吧捏吧,依旧能够轻松复原。

    可是神胎,那是精气神极度凝聚,浑然一体的大成‘道果’。

    一如泥胚,已经烧成了精美的瓷器,比起泥胎固然是坚硬百倍,珍贵千倍,但是烧制成型的瓷器一旦破碎,那等伤害想要弥补,难度可比泥胎受损艰难万倍不止。

    更不要说,神胎中蕴藏的庞**力瞬间爆发开,对神魂本源烙印也会造成巨大的冲击。神胎受损的修士,八成都会变成白痴,两成会变成弱智,除非有灵魂秘宝庇护,否则连完整的灵智都难以保全。

    数千朵灵云绽放,代表着数千神胎被摧毁。

    在景晟公主被幽禁之后,奉命加入北苑禁军的那些将领,可都是各大将门精心挑选的精英子弟。

    不提他们身上耗费了多少资源,对于实力强横的将门来说,修炼资源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这些精英子弟,都是各家的嫡系,各家的正房主脉的嫡子,他们都是精英,代表了各大将门未来的希望,是他们全力栽培的未来家族的核心骨干。

    这些人神胎崩碎,变成了白痴或者弱智……

    “玉州公霍雄……你怎么敢?怎么敢?”一名出身吕氏将门的魁伟公子拔出腰间佩剑,指着天空的四灵战舰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不共戴天,不共戴天……此仇此恨,我吕氏……”这位吕氏公子气急败坏的咆哮着。

    北苑禁军数千大小将领中,有五百多号吕氏族人,和这位吕公子都是关系极其亲密的堂兄弟。数千灵云直冲高空,代表着他的那五百多号同族兄弟都被人毁了……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空中,四条四灵战舰同时亮起夺目的光芒。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战舰上传来:“老夫,听闻有小犬乱吠……北苑被谋逆乱党占据,所有甲士都是祸国逆贼……居然有小犬,为逆贼说话?可见,是同党。”

    “既然是乱党,当然该死喽。”

    一声震天的虎啸声传来,四条四灵战舰通体白光闪烁,一头白虎虚影凭空跳跃而出,张开嘴,一颗直径十丈大小的白色光弹呼啸着从高空笔直坠落,快若闪电的一击命中了那些市井好汉、公子王孙看热闹的小土包。

    一声巨响,百丈粗细的光柱直冲高空,大地剧烈的颤抖着,小土包上一片碎布都没能留下,一圈圈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将地面一层层的掀开。

    飓风嘶吼着横扫而过,站在北苑南门外的李二狗子一群人嘶声怪叫着,顾不得体面,‘啪’的一下扑倒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了脑袋。

    飓风掀起尘埃,一击将北苑的南门连带着一大段城墙轰得支离破碎,破砖碎瓦飞进了北苑园林中,打得无数花花草草枝叶凋零,打破了不知道多少北苑禁军的脑袋。

    黄站在一条四灵战舰船头,冷眼看着下方被轰出的那个直径百五十丈,深有近千丈的大坑。四灵战舰的威力实在是强得可怕,这只是四灵战舰最小威力的一次合击,打出的杀伤效果有点吓人。

    身穿血色长袍,腰间挂着血色印玺,头戴黑色羽冠的黄,如今不仅仅是玉州的行政主官,更被巫铁授予了皇城兵马司总督监的职司。

    总督监的意思,就是皇城兵马司的一应行政事务,乃至军纪军法、后勤调拨等等,都有直接监督、调查、审判、惩罚的权力。

    这职司,比起区区玉州一州的行政主官的权力,大了不知道多少。

    黄当年,不过是区区一郡的郡守,他自己都没想到,跟了巫铁没有几年的功夫,自己居然能够爬到如此的高位。虽然这和巫铁手下实在是没有什么人才可以任用有关,但是黄也感激涕零,早已死心塌地的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巫铁。

    此次对北苑禁军下手,黄何等老奸巨猾的人物,他知道巫铁这般做,是要和某些人彻底撕破脸了。

    既然要撕破脸……那么,还有必要手下留情么?

    卷起袖子,干就是了。

    文官的朝争,武将的火并,说白了都是一码事情,就是豁出去玩命嘛!

    所以,听到那个吕氏公子拔剑叫嚣的声音,黄二话不说,直接下了格杀令。你不是说不共戴天之仇吗?都已经不共戴天了,那就是有我没你喽。

    既然如此,那就你死我活,多好的事情?

    黄背着手,站在四灵战舰的船头,阴着脸,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已经结成了军阵的,在一些低级军官的低声蛊惑声中,已经蠢蠢欲动的北苑禁军。

    “尔等,欲谋逆呼?”黄讥笑望着下方的北苑禁军。

    “我们,是北苑禁军,是拱卫皇家的禁军……我们,不是乱党,他们才是真正的叛贼。”一名刚刚没有遁走,而是藏身军阵的四品都尉突然跳了起来:“兄弟们,杀,杀,杀,杀乱党,救下诸位将军!”

    ‘砰’!

    突然跳起来的这位都尉头颅突然炸开。

    黄身边,一名木精灵长老手持一张闪烁着淡淡幽光的九炼仙兵长弓,满脸是笑的点了点头:“够劲,这大晋神国的弓箭,就是比我们自家造的要够劲。嘿,指哪打哪,而且威力强得很,强得很……美滋滋,美滋滋嘿,嘿嘿。”

    数百名木精灵长老分别站在十八条四灵战舰上,他们手中一水儿握着九炼仙兵级的长弓,一个个双眸放光,犹如伺机而动的秃鹫,死死的盯着下方犹如小鸡仔儿一样的北苑禁军。

    “兄弟,杀……”又是一名都尉跳了起来。

    他刚刚跳起,一支箭矢就洞穿了他的头颅,然后箭矢猛地爆开,鲜血喷了他身边的官兵一头、一脸。

    到处都有北苑禁军的中低级军官跳起来叫嚣,但是他们跳起来的速度还没有木精灵长老们拉弓的速度快。一支支箭矢无声无息的划破长空,精准的收割了他们的性命。

    每一个军官被击杀,北苑禁军的士气就衰弱一丝。

    等到被击杀的中下级军官达到了四五千人的模样,北苑禁军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他们结成的庞大军阵上空,原本已经快要成型的军魂煞气,已经彻底崩散。

    不知道是谁带头,‘当啷’一声将自己的兵器丢在了地上。

    随后‘当啷’声不断响起,北苑禁军的士卒们将手中的兵器丢在了地上。

    黄一挥手,大群东苑禁军士卒从四灵战舰中冲出,脚踏风云落下地面,挥动着兵器朝着那些北苑禁军士卒大声呼喝着。

    北苑禁军的士卒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跪倒在地,双手抱在脑后,任凭东苑禁军士卒拎着一条条符文绳索,将他们串珠子一样的一串串的捆绑了起来。

    一条符文绳索能够捆绑一千名士兵,每捆满一千名士兵,禁锢了他们的修为后,就有东苑禁军拉扯着绳索,带着他们离开北苑。

    数百条大型战舰从东苑的方向飞来,大群大群的五行精灵从战舰中跳下来,配合东苑禁军,将这些北苑禁军的士卒押送去东苑。

    东苑幅员广大,绵延数万里,足以容纳巨量的士卒。

    北苑禁军的将领、军官们,是一个都不能留下的,但是这些士卒,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巫铁手持神皇令,更有司马芾的圣旨,这些士卒是可以打散编组,收为己用的。

    至于说,这些禁军士卒中是否有那些将门的铁杆追随者,这自然一定会有的。

    可是巫铁也不会在乎这些。

    被打散整编的禁军士卒,别想得到他麾下正规士卒的待遇,所有整编的禁军,都会被下禁制。不管他们同意与否,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巫铁又不需要他们的忠诚,只需要他们能够组阵卖命就好。

    有四灵战舰在手,先是北苑,然后是西苑,最后是南苑。

    短短大半天时间,巫铁用同样的手段,先是削了三苑禁军所有将领、军官和士卒的军籍,将他们打入乱党行列,然后暴力横扫,废掉所有将领的修为,所有禁军战士都被送去东苑打散后重新编组。

    皇城兵马司的衙门大门外,新制的公告栏上,几张硕大的榜文上,猩红色的朱砂大字犹如血迹,血淋淋的颇为刺眼,更带着几分杀气腾腾。

    巫铁坦率的在公告中宣称,所谓的三苑禁军全是谋逆乱党,有景晟公主亲笔书写的证词为证。

    经皇城兵马司查点,三苑禁军中,果然无一人是在册的神**人。

    故,皇城兵马司废黜三苑禁军,囚禁所有乱党将领,俘虏所有士卒重新编制。

    巫铁在公告中严厉告诫所有人‘尔等当忠心为国,不可行鬼蜮之事,否则当有滔天大祸’!

    巫铁的行为,犹如一块巨石落进了鱼塘中,惊起了无数的鱼虾龟蟹,各种乌龟王八也都爬了出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将门

    安阳城内,令狐氏大宅。

    令狐青青第二子令狐坚面带笑意,端端正正坐在大堂尽头九龙照壁下的大椅上。

    大堂中,整整齐齐排放着一百张大椅,分别在令狐坚左右下手处,左右各分两列,每一列各有二十五张大椅。如今将近七成的大椅上分别坐着一名劲装男子,一个个板着脸,面色难看得很。

    大晋神国,排名前一百又一位的将门,讲话算数、能做主的人,大部尽聚于此。

    这将近七十名劲装男子,他们代表的,就是追随、附庸令狐氏的,大晋神国的那七成将门。

    令狐坚就是大晋排名第一的将门令狐氏讲话算数、能做主的人,所以他端坐在正中的大椅上。而明面上令狐氏的这一代家主,则是小心翼翼的站在大堂门口,招呼着令狐氏的侍女端茶送水,忙得不可开交。

    一盏盏香茶放在大椅旁的高脚小茶几上,没人去碰茶水,对茶盏旁的精细点心也视若无睹。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尤其是赵氏、吕氏、蒋氏、孙氏、伍氏等几户将门,他们的代表更是额头青筋直跳,眼珠充血泛红,好似受伤的野兽,身上气息凌厉骇人。

    “二爷,左相不出,您现在就是令狐氏当家作主的人,您得说话。”终于,身穿大红锦缎百花战袍,头戴紫金冠,长方脸,身高丈五开外,气息凌人的吕氏将门长老吕义开口了。

    生得相貌堂堂、威风逼人的吕义看似不过三十许壮年,实则已经是岁数过万的老人。只是吕氏的家传功法殊异,族人极少显老,无论年龄多大,都保持壮年模样,这是大晋将门中人都知晓的事情。

    吕氏在大晋将门的排名稳居前十,吕义又是如今吕氏辈分最高的老人,而且是实权的大长老,在吕氏的地位堪比令狐青青在令狐家,故而吕义一开口,所有人都挺直了腰身,目不转睛看向了令狐坚。

    令狐坚摸了摸嘴唇上那两撇威风的燕尾胡,笑了起来。

    ‘令狐氏当家作主的人’,这话,令狐坚爱听。他已经得了消息,一天多前,他假死脱身,在外组建‘狐尾’,专门为令狐氏干脏活的亲大哥令狐固,已经连同五个嫡亲的侄儿一并,被他们招揽的一个亡命徒暴起击杀。

    头颅被带走,神胎被掳走。

    可想而知,他们生还的概率是极小极小的了。

    令狐坚心里开心啊,高兴啊,雀跃啊,如果不是忌惮自己亲爹的心情,他都差点要呼朋唤友大摆酒席的来庆祝了。令狐固那混账东西,可算是死了,以后令狐氏的一切,可都是他令狐坚的了。

    不过,这种开心和高兴,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表露出来。

    自己偷着乐,偷偷摸摸的开心就好。

    轻咳了一声,令狐坚淡淡道:“父亲大人,前些日子被公羊三虑那老贼在九霄殿殴伤,这些日子,实在是没心情打理军务。不过,诸位所言之事,我是清楚的,明白的。”

    手指敲了敲身边的小茶几,令狐坚冷然道:“玉州公霍雄,显然是要和我们将门撕破脸了。”

    叹了一口气,令狐坚喃喃道:“他出身军户,按理说,天生应当是我们将门的爪牙……奈何,阴差阳错的,他攀上了高枝儿,看不起我们这些军中老人了。”

    吕义以及其他将门首脑一个个晒然冷笑。

    说实话,玉州公‘霍雄’突然崛起的时候,没人把他当回事。不过是一个幸进之徒,值得他们多看一眼么?大晋的将门,那是一代代族人一刀一剑厮杀出来的功劳,拼命拼出来的荣耀。一个没什么根基的玉州公,他们随便一家人出手,也就轻松捏死了。

    只是真心没想到,那厮居然有如此造化。

    莫名其妙得到了司马贤、司马芾父子两代神皇的重用和信任也就罢了,这厮居然还从西南带回了黑天鼎和四灵战舰……这就,完全破坏了安阳城内的平衡。

    实力平衡被打破了也不要紧,这厮还是个不按照规矩出牌的,这就让人头疼了。

    “您且说,该如何办才好?”吕义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恭谨的询问令狐坚。

    他的年纪比令狐坚大,他的辈分比令狐坚高,甚至从姻亲关系上来说,吕义还是令狐青青的长辈呢。可是令狐氏的威风、权柄放在这里,吕义对令狐坚也要客客气气的。

    “三苑禁军,已经被他拾掇了……速度太快,我们反应不及。”令狐坚阴声道:“诸位大人,这是何等惨烈的教训?我们将门,每家都挨了一耳光哪。”

    “虽然,我们各家的注意力,如今都放在了西南战场上,族中的好手、精英骨干,都派去了西南,或者正在赶去西南的路上。但是我们在安阳的实力依旧雄厚,按理说,这种事情不该发生。”

    “可是,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皇城兵马司的大权,硬生生被人从我们手中拿走。王司马度,被废了修为。不仅如此,三苑禁军,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被人家给拾掇了。”

    “大意了,疏忽了,不小心……这些都是借口。”令狐坚冷声道:“还好这是我们大晋神国的内部纠纷,只是伤损了一些后辈儿郎,不算什么灭顶之灾……可是如果是在战场上呢?”

    吕义等人没吭声。

    一如令狐坚所言,他们大意了,疏忽了,而且的确是不小心。

    他们真心没想到,玉州公‘霍雄’敢如此撕破脸,如此硬碰硬的和他们将门对着干。

    要知道,就算是公羊三虑,大晋神国朝堂上七成文臣出自门下的公羊三虑,他也不敢这样硬碰硬的和他们这群军汉玩命啊!

    可是玉州公‘霍雄’偏偏敢!

    他用四灵战舰**,直接削了三苑禁军的军籍,废掉了将近两万将门子弟的修为,三苑禁军如今都被关押去了东苑,据探子回报,他们正在被打散了重新编组呢。

    要知道,景晟公主被幽禁后,新编的三苑禁军的主力,是这些将门豢养的私军精锐啊!

    用朝廷的军饷、粮草为自家供养私军,这种好事情不是经常能碰到的,所以在场的诸多将门,可是将自己私军中最精锐的那一批人手调了过来,让他们加入了三苑禁军。

    这一次,损失惨重。

    很惨重。

    他们真没想到,玉州公‘霍雄’,一个没什么根基,只是依仗司马贤和司马芾莫名的宠信而上台的小小公爵,居然有这么大的包天狗胆。

    “二爷,还有……新编的十二卫禁军。”在场的将门吴氏的长老吴坚冷哼道:“我们各家,可有不少儿郎在新编的十二卫禁军中。景晟那疯婆子被幽禁,各家儿郎好容易才将十二卫禁军梳拢整齐……这可是,一支能打硬仗的精兵啊!”

    吕义幽幽道:“如果,霍雄那厮又用今天的手段,当众削了他们军籍,污蔑他们是乱党……”

    吴坚轻叹了一声:“尤其是,景晟那疯婆子从太渊池被放了出来,她的口供里,可把各家儿郎都给咬死了。啧……二爷,您说,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令狐坚微笑,然后端起有点凉了的茶水,用力灌了一大口。

    “如何应对,我这里是有对策的……只是,诸位呵,前些日子,父亲大人和诸位商讨的事情,你们也要给一个实打实的回复了吧?嗯,诸位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令狐坚手指轻弹茶几,发出‘嘟嘟嘟’的轻响。

    他看着突然齐齐闭嘴,脸上表情也都一副棺材板一样的吕义等人,悠然道:“诸位总要给我令狐氏一个确切的说法,咱们,才能给诸位一个确切答复不是?”

    大堂内,怪异的静默持续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令狐坚一直在用手指敲击茶几,‘嘟嘟嘟’的声音就好像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过了许久许久,令狐坚才沉声道:“诸位,你们看看,先是司马贤,然后司马芾……尤其这司马芾,荒唐无稽,信用佞臣,诸位对他,对他们家,莫非还有什么期待么?”

    又是良久的沉默后,吕义缓缓站起身来,他抱拳,向令狐坚行了一礼,沉声道:“二爷,我们这些将门子弟,从小只懂一个道理……拳头大的,就是王法。”

    “只要二爷您能让我们看到,令狐氏的拳头,已经足够和他们比划较量了……咱们这么多年一直唯令狐氏马首是瞻,日后,我等的忠诚,依旧属于令狐氏。”

    吴坚也站了起来,他向令狐坚抱拳行了一礼,同样严肃的说道:“不说他们手中可能存在的别的宝贝,单说四灵战舰和黑天鼎……若是二爷能够给儿郎们一份信心,那么,我们就敢豁出去了。”

    令狐坚猛地站起身来,他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我等的,就是诸位大人这番话……其他诸位大人,可是一般心思?若是,明日一早,还请诸位大人看好戏……当然,也要诸位大人配合才是。”

    在场的众多将门代表相互望了一眼,然后纷纷起身,抱拳向令狐坚行了一礼。

    第二日,一大早。

    巫铁又派出传令兵,向新编的十二卫禁军再一次发出了让他们所有六品以上军官、将领前来参拜的命令。

    一如预料,从上午等到中午,皇城兵马司衙门的门口,除了几只胆肥的落下来找吃的东西的麻雀,鬼影子都没一个。

    正午时分,皇城兵马司的大门‘咣当’一下开启,李二狗子屁颠屁颠的,带着三百老兄弟,又一次驱赶着百来架马车,一路朝着安阳城外,新编的‘子’字卫禁军的驻地行去。

    和四苑禁军相比,‘子丑寅卯’等十二卫禁军的驻地,距离安阳城更近一些。

    硬要比较的话,四苑禁军是综合性的、集群化的野战军团,数量庞大,装备了大量的重型装备,战舰、战堡、重型床弩等等,可攻城、可守城、可攻坚克锐、可摧城拔寨。

    而十二卫禁军,他们则是专业化程度极高的‘特种部队’。

    四苑禁军的士卒,只要有重楼境五六重天的修为,就算是合格的兵员;若有重楼境十几重天的修为,乃是一等一的精锐悍卒。

    而十二卫禁军,每一卫禁军的数量不过数十万人,但是士卒的修为最弱都在重楼境三十重天以上,绝大部分士卒都有半步命池境的修为,普通的军士官,基本上都是命池境的实力。

    曾经有军部老将估算,如果正面结阵冲突,四苑禁军任何一苑都能在正面战场上,轻松消灭十二卫禁军。

    但是如果是刺杀突袭、夜间偷袭,乃至游击作战,那么十二卫禁军中任何一卫,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都能够将一苑禁军零敲碎打、彻底的切割肢解。

    在大晋神国的军部编制中,四苑禁军就是安阳城外四座厚重城墙。

    而十二卫禁军,就是掌握在皇家手中最锋利的十二柄淬毒的匕首。

    两者功效相辅相成,是皇家最可靠的壁障。

    只是如今……四苑禁军和十二卫禁军是否还能发挥他们应有的效能,那就真的是天知道了。

    李二狗子一如昨天,带着一群老兄弟来到了‘子’字卫禁军的军营门前,大声咋呼着,让营内的将领出来见他。

    于是军营大门开启,数百名禁军将领全身披挂,带着数万精锐悍卒一涌而出,在李二狗子等人面前组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锥形冲锋阵型。

    双方三言两语,一句话不对劲,一名禁军校尉挥动鞭子冲着李二狗子就打。

    李二狗子二话不说,一声令下,他身边的几个老兄弟立刻念诵咒语,百多架大车上,装了‘子’字卫禁军一应公文档案的七八架大车猛地燃烧起来,灰白色的火焰烧得所有档案记录尽成了青烟。

    李二狗子大声呵斥道:“尔等假冒神国禁军,埋伏在安阳城外图谋不轨……来人啊,将他们……”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一道鞭影从斜刺里猛地抽出,一鞭子将李二狗子抽倒在地。

    这一鞭子很辣到了极点,差点没一鞭子将李二狗子抽成了两截。

    大片鲜血从伤口内喷出,李二狗子痛得嘶声尖叫,身体剧烈的抽搐着,差点痛得昏厥过去。

    身穿大红锦缎百花战袍,外面套了一件华丽的金色甲胄,手持一条毒蟒皮鞭的吕义慢悠悠的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哪,皇城兵马司的小崽子,什么时候,有胆子插手我们军部的勾当了?”

    吕义笑得很灿烂。

    “这里是……‘子’字卫禁军驻地……他们,假冒禁军……他们……”

    李二狗子挣扎着,说出了事先拟定好的说辞。

    吕义笑得越发灿烂了,他温和的向李二狗子摇了摇头,轻声道:“小崽子,你弄错了,这里分明是我军部编组的,增援西南战场的民团驻地……这里是我军部的地盘,和你皇城兵马司,有个鸟蛋的关系?”

    ‘呵呵’笑声从四周传来,吴坚,还有其他二十几个将门的首脑人物,纷纷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五行抗四灵

    李二狗子带着老伙计们刚出了皇城兵马司,令狐坚就带着一众家将,来到了皇城兵马司大门外。

    令狐坚行事霸道,他带来的数十名家将修为极高,而且练的都是佛门功法,淬炼得金刚不坏,走的大开大合、龙象神力的路子。

    尤其是三十六名家将组成一座小型战阵,一发动就听得龙吟声声,区区三十多人,却给人一种百龙震怒、血流千里的惨烈之感。

    从皇城兵马司新建的衙门大门口,三十六员令狐氏家将结阵冲锋,就靠七十二颗拳头,打得皇城兵马司驻守的差役头破血流、骨断筋裂,一个个滚地葫芦一样满地乱爬。

    就听骨折声不断,漫天都是被暴力打飞的人影,皇城兵马司的差役口吐鲜血嘶声惨嚎,更有人撞在粗大的柱子上,撞得柱子都折断了,更撞坏了无数的门扇、窗户。

    从大门绕过照壁,经过一重广场,打过一重办事的官厅,再闯过一重广场,打破一重议事的官房,然后冲过第三重广场,就来到了巫铁所在的议事大堂。

    听到外面动静不对,黄玉已经吹响了警笛,大队在衙门内轮值的东苑禁军在第二重广场和后面的官房外结阵御敌,但是依旧无法阻挡这三十六员家将的冲锋,连续十几重千人军阵被轻松冲破,满地都是被打得四肢崩裂的禁军士卒。

    令狐坚笑呵呵的背着手,也不管眼前是血泊还是抽动的身体,就这么大踏步的,踩踏着重伤士卒的身体,跟在自家家将身后,长驱直入,直接到了第三重广场上。

    到了这里,驻守的已经不是禁军战士,而是巫铁精挑细选的五行精灵部族中的高手。

    金、木、水、火、土五部,各有一千族人在广场上列阵,同源而生的力量完美的融为一体,相生相融,一层五彩灵光犹如城墙,挡在了巫铁所在的议事大堂门外。

    “令狐坚,你好大的胆子!”黄玉站在议事大堂门槛外,指着令狐坚厉声呵斥。

    之前,令狐坚曾经独闯东苑,劝说巫铁投靠令狐氏,结果被巫铁悍然重伤,最终狼狈逃窜。随后,令狐坚相应的情报,也由李先生传给了巫铁,东苑上下,好些人都已经熟悉了令狐坚的一应资料。

    黄玉如今是巫铁身边贴身的行军司马,掌管一应公文往来,情报收集之类的事务也有涉及,他一眼就认出了令狐坚,然后心里都免不得有点打哆嗦。

    令狐坚,令狐青青的第二子。

    明面上,令狐青青的嫡长子令狐固在当年的东宫事变中,已然身陨,令狐坚就是令狐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令狐青青不出面,令狐坚就是令狐家权力最大的话事人。

    令狐坚带着家将打上皇城兵马司,可以看成令狐氏撕破面皮,直接打上门来。

    而令狐氏打上门来,就代表着大半个大晋军部,代表着大晋神国七成的将门和皇城兵马司彻底翻脸。这,由不得黄玉不心惊、不害怕。

    “区区皇城兵马司,难不成还需要多大的胆量么?”令狐坚咧嘴一笑,摇了摇头:“唔,玉州公何在?客人上门了,也不赶紧上茶待客?”

    随着令狐坚的笑声,结成军阵的令狐氏家将一声呐喊,三十六人脑后同时喷出一轮金灿灿的圆光,一股炽烈纯阳的气息冲天而起,在他们小小的军阵上空凝成了一尊三头六臂、脚踏金龙的金身法相。

    一声长啸,高有百丈的金身法相六个拳头宛如流星,重重的砸在了五行精灵组成的五行阵势上。

    一声巨响,整个皇城兵马司衙门都颤抖了一下,‘轰轰’几声,气爆过处,巫铁的议事大堂附近数十间厅堂被震得粉碎,破砖碎瓦被抛出去了十几里远。

    新建的皇城兵马司衙门,因为工殿和军部的不配合,偌大的衙门内,没有一座可堪一用的阵法防护。此刻两座军阵一交手,巫铁花费了大价钱,用了不少珍贵材料建造的衙门,就被摧毁了一小片。

    巫铁端坐在议事大堂中,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来者是客,放开阵势,请令狐二爷进来。”

    冷哼了一声,巫铁沉声道:“对了,上茶,上好茶,不要让人家说我们皇城兵马司没礼数。”

    黄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举起右手轻轻一晃。

    五千五行精灵双眸喷吐着精光,缓缓收敛法力,让开了一条道路。

    三十六名令狐氏的家将张狂的笑着,他们大摇大摆的左右一分,然后恭谨的向令狐坚深深的鞠躬行礼:“二爷,请!”

    令狐坚微笑着,背着手,微微昂着头,踏着四平八稳的步伐,慢悠悠的走进了议事大堂。

    巫铁坐在公案后,双手放在长案上,眯着眼看着令狐坚。

    令狐坚站在门槛里,隔着硕大的大堂,同样眯着眼打量着巫铁。

    两人对视了许久,巫铁笑了:“令狐二爷突然登门,还这么来势汹汹的,是为了十二卫禁军么?”

    令狐坚笑着点了点头:“玉州公果然是个聪明人……嗯,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了,可是我还是要问一声,玉州公,就真不能为我令狐氏驱策么?”

    摊开双手,令狐坚沉声道:“条件,玉州公尽管开。只要不过分,我令狐氏都允了。权力,财富,美人,封地,只要玉州公有所求,都好商量。”

    巫铁看着令狐坚笑道:“二爷说得什么话?本公,听不懂……嗯,二爷这是特意来堵我的门的吧?嗯,十二卫禁军那边,二爷已经有准备了?你们,有信心在那边占上风?”

    令狐坚缓缓点头:“‘霍雄’,你毕竟根基尚浅,就算有几分造化,可也不要将我们这些传承了数百代的将门,不当做一回事啊。”

    摇摇头,令狐坚的笑容收敛,冷着一张脸说道:“这世道,一切小手段都是空的,什么计谋,什么谋划,都是空的,我们将门中人,信奉的是拳头……拳头大的,就是王法!”

    巫铁缓缓站起身来,绕过公案,走下三级台阶,站在了大堂中。

    看着令狐坚,巫铁头顶有一丝丝黑气冲出,他同样冷着脸说道:“拳头大的,就是王法,本公也很喜欢这说法……本公有黑天鼎镇压皇城兵马司,二爷你来堵我,是不是有点太张狂了?”

    令狐坚微笑,他向后退了一步。

    阳光从议事大堂门外射了进来,在令狐坚面前拉出了长长的阴影。

    此刻他的影子蠕动着,渐渐地,一个身穿青色长衫,面色苍白,下颌长了三条长须的清癯中年从蠕动着的阴影中显出了身形。

    青衫,木冠,腰间带着一柄剑鞘古色斑斓,剑柄也黯淡无光,长有二尺四寸的佩剑。

    中年男子上前两步,彻底脱离了令狐坚的影子,微笑着向巫铁稽首行了一礼:“令狐文文,见过大统领……呵呵,老夫闭关多年,此次奉了本家大兄之命,特来配合侄儿,阻大统领一阻。”

    笑了几声,令狐文文瞳孔里一抹极其凶残的血光一闪而过,他看着巫铁,幽幽说道:“不过,大兄虽然只是让我来阻你一阻……可是有机会,老夫是一定要打死你的。嘻,嘻,老夫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不知道规矩,妄图翻天的后生晚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令狐文文喃喃道:“后生小子,要守规矩……守规矩,才能活得长久。这话,我对很多人说过,可是他们都不信,他们总觉得,自己有几分才干,有几分气运,得了皇家的赏识,就能翻天了……结果,不都被老夫打死了么?”

    “不仅打死了他们,还打死了他们全家老幼。”令狐文文笑呵呵的对巫铁说道:“嗯,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被老夫打断了浑身骨头,然后眼睁睁看着老夫将他的亲眷老幼一个个打死,他们的叫声……真是,这么多年了,老夫闭关数百年了,有时候在梦里,都还能听到呢。”

    巫铁冷然看着令狐文文:“哦?你有信心,能够打死我?你不怕,被我打死么?”

    令狐文文用力的点了点头:“信心,本来没有,但是现在有了……至于说,怕?呵呵,我怕什么?令狐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胆子最大,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

    ‘嘿嘿’笑了几声,令狐文文舔着嘴角悠悠说道:“老夫不怕,真不怕……你怕不怕?”

    巫铁冷哼一声,头顶一道黑气冲出,通体黑漆漆、表面没有丝毫花纹装饰的三足两耳黑天鼎冒了出来,随后大片黑雾呼啸着向四周弥漫开来,迅速笼罩了整个皇城兵马司衙门。

    “少废话,动手吧!”巫铁一看令狐文文这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心理有问题。

    和这种心性扭曲的老家伙呱噪,实在是浪费生命。

    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李二狗子效法昨日,带了人去十二卫禁军那边行事去了,巫铁这里随时准备应变,哪里有时间和令狐文文、令狐坚这两个人浪费口舌?

    黑天鼎内怪啸连连,漫天黑雾迅速凝成了一柄柄刀枪剑戟,结成了一个浑圆的绞杀阵型,呼啸着向令狐文文碾杀了过去。

    令狐坚已经说了,十二卫禁军那边,他们已经做了准备。

    那么巫铁这里,更不能浪费时间了,必须用最快的效率,重创、甚至是斩杀令狐文文。

    黑天鼎一出,巫铁更是放声大喝:“凤,全力增援李二狗子……老铁,带人策应!”

    皇城兵马司衙门上空,三十六条蓄势待发的四灵战舰同时闪过一抹强光,方圆数百里内,天地元能被四灵战舰瞬间抽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元能空洞。

    四灵战舰直接从安阳城内,瞬移到了‘子’字卫禁军的驻地上方。

    三十六对巨大的火焰羽翼冉冉张开,无数火羽凌空盘旋,可怕的高温烤得地面上的植被迅速干枯、焦糊。

    吕义、吴坚等将门首脑抬起头来,眼角剧烈跳动着,死死的盯着头顶的四灵战舰。

    四灵战舰,大晋神国开国神皇征战利器,正是凭借四灵战舰的强大威能和恐怖机动性,大晋神国开国神皇征战八方,取得了绝对的战略优势,最终打下了大晋神国万万年的基业。

    吕义他们不仅仅是从小听着四灵战舰的传说长大,他们也曾经在三国战场,亲眼目睹四灵战舰的恐怖威力。

    可是今日,他们要直面四灵战舰。

    如果令狐氏晃点了他们,令狐氏如果不能抵挡住四灵战舰的威能……那么,在场的众多将门代表,绝对会生出异心,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裴家的小丫头,不要放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禁军驻地中传来,随后五条人影慢悠悠的飞上空中。

    高空中,首先有澎湃的浪涛声传来。

    紧接着,一片浩浩荡荡的黑色浪潮席卷天地,禁军驻地上空,凭空出现了一片方圆数百里的黑色海洋,汹涌澎湃的黑浪翻卷,散发出森森寒气,硬生生抵消掉了四灵战舰凝聚的火焰羽翼放出的高温。

    随后一枚通体闪耀着红色火光的丙火鉴冲上高空,丙火鉴内一声轰鸣,三十六对巨大的火焰羽翼居然瞬间烟消云散,化为一缕缕细细的火光被丙火鉴一口抽得干干净净。

    还不等站在四灵战舰上的裴凤作出应变,一条金龙鞭化为长达万丈的金色巨龙,发出震天的龙吟声,狠狠一击抽在了几条四灵战舰的船腹部位。

    一声巨响,空中的黑色海洋上巨浪翻滚,几条长达三千六百丈的四灵战舰居然被打得腾空飞起,偌大的战舰硬生生被一鞭子抽得飞起十几里高。

    四灵战舰表面灵光荡漾,发出低沉的轰鸣声,随后一口暗黄色的四方大鼎凭空出现在空中,大鼎的鼎口对准了下方的四灵战舰,茫茫土气喷涌而出,一座座暗黄色的大山虚影犹如流星,呼啸着向下方砸了下来。

    三十六条四灵战舰被砸得东摇西晃,表面灵光剧烈震荡,船上的士卒和五行精灵立足不稳,好些人‘咕噜噜’滚了满甲板都是。

    地面上,吕义等将门代表瞳孔骤然缩小到针尖大小。

    这几件五行秘宝威力绝伦,气息强大得离谱,分明是镇国神器级的先天灵宝!

    令狐氏,居然掌握了镇国神器级的重宝!

    令狐氏,果然有底气和司马氏抗衡!

    在镇国神器上,令狐氏已经不落下风,那么手握大晋神国七成将门,掌握无数精兵悍将的令狐氏……加上令狐青青精明,加上令狐氏的底蕴,再加上司马氏连续两代昏君的疯狂糟践……

    似乎,这天,是可以变一变的?

    吕氏、赵氏、孙氏、伍氏……他们这些顶级将门,在大晋神国顶天就是一个一品公,居然和玉州公那个幸进小儿是一般的封爵。

    可是,令狐氏给他们的许诺,可是封王!

    封王,那就有一国之地。

    一国之地,最少也有十个以上的大型州治,那是合情合理合法,完全任凭自家掌控的封地啊!

    高空中,五件五行秘宝和四灵战舰相互冲撞,巨响声震得方圆千里的地面都在颤抖。

    地面上,吕义等将门首脑的心里,也是天人交战。

    渐渐地,令狐青青的面孔,彻底将司马贤、司马芾父子两的嘴脸压了下去。

第五百五十九章 平分秋色

    ‘子’字卫禁军营地上空,三十六条四灵战舰和五件五行秘宝争锋。

    很明显的,四灵战舰有点吃不住劲儿,被五行秘宝逼得摇摇晃晃,不断向后退去。

    地面上,吕义、吴坚等将门代表瞳孔扩大,鼻翼张开,嘴里‘呼哧呼哧’喷着热气,面皮酡红,就好像刚刚喝了一缸子陈年的美酒,只觉身心俱醉。

    没得跑了,那五件五行秘宝,绝对是镇国神器级的重宝。

    那五个驾驭秘宝的老人,吕义他们也认得,正是令狐氏家族,和令狐青青辈分相同的五位长老。他们都是半步神明境的修为,在大晋神国,这样的修为就是明面上顶尖的存在了。

    以半步神明境驾驭镇国神器……所能爆发出来的威力,只是想一想,就让吕义他们头皮发麻,浑身好似触电一样,痒酥酥的直透到了骨髓里。

    宝贝怎么来的,不重要。

    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看到被逼得节节后退的四灵战舰,吕义他们心知肚明,令狐氏,已经在战略上占了绝对优势。

    四灵战舰再厉害,三十六条四灵战舰组成九宫战阵,也不过能和一件镇国神器相抗衡。

    而令狐氏的长老们手中,有五件镇国神器。

    虽然从他们的运用中可以看出来,他们并没有很好的祭炼这五件重宝,很明显,五件宝贝到他们手中的时间极其短暂,或许只有一两天时间?

    可是他们修为惊人,简单的祭炼后,他们五人联手,就足以压制四灵战舰。

    那么,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将五件秘宝祭炼完全之后呢?

    “黑天鼎,只有黑天鼎了。”吕义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这一仗,军部能否压下有崛起之势的皇城兵马司,能否将皇家对军权伸出的爪子斩断,就要看……皇城兵马司衙门里,能否有人压制住玉州公。”吴坚急促的说道:“只要有人能够压制玉州公,能够压制黑天鼎,那么……事情就再无变化之理。”

    两人正说着,安阳城方向一声巨响传来,一口方圆近万丈的三足两耳大圆鼎冲天飞起,漫天黑气缭绕,无数刀枪剑戟诸色神兵在黑气中凝聚成形,犹如暴风骤雨一样向下方打去。

    在黑天鼎的下方,一具青色的罗伞放出万丈毫光,地、水、火、风四大元力呼啸翻滚,化为四条巨龙凌空乱打,地水火风相互冲击之间,有无量光芒释放,有万丈雷霆乱打。

    青色的罗伞上,更镶嵌了起码上万颗拇指大小属性不同的宝珠、舍利、水晶、宝石等等。

    万颗明珠放出无数极细的光芒,寒光森森、神光奕奕,黑天鼎喷洒下来的黑色雾气所凝的刀枪剑戟等神兵被珠光一扫,顿时一件件粉碎,重新化为黑气回归黑天鼎中。

    “那罗伞,是什么来历?”一名出身伍氏的将领厉声惊呼。

    “那也是,一件镇国神器级的重器……而且,似乎,比黑天鼎还要略强这么一丝。”吕义喃喃自语:“不,不能说他比黑天鼎更强,只是,这罗伞似乎有定住周天、包容万象的力量,恰恰克制了黑天鼎的威能。”

    吕义用力的将右拳砸在了左手掌心中,他兴奋的说道:“妙不可言,令狐氏居然找到了一件专门克制黑天鼎的秘宝。这,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吕义、吴坚等人纷纷大笑,一个个志得意满的看看四灵战舰方向,再看看安阳城方向。

    想不到,真正想不到,令狐氏的手面儿有这么大,居然一出手,就是六件镇国神器级的重宝。乖乖个不得了,大晋神国明面上的镇国神器,也只有三件,仅仅只有三件啊!

    而且威能最强的万龙宫,还被故太子的残党带着出走了。

    如今大晋神国明面上的镇国神器,抛开玉州公‘霍雄’手中这件从大武神国抢来的黑天鼎,只有两件,仅仅只有两件。

    至于四灵战舰,这是行军打仗的杀伐利器,不能算进镇国神器里面。

    令狐氏,真正是太厉害,太恐怖,不愧是大晋神国七成将门效忠的主家,实实在在是深不可测,一出手就震动天下。

    巫铁站在皇城兵马司衙门的废墟上空。

    刚刚修好没几天的新衙门,几乎所有的楼阁亭馆都被青色罗伞放出的神光崩碎。漫天神光只是一旋,无数房屋就纷纷倾塌、粉碎,无数士卒嘶声尖叫着,捂着双眼翻身倒地,在地上胡乱的翻滚挣扎。

    破砖碎瓦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层,高空中,黑色雾气腾空跳跃,四色神光萦绕奔腾,两件重宝各自施展手段,打得不可开交。

    巫铁恼火的看了一眼被青色罗伞震塌的衙门,冷哼了一声。

    黑天鼎上,那张冰冷、僵硬、毫无表情的面孔冉冉浮现,他眼珠一转,看了巫铁一眼,然后大鼎内喷出的黑雾骤然浓郁了百倍,对青色罗伞造成的压力也沉重了百倍。

    令狐文文的身体微微一晃,青色罗伞虽然在效力上,恰恰能克制黑天鼎一丝半点,但是他也是刚刚拿到这件重宝,对青色罗伞的祭炼只完成了百分之一还不到。

    他操控青色罗伞所能爆发的威能,远不如巫铁掌控黑天鼎所能发挥出的威力。

    此刻巫铁加大了攻击,令狐青青就觉得好似有一座山压了下来,压得他身躯剧痛,浑身骨头‘咔咔’直响,尤其是膝盖剧痛,身不由己的身躯就这么一点点的弯了下去。

    令狐文文冷哼了一声,他右手大袖一挥,三点银色寒芒脱手飞出,呼啸着向巫铁的胸口打了过去。

    这是令狐文文耗费数千年苦功祭炼的本命神兵‘三光剑’,取‘日月星’三光精华,融合上百种珍稀材料,耗费了无数时间、精力,最终成型的神兵。

    三光剑飞行极速,且锋芒无匹,可破万物,更兼有日月星辰附加的神奇力量,可融金化铁、可冻结万物、可崩碎天地,数千年来,不知道多少人在他这一套三光剑下吃了大亏。

    只是,他碰到了巫铁。

    三光剑结结实实的斩在了巫铁的胸膛上。

    就听‘叮叮叮’三声脆响传来,三光剑实实在在的刺破了巫铁胸膛上的皮肉,但是只破开了半寸深的肌肉,就好像镶嵌在了铁锭中的锈剑一样,再也难以寸进。

    “好坚固的身子……这就是太古禁忌功法,九转玄功?”令狐文文骇然动容,直勾勾的盯着巫铁一丝血迹都没有流出来的胸膛。

    巫铁冷哼一声,他也不施展神通,也不动用别的宝物,就这么卷起袖子,胸口上插着三支一尺多长的短剑,抡起拳头冲着令狐文文冲了过去。

    斜刺里一声大吼传来,令狐坚通体放出夺目金光,带起一溜儿金芒冲向巫铁,一拳朝着巫铁头颅轰来。

    巫铁飞起一脚,干净利落的一脚踹在了令狐坚的小腹上。

    一声巨响,令狐坚被巫铁一脚踹飞十几里地,从皇城兵马司衙门里面直接飞到了马路对过的军部衙门里。就听‘稀里哗啦’一阵乱响,也不知道他撞碎了多少座房屋,撞飞了多少军部的官吏、差役。

    令狐文文拔出了腰间佩剑,当面一剑向巫铁劈下。

    同时他眸子里奇光闪烁,三光剑猛地腾空而起,一个盘旋后,重重朝着巫铁后颈劈了下来。

    巫铁任凭令狐文文的佩剑和三光剑劈在了自己的身上,‘叮叮’声不绝于耳,在巫铁皮肉上劈开了一条条浅浅的血口子,但是依旧没有一丝血流淌出来。

    巫铁冲到了令狐文文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一拳砸在了他脸上,当场打得他鼻梁骨粉碎,半个面孔都凹陷了下去。

    可怜令狐文文是纯粹的法修,他精通无数威力强大的神通秘术,但是面对巫铁这种惫懒的打法……身边缺少体修护卫的令狐文文,还要分心操控那件青色罗伞,劈头盖脸挨了几拳,令狐文文差点被巫铁活活打死。

    “霍雄,你放肆!”毕竟是修为高深的大修士,令狐文文被打得头颅变形了,依旧还能依靠精纯的法力振奋精神,驱动两件防御秘宝暂时护住了身躯,一边吐着血,一边厉声呵斥。

    高空中,青色罗伞猛地喷出大片光焰雷霆朝着巫铁打了下来。

    以此同时,上千颗宝珠放出的珠光犹如一蓬光雨,当头撒向了巫铁。

    在那些宝珠中,有迷尘珠、幻心珠、乱神珠、荡魄珠、定身珠等等,尽是一些蕴藏玄妙,对肉身、神魂有着极强克制作用的奇异力量。

    以巫铁的修为,他也只觉眼前一阵光芒乱闪,身体骤然一沉,然后难以动弹,神胎也有一种被粘稠的胶水浸泡,法力运转都变得滞涩的感觉。

    下一瞬间,巫铁一声长啸。

    环绕在他神胎旁的一百零八颗沧海神珠放出无量光芒,摧枯拉朽般将上千颗怪异明珠放出的珠光冲得支离破碎,巫铁瞬间回复了精气神,他猛地一把抓住了令狐文文的脖颈,高高的举起了他,然后重重的向地上一摔。

    一声巨响,崩塌粉碎的皇城兵马司衙门里,多了一个直径百丈的大坑,坑底是骨头几乎摔成了豆腐渣的令狐文文。他躺在大坑底部,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浑身无数伤口犹如喷泉一样向外淌着鲜血。

    令狐文文犹如见鬼一样看着巫铁,想要说点什么,却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巫铁毫不客气的一把将令狐文文手指上戴着的,两枚晶光四射的空间戒指一把扒拉了下来,胡乱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然后指着天空大吼了一声。

    失去令狐文文主持,黑天鼎一声轰鸣,重重的击打在了青色罗伞上,硬生生将青色罗伞镇压了下来。

    随后巫铁手一指,黑天鼎凌空盘旋,瞬间抽空了千里方圆内的所有天地元能,硬生生在安阳城上空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元能空洞。随后黑天鼎盘旋着,猛地膨胀到了万丈大小,然后宛如陨星一样,喷吐着浓烈的黑雾,重重的砸在了军部衙门上空。

    军部衙门上方,一层层厚重的光晕猛地亮起,军部衙门的城防大阵自行发动了。

    只是这些自行发动的城防大阵,只是最基本的防御阵法,那些真正强大、能够抵挡敌国围攻的终极大阵,还必须要有足够权限的军部大佬,携带对应的印玺、令牌等物,坐镇军部衙门核心,经过一定的确认手续之后,尤其是要得到当代神皇的授权之后才能发动。

    神皇的授权,这是最重要的步骤。

    没有当代神皇的授权,军部衙门内的所有阵法,最多能发动十分之一的威能。

    毕竟军部衙门就在皇城边上,历代神皇,不可能不对军部衙门做各种的限制。

    令狐青青不在,其他的军部大佬权限不够,他们也来不及去皇城向司马芾申请授权,就算他们去了,司马芾估计……也不会及时的给他们回应。

    所以军部内,正在忙碌的十几万军部官吏、差役、大小将领军官等等,眼睁睁的看着犹如一座大山的黑天鼎当头砸了下来,‘轰’的一声将军部衙门上方的数十重光罩砸得支离破碎。

    黑天鼎距离地面还有十几丈的距离,就猛地停滞在半空中。

    从鼎口内喷出的滚滚黑雾犹如浪潮,呼啸着席卷整个军部衙门。没有开启阵法的军部衙门,他们的建筑其实比起新建的皇城兵马司衙门也坚固不了多少。

    ‘咔咔咔’一连串的巨响传来,矗立大晋神国皇城西边不知道多少年,无数名声显赫的大将、名将、猛将、悍将曾经出入过的大晋军部衙门,就在漫天黑雾的冲刷下,一层层的崩塌,一层层的瓦解。

    没有一个人受伤,但是他们身边的建筑一寸寸的崩解粉碎,连带着好些至关重要的楼阁中的军部档案,也在黑雾中化为飞灰飘散。

    “玉州公……霍雄……你,你,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啊!”一名身穿深紫色长袍,位高权重的军部大佬跳着脚的嘶吼叫骂起来。

    巫铁放声大笑,笑声传遍了整个安阳:“杀千刀?来,来,来,你来捅我一千刀,本公若是叫一声疼,你全家都是老子养的。”

    就在巫铁的狂笑声中,三十六条四灵战舰同时发出一声巨响,被五件五行秘宝一击震飞了数十里,差点撞在了安阳城的城墙上。

    巫铁的笑容骤然一敛。

    他这边击溃了令狐文文,还崩塌了军部衙门,可是那边,单凭四灵战舰,显然有点吃不住劲了。

    五件五行秘宝……嘿,哪怕是巫铁捣过鬼的子体,威力也太强大了。

    巫铁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令狐二爷,今日,就此收手如何?大家都是大晋的臣子,以和为贵嘛……以后,令狐氏不要插手我皇城兵马司的事务,我等,就此罢手?”

    被巫铁一脚踢飞,差点将膀胱给踹爆的令狐坚哆哆嗦嗦的从军部衙门废墟中爬了起来。

    他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然后厉声喝道:“好,但是,将文文长老,还有混沌罗伞,给我交出来。”

    “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走着瞧!”

第五百六十章 战时军令

    安阳城内,突然海晏河清,颇有天下太平的景象。

    令狐氏没吭声。

    巫铁也没动静。

    十二卫禁军中的所有将门子弟,全都乖乖的将所有的甲胄、军械,还有自身携带的修炼资源留在了营房的仓库里,几乎是光着膀子出了军营,各回各家去了。

    在令狐氏的主持下,诸多将门联手,挑选精锐组建的十二卫禁军,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落入了皇城兵马司的手中。

    连着好几天,巫铁在忙活着收编、重组三苑十二卫禁军。

    缺人,非常缺人。

    一如令狐坚的评价,‘玉州公霍雄’的根基太浅,三苑十二卫禁军的盘子太大,巫铁根本找不到足够合用的人手接收这一支规模庞大的力量。

    黄所属的黄家,还有‘霍雄’出身的本家霍家,只要是稍微有点才干的人,都被巫铁调了过来,安插进了新编的三苑十二卫禁军当中。

    饶是如此,他们也只是勉强满足了三苑十二卫禁军高阶将领的一小半缺口,还有一大半高阶将领出缺,就更不要说那些中低阶的将领、军官缺人,还有各种辅助的行军司马、行军主薄、行军监军、录事参军等等文职军官了。

    缺人啊,缺人啊。

    被逼无奈,巫铁只能从当年大泽州带回来的那些充边的罪囚中,从那些被发配大泽州的中下等官吏的家族中,挑选一批勉强能用的人,将他们编入了禁军。

    饶是如此,中下层军官,依旧有极大的缺口。

    巫铁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能从五行精灵中,挑选那些脑袋灵光一点的老人,让他们三五个一组,每一组担任一个中低阶的都尉、校尉乃至军士的官职。

    五行精灵的这些老人们,因为部族文化的关系,他们不擅长正儿八经的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但是管理族人、传达命令,他们还是能做得有模有样。

    最重要的是,他们忠心耿耿,而且实力足够强大。

    忠心,就足够了。

    由他们担任三苑十二卫中下层军官,加上士卒们身上的各种禁制,巫铁就有足够的信心掌控这重编的三苑十二卫禁军,不怕他们闹出太大的幺蛾子。

    忙碌了好几天,勉强将手头的要务打理整齐后,巫铁坐在刚刚重建的议事大堂内,阴沉着脸朝裴凤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令狐氏感情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做真正的敌人。”

    拍了拍面前重新打造的公案,巫铁喃喃道:“除了四灵战舰,除了黑天鼎,我们其实,再没有值得令狐氏忌惮的东西。”

    “可是现在,他们有了混沌罗伞,有了五行重宝……四灵战舰对付不了五行重宝,黑天鼎想要压制混沌罗伞也极艰难。”

    “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巫铁看着裴凤,突然压低了声音:“凤啊,如果令狐氏想要做神皇,而且他们的确也取得了足够的优势……你是什么意思呢?”

    裴凤皱起了眉头,沉默了许久。

    她微微侧过头,灯光照在她冷肃、线条清晰的绝美面庞上,红唇犹如樱桃一样红彤彤的,让巫铁怦然心动。

    沉默了一阵子,裴凤笑了起来:“其实,司马氏也好,令狐氏也好,他们谁做神皇,我没意见……当年我带着黑凤军在大泽州拼杀时,司马皇家也没给我半点好处,令狐氏也没有给我半点好处。”

    “他们两家,爱谁,是谁吧?只是,你恶了令狐氏……”裴凤担忧的看着巫铁:“我们,怕是只能和当今皇家一条道走到黑了。”

    想想被巫铁一脚踹成重伤的令狐坚,这还不提之前在东苑,令狐坚上门拉拢巫铁被打成重伤的那一次。再加上被巫铁差点打死的令狐文文,还有被黑天鼎砸成了废墟的军部衙门。

    要说如今令狐氏最恨的人,除了巫铁,还能有谁?

    恶了令狐氏,若是令狐氏真个成了事,巫铁的下场,怕是有大大的不妥。

    所以,裴凤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策,只能跟着司马氏,跟着当今大晋神国的皇族一条道走到黑啦!

    巫铁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轻轻摇头:“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司马氏,没这么简单。”

    巫铁想起了经过他的手,送回到司马无忧手中的传国印玺。

    那传国印玺虽然看似一件普通的,后天锻造的秘宝,但是巫铁总觉得,这传国玉玺上面,有着极大的隐秘,甚至可以成为司马氏真正压箱底的底牌。

    而当年的故太子事变,巫铁心中也有诸多猜测,联系他被派遣、偷偷潜入大晋神国的任务,巫铁觉得,六千年前的那档子事情,还没真正的尘埃落定。

    事情,有得玩呢。

    再说了,裴凤是不知道巫铁在那五行秘宝上留下的后手……如果裴凤知道令狐氏手中的五行秘宝是五件子体,而且都被巫铁下了暗手埋伏的话,其实巫铁蛮想看看裴凤的精彩表情的。

    “让老铁仔细的操练那些重新编组的士卒……军队,凶器是也,不能让他们闲着,必须让他们操练起来,每天操练得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能让他们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和精力。”巫铁冷然道:“让老铁去折腾他们,他是行家,真正的行家。”

    “嗯,我们也不能闲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巫铁站起身来,走出议事大堂,朝着天空望了一眼。

    高空中一轮朗月悬浮,明晃晃的月光犹如流水,倾泻在安阳城中,一片片重重叠叠的屋瓦上,就有了一层朦胧的水汽一眼的月光流转,整个安阳城给人的感觉极其的静谧,极其的祥和。

    “带上足够人手,加上所有的四灵战舰。凤,我们去一个地方。然后,你负责坐镇那里,任凭是谁,想要靠近,格杀勿论。”巫铁掂量着手中的神皇令,沉声道:“那地方,绝对要掌握在我们手中,可不能让令狐氏占住了。”

    前几天,令狐文文用混沌罗伞和黑天鼎抗衡,皇城兵马司衙门被打得稀烂。

    虽然楼阁屋舍在后面几天已经重建完成,巫铁也懒得再找人去布置阵法禁制,反正有他亲自坐镇,有黑天鼎镇压,如果还护不住皇城兵马司,什么阵法禁制都没太大意义。

    四灵战舰这种战争利器,就不应该放在这里守家护院,应该做更大的用处。

    三十六条四灵战舰启动,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千多条大型战舰,每条战舰上都站满了东苑禁军和五行精灵,巫铁和裴凤亲自带队,舰队直奔安阳城东北方向驰去。

    明里暗里,安阳城中不知道多少耳目盯着皇城兵马司。

    巫铁和裴凤刚刚出动,一份份紧急情报就送到了一个个朝堂大员的书案上,更有一些正在寻欢作乐的朝堂大员被属下惊醒,忙不迭的接过紧急情报,仔细琢磨巫铁和裴凤突然出动的目的。

    安阳城内一阵鸡飞狗跳,刚刚安静了几天的安阳城,随着巫铁的突然出动,又掀起了一**惊涛骇浪。

    庞大的舰队刚刚离开安阳城的城区,就有数十条造型不同,长只有十几丈,造型精巧、流畅,显然以速度出众的小型飞舟追了上来,不远不近的跟在了舰队后方。

    数十条小飞舟,代表了数十个不同的朝堂势力,甚至有可能他们并不属于大晋神国的任何一方势力。

    反正巫铁一动,暗流激荡,什么乌龟王八全都爬了出来。

    舰队向着东北方向疾驰,擦着东苑的边飞过了数万里,然后直接折向了正东方。

    如此行了大半个夜间,又飞驰了整整一个上午,就在紧邻东苑的一片深山上空,巫铁的舰队停了下来。

    巫铁举起了手中的神皇令,以秘术锻造的神皇令在巫铁的法力催动下,当代神皇司马芾亲自设计,造型奇诡的神皇令上,司马芾那一尺二寸高的小小雕像上,一片迷离的玉光喷出。

    下方的崇山峻岭中荡起了大片烟云,随着玉光的不断增强,烟云中隐隐有雷霆声传来。

    随后就看到方圆上千里的山岭中,一座座大山变得扭曲模糊,犹如海市蜃楼一样蠕动着、扭曲着,然后化为无形。一重重幻象不断的破灭,最终露出了一片气势恢宏的宫殿建筑,以及在宫殿四周那规模宏大的工场、工坊。

    除了正中一片占地十几里的宫殿楼阁是传统的建筑,宫殿四周的工场、工坊,一水儿都是纯粹的金属造物。金属厂房,金属管道,金属道路,金属高塔,到处都在喷吐着烈焰和淡淡的轻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高温金属特有的焦灼气息。

    一座座长宽百丈的浮空平台悬浮在这一片规模庞大的工场上方,每一座浮空平台上,都整整齐齐站着一千名造型狰狞的巨神兵。

    巫铁催动神皇令,打开这一片山岭的外部幻阵时,数千座平台上,数百万巨神兵同时抬起头来,眼眸中幽红色的光芒亮起,宛如无数恶兽,直勾勾的盯着巫铁。

    巫铁举起了左手的神皇令,迷离的玉光闪烁,一**奇异的精神波动混杂着大量的信息随着光波闪烁,传入了这些巨神兵颅脑中。

    巨神兵们眼里的红光黯淡了下去,他们毕恭毕敬的低下头,‘咚’的一声,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倒在地。

    这里,是大晋神国工殿直属的古兵司工场,也是大晋神国唯一一个能够制造巨神兵的工场。

    大晋神国,右相公羊三虑之所以能够和令狐青青正面抗衡,分别把持朝政,不仅仅是因为公羊三虑麾下的文臣们操控了整个大晋神国的正常运转,掌握了大晋神国的钱粮经济,更重要的是,公羊三虑手上直接掌握了古兵司工场。

    这些巨神兵,就是公羊三虑和令狐青青抗衡的底牌。

    在令狐青青没有镇国神器的前提下,只要大晋神国的神皇不出面,公羊三虑凭借规模庞大的古神兵军团,足以抗衡令狐青青操控的将门和将门麾下的军队。

    否则的话,公羊三虑凭什么敢在九霄殿和令狐青青大打出手?

    就凭他的那些出身寒门的徒子徒孙,敢于用一腔子热血喷令狐青青一个满堂红么?

    武力,强横、绝伦的武力,唯有武力,才能立足朝堂。

    数十名身穿官袍,头戴高冠,腰间悬挂着金印的工殿官员脚踏流云,慢悠悠的从工场正中的宫殿中飞身而起。

    毕竟是文臣,这些工殿官员的腾云之术虽然慢了一些,但是颇为飘逸、潇洒,大有仙人之风。

    相比起来,大晋将门的那些将领,一旦赶路就是一道道电光、一道道长虹,隔着数百里地,就能听到他们急速划破长空发出的沉闷雷鸣声。

    单单看遁光的样式和声势,就知道将门毕竟是一群粗人,只求速度最快,才不管风度如何。

    数十名工殿官员突破了一重重防御大阵,面带微笑的来到了巫铁所在的四灵战舰前方。一名腰间挂着镶金玉印,显然是二品高官,生得面如冠玉、儒雅英俊的中年男子笑着向前飞了十几丈,朝站在船头的巫铁拱手行了一礼。

    “这位大人,如此威猛神勇,而且麾下军士人人如龙,想来就是最近安阳城中风头最劲的玉州公霍雄公爷了吧?”中年男子笑得很灿烂:“下官公羊慎行,乃大晋工殿古兵司正监,不知公爷此来,有何贵干?”

    摇摇头,公羊慎行微笑道:“古兵司乃国朝禁地,历代神皇有令,外人擅入者,死……还请公爷约束部属,不要靠近古兵司外围防线百里之内,否则若是有任何差池,怕是公爷和下官,都吃罪不起。”

    巫铁‘啧啧’咋舌,朝着裴凤赞叹道:“看看,看看,这才是真正名士风范,看看人家说的话,温和,好听,措辞之间给足了咱们面子,还给了我们一个软钉子,一旦出了问题,一切黑锅都提前扣好了……嘿,比起令狐氏那些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莽货,这才是真正的会说话、会做人啊!”

    摇摇头,巫铁朝着一脸微笑的公羊慎行龇牙咧嘴的怪笑了起来:“可是,咱今天也要学令狐氏……讲道理呢,本公是不准备讲道理的。本公来这里呢,是接管古兵司的。”

    举起左手神皇令,巫铁突然变了脸色,厉声喝道:“大晋神国,正在和大武国战。奉神皇圣旨,皇城兵马司接管工殿古兵司,还请公羊大人放开阵法禁制,让我皇城兵马司禁军入驻。”

    “另,请公羊大人用最快速度和我皇城兵马司做好交接,一应官员、工匠、技工、图纸、符印等等……若有丝毫隐瞒,按照战时军法,本公可认定公羊大人有勾结大武之嫌疑!”

    ‘铿锵’一声,巫铁拔出了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刀,手指轻弹刀刃,大声喝道:“公羊大人可不要自误,更不要怀疑……本公的这口刀,锋利得很!”

    公羊慎行的笑容冻结了,双眸幽幽,目光冰冷直勾勾的盯着巫铁。

第五百六十一章 重伤,接管

    巫铁身后,大队战舰冉冉散开,从一字型的行军阵型,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四方形齐射阵。

    船艏的装甲板滑开,露出一门门闪烁着夺目光芒的主炮。

    长长的晶体炮管从船头伸出,长有数百丈的多面棱形的炮管喷涌着强光,空气中响起了‘嗤嗤’的尖锐啸声,大量细细的电光从炮管中喷出,将附近的空气洞穿。

    从古兵司工场内飘出的灼热金属气息中,又多了一层刺鼻的,空气被强大的电流电离后特有的臭味。

    公羊慎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面沉如水,看着巫铁肃然道:“玉州公,一如下官的名字,还请玉州公谨言慎行,行事之前,先要多多考虑清楚才好。”

    巫铁笑看着公羊慎行,他反问道:“谨言慎行?敢问,工殿可是大晋神国的工殿?”

    公羊慎行沉默,然后点头。

    巫铁继续问他:“工殿下属的古兵司,可是大晋神国的古兵司?”

    公羊慎行沉默,继续点头。

    巫铁继续追问:“古兵司内的一应工场、工场、工匠、技工,是否都是大晋神国的财产?”

    公羊慎行咬牙,然后他用力闭着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些问题,只有一个标准答案,公羊慎行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巫铁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本公手持当今神皇司马芾陛下的神皇令,所至之处,如陛下亲临,本公因为军国大计,要接管古兵司,行军管之事,难不成,有错么?”

    公羊慎行沉默了一阵子,然后他吐出一口气,抬起眼来,看着巫铁:“玉州公说得再对不过,玉州公的每一句话,都占尽了道理……但是,古兵司关系重大,除非神皇陛下亲临,否则……单凭一……一……”

    眨巴着眼睛,看着巫铁手中那三尺六寸长,造型奇异的‘神皇令’,公羊慎行的舌头卷了卷,好容易想到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否则,单凭这一‘根’神皇令,恕下官无法从命。”

    公羊慎行肃然看着巫铁。

    公羊氏和令狐氏不同,公羊氏的理念、还有行事手法,都和霸道的令狐氏迥异。从骨子里说,公羊氏还是‘比较尊重’司马氏的皇权的。

    但是,古兵司太过于重要,甚至可以说,古兵司是公羊氏在大晋神国的安身立命的本钱。没有了古兵司,公羊氏的家族底蕴虽然依旧强横,但是面对令狐氏,无疑是全面落了下风。

    如今的公羊氏还能和令狐氏抗衡,大家保持了大致的实力和势力的均衡。

    但是古兵司一旦有失,公羊氏的基教就空缺了一大块,面对令狐氏,公羊氏就只能被按在地上殴打,一如前些日子,公羊三虑将令狐青青按在九霄殿的地板上加以老拳一般。

    公羊慎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古兵司交给巫铁。

    所以,他给巫铁出了个难题除非司马芾亲自到场,否则他不会交出古兵司。

    同时,他也维持了公羊氏尊重皇权的底线,只要司马芾真个亲自到场了,公羊慎行绝对会将古兵司的控制权交给司马芾。

    但是公羊慎行心知肚明,如果司马芾真个从安阳城动身,那么公羊三虑肯定会比司马芾更早赶到古兵司。只要公羊三虑在场压阵,他就不信,司马芾会撕破脸得罪公羊三虑,坚持将古兵司纳入皇城兵马司的掌控。

    公羊慎行,想得极其周全,他的应对手法,完全妥当,没有任何的纰漏。

    他扛不住巫铁,但是公羊三虑扛得住司马芾……这就是公羊慎行的计策。

    巫铁笑呵呵的看着公羊慎行,他左手五指轻轻旋转着手中的神皇令,幽幽说道:“原来,神皇令在公羊大人面前,是没什么效果的。嗯,嗯,必须陛下亲自到场,公羊大人才会交出古兵司……”

    ‘啧’的叹息了一声,巫铁摇了摇头:“嗯,本公行战时军法,想要军管古兵司,看样子也不好使?”

    公羊慎行笑得很谦逊:“玉州公,不是下官故意为难,而是历代神皇都有旨意,古兵司是神国极其紧要的战略重地,是神国最后的安身立命之本,倾大晋之力,也仅此一处古兵司,可以制造这等上古神魔战傀。”

    叹了一口气,公羊慎行沉声道:“下官职责所在,除非陛下亲自到场,以玉玺关闭整个古兵司的城防禁制,接管整个古兵司,否则单凭一根神皇令,下官万万不敢从命。”

    微微一笑,公羊慎行微笑道:“或者,下官陪同玉州公,前往安阳面见陛下?若是陛下当着满朝文武大臣,亲自下达圣旨,命令下官交出古兵司,那么下官定然遵从旨意。”

    公羊慎行一番话说得极其周全,滴水不漏。

    要么司马芾亲自到场,要么他陪着巫铁去安阳城觐见司马芾,当面求取司马芾的圣旨。

    总之,单凭一根神皇令,公羊慎行是不敢将国之重器交给巫铁的。

    有理有据,应对得当,巫铁居然无法从法理上挑剔出半点儿毛病。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司马芾亲自到场,还是去安阳城觐见司马芾,总之,公羊三虑有足够的时间插手。而只要公羊三虑插手了,基本上古兵司就不可能落入巫铁手中。

    不提公羊三虑自己的手段,就说令狐氏……令狐青青宁可公羊三虑继续执掌古兵司,也不可能将古兵司交给巫铁掌控啊!

    巫铁无奈的看着公羊慎行,人才啊,真正是人才。

    “真是,可惜了。”巫铁摇了摇头。

    “可惜了?”公羊慎行不解的看着巫铁。

    下一瞬间,一道流光疾掠而过,这道流光快得不可思议,从上万里外的天穹之下突然出现,只是一闪就到了公羊慎行身边,然后一声惨嚎,公羊慎行的胸膛被破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鲜血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带动,向后喷出了数百丈远。

    血雾喷洒中,在场几乎没一个人能看清那一道流光的来龙去脉,只是一闪,流光就消失在万里外的天穹云雾之中。

    瞬息间……大概是一弹指的百分之一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一道流光纵横两万里,瞬息往来,直接重伤了修为同样是胎藏境巅峰的公羊慎行。

    如此遁光,如此神通,如此手段,如此的强大到毫无道理可言。

    公羊慎行呆呆的瞪大眼睛,嘴里好容易挤出了两个字:“好快……”

    公羊慎行一直绷紧了神经,他知道巫铁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所以他做好了和巫铁翻脸的准备。

    他已经暗自扣住了古兵司的掌控法印,只要一声令下,古兵司中库存的近千万巨神兵就会倾巢而出,顷刻间淹没掉巫铁带来的这一支舰队。

    同时古兵司内外,山岭中埋伏的那些浮空战堡,还有山体内口径惊人的巨型主炮,也都会齐齐轰击,将巫铁的这支舰队彻底葬送在这里。

    作为大晋的战略要地,古兵司的防御力量超乎寻常人的想象,就算是镇魔军、荡魔军、神武军中任何一军单独来攻打,都绝对是铩羽而归的下场,没什么可能将方圆数千里的古兵司打下来。

    可是公羊慎行真没想到。

    他居然会如此轻松的被人重伤。

    那流光只是一闪,他没能看清来者是谁,没能看清对方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只是流光闪了闪,他的胸口就受到重创,直接被洞穿了身躯。

    心脏受损,脊椎骨被一击两段,更有一股凌厉的先天庚金煞气从伤口直透五脏六腑,差点将他的身躯整个绞碎。

    让公羊慎行震惊的是,他身上佩戴了三件主动触发的防御秘宝。

    作为公羊氏的嫡系子弟,负责执掌古兵司这等关系着家族身家性命的要地,公羊慎行这三件防御秘宝,都是家族辛辛苦苦耗费上万年时间,好容易搜罗到的先天之物。

    三件先天灵宝级的防御秘宝,灵性强大,面对危险可以自行激发的防御秘宝,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那人突然出现,重伤了公羊慎行,而且逃之夭夭不知去向后,三件灵宝才好似从噩梦中惊醒一样,‘嗡嗡’声中,一钟、一塔、一件流霞彩衣才从公羊慎行体内涌出,化为三重祥光将他紧紧包裹在内。

    公羊慎行的嘴里不断喷出血来,他哆嗦着看着巫铁,死死的盯着他的表情变化。

    巫铁冷静的看着公羊慎行,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之色。

    公羊慎行顿时心知肚明,袭击者是巫铁安排的,绝对是巫铁安排的。

    随后,公羊慎行只觉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的身体哆嗦着,后心的汗毛一根根竖起,莫名的感到了极大的恐惧。

    这玉州公……没有他看起来这么简单啊!

    又或者,他背后的人没有这么简单?

    如此快的遁光,公羊慎行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就算是家族中偷偷藏匿的那几位神明境的老祖宗,他们的遁光也没有这么快。

    如此底蕴……‘玉州公霍雄’深受两代神皇宠信,他手上有两代神皇的神皇令!

    他,是皇家的暗棋?

    公羊慎行用力的摇晃着脑袋,想要保持清醒。

    但是他一口血吐出,一股庚金煞气直透他的脑海,狠狠扎在了他的神魂上。公羊慎行眼前金星乱闪,一片黑暗袭了过来,神胎受创的他彻底昏厥过去,再也无法继续思考这个让他不寒而栗的问题。

    玉州公‘霍雄’,很有可能是皇家秘密培养的,专门用来对付令狐氏和公羊氏的棋子!

    公羊慎行想要将自己的猜测说给族中长辈听,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神胎受创,不是这么轻快就能修养好的。

    哪怕下手的人特别注意,只是重伤公羊慎行的肉身,没有专门针对他的神胎下手,公羊慎行没有三五年的休养,是难以恢复正常了。

    “诸位,可见到了?”巫铁高高举起左手的神皇令,厉声喝道:“大武神国,虎视眈眈,他们对古兵司,定然是图谋不轨……他们今日能够顺利刺杀公羊慎行大人,可见他们对古兵司图谋已久。”

    “诸位大人,神皇令在此,本公现在要行战时军法,军管整个古兵司。还请诸位大人配合本公,将一应印信、公文、工匠、技工,所有的建造流程,所有的外部配套的矿场、商会、运输路线等等,一切的一切,还请诸位都交出来吧?”

    巫铁笑看着面无人色的一众古兵司官员,慢悠悠的说道:“虽然大家要交出你们手上掌握的一切,可是本公没有卸磨杀驴的习惯,这古兵司的一切日常工作,还是要依靠诸位大人来掌握的。”

    “只不过呢,以后,你们要听本公的命令,一切事务,向本公负责,向本公汇报,除了本公,你们不许和外界联系,不许和外界有任何勾结……唔……你们可听懂了?”

    巫铁满脸是笑的看着一众人等,悠然说道:“对了,还请诸位大人将自己的家宅住址,还有亲眷老小的资料,都申报一份。本公会派人去保护你们的族人,保护你们的亲眷,嗯,放心,本公会倾尽全力,不让你们的妻儿老小受到大武奸细的伤害。”

    “只要你们好好的配合本公的军管工作,本公发誓,绝对不会让你们的妻儿老小,受到任何的伤害。”

    巫铁笑得格外灿烂。

    一众古兵司的官员心知肚明,巫铁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们不好好的听话,不配合巫铁的工作,那么他们的妻儿老小,就要和公羊慎行一样,被‘大武神国的奸细’重伤。

    “卑鄙。”一名古兵司的副监呆了呆,突然跳着脚大吼了起来。

    ‘噗嗤’一声,那一道已经遁走的流光突然再次来临,又是从上万里外的高空中突兀的出现,瞬间横跨万里虚空,一击将这副监的胸口打破了一个透明窟窿,然后下一瞬间消失在万里外的云层中。

    “你说什么?大声点?”巫铁笑看着那副监,慢慢举起了手中长刀:“敢请您,大声点?”

    那副监呆了呆,一口血吐出,和公羊慎行一般昏厥了过去。

    古兵司上空笼罩的重重阵法禁制一层层的开启,三十六条四灵战舰一马当先降落了下去,大群大群东苑禁军冲下舰船,迅速向四面八方走去。

    一队队古兵司驻守的差役、士卒放下兵器,双手抱头,被东苑禁军驱赶着,汇聚在了古兵司衙门外的广场上。

    呵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巫铁带来的东苑禁军中的文职军官,主要是黄所属的黄家,还有大泽州一些追随者的族人,开始接收古兵司大小官员手中的权力。

    尤其是,古兵司内外无数阵法、禁制,无数浮空战堡、巨型主炮的控制权,这些东西全部要妥当的接管在手中。

    很快,巫铁就收到了裴凤传来的消息。

    古兵司是一个极其专业的机构,巫铁带来的这些文职军官能力有限,他们甚至看不懂那些禁制阵法的操控符文……弄不清那些古兵司官员交待的东西是真是假。

    巫铁底蕴不够,根脚浅薄的弱点,在古兵司暴露无遗。

    这么大一块肥肉当面,巫铁却硬生生吃不进嘴里。

第五百六十二章 回归,大铁

    高空,云雾弥漫。

    一只拇指头大小的大鹏金翅鸟排开云雾,化为一抹肉眼几乎看不到的流光,在高空中急速穿梭。

    阴阳道人的阴阳大道传承自太古大鹏明王,阴阳道人以大鹏明王留下的先天至宝阴阳二气瓶斩出化身,自然而然就得了大鹏明王全部衣钵。

    阴阳道人修炼九转玄功,阴阳道人在这门奇功的造诣自然不低。

    施展变化之术,化身大鹏金翅鸟,阴阳道人以纯正的先天阴阳之气驱动法体,翅膀一扇就是九万里,连续扇上几万下,就遁出了不知道多少万亿里外。

    下方,穷山峻岭,大地一片苍茫。

    荒野之中,有规模庞大的亿万兽群在迁徙;空中,无数羽毛鲜艳,数量同样以百亿计的鸟儿在狂舞;更高的虚空中,一头头灵异的猛禽长声嘶吼,发出的尖叫声撕裂云空。

    大鹏金翅鸟,飞禽一族至尊级的存在。

    传闻,大鹏和孔雀,乃太古混沌凤凰诞下的子嗣。凤凰,毫无疑问是飞禽一族的帝皇,可想而知大鹏金翅鸟在飞禽一族中的地位。阴阳道人所化的大鹏金翅鸟,不仅仅外形一模一样,内在的血脉、内脏、天赋神通等等,也都一般无二。

    阴阳道人所过之处,无数飞禽齐声长啸,无论弱小或者强大,无论体积大小,无论在高空、低空,无数飞禽鸣叫的声音惊天动地,吓得下方无数兽群狂奔疾走。

    如此越过一座座山岭,飞过一座座城池,将大晋神国一座座州治、一个个封国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全速飞行了两天两夜,以阴阳道人所化的金翅大鹏鸟的速度,不知道飞出了多少万亿里,浑身金灿灿的羽毛都已经因为和空气的高速摩擦燃起了金色烈焰,前方山岭中,一座座军城巍峨矗立,在山岭之间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一百零八座镇魔城中,士卒已经换了一大拨。

    伏羲神国这几年安分得很,并没有对大晋神国发动进攻,镇魔城中已经不需要保留太多的精锐老卒。

    大武神国和大晋神国的全面战争正打得热闹,双方正在调兵遣将,在大晋神国西南一带打得脑浆都要崩了出来。一百零八座镇魔城中,那些最精锐的、最有作战经验的老兵,都已经被送去了西南大泽州助战。

    如今的镇魔城中,多新兵蛋子,无论修为还是战斗经验、战斗意志,都弱得和菜鸡一般。

    阴阳道人轻轻松松跨越了镇魔城防线,九转玄功遁法精妙,加上他的速度快到了极点,高悬在镇魔城上空,专门用来警戒伏羲神国进攻的数千面宝镜没有丝毫响动,阴阳道人安安稳稳的遁入了那条巨大的裂谷中。

    从裂谷直下数万里,阴阳道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一条小型的岩石缝隙外。

    钻进缝隙,随手在石缝上敲击了几下,变幻了几道手印,石缝上就裂开了一条新的、黑漆漆的、笔直向下的通道。

    阴阳道人遁入通道中,在他身后,厚达百里的岩壁无声的合拢,就好像这条通道从未出现过一般。

    全力施展遁法,拇指大小的金翅大鹏鸟在光线幽暗的地下甬道中急速穿梭,小小的身躯撕裂空气,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极其悠长的‘嗤嗤’破空声。

    路过一座座伏羲神国的屯兵岩洞,越过一个个聚集了大量地下土著的洞穴,轻松穿过一座座戒备森严的关卡,阴阳道人用最快的速度越过了伏羲神国的直辖领地,穿过了一个个伏羲神国附庸族群的族地。

    渐渐地,阴阳道人来到了他的记忆中极其熟悉的地方。

    他路过了三连域,路过了大龙域,然后来到了当年他带着炎寒露、老白、鲁嵇、石飞、巫女等人离开苍炎域的通道口。

    当年,苍炎域三大家族倾尽全力,才动用祖传秘宝,配合岩石巨人的天赋神通,好容易才封锁了整个苍炎域,为的就是避开长生教的迫害。

    可是如今,长生教在阴阳道人心中……比蝼蚁也麻烦不了多少。

    看着当年三大家族联手封印的通道,阴阳道人所化的金翅大鹏鸟右翅一指,一划,轻喝了一声咒语,前方厚重的岩壁就无声无息的开启,破开了一个直径百丈,通体光滑润洁的甬道。

    甬道向前笔直的延伸,顷刻间就到了千里之外,直达苍炎域腹心地域。

    阴阳道人感慨了一声,翅膀轻轻一扇,他就直接遁到了当年阴阳道人一家子居住的小型石窟中。

    时间过去了这么些年,阴阳道人家当年的石窟已经被一个灰矮人族群占据,这些性格暴躁、天性好动的家伙,已经将岩壁挖得到处都是窟窿,而且还真让他们挖出了几个中型的矿脉,有金矿,有银矿,有铜矿……这些家伙的小日子过得阔绰得很。

    隐身悬浮在空中,静静的俯瞰了一阵子这熟悉却又陌生的洞窟,阴阳道人轻声感慨道:“外面的天地,大得很……你们,还有你们的子孙,不应该世世代代被困在这里。”

    “你们应该、也有权利,生活在日月星辰的照耀下,沐浴阳光雨露,感受百花的芬芳。”

    “你们,不该一辈子,不该世世代代,被囚禁在这黑漆漆的,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

    “你们的先祖,和我们的先祖,同源而生,同出一脉,所以,我们应该有平等的权利,享受外面那个七彩斑斓的世界,而不是面对这黑漆漆的石窟,黯淡的荧光蘑菇和夜光植被。”

    “,嗦了这么些话,怎么感觉,我有点伟大呢?”阴阳道人贼兮兮的笑着,爪子很诡异的弯曲到了自己的头顶,用一个正常的鸟儿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姿势,用力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下一瞬间,他冲进了石窟后方的矿洞,一头扎进了矿洞中暗流汹涌的水潭,顺着汹涌的暗流向前加速,几个呼吸间就穿过了漫长的阴河水道,一头从岩壁上一个巨大的出口顺着水流冲了出来。

    方圆千里的巨型石窟中,到处都是土石结构的小屋子,整整齐齐的小屋子一排排的排列开,有模有样的,居然形成了三个小城、上百个村镇的聚集点。

    起码有数十万生灵在这一片堪称‘洞天福地’的巨型石窟中劳作、生活。

    九座虚日放出强烈的光芒,照亮了偌大的巨型石窟,热力蒸发横贯洞窟的河流,水蒸气冲上石窟穹顶,在穹顶凝成了水滴,化为不定点的大雨倾盆而下。

    石窟中的土壤越发肥沃,到处都是开辟得整整齐齐的农田,里面密密麻麻的种满了高产的蘑菇和苔藓类作物,更有一些体型硕大的,类似于果树的作物生长。

    在石窟的边缘地带,有大片的草被,阴阳道人见到了一群群食草动物在慢悠悠的游走着,附近跟着手持长矛,警惕的看着四方的矮人和侏儒。

    三座小城,上百个村镇,人族占了大概六成数量,其他有牛族、有狼人、有蜥蜴人、有蛇人……甚至有天生个体强大强悍的半龙人出没。

    看这三座小城上飘扬的旗帜,这三座小城居然分属三个不同的势力,而最早发现这里的长生教,似乎并不在这三个势力中。

    仔细辨识那三面高高飘扬的旗帜,阴阳道人大致判断,这是炎家、石家、鲁家联手,夺下了这个石窟么?

    阴阳道人摇了摇头,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苍炎域的长生教,似乎境况不妙?

    但是阴阳道人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追查长生教的近况,更不是为了当年的事情报仇……他还没闲到这种功夫,平白无故的浪费阴阳道人这么强悍的战力。

    阴阳道人身体一晃,化为原本身穿黑白二色水火道袍的道人形态,大咧咧的显出身形,来到了当日古神兵营的入口处。

    这里,居然建造了一座高高的箭塔,下面有一处小小的军营,驻扎了三百来号各族混编的战士。猛不丁的见到阴阳道人凭空冒了出来,站在箭塔上的两个蜥蜴人弓箭手呆了半晌,然后迅速吹响了警号。

    尖锐的号角声传出了老远,老远。

    小小的军营内,三百多穿着简陋的铁质盔甲,拎着长刀大斧的各族战士冲了冲出来,指着阴阳道人大声的喧哗着。

    这些战士……一如当年巫家豢养的战士,完全凭借天赋本钱作战,就是有一腔子蛮力,有一点粗浅的格斗技巧罢了。不仅仅是这三百多战士,偌大的石窟中,数十万人内,真正有修为的修士不过千人左右,其中修为最强的,也不过是十来个命池境初阶的修士。

    阴阳道人暗自感慨,十几个命池境修士,苍炎域的整体实力,似乎比当年提升了一些。

    提升的幅度不大,但是毕竟是有了增幅啊。

    不过,他这次回来,可不是来找三大家族叙旧的。他要做的事情,三大家族也帮不了他,而且,风险太大,三大家族的底蕴,就好像三寸长的河虾,在小溪中可以安居逍遥,但是一旦丢进无边的海洋里,三大家族不过是一条稍微大点的鱼儿轻轻一口就能吞下去的饵料罢了。

    一支铁质箭头的箭矢呼啸着射了过来。

    阴阳道人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箭矢端端正正命中他的眉心,然后‘叮’的一声箭头爆开。

    几个实力最强的牛族战士嘶吼着一跃而起,窜起来五六丈高,当头一斧头劈了下来。阴阳道人依旧没有闪躲,大斧落在他身上,伴随着轰鸣巨响,斧头直接炸成了碎块。

    在场的一众战士一个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紧接着远处三座小城中,十几道强大的气息猛地冲出,十几条人影化身流光,朝着这边快速飞来。

    “贫道,并无恶意。诸位,稍安勿躁。”阴阳道人大笑了一声,大袖一卷,十几个命池境修士如何飞起来的,就如何飞了回去,一个个端端正正落在了之前他们所在的位置,没有丝毫的偏差。

    阴阳道人的气息笼罩整个石窟。

    石窟内所有生灵顿时作声不得,只感觉有一种极大的恐怖压在心头,却完全不知道这种恐怖来自哪里,究竟有多么强大和可怕。

    阴阳道人笑了笑,向着地面猛地一招手。

    一枚水晶制成的薄薄晶片在阴阳道人掌心碎裂开来,一道常人无法感知的能量波动带着庞大的信息,迅速渗入地下,在无数泥沙的缝隙中穿了过去,传入了地下极深处。

    地面微微颤抖了一下。

    阴阳道人静静的等待着,整个石窟中数十万生灵没有一个敢动弹。

    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阴阳道人正下方的地面,大片砂石无声无息的消失,一块四四方方,边长三丈左右的银色金属板凭空出现。

    金属板犹如水波一样轻轻的蠕动着,随后一点点的,一个小小的缝隙开启,一只拇指大小的金属蜘蛛从缝隙中窜了出来,瞪大了幽红色的眼器,朝着四周飞快的张望着。

    “大铁,是我,我回来了!”阴阳道人微笑着,他大袖一振,整个石窟中,数十万智慧生灵同时昏倒了过去。阴阳道人微笑着,身体一晃,变成了当年他离开古神兵营,离开这石窟时的少年模样。

    金属板剧烈的蠕动着,随后一个明亮的洞口出现,形如巨型骷髅头的大铁慢悠悠的飘了出来,呆呆的看着阴阳道人。

    “小铁?你,你真的回来了?唔,让我算算,这是过去多久了?”大铁憨头憨脑的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欢快的笑了起来:“,为了节省能量,我关闭了计时器,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唤醒功能……过去多久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大铁猛地窜起来老高,他大声的问巫铁:“老铁呢?那家伙怎么没回来?你们在外面做了什么?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危险么?可怕么?我们的敌人呢?他们都死了么?”

    阴阳道人伸手轻轻地抚摸大铁,他沉声道:“我这次,就是带你去找老铁……大铁,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掌握了一条巨神兵的生产线,但是里面有些东西,不可靠,很古怪,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大铁的眸子里猛地喷出了宛如实质的红光。

    他的声音变得高亢有力,丝毫不犹豫的大声咆哮起来:“遵命,长官!战场,是我们宿命的归宿!”

第五百六十三章 重返巫域

    整个古神兵营被收入阴阳二气瓶,阴阳道人站在半空,俯瞰偌大的、被苍炎域三大家族控制的石窟,沉默了一阵子。

    脑海中庞大的数据库急速的翻滚着,很快十几部挺合适的功法,数十种新奇的锻造法门,乃至一些奇异灵草的培植方法,还有一些常用灵丹的炼制手法,都被阴阳道人整理了出来。

    右手向虚空虚握,一缕缕天地元能汇聚而来,迅速凝成了一条条犹如水晶铸成,长二尺四寸、宽一寸许、厚三分的‘玉简’。一条条极细的透明丝线将这些‘玉简’串在一起,就成了一卷卷记载了珍贵知识的卷轴。

    施展了一个小手段,加持了一门太古时候,在那些大能者中间颇为流行的神通禁制,这些卷轴顿时变得烟霞云绕,紫气升腾,更有一丝丝紫色灵光若隐若现,一副天府奇珍、无上至宝的模样。

    整理出来的功法传承太多,阴阳道人随手一指地面,先天阴阳二气转动,带动后天五行之力轮转,地面上一块长宽三丈许的泥土冉冉升起,随后‘啪’的一下,从普通泥土变成了一块通体莹润、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

    数百个卷轴冉冉落下,稳稳的码放在了白玉台上。

    阴阳道人沉吟了一会儿,又是虚空一握,大量天地元能翻滚而来,在他手中凝成了更多的卷轴。

    有《说文解字》,有《三字经》,有《百家姓》,有《唐诗》,有《宋词》,有《乐府》,有《元曲》……从浅而深,这是一整套的文明传承。

    不是修炼功法,但是阴阳道人觉得,这些文明传承,比修炼功法更加重要。

    若是忘了根基,忘了来路,那么修炼得再强,也不过是一群懵懵懂懂的野兽。一如大晋神国的那些文文武武,他们都很强大,他们都掌握了庞大的资源,掌控了无数子民的生死。

    但是那些大晋的大人物们,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饮酒作乐?为了多把玩美人?为了恣意的作威作福?为了修炼得更加强大?为了更长久的性命?而强大和活得更久,是为了更大的欢乐,更多的个人乐趣?

    阴阳道人在他们身上见不到任何‘人生理想’,看不到任何‘族群前途’之类的担当和责任。他们似乎,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

    虽然生活在阳光雨露之下,沐浴着日月的恩泽,享受着壮丽辽阔的大自然……可是在巫铁心中,令狐青青也好,公羊三虑也好,乃至是司马无忧等人,他们其实和地下世界的这些土著一般,都活得浑浑噩噩,浑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活。

    “只求今日一点善意,来日能结善果。”阴阳道人将这些典籍冉冉放上白玉台,其中又加入了诸子百家,以及他们的出身来历的介绍,尤其是和他们相关的那些历史记载。

    这些人,是祖宗。

    不仅仅是他们的知识,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德行,他们一言一句等等……他们所处的那一段历史,同样是根源,是根本,同样不能遗忘。

    哪怕现在居住在地下的人族,厚重的岩层已经碾灭了他们的灵性,幽暗的世界已经淹没了他们的灵智,他们遵从丛林法则,犹如野兽一样在这暗沉沉的世界中繁衍生息。但是阴阳道人相信,人族血脉不绝,智慧之光就永恒存在。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养料,智慧,一定会在这黑暗的地下世界中开花结果,放出万丈光芒,照亮恒古,照亮过去和未来。

    右手虚握,向下方轻轻一拉。

    一块高有百丈的石碑‘轰隆隆’升起来,随后巫铁手指处,石碑直接化为纯金。坚硬的纯金犹如流水一样蠕动着,迅速勾勒出了无数华丽的风云雷霆纹路,出现了数十种神兽神禽的模样。

    碑上,端端正正刻着一行大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族当自强’!

    阴阳道人将自己的一缕精神波动轰入了这座纯金碑,一股浩浩荡荡,刚强不屈,宁从直中取,不往曲中求的精神波动轰然爆发,犹如海啸一样,一遍遍的冲刷着在场数十万生灵的灵魂。

    浩然正气。

    这是巫铁当年在这石窟中,为了救那些可怜的侏儒、矮人奴隶的小孩儿,悍然和一头蛟拼命时,误打误撞领悟的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来自此地,阴阳道人今日,也将一部分浩然正气的精神,留在了此地。

    如今的阴阳道人法力神通高深莫测,他在这座碑上留下的精神波动,足以逐渐的影响苍炎域三大家族的族人,让他们都变成坦坦荡荡、心底无私的‘正人’。

    这些功法、典籍,也只有留在‘正人’手中,才不会引发骚乱,才不会引发三大家族的血腥内斗,才不会祸乱天下。

    等到三大家族依仗这些功法和典籍,积蓄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后,他们对这地下世界,将产生何等巨大的变化,巫铁拭目以待。

    “苍炎域,石家,炎家,鲁家……你们三家当鼎力协作,相亲相助……世道艰险,尔等,且小心前行。沧海横流,尔等不过一叶小小扁舟,唯有小心,谨慎,博爱,正直,方有结果。”

    阴阳道人看了看三座小城中,那些一脸肃然、骇然的,重新腾空而起的三家高手,向他们点了点头,也不说明自己的身份,径直化为一道流光,顷刻间穿过飞瀑,离开了石窟。

    三家的高手相互望了一眼,他们落回地面,一步一步的,顶着金碑上的浩然正气给他们的强力冲击,有点艰难的逐渐靠近了玉台。

    刚刚,他们亲眼目睹了阴阳道人是以何等不可思议的神通,化石为玉、点石成金。这等神通手段,只是传说,仅仅是传说,却真正切切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个三大家族的老人身体微微哆嗦着,一步步的走到玉台下,诚惶诚恐的大礼参拜后,这才哆嗦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一卷阴阳道人凭空凝聚的卷轴。

    轻轻的打开卷轴,望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几个老人就一脸迷醉的傻笑了起来。

    他们拿起的,不是功法,不是铸造技巧,不是灵药的栽培秘术,更不是炼丹的丹方。他们拿起的,是阴阳道人留下的文明典籍。

    而且是最粗浅的,太古之时,传说给那些刚刚入学的孩童阐释字义的启蒙读本。

    仅仅如此,三大家族的老人们,已经沉醉得浑然忘了自己,忘了外界的一切事情。

    天可怜见,整个苍炎域,三大家族仔细搜刮一下,也能找出一些残破的残篇书本,这些残破书本上的文字加起来,大概能有将近一千个不同的文字。

    而现在,浩如烟海的学问,就在他们面前。

    “祖先啊……显灵了……”一名炎家的老人幽幽长叹了一声,他的脑海中似乎有某个郁结的血块突然碎裂,念头骤然通达。

    ‘呼呼’声中,这位炎家老人的毛孔内,一丝丝苍青色的火苗升腾而起,将他化为一个火人。

    一条光龙一般的大道道纹从天而降,摇头摆尾,宛如一条百丈长的活龙一样,从这位炎家老人的头顶钻进他的身体。这炎家老人的气息迅速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强,变得越来越沉稳,变得越来越炽热,也越来越通透通达。

    一本《说文解字》,让这位苦修了数百年的炎家长老,立地顿悟,从勉强踏入命池境,一步登天,直接凝聚神胎。

    火焰大道融入神胎,融合度直接飙升到三成。

    “祖先啊……归来兮……”通体燃烧着火焰,但是身上衣袍丝毫无损的炎家长老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朝着白玉台大礼参拜。

    一旁的三家老人,还有在场的三家族人,乃至他们的子民,那些家族战士,那些奴仆、奴隶们,也都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上。

    好些底层的奴隶还不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更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们,对整个苍炎域,会造成多么天翻地覆的巨变。

    他们只知道,那座金灿灿的‘石碑’散发出来的气息,很强烈,很浓郁,很阳光,很堂堂正正。他们沐浴在这精神波动下,黑暗、阴郁到极致,扭曲得几乎变形的心灵,突然亮堂了,突然平和了。

    他们从**到心灵,充满了一种全新的力量。

    这种力量,或许叫做‘希望’。

    一个月后,三大家族的家主连同所有长老颁发了‘文明令’三大家族,乃至辖地中所有附庸家族,所有的有智慧的生灵,都可入三大家族设立的学府进修。

    但凡有所成就者,择优录用,从此摇身一变,加入三大家族,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仅针对三大家族之外的族群,三大家族内部,更是形成了‘玩命学’、‘拼命学’的风气。拳头大,法力高,再也不是三大家族任命族人的唯一标准。

    阴阳道人,或者说巫铁,在苍炎域丢下了一颗火种。

    三大家族的族人们,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化身干柴,将这颗火种放置在自己身上,力求让这火种爆发出最璀璨的光和亮,照亮这被厚重的岩层覆盖的,黑漆漆的、暗无天日的世界。

    那位炎家的长老有所突破的时候,阴阳道人遁光何等惊人,他已经远离了这一方地域,来到了巫域门外。

    巫域在外巡逻的族人,并不能发现阴阳道人的行踪,阴阳道人很轻松的潜入了巫域,依仗强大的神通,他迅速锁定了几道熟悉的气息。

    施展阴阳遁法,直接隐形站在一株高大的蕨类植物梢头,阴阳道人面带微笑,看着下面的一个院落。

    前后三排石屋建造得颇为高大、坚固,打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石屋后面,有一个极大的兽圈,二十几个岩石侏儒喘着气,用四轮小车运来了几车墨绿色的肥厚苔藓,正不断的往食槽中添加草料。

    上百头形如大肥猪,但是体表有坚硬的角质层,犹如盔甲的大家伙懒洋洋的趴在兽圈中,见到岩石侏儒过来了,离得近的几头大家伙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走一步浑身的肥肉都在哆嗦着,一步步走到食槽旁,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汁液丰美的苔藓。

    一列石屋中,传来了婴孩的哭泣声。

    几个身材矫健、生得健康红润、姿容上佳的妇人满脸是笑,搂着几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从石屋中走了出来,抱着他们绕着院子转着圈。

    在这几个妇人的脚下,还跟着七八个满地乱爬乱跑,看上去大概一岁多、两岁多的孩子。

    这些孩子光着身子,一个个生得犹如小狗熊一样健壮,最小的那两个走路还有点绊摔、趔趄,但是小手一抓,就是水缸大小的一块石头被他们推得满地乱滚,声势端的骇人。

    在正中的宽敞院落中,巫铁见到了巫战。

    巫战光着膀子,浑身是汗的站在院子里,双手拎着一根铁棒,大声的咆哮着。

    几个大概能有五六岁、七八岁的孩童,分别手持一柄沉重的铁剑几乎有他们身体这么高的铁剑,犹如一头头小老虎一样狠狠的盯着巫战,踏着熟练的战斗步伐,相互之间遥相呼应,配合有素的围着巫战梭巡。

    猛不丁的,一个孩童双手握剑,大吼了一嗓子,正面朝着巫战冲了上去,一剑劈向了巫战的胸膛。

    这个孩子出击的同时,另外七个孩子同时出击。

    有人高高跃起,有人平地疾奔,有人贴地乱滚,手中铁剑带起沉闷的破空声,化为一道道黑色幽光劈了出去。

    阴阳道人看得直咧嘴。

    这几个小家伙的实力……当年巫金二十出头的时候,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战技剑法,都远不如这几个小崽子。

    甚至这几个小崽子的体修修为……阴阳道人的神魂之力悄然笼罩在这几个小家伙身上,这几个人小家伙年龄虽然小,但是居然都有了十万斤以上的巨力!

    乖乖隆个洞,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阴阳道人在这几个小家伙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血脉气息。

    他们不是外人,他们是和巫铁极其亲近的血亲。

    他们,或许是巫战?或许是巫金几个的孩子?

    阴阳道人有点神思恍惚的笑着,那几个健壮、健美的妇人,就是……巫金他们的媳妇么?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上阵亲兄弟

    “人族,繁衍生息,子子孙孙,血脉不断。”

    一个声音在阴阳道人身后响起:“看我巫家儿郎,人人如龙,可壮观否?”

    不知道什么时候,阴阳道人身后多了五口厚重的石棺。

    暗沉沉的石质棺材,体型硕大,表面打磨得极其润泽细腻,雕刻了无数奇异的符和日月星辰的星图,更有各种风云、海浪、火焰、雷霆之类的纹路,以及无数的神兽神禽的形象。

    五口石棺按五行方位,组成了一座小小的五行阵势,悄然悬浮在阴阳道人身后。

    一股莫大的力量在正中那口石棺中酝酿,那个尖细的声音也是从这口石棺内传出来:“这位朋友的遁法,好厉害,我们到了近前,居然都没能发现你的蛛丝马迹。可否现身,和我们五个老不死的见一见?”

    阴阳道人惊愕的显出了身形,他双眸中喷出一黑一白两缕神光,朝着五口石棺飞快的扫了一下。

    “奇怪,贫道自问并没有露出任何痕迹,敢问五位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正中那口石棺表面,无数星辰星象图同时亮起,一股极其可怕的气息在方圆数丈内出现,犹如一座铁笼枷锁,牢牢的禁锢住了阴阳道人的身躯。

    石棺内,那尖细的声音这才说道:“虽然没能发现朋友你的任何蛛丝马迹,但是我巫族也不是这么无能的族群啊……族内镇守祖庙的大巫祭突然心血来潮,连吐三口老血,没能测出朋友你的行踪。”

    “这件事情,惊动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十二名和老夫修为相当的老不死联手,配合大巫祭破开天地阴阳,扭转混沌五行,强行从命运轨迹中,查到了朋友的一丝痕迹。”

    “今年,今月,今日,今时,就是此时此刻,就在这里,在我家这小灰孙子的院子里,这株大阔叶厥的树梢头,有外来的朋友侵入。”

    石棺上的星辰图的光亮又强烈了一倍有余,碾压在阴阳道人身上的压力越发的庞然。

    石棺中,尖细的声音悠然道:“这就足够了,我们只要等时间到了,找准了地点,略微晚来些,自然就能将朋友你堵在这里。看样子,大巫祭没出错,我们这些老家伙耗费的那点子力气,也没白费。”

    阴阳道人叹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卜算之道?命运的轨迹么?嗯,看样子,必须将一气化三清之术修炼到大成,斩出三尸,从此才能真正的超出五行,不在三界,彻底将自身从命运长河中超脱出去。”

    抿嘴一笑,阴阳道人身体晃了晃,变成了当年巫铁奉命离开时的形状,朝着五口石棺热情洋溢的挥手打了个招呼:“五位老祖,好久不见?嘿嘿,你们的这点子力气,算是白费了。”

    五口石棺内蓄势待发的恐怖气息骤然停滞,随后五口石棺内同时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阴阳道人甚至听到了某个老家伙吐血的响动。

    能够瞒过巫域镇守的老家伙的耳目,能够偷偷的潜入到巫域核心地带,还是镇守祖庙,借助祖灵的威力,拥有无穷威能、拥有无上灵觉的大巫祭冥冥中心血来潮,这才发动威力极大、代价也极大的不算之术,终于预测出了‘强敌’的行踪。

    眼前不仅仅是五名神明境的老古董联手对敌,更远的地方,更多的巫族老家伙已经偷偷摸摸布下了巫阵,摆出了群起围攻的架势。

    更远一点的地方,巫族甚至集中了数量惊人的胎藏境精锐战士,同样结成了巫阵,配合数十件镇族巫宝,做出了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牺牲准备,随时可能爆掉三五件镇族巫宝,也要将这位实力可怕、惊人,能够偷偷潜入巫域核心的‘恐怖强敌’留下。

    整个巫族,除了巫战一家子之外,几乎所有的精锐都蓄势待发。

    不仅仅是在这第一巫域,巫族占据的其他超巨型石窟中,所有的巫族战士都已经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应付外敌的突然袭击。巫族领域通往外界的几条通道,更是密布重兵,不知道埋伏了多少歹毒、狠辣的杀招。

    除了沉睡最久的几个老怪物暂时还没有唤醒,巫族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准备应付强敌了。

    好,很好,好得很。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子劲头,准备敌人拼命呢……眼前‘凶残、可怕、恐怖、邪异、拥有不可测手段’的‘强敌’,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家的灰孙子!

    “我操!”三口石棺的棺材盖‘轰’的一下子飞起来,蹦出去了老远。

    三个气息古旧、苍老,身形枯瘦,但是骨架子极其魁梧惊人的老人猛地窜出了石棺,猛地凑到了阴阳道人的面前。他们用力的抽动鼻头,品鉴着阴阳道人身上的气息,想要通过血脉气息辨别眼前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灰孙子。

    阴阳道人是巫铁以一气化三清之术,借助先天至宝阴阳二气瓶斩出的化身。

    这斩出的化身,不仅仅是以阴阳二气瓶为依托,成就了分身,更是融入了巫铁的一部分神魂,融入了他的一缕精血。所以不论道法神通,不论依托阴阳二气瓶得到的强悍本源,单单说这一具身躯,从神魂到血脉,都和巫铁本身完全无异。

    阴阳道人,就是巫铁。

    巫铁,却不是阴阳道人。

    就是这个道理。

    阴阳道人笑呵呵的,手指轻轻滑过自己的左手腕脉,一缕鲜血流淌了下来。

    这一缕鲜血中,有巫铁自身的血脉气息,有他独特的血脉烙印存在,其中更隐藏了五个神明境大神通者的精血气息!

    巫铁离开巫域,执行巫狱和羲不白给他的秘密任务时,巫家的五个老古董,可是凝聚了自身神明精血,给他留下了十五颗五行属性的神明精血。

    巫铁吸收了五个老古董的神明精血,他的血液中自然就带上了一丝五个老古董的气息。

    这是半点都做不了假的。

    巫家的五位老古董,就算在神明境中也是不弱的存在,就算是比他们更加厉害的神明,想要伪造他们的精血,也是不可能的。

    “是我们家的小铁回来了。”三个老家伙仔细辨别了一下阴阳道人身上的气息,‘哈哈’大笑着,伸出枯瘦的、蒲扇一样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阴阳道人的脑袋。

    三个老家伙比阴阳道人还要高出一倍有余,他们的手掌极其宽大、炽热,抚摸阴阳道人脑袋的时候,真个就好像成年人抚摸小娃娃一般。

    远处传来了苍老的声音,一个个拎着本命巫宝,已经准备玩命的巫家老怪物骂骂咧咧的,在远处半空中略微显出了身形,向这边点了点头,然后一个个出言不逊的,指着祖庙的方向,问候了一番当值的大巫祭。

    随后这些老怪物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知道跑去哪里,钻进自己的石棺继续沉睡去了。

    巫域的气氛骤然轻松下来,眼看着远远近近的宅子里,大队大队身披重甲的巫族壮汉颇有点狼狈的窜了出来,一个个悻悻然的笑着,朝着这边望了望,摇头叹气的拎着兵器转身就走。

    清脆的玉磬声响起,远远的,一处接一处的接力传了出去。

    巫域各处的戒备取消,所有蓄势待发的战士纷纷各回各家,各处坐镇的长老和老古董们一个接一个的骂骂咧咧的,缓缓平息着体内已经调动到极致的力量。

    包括巫狱在内,五个老家伙团团围住了阴阳道人,犹如看猴戏一样盯着重新化为温文儒雅的道人模样的阴阳道人。

    阴阳道人的长相和巫铁的本来面目有**成相似,但是毕竟是秉承阴阳二气而生,阴阳变化无穷,比起巫铁自身的长相,阴阳道人显得更加秀美、飘逸了许多。五官轮廓上的一些微调,就让阴阳道人乍一看去,硬生生和巫铁是两个人一般。

    “这身子骨,还是我巫家的血脉身子骨,可是也有点古怪的地方……嗯,依托一个瓶子,硬生生变成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分身……这手段,似乎……”巫狱掐着阴阳道人的面颊肉,一边拉扯一边喃喃自语:“这手段,这神通,老子在……始祖当年闭关的洞窟中,在墙壁上,似乎见过。”

    “老子一气化三清……嗯,没错,始祖闭关的洞窟中,有这幅浮雕。是始祖亲自雕刻的浮雕,没错了。旁边还有始祖留下的判文,始祖也在可惜,说他没能学会这等至高道法,否则当年,始祖起码能多解决接强敌。”

    巫狱直勾勾的盯着巫铁:“造化啊,造化啊,老子和羲不白那黑心鬼说过,不要挑他们所谓的羲族精心培养的所谓天才、精英出去,要挑,就要挑运道好,运气好,福气足,说白了就是命好的娃娃。”

    巫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他双手用力拉扯着阴阳道人的脸颊,大声笑道:“小铁娃娃,你在外平安,老子就放心了,就放心了……羲族这些年,起码有三千多精心挑选的娃娃,一去就没有了动静,一去就没有了声息,或许是死了,或许是生不如死……老子也,担心啊!”

    “你能回来,好,好得很,很好,非常好!唔,先别理你爹,咱们去祖庙,和一帮老家伙,给咱们说说,你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还有,你这遁法是怎么回事?简直,没道理……你以胎藏境的修为,居然能瞒过我们这些老家伙。”

    “太没道理了,赶紧和我们说说。”

    巫狱龇牙咧嘴的,一把抓着阴阳道人的肩膀,‘呼’的一声化为一道狂风呼啸而去。

    四个老家伙‘桀桀’笑着,同样卷起一阵狂风,带动自家的几口石棺,风风火火的飞向了巫族的祖庙方向。

    一个时辰后,阴阳道人端坐在祖庙祭祀大殿正中,身边围着二十几名神明境的巫家老古董,暗地里还有不知数量、不明实力的老家伙们用各种手段在远处聆听着。

    阴阳道人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向这些巫家的老怪物们,将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随后,足足半刻钟时间,祭祀大殿内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许久,巫狱才干笑了一声:“老子怎么说来着?老子怎么说来着?要找个命好的娃娃……要找个命好的娃娃……看看这才几年功夫,各位祖先祖灵在上啊……一州之地!”

    坐在大殿中的二十几位巫家老古董身体微微摇晃着,一个个枯瘦的面皮微微泛红,眼珠里都有水汽升腾。

    一州之地,疆域纵横数千万里,沐浴着日月光华,享受星辰普照,有蓝天白云,有风霜雨露,肥沃的土壤厚厚的,只要丢下种子,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收获丰硕果实的肥沃土地。

    有百花,有绿草,有传说中的参天大树,有传说中的百兽奔腾,万禽翱翔,亿万种水族在深深浅浅的水域中自由游动的……传说中的地表世界。

    无数年来,地下的族群,想要在地面获取一小块生存空间,但是从未有人成功过。

    羲族,还有巫族,还有羲族的其他附庸族群,他们一代又一代的,派出了无数精英子弟偷偷摸摸潜入地面。有的人是身负重要任务,有的人就是纯粹想要在地面给自家族人经营一块生存空间。

    但是,他们全都失败了。

    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没有半个人能够平安的回来。

    一年又一年,每一个族群都会继续向外派遣族内最优秀的子弟,但是一年又一年,没有半点儿音讯。

    直到这一次,巫狱一力坚持任用的巫铁,派回来了自己的一具以无上道法斩出的分身,确切的告诉自家的老祖们就在地面世界,就在三大神国之一的大晋神国,在大晋神国的核心地带,在大晋神国最富庶、最肥美的膏腴之地,巫铁独霸一州,是一个上上品州治的主人!

    “一州之地啊……生长在阳光雨露之下的孩子,先天修炼的资质,都会比族中的孩子平均强出三成。”

    一名比巫狱还要苍老的老祖低沉的感慨着:“小铁,你这次回来,对族内有任何诉求么?只要你提出来,我们这群老家伙,哪怕是豁出去性命,也要给你办成了。”

    阴阳道人肃然看着自家的这些长老,他沉吟了一阵,缓缓点头。

    “我会传授诸位长老一气化三清之术,敢请诸位长老,用最快的速度,用自己最强的巫宝,斩出一具化身,随我前往地面。”

    “孙儿我,缺少足够的底蕴,如今大晋风云变幻,孙儿我必须有足够的力量应变……或者说,有足够的力量,将这一池子浑水搅得稀烂,从中获取足够的利益……利益,就是我们巫族族人未来的生存空间。”

    “诸位长老的分身,不会轻易出动,不到最紧急的关头,孙儿不敢动用,诸位长老只管安心修炼就好。”

    “孙儿最重要的,是需要一批可靠的兄弟。”

    “打虎亲兄弟,我需要本家兄弟的帮忙……帮我彻底掌控玉州,掌控皇城兵马司,掌控四苑十二卫禁军,掌控我如今拥有的一切。”

    “为此,孙儿本尊,正在为诸位兄弟准备经得起任何人彻查的身份资料……足以确保万无一失。”

第五百六十五章 老祖分身

    第一巫域,巫家祖庙外,戒备森严。

    巫家三成的顶级高手聚集在此,三百六十件巫宝封锁天地,十二座巫阵藏于虚空,真个是风雨不透,就连一只蚊虫都难以飞进。

    巫家祖庙内,阴阳道人盘膝而坐,双眸灵光闪烁,双手向着虚空连连虚握。

    巫家的几个老怪物施展逆天巫法神通,硬生生从十几万里外,挪移了几条极粗壮的地下灵脉过来,将其灵脉出口接通了祖庙大殿。

    大殿内天地元能浓郁如水,阴阳道人随意虚空,就是一大堆一大堆的晶简凝成,上面密密麻麻,以法力铭刻了无数的字迹、花纹、图样,尽是巫铁脑海中,那个庞大数据库内的知识。

    诗词歌赋,农林牧渔,卜算医巫,诸子百家……

    阴阳道人没有解释这些知识的来历,他也没有必要解释,他的本尊如今的身份,就是一切最合理的解释。坐拥地面大晋神国一州之地,位高权重,更兼抄家灭族了数百世家豪门,有什么底蕴都是应该的。

    再加上,大半个大晋神国的人都知道玉州公‘霍雄’在西南得到太古传承,有了不可思议的奇遇。‘霍雄’手上有任何的太古知识,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阴阳道人拿出的好东西再多,没有人会质疑。

    一卷卷晶简刚刚从阴阳道人手中滑落,就有巫家长老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晶简去往一侧的偏殿,那里已经汇聚了巫家数千字迹最工整、最细心、最认真的族人,他们手持特制的刻刀,在特制的巫法骨片上,分别抄录阴阳道人传承的知识。

    一份晶简,显然是不安全的,同时也不方便知识的传承。

    万一阴阳道人陨落了呢?万一巫铁在外出了意外魂飞魄散了呢?万一这唯一的备份晶简突然被损坏了呢?或者被强敌入侵抢走了呢?

    地下世界,所有强大族群的老人都心知肚明,知识就是家族底蕴,知识就是实力,知识就是力量。

    尤其阴阳道人此次拿出来的,全都是高精尖的货色。

    在地下世界已经绝传、失传的典籍,那些只有在传说中,属于神话故事中素材的阵法、丹方,那些不可思议的修炼法门,那些强悍的,太古巫族的秘密传承……

    任何一个地下世界的家族,有了这里的一卷晶简都能急速崛起。

    而这样的晶简,巫族祖庙后面的秘库中,已经囤积了数万卷,而且数量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阴阳道人的头皮上热气升腾,他在浩如烟海的知识库中搜索最珍稀的,最珍贵的,对巫族最有用处的知识,同时还要分心凝聚晶简,将浩瀚的知识不断的铭刻上去。

    脑力耗费过度,以阴阳道人的修为,都烧得脑浆几乎沸腾。

    在祖庙后方,顺着深邃的甬道向斜下方直入上万里,厚重的岩层中,硬生生用极大的法力开辟出了上百个极其坚固的石窟。

    石窟的面积都不大,每一个石窟尽可容纳三五个人盘坐的模样。

    一间石窟中,巫狱盘坐在一个炽热的火阳玉琢成的蒲团上,蒲团下方是一个狂暴的地火出口,一道道青色的地心太古毒焰疯狂的冲击着蒲团,在蒲团上溅起了无数条极细的烟雾,爆发出大片的细密符文。

    一道道太古毒焰被蒲团碾碎,吞噬,经过蒲团中的巫阵转化,变成了一道道粘稠、炽热的洪流冲入巫狱的身体,迅速被他全身干瘪的细胞吞噬。

    巫狱干瘪的身躯一丝丝膨胀,逐渐丰腴丰盈,体内气血变得汹涌澎湃,神明级的精血在血管内冲刷冲撞,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犹如数百口巨大的铜钟在他体内各处轰鸣。

    一张造型简陋,好似孩童之作的骨弓和三根骨箭悬浮在巫狱头顶,骨弓上歪歪扭扭的雕刻了数百个拇指大小的巫族符文,三根骨箭上则是密密麻麻的,不知道铭刻了多少细密的,比芝麻粒还要细小百倍的符。

    这一套骨弓、骨箭,正是巫狱这一支族人掌管的,威力最大的一件镇族巫宝。

    历史悠久,经历过无数巫族先辈一代代的精血熬炼,骨弓、骨箭原本使用的材质已经不可考,具体的制造方法更是已经失传。

    但是在过去的战争中,巫狱曾经以这一套弓箭,在亿万悍卒组成的军阵中,击杀了一员有先天灵宝护体的大晋亲王。

    只是巫狱心中颇有忌惮,唯恐伤损了这套祖传的重器,所以一直以来,他没有真正运用这套弓箭大开杀戒,唯恐引来大晋神国的镇国神器。

    所以,这套弓箭的确是威能绝强,但是能否对抗大晋的镇国神器,巫狱、还有巫家的好些老怪物,都心中没谱。

    “一气化三清!”巫狱低沉的嘀咕着。

    不过,这套弓箭,正是巫狱手中最强大的巫宝,是巫族最强横的秘宝之一。

    巫狱默诵一气化三清的道法秘诀,一字字、一句句,缓缓从自己心头流过。

    一气化三清,是纯正的太古道门无上道法,巫狱修行的,却是巫家秘传的血脉巫法,并以此而晋升神明境。以巫族血脉,修行至高道法,这其中有不少难点需要克服。

    不过,一气化三清毕竟包容性极强,巫狱又活了这么多岁,见识、阅历,修炼经验等等,底蕴无比丰厚。他迅速将一气化三清道法和自身巫法融为一体,一股活泼、鲜明,却又霸道、威猛的气息猛地从巫狱体内传来。

    体内气血、巫力犹如火山一般爆发开来,悬浮在头顶的骨弓、骨箭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哗啦’一下化为强光冲进巫狱的身体。

    神明境,神明境,融合大道法则的神胎和肉身完美融合为一体,神胎即肉身,肉身即神胎,所谓肉身成圣,即是如此,是太古之时修士追求的最高道果。

    巫族最重肉身,修成神明境的巫族老怪物们更是如此。

    他们的肉身无比强大,一切神通秘法都依仗肉身而成,相比之下,他们的神魂,他们的神胎,反而是次要的存在。而一气化三清的道门秘术,最看重的正是神胎、神魂的修为。

    巫狱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突然大吼了一声:“老子,豁出去了。”

    一大瓶大晋秘制的,专门修复肉身、提升气血、凝聚精血的大道宝丹犹如炒豆子一样塞进嘴里,巫狱的身体一晃,他的四肢齐根脱落,带着大片血光喷了出来。

    四肢向内一合,大片血雾奔涌,瞬间裹住了一道从巫狱眉心喷出的流光。

    血雾裹住了骨弓、骨箭,一阵急速的盘旋飞舞。

    一声低沉的弓弦鸣叫声传来,一尊身高三丈左右,通体肌肉一块块凸起犹如小山,一根根血管、筋腱凸起,好似一条条小蛇遍体缠绕。毛孔张开,一股股澎湃的血气从毛孔内喷出,震得石窟剧烈颤抖,石壁上无数道巫法禁制急骤闪烁,一副随时可能崩碎的模样。

    巫狱强行斩出了一具化身,刚刚服下去的大道宝丹喷出庞然药力,巫狱身体一晃,‘咔嚓’声中,他的四肢猛地重生而出,而且新生的四肢光泽润泽、丰腴饱满,肌肉一块块凸起,完全犹如青壮年的健壮躯体,再不复之前那等干巴巴的老人模样。

    巫狱急速的喘息了一声,猛地从嘴里喷出一口粘稠的黑血。

    ‘咔咔咔’几声响,巫狱的眉心一块老皮炸开,随后犹如放鞭炮一样,他整个躯干的老皮一寸寸的炸开,露出了和新生的四肢上一般白皙、润泽的健康肌肤。

    巫狱眸子里喷出奇异的幽光,他低沉的喝道:“一气化三清?妙不可言……怎生,灵台之上,如此清晰,如此轻灵?这和天地契合的感觉,这分身斩出去后,怎么感觉,好似脱去了万石重担一般?”

    一如当日巫铁斩出阴阳道人、五行道人两具分身一样,巫狱斩出了一具化身后,他体内所有的暗伤、所有积年的老伤,还有无数年来,笼罩在他心头的,关于修炼的一切迷障、阴云,都彻底的一扫而空。

    眼前一片明亮,好似天地前所未有的和自己无比的亲近、亲密。

    一**天地道则化为肉眼可见的蛟龙状道纹涌来,不断的涌入巫狱的身体。巫狱的气息一截一截的快速提升,神躯的力量快速翻了一番,然后再次翻了一番,随后又翻了一番。

    神躯内的神力,更是在性质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一丝丝泾渭分明的、对应一条条大道法则的神力,如今开始了隐隐的融合,逐渐融合成更加沉重、更加精粹、每一丝都能爆发出更强杀伤力的新神力。

    巫狱斩出的化身身躯如山,笔挺的站在巫狱面前。

    他歪着头,双眸猩红如火,狠狠的盯着自家本尊:“老子以为,老子的实力,比你之前的巅峰实力更强。很奇怪,老子分明只是一具斩出来的分身,为什么实力会比本尊更强呢?”

    巫狱摇晃着胳膊,缓缓站起身来,同样双眼喷着血光,恶狠狠的盯着自家的分身。

    “唔,老夫也很奇怪,按理说,不应如此……可是一气化三清的至高大道太过于玄妙,谁能说得清呢?嗯,或许是,你是依托那一套巫宝斩出的关系?”

    巫狱朝着自家分身勾了勾手指:“老夫能感觉到,你想要揍老夫一顿?嘿嘿,正如老夫年轻时的脾气,凭什么老夫是本尊,而你只是分身呢?哈哈哈,换成老夫,也是一定要打一架的。”

    “来,掰掰手腕子?”巫狱盯着自家分身笑道:“谁输了,谁去给巫铁那小子卖命去?”

    巫狱的分身‘哈哈’笑着,他大声笑道:“善,谁输了,谁去给那小孙子卖命去……嘿嘿,老子叫做……叫做……杀龙尊者。这套祖传的弓箭,它们的名字,叫做杀龙弓。”

    杀龙尊者的身体突然怪异的微微扭曲,他的身躯宛如一张拉开的长弓,然后他的右拳笔直的轰出,直如一支疯狂的箭矢,野蛮的洞穿了虚空。

    重拳距离巫狱的胸膛还有一尺多远,石窟‘轰’的一声坍塌下来。

    隔壁的石窟里,两条身高五丈开外,通体筋骨强健得有点过分的魁梧汉子嘶声叫骂着,七窍喷吐着黑色的烈焰相互灼烧着,劈头盖脸的相互重拳殴打这对方的脑袋,犹如两条发狂的公牛,撞碎了石壁,从隔壁石窟撞到了巫狱闭关的石窟中。

    巫狱怒吼:“巫蚬……你发什么疯?”

    一拳轰在了巫狱的胸口上,打得巫狱胸膛整个凹陷下去,一口老血喷出来老远。巫狱顾不得搭理在地上乱滚乱打的巫蚬和他斩出的分身,‘嗷嗷’嘶吼着,拔出一根木杖,一棒子轰在了杀龙尊者的脑袋上,将他一棒子轰飞了老远,一头撞进了对面一个闪烁着巫法禁制幽光的石窟中。

    一声巨响,那个石窟和附近的七八个石窟同时崩碎。

    几个巫家的老怪物嘶声怒骂着从中窜了出来,他们身后都跟着一个容貌和他们有**分相似,但是气息狂躁、狂暴、一脸桀骜不驯的分身。

    一气化三清的至高道法,在这些巫家老怪物的身上发挥出了始创者都难以预料的化合作用,这些老怪物身上戾气最盛的那一部分被切割了出来,加上他们使用的,全都是杀伤力最大、煞气最盛、凶邪之气最狂暴的祖传巫宝,他们的分身一个个就好像大炮筒子一样,一点就爆。

    一如巫狱的分身杀龙尊者一样,这些老怪物斩出来的分身虽然和他们心灵相通,却又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而且看着自己的本尊就觉得不爽凭啥你是本尊啊?你看我咋的?你再看我?再看我?揍你!

    好一通乱战,好一通乱殴。

    刚开始只是巫狱等五六个老怪物在和自己的分身乱打,然后随着一个又一个老怪物斩出了自己的分身,他们迅速卷入了战团。

    到了最后,这俨然形成了本尊对战自家分身的大混战,巫族的脾气本来就暴躁,老家伙们也打出了火气,不管不顾的施展出了极大威能的大巫术。

    大地剧烈的震荡着。

    等到巫家值守的长老们赶来,好容易将这一场乱战安定下来,原本专供巫家老祖们闭关修炼的石窟秘地,已经变成了一个方圆三万多里、高温逼人、满地岩浆的大石窟。

    包括阴阳道人在内,感受到这里的剧烈震荡而赶紧赶来助战的巫家儿郎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第五百六十六章 再回三连城

    第五百六十六章再回三连城

    幽深的甬道,宽有二三十丈,高有百丈左右。

    这样的甬道,在地下世界随处可见,其地位等同地面世界大小城市中的比较宽敞的巷子,算是最基本的通行孔道。

    夜光苔藓攀附在石壁上,各色不同的冷光照耀得甬道五颜六色,虽然清冷了一些,却颇为艳丽。大量小型的蜘蛛、蜥蜴、蜈蚣、蚰蜒等小生灵在苔藓堆中穿梭着,大的吃小的,小的吃更小的,充满一派弱小却野性十足的生机生趣。

    阴阳道人背着手,大踏步的在甬道中行走着。

    以他的修为,横渡虚空只是等闲,但是今日,他宁可放开步子,依靠**力量行走。

    因为在他的身边,从左手起,第一位,是巫金,第二位,是巫银,第三位,是巫铜。

    巫战被派遣出巫家,在蛮荒荒僻之地开辟的小小家族,金银铜铁四兄弟今日终团员。

    所以阴阳道人昂首挺胸的,以巫铁如今的模样,袒露胸膛,光着膀子,浑身大汗淋漓的,大踏步的向前行走。

    巫金、巫银、巫铜也是如此,他们干脆将袍子裹在腰间,袒露上半身,袒露着一块块雄壮的肌肉,大声吼叫着高亢激昂的巫族祖传的战歌,步伐隆隆犹如奔雷一样的向前行走着。

    在他们身后,是十二万巫族的精锐。

    十二万巫族的壮士。

    十二万巫族的勇者。

    十二万巫族的好汉。

    十二万名已经娶了媳妇,有了子孙后代,并且有兄弟姐妹,不惧子嗣断绝,不惧高堂父老无人养老照顾,绝无后顾之忧,且一腔子热血随时可以为了自家兄弟喷敌人一脸、一身的巫家儿郎。

    他们出发的时候,巫族的祖庙中,已经供奉了他们的灵位。

    他们出发的时候,巫族的墓地中,已经有了他们的衣冠冢。

    他们出发的时候,他们的子女,已经以后辈子孙祭拜死去先人的大礼,向他们敬酒,敬三牲祭品,烧纸,焚香,用最传统的巫族礼节击败过。

    他们更是剃光了须发,以已死之人的身份,叩别了自家父母、长辈。

    这是十二万热血澎湃,战意高亢,却已经把自己当做死人的慷慨之士。

    他们在巫族的祖庙祭祀大殿上,朝着所有祖灵的牌位叩拜,歃血,以自己的性命、灵魂,以及自己这一支族人的先祖的荣耀,向所有的祖灵赌咒发誓,从今日起,他们就是巫铁手中的一把刀。

    刀锋所向,有我无敌!

    用自己的血,自己的肉,自己拥有的,从太古先祖就从没折断过的脊梁骨为材料,用自己拥有的,从太古神话时代就从未被玷污过半点的血脉来淬炼,锻造出一柄宁折不屈的钢刀。

    要么杀死敌人,要么折断自己。

    十二万巫族最精锐的儿郎啊,他们主动敞开了自己的神胎、神魂,任凭巫家的老祖宗们,在自己的神魂、神胎中极致细微的搜索、审查、辨别、鉴定。

    无一人是叛徒,无一人是奸细,所有人,都是真真正正、最纯粹最勇敢的巫家儿郎。

    放在以往,谁敢,哪怕是是巫族辈分最高的长老,也不敢对一个巫家儿郎说‘放开你的神魂、神胎,让我们仔细辨别,你是否地面妖魔派来的奸细’!

    没有一个巫族长老敢如此说,敢如此做。

    巫族的儿郎,是骄傲的,甚至骄傲得有点狂傲;纵然他们当中偶尔会出现一两个万年难遇的,实在是丧心病狂或者说鬼迷心窍之后,突然冒出来的勾结外人的败类。

    但是巫族的儿郎,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九的儿郎,是豪杰,好好汉。

    他们粗暴,他们粗狂,他们骄傲,他们狂傲,他们桀骜不驯,他们甚至有时候肆意妄为。他们可以因为看你不顺眼而疯狂殴打你一顿,但是他么从来不会主动欺压弱小,从来不会欺凌弱小无力的女子!

    骄傲,尊严,无上的荣耀,这是铭刻在他们血脉中,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无上荣光。

    任何质疑他们忠诚和尊严的行为,哪怕是巫族辈分最高的长老,也不敢对最普通的族人加以半点的质疑……你质疑的结果,无论是他是否有罪,他都必定死去!

    如此绝对、极端的骄傲,如此绝对、极端的尊严,如此绝对、极端的尊贵!

    太古神话传说中,有一个伟大的文明,其名曰‘华夏’!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那是一个无比光辉,无比灿烂的时代。

    那是一个无比尊荣,无比高贵的文明。

    哪怕太古时代早已消泯在岁月长河中,这些藏匿于地下,被厚厚岩层隔绝,一辈子想要看一眼阳光,沐浴一丝雨露都不可得的遗族,他们依旧在骨子里,在骨髓中,在血脉内,铭刻了一切有关于‘华夏’的美好和尊严。

    阴阳道人,哦,不,巫铁和他的三个亲兄长肩并肩的顺着甬道向前大踏步的,汗流浃背的大笑着狂奔。

    兄弟,我的兄弟。

    我血肉相连的兄弟,我血脉相连的兄弟,我同父同母同一方日月星辰同一块天地宇宙同一个祖先源头同一个文明起始的兄弟!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兄弟们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此去,若是粉身碎骨又如何?”巫铁大声狂吼。

    “哈哈哈,大哥我,挡在你们面前。”巫金用力的,犹如一头彪悍凶猛护犊子的山地金刚大猩猩,低沉,但是浑厚有力的咆哮着:“我是大哥,若要死,我先来!”

    巫金咧嘴大笑,一脸幸福的笑着:“我有三个妻子,我有十一个孩儿,每个孩儿,都是好孩子……星火传承,血脉不绝,我,怕什么粉身碎骨?”

    巫银猛地举起了双手,掌心一抹寒光闪过,一柄长刀散发出森森煞气,从他掌心冒了出来。

    长刀高亢震鸣,巫银流着泪大声嘶吼:“有妻儿,血脉不绝,足以……想当年,想当年……巫银惭愧,让大哥劳碌,让四弟奔波……此去,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将那苍天捅一个窟窿!”

    巫银厉声尖啸:“我族,我巫族儿郎,为何要困居暗无天日的地下?”

    巫银双眼猩红,厉声长啸:“此去,就算是苍天与我为敌,我也要找他问一个道理!”

    巫铜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用力的拍了一下巫铁的肩膀,厉声喝道:“若要粉身碎骨,我先死,再换你来。此次出来,我们或许,总是要死的,老祖们如是想,爹娘们如是想,我们如是想,兄弟们如是想。”

    “只是,纵然是死,我们也要讨一个公道,我们也要问一个明白。”

    “这一方天地,这一方宇宙,究竟是何人之天下……何以我等兄弟,如此英雄豪杰,我等的儿郎,只能困于地下,如蛆虫蝼蚁,苟且偷生?”

    巫铜咬着牙,掏出了一颗巫铁从地面带回来的,红扑扑的极品红苹果。

    他贪婪的将鼻头凑到红苹果面前,低沉的咕哝道:“我不奢求什么,我只想说,我的儿子,我的孙儿,我的重孙,世世代代的子孙后代,他们既然生于这一方天地……他们就有平等的、好好的活的权力。”

    “哪怕,只是一颗果子。”

    “哪怕,只是一缕带着青草香气的清风,哪怕,只是带着一抹花香的雾气,哪怕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老四?哥哥我笨,那句很好听的话,是怎么说来着?”

    巫铁微笑着,泪流满面的笑着,欣然而豪壮的看着自己的三位兄长。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巫铁轻轻的拍了一下巫铜的肩膀,大声笑道:“记住了,下次不要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说出来,丢人不?”

    巫铜放声大笑,他大声狂笑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哈哈哈,但愿我的子孙后代,但愿我的子孙后代,千代、万代,能醉卧小楼,夜听春雨,也能雨天漫步,笑看杏花!”

    巫铜的眼珠突然变得通红一片,眼珠里几乎能滴出血来:“我,我,我……其实,小铁,我没见过杏花……我也没见过春雨……但是,那是很美的事情吧?”

    巫铁用力的点头,他认真的,挨个看了一眼巫金、巫银和巫铜,沉声道:“美,很美,非常美……比你们的婆娘还要美得多……真的。不是说我的嫂子们丑,她们个个都是大美人……但是,你们真的见了杏花春雨之后……你们会相信……世间有一种美好,超脱一切……”

    巫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道:“那种美好,名曰自由……名曰自然……名曰大逍遥……名曰……我命由我不由天!”

    身后,十二万拉长了耳朵,一个字不漏的倾听巫铁他们说话的巫族儿郎们,他们深深的同时吸了一口气,然后甬道中就卷起了一道可怕的飓风。

    随后,十二万修为最弱也在半步胎藏境的巫族精锐儿郎齐声低声的咆哮:“我命由我不由天,杏花春雨……哪怕粉身碎骨,我等的子孙……他们也该,昂首挺胸的,活在那一方日月星辰之下!”

    巫族的秘法在这一刻起了作用,十二万人的心思完全统一,无一偏差,他们的所思所想,,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恒定的频率,所有人的思维波动浑然一体,故而用一样的频率,一样的音调,说出了一般无二的话来。

    这些巫族儿郎中,年龄最大的已经将近千岁。

    在他们悠长的寿命中,他们参加过多次对大晋神国的突袭战。

    为了一点点日月精华,为了巫族的儿郎能够增加一点点的修炼天赋,为了巫族的后代能够有一点点逆天改命的机会……他们一次次的突上地面,和大晋镇魔殿疯狂厮杀。

    无数的兄弟,在他们面前被击杀。

    无数的兄弟,眼睁睁的粉身碎骨。

    无数的长辈,为了掩护他们逃跑,在大晋神国压倒性优势的强大军械下粉身碎骨。

    无数的长辈,为了一条秘密甬道的安全,怒吼着祭出本命的巫宝,吸引了大晋强者的注意力,带着强敌远遁亿万里,最终在大晋神国的镇国神器下灰飞烟灭。

    相对于胎藏境巅峰的修士而言,千年的年龄,只能算是幼年。

    但是这些巫族的千岁儿郎们,他们的一颗心已经是千疮百孔,他们甚至以为,他们再也没有激情,没有热血,他们心中只有仇恨,只有疯狂,只有向大晋神国疯狂报复的歇斯底里。

    巫铁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巫铁给整个巫族带来了希望。

    他们的子孙,或许,不需要多少年,就能真正的,沐浴日月星辰的光华,享受风霜雨露的滋润,食用血气温暖的飞禽走兽,不再需要用那些冷血的蜥蜴爬虫为食。

    没人吭声,但是十二万巫族儿郎在心里怒吼咆哮‘此去,若是粉身碎骨,就让我们的尸骨、血雾,为你铸成一道坚固的长城’!

    ‘或许,我们血肉的长城也有彻底崩塌一日……但,我们的精神,我们意志,我们的血脉,将永远伴你前行’!

    ‘哪怕,是与苍天为敌’!

    十二万零四个人,这么多人的步伐频率归于一致,毫无偏差。

    甬道微微震荡着,六人一排的巫家儿郎队伍,每一排之间相隔三丈,队伍绵延数万丈,长达数十里。

    长龙一般的队伍所过之处,无数小生灵仓皇的狼狈奔跑,好些鬼鬼祟祟的小族群惊恐的收拾包裹,用最快的速度远离这条甬道。

    一路前行,巫铁施展神通,一阵狂风裹住了族人们的队伍,他们迈步狂奔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一些熟悉的地标物,巫铁大声的笑了起来。

    “大哥,二哥,三哥,前面就是三连城……我认识的那一伙兄弟,正在三连城中……哈哈,这里可是一个文墨书香的好地方,嘿嘿,也不知道,这群家伙的骨头可有被墨汁泡软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胆量,跟着我去外面拼命哩。”

    前方一片平整的,毫无缝隙的岩壁上,一抹华光闪烁,身穿一裘青衫的魔章王大踏步的走了出来。

    他指了指巫铁,然后猛地扑了过来。

    巫铁狂笑着冲了上去,和魔章王用力的搂抱在一起,然后相互用拳头狠狠的砸着对方的后背。

    “回来了?”魔章王疯狂的砸了巫铁数十拳,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回来了!”巫铁笑得格外灿烂。

    “可还走?”魔章王皱着眉头看着巫铁。

    “要走的,我还想,拉着兄弟们一起去玩命……嘿嘿,敢不敢?去不去?”巫铁满怀恶意的看着魔章王。

    “不去的,是孙子……我早就闷得不行了……可是,我想要离开,除非你能将三连城一起挪走。否则,我现在算是三连城的器灵,想走都没办法啊。”魔章王无奈的摊开双手,很认真的看着巫铁:“正要去拼命的话……那就去拼命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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