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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万千少     路德维希在霍格沃茨txt下载     路德维希在霍格沃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六、鲨鱼小子

    欢呼,咆哮,尖叫。

    记忆中场景的突然转换,仿佛是一场突兀的演出登台,戏码从**处骤然开始。

    这里是魁地奇球场,疯狂嘶吼着的是观赛的学生们,而上空的是在急速飞行中决斗的“战士”们。

    “约翰!好样的!看啊!他扑住了那个游走球!”

    尤里斯科特,这个跳脱的“黑金”学生,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撑着桌板,几乎在椅子上坐不住。他过分活泼的声音通过魔法的扩音,充分感染着整个赛场。

    “鲨鱼们!好样的!噢!噢!”

    看台上的观众们也热情地回应着,跟着这位热血的解说员一起欢呼着。

    “呜喔噢噢呜喔噢噢”

    呼号声、敲击声、掌声,如同战鼓般交织成极具节奏的乐章。众多声音在广阔的空间里发散开,震动着每一个人的鼓膜,在耳中回荡,热血沸腾。

    灰色带蓝边球衣的一方再次开局,守门员将先前扑到的鬼飞球投掷给队友。随即三个追球手扳直扫帚上升到一定高度,盘旋着,寻找进攻的机会。

    这时,在斯科特终于把话筒放回桌上的时候,另一位解说员谢尔盖科罗温拿过话筒开口了。

    “约.瑟.芬.奥尔森,刚满一岁的‘锥头鲨’,了不得的守门员。他的眼睛能够比所有‘银’看得更宽更‘圆’,扑住所有在他捕食范围内的鬼.飞.球.。”他补充介绍着,不动声色地纠正了好友的错误。然而配合他那难以改掉的口音,反而更让人忍俊不禁。

    “哦!别在意这点小细节。是‘锤头鲨’,谢尔盖。来,跟我一起念,‘锤(hammer)’。”话筒只有一个,斯科特凑近了,反过来纠正自己好友。

    “‘锤(hammer)’。”

    “‘锤头鲨(hammerhead shark)’。”

    “‘锥头鲨(ameread shark)’。”

    看台上爆发了一阵笑声。对话恰巧穿插在赛况不算激烈的时候,也算是另一种方式地活跃了气氛。在两个并不专业的解说们的影响下,原本并不算好笑的赛况仍旧能让支持或是不支持两支球队的观众们都感到有趣。

    是的,真正的赛况,不仅不好笑,甚至有些太过于严肃和激烈。

    “鲨鱼小子”对战“火山”,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也是一场厮杀。

    “好了!这一次轮到‘鲨鱼’开始进攻,‘火山’的岩石们能否防住他们的利齿呢!”

    仅仅看“鲨鱼小子”一次凶猛的带球进攻,金斯莱就意识到了,这不是常规魁地奇,这是北欧护柱戏受近代魁地奇影响下诞生的新的竞技项目,别称为“维京魁地奇”。

    这种有着“把对手的脑袋当游走球打进球门”之称的打法,在魁地奇赛事越来越规范、越来越世界化的今天,已经越来越少见。没想到却是在德姆斯特朗如此盛行。

    “鲨鱼小子”用出了俯冲式的三角进攻,目标明确。

    三角进攻阵容并不罕见,但高速猛击的打法在规范的魁地奇赛场中十分罕见。因为一旦相撞,受损的也有自己的球员。除非是可以伤替的“维京魁地奇”,在正规球赛中任何一次减员都可能使得球队在这场比赛中一蹶不振。

    第一次冲击没能成功破防,“鲨鱼”们分散作了游击进攻。

    “火山”的守门员拦住了鬼飞球,并抛给了追球手,然而被半路截下。随着带球者的下俯冲,三名“鲨鱼小子”的追球手在球柱下方再一次组成三角进攻,猛然改变方向,朝上发起了二次冲击。

    “尤金!突破!进球!”

    在解说员的大喊中,观众们的欢呼中,进球了。

    然而,看台上一双遗传自魁地奇裁判世家的绿色眼睛看得清楚。“鲨鱼”右翼的那名追球手在越过对手的时候,扫帚尾有刮擦。“火山”的一名追球手的肩膀被撞击,身体向后仰了一下,忍痛恢复了平衡。

    记忆的主人西尔维娅穆勒,正坐在两位跳脱的解说旁边。但和穿着“格罗济斯克妖精队”球迷球服的斯科特以及穿着自己球队队服的科罗温不一样,她身上穿着跟场上裁判以及场外裁判一致的亮黄色袍子,唯一没戴的是银色的哨子。

    她面前桌板上是计分器,但此时她的手并没有按下,而是用另一只手举起了一支带柄的小牌。这是“得分存疑”的意思,作为记分员她并没有直接裁判的权力,但有协助裁判的义务。

    事实上,赛场中作为主裁判的格雷科助教很明显也清楚地看到了违规的瞬间。不需要求证场外裁判,他吹响了哨音,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手势。

    “冲撞违规,得分无效!”他吐掉嘴里的哨子这样喊着。

    “鲨鱼小子”的队长瓦列里索科洛夫在球框边压柄急停,龇了一下牙,狠狠挥了一下拳头,转身又返还自己半场,等待对手开球。

    比赛的战况是激烈的,短短二十分钟不到,两队一共出现了三次违规冲撞和两次刮带。

    而最严重的一次事故,就是眼下“鲨鱼小子”的守门员约瑟芬奥尔森在扑救鬼飞球的过程中,跟“火山”的追球手瓦伦斯乐华撞在了一起。

    主裁判的格雷科助教吹响了暂停哨。

    乐华的伤不算严重,“火山”选择了继续比赛。然而奥尔森撞上了扫帚柄鼻子正汩汩地流着血,于是“鲨鱼小子”的队长朝裁判打出了手势

    “换人!”

    西尔维娅和两名解说也在第一时间望向了看台的最下靠近栏杆的那一排,那里是各个球队的替补们等候的位置。

    “哈啊,如果我没记错,‘鲨鱼’们的替补块头可真不小,让我们欢迎他,‘深海巨鲨’史蒂、咳、呃......”尤里斯科特活泼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此时,站起来的并不是“鲨鱼小子”的那位大家瞩目的大个子替补史蒂芬瓦涅尔。而是

    路德维希斯古雷特。

    个子不高的男孩从候补席的最边边站了起来,而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在那里。

    轻捷地跃起,踩上了席位前的栏杆,他没有去理会望向他的一串串视线,一边套上轻型的守门员护甲,一手嚣张地指着场上。微微扬着下巴,脸上是自信而略带傲慢的神情。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而场上鲨鱼小子的队长瓦列里索科洛夫瞧见后回了一个手势,转头朝队员们喊道:“k进攻!游动起来!鲨鱼们!不想死都动起来!”脸上带着笑容的他扳动扫帚率先“游”起来,另外两名追球手很快就紧随在他身后。

    鲨鱼小子的击球手之一梅根内梅特游移到了看台附近,呔了一口,骂了一个脏字。他朝他的搭档喊道:“k开头的都没好事,我觉得小路德根本就是来歼灭我们的。”

    另一位击球手海因兹扬克大笑着,盘旋在找球手威克多尔克鲁姆下方,将一个飞向克鲁姆的游走球拦截下来。但毕竟是中场暂停,他不能攻击对方球员,只能将不安分的游走球击向场外。

    威克多尔克鲁姆在球场的高空悬停着,全神贯注地搜寻着场上的每一个角落。队友的伤情、球员的更替似乎与他全然无关,利用这短暂且安全的的暂停,他依旧全力搜寻着金色飞贼。

    反而是栏杆上刚把护齿牙套咬进嘴里的小斯古雷特抬头看了一眼克鲁姆。下一秒,他握住卡洛伊费克特递过来的扫帚,以一个自由落体的姿势直直坠下了看台。在看台上的惊呼中,男孩扳直了扫帚,恰恰跟在“鲨鱼”们的队伍末端,“游动”起来。

    “哈啊!这!就是‘鲨鱼小子’们所谓的秘密武器吗!”尤里斯科特把话筒占为己有,站在了椅子上,兴奋的声音传遍了全场,“掌声!欢迎我们的小路德!路德维希斯古雷特!‘阴影中的猎手’!‘不祥的利刃’!以及,‘不被承认的王’!”最后这个称号一出口,谢尔盖科罗温就赶紧给了搭档一巴掌,把人揍到椅子下面去。就算莱特、贾曼已经毕业了,这旧事重提也是招人恨。

    原本掌声四起的看台上马上爆发出哄笑声和嘘声,不过这些喝倒彩的声音不止有穿着红袍的学生,也有跟斯科特一样是“黑金”的学生和其他班的学生,却都是对着看台上这位乱开玩笑的解说员,且声音里更多是玩笑的成分。

    这倒是让金斯莱稍稍地有些惊讶。开学至今,产生变化的不止小斯古雷特。

    “哦,一个会隐身的守门员,这可不好笑。”一个三年级蓝袍的男孩笑着跟他右手边的朋友玩笑道,毕竟小斯古雷特在学校里是出名的擅长幻象类咒语。而他左手边那个面容似是他兄长的六七年级“鲜血”则伸手狠劲揉搓了男孩的头发。

    隔了两个位置,“红心王”雅尼克冯阿德勒眼里也露出了惊讶,笑着对身边的搭档道:“轻甲守门员,还专门挑了这个小子,看来‘鲨鱼’们是打算连伤替的十分钟都用来打快攻了。”

    “虽然防守好,但史蒂芬的速度实在是短板,去年上半年没挖到梅根之前他们的快攻打得缩手缩脚的。第三轮小组赛为了拉大比分,威克多尔还得压着‘蓝矛’那谁拖时间,险些丢球。”后一排一个同样红袍的七年级男孩插话道,语气里跟“鲨鱼小子”很是熟稔。

    由于记忆的主人西尔维娅没有回头,这个棕黑色卷发的男孩面容有些模糊,但金斯莱记得这个声音,应该是现任的“黑叶随从”。跟男孩隔了两个座位是个七年级的黑袍学生,手里还举着“火山”的应援围巾,团成一团扔过来砸了他一下,抱怨着“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内部消息”之类的话,附近的学生们都嘻哈笑着。

    “怎么你们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还没到‘三年鲨鱼卵’吧?”冯阿德勒半转身子把胳膊肘架在靠背上,一脸怪异地朝后面问道,“说起来,我怎么就不清楚路德维希这小子擅长魁地奇?你们谁见他打过?”

    “黑叶随从”闻言哈哈大笑,被身旁的好友狠狠揍了一拳。

    附近的哄笑和议论中,隐约能听出来个大概“蓝矛”是最早从空战课上看中了小斯古雷特飞行天赋的球队,无奈某个小鬼太过孤傲。反而是有尤里斯科特这个死缠烂打型外援的“维列斯之尾”差点儿把人拽去当替补找球手。最终的胜者,毫无疑问,本学期初“鲨鱼小子”借威克多尔克鲁姆“教父”的光,成功得到了这个“阴影中的猎手”。

    “去年空战选修第一次测试,弗林斯先生把格雷带去当助手。”埃尔维斯佐莫尔小声跟好友解释,“你也知道刚开学那个月格雷的心情......那小子被针对了一节课还能完成任务。”冯阿德勒“嘶”地抽了一口气,佐莫尔接着说:“‘血玫瑰’比‘蓝矛’还早,贝琳达想把小斯古雷特挖去当陪练,才跟格雷提起就被拽去演习场揍了一顿,你又不是不知道......”

    后面的话语隐约着听不清楚了,因为西尔维娅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场上。“鲨鱼小子”的替补守门员已经到位,裁判格雷科助教吹响了开始的哨音。

    她按下了计时的按钮,伤替只有十分钟。

    鬼飞球率先被“鲨鱼小子”抢到手,三次折转短传就成功地绕开过了“火山”的第一次包围。尤金斯米尔诺夫和瓦列里索科洛夫可是从小一起玩耍的童年玩伴,默契程度上来说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但“火山”的球员们不甘示弱,二度追拦在球杆正前方,紧贴对手的骚扰战术可不止“鲨鱼”会用。此时“鲨鱼小子”的队长瓦列里索科洛夫不得不避开冲击,迂回着将球掷给了斜上方的伊菲姆米哈伊洛夫,转手之后几乎马上就被对手追缠上了,强行迫使他向外场移动。

    分散孤立战术。

    “鲨鱼”的进攻被拆散了,这是一个逆转点。

    尤金斯米尔诺夫刚躲闪过游走球就被“火山”的追球手瓦伦斯乐华缠上了。伊菲姆米哈伊洛夫自己突围就需要同时面对一位追球手一位守门员。而最有可能突围的瓦列里索科洛夫被鲁维奥坎波阻拦了一下,从右侧突围过来时间上来不及了。

    除非他们有第四个追球手。

    带球的米哈伊洛夫突然朝着斜下方将球掷下,一个灰色的身影闪过,顺利接球,猛然上升,绕到了“火山”防线的后方。

    逆位长传!右侧的瓦列里索科洛夫接下了传球!

    侧边冲锋!瓦列里索科洛夫急速飞向侧边最近的门柱。

    逆向突围!斯米尔诺夫用突然大幅度调转扫帚的角度动作误导对手视线反牵制瓦伦斯乐华的注意力。同时米哈伊洛夫疾驰向鲁维奥坎波的轨迹,堪堪拦截住。

    速攻!进球!

    解说员在激动地喊着,看台上一片欢呼呐喊。

    但赛场上紧绷的球员们充耳不闻。

    如安弗朗科旋飞至门柱后接住了鬼飞球,“火山”迅速再次开球,这是他们反击的好机会没有第四个追球手,门将远离球门防线是他们最好的进攻机会!

    长传,接三连短传,战线迅速推过了半场,攻守双方几乎立刻转换了立场。

    米哈伊洛夫勇敢地用贴近战术缠住了坎波,但鬼飞球已经传到了离球门最近的乐华手里。乐华因为斯米尔诺夫的紧紧逼迫处在左半场较低的半空中,这个角度有些太过于倾斜,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射门角度。

    但,直线上没有门将。

    至少,他出手掷出的那一瞬间,守门员还没来得及归位。

    此时此刻,“鲨鱼小子”的球门柱的正前方是胶着的,六位追球手相互掣肘,但更高的上空是开阔的。

    游走球被“火山”那位敏锐的击球手约安娜勒格朗急急击向了那个急速下坠的身影想要阻止。但“砰”地一声被海因兹扬克用球棒拦截了下来。

    俯冲悬坠!

    这是一个相当有难度的动作,在快速几乎如同下坠的俯冲中,双腿放开对扫帚的控制,仅凭手腕的力量调整俯冲的方向,然后在自身沿扫帚轴转的过程中用惯性甩出身躯进行拦截。

    有记录的大型国际赛事中,最成功的一次俯冲悬坠是基伯龙牧马鬼飞球队的找球手,用在阻拦对手捕捉金色飞贼。

    而现在,这个动作被某个并不高大的男孩用来拦截鬼飞球!

    擦撞!

    并非是完全的拦截,高速飞行的红球擦撞在男孩小腿的护甲上,稍稍偏离开了行进的轨迹,却依旧朝着球门的方向飞去

    “嘣!”

    它撞在了环形的球门框上,弹开来,被瓦列里索科洛夫接住了。

    直到这一刻,一直全神贯注的观众们才吐出了一口气,仿佛整个看台又重新开始呼吸。欢呼、叫嚷、敲击......各种声音再一次地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

    扫帚因为不平衡而狠劲颠簸了两下,而举动惊人的小斯古雷特马上凭借臂力把自己拉回到了扫帚上。金斯莱看着那小鬼两条腿终于不再是悬空着的,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几乎是在这小子刚爬回扫帚上的同时,就是一个加速俯冲,再一次地向他的队友们靠拢过去,紧跟着进攻的节奏。

    “游击守门员”,是一种几乎舍弃防守的魁地奇快攻战术。将门将作为第四个追球手编排在进攻队伍中,对体力和速度要求特别高。在魁地奇赛事越来越正规化也是某些古典护柱戏爱好者口中的“死板化”的今天,这样的战术已经相当的罕见。

四七、笑意

    “哈啊,小路德这个动作我可是知道的,‘麻瓜魁地奇’。”鲨鱼小子中最啰嗦的击球手缠上了他的对手,“你知道吗?麻瓜们的魁地奇只能在地上跑,为了以示公平他们只能用脚踢鬼飞球。”

    这种喋喋不休的话语算不上战术但对对手来说也是一种骚扰,海因兹·扬克就经常被恼火的对手们骂作是“唱歌难听的海豚”而不当他是“鲨鱼”。

    “他们没有游走球,所以相对的,他们可以用拳头揍人。你觉得怎样?我觉得不怎么样,太野蛮了一点......”

    约安娜?勒格朗充耳不闻这些噪音,猛地扳起扫帚柄,向上飞去,截住了向上瞄准他们队找球手的游走球,用力地朝中场方向击过去。

    而海因兹·扬克则在她行动的同时有所觉察,闭上嘴,先一步在她下方用球棍进行了预判拦截。

    “喂!别老盯着我‘侄子’!”扬克喊道,“你要是让他受伤了,就算你长得再漂亮我也没办法原谅你,懂吗?”

    这凶猛赛场上唯一的女性球员,目送着游走球从东侧被击飞出场开始作绕外场行动,扳直扫帚悬停在半空中,将球棍架在自己肩膀上,挑了挑眉毛:“我可没觉得他认可你这个‘叔父’。”她讥讽道,再一次地行动起来,努力跟扬克拉开距离。

    她已经看出了“鲨鱼小子”所谓“k进攻”的主要战术了。

    快攻,完全打乱全场节奏的快攻,一旦快起来,三防比四进攻的对决之中,“火山”很容易就露出破绽,阵脚全乱。而“鲨鱼”的两个击球手已完全是“进攻阻碍”的姿态,分别紧紧缠上了各自的对手。他们不会主动击球,但,他们将紧紧防备着对方的任何击球动作,一对一进行拦截。

    约安娜?勒格朗略有些急躁。

    “火山”在整体实力方面与“鲨鱼小子”不相上下,但是他们的找球手阿卜杜勒·纳赛尔,是去年学期末才开始加急培养的候补,比起天赋异禀的威克多尔·克鲁姆逊色了一些,更不提经验上的欠缺。原先“鲨鱼”的两位击球手的重点放在了协助追球手进行干扰上,而勒格朗和搭档有更多的间隙可以用飞行轨迹去干扰对方找球手的视线。可现在,扬克正紧紧贴着她喋喋不休。

    果然,她所担忧的事情很快出现了。

    在“火山”截球再传的时候,克鲁姆猛地一个斜角俯冲,似乎是发现了金色飞贼的踪迹!纳赛尔急急紧追而去!

    仿佛紧咬着猎物的鲨鱼一样,克鲁姆伏低在扫帚上全神贯注盯着正前方,灵活地绕过了两根球柱,他的速度仍然在攀升!没有看清金色飞贼的纳赛尔顾不了太多,只能继续加速以求与对手并肩而行,再作搜寻。

    而就是这一刻,克鲁姆突然朝下一压扫帚,在几乎撞上看台的瞬间紧急改变了飞行方向!

    险而又险,纳赛尔在全力追击之下,依旧保留了一丝警惕,猛然向上提柄——擦撞,他的左臂在看台下方的墙面上擦了一下。

    “——这、这......”虽然性格欢脱的尤里·斯科特作为解说确实能极大地带热场上的气氛,但无可否认,他在魁地奇术语方面欠缺的不是一点点。

    没有任何人违规,所以主裁判格雷科助教没有吹响哨音,而被欺骗的纳赛尔懊恼地动了一下左手,没有大碍也就没有必要喊暂停。

    也就是这一瞬,“火山”的另一位击球手贾登?亚缅斯分心了,仅仅一瞥。纳赛尔是他的“教子”,同时在他们原本的战术设计上,他和搭档勒格朗的分工上的侧重点有所不同,他侧重于支援找球手。

    “——一个改‘班’的朗斯基假动作!他几乎成功了!”谢尔盖?科罗温抢不过愣怔的斯科特手里的话筒,只能凑上去讲解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在这话音未落之时,抓准机会的梅根?内梅特已经迅速行动,截下了游走球,狠狠地击向了正在带球冲锋的如安?弗朗科!

    右臂撞击!

    鬼飞球脱手飞出,来不及顾及疼痛,弗朗科想要迅速补救。可一个更加灵活的身影已迅速地掠过了他的身旁。

    紧急突围!小斯古雷特做出了投掷的假动作,用一个短距离倒传球,将鬼飞球传给了紧随在身后的伊菲姆?米哈伊洛夫。

    攀升扣杀!进球!

    这几乎眨眼间的形式逆转,“鲨鱼小子”再次得分!

    而这次,“火山”也同样迅速反应——对手的门将还未归位!

    但,无论是在魔法混战中,还是在魁地奇比赛中,小斯古雷特的反应力和行动速度都是强项。

    在“鲨鱼小子”队长瓦列里?索科洛夫的“紧咬”之下,鲁维奥?坎波的投掷失误,球被路德维希在中路球门前稳稳抱住,掷给了米哈伊洛夫,完成了攻防转换时门将的开球。

    以极快的速度,“鲨鱼”们再一次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路德维希固然敏捷,可这是魁地奇比赛,并非像巫师决斗中要躲开对手的攻击,也有——必须要撞上去的时刻。

    在“火山”的一次截球反击中,追球手瓦伦斯?乐华抱着球直直地冲向了中门。他是个块头极大的法国男孩,在五分钟前就是他将“鲨鱼小子”的正选门将约瑟芬?奥尔森撞下了场。

    但紧急归位的路德维希没有退让,也不可能退让。

    “鲨鱼”的队长索科洛夫和乐华的搭档弗朗科在大喊着什么,他们充耳不闻。而路德维希已经从对手的眼里看出了势在必得的杀意,这可不是个假动作。

    在瞬息间做好了撞击准备——斜位急停,并不高大的门将已将扫帚横在了乐华行进路线上;侧转身子,右脚紧踩在脚镫上,而左腿脱开脚镫,膝盖抵在扫帚柄上,躬下身子。

    “——咚!”

    在全场的惊呼声中,两个身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冲力没被完全抵消,小个子的守门员几乎撞上了后面的球门框。紧咬着牙,用右臂和右肩承受住最大的冲击力的同时,男孩紧紧地抓住对手怀里的鬼飞球。

    同时,尖锐的哨音响起——

    “违规!冲撞门将!”

    格雷科助教比划出了罚球的手势。裁判无法在冲撞前吹哨,仅因为无法确定乐华是否是准备使用射门假动作战术,而此刻结果很明显,乐华属于违规冲撞。“火山”的另一位追球手坎波狠狠地挥了两下手臂,以示愤怒。

    被警告的乐华眼里的杀气没有消失,刚才的撞击对他也并非毫无影响,斯古雷特带着护甲的胳膊就撞在他的胸口,甚至在狠力夺球的时候还顺势给了他肋下一个肘击。

    而小斯古雷特则对着危险的对手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充满了挑衅,然后左手将球掷给了队长瓦列里?索科洛夫,示意由他来投射。冲撞门将的罚球一般由门将指定一名追球手进行,极少情况下也会由门将亲自投射。

    “鲨鱼小子”这位替补门将很明显灵活得像是个追球手,传球也精准,观众们都稍稍有些惊讶他推辞了罚球权。但这也只能说明......

    果然,在罚球的空闲时间里,这个跟乐华比起来绝对是瘦小的男孩用左手揉捏了一会儿自己的右肩膀。那样大力的冲撞之下,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啧啧,除了‘血玫瑰’以前的亚丽安娜,谁敢在‘火山’面前玩轻甲。”看台上不知谁发表着看法,四周是纷纷议论。

    “鲨鱼小子”罚球得分,裁判在中场开球。

    而只喘息了片刻的小斯古雷特已经再一次地跟上了队友,快节奏地进攻起来,仿佛先前未曾受伤。

    观众们在这应接不暇的比赛中或许很难注意单个球员的状况,除非是伤重得无法掩饰和坚持。但金斯莱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路德维希一个人,他注意到了,男孩在接下来的进攻中改成了左手传球。刚才的冲撞对右臂的伤害肯定不轻,但值得庆幸的是,小斯古雷特有着灵活不亚于右手的左手。

    比起满脸暴躁的乐华,冷静的弗朗科在一次对手开球前,拍了拍搭档的肩膀,说了一句什么。表情凶狠的男孩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抱球升至正球门前准备开球的小斯古雷特,转向了左侧弗朗科原本的位置就位。而弗朗科则是对上了斯古雷特的眼睛,伸出两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然后用力指了指小斯古雷特。

    而回应“火山”挑衅的,是男孩的笑声。他轻轻喘了两口气,大笑着把球掷给了队友完成开球,然后再次加入成为进攻梯队的一员。

    他巴不得被对手盯着!弗朗科也好,乐华也好,只要在非防守阶段,作为门将的他能够牵制住敌方任意一个追球手的注意力,对于“鲨鱼小子”而言,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就是这样快节奏之下,向来稳扎稳打的“火山”明显急了。

    又是一次哨音喊停——“刮带!”裁判喊道,示意坎波将刚传到手的球扔给对手进行边场开球。

    接过了鬼飞球的小斯古雷特笑着喘息着,但明眼的观众都看得出来,这已接近这个男孩的极限了。作为“进攻守门员”,他是全场上体力消耗最大的一人,在进攻阶段要给队友制造出其不意的进攻机会,而在进球后攻防转换的瞬间,他要迅速归位完成防守的本职。

    近十轮的快速攻防转换,场上除了游离在上空的找球手外,两支队伍的所有球员都十分的疲惫。但即使如此,“火山”们仍都在盼着,盼着“鲨鱼小子”里,无论谁也好,出现第一个体力不支。

    而这个短板很明显就是依旧一副没发育小孩子模样的路德维希·斯古雷特。

    但是——

    一声哨音——男孩将手里的鬼飞球掷给了裁判。

    “换人!”

    替补席前站着的是伤愈归位的“鲨鱼小子”正牌守门员约瑟芬?奥尔森。而替补队员路德维希·斯古雷特取下了牙套,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我好累,也好痛啊。不过,反正我也只是一个替补而已。”

    故意丢下这句话,他这才扳直了扫帚,朝看台飞去。

    七分四十三秒,这是他上场的时间。零罚零丢分,两次助攻,替补期间球队得分三十,这是他的战绩。

    男孩落在了看台的栏杆上,脸上已收起了狂妄的笑容,面无表情,但金色的眼瞳里是藏不住的快意和还未消散的战意。黑色的短发打湿在了前额,汗珠还在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随手将牙套一抛,原本准备着要扶他的卡洛伊?费克特赶忙用手帕接住把牙套包起来。而这个小捣蛋鬼忽视了一旁伸手要跟他交接击掌的约瑟芬?奥尔森,一如以往一样,目中无人。

    奥尔森大笑着,伸手狠狠揉了揉小斯古雷特的短发,这才架起扫帚飞入场内。比赛还没继续,因为“火山”也叫了暂停换人,将乐华替换下来休息。他正黑着脸瞪着小斯古雷特的背影。

    男孩并没有在看台的替补席坐下,而是朝“鲨鱼小子”的另一位替补史蒂芬?瓦涅尔打了两个手势,大致能猜出意思,是接下来就交给队友,他要离场休息了。作为场勤的费克特则寸步不离地跟着小斯古雷特,替他拿着扫帚,絮絮叨叨地举着水壶希望男孩喝两口。

    路德维希拒绝了,神色淡漠地朝楼梯上方走去,在看台的最后一排才有离场旋梯,对过道两旁喊他名字或抬手要跟他击掌握手的同学们无动于衷。就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当然,十分钟不到的上场时间对于正常比赛来说,确实比较短——但他却完全打乱了比赛双方的进攻节奏。比起对手“火山”,同样狼狈泥泞的“鲨鱼小子”依旧占了一个优势——他们围绕着状态良好的守门员展开防守战术,迫使对手不得不进行战术替补。

    但金斯莱看得清楚,那小子绝对没有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轻松。两次碰撞,还要加上高速飞行过程中的急停和俯冲对肌肉和关节的拉扯,更别提他那个高速的俯冲悬坠。

    场上的比赛又开始了,男孩孤傲又倔强地往上走去,面容在西尔维娅的记忆里逐渐地消隐,身影几乎融进了后方的观众人群里。

    而就在金斯莱以为这一段记忆即将完结的时候,整个赛场上爆发出了巨响——所有人都在欢呼、尖叫、大吼。

    “——威克多尔!威克多尔·克鲁姆!‘噬人鲨’!鲨鱼中的王者!”

    尤里·斯科特激动的叫喊声被话筒扩大至一整个赛场。

    “——“鲨鱼小子”!”

    如果一直紧随着记忆主人西尔维娅的目光,那应该能完整清晰地见证克鲁姆捉住金色飞贼的精彩瞬间。

    但金斯莱的目光却一直在注意小斯古雷特。在模糊的记忆画面中,那个男孩猛地转回身来,看不清表情甚至面容。但金斯莱觉得,那应该是一个惊喜的表情。

    在站起身欢呼的观众身影间隙里,在高举的手臂之间,那个男孩不甚清晰的身影正沿着先前慢步走上的台阶飞奔而下。机敏地挤开了拥向看台前端的人群,再一次轻捷地跃上了栏杆。

    “威克多尔!”

    随着这一声呼喊,四周的视线聚集在他的身上。男孩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他大笑着、欢快地大笑着。

    他转过身来,面朝着观众席。金色的眼瞳如同包裹了阳光的琥珀,又像是流动的糖浆,满溢着喜悦。他开怀地笑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放松地,向后倒去。

    比赛全程都十分平静的西尔维娅此时也惊叫着站起身朝前探身,紧张地向下张望。而尤里·斯科特的尖叫则通过话筒回荡在整个赛场上。

    怀里抱着路德维希的扫帚的卡洛伊?费克特嘶吼着,瘦弱的身体突然间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像利刃一样扎进人群冲向栏杆,若没有人拉着,险些就要翻过栏杆栽下去。直到他看清了场下的情景,猛地松下一口气,才腿软地扶着栏杆坐了下去,很快被合拢的人群挡住了。

    在格雷科助教急促的警告哨音下,克鲁姆接住了这个淘气的男孩。比赛扫帚不是旅行扫帚,在赛场上是禁止两人以上同乘,虽然路德维希个头不大,但克鲁姆还是缓缓地让扫帚降落在了场地的正中央。这位保加利亚小绅士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任由这个捣蛋鬼在他背后勾着他的脖子挥手欢呼。

    很快,“鲨鱼小子”们都落在了地面上,他们高兴地拥抱高举着金色飞贼的威克多尔·克鲁姆,把小斯古雷特也裹挟在了里面。

    “火山”的队员们也降下来了,或许有点失落有点恼火,但,看见“鲨鱼”们在欢快地庆祝着,他们的队长使了个眼色,于是队员们也都大笑着,扑上去。仿佛也是庆祝一样,却是用尽全力将这群打赢了他们的混蛋们挤在中间压在下面。

    “噢噢噢!”“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吼!”

    一大帮男孩乱叫着挤成了一团。

    仅剩“火山”的小个子找球手阿卜杜勒?纳赛尔,傻眼地站在外围,表情里还带着输球的怅然和对眼下状况的不解。似乎找到了一个同类,他抬头看了一眼扔了击球棒正解开发髻的约安娜?勒格朗。

    只有长发披散下来的时候,大家才会意识到这个打球凶猛的家伙是个面容秀丽的女孩。而就纳赛尔震惊的眼神注视下,她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跳上了搭档亚缅斯的后背,攀到了“人山”的最高处,灵活地将手穿过无数汗淋淋的脑袋,低吼着狠狠地揉搓了不知道谁的脑袋。大概不是克鲁姆就是斯古雷特。

    看着眼前旋转着、迷雾一般散去的场景和一片片被抽离的人形记忆碎片,金斯莱长长吐了一口气。

    不像是一柄藏在阴影里的利刃,这.一.刻.,这个男孩突然地鲜活了起来。

    他在这里找到了快乐,找到了不亚于、甚至远超于决斗中厮杀时战胜死敌的快乐。

    面容还是那么稚嫩,神情中依旧藏着淘气包的狡猾,但他在此时已然成长了。成长成了现.在.的路德维希,那个乐于展现自己、时刻自信且欢乐的“少年天才”路德维希。

四八、事故的开端

    从小组循环赛的“游击守门员”初现锋芒,到四分之一决赛中以漂亮的三旋击球拦截赢得全场欢呼,路德维希获得了一个新称号——“鲨群中的虎鲸”。

    球场上,路德维希一如既往地继承了他在实战练习中的风格,诡谲的身影、出乎意料的行动,与队友们逐渐默契的配合让他慢慢从“鲨群中的异类”变成了“藏在鲨群中的杀手”[注1]。

    四场比赛,虽然他每次的上场时间都不长,也仅仅是替补受伤的队友。但也正是他这种突兀的出场、完全超出常规的打法,在短时间内能完全打乱对手的节奏,为已经习惯了他的“鲨鱼小子”队友们赢得喘息的时间,更好地调整状态。

    随着这位“万能替补”一击游走球,将“蓝矛”的找球手砸下扫帚——鲨鱼们,杀进了半决赛。

    当一个人的眼神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是十分地引人注目的,而路德维希本来就有一双不同寻常的漂亮眼睛。

    那金色的眼睛里溢满着前所未有的光彩,男孩扬起他的下巴,右手将击球棍搭在肩上,用左手指着观众席。带着自信、甚至是有些傲慢的笑容,这一次面对他的则是铺天盖地的掌声和欢呼,以及队友们略有些粗鲁却亲昵的拥抱。

    不仅仅是“他们”接纳了他,更是他接纳了“他们”——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仅仅为自己而战的“刺客”了。

    球场上、演习场上,随着西尔维娅记忆中那一次次跟小斯古雷特短暂的交集,这个男孩的不再是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影子”,模样愈发的鲜活了起来,充满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张扬得如同初夏早晨的阳光。

    也越发地,接近金斯莱所认识的,现.在.的路德维希了。

    场景再一次地变幻,没有丝毫意外,还是在德姆斯特朗的校园里,一眼就能看见那高高的魁地奇球杆。

    而这一次并不是比赛,只是一个稍微悠闲的午后,看台还没在场地魔法的作用下升成高台,上面三两聚集着不同班级的学生们。临近半决赛的气氛并不算紧张,但是由于是北方的冬季,短暂的白昼和冰冷的寒风让学生们能够在户外活动的时间非常少,几个球队的球员们不得不扎堆进行训练。

    西尔维娅正在球场外跟她的好友聊天,谈论的正是球场内的还没开始练习的球员们,当然就包括那群“鲨鱼小子”们。

    金斯莱一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在球场里的小家伙——路德维希,在一群大块头球员中间,小个子反而更显眼。克鲁姆似乎并不在附近,而路德维希正在跟几个“黑金”的学生说着话,其中就有大大咧咧的尤里·斯科特,还有两个是“维列斯之尾”的队员。

    不知道他这次会替补哪个位置——金斯莱甚至这样想。正所谓没有人能够抵抗魁地奇的魅力,仿佛还沉浸在球赛的氛围中,他还在期待着路德维希的表现。

    然而,邓布利多却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金斯莱没有意识到,是逐渐延长的白昼让这些原本争分夺秒训练的球员们变得松快了起来,才会有时间聚在一起聊天——“这”已经是二月下旬了。

    小斯古雷特曾经在采访中表示,他十分惋惜,没能在决赛见证“鲨鱼小子”的登顶。

    不过,此时邓布利多什么也没说,只是注视着记忆中的那个男孩,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借助西尔维娅·穆勒的眼睛,去“重温”这一天。

    ——没有球赛,却精彩而震撼的一刻。

    “你们瞧着吧!”男孩这样说着,故意带着点北部地区口音。他丢开了扫帚,走到了球场的正中央。

    先前在他附近的几个大男孩哄叫了起来,招呼着其他还在球场上的同学们快到看台上,似乎在期待着一场好戏。

    熙熙攘攘地,少年少女们交头接耳。有人因好奇而急切地问,有人在哄笑着回答。也不知是谁带头敲起了长杖,没有手杖的也跟着节奏拍手。原先以为这是在东欧一种较为正式、庄重的助威方式,金斯莱现在已经知道这不过是学生们一种调动气氛的小方法,在德姆斯特朗的决斗练习中或是魁地奇赛场上很常见。

    “他要尝试一本古书上的召唤术!用他自己创造的魔法阵!”在纷纷攘攘的环境里,尤里·斯科特大笑着跟看台上的伙伴们解释着,“五个金蹦儿,我赌他不成功!”他学着好友谢尔盖的口音这样说话,四周一片大笑声,有人也开始押注。

    “是哪个召唤术?”一个坐在稍高阶梯位置的女孩探身问道,她穿着跟斯科特一样的长袍,也是古魔文与古炼金术特长班的学生。

    “他说是《暗语长录》的残卷,谁知道真假。”接话的是那个绰号叫“伊万三次方”的俄罗斯男孩,跟路德维希关系还不错。不过这一次,他可没站在路德维希这边:“五个加隆,”五枚被抛起的金币落回在他的手上,握进掌中,翻手一指尤里·斯科特,他勾起一抹笑,“跟尤里。”周围又是一阵大笑。

    西尔维娅跟她的伙伴们一样,都好奇地注视着场上的那个男孩。

    随着最后一个“无关人员”被他的好友们半开玩笑似的拖离了球场,偌大的魁地奇球场,只留下小斯古雷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场地的正中央。他右手握着魔杖,放松垂着手。头低着,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充耳不闻看台上的笑闹声。扫帚已经交由尤里·斯科特带去了看台,脚边躺在地上的是他自己的书包。

    球场上空有特别的魔法,使冬季的降雪不会落下来,所以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细沙,没有积雪也没有植被。此时,他脚边的书包忽然缓缓地腾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和一个小瓶子从敞开的口上飘了出来。微风由男孩站着的位置旋转着,向四面八方刮去,将沙地上乱糟糟的脚印和细碎的杂物刮卷去,留下平整的沙地。

    非魔杖指定向施咒!难度仅次于无杖施咒,远超过了s的要求。金斯莱正这样想着,就见小路德维希抬起左手,轻轻摆了一下,像是在挥退身后的人,那悬空的书包就悠悠地飞向了一侧的魁地奇门柱。离柱子一掌的位置堪堪停住,“扑”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扬起了一小片尘土。紧接着左手收回,像是一个甩手,又像是一个泼洒的动作。而随着这个动作,悬空的小瓶子倒下,其中深红色的液体倾斜而出,流动着,仿佛变成了一条在空中漂浮的细细的丝带,环绕在路德维希身边。

    那是黑龙血!

    金斯莱终于意识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故,猛然转首望向邓布利多。但老校长却没有给他任何眼神,也没有解释什么。

    “丝带”分裂成了两圈,一上一下交错着向两边飘散开越来越细。此时,男孩手心转而向上,抬起,动作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自然。而随着路德维希左手的这个动作,他终于抬起了头,扬起下巴,既不是那骄傲的笑,也不是面无表情。这恰到好处的微笑,带着一种罕见的、超出他年龄和外貌的成熟和镇定。金色的眼瞳向上望去,并不是盯着看台,仿佛是透过了“血丝带”看向空中什么无形的存在。他这个动作,就像是骑士在向树弯上的精灵公主邀舞一般,斯文而优雅。

    转过身,脚尖在沙地上划过一个弧形,留下轻轻的痕迹,一缕“红线”飘落下来,浮在上面沿着一定的轨迹扩散开来。换过重心,然而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却是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应该是已经施展了轻身咒。这一次划过的则是半个三角,尖角对着原本的弧线,由那端延伸过来的黑龙血再次布满了新的轨迹。

    这大概就是邓布利多所说的对魔法的精准操控能力,金斯莱哑然,用讶异的眼神看着那个男孩的动作。这可不像是在绘制魔法阵,更像是——

    “仿佛舞蹈一般!”这是马琳娜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伴,她用一种陶醉语气说道,“我真的爱死小路德画魔法阵时的样子了!”

    没有人接她的话,她又自顾自地感慨着:“看呐!那优雅的姿态!等他施展起召唤术的时候又显得多么的强大!啊!几乎能追上我们的‘梦中骑士王’康奈尔了!”马琳娜一脸无奈地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左摇右甩,西尔维娅见此嘴角微微勾起。

    “你说的是上周那个把他自己送进校医院的召唤术吗?”插话的是约瑟芬·奥尔森,作为“鲨鱼小子”的守门员,他跟路德维希关系还不错,此时话语里调侃的成分更多一些,“那场面确实是有够精彩的,就是结果令人不太满意。”四周哄笑一片,女孩翻了一个特别大的白眼,奥尔森却是跟正捂着嘴笑着回头的西尔维娅对上了眼神,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

    “哦!来吧!先生们!还有漂亮的女士们!”尤里·斯科特忽然从后面探身翻过椅背,坐到了前排的座位上,回头将胳膊肘搭在椅背上,举起右手,“赌一赌咱们的小路德维希今天要用几分钟把自己送进校医院!”又是一片的哄笑,可比刚才还要热闹上几分。

    此时,或许是他们所说的这个决斗练习中的意外太让人印象深刻,在场的学生都知道小斯古雷特将要施展的不是什么课本上“适合未成年巫师学习”的魔法,所以只是离得远远地看着。可没有任何人意识到,接下来的这场意外远比上一次,要危险得多。

    没有人能想象到。

    时间不算长,在集中精神的控制下,路德维希精准地完成了他的魔法阵。只可惜隔得较远,看台上可看不清他究竟勾勒出了什么样的咒文和框架。只能从那一开始就分离开各自蔓延的龙血“丝带”猜测,这至少是一个两层嵌套的魔法阵。

    长呼了一口气,路德维希闭着眼睛,双手向上托起。

    带着特殊韵律的音节从他口中吐露出,这不像是咒语,更像是赞颂着什么的诗歌。他仿佛在祈求着什么,呼唤着什么,虔诚地。

    龙血燃烧了起来,从里到外逐渐点亮了那个魔法阵,魔力在内圈先循环了起来。

    “这是——!”金斯莱微微有些惊讶,“巴伐利亚语[注2]?”他懂得德语,但这“诗歌”更像是南部的方言。

    “不是,是西门塔尔山谷[注3]的古咒语,用于呼灵和祭祀。混合了阿勒曼尼语[注4]和法兰克普罗旺斯语[注5]。你知道的,五百年来瑞士人对异端的迫害尤为严重,这种古语已经几乎失传了。”[注6]

    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逐层燃烧起来的魔法阵,金斯莱不禁咋舌。

    邓布利多接着道:“真正重要的,并不是这唤灵的咒语,而是他起首的第一句——‘惟愿吾神苏醒,惟愿吾神降威于世’的意思。”与他所解释的内容相反,邓布利多的语气中竟还带着有一丝的轻快,“这不是《暗语长录》,而是《亡灵谱录》残卷的前篇,幽冥启兆。”

    “您读过?”更加惊讶地,金斯莱脱口问出,这名字一听是某种黑巫术宗教,甚至很可能跟那些邪恶的亡灵法师有关。但转而他又想到,像邓布利多这样睿智的巫师,这世上几乎不可能有他完全没听说过的魔法。

    “是啊。曾经见识过一次。”老巫师的眼里除了笑意,带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外层的魔法阵也被点亮了,然而随着附着于龙血上的魔力燃烧,最亮的光路到达了外圈的界限后却没有像正常的嵌套阵一样回流或者闪现至内圈,而是逐渐消隐了。

    仿佛是沿着看不见的线路,延伸到了地下。

    “唔......”一个坐在一群棕袍学生中的黑袍男孩咕哝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水晶坠,配合手上的戒指做了一个简单的卜筮,“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这样说着,神色中透出一丝茫然,厚底眼镜后淡色的眼睛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他虽然穿着的是黑袍,但衣襟上却别着一枚镂刻着圣杯的圆扣,这在“黑金”的学生中挺多见的饰物。金斯莱在尤里、谢尔盖等人身上见过同样的圆扣,上面是宝剑的雕纹,似乎也属于什么学生团体。

    男孩声音不大,但近旁听到的朋友们都静下来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不但没有丝毫的怀疑,反而有些紧张,连带着周边的说笑的声音、交谈的声音也逐渐消下去了。西尔维娅也将目光从场上小斯古雷特身上移到了这个比她稍大点的黑袍男孩身上。

    “怎么了?”前排一个不明就里的“毒|药”回头问道。

    “伊里奇感知到了什么。”他身后的“黑金”回答,也回头去看坐得稍高的黑袍男孩。

    “呃、路德维希不会把自己献祭掉吧。”这是一个跟路德维希关系还可以的“鲜血”男孩,略有些担心。毕竟这小子上次用奇奇怪怪的召唤术可是把自己的魔力给抽空了,在医务室里躺了两天。

    “应该不是......”他的伙伴看了一眼伊里奇,这位正在开放灵感占卜的男孩刚才就在魁地奇场里,如果感知到了危险,应该一早就出手阻止了,“刚才还有人起哄让他占卜之后好下注呢。”

    “雷日科瓦?”金斯莱认出了男孩戒指上的符文,那是诞生过不少著名预言家的东欧巫师家族。

    “伊里奇·谢普斯。”倒是邓布利多道出了这个男孩的名姓,“他母亲来自雷日科瓦家族。”

    灵媒家族谢普斯!金斯莱有些惊讶,这个家族里哪怕是无法使用魔法的哑炮,也有着强大的通灵能力。而眼前这位小谢普斯,显然在父母双方血缘的馈赠下成为了一位天生灵感强大的小巫师。

    “不太好......”男孩嘀咕着,皱着眉头,五指张开,正对着场上专心施术的小斯古雷特,似乎在感应着,“但不是他。”这样说着又收回了手,搓了搓指尖。他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再次伸出手,这回是在感应着看台上的学生们,忽地对前排一个女孩道:“吉娜,你最好往旁边挪一个位置。”

    叫吉娜的女孩面带惊讶,但马上起身照做了。她身边的女伴原也想跟着起身,却在看见伊里奇的手势后又老实坐回位置上。两个原本正在亲昵地讲话的女孩子只好隔着空座位面面相觑。

    谢普斯没有说话,前方的几排似乎没有问题,他皱着眉头,单膝跪在座位上,半站起身,一点点转身,依旧抬着手,感知着四周。他隔壁那个穿着棕袍的伙伴,神情紧张地低下头,避免阻碍了谢普斯的手臂。

    “有危险?路德要召唤个游走球给我们一人一拳吗?”约瑟芬·奥尔森大笑着调侃道,作为守门员,他可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然而,抬眼却见谢普斯的手掌正对着自己,脸上笑容不由得微微一僵。

    “血。”谢普斯的眉头更深了一点,“我看见血。”但他似乎也看不清那意味着什么。

    奥尔森朝侧后方回头看了一眼,但他跟谢普斯的直线上只有他们俩,只好转回来耸了耸肩,道:“所以我该换个位置吗?”这么问着,一边撑着前面的椅背,朝前跳了两行,坐在了西尔维娅的身边,朝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当回事儿。

    谢普斯依旧皱着眉,盯着奥尔森看了一会儿,才道:“不好不坏。”说完,自己也摇了摇头。有时候预兆的灵感太过于模糊,卜者自己也看不清其中蕴含的意义。

四九、多米诺

    这时,早先就对路德维希的召唤阵非常感兴趣的那个“黑金”的女孩此时也是紧皱着眉头:“我也觉得不对劲。”她忽然用拉丁语对坐在她前一排不远处的另一个女孩道:“‘叩问女祭司’。”又转而改回法语,“短时间构建隐回路的双重嵌套真的可行吗?”听口音她应该来自阿尔萨斯地区。

    女祭司......塔罗?[注1]联想起不少学生胸口的黄铜圆扣,圣杯、星币、权杖、还有宝剑,金斯莱几乎可以确认这也是一个跟“鲜血”相似的学生团体,却并不仅限“黑金”的学生。不只是黑袍的伊里奇,他在路德维希·斯古雷特的怀表挂链上也见过相似的挂坠。似乎是宝剑,但也不确定是一样的饰物。

    “啧。”那个瘦瘦的、头发蓬乱的七年级女孩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不会成功的。就他那跟个头一样小得可怜的魔力,赞颂谁都不会成功的。”原本她正捧着一本厚厚的象形文字书籍凑到眼睛前逐字阅读,闻言还是放下书本,架上眼镜朝场下看了一眼。

    “啧。”她又咂了一下嘴,“没有回流,应该是想从外界汲取元素中的魔力。”她说着,神情稍霁,“算他还有自知之明。”然而紧接着,脸上又浮起一丝讥讽的笑,眼镜链上一个小小的金色飞贼晃了晃,“但这个连基础知识都忘掉的傻子不会成功的。”她的语气依旧那么笃定。

    “汲取!”一个“黑金”男孩插嘴,“他成功过!尤里,昨天那个杖心泉!”他朝前排的尤里·斯科特笑道。

    “没错没错!弗雷米先生也在呢!”

    “啧。”那位“女祭司”“嘭”地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那是因为‘真理’大教室自身的魔法散逸效果模拟出的自然环境,而且它是在整个校园最稳固的魔法支点上。三年级开学第一课你们就应该......”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想起来经常到古魔文与古炼金术特长班蹭课的小斯古雷特根本就不是这个班的学生,转而继续用挑剔的语气说道:“先不说本身魔法阵有没有问题,他想要让“汲取”的魔力“流动”起来,除非他能战胜脚下这片“贤者的智慧”与七百年来魔纹之间的磨合与融合,”她抬了抬下巴,“但那是不可能......”

    她话音还未落,谢普斯突然双手紧紧地抱头,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声音。

    “加比尔左手方向强击咒!戴维坐下!伊万一点三刻、十一点半‘空逆消除’咒!”

    男孩突然大喊着,快速吐出了一串话语,分别用的是芬兰语、英语、俄语。

    几乎在同时——

    “幽冥、神眷、降临、湮灭!”

    ——场上的小斯古雷特的魔法阵起效了,如烟如尘的黑暗从他脚下喷涌而出将他包围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压力。

    冗长的古咒语的最后一句,往往是开启的“钥匙”。沙沙作响的不是风声,而是魔力在刻画好的回路里流动的声音,将咒语扩散在空中,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清晰得如同耳语。

    危险!十分危险!

    下一刻,如同锦帛撕裂的声音接连响起,整个球场上空仿佛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狂风嘶吼着从看不见的裂缝里挤进来,似乎还伴随着什么更为可怕的无形的危险,叫嚣着。

    没有人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但由于谢普斯的那句提醒,最先行动的是场上的两个伊万。是的,在场有两个叫作伊万的学生,其中之一就是那个跟路德维希关系不错的“伊万三次方”,另一个蓝袍的七年级学生恰巧是个左撇子。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顺手的方向发射了魔咒。而魔咒在半空中仿佛触碰了什么无形的东西,消弭了。

    这一刻,连金斯莱都感到背脊发凉——“空逆消除”是最简单的一种纠正空间错位的咒语,一般是用于消除口误导致的幻影移形错位。

    站在看台一侧台阶上弯腰跟朋友讲话的戴维“扑通”一下坐倒在地,有什么比风刃更加锐利的东西擦着他的头发飞过去了,在较高的台阶上打出了深深的沟壑。

    而手忙脚乱的加比尔此时才终于抽出了魔杖,然后因为没有握稳,在魔杖脱手掉落的同时,魔咒打向了斜前方。击中的是个魁梧的七年级男孩的后背,他扑向了前排并跟前排较为瘦弱的男孩一起摔到了更前面一排。而紧接着就是无形的力量接连劈开了竖向的三排座椅,包括了吉娜原先的座位。

    整个记忆画面有一瞬间的模糊——在预感到危险的那一瞬间,约瑟芬·奥尔森凭借自身的敏捷与力量,将西尔维娅扑倒在座椅与前排靠背之间的地上,在狭小的缝隙里将女孩紧紧护住,而他自己的后背则被“利刃”割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直流。

    看台上一片混乱,尖叫声、哭喊声,虽然没有重伤但受伤流血的学生不在少数。

    “——安静!”是用了声音洪亮的“女祭司”,冷静的声音至少是将人群的嘈杂压下去了。

    “——离开看台!校园防御阵已经起效了!”

    她站了起来,一手捧着书,一手魔杖直指天空,发射出了一串如同流星一般的魔咒。流星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消散在了空中,而后是侧身朝身后发射了一串颜色鲜艳的魔咒,沿着楼梯向上过看台后方的围栏再朝下指向了通往教学楼的路。

    确实,正如“女祭司”所说的,隐隐的似乎有什么能量在他们脚下流动着,从校园内部延伸出来,那些古怪的“风”被暂时压制了。几个反应迅速的学生已经用变形咒搭出了木质的滑坡。庆幸一二年级的基础课程不允许缺席,此时来到球场上观看球队训练的,大都是高年级时间较为闲暇的学生,也有是不在乎基础课程的三四年级特长班学生,他们大都有着不弱的反应速度和一定的自保手段。

    人群中,谢普斯眼神发直地自言自语道:“我早该知道的,早上摔散了塔罗牌唯独找不到‘剑9’[注2]......”说着,这个比起灵媒明显更具有预言天赋的小巫师,两眼一翻昏过去了。被一个高高壮壮的“维列斯之尾”队员扛了起来,跟着人流一路逃向看台最高处。

    金斯莱紧张着追寻这个男孩的身影,但因为西尔维娅“此时”的慌张,导致这段记忆实在是太过于模糊,最终还是失去了踪迹。

    这是预言,而扭转命运的代价往往十分庞大,那个男孩可是救下了不止一个同学。

    “不必太过于担心,金斯莱。如你所说,那是个‘雷日科瓦’。”仿佛知道他所想,邓布利多说道,“预言家总有很多称呼,‘未来的观察者’、‘命运的窥视者’、‘神明注视的先知’等等,也跟他们的能力、占卜方式有关。雷日科瓦家族,则认为预言本身也是命运的一环,他们不是在改变,而是在顺应。很奇妙,不是?”老巫师完全没有被记忆中的场景所感染,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混乱中穿行着,闲庭信步。

    大部分的学生都在跑动着,几个七年级的学生则自觉出列,沿途维持秩序,加快疏散的速度。

    此时记忆里的大部分画面相当的模糊甚至有很大的残缺,西尔维娅被约瑟芬·奥尔森横抱着,在拥挤的人群中逃离危险。

    她还算冷静,完全可以自己跑起来,但,真正不够冷静的是奥尔森。

    这个高大的瑞典男孩完全进入一种无法“唤醒”的状态了,就像是在赛场上全神贯注地扑开鬼飞球的那一刻一样,过于集中的精神让他无视了背后深可见骨的伤口,本能地保护着怀里的女孩,潜意识地迫使自己拼尽全力奔跑着,超脱了身体的极限。西尔维娅几乎是以一种折着身体的姿势被奥尔森圈抱着,这个大男孩更像是想要将她完全包裹在自己躯体与双臂的保护内。

    那无形的“刀刃”让他恐惧又勇敢。

    这姿势并不好受,西尔维娅的眼眶已经好几次磕在奥尔森的锁骨上。她的左手扣着奥尔森的右肩,努力想要借上力气却也帮不上忙。而她的右手,却停在男孩的后腰附近,不敢再向上攀扶着借力——她摸到了一片温热粘稠的湿意。

    是血,从敞开的伤口里流出来,已经完全浸透了冬季厚重的布料,甚至蔓延过了腰带,顺着红色的制服浸染出更加深沉的红色。竟还有星星点点的落在了地面上,被后方跑动的人群踩过、抹开、最终消失在了记忆模糊的地方。

    然而,离开看台后,还不是结束,魁地奇赛场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就在这时,那原本被压制住的“风”的尖啸声似乎又追了上来。被危险从身后逼近,原本在空旷处稍稍散开的人群,在长廊的入口处拥堵了起来,恐惧让不少还显得稚嫩的小巫师们推挤着、撞在了一起。

    庆幸的是,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正从长廊的另一头赶过来,他们是刚听完就业讲座的特长班学生,原本也正准备来赛场看球队训练。

    “——安静!”

    跑在最前面的是这一届的“红钻王”,对自己施了一个声音洪亮,而他的搭档跳上侧边窗台的同时用手上的书本变了一个台子将他托到了高处。

    “五年级以下的统统离开这里不要停留!”他的魔杖射出了一道流光,一瞬间点亮的长廊地砖仿佛一道光桥一般直直地通向教学楼内部,“六年级的统统靠东墙维持秩序!七年级的出列稳定天气!”

    “那小子用了禁术!”人群中不知道谁这样喊道。

    “安静!”

    “跑起来!跑起来!”

    “约安娜把那个摔倒的拖开!”

    “伤员到这里!”

    拥堵快速地被疏散,而最先贴着西墙、逆着人群赶到外围的几个七年级学生一时间却对那种诡异的“风”束手无策。

    “这不是普通的风!是空间撕裂!”佐莫尔身后一个穿着金棕色镶黑边袍子的七年级学生追上来,用带着西班牙口音的英语喊道,回头点出了三个他的同学,“福斯蒂娜!黑琉多罗!马赫塞拉!用石界守护!”他是贡萨洛·加里多·鲁伊斯[注3],是古魔文与古炼金术特长班七年级的首席。

    “空间撕裂!”不知谁感慨道。几乎马上,这几个已经抽出魔杖的魔咒实战及其运用特长班学生就反应过来了,空逆消除、反转折射、空隐咒等等他们所掌握的空间类咒语暂且不管是否真正有用,已经朝着他们直觉有所异常的方向甩出去。

    而被加里多点出的三个同学很快在前面人贴墙的让位下,挤出了人群。此时,四个优秀的“黑金”学生一同站到了通道前端的拱门下,吟唱着咒语用魔杖在各自身前支起了一片白色半透明的盾护。随着他们声音的重合、共鸣,守护魔咒延伸开来并逐渐连接在了一起,变成一大片完整的墙壁。能明显地感觉到,“墙”的这边,已经没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风”了。

    “还有、没过来!尤里!那边!”眼看着咒语合拢了起来,跑在人群最后撤离的谢尔盖·科罗温在一个七年级学生的催促下却是反身又回来了,着急地去拉那个名叫黑琉多罗的西班牙男孩。他担心他的好友,可又口齿不清地表达不出一句完整话。

    实际上,不止他所言的尤里·斯科特,仍被困在看台的学生有好几个。

    而在谢尔盖·科罗温的不远,靠着东墙的一处,跪倒在地的约瑟芬·奥尔森已经是极限了。失血过多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喘息着、说不出话,摆着手臂想让西尔维娅快走。他们不是最后到达走廊的,但西尔维娅却一直没走,她还在努力用魔杖稳定奥尔森完全无法合拢的伤口。

    “埃尔维斯!我们过去!”作为“红心王”的雅尼克·冯·阿德勒眯着眼睛搜寻还被困在看台的学生的可能位置,招呼了搭档一声,就从福斯蒂娜跟马赫塞拉两个女孩之间没完全合拢的盾护间擦身穿过,毫无惧色地迎着那能够撕裂空间的“狂风”。

    “不用担心。”一个穿着金棕色长袍的亚洲面孔男孩站到了黑琉多罗和贡萨洛之间,将手中的长杖立在面前,双掌合拢,“我来做‘门’。”他手腕上一串木质的串珠如同蛇一般游动起来,环绕在身边以一颗白色珠子为首再次合拢成环形,一个同样纯白半透明的半球型浮现出来,将他笼罩在其中,边界与石界守护的“墙”融为一体。

    但与完全封闭了空间和气流的石界守护不同,埃尔维斯·佐莫尔穿过这个半球形的“门”与防守的同学们擦身而过,追在冯·阿德勒后面,迎着危险向那肆虐的风暴中心走去。

    走廊上,此时快速沿着东墙撤离的是六年级的部分学生,他们带走了几个在刚才的撤离中因为摔倒而受擦伤的同学。剩下的,跟约瑟芬·奥尔森一样受伤较重不便行动的同学只能暂且留在原地。刚才的混乱之中没有人顾得上他们,近旁的六年级学生一直在维持着秩序,只能稍稍帮忙护着,防止人群撞上他们。

    “赫内!伤势重的还在这边!”一个学生朝长廊另一头在撤离的轻伤人群中犹豫着的身影喊道。

    那是一个裹着头巾、戴着白色头纱的少女,怀里紧紧抱着一本厚重的典籍,素白的袍子似是一身见习修女的打扮。她肩上披着一件魔法药剂制作实验特长班的蓝色袍子,脚下穿着的还是一双室内的柔底鞋,像是被打断了午后的祈祷,匆匆赶来,脚下的步伐急而不乱。

    带着满目的忧伤,她环视着四周的伤员和满地的血迹,抱着书的手不断摩挲着手里的十字架,另一只手举起了魔杖直指着走廊的拱顶,散发出纯净的白色光芒。她松开了紧紧抿着的双唇,带着魔力的声音在空气中振动着,如同温暖的波浪,一层一层地扩散开来。

    天使一般的歌声!

    原先因无法自然愈合而不断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流速肉眼可见地缓下来。而急促呼吸着、甚至眼神逐渐失焦的重伤者们,呼吸逐渐平缓,惨白的脸上还无恢复血色,但痛苦的表情逐渐变得放松。

    金斯莱在一瞬间无法掩饰神情中的震惊——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祝福咒语,而是“圣诗歌”。

    他不否认自己可能一直对德姆斯特朗的教学方式带有偏见,但即便他选择忘记那些从这里毕业的恶名昭彰的黑巫师,一位真正的、圣洁的歌颂者在一所魔法学校就读,这个事实就足以让他震惊。

    “《福音之声·七》第三篇章《月下祈祷》。”邓布利多轻声道。他的下颌轻轻点着,似是在打着节拍,仿佛要哼唱起来似的。

    是的,他当然会唱,哪怕是对治愈类咒语不甚了解的金斯莱也能唱出来——圣诗歌,只是诗歌而已。无论是谁,哪怕是麻瓜也能唱诵出来。但当信念坚定的歌颂者在心中不断地祈祷时,情感达到峰值时所迸发的魔力与歌声共鸣,能赋予诗歌比祝福类咒语更加强大的力量。

    金斯莱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景象,下意识地与眼前相对比——男孩站在格林德沃的标志之下,微微低头,忽地吟唱起了月光的祝福,柔柔的光芒照亮了他的眉目,也在身后投下模糊的阴影。

    他朝拱门外望去,那里的景象在记忆中已经模糊得无可辨认。而那个男孩,“此时”正在魔力漩涡的中心,对外界他所带来的巨大灾难一无所知。

    就仿佛他无意地推动了一张骨牌,垮塌了一整个堡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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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590/ 第一时间欣赏路德维希在霍格沃茨最新章节! 作者:万千少所写的《路德维希在霍格沃茨》为转载作品,路德维希在霍格沃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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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在霍格沃茨介绍:
来自一个德国没落巫师家族的少年路德维希-斯古雷特改变世界向着魔王宝座而努力奋斗的欢乐且不算艰辛旅途故事包括——怎样追求异国未婚妻,成功。怎样破坏半个校园,成功。怎样威胁分院帽进入理想学院,失败。怎样同时与马尔福和波特和平共处,进行中。怎样超越导师成为新的魔王......蝴蝶翅膀究竟是在哪里扇起的?谁也不知道。因为此时此刻,名为路德维希的风暴已经卷起了滔天巨浪。————————————————————*主男主视角,男主原创非穿越,无系统。单女主,出场很晚。*作者咸鱼,更新随缘。*此同人创作基于原著《哈利波特》7部(魔法石至死亡圣器),原著人物版权属于JK罗琳。部分场景剧情在参考电影《哈利波特》8部基础上略有修改。部分设定如魔咒与魔法动物参考于电影《神奇动物在哪里》,而剧情上与此作无关。无《被诅咒的孩子》相关剧情与设定。借用了几个同人设定——《铂金荣耀》的斯莱特林首席争夺,稍作改动;《生而高贵》的斯莱特林行为守则,完全照搬;同人文中普遍存在的斯内普是德拉科教父的设定;以及格林德沃派系的“圣徒”之称。四院和平、不黑邓校、不漂蛇叔、尽力不给原著角色发便当。路德维希在霍格沃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路德维希在霍格沃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路德维希在霍格沃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