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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限无敌     阉党二世祖txt下载     阉党二世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借刀杀人

    祁彪佳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亲兵拖出大营,就在营门口将祁彪佳绑在旗杆上,在这里就准备开刀。寸磔是个技巧活,没个三年五载根本练不出来刀工,马铖手下这帮亲兵杀人那是一个顶俩,但是这种精细活儿还真没干过。

    一个小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低声问自己的长官:“百户大人,这寸磔是什么刑罚?”

    “笨蛋,让你平时不多读书,寸磔就是凌迟!”

    “哦,末将知道了!”可是那小旗转过头来一想不对,凌迟不是应该千刀万剐吗?面前这个老家伙浑身没有二两肉,割上十几刀到能坚持,可是割一千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大人,这千刀万剐不可能吧?这种精细活儿咱们兄弟不会啊,要不去后厨找个杀猪的?”

    看到这个小旗不懂事,气的那百户骂道:“老六,你就是个废物,大帅说是寸磔,其实都是气话,只要咱们割上一百多刀,然后将肉片交给大帅看不就行了?”

    听百户这么说小旗赶紧大点其头:“大人果然高见,比小人有见识的多!”

    二人说话的时候,手下已经将祁彪佳上衣扒去,露出骨瘦嶙峋的排骨,那小旗掏出牛耳尖刀来到祁彪佳面前说道:“这位大人,小人杀人杀的多,但是这种精细活还是第一次干,如果有不周之处请大人不要怪小人,都是上支下派,到了黄泉路上不要怨恨小人!”说完那小旗抄起减到就要开片。

    就在这关键时刻,边上一个声音说道:“住手!快快住手!”

    那小旗与百户转头一看,来人是马铖的长史王显。

    王显虽然只是一个五品文官,按照品级根本不算什么,但王显是马铖的心腹,除了负责军队后勤外,日常公文、军中大小事务都由王显负责,现在马铖更是将军情司交给王显临时管理,所以军中将士都知道王显不容得罪。

    那小旗赶紧停下手中的尖刀,双手抱拳说道:“小旗沈六见过长史大人!”

    那个百户也赶紧过来见礼,王显那里顾得上这些,指着祁彪佳问道:“这个人是谁?为何要用如此刑罚?”

    王显知道马铖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十分讲究人本主义,就是犯了死罪也只是砍头而已,绝对不会用这种酷刑折磨人的。同时王显看到面前这个人虽然衣服残破肮脏,但能看出来是红色官服,明代官服红色为尊,只有四品以上的高级官员才能穿着,所以这人一定是朝廷大官。

    那百户听王显这么问,赶紧回答道:“回长史大人的话,这家伙叫祁彪佳,是潞逆的苏松总督!因为袭击大帅,所以才要寸磔处死!”

    王显听这个老头就是祁彪佳大吃一惊,在南直隶现在谁不知道祁彪佳?这是与马铖一样的封疆大吏,同时也是手握十万大军的将领。王显知道昨天祁彪佳大军被打败,可是没想到祁彪佳竟然也被抓住,同时还要被马铖处以极刑。

    “好,本

    官知道了,现在你们暂缓行刑,本官进去为这个人求情!”说完王显转身就走,可是没走几步又回来说道:“如果这个时间段有个什么好歹,可不要怨本官不讲情面!”

    王显快步走进大帐,门外的小旗却犯了难,大帅的命令是行刑,现在长史大人却不让,这可怎么办?

    “百户大人,你看这可怎么办?”

    小旗没办法只好问自己的长官百户,那百户想了想说道:“按照长史大人说的办,先拖一会儿!”

    小旗沈六为难的说道:“大人,可是大帅的军令怎么办?”马铖军中军法严酷,小旗沈六可不敢违背军法。

    那百户瞪了一眼骂道:“怎么?你怕大帅就不怕长史吗?你每月的军饷可都是从长史手中领的,拖你半年试试!”

    沈六听百户这么说一吐舌头,马铖的亲兵待遇优厚,每月有一两五钱的军饷,这还不算亲兵日常的各种补贴,比如什么开拔钱(大军出发给的补贴)、武备钱(维修武器的补贴)、巡夜钱(日常站岗巡逻的补贴)、犒赏银(打仗时按军功给的赏钱)等等,全都算上每名亲兵每月要领到四两多银子,再加上沈六小旗的基本工资,马铖的这些亲兵每月收入很可观的。

    高薪的同时,马铖规定军中各级军官严禁喝兵血,查实后不管是谁,都要处以极刑,所以马铖的军队战斗力极强,真的是砍多少人就给多少钱。

    沈六听百户这么说心中一激灵,赶紧问道:“大人,这可怎么办?小人的老娘还等小人奉养,可不能断了军饷!”

    百户骂道:“放屁,你有老娘老子就没有了吗?大帅的军令要遵守,但是长史也不能得罪!这样,你去找一块磨刀石,开始磨刀!”

    小旗沈六不解,问道:“大人,这刀前几日刚磨过,挺快的!”

    百户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这个家伙就是死脑筋,不磨刀怎么拖时间?难道非要大帅抽你鞭子吗?”

    小旗沈六一听也对,赶紧点点头去找了一块磨刀石,开始磨手中那柄已经飞快的牛耳尖刀。

    王显是马铖的心腹,不经通报就可以进入大帐,这时帐中的被砸烂的碗筷已经收拾干净,一个亲兵正在马铖身边为他包扎伤口。

    马铖看到王显来了,赶紧挤出一丝笑容问道:“王先生来了,旅途可劳累?”

    王显因为断了一截手臂,所以骑不得马,只能坐马车赶路,明代的糟糕路况,坐车赶路实在不舒服。

    王显听马铖这么说赶紧躬身回答道:“多谢侯爷关心,镇江到吕城并不太远,下官并没受多少劳累!”

    王显这时要为祁彪佳求情,那里顾得上与马铖客道,说完后接着问道:“侯爷,外面那人可是祁彪佳?”

    马铖听王显这么说脸上马上晴转多云,骂道:“就是这个老王八蛋,老子原本想要招揽这个老家伙,那想到这个老家伙软硬不吃,还将老子的

    头打破!老子的叔能忍,但是婶儿也忍不下去,这才要将这个老家伙处死!”

    王显不知道马铖胡言乱语,稍一反应才知道马铖说的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但是现在王显顾不得这些小节,赶紧为祁彪佳说情道:“侯爷,现在这个档口绝对不能处死祁彪佳!”

    马铖听王显这么说,怒道:“怎么?这个老家伙现在无官无权,还无兵无将,难道老子想要杀这么一个臭老九都不行吗?”

    “当然可以杀,但是不能由侯爷来杀!侯爷既然有志图王,就要收买天下士人之心,祁彪佳就在南直隶为官,与东林党、浙党关系都不错,同时祁彪佳官声极好,如果侯爷杀了他,那以后在无任何士人来投侯爷了!”

    王显说的很对,明末士人集团已经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团体,就是满清这帮东北野猪皮,为了争取士人的支持,在占领北京后马上承认明代对士人集团的种种优惠政策。就是多尔衮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将屠刀伸向士人集团。

    反观李自成就差了一层,在占领北京后马上对这帮既得利益集团开始反攻倒算,从大学士到六部的七品主簿,都要敲骨吸髓搞银子。所以当李自成在一片石战败后,这些士人臭老九马上投靠了新主子满清。

    马铖听王显这么说也开始忧虑起来,马铖是要当反骨仔自立山头的。可是俗话说得好,马上能打江山但是不治理江山,难道将来用张国柱、马宝之流当阁老?顾长卫、许大虎之流当尚书?想想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打下江山后就需要这帮臭老九来治理这个国家。

    虽然这帮臭老九一个个道貌岸然、衣冠禽兽,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帮家伙治理国家确实有一套。想到这马铖压住气问道:“王先生说的很对,但是这个祁彪佳名头并不响亮,杀一个两个没问题吧!”

    王显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侯爷,既然侯爷想要那个位置,就一个文人也不能杀!这个祁彪佳虽然声名不显,可是他的座师是叶向高,同时还与黄道周交往莫逆,杀了这一个人对侯爷的大业影响甚重!”

    王显说完,马铖已经决定不杀祁彪佳了,可是一想自己被打实在冤枉,马铖骂道:“可是这个老家伙打破老子的头,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王显听马铖这么说,低声笑道:“侯爷,下官虽然说祁彪佳不能死于侯爷之手,但是可以让别人来动手!”

    马铖一听大喜,问道:“是不是找个人将这个老家伙暗杀?”

    王显听马铖这么说实在无语,不管谁动手,只要死在马铖军营中,都算马铖的过错。

    “侯爷曲解了,下官并不是这个意思!既然祁彪佳咱们不能动,何不将他交给皇帝?祁彪佳可是潞王任命的总督,根红苗正的逆臣,同时祁彪佳死硬到底,只要送到皇帝那里,肯定会被皇帝处死,到时候侯爷的仇也报了,杀害文臣名士的罪名也不用侯爷来担,这不是挺好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劝说

    马铖听王显说完这招借刀杀人的毒计后,心中暗赞:人家都说这帮文人臭老九心肠是黑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老子只会打打杀杀,人家王显一个计策将难题交给朱伦奎,果然人没文化是不行啊!

    马铖知道朱伦奎与朱常在政治上是死敌,那是绝绝对对的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这个祁彪佳是朱常的重臣,当时还表明态度说朱伦奎是叛逆,所以只要祁彪佳不投降,那朱伦奎就必须要杀了这个老家伙。这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问题,而是政治正不正确的问题。

    弘光皇帝朱由崧,算是大明最后一个合法皇帝,这皇帝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要先具备亲近血统(法统)、大臣拥护(民意),只有具备了这两点才能是一个合法的大明皇帝。

    可是当年朱由崧为了活命根本没有指定继承人就跑了,朱伦奎上位完全是马氏父子拥立之功,所以朱伦奎只占了民意。

    杭州的朱常正好与朱伦奎相反,朱常是明穆宗朱载的孙子,是万历皇帝的亲侄子,是朱由崧的表叔,所以按照血统来说,只要朱由崧死了,那当然不让的就是朱常来当皇帝。可是当年拥立朱由崧的大臣都在南京,这个民意就差了些意思。

    这才是朱伦奎与朱常主要矛盾,为了让自己具备合法继承皇位的名义,朱伦奎与朱常必须要消灭对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缓解可能。

    而这个祁彪佳是朱常的拥立者,只要祁彪佳不投降,那朱伦奎为了自己的合法性必须杀了祁彪佳,这样才能证明朱伦奎统治的合法性。马铖想到刚才祁彪佳死硬的样子,刀子临头还骂不绝口,看来根本是不可能投降的,这样自然杀名士这个黑锅就有朱伦奎来背了。

    想到这马铖笑道:“好,王先生说的很对,本督怎能杀文臣名士呢?还是将祁彪佳交给皇帝陛下处理吧!”

    听马铖这么说,王显点点头退下,出去让人将死中得活的祁彪佳打入囚车,然后押往南京,而马铖在大帐中做着借刀杀人的春秋大梦。

    吕城这里距离南京一百五十多里,就算囚车走得慢,十日也到了南京。马铖为了突出自己不杀名士,早就让人在南京城内散布消息,说潞逆的苏松总督祁彪佳被马铖抓住,但是马铖并没有杀他,而是押回京师交给皇帝处置。

    朱伦奎接到消息后一开始并没有多想,而是命人将祁彪佳押入刑部大牢,等三法司会审后再行处置。朱伦奎打的算盘也很精,祁彪佳这种谋逆之臣肯定要被定为凌迟,到时候朱伦奎就利用皇帝的身份给祁彪佳罪降一等,由凌迟改为斩首,这样朱伦奎也能得到体恤文人的美名。

    朱伦奎对这件事不在乎,马士英与阮大铖对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南京之战已经结束,悬在大家头上的利剑已经没有了。威胁没有这帮士大夫臭老九马上故态重发,又开始分帮立派互相扯皮打嘴仗。

    以前朝中东林党势大,马士英为了自保要联合阮大铖才能与东林党斗个旗鼓相当,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马士英借着儿子马铖的功劳在朝中一家独大,这就让另一个有志于当首辅的阮大铖不高兴了。

    所以目前朝政上分为三股势力,第一股的当然是马士及其奸党,这些人以马士英为首,吏部尚书张捷、户部尚书李沾为股肱,御史张孙振、给事中黄耳鼎为爪牙,形成了一个把持朝政、堵塞言路的反革*命小集团。

    第二股势力是以阁老阮大铖为首,再加上兵部尚书田仰、兵科都给事中张缙彦等一些被东林党压迫的官场倒霉蛋,这帮家伙组成的反马联盟,为的就是结束马士英一党把持朝政的历史。

    第三股当然是东林党,因为马士英与阮大铖连番的打击,现在东林党已经不复几年前的兴旺,朝中一些东林党出身的大佬,比如张慎言、黄道周、刘宗周等人都被撵出政坛,现在东林党唯一还算有些名望的就剩钱谦益一人,六部尚书也只剩了刑部尚书谢学龙一人。不过东林党毕竟在南直隶深耕多年,虽然在高级官员中影响力变小,但是在低级官员中与民间还是有些能量的。

    作为东林党的当家人钱谦益,看到自己一方被阉党压迫成这个样子,真是忧心忡忡,但是他自己独木难支,自保都有些困难,那里还能绝地反击呢?不过好在皇帝朱伦奎为了牵制马士英,这一年多来十分倚重钱谦益,这样东林党才在马党与阮党的联合绞杀下,死中求活得了一条生路。

    这次得知祁彪佳被抓到南京,最高兴的人就是钱谦益。祁彪佳虽然在东林党中算不得大佬,但毕竟还算一个人物,在弘光朝也当过正二品江南巡抚。同时祁彪佳与钱谦益还有师生情谊,当年钱谦益落难时在家中开馆授徒,很多江南士人都去常熟听过钱谦益的课。古代文人最重师承,至此以后祁彪佳见到钱谦益都以师礼拜之。

    有了这些原因,钱谦益有很大把握说服祁彪佳,让他来朝中帮助自己对抗马士英。

    钱谦益找了个机会去刑部大牢看望祁彪佳,现在刑部堂官是谢学龙,钱谦益在刑部自然如走平地,很简单的就见到了祁彪佳。

    祁彪佳虽然在马铖面前毫不低头,但是看到老师钱谦益来了,赶紧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老师来了,学生有礼了!”

    钱谦益看到祁彪佳浑身污渍,头发胡子都粘连到一处,看到学生这番模样,钱谦益痛心的说道:“幼文,你受苦了!”

    祁彪佳听钱谦益这么说,苦笑一声说道:“老师当年教学生忠孝,现在学生就要为我主尽忠!”

    祁彪佳知道自己老师为什么来见自己,无非就是劝降那一套,所以祁彪佳才早早堵住钱谦益的话头,避免老师提出来难堪。

    钱谦益叹了口气,问道:“幼文,现在朝中马士英、阮大铖乱政,朝外马铖专权

    ,皇帝君权旁落,老夫希望幼文放弃周潞之争,来助老夫一臂之力!”

    周王就是朱伦奎以前的封爵,钱谦益为了避免刺激祁彪佳,才没有称呼朱伦奎为皇帝,而是用了旧的称呼,周藩。

    听钱谦益说完,祁彪佳深深一躬后说道:“老师,您当年为学生解惑,所以学生敬重老师,但现在各为其主,请老师不要再说了!”祁彪佳说完回到牢房中往地上的稻草堆一躺,闭上眼睛再也不搭理钱谦益。

    看到这样子钱谦益也无法在劝说下去,不过钱谦益可不想就这么完了,祁彪佳不同意他有的是招数逼迫祁彪佳同意。

    钱谦益从刑部大牢出来并没有回家,而是一转进了皇宫,他要去拜见皇帝朱伦奎。

    马铖走后这几个月朱伦奎小日子过得很逍遥,没了马铖给他上眼药才知道为君之乐,现在听太监禀报心腹钱谦益来了,赶紧让人将钱阁老请了进来。

    “钱先生,今天见朕可有什么事情?”今天朱伦奎心情不错,称呼起钱谦益为先生来了。

    钱谦益行礼后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问道:“陛下可知道祁彪佳被押在刑部大牢?”

    朱伦奎当然知道,他还让三法司会审,准备收买人心呢!

    “这件事朕知道,朕已经安排三法司会审,准备严惩这些潞逆叛臣!”

    钱谦益不管朱伦奎的官腔,接着问道:“陛下,祁彪佳身负大才,素有清名,这种能吏何不争取过来重用?”

    钱谦益的提议朱伦奎也想过,但是祁彪佳根本不准备投降朱伦奎,反而将去劝降的官员一顿臭骂,同时表示忠臣不事二主,自己愿为潞王朱常尽忠云云,所以弄得朱伦奎很是下不来台。

    现在听钱谦益还要去劝降祁彪佳,朱伦奎不禁有些为难的说道:“钱先生,朕也知道祁彪佳素有清名,可是朕派去劝降的大臣都被他骂的狗血淋头,怕是钱先生也不行吧?”

    “这点请陛下放心,祁彪佳不降只是心里放不下,只要陛下能给祁彪佳一个台阶,臣可以保证,祁彪佳必定会为陛下效死!”

    朱伦奎听钱谦益这么说想了一下也可以,祁彪佳这个人在南直隶威望很高,如果真能过来帮助自己也算个助力。所以朱伦奎问道:“既然钱先生这么说,那朕要给祁彪佳一个什么台阶呢?”

    “这个很简单,现在南都初定,先帝生死未知,陛下可以给先帝上谥号,然后大赦天下!祁彪佳是先帝简拔的江南巡抚,陛下可以趁这个机会让祁彪佳官复原职,这样不就达成陛下心愿了吗?”

    现在官面上对朱由崧下落的说法就是生死未知,不过南京已经解围一年多了,周围府县也早已经光复,如果朱由崧还活着早应该露面了。不过皇帝与朝中这些大臣心里都明白,倒霉鬼朱由崧早已经被马铖打死在聚宝门外,现在说生死未知只是掩人耳目。

第二百六十七章 明安宗

    谥号是人死之后,后人给予评价的文字。古代在受中华文化影响的国家和地区,评价一个人物的是非功过,往往不是只言片语就能叙述清楚,古人为了方便对历史人物盖棺定论,选择用谥号来进行概括。总的来说,古代历史上的皇帝、皇后以及诸侯大臣等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人物,在其去世之后朝廷会依据其生前所作所为,从而给出一个具有评价意义的称号,这就是通常意义的谥号,用来高度概括一个历史人物的生平。

    皇帝因为身份特殊,谥号通常由下一任皇帝登基后,在与内阁大臣商议后,根据先帝的生平文治武功,最后才定下这个谥号。

    可是南明的第一任皇帝朱由崧却是个例外,虽然大家都知道朱由崧死在聚宝门外,可是这种事情却不能到处宣扬,同时朱伦奎为了彰显自己的合法性,还要到处寻找这个已经死了的父皇。

    杭州那边的朱常也差不多,朱常按照族谱是朱由崧的叔叔,侄子死了叔叔当皇帝,原本就不和礼法,在加上一些拥立大臣互相争功,所以时间过了一年多,潞王那边也没有给朱由崧一个谥号。就这样朱由崧成了明朝历史上最悲惨的皇帝,死后一年多都不能为其盖棺定论。

    朱伦奎听钱谦益这么说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为朱由崧定谥号、庙号,这不是彰显自己合法性的好事吗?

    “好,钱先生说的对,朕明天就让内阁处理这件事,争取早日为先帝定下谥号!”

    其实朱伦奎按照族谱是朱由崧的孙子辈,但是现在特殊情况,也就没办法讲那些末道,朱伦奎就这样成为朱由崧的儿子,大明帝国的合法接班人。

    钱谦益听皇帝答应自己,十分高兴,从皇宫出来又去刑部见了祁彪佳。天牢的牢头看到钱阁老一天来两次十分好奇,不过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恭敬的打开牢房,让钱谦益进入祁彪佳的牢房。

    祁彪佳看到钱谦益又来了,知道自己的老师不死心,叹了口气说道:“老师,学生是不会投靠周藩的,请老师回吧!”

    钱谦益这次并没有走,而是来到祁彪佳身边,拉着祁彪佳坐在草堆中说道:“幼文,刚才为师去见了皇帝陛下,陛下已经下旨为先帝上谥号,同时皇帝下旨天下大赦!幼文也在特赦之列,皇帝准备让幼文重新担任江南巡抚!”

    祁彪佳听到朱伦奎准备为朱由崧上谥号,心中就是一惊,知道在合法性上南京这边已经走到杭州前面去了。谥号只能由皇帝的合法接班人来上,如果朱伦奎定的谥号获得了天下人的承认,那朱伦奎就是朱由崧的合法接班人,自然潞王朱常也就成了叛逆。

    祁彪佳听钱谦益说完心中一叹,他在杭州时不是没考虑过为朱由崧上谥号。但是当时兵荒马乱,满清的军队已经打到苏州,与杭州近在咫尺,所以朝中各位大佬也无人管这

    些东西。等满清被打跑,朝中大佬开始争权夺利,自然也将谥号这件事忘于脑后,在加上朱常原本是朱由崧的叔叔,根本不想当朱由崧的接班人,所以上谥号这件事就被耽误下来,现在被南京抢先了。

    祁彪佳听完也没说什么,还是在闭着眼不说话,钱谦益看到祁彪佳这样,接着劝说道:“幼文,先帝继承大统是全天下人拥护的,当年幼文你也是拥护者之一,同时先帝简拔你当了江南巡抚,这种恩情你不会忘吧?”

    当年东林党是最激烈的反对者,最后马士英联合江北四镇才压下东林党的反对声音,没办法才最终屈服。但是不管当时你怎么想的,毕竟一个头磕在地上,当时你祁彪佳是拥护朱由崧的,同时朱由崧将你从在家待岗直接提拔为正二品的江南巡抚,这种恩情可不是说忘就忘的。

    钱谦益话已经说到这了,祁彪佳没办法不说话,在沉默下去就成了忘恩负义,没办法祁彪佳只能说道:“学生自然感恩先帝的信重,但是周藩出身不正,学生是在无法帮助周藩,请老师见谅!”

    钱谦益听祁彪佳说话心中大喜,不怕你不说话,就怕你沉默不语,现在既然可以交流那就好办。

    “幼文,当年为师记得教你不要太过迂腐,现在你看看天下大势,马铖带领大军已经快要打到苏州,潞王的军队基本上都被消灭!就算潞王手中还有数十万大军,幼文以为能敌得过马铖吗?”

    潞王准备了一年,好容易组织起来的十万大军,被马铖一天就打的大败亏输,作为当事人的祁彪佳自然知道马铖的厉害。同时祁彪佳也知道潞王大势已去,剩下的军队根本抵挡不住马铖的进攻。

    “幼文,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愚忠于潞王呢?现在整个天下纷纷乱乱,最有希望光复大明的就是我皇陛下,难道幼文你还想逆历史潮流而动,当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吗?”

    钱谦益说的不忠不孝自然不是指的对朱伦奎不忠不孝,而是指的天启皇帝、崇祯皇帝、弘光皇帝。祁彪佳在天启二年二十岁的年纪就中了进士,九年后的崇祯十年,以二十九岁的年纪出任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从七品绿袍小官升到四品红袍高官只用了九年,不能不说天启崇祯两任皇帝对祁彪佳的信任。

    以后祁彪佳虽然卷入朝廷的政治*斗争被免官,但弘光上台后直接提拔祁彪佳为正二品江南巡抚,将最为重要的江南十府交给祁彪佳,这种信任与重用让祁彪佳十分感激。祁彪佳听钱谦益说完,不免心中十分愧疚,脸上也带出惭愧的神态。

    钱谦益一看有门,再接再厉接着劝说道:“幼文, 现在朝中群魔乱舞,马士英一党把持朝政弄得乌烟瘴气,马铖在外领军尾大不掉,皇帝君权旁落,这种危难时刻正需要你我这样的正人在朝中充当中流砥柱!幼文,为师已经老了,还能与马

    氏父子斗多久?所以为师希望你来接这个班子,绝对不能让曹操、司马懿之祸在现我朝!”

    钱谦益这句话可是说道祁彪佳心中去了,祁彪佳深受明朝三任皇帝大恩,现在邵武皇帝朱伦奎被马铖父子欺负成这样,如果祁彪佳在不站出来做些什么,那等到明朝被马铖父子篡夺,祁彪佳就真成历史罪人了。

    同时现在在杭州的潞王已经不行了,覆亡就在眼前,就算祁彪佳为了忠孝殉节,那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加入朱伦奎政权,最起码能为明王朝的延续做出自己的贡献。

    钱谦益现在已经说的嘴干,最后又说道:“幼文,陛下这次起复你为江南巡抚,正是要派你去牵制马铖,到时候你我师徒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时机到了将马氏父子铲除干净,到时候中兴大明的功臣必有你我师徒二人!”

    能青史留名的诱惑实在太大,明朝现在基本上已经丢失了五分之三的国土,就是剩下的这五分之二也在各种军阀手中,如果祁彪佳能辅佐朱伦奎中兴,那将来谁还能记得祁彪佳是贰臣呢?

    祁彪佳思考再三,起身在钱谦益面前跪下,然后说道:“既然老师希望学生辅佐周王,那学生就按照老师说的办!不过学生有一条请上禀陛下,臣为贰臣,不想在与潞王正面对抗,担任江南巡抚不在领兵作战,请陛下体谅!”

    祁彪佳说的也算合情合理,毕竟刚投靠新主子就不能在旧主子身上再踹一脚。明代巡抚具有军事性质,不过有军神马铖在,祁彪佳领不领军都没什么关系,只要祁彪佳能监控马铖,在关键时候扯马铖后腿就够了。

    祁彪佳的投靠让朱伦奎与钱谦益君臣大喜,毕竟又多了一个助力牵制马氏父子。

    皇帝朱伦奎在五月初一正式下诏,为先帝朱由崧上谥号与庙号,朱由崧至此在历史上就被称为明安宗简皇帝。安这个词很一般,大概意思就是安稳平顺的意思,不过这个安字多用于守成之君,用在朱由崧这种亡国*之君上却有些不太适合。

    和安宗这个庙号相比,简这个谥号却要好很多。简的意思是清虚寡欲的意思,用在谥号上要比什么炀、厉、荒、幽、灵等恶谥强不少,大概属于怀、悼、哀、闵之类的平谥。不过以朱由崧的所作所为,实在够不上这个简字,这是朱伦奎没办法,总不能说他的上一任皇帝荒淫无耻吧,这才为朱由崧上了这么一个谥号。

    上谥号这件事有利于维护绍武朝廷,对所有大臣也有利,所以这条在内阁中没费什么劲就通过了,不过任命祁彪佳为江南巡抚这项却没有被通过。

    道理很简单,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皇帝派祁彪佳去担任江巡抚没安好心,马铖现在是督师江南,现在又派去一个文官干什么?明显就是要扯马铖的后腿,马士英自然不可能让这一条通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廷推

    当朱伦奎在朝会上说出准备任命祁彪佳为江南巡抚的时候,马士英可是心中一惊。他太了解皇帝这么做为的什么,无非就是派出一个心腹,去前线牵制马铖。

    明代巡抚最初出现在永乐年间,也算是朱棣的发明创造吧。实际上,那个时候的巡抚和之后的巡抚并不是一回事。

    朱元璋在占领全国后,废除明代中书省,在地方设置布政使司,最高长官为布政使,主管全省事务,地位相当于我们今天的省长。

    本来布政使管事也算正常,但朱元璋有一个嗜好就是分权,他绝不放心把一省的所有大权都交给一个人,于是他还另外设置了两个部门,分管司法和军事。这两个部门分别是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最高长官为按察使和都指挥使。

    老朱搞这么一手,无非是为了便于控制各省事务,防止地方坐大,本意不坏,但后来的事情发展又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是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正应了中国的一句俗话:三个和尚没水喝。

    虽然这三位长官的职权并不相同,布政使管民政、财政、按察使管司法、都指挥使管军事,但大家都在省城办公,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处得不好,也是很麻烦的。平日里三家谁也不服谁,太平时期还好办,万一要有个洪灾旱灾之类天灾,如果没有统一调配,是很麻烦的,特别当时还经常出现农民起义这种群众性活动,没有一个总指挥来管事,没准农民军打进官衙时,这三位大人还在争论谁当老大。

    为了处理这三个和尚的问题,中央想了一个办法,就是由中央派人下去管理全省事务,这个类似中央特派员的人就叫巡抚。要说明的是,中央可不是随便派个人下来当巡抚的,在论资排辈十分严重的中国官场,能被派下来管事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一般来说,这些巡抚都是各部的侍郎(副部级)。

    与很多人所想的不同,在永乐时期,中央官员序列中实际上并没有巡抚这个官名,所谓的巡抚不过是个临时的官职,从这个名称就能看出来,巡抚巡抚,巡查抚民。所以中央的本意是派个人下去管事,事情办完了你就回来,继续干你的副部级。

    可是天不随人愿,中央大员下到地方,小事容易办,要是遇到民族纷争问题和农民造反这些大事,就不是一年半年能回来的了。要遇到这种事情,巡抚可就麻烦了,东跑西跑,一忙就是大半年,这里解决了那里又闹,逢年过节的,民工都能回家过年,而有些焦头烂额的巡抚却几年回不了家。

    本来只是个临时差事,却经常是一去不返,巡抚也有老婆孩子,也有夫妻分居,子女入学这些问题,长期挂在外面也实在苦了这些大人。中央也麻烦,往往是这个刚巡回来,又有汇报何处出事,地方处理不了,需要再派,周而复始,也影响中央人员调配。于是,在后来的历史发展中,巡抚逐渐由临时特派员变成了固定特派

    员,人还算是中央的人,但具体办公都在地方,也不用一年跑几趟了。

    既然说到巡抚,我们就不得不说与之相关的两个官职,总督与督师。巡抚虽然是大官,却并非最大的地方官员,事实上,比巡抚大的还有两级,这两级官员才真正称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明朝政府确定了巡抚制度后,又出现了新的难题,因为当时的农民起义军们经常会变换地点,也就是所谓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也算是游击战的一种,山东的往河北跑,湖北的往湖南跑,遇到这种情况,巡抚们就犯难了。

    比如浙江巡抚带着兵追着起义军跑,眼看就要追上,结果这些人跑到了福建,浙江巡抚地形不熟,也不方便跑到人家地盘里面去,就会要求福建巡抚或是都指挥使司配合,如果关系好也就罢了,算是帮你个忙。关系不好的那就麻烦了,人家可以把眼一抬:“你何许人也,贵姓?凭什么听你指挥?”

    为了处理这种情况,中央只得再派出更高级别的官员(一般是尚书正部级),到地方去处理事务,专门管巡抚。这些人就是所谓的总督。总督一般管两个省或是一个大省(如四川总督只管四川),可以对巡抚发令。

    按说事情到这里就算解决了,可是政策实在跟不上形势,到了明朝后期,如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猛人出来后,游击队变成了正规军,排场是相当的大,人家手下几十万人,根本不把你小小的巡抚、总督放在眼里,正规军不小打小闹,要打就打省会城市,一闹就几个省,总督也管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地方官出场了,疲于应付的明朝政府最后只得又创造出一个新官名督师。这个官专门管总督,农民军闹到哪里,他就管到哪里,当然了,这种最高级别的地方官一般都是由中央最高文官大学士兼任的。

    明代最牛逼的督师就是崇祯六年任命的督师卢象升,他的职务为总理川、陕、湖广等七省的军务,半个中国都在他的管理之下,真是牛逼闪闪亮的人物。

    不过在这个时空里还有一个比卢象升、洪承畴还要牛逼多的大人物,那就是我们的主人公,经略南直隶、两广、闽浙、江西、湖广、云贵九省的马铖,基本上除了乱成一锅粥的四川,整个长江以南都归马铖管理。

    不过人家卢象升、洪承畴、杨鹤都挂着大学士的官衔,马铖则半点文官头衔没有,在满朝文臣眼中,他的督师名头与卢象升等人还差些火候。

    祁彪佳在弘光前期就是江南巡抚,但是在后期被张孙振弹劾丢官,这个巡抚就由马士英的妹夫杨文骢担任,不过杨文骢文学水平够用,但是打仗吗就没有他绘画的水平高了。等多铎带领满清大军渡过长江后,杨文骢带着几万军队连战连败,将长江南岸的重镇镇江丢失,让多铎轻易的在长江南岸取得了落脚点。

    杨文骢逃

    回南京后,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应该追究他的责任,但是当时朝廷上的注意力都在对抗清军,再加上马士英居中斡旋,杨文骢半点责任没有,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小九卿之一的尚宝司正卿,负责管理内阁的文书传递工作。

    马铖虽然可以兼管行政,但是马铖领兵作战,自然无法专注地方行政,所以马士英早就打算派一个心腹去担任这个江南巡抚,让自己的儿子没有后顾之忧。现在听皇帝要派东林党的祁彪佳去,马士英自然不肯就范,马上示意党羽开始攻击祁彪佳。

    马士英的党羽别看打仗不行,但是打闷棍窝里斗那一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泼粪的手段仅次于那些自诩为正人君子的东林党。马士英的命令一发布,他的御用打手张孙振马上站出来弹劾祁彪佳。

    张孙振不亏是吃这饭碗的行家,临场发挥列出十不可,从祁彪佳的人品到性格,将祁彪佳贬的一无是处。

    张孙振虽然厉害,可是不要忘了东林党那边也不差,很快被重新启用的苑马寺卿张缙彦,站出来为祁彪佳仗义执言,完全不顾自己只是个养马的弼马温。

    马党与东林党在这里唇枪舌剑打得热闹,阮大铖带领一帮正牌阉党却在一边看热闹。过了好半天阮大铖站出来开始为东林党说话,这个转变可让阮大铖的铁杆,工部尚书杨维垣十分不解。按理说阮大铖与东林党势同水火,这个时候不上去踹两脚就不错了,怎能还为他们说好话呢?

    不过阮大铖为阉党领袖,老大说话了手下自然要遵从。在历史上南京城破全家自杀的杨维垣,这时根本不管马铖的救全家之恩,站出来攻击马铖。

    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朝中三个阁老两个支持祁彪佳,钱谦益感觉时机差不多了,站出来说道:“陛下,既然列位同僚有异议,那就廷推吧!”

    廷推是明代官场一项民主制度,也就是投票,在朝政大事决定不下来的时候,往往利用这种投票的方式来解决。不过投票的官员级别有限制,只能在京四品以上官员才有权投票。

    马士英一看事情要遭,赶紧站出来反对。马士英的党羽占据高层的一半,大九卿与小九卿有一半都是马士英的心腹,这样在朝堂打嘴仗马士英不惧任何势力,就是阮大铖与钱谦益联盟也不过与马士英旗鼓相当。

    可是廷推不同了,马士英到南京主政时间太短,那些四品的中级官员很多并不是马士英一党。而东林党在南直隶经营上百年,这些四品的中级官员大部分都是同情东林党的,所以廷推肯定对马士英不利。

    不过这时朱伦奎为的就是启用祁彪佳给马铖扯后腿,自然不能让马士英如意,所以朱伦奎很快下旨在京四品以上官员上折子廷推。

    三天后结果出来,与钱谦益预料的一样,祁彪佳的任命得到通过,朱伦奎很快下圣旨任命祁彪佳为兵部尚书、巡抚江南。

第二百六十九章 苏州

    江南巡抚权利很大,负责整个南直隶长江南岸的十府之地,历来被称为天下巡抚之首。

    朱元璋在南京起家,占领南京后,在龙凤十年置中书省,元朝的江南行省所辖各府县直属中书省,俗称直隶。洪武元年称帝后废元代的中书省,南京周围府县划归六部管辖。洪武二年定临濠府为中都,将江北淮安、扬州、凤阳等府县也划归直隶,这样直隶的辖区基本成型,江南江北一共十四个府四个直隶州。

    元末明初经过大规模的战争,南京周围人口稀少,可是南京这地方地杰人灵,到了洪武末期,南直隶经济繁荣,赋税居全国之冠。

    这时候老朱多疑的毛病又犯了,这么大的地方交给六部直隶,实在不放心。所以老朱在深思熟虑后将整个南直隶分为两个布政使司,为左右布政使,后来还不放心又设副,所以南直隶这里就形成了四个布政使,两正两副的局面。

    左布政使管辖江南十府一直隶州,驻地在应天,也就是南京。右布政使管辖江北四府三直隶州,驻地在扬州,明代后期改为凤阳。

    这个南直隶左布政使就是江南巡抚的前身,在永乐年间设立巡抚这个官职后,朝廷在左布政使之上设立应天巡抚,职权也是管理江南的十府一州。后来吗,名称多有变动,什么苏松巡抚、苏州巡抚、南畿巡抚等等,虽然管辖府县有所变动,但是基本上职权都差不多。

    朱伦奎这次任命祁彪佳为江南巡抚,挂的衔为兵部尚书,这可不是无的放矢,也是有深意的。巡抚作为中央巡视员编制在中央,一般都挂有六部侍郎的虚衔,用来保证权威。

    可是这次给祁彪佳正二品的兵部尚书含义很深,马铖虽然是督师,按照朝廷官制要比巡抚大上两级,妥妥的正一品。可是要命的是马铖没有官身,连最基本的秀才身份都没有,这样自然不可能挂文官衔,所以马铖官职的全称是镇国贵阳侯、中军大都督、经略江南各省军务。

    马铖没有文职,但是人家祁彪佳可是实打实的兵部尚书,虽然马铖的军中职务高过祁彪佳,但是人家兵部尚书该管你马铖,这样在军中就形成了两个互相不统属的头,也全了朱伦奎扯马铖后腿的愿望。

    不过朱伦奎安排的巧妙,但是马铖并没放到心上,现在他势力已成,那里是朱伦奎派一个文官就能分夺权利的?更不要说祁彪佳还是马铖的手下败将。

    马铖虽然不在乎,可是王显却有些自责,他原本的意思将祁彪佳给朝廷,让朝廷来背杀害文臣这个罪名,但是没想到人家钱谦益手段高超,很简单的就将王显的计策破了,反过来将祁彪佳派过来恶心你。

    王显十分不好意思的对马铖说道:“侯爷,是下官考虑不周,让侯爷为难了!”

    马铖笑了笑劝解道:“王先生不要自责,这个祁彪佳是本督的手下败将,到了军中也

    起不了什么大波浪!”

    马铖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却发现这个王显官场经验太少,搞一些阴谋诡计还差些火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显原本就是个秀才,没经过官场这个大染缸数十年的熏陶,那里能搞的过哪些东林党?

    马铖心中叹气,自己手下还是缺少文官啊!以前徐振业在的时候,给自己出的主意又很又准,这个王显还是不行啊!不过徐振业老娘死了回家丁忧,更何况徐振业是正三品的九卿,那里能随时跟着自己出谋划策?看来自己还要寻访人才啊!

    事情已经这样马铖也就不再多想,将朱伦奎的圣旨扔到一边开始全力准备自己的江南攻略。这时候马铖已经兵不血刃的占领常州,方国安在常州这里并没有做什么抵抗,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退往苏州。

    马铖在常州这里修整了十五天,然后准备分兵三路进攻。第一路由马铖的大舅哥顾长卫带领,分兵两万进攻常熟、松江,清理哪里的潞王势力。第二路由亲信许大虎带领,分兵一万绕过浙北山区,经过广德州去攻打湖州。现在潞王的军队都集中在苏州,有浙北山区阻挡,潞王肯定会放松湖州方面的警戒。最后一路是马铖带领的七万主力,主攻苏州。

    都准备完毕后,马铖在四月二十九日再次出征,带领主力奔着苏州而去,马铖要在南直隶的梅雨季来临前结束苏州战役。

    南直隶这里气候潮湿,每年的五月开始进入梅雨季节,到七月梅雨季结束,那时又会赶上秋天的台风来临。虽然马铖的军队大部分都是南直隶人士,不怕南直隶这种闷热潮湿的气候,可是马铖军中大批的火器却怕下雨,所以马铖要在梅雨来临以前尽快占领苏州,然后在苏州等到九月份台风过后,才能继续进攻浙江。

    常州距离苏州一百五十多里,太湖流域人口稠密,基础设施十分完善,再加上有京杭大运河作为运输大动脉,马铖的军队在十日后就到达了距离苏州十里的浒墅关。

    浒墅关号称“十四省通衢之地”,北方的棉花、小麦、杂粮、南方闽广的海货、苏杭嘉湖的丝、棉织品和其他手工业品,都通过这里,故镇内商贾骈集,贸易繁盛。正德年间,明朝政府在浒墅设关征税,自此成为明代最著名的钞关之一,每年商税收入十分可观。

    浒墅关这里常年由户部一个主事在这里担任关官,负责收取来往客商的关税,同时这里还驻扎的一个千户的税丁。不过这几年南直隶乱成一团,商路基本断绝,再加上方国安要集中力量守城,所以浒墅关的一千多税丁都被抽调至苏州。

    浒墅关的关官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他的衙门也被马铖占领,浒墅关这里距离苏州城正好十里,十分适合当马铖的指挥部。

    在这里休整一天后,苏州的军情也源源不绝的传来。现在苏州城守将是方国安,这个潞王手下唯一有些战

    斗力的将领深知自己与马铖的实力不对等,所以坚守不出,发誓要依托苏州城坚固的城墙与马铖决战到底。

    苏州城墙有两千五百多年的历史,第一任筑城者就是那个一夜白头的伍子胥。到了隋唐时期太湖流域经济大发展,苏州城也基本上形成了八陆门八水门的格局。

    到了元朝末年,苏州是朱元璋老对手张士诚的老巢。张士诚控制着富庶的太湖流域,将苏州城墙从内到外重新整修一遍,形成周长五十多里的苏州城。张士诚败亡后,历任苏州知府对城墙多次修缮,所以现在摆在马铖面前的是南直隶仅次于南京的城墙防御体系。

    苏州城有八个陆门,分别是西面的阊、胥二门,南面的盘、蛇二门,东面的娄、匠二门,北面的齐、平二门。而马铖选定的进攻地点就是北城的平门。

    平门是苏州城最高大的城门,相传是当年伍子胥带领江东子弟平定齐国,班师回朝而走的城门。平门是北面的主城门,由两层瓮城组成,城墙高达十七八米,城外的护城河足有二十多米宽,实在不适合攻城。

    张国柱听马铖将进攻地点选在平门,不免一皱眉,站出来问道:“大帅,平门防御设施完备,十分不便于攻城,何不将进攻地点选在南面的蛇门?”

    和其他城门不同,蛇门建成于宋代,都是由夯土建成,在明代整修时才在外面加上城砖。因为建成时间久远,所以蛇门的防御设施远不及其他七个门,同时蛇门这里没什么工商业,就算毁于战火对苏州城的影响也不大。

    张国柱是站在马铖的角度考虑问题,苏州这里繁华异常,将来肯定要成为马铖的财税重地,自然不希望战火对苏州造成什么太重大的影响,所以从偏僻的蛇门进攻就成了首选。

    张国柱这么想很对,但是马铖却不能只从战术上考虑问题,他现在并不想将潞王军队全歼在苏州,而是准备将潞王军队驱赶到浙江,这样进攻浙江才有了名义。为了给方国安留一条生路,自然就不能在南面的蛇门进攻,从北门的平门进攻就成了首选。至于苏州城里死多少人,这些细枝末节就不是马铖要考虑的问题了。

    “本督已经决定,必须从平门进攻!张国柱,你明天为攻城主官,带领新军一万人,强攻平门!现在梅雨季节将至,本督给你三天时间,一定要将平门拿下!”

    张国柱只是马铖的手下,听马铖决定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躬身接令。至于三天内能不能拿下平门,张国柱并没有感觉有什么难度,因为马铖这边实力强大,除了训练有素的新军外,还有二百门火炮,上千门大小佛郎机进行火力支持。反观方国安那边就不行了,一群残兵败将那里是新军的对手?

    第二天张国柱准备完毕,带领一万新军和大小上百辆攻城车辆,来到苏州城平门外三里处,随着火炮的发射,苏州之战正式打响。

第二百七十章 先登

    马铖今天很早就起来,准备去阵前观看苏州攻城战。马铖在后世就是一个三流大学生,虽然穿越到这个时代打过几场战斗,也得到军神的称号,可马铖知道自己的水平,那是真心不怎么样。

    在南京时马铖虽然担任总指挥官,但是基本的战场指挥都是马宝与张国柱在打。而最后有决定意义的一战龙潭之战中,马铖也只是带领军队借着清军败退之势冲击龙潭大营而已。这就像做菜一样,食材好,不管什么样的厨子都能做出好菜,但是能用普通食材做出一桌好菜,那就考究厨师的功底了。

    马铖就是这么一个水平不太高的厨师,但是马铖和其他厨师不同的是,他有这个时代最好的食材。

    马铖利用自己穿越者的特点,训练出一支远超这个时代的军队,虽然在武器装备上可能不如后世的英军,但是在训练上已经达到或者超过鸦*片*战争时的英军。这样一支劲旅,再加上威力强大的火器,在打不赢清军就有些过分了。

    所以训练有素的新军才是马铖取得南京之战胜利的关键,而马铖个人的能力反倒没怎么发挥作用。当南京之战打响时,马铖可是一直带着亲兵冲杀在前,虽然这种勇武对士气有一定的提高,但对战役的整体走向却没有什么卵用。所以当时祁彪佳质疑马铖战功也不是无的放矢,真论起个人的指挥能力、战场应变能力,马铖可能还不如祁彪佳来的稳妥。

    马铖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半个月前的吕城之战,按照马铖手中的实力,不管方国安如何运动做假象,马铖完全可以以力破之,毕竟方国安的计策在完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没什么大用的。可是马铖深知自己的能力很一般,所以稳妥起见,打赢祁彪佳后就龟缩防御,避免给方国安机会。

    中国古代战争模式很多,有什么野战、遭遇战、埋伏战、水战等等种类,但这其中难度最高、最考究指挥官能力的就是攻城战。因为进攻方需要大量的攻城武器和付出大量的伤亡,才能夺取一座城市,所以不管什么兵书中都提到,如果不是没办法,绝对不要进攻一座防御设施完善的城市。

    马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行,所以攻打苏州一定要交给行家来办。张国柱以前担任过马士英的中军官,再加上是军户出身,在南京保卫战中表现不俗,有了这些马铖才决定让张国柱来担任这个战场指挥官。

    马铖站在距离苏州城五里的一处小山上,看着一排排的攻城部队缓慢前进,心中赞叹这个张国柱真是个人才,将攻城部队管理的井井有条,各种攻城器械在前,攻城火炮在后,攻城的主力敢死营身负重甲一个个整装待发,真是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马铖对身边的王显说道:“王先生,这个张国柱手段不错,将上万人指挥的井井有条!”

    王显与张国柱有血海深仇,听马铖赞扬张国柱心中不舒服,低头没有

    说话。马铖知道王显的小九九,叹了口气说道:“王先生,事情已经过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本督多赏你几个美女,赶紧成家立业才是!”

    马铖说完看王显样子就知道自己白说了,没办法马铖只能叹口气不在管他俩之间的破事。

    这时候攻城部队已经来到苏州城外的护城河,河水有二十多米宽,不过这并不是问题,因为攻城部队中有专门架桥的器械。

    当然这种器械没有后世架桥车来的精细,不过基本作用还是差不多的。随军的民夫顶着如雨的弓箭,将车上的木板取下,让后几个人一伙,将架子支起来放在护城河两岸,然后铺上木板,一座简易的浮桥就算完成。不过这种浮桥只能让人员通过,那些重型攻城器械还需要填河铺路才能过去。

    浮桥架起来下一步就要攻城了,在后队不远处的张国柱看到后,对身边的亲弟弟张国义说道:“弟弟,你带一千敢死营上前,这个先登的首功一定要拿到!”

    张国义也是个狠人,在南京保卫战中杀人那是绝不手软,自然知道军中最重的功劳就是先登,现在听哥哥这么说点头说道:“请大哥放心,小弟一定不给大哥丢人!”

    中国古代军中有三大功劳,按照排名为先登、夺旗、斩将,这三种功劳中最重的就是先登。这个先登可不是三国演义中袁绍大将义手下精锐先登营,虽然先登营也是精锐的意思,不过先登是军功的一种,并不是部队的名称代号。

    攻城战历来是最为考验军队实力与士气的战斗,所以先登可以极大的鼓舞军队士气,当你站在城下看着十几米高的城墙发愁时,突然有人登上了城墙,自然所有攻城军队士气大振,很可能一鼓作气将城墙攻下。

    所以先登自古以来就是军中首功,刘邦的连襟樊哙,只是一个杀狗的屠户,为什么却在功臣中位列第五,这可不是刘邦连襟就能搞定的事。事实就是樊哙军功卓著,史记樊哙列传中记载,樊哙斩首一百七十六级,虏二百八十八人。别,破军七,下城五,定郡六,县五十二,得丞相一人,将军十二人,二千石已下至三百石十一人。

    下城就是先登,樊哙一生有过五次先登的功劳,自然在建国后被评为功臣第五,被封为食邑五千户的舞阳侯。

    张国柱深知马铖将来绝对能成气候,到时候建国后论功行赏,自己作为大将肯定没问题,但是弟弟张国义就不一定了,并且张国义还与马铖的亲信王显有过节,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功,张国义很难躲过王显的明刀暗箭,所以这次才让自己的弟弟上阵,争取拿下这个先登首功。

    张国柱的所作所为自然被有心人禀报给马铖知晓,马铖听张国柱将自己弟弟都派了上去,感叹的说道:“张氏兄弟真是勇猛,既然如此本督也不能在后面待着了,去前线!”

    马铖带着两千亲兵来到距离城墙一里

    处的指挥所,张国柱看到马铖来了,赶紧上前单膝跪倒说道:“大帅,军前流矢很多,请大帅注意安全!”

    “哈哈,本督在南京也算经过战阵,死在本督手下的北虏精兵没一百也差不多了,那里能被小小的苏州城吓到!不过本督听说张国柱你将自己亲弟弟派到敢死营,可是事实?”

    张国柱听马铖问起,赶紧回答道:“回大帅,军中自然重军功,张国义从参将提升为副总兵要有拿得出手的战功,为了不让外人以为张国义是因亲提升,所以末将才将张国义调往敢死营!”

    副总兵并不是多么重要的官职,张家与马家世代交好,张国柱当年还是马士英的中军官,给他的弟弟一个副总兵也不算什么。马铖听张国柱说完叹了口气将他搀扶起来,然后说道:“张叔全家真是劳苦功劳,等我马铖发达一天,绝对不会忘了张叔的大功!”

    张国柱等的就是马铖这句话,但是嘴中却连说不敢。

    就在这个时候一千敢死营已经冲到城墙下,马铖这边的大小佛郎机也已经推倒护城河边,开始为攻城的敢死营掩护射击。

    这些大小样佛郎机都是缴获清军的,一共两千多门,什么材质什么质量都有,威力从三百多米射程到二十米射程各不相同。这些佛郎机虽然完全比不上马铖的制式火炮,但是胜在数量多,远程不行,打打近程的城墙还是能胜任的。

    随着佛郎机的开火,城墙上的士兵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对城下敢死营的威胁也在慢慢减弱。

    张国义待在城墙根处,发现城上扔下的枕木石少了,赶紧命令士兵将云梯架起来。云梯架好后,张国义第一个登上了云梯。

    苏州城墙高十八米,张国义用了半分钟就爬到城上,从垛口翻过去,正看到几个士兵躲在垛口处,正在躲避城外的炮火。一个士兵看到城外上来人,吓的刚要大叫,张国义一刀捅入他的腹腔,结果了他的性命。

    其他潞王士兵发现张国义上城,赶紧操起刀想要上前搏斗,可是紧跟着张国义上来了七八名敢死营的士兵,马上与这几名潞王士兵斗在一处。

    短兵相接就体现出马铖新军的优势来,新军普通士兵每日都三顿干饭,每日还能吃到肉,再加上艰苦的训练,身体素质自然比潞王军中的那些卫所兵要强上不少。在加上敢死营每人都身披重甲,张国义更是穿了三层盔甲,除了外面的板条甲,在最里面还有锁子甲,中间还有一层皮甲。

    在这种装备下每个敢死营士兵都如同铁罐头一样,虽然在行动能力上有些不足,但是安全性绝对可以保证。

    张国义第一个登上城墙,获得了先登的首功,紧接着敢死营大批士兵也登上城头,守城的潞王士兵可没有新军的能力,看到越来越多的敌军上来,为首的一个百户发一声喊,将刀枪扔掉开始逃跑。

第二百七十一章 城破

    马铖站在城下看到张国义第一个登上城头,赞道:“好,给张国义记首功!先登赏银五千,登上城头者前五十名赏银一千,其他所有敢死营每人赏银一百!”

    张国义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五千赏银,城头的潞王士兵已经反应过劲来,在一个参将的组织下,二百多个手拿火铳长枪的士兵冲了上来,要趁着张国义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将这帮家伙撵下去。

    张国义也是老战士了,知道这时最为凶险,能不能在城头上立稳脚跟就看现在了。刚才跟着张国义上来的敢死营士兵只有二十多个,官职自然以张国义为长。

    张国义看了看手下,叫道:“能不能站住脚就看咱们的了!大家排好队,一定保护好云梯!”

    随着张国义的叫喊声,上来的二十多人排成了一个半圆形阵型,来保护身后的云梯。对面的潞王士兵很快冲到眼前,对着张国义他们纷纷扣动扳机。

    潞王军队还是使用的火绳枪,这种枪如果制造精良,威力并不次于燧发枪,可是明末官府武备废弛,这些士兵手中的火铳只有三分之一才能打响,还有几杆火铳炸膛,将手持他们的士兵炸的满脸花。就是能打响那几杆火铳,因为火药问题,威力和射程也大打折扣,更有几个家伙因为紧张忘了放火药,只能听到扳机扣动的响声。

    张国义用手臂护住脸,听到一阵火铳的响动,感觉身上被重击几下,低头一看铅弹并没有打破盔甲。他身边的士兵大部分没什么事情,只有两个倒霉鬼忘了护住头脸,被火铳的霰弹打的满脸花。

    火绳枪因为装填费时间,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基本属于一次性的,张国义看到对面的士兵丢下火铳,抽出腰刀冲了上来,张国义叫道:“准备好,按照五人阵分组!”

    新军使用的是鸳鸯阵,这种城头血战最适合的就是简化版的五人鸳鸯阵。敢死营的士兵都是老兵,自然知道应该怎样对付这种情况,在张国义的指挥下士兵们自发的四五个人一组,开始与潞王军正面搏杀。

    张国义虽然是第一个登上城头的,但并不是只有他们二十几个登上城头,在张国义与潞王军作战的时候,大批敢死营从其他云梯纷纷登上城头。那个潞王军的参将一看这个样子,知道大势已去,叹了口气扔了部下下城逃命去了。

    当官的一跑那些普通士兵没了约束,也开始纷纷逃命,这样整个平门城头被新军敢死营占领。

    这时登上城头的新军已经有两千多人,除了一千敢死营外,还有一千多普通士兵。张国义拉过一个千户叫道:“你来负责城头,一定不要丢了阵地!我带着敢死营去打开城门!”

    现在城内的潞王军已经树倒猢狲散,根本没人再去管什么城门,都在纷纷涌往南门逃命,张国义带领手下很容易的打开平门,至此苏州城彻底陷落。

    方国安站在城中的鼓楼上,看到平门大开,

    城外的军队已经入城,方国安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苏州是完了,你们都走吧,我愿与苏州共存亡!”

    方国安手下总兵一看这家伙要自杀,这怎么行?如果方国安死了那丢失苏州的罪名谁背?所以几个总兵七手八脚将方国安架着下了鼓楼,然后拥着他逃出苏州。

    方国安跑了,可是潞王军还有七万多人留在城里,他们可一时半刻跑不出去。随着潞王势力在苏州城内的解体,很多地痞流氓开始打起城内富人的主意,一开始只是一些人零星的抢劫商铺,但是很快演变为大规模的杀人抢劫。

    潞王军剩下的那些散兵游勇,发现城内已经没有人管后,也加入了这个抢劫的行列,有了军队的加入事半功倍,很多富户被抢劫一空,年轻的女眷被乱军强*奸杀害。

    到了下午,马铖的新军才将整个苏州城控制住,马铖骑着高头大马从平门入城,算是正式进入苏州。

    苏州是南直隶的中心城市,不管古代还是后世都是一等一的好地方,马铖以前是北方人,毕业就留在首都工作,还真没来过这个太湖之滨的大城市。

    可是让马铖失望的是,进城后发现满地都是死人,到处都是鲜血。等马铖看到街边几个衣冠不整的年轻女子死在当场,下*身赤*裸一看就是生前被强*奸,更让马铖生气的是这几个女子身穿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眷。

    马铖来到尸体面前下马,翻过一具尸体仔细观看,这个女子眼漏惊恐的眼神,大概死前受过什么折磨。不过从相貌能看出来,这个女子生前肯定漂亮。

    马铖气的大骂道:“这他娘是谁干的?”

    边上一个新军的千户上前拱手说道:“大帅,这户人家是苏州的富商,城破全家被乱军砍死,这几个女眷死于这几个家伙手中!”那千户说完一指边上跪着的几个家伙,这几个家伙身穿破旧鸳鸯战袍,一看就是潞王军的倒霉鬼。

    马铖一看这几个猥琐的家伙,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被这几个家伙糟蹋,气的马铖抽出腰刀将这几个倒霉鬼纷纷砍死。边砍边骂道:“王八蛋,竟敢抢老子的头筹!”

    马铖将这几个家伙砍死后,对那千户说道:“将这几个王八蛋脑袋砍下,挂在城头,然后发布公告!如果再有此事发生,如此办理!”

    马铖这么做并不是好心为苏州市民报仇雪恨,马铖在穿越前大概还有些悲天悯人的情怀,可是到了这个时代,特别是经历过残酷的南京保卫战,马铖的心已经坚如铁石,不要说几个女子死在他的面前,就是马铖的便宜老子马士英死在他面前,马铖都不会有半点心理波动。

    这次马铖发这么大火是因为感觉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归自己享用,这帮王八蛋抢了自己的好东西自然该杀。

    马铖将自己老婆顾妙音赶回南京后,就与常青有了肌肤之亲,不过这男人与女人生理构造不同,

    这个感觉自然也不同,等新鲜劲过去后,特别是每次使用猪油让马铖十分不舒服,所以马铖这几日还是十分想念女人的。

    原本马铖打的算盘就是到了苏州,一定要找几个当地的美女泻火,不都说苏杭出美女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如何能亏待了自己?可是入城就发现这么漂亮的美女竟然死在几个猥琐丘八手中,这如何能让马铖忍耐的了?所以才出重手收拾这帮丘八。

    杀了这几个倒霉鬼马铖还没解气,想了一会儿问道:“苏州知府衙门在那里?”

    那个千户不知道马铖什么意思,赶紧回答道:“回大帅,就是府前街!”

    马铖点头,骑上马带着两千亲兵,就要去寻苏州知府的晦气,虽然这家伙是潞王的官,但是父母官父母官,你当父母的怎么不处理好自己地方上的事,让这么漂亮的小美女死了?

    马铖气势汹汹的带着亲兵沿着平门大街往南走,平门大街就是后世的苏州人民路,苏州知府衙门就在后世的道前街一带,地理位置就是后世的苏州市医院。

    马铖来到知府衙门门口,看到几个战战兢兢的衙役站在门口,马铖上前骂道:“你们的知府呢?让这个王八蛋出来见老子!”

    因为这里是战场,马铖并没有穿官服,不过马铖一身精良的札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几个衙役小心的问道:“这位将军,敢问你是何人?”

    那个衙役刚说完,边上顾勇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骂道:“你娘的,知道这是谁不?这是我们大帅,江南督师马大帅,还不跪下磕头?”

    那几个衙役听说这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马铖?吓的赶紧跪地磕头如捣蒜,现在马铖在南直隶的威名远播,很有些止小儿夜啼的架势。

    为首的一个衙役磕磕巴巴的说道:“大帅,小人不知道是大帅来了,罪该万死!”

    “好了,让你们知府出来,老子要见他!”

    那几个衙役听马铖说完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为首的那个衙役说道:“大帅,我们府尊老爷说了,马铖来了,不!大帅来了让您自己进去!”

    顾勇一听这家伙竟敢提马铖的名讳,气的上前又是一顿毒打,打的这几个家伙满地乱滚。

    “大帅,不要打了!真是我家府尊老爷说的,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命令啊!”

    马铖看着被打的满地乱爬的衙役,知道这帮家伙不敢骗自己,不过这个知府胆子也太大了,都成了阶下囚了还拿五做六?

    不过马铖在一想这帮臭老九知识分子一个个都牛的不行,大概这个知府又是什么文士。想到自己来南直隶就要收拢士人之心,没办法马铖只好压了压火气问道:“你们知府叫什么狗屁名字?”

    顾勇听马铖这么说,才停下手,那几个衙役害怕马铖接着打他们,赶紧抢着说道:“我们府尊姓陈,叫陈子龙,是松江府人士!”

第二百七十二章 遭遇

    马铖一听是陈子龙心中大喜,陈子龙自从三年前辞官回家,就断了与马铖的关系。再加上马铖要打好南京保卫战,自然也无暇顾及这个陈子龙。等到南京保卫战胜利后,马铖也派人去松江府寻找陈子龙,可是松江府刚被清军祸害过,陈子龙全家也不知去向。马铖还以为自己属意的这个士人被清军杀害,心中还小小的伤心了一下。

    陈子龙算是这个时代唯一能和马铖谈得来的知识分子,这和王显徐振业不同,这二人不过是马铖的工具,但是陈子龙却给马铖一个亲密朋友的感觉。

    得知好友陈子龙还活着,并且就在苏州府衙内,马铖的怒气也没了,上前轻轻踢了那衙役一脚,笑着骂道:“混账东西,你们府尊老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还不快滚起来带老子进去!”

    那衙役看到马铖不像生气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带领马铖进入知府衙门。

    明代的衙门大体上都差不多,有正堂二堂三堂,经过二堂发现衙门中所有属官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大家对自己的命运如何都没底,这个马铖听说是个杀人魔王,不知道能不能留用这些属官。

    马铖看到这些人跪在地上,笑着说道:“干什么?还不起来干活去?”

    得到马铖的呵斥这帮人反倒松了口气,因为马铖还让他们干活,这是证明准备留用了。

    马铖跟着衙役来到三堂,这里是知府休息的地方,马铖让顾勇带着亲兵站在门口,领着心腹王显推开院门走入三堂。

    三堂中并没有人,五月的天气十分暖和,风吹着院中的梧桐树来回飘摆,让马铖的心情很不错。

    三堂正对着大门的就是知府会客厅,大门开着,里面一个穿着四品绯红官袍的官员坐在正中。

    马铖一看这个人就是陈子龙,马铖笑道:“陈大哥,多年未见,可想死小弟了!”

    陈子龙看到马铖进来,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深躬到地然后说道:“罪臣陈子龙,拜见督师大人!”

    马铖看陈子龙这样,赶紧上前搀扶起来,然后笑道:“陈大哥折杀小弟了,你我兄弟何故如此?”

    马铖说完将陈子龙重新按到上座,自己则坐在下手。二人都坐下后马铖问道:“陈大哥,从崇祯十七年一别,已经三年了,不知道大哥过的怎样?”

    陈子龙听马铖这么问叹了口气,先让仆人上了茶,然后开始将这三年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原来崇祯十七年陈子龙心系朝廷,上了几道奏折后如同泥牛入海,没了消息,陈子龙对这个朝廷也就心灰意冷,上奏辞官回乡奉养老母。当时陈子龙只是一个正七品兵科给事中,这种小官谁能注意他,所以很快批复下来,陈子龙就成了一个平头老百姓。

    陈子龙的老家在松江府华亭县,家中除了有老母在堂,还有一妻两妾几个孩子,生活十分美满

    平静。可是生活的平静却掩盖不了陈子龙对朝政的担心。这时候朝中斗争越来越激烈,马士英为了铲除异己联合了东林党死敌阮大铖,将东林党的姜曰广、黄道周等人纷纷排挤出朝廷,陈子龙看到国家危难之时朝中大佬却还在争权夺利,内心十分苦闷。

    俗话说得好,屋漏偏逢连夜雨,南明弘光小朝廷内部党争不断,朝中那些东林党残余为了不被马士英搞死,只能派出人去勾连湖广的左良玉,搞出一个清君侧,希望左良玉到南京来弄死阉党马士英。

    在华亭老家听到消息的陈子龙,大骂朝中这些东林党昏聩,这种关键时刻怎能请外军入朝?这不是给北方的满清机会吗?而事实与陈子龙想的差不多,北方的满清也派出大军南下,在四月份多铎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到了徐州。

    被马士英依为干城的江北四镇一仗没打,纷纷投降满清。等清军占领镇江的消息传到华亭后,陈子龙知道大势已去了。

    如果换上一般读书人,可能对大明心灰意冷,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好下半辈子就行了。可是陈子龙是一个心怀天下的正人君子,他那里能忍心看到万里江山变成腥膻之地?所以陈子龙变卖家产,开始在家乡招兵买马,准备去南京勤王。

    可是没想到陈子龙还没准备好,满清大军将南京团团围住,传出来的消息竟然是南京陷落,弘光皇帝朱由崧投降。陈子龙不知道这个假消息是满清放出来的,但是朱由崧被清军抓到确是事实,清军将朱由崧带到苏州城下,守城的文臣武将看到皇帝都投降了,自己还拼什么命?所以一个个都开城投降。

    苏州周围府县得知这个消息后,也纷纷投降满清。松江府知府姚序之弃官而去,华亭县知县张大年准备举城投降。陈子龙知道后,联合好友夏允彝、徐孚远在华亭起兵抗清。这个时候正好赶上满清昏了头在全国推行剃头令,一时间已经投降的南直隶各府纷纷复叛,整个太湖流域都成了战场。

    而陈子龙带领招募来的数千勇士,联络吴淞副总兵吴志葵、参将鲁之等人,准备进攻苏州。可是满清早已经得知消息,在苏州城下陈子龙带领的反清义军被打的大败,没办法陈子龙只好带着家中老小躲藏在太湖中,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再战。

    清军对付这帮游击队还可以,但是可对付不了南京城内的马铖,为了集中力量与马铖对战,多铎在占领南直隶的主要府县后就停止了进攻步伐,这样陈子龙那些不入流的游击队也算死中得活。

    就这样南直隶各方势力就形成了一个平衡,在这期间内,杭州的潞王与绍兴的鲁王纷纷监国。潞王因为距离太湖流域近,同时潞王当年还是东林党所属意的接班人,所以南直隶各地的反抗军都倾向拥立潞王登基。

    陈子龙也是其中之一,他不知道南京这时还未陷落,陈子龙以为满清已经占领了南京,这样自然血统更

    近的潞王就应该接任大明皇帝这个职位,所以陈子龙没怎么考虑就接过了潞王的任命,任命陈子龙担任苏松兵备道。

    这时期南直隶相对平静,这时候中国人内斗的老毛病又犯了,潞王与鲁王争夺监国的位置,竟然打了一仗。潞王派出军队渡过钱塘江,在萧山与鲁王的军队打了一仗,竟然还打赢了,鲁王朱以海没办法只好从绍兴跑到了宁波,暂避潞王军的锋芒。

    陈子龙知道后上了一道折子,劝潞王与鲁王联合,毕竟现在国破家亡,怎能还同室操戈?不过陈子龙只是一个五品兵备道,对朝政完全没有发言权,他的折子在潞王朝廷中也无人听。

    就在潞王与鲁王要再次决战的时候,一个天大的消息传来了。盘踞在南直隶的四十万清军,竟然败退回江北,而那个早已经应该沦陷的南京,竟然还在大明手中。而南京城里竟然还有一个皇帝,这就是马铖父子立的绍武皇帝朱伦奎。

    强敌的出现,马上让潞王与鲁王握手言和,准备一起对抗朱伦奎。这时候的陈子龙还不知道是自己的好友打败清军,陈子龙看到清军退却,苏州城防备空虚,他就带着几百太湖游击队兵不血刃的占领了苏州,有了功劳自然也就被潞王委任为苏州知府。

    成为苏州知府后,陈子龙才得知南京的详细消息,原来南京城并没有被清军占领,皇帝朱由崧逃跑后,城内的文武百官马上拥立了新皇帝朱伦奎,成为朱由崧的合法继承人。

    陈子龙接到这个消息后十分后悔,如果按照法理来讲,只有朱伦奎才是朱由崧的合法继承人,可是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没办法陈子龙只能认命了。

    接下来就是潞王与绍武朝廷的扯皮,两方越说越僵,没办法只好打一仗了。一开始陈子龙并不认为潞王一方能赢,可是没想到绍武皇帝的军队节节败退,从苏州外围一直退到镇江,这就让陈子龙大跌眼镜了。

    不过事后从南京传来的消息让陈子龙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军神马铖,在打赢清军后就被夺了兵权,一直赋闲在家。看到这陈子龙知道前一段时间绍武军队的败退绝对不是打不过,而是马铖这家伙玩的手段。

    陈子龙也给过祁彪佳合理化的建议,可是祁彪佳根本不听陈子龙的,一意孤行准备夺取南京。

    接下来就简单了,朱伦奎被逼的没办法,只好重新将马铖放出来委以重任,祁彪佳也如陈子龙预料的那样,在吕城丢光了全部精锐部队,自己还被马铖抓住送往南京请功。

    在苏州城被攻破后,陈子龙并没有跟着那些大小官员一同逃往杭州,而是留在了苏州。他准备见一下马铖,看看这几年这个小兄弟有什么变化。陈子龙在潞王朝廷中算是比较亲近朱伦奎的官员,同时陈子龙看到潞王朝廷大势已去,宁波那个鲁王朝廷也根本不是朱伦奎的对手,所以陈子龙准备留下来投靠朱伦奎。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奈

    陈子龙虽然已经决定投靠朱伦奎,但是却不能跑出城跪在马铖面前请求收留,那样不就丢了陈子龙的傲气?

    中国古代文人都是有诸葛亮情节的,最好自己要投靠的主公来三请四让,这样自己再出山才能体现出自己的风骨。陈子龙虽然并不迂腐但是内心中也是有傲骨的,你马铖一个大字不识的丘八,虽然以前与陈子龙关系不错,但是想让陈子龙跪在你面前求饶,那是想也别想。

    所以陈子龙才吩咐自己手下站在门口,如果马铖来了就让他进来见自己。

    马铖是一个粗线条的人,他那里知道陈子龙心中的这点小九九,不过马铖没看出来并不代表他身边没有人,王显就看出来陈子龙这种小手段,不过这时候陈子龙与王显并没有什么权利上的冲突,所以王显也没有说破。

    马铖听陈子龙说完这几年的遭遇,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年辛苦陈大哥了,不过现在好了,本督被皇帝委任为江南督师,现在本督手下缺少文官,请陈大哥暂时属理布政使一职,等本督上书皇帝,正式任命就可以下来!”

    布政使是正三品高官,是一省掌管财政、民事的大官,陈子龙听说给自己这么一个重要官职,赶紧站起来躬身感谢道:“那下官多谢总制大人了!”

    马铖也站起来笑道:“你我兄弟说这些干什么?陈大哥就是本督的诸葛亮,现在大军在外,粮草只够半月,请大哥现在就上任,为大军筹集粮草!”

    马铖从南京带走了半年的粮食,可是到了镇江分给了贫民一半,他自己的军队只能吃土豆度日,现在占领富庶的苏州,自然要好生补充一下后勤补给。

    陈子龙原本就是合格的官僚,自然不怕这种困难,听马铖说完后高兴的躬身领命。

    陈子龙马铖都高兴了,但是王显却有些不高兴,他知道陈子龙是马铖的老朋友,不过以前王显并不怎么担心陈子龙夺取自己的地位。可是现在不同了,马铖刚才用诸葛亮称呼陈子龙,这就让王显有些郁闷了。

    文人相轻,虽然王显在功名上不如进士出身的陈子龙,但是王显自己可不觉着比陈子龙这个贰臣差多少。王显跟在马铖身边向来以第一谋士自居,现在马铖却称呼陈子龙为诸葛亮,王显心中难免有些吃醋。

    从今天开始王显算是彻底开始敌视陈子龙,这种格局对未来影响极其深远,就算将来马铖死了,对他的接班人也有很大的影响,不过这都是后话,这里就先不提了。

    陈子龙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就为自己树立了一生的大敌。不过这时的陈子龙并不知晓,他接受马铖的任命后,开始全身心投入苏州的建设中去。陈子龙是苏州城破后投降的唯一高级官员,有了陈子龙的加入,马铖很容易就将苏州各县控制住,同时大批钱粮源源不断的进入马铖军中。

    南直隶的梅雨季节在六月份来临,因为小冰河天气气温

    只有十几度,再加上连绵不绝的小雨,所以马铖停止了一切的军事活动,只是前出二十多里,将前锋驻扎在吴江县,主力停在苏州城外按兵不动。

    到现在为止马铖已经将南直隶的江南部分全部占领,有了如此大功自然要报功,在占领苏州的第二天,马铖就给朱伦奎上了一份长长的功臣名单。不过这些都是做做表面文章,马铖已经有独立任命官员的权利,所以这份名单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马铖以为自己报上去的名单根本不会有人看,完事后就开始布置自己的亲信担任南直隶各府的低级官员。可是让马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那份名单到了内阁却给驳回了。

    看到自己的名单被驳回,气的马铖就要开口大骂,马铖认为这肯定是钱谦益搞的鬼,只有他看不得自己得势。可是跟着一起回来传命令的吏部书办却说,这次还真不是钱谦益在搞鬼,而是马铖的老子,马士英将这份名单驳回。

    马铖听说是自己老子干的就有些搞不懂了,自己与马士英是亲父子,他没必要压制自己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可是马铖问过吏部的那个书办,他只是个传达命令的,其他内情一概不知。

    等了三天,马士英的书信来了,原来被驳回的原因很简单,你马铖有一帮亲信,马士英就没有了吗?

    马士英宦海沉浮三十多年,门生故吏虽然没有东林党的钱谦益多,但是也不少。中央的职位就那么多,你能全部安排到中央各部吗?所以马铖这份功臣名单就成了马士英安置自己人的好东西。

    在信中马士英严厉的训斥了马铖的不成熟,你自己安排的地方官人选都什么东西,一个秀才就想当苏州府的推官?一个童生就想当吴江县令?大字不识一个丘八,就因为有些功劳就安排他去当县丞?这根本就是不成体统!

    马铖看到马士英骂自己也没办法,他手下人最高学历就是秀才,那些有举人功名的家伙怎可能来投靠马铖?至于当县丞那个丘八是南京守城战的英雄,被打断一条腿后离开军队,马铖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兄弟,自然要给兄弟一个好出路。

    至于马士英挑选的那些官员可都是文人,最次都是国子监的监生,就连马铖的两个狗熊大舅哥,顾淳与顾溥,也鸡犬升天成了两个县令。马铖看到这里直摇头,但是他也没办法,来的这帮家伙都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说是马家的基石,难道自己能将这帮家伙都撵走吗?

    马士英虽然将马铖的名单篡改,但是那些功臣却没有都被罢黜,那个断腿的丘八降了一等,从县城成为县尉,也算和他的身份相匹配。看到这样马铖也就不再说什么,将这份名单交给王显,让他按照名单安排。

    马铖看到自己的胜利果实被一些酒囊饭袋篡夺,但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好地方被一帮废物占据。不过好在马铖最为看重的军队并没有被

    这帮家伙占据,也算马铖遗憾中一丝的庆幸。

    马铖以为这就完了,可是没想到半个月后,朝廷的正式诏书到了,新任江南巡抚祁彪佳马上就到,接管苏州府及整个南直隶的政务,同时跟着祁彪佳一同来的还有新任江南布政使与按察使。

    布政使掌管一省民事、财政,按察使掌管一省司法、刑狱,都是一个省的重要官员。按察使马铖管不着,但是这个布政使马铖已经安排陈子龙干了,并且已经给马士英去过信,让马士英在朝中帮下忙,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出了箩乱,马铖锅中煮熟的鸭子飞了。

    马铖接过圣旨一看,布政使是张孙振,按察使是谢启坤。

    谢启坤不用说了,原本的镇江知府,提升为按察使也不算什么。可是那个张孙振原本就是个御史,就因为每次都受马士英指挥,在朝中打击异己,这就给他一个布政使的肥差?

    马铖实在受不了马士英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自己的决定,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就要写信给马士英,询问一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自己想要一个布政使的职位都办不成?

    马铖的动作被王显拦住,王显低声说道:“侯爷,这个张孙振是老太爷的人,这次老太爷让他来当这个布政使肯定有其深意!”

    “深意,能有什么深意,不就是给祁彪佳穿小鞋吗?”马铖边说边怒气冲冲的找着纸笔。

    “侯爷,您想一下,您虽然属意陈子龙当这个布政使,可是老太爷能怎么想?陈子龙可是钱谦益的学生,与朝中东林党关系非浅,如果让陈子龙当了布政使,那南直隶所有省级官员不都是东林党的人吗?老太爷绝对不会同意的!”

    马铖听王显这么说感觉也对,自己虽然与陈子龙交好,可是这种关系在马士英眼中完全算不得什么 ,关系再好也难保将来意见相左时站在对立面。所以为了保证南直隶不会成了东林党的自留地,那布政使这个主管财政的官员必须要用自己人。

    而张孙振当年因为攻击袁可立,基本上在官场已经臭大街了,现在只有紧紧抱住马士英这个大腿,才能保证他自己的荣华富贵,同时张孙振是祁彪佳的死敌,有他来扯祁彪佳的后腿,也可以给马铖减少一些负担。

    想到这马铖叹了口气问道:“可是本督已经答应人中兄,现在出尔反尔可怎么办?”

    “这个简单,下官一会儿将圣旨交给陈子龙看,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让侯爷为难的!”

    王显这个人能力很强,但是心眼太小,他最看不得还有人比自己得马铖的信任。现在陈子龙一个新入伙的就想爬到他的头上,自然要千方百计的将陈子龙弄掉。

    马铖听王显这么说也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就烦劳王先生了,同时告诉人中兄,让他暂居苏州知府一职,等以后本督会想办法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复杂关系

    大明绍武三年六月二十日,新任江南巡抚祁彪佳,带着同样新任的布政使张孙振、按察使谢启坤来苏州上任。

    祁彪佳在距离苏州十里外的运河码头下了船,看着不远处的苏州城墙,真是心中感慨万千。就在半年前,自己还是潞王阵营的苏松总督,现在摇身一变却成了当年敌人的江南巡抚,真是命运无常啊!

    同行的张孙振看到祁彪佳望着城墙发呆,不免讥讽道:“抚台大人,为何发呆?是不是还在怀念那些潞逆故旧?”

    张孙振与祁彪佳是死敌,当年祁彪佳被免官就是张孙振做出的贡献,现在祁彪佳虽然是张孙振的上官,但是也不敢接张孙振的话头。如果祁彪佳承认怀念那些故旧,那就是心怀故主,就是谋逆,张孙振今晚上就能给皇帝上一封折子,弹劾祁彪佳二心不定。

    如果祁彪佳不承认怀念故旧更完,你刚从潞王集团过来,就马上转换门庭,忘了以前的同僚好友,这更证明祁彪佳你是一个有奶就是娘的货色。

    张孙振这话问的不怀好意,不过祁彪佳也是官场老油条,那里能中了张孙振的圈套。听他说完后,祁彪佳冷哼一声说道:“张大人,论官职论资历,本官想什么用不着你来管吧?”

    祁彪佳虽然年纪与张孙振差不多,但是资格却要老得多,祁彪佳天启二年中进士,张孙振崇祯元年才中进士,更何状人家祁彪佳现在是巡抚,比你张孙振大上一级,所以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完全没问题。

    张孙振被祁彪佳的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气的一甩袖子不在说话。这二人原本关系就不好了,打架也到没什么,但可苦了同行的谢启坤。

    谢启坤年纪比这二人都大,并且谢启坤是姜曰广的同乡,与东林党有些关系,仗着年纪老资格深,这一路上谢启坤充当了二人之间的润滑剂。现在谢启坤看到二人又要打架,赶紧上前劝解道:“二位,以后你我三人同城为官,应该齐心协力才是!”

    谢启坤说完看了看岸上,一个中年四品官员正站在码头上迎接自己,赶紧说道:“二位,那个官员应该是苏州知府陈子龙,二位快上岸吧!”

    祁彪佳瞪了张孙振一眼,然后第一个走上码头。在码头迎接的正是苏州知府陈子龙,今天他来迎接三位上官。马铖身为江南督师,官职比这三人都大,自然不用亲自到码头迎接。

    陈子龙与祁彪佳同为东林党,但是二人关系并不好,当年祁彪佳力主兵贵神速占领南京,可是陈子龙却说要留在苏州坚守。如果陈子龙是武将也还罢了,偏偏陈子龙是文臣,还是祁彪佳的同门师弟,这就让祁彪佳感觉陈子龙特意拆自己的台。

    陈子龙看到祁彪佳等人上来,赶紧行礼道:“卑职知苏州府陈子龙,拜见抚台祁大人、藩台张大人、臬台谢大人!”

    祁彪佳看了看陈子龙身后,除了两个绿袍七品小官在无其他人,大概这两个七品官是苏州城内的吴县、长洲两县的县令,可是马铖呢?

    祁彪佳瞪眼问道:“马铖呢?为何没来迎接本官?”

    陈子龙听祁彪佳这么问心中发苦,赶紧解释道:“抚台大人,督师大人身体抱恙,所以让卑职来代为迎接!请几位大人入城!”

    “什么?马铖没来?”祁彪佳怒道:“他不知道本官是兵部尚书吗?不知道本

    官是他直管上司吗?”

    按照明代规矩督师是正一品,官职远远在正二品的巡抚之上,同时督师一般都兼任大学士,而巡抚只是兼任六部侍郎,所以巡抚都是归督师管理的。

    可马铖却是个例外,他只是个空头督师,并没有担任任何文职,武职到有不少,什么贵阳侯、中军大都督等。但是武职就有一个缺点了,那就是不管官职多大,都要归兵部尚书管理。

    祁彪佳挂的文职是兵部尚书,虽然是兼职,但是按照官场上的规矩应该可以管理武将,同时明末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文官要比武将大上三级。所以现在马铖虽然是正一品,按照祁彪佳的理解应该归他自己来管理。现在直管上官来了,马铖一个一品武将不来迎接,难怪祁彪佳要生气。

    张孙振是马士英的铁杆,自然要为马铖说话,听祁彪佳说完在边上讥讽道:“没想到抚台大人官威这么大,是不是要报兵败之仇呢?”

    张孙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两个月前的吕城兵败是祁彪佳的一生之耻,现在又被张孙振旧事重提,气的祁彪佳骂道:“你个小人当年就构陷老夫,看老夫如何修理你!”祁彪佳说完就要冲上去与张孙振动手互殴。

    明代官场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大臣打架,这帮臭老九别看一个个都人五人六的,其实比街头流氓强不了多少。当理屈词穷的时候,动手就成了最合理解决问题的方式。明代历史上记载的在朝会大打出手就有好几次,那些阁老尚书等老头子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更不要说祁彪佳这样四十多岁的地方官了。

    谢启坤一看巡抚大人要动手,赶紧上前拦住说道:“祁大人不可啊!这里是码头,要注意官场威仪,不要让御史抓到由头!”

    官员打架在朝会、衙门里怎么打都行,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却有些丢人,祁彪佳转头看到码头上的人群,只能强压下心中怒火。

    不动手了可不代表祁彪佳算完,但张孙振是正三品布政使,他没有权利处置张孙振,没办法祁彪佳只好拿倒霉的陈子龙发火。

    “陈子龙,朝廷并没有行文让你继续担任苏州知府,你这种罪臣不治你得罪就不错了,回家去吧!”

    祁彪佳说完甩甩袖子走了,谢启坤也跟着走了,不过布政使张孙振却没走。他上前拍了拍陈子龙的肩膀说道:“人中,放心,他祁彪佳不是守土官,对本省的各级官吏没有处置权,本官会力保你的!”陈子龙也不知道得罪祁彪佳是福是祸,没办法只好躬身感谢张孙振。

    明代巡抚与清代巡抚不同,并不是地方官员,明代巡抚有些中央巡查员的意思,可以管理地方政务,但是对各级官员并没有处置权,一省中各级官员的任命权利还是掌握在布政使手中。不过巡抚毕竟是中央官员,真要针对陈子龙非要收拾你,也够陈子龙喝一壶的。

    陈子龙和张孙振客气几句,送走张孙振后马上去见了马铖。现在陈子龙已经恶了祁彪佳,为了在官场上生存下去,只能去找靠山抱大腿。陈子龙这个人人品素质都不错,但是也在官场上混了多年,要说他一点没有想往上爬的心思没有,那就有些不切合实际了。

    陈子龙见过马铖后,将今天码头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马铖听到祁彪佳竟然让自己去迎接他,气的大骂道:“这个老王八竟然让老

    子去迎接他?他不知道老子是督师吗?是正一品吗?”

    陈子龙看马铖生气,赶紧将明代官场规则讲了一遍,当说到马铖你并没有兼任文职时,马铖算是彻底的傻了眼。

    “他娘的,钱谦益这个老滑头,当年老子小心翼翼的还是着了他的道!”

    马铖不管这世还是后世都没当过官,他以为当官还不简单,不就是朝廷任命你是几品就是几品,就和后世新闻中那些什么省长市长一样,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说道。

    其实马铖这是对官场制度的不了解,不止明代,就是后世官场也有各种潜*规则,中央组织部的一个小干事,可能只是个科级干部,但是却能随意决定省部级高官的任免,这就是奇怪的中国官场。

    原本马铖以为成了督师就是除了皇帝阁老外最大的官,没想到这个祁彪佳一个区区巡抚,就因为挂了一个兵部尚书的兼职,就能管到自己。

    想到这马铖有些慌了神,赶紧问道:“陈先生,你说现在本督应该怎么办?”

    先生这个词在古代可不是随便叫的,只有为你授业解惑,才能称为先生。陈子龙听马铖称呼自己为先生,十分自得,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简单,其实元辅早已经为大人准备好了制约祁彪佳的人选!”

    “我爹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个人是谁?请陈先生为小子解惑!”

    “这就是跟着祁彪佳一同来的两个人,布政使张孙振、按察使谢启坤!”

    张孙振和祁彪佳的关系马铖知道,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可是谢启坤不是东林党吗?怎么也能帮助自己?

    马铖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陈子龙笑道:“大人想错了,谢启坤虽然出身江西,但并不是东林党,反而在镇江时与那些亲东林的乡绅不睦!同时大人想一下,如果元辅不同意,这个谢启坤怎能升任按察使?”

    马铖听陈子龙这么说明白了,吏部就是归自己老子管的,如果没有自己老子肯守,吏部的文选司怎敢将谢启坤的名字报上去?就算报上去也要吏部堂官与内阁行文,这么说这个谢启坤真的是自己老子派来的助力?

    (写到这和大家谈一下当今官场上的选官制度,比如说某局缺个副局长,想要在提拔一个,组织部就会从众多后备干部中挑选,这个排名是按照成为后备的时间来排的,如果没人做工作,那就是组织部的干部科长说了算,为自己的人往前排一下也是可以的,反正后备干部很多,也不会有人真的会追查到底。人选一般是三个,组织部提名后上常委会,第一步是纪检发言,有问题的这一步就会甩出去,组织部在提名人选。如果这三个人都没有问题后,经常委讨论,然后在其中选一个。这时就是一把手书记说话的时候了,如果他属意第二个,会问组织部长第二个有没有什么特长,这时组织部长就明白一把手什么意思,自然会为第二个说好话,比如工作能力强、文字能力强等等,反正怎么好怎么来,这样人选就定为第二个。如果书记属意第一个,就会说按照正常条例办,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的人选是谁,下一步就是投票,常委过半数后就算通过。当然这是一把手能镇住局面的选官制度,如果一把手不好使,那就麻烦了,很可能几个常委提出多个候选人,最后谁也没得手,局长成了另外一个人也不是没有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自为官

    马铖听陈子龙说完眼睛一亮,问道:“陈先生,这个谢启坤真能帮助小子对付祁彪佳?”

    “大人想错了,谢启坤虽然是元辅同意才升官的,但是想让谢启坤对付祁彪佳这是不可能的!”

    马铖听陈子龙这么说气道:“陈先生你不能一口气说完吗?弄得小子的小心脏如同坐船一样,上下起伏不定!”

    “大人,谢启坤虽然受元辅的恩惠提升为按察使,但是谢启坤毕竟与东林党关系不浅,让他站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与祁彪佳对着干,这是不现实的,所以这个能与祁彪佳抗衡的官员只能是张孙振!不过张孙振毕竟职位没有祁彪佳高,这就需要谢启坤帮助了!”

    陈子龙说的马铖并没有听明白,谢启坤与东林党有关系,为什么还能帮助张孙振对付祁彪佳?

    看到马铖满脸疑惑的神情,陈子龙接着说道:“大人,官场与战场不同,用不到令行禁止,所以上官想要推进工作必须要下面的官员配合。祁彪佳虽然是巡抚主管行政,但毕竟低级官员的任命权掌握在布政使手中,虽然祁彪佳有权弹劾,但是能将所有不配合的低级官员都免职吗?这就是张孙振制约祁彪佳的关键作用之一。但是张孙振毕竟职位比祁彪佳低,这就需要同为省级官员的谢启坤配合了!”

    “大人,谢启坤是不能明面上帮助张孙振,但是谢启坤知道自己受元辅的恩惠才能提拔,自然可以在暗地中配合张孙振。所以下官认为,只要出现问题,这个谢启坤必定在中间和稀泥。而大人这边可以利用战事的需求来压迫祁彪佳,到时候上面有战事压着,下面张孙振等官员还不干活,夹在中间的祁彪佳可就有罪受了!”

    马铖听陈子龙说完双手一拍,叫好道:“果然是妙计!这就像小子家中,我娘不管事,让嫂子张氏管家,但是管钱的管家娘子确是我娘的人,我们几个小叔要吃好的,花钱少了我们不满意,花钱多了我娘还不满意,这样嫂子张氏上下不讨好,两头不满意,不就成了祁彪佳了吗?哈哈!!”

    陈子龙没想到马铖能说出他家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讪笑道:“大人说的对,道理是差不多的!”

    陈子龙这条计策又毒又狠,只要马铖按照他说的这么办,过不了多长时间祁彪佳必定被架空,到时候前线战事顺利还好说,如果马铖在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战事不顺的罪名必定要管理后勤的祁彪佳来担,谁叫你是南直隶的一把手呢?

    其实这件事不用陈子龙点醒马铖,马士英也必定会派人来通知马铖应该怎么办,因为马士英派来张孙振与谢启坤,根本就是要收拾祁彪佳,只是张孙振仗着自己官职地位,不肯来先拜见马铖而已。

    想到这陈子龙暗叹一口气,他这么做都是逼不得已。陈子龙以前为官还抱有幻想,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毕竟皇帝的眼睛不是瞎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止皇帝的眼睛

    是瞎的,满朝文武大臣的眼睛也是瞎的。

    当年陈子龙连续上疏十几道,根本没有任何人搭理,就连他们东林党内部都无人管陈子龙,没办法陈子龙只好心灰意冷的辞官回家。

    经过这件事陈子龙算是彻底看清了朝中那些大佬的嘴脸,同时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宋代官员邓绾说的那句名言:笑骂从汝,好官须我为之!是什么意思。

    邓绾是宋神宗时期的官员,在进京述职的时候,宋神宗问他认不认识王安石?邓绾明明不认识王安石,同时还与王安石分属不同阵营,但是为了拍皇帝的马匹,对当时改革派中的王安石与吕惠卿大加赞赏。还露骨地吹捧王安石等人像伊尹、吕尚一样,推行青苗法、免役法深得人心。

    述职完事后,邓绾的朋友纷纷指责他没有道义,为了当官失去道德底线。这时邓绾说出来那句千古名言:笑骂从汝,好官须我为之!意思就是说任凭你们笑骂,但是这个官我却当上了。

    邓绾这句话历来被当成官场不二心法,陈子龙作为大学问家也知道这句话,但是以前他都是抱着批判的目的来看这句话。可是经过这次辞官后,陈子龙发现,邓绾说的实在太对了。

    想要为国家为百姓做些事情,当官是基本条件,官当得越大,越能实现你的理想抱负。你个人能力再好,平头老百姓一个对朝廷大政可没有半点发言权,最多也就像唐伯虎那样,回家写写书骂骂当权者,在画两笔春宫画卖点钱,仅此而已。

    所以陈子龙经过在家闲居的这一年,深刻的认识到只有当官,只有当首辅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这也是陈子龙在得知马铖取胜后,没有跟着那些潞王官员一起逃跑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脱离东林党加入马铖手下的原因之一。

    马铖不知道陈子龙心中的心理变化,他想了一会儿问道:“陈先生,那你说小子应该怎么办?先去见谢启坤还是张孙振!”

    “先去见张孙振,谢启坤那边他自己知道就好,不用刻意去结交。但是张孙振不同,这人心思很沉,如果不给他面子很容易得罪他!”

    马铖知道张孙振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听陈子龙这么说深以为然:“好,小子这就去换衣服,请陈先生稍坐!”

    马铖换了一身便装,出了院门,带上亲兵赶往布政使司衙门。

    马铖进城后居住在苏州东北角的狮子林,其实苏州园林有很多,出名的有留园与拙政园,不过这时拙政园还未建好,留园属于苏州徐家。这个徐家可不是松江徐阶家,不过苏州徐家在南直隶的声望也不次于徐阶家。这个徐家就是万历年间的太仆寺少卿徐泰时,虽然名望不如徐阶,但是家族势力半点不次于徐阶家。

    马铖入城后挑选住处,原本想要入住留园的,毕竟在后世这个留园名气太大,可是徐家的势力就连马铖也得罪不起。马铖想要在南直隶打开局面,就要与这些世家大族虚与委蛇,

    偏偏徐家对马铖还不假言辞。马铖总不能派军队将徐家全部撵走吧,没办法只好入住次一等的狮子林。

    至于狮子林就没有这么多顾及了,狮子林起始于南宋,在元代成名,历经很多主人,最出名的就是帮助朱棣造反的和尚姚广孝。不过在明末狮子林并没有主人,里面住了一帮和尚。

    马铖害怕世家大族,但是对这帮秃驴可是半点不手软,得知这帮和尚没后台后,马上派兵占领狮子林,将这帮秃驴都撵到城外的寒山寺居住。

    布政使司衙门也在道前街,距离陈子龙的苏州知府衙门不远。马铖很快来到布政使司衙门前,门前站岗的衙役看到马铖来了,赶紧跪到道路两边欢迎马铖。这半个月马铖总在城里晃悠,这帮衙役那里不认得这个杀神?为首的一个布政使标镇百户高声叫道:“标下见过大将军!”

    这帮衙役都是手眼通天的家伙,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大将军,所以一个个赶紧大叫拜见大将军。

    马铖从马上跳下来,笑道:“不错,都起来吧,你们新任藩台大人来了?”

    “回大将军的话,藩台大人已经到了,正在后宅收拾行李!”

    “好,给本督带路,本督去见见你们的藩台大人!”

    马铖的话让衙役们十分犹豫,明代官衙都是前衙后宅的格式,后面都是官员的家眷,没什么特殊关系是不能进去的。

    马铖看到这帮家伙犹豫,知道他们担心什么,笑道:“放心,本督是你们藩台大人的侄子,现在叔叔来了侄子正要去请安!”

    那帮衙役听马铖这么说才释然,侄子拜见叔叔自然没什么讲究,这才起来带领马铖穿过前面几层建筑,来到后宅。

    这时候布政使张孙振正在后宅指挥家人布置行李,张孙振为人虽然阴损毒辣,但让人想不到的却是个清官,在担任河南道监察御史期间,被同僚称为天下第二清官,第一的当然是海瑞海钢锋。

    这次来苏州上任,张孙振只带了老妻一人前来,其他子女都已经成年,要不在外为官,要不已经成家,所以一个都没带。

    正在张孙振收拾的时候,一个家人跑进来禀报:“老爷,前院衙役带来一个年轻人,说是督师马大人,前来拜见叔叔!”

    张孙振听到后心中一笑,看来这个马铖也不是大老粗一个,也知道自己是他的助力,自己刚来到苏州就巴巴的前来拜见。

    张孙振的老婆听说督师大人来了,赶紧问道:“老爷,督师大人来了,你还不换衣服出去迎接?”说完就开始指挥丫鬟给张孙振换上官服。

    张孙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没听说这个督师大人是来拜见叔叔的吗?那有叔叔去迎接侄子的道理,这些事你不用管了,回内室去吧!”

    说完张孙振往大厅上一坐,对报信的家人说道:“去吧,将老夫的侄子请进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条鞭法

    马铖站在后宅门口等候通知,一会儿的功夫那个家人出来,躬身说道:“大将军,我家老爷请大将军进去!”

    马铖看到张孙振竟然没有出来迎接自己十分不爽,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江南督师,就算没有文职在身,可也是张孙振恩主马士英的嫡子,自己不出来迎接就罢了,难道儿子都没有一个?

    马铖心中虽然不高兴,但是今天是来求张孙振的,马铖心中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的,没办法只好强压火气,带着陈子龙跟着那个家人走进布政使衙门的后宅。

    明代官服衙门的后宅都不太大,就是作为一省高官的布政使,后宅也只是有三进院子而已。

    很快马铖被家人带着来到书房门口,张孙振正站在门口欢迎马铖,看到马铖到了,张孙振站在门里抱拳说道:“惭愧啊惭愧,下官应该先去拜见督师大人的,可是下官事务烦身,到让督师大人先过来了!”

    张孙振只是十分礼节性的客气客气,但是那知道马铖紧走几步,上前跪在地上抱住张孙振的大腿哭道:“叔叔,你来了太好了,这个祁彪佳太欺负侄儿了,请叔叔给侄儿做主啊!”

    张孙振与马铖并不熟悉,以前马铖为了编练新军,基本上不怎么回家,而张孙振身为士人,也不想与这个丘八有什么联系,反而因为同是文人的关系,张孙振与马铖的大哥马銮关系倒还不错。

    现在张孙振看到马铖跪倒自己面前痛哭,反倒慌了手脚,赶紧搀扶起马铖问道:“督师大人,这时何故?快快请起!”

    那知道马铖借坡上驴,不但不起来,还嚎道:“叔叔,你和我爹交情莫逆,我爹给侄儿来信说一切事情都要听叔叔的,现在侄儿被祁彪佳欺负,请叔叔做主啊!”

    当年祁彪佳在山西当学政的时候,马士英是宣府巡抚,虽然见过两面但绝对称不上交情莫逆。以后祁彪佳被免官回家,更是断了联系。不过好话谁都爱听,祁彪佳听马铖说马士英都说与自己有交情,虽然不太相信,但是心中还是高兴的。

    “贤侄起来吧,你放心,有什么事叔叔给你做主!”

    有了张孙振的保证,马铖才哭哭啼啼的站起来,搀扶张孙振坐在上首后,自己才坐在下首相陪。

    张孙振等马铖止住哭声,才问道:“贤侄,这个祁彪佳今天才到,怎能还欺负你了?”

    “哎,叔叔不知啊,吕城之战后,这个祁彪佳被侄儿抓住,原本侄儿看在他士人的身份上,想与他结交,但是那想到这个祁彪佳竟然动手殴打侄儿,要不是侄儿武功高强,很可能见不到叔叔了!”马铖说完一边露出头上伤口,一边又开始抹眼泪。

    马铖虽然装的可怜,但是这种肤浅的演技那能骗得了老油条张孙振?这个老家伙宦海二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能被马铖这么一个小泥鳅给骗了?

    张孙振看马铖的表演就知道这小子来见自己为什么,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帮助他打压祁彪佳。说句实在话张孙振这次来就是与祁彪佳唱对台戏的,比马铖还想弄死祁彪佳。但是张孙振老油条那里能这么轻易透漏自己的想法,没点好处他根本不可能帮助马铖。

    “贤侄啊,老夫看到你这伤口真是感同身受,老夫答应过元辅要好好照顾你,你放心,老夫明天就去找祁彪佳理论,非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不可!”

    张孙振说的大力凛然,可是半点实际作用没有,马铖需要祁彪佳这个道歉吗?他需要的是祁彪佳倒台,好推行自己独霸南直隶的战略。可是没想到张孙振油滑的很,一点实在话不说。马铖没办法只能看了看身后的陈子龙,希望他出来帮自己一下。

    陈子龙不管身份地位可比不上张孙振,所以在这二人面前也没有座位,只是站在下首。刚才他看到马铖的样子十分好笑,这个督师大人也太做作了。

    现在看到马铖给自己使眼色,陈子龙站出来躬身行礼后说道:“藩台大人,现在朝廷的生死大敌是潞王与宁波的鲁王,如果不消灭这两藩,皇帝陛下如何正名?朝中各位阁老大臣如何自处?但是现在督师大人军中缺少粮饷,抚台大人上任必定在这上面卡督师大人,这样下去不是给潞王喘息之机吗?如果潞王缓过劲来,那就世事难料了!”

    “还有藩台大人与抚台大人不睦朝廷尽知,就算藩台大人以朝廷为重配合抚台大人工作,但是抚台大人怎么想可就难保了!既然如此藩台大人何不与督师大人联手,早日解决掉抚台大人,到时候抚台大人一去,这个巡抚必定由藩台大人顶替!”

    陈子龙不愧是知识分子出身,这张嘴比马铖厉害的多。陈子龙先从国家大事方面着手,现在前线正在打仗,如果后勤出现问题,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止马铖一人,张孙振你负责钱粮,这个黑锅你要背上大半。同时陈子龙还指出张孙振你与祁彪佳的关系大家都知道,祁彪佳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不动手你以为祁彪佳就不会动手?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联合马铖一举搞死祁彪佳。

    张孙振等陈子龙说完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人中,没想到你有这种大才,跟着黄道周真是屈才了!”

    陈子龙的座师是黄道周,黄道周与祁彪佳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同学,这二人的老师正是张孙振的死敌袁可立。所以张孙振对陈子龙也没什么好印象,当年陈子龙上了十多道奏折言事,朝廷那边却没什么动静,这个张孙振在其中没起过什么好作用。

    马铖听张孙振提起黄道周,知道这个老家伙和黄道周不对付,害怕他对付陈子龙,赶紧在边上说道:“叔叔,陈大哥现在跟着侄儿混,已经脱离东林党那帮搅屎棍!”

    张孙振听马铖说完哈哈大笑:“贤侄,搅屎棍这个词用得好,这些东林

    党人往往自诩为正人君子,但是你看看他们都干的什么事?他们骂老夫党同伐异、阻碍言路,但是他们做的少吗?老夫这次得元辅信重,到苏州为官,正是要铲除这些东林逆党,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马铖听张孙振在这大义凛然,说的嘴角直冒沫子,心中暗骂:你个阉党还好意思说人家党同伐异,这好像是你这个老家伙的特长吧?

    其实马铖不知道这个张孙振虽然在官场中名声不好,但是为官还是不错的,在南明灭亡后他没有为明朝死节,但也没学那些东林党前赴后继的为满清当官。张孙振在历史上隐居山林当了修士,活到1680年才死。

    张孙振不知道马铖的龌龊想法,还在慷慨激昂的说道:“老夫这次来就是要解决苏州与松江的问题,这次老夫要在这两府重推一条鞭法,这就需要贤侄配合了!”

    一条鞭法马铖知道,不就是张居正发明的新法吗?因为这件事张居正死后还被挖坟鞭尸,听说儿子还被杀了一个。马铖在后世看电视剧对张居正很佩服,能在明中期那个烂摊子中闯出一条新路,这个张居正的手段和方法比自己老子马士英强上太多了。

    马铖想到了张居正,马上又想到另一个改革家,那就是满清的雍正皇帝,既然这个张孙振要推行一条鞭法,那不如好事做到底,将雍正的什么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火耗归公都一并实施得了。

    马铖想到这说道:“叔叔,既然如此不如在这两府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火耗归公吧?”

    如果刚才张孙振说要重开一条鞭法是个炸*弹的话,那马铖这句话就是原*子弹和氢*弹。

    一条鞭法很简单,就是将以前那些苛捐杂税统一成冲土地要钱,也就是说你只交土地税一种就行了,其他什么徭役等等都不用交了。这种制度完全就是张居正在和稀泥,除了简化手续外,半点既得利益阶层的蛋糕没动。但就因为这样,张居正活的时候还被人骂,死后更是不得安生。

    而马铖刚才说的两项根本不是简化手续,而是要终结士人集团上千年的福利。从隋唐开始开科取士,这时读书人就是社会的最顶端,他们在社会上有种种特权,只要中了秀才,你自己就可以不用交税服徭役,只要你中了举人,你全家都可以不用交税服徭役,如果中了进士更不得了,四里八乡都要传扬你的名字,大家都要以你为楷模。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就是要终结这些士人的特权,什么知识分子,都要和那些泥腿子一样交税干活。

    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得罪的是读书人,火耗归公得罪的是全天下所有官吏。火耗是官府收税时合法收取的额外费用,因为各地银子含量不同,所以官府要收取一定费用来重新熔炼银锭,这就是火耗。以前这些钱是所有官吏的合法收入,现在你马铖说不准收了,全国上下的官员不和你玩命吗?

第二百七十七章 出城

    张孙振和陈子龙听马铖说出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火耗归公后大吃一惊,这两个名词具体意思他们虽然不知道,但是这二人都是积年的官员,自然能从字面上了解是什么意思。

    陈子龙上前捂住马铖的嘴小声的说道:“我的督师大人,你疯了不成?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如果传出去一星半点,不止是你,就是元辅也要身败名裂的!”

    陈子龙的担心可不是没有道理,这两件事已经触动了官员的核心利益,不管实不实行,只要传出风去,那商量这件事的官员都要倒大霉,不管你是阉党还是东林党。

    张孙振也被马铖的话吓的半死,他虽然想要推行一条鞭法,但与马铖说的完全是两个东西,一条鞭法只是皮毛,而马铖说的是准备撅了天下所有官员的祖坟。

    “仲和贤侄,这两种新法你是听谁说的?是元辅还是哪个文人?”

    张孙振是马士英的党羽不假,但并不是什么亲信,现在听马铖这么说十分震惊,赶紧询问马铖说的到底是听谁说的?张孙振心中合计,如果这两个措施是马士英心中所想,那自己看来还是应该远离马士英,避免消息泄露殃及自己这个小池鱼。

    但是张孙振想错了,这种东西不要说是马士英,大明朝没有一个人能想出来或者敢想出来的,这都是马铖在后世看电视剧得知的。但是马铖可不能说看电视剧学的,只能说道:“这些都是小子自己想到的!”

    张孙振与与陈子龙都知道马铖是什么德行,虽然不说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是最多也就认识一箩筐,这种国家大计怎能是一个文盲想得出来的?所以这二人听马铖说完后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马铖。

    马铖看到这二人这么看自己,知道这二人不相信自己,赶紧大声说道:“这真是小子自己想的,小子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可聪明了,每日勤奋思考,就是想要为父亲分忧!有一天突然慧光突闪,这才想到这两个良方!”

    马铖虽然奋力解释,但是张陈二人很明显不相信他说的,张孙振这时根本没心情管马铖的胡闹,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仲和,人中,今天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如果漏出一点咱们三个就要大祸临头!”

    陈子龙也知道事情重大,赶紧保证道:“藩台大人请放心,卑职知道应该怎么做!”

    马铖看到这二人这在自顾自的说话,将他排除在外,赶紧在边上问道:“张叔叔,那小侄刚才说的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火耗归公何时实施?”

    张孙振看马铖这个二杆子不懂事情轻重好悬没气死,没好气的说道:“督师大人,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说完张孙振端起茶来说道:“老夫倦了,就不留二位吃饭了,送客!”

    马铖看到张孙振已经送客了,这才满心不高兴的站起身来带着陈子龙出去。马陈二人走了,可是张孙振却心不能平,刚才马铖说的太让

    他心惊了,但是现在一想,马铖说的那两条新法却十分适合当前的形势。

    明末处于王朝末期,土地兼并已经达到极致,南直隶这里大片土地都是属于世家大族的,而这些世家大族因为种种特权,他们是不用给国家交一分钱的。可是国家却需要钱行使国家的权力,国内叛乱需要钱,北方赈灾需要钱,与满清打仗需要钱,没钱真是寸步难行。所以崇祯末年三大饷已经涨到了一亩地征收一两四钱的标准,可是最后朝廷征收到的税只有七百多万两,也就是说全国上下只有不到一千万亩土地交税了。

    一个国家当然不能只有区区一千万亩土地,那其他土地都去了哪里?一个是大量宗室占了土地,还有一个就是全国上下数不清的举人、进士、官员强占的土地。

    其他的不用说,就在南直隶这里,松江府的徐阶家就占了二十多万亩土地,苏州的徐泰时家也有将近十万亩土地,剩下的常熟的钱谦益家,太仓的王世贞家,华亭的陈子龙、夏允彝家,哪家不是拥有数万亩土地的大地主?

    这些大地主仗着自己家中数代人为官的积累,与地方豪强勾搭连环,除了不交税以外,连原属国家的商税、关税、盐税也要染指。天启年间原本还能在盐税、商税上收上来几百万两白银,可是崇祯上台弄到魏忠贤,将朝政全部交给东林党这些正人,朝廷在这三项税赋上再也收不上来钱。而天启六年还能收上来六十四万两的茶税,到了崇祯二年,只收上来区区十两白银。

    张孙振原本就是御史,对朝廷这些税收变化很了解,但是他在崇祯初年就被免官,也就对朝政没了发言权。

    这次张孙振重新成了封疆大吏,自然要将这几年在家中规划好的理想好生实践一番。不过张孙振个人水平有限,让他发明什么新法那是不可能了,所以张孙振才要拾张居正牙慧,在南直隶实行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并不是张居正首创,但确是张居正推广到全国,所以张居正在历史中留下了能吏的大名。张孙振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也想学习张居正青史留名,所以在听马铖说的这两个新法名字后大喜,赶紧给马士英写了一封书信,将马铖说的新法解释一遍,然后询问马士英什么意见。

    张孙振在府中给马士英写信不提,马铖与陈子龙出了门,马铖也没和陈子龙说话,而是骑上马带着亲兵就往城外走。陈子龙原本想要回衙门,但是被马铖亲兵胁迫,没办法只好跟着马铖一同出了城。

    布政使衙门门前的大街叫道前街,往西与苏州胥门相连,出了胥门四十多里外就是太湖,苏州城与太湖中间都是上好的良田。这时候南直隶夏粮已经收割完毕,按道理应该种植秋粮了,可是这几年因为小冰河影响,不等秋粮成熟寒流就会南下,到时候满地的稻苗就会被冻死,所以南直隶的秋粮都被改成种植些早熟的农作物,比如白菜等青菜。

    马铖一言不发带着队伍出城二里,正好看到路边一块农田,一个老翁带着两个中年男子正在耕种。马铖停下脚步,来到农田边上,对着那个老翁叫道:“老人家,你过来一下!”

    那老头带着两个儿子正在种地,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的衣冠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个年轻人身后站着一百多个魁梧大汉,都穿着明军那种大红色军服。

    这老头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必定是什么大人物,弄不好还是什么衙内之类的,赶紧带着两个儿子跪在地中,高呼拜见衙内大人。

    马铖看到将这父子三人吓成这个样子,赶紧和颜悦色的说道:“老汉,你们过来,我有些话问你们!”

    看到马铖和蔼可亲,那老汉才战战兢兢的来到马铖面前,跪倒说道:“不知这位衙内叫小老儿有什么事情?”

    马铖看到这个老头满脸的皱纹,年纪足有六七十,他的两个儿子也有四十多。

    “老汉,你今年贵庚啊?”

    那老头不知道贵庚什么意思,马铖身后的顾勇说道:“问你多大年龄!”

    顾勇的语气有些重了,吓的老头半天不敢说话,马铖瞪了顾勇一眼,摆摆手让他离远点,然后又问道:“老汉,你多大了?那两个是你儿子吗?”

    看到马铖这副模样,那老汉才说道:“小老儿四十三了,那两个是我的儿子,阿大二十六岁,阿二二十四岁。”

    原来是父子三人,不过这年纪也差的太多了吧。马铖今年二十二岁,虽然久经战阵有些显老,但是也比那个阿二年轻太多。至于这个老汉,年纪与身后的陈子龙相仿,怎么长的如同陈子龙的爷爷一样。

    马铖转身问陈子龙:“陈先生,您今年贵庚?”

    “回大人,卑职万历三十六年生人,今年四十一岁!”

    马铖看了看陈子龙,又看了看那老头,明明只差两岁,怎么如同两代人一样。陈子龙玉树临风,再加上垂到胸前的短须,一副佳公子的模样,说他三十出头都有人相信。可是面前这个老汉,长的饱经风霜,看相貌足有六十岁。

    陈子龙被马铖看的不好意思,只好低声解释道:“大人,百姓田间地头每日劳作,风吹日晒的年纪显大也算正常!”

    看陈子龙不好意思,马铖也就不在看他,而是转过头去问道:“老汉,这是你家的田吗?每年收成怎么样啊?”

    那老汉看马铖问他,局促的回答道:“回这位大人的话,这不是小老儿的田,这是城内陈举人的田,小老儿是陈家的佃户!”

    陈子龙当了一年多苏州知府,对城内的大小世家很了解,赶紧低声说道:“大人,这个陈举人叫陈道选,是万历四十六年的举人!”陈子龙说完又看看马铖,然后接着说道:“是卑职的族叔!”

第二百七十八章 鞠躬尽瘁

    南直隶地杰人灵,从唐代开始大批北方的知识分子为了躲避北方战乱,纷纷迁移到南直隶周围居住,其中产生了很多大士族,比如说陈姓。

    明末清初南直隶地界出过很多陈姓大官,比面前这个陈子龙,还有在北方满清朝廷当官的陈名夏,他是镇江府溧阳县人,还有宣德年间的兵部尚书陈洽,就是南直隶常州府人士。其他的还有海宁陈家、杭州陈家,都是了不得的大家族。

    至于陈子龙所在的松江府华亭陈家,祖上也出过好几个侍郎、尚书,陈子龙的老子陈所闻就是崇祯年间的工部侍郎,所以苏州这里有一个陈子龙的叔叔也不算意外。

    马铖听陈子龙解释完接着问那个老汉:“老汉,地租多少?可够日常生活?”

    那个老汉听那个中年人说陈举人是他叔叔,哪里还敢说陈举人的坏话,赶紧说道:“陈举人被称为陈大善人,地租给定的五成,碰到荒年还可以减免一些,实打实的大好人啊!”

    “地租五成?够高的了,老汉怎么没想攒些银子自己买点地,朝廷的赋税怎么说也要比这个少吧?”

    那老汉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啊,老汉十年前也有过十几亩地,但是朝廷赋税太重,没办法老汉只能托了人,投效在陈举人门下,这才将将够家里大小嚼用。当年要不是陈举人收留,老汉全家很可能死在县衙的大牢中了!”

    “朝廷赋税重?不是朝廷定下的五十税一吗?”

    明代初期,因为刚结束全国战乱,朱元璋为了发展生产将农业税订到三十分之一。而到了明代中晚期,农业税率甚至低于五十分之一。当然这并不是皇帝慈悲心发作,为全天下老百姓降低农业税。实际上是到了明代中晚期,大量土地集中到大士族、大地主手中,这些大地主拉拢朝中知识分子,打着降低百姓负担的名头,将农业税降到了万历年间的五十分之一。

    那老汉与马铖聊了许久,有些放松警惕,听马铖说完笑道:“五十税一?那是老黄历了,小老儿听家中老人说过,万历年间是有过五十税一,可那只是正赋,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大概每亩要收三钱银子。”

    明代生产力低下,江南因为每年可以种两季水稻,所以亩产在两石左右,在平年一石稻米在一两五钱,去掉人工种子等等原料,每亩净利润在一两银子左右。所以每亩收三钱银子大概是百分之三十,也算不错了。

    “以前的日子过得艰难,但还能维持,可是到了天启年间,县里来的税吏说朝廷要收什么辽饷,去辽东打仗,每亩地多收一分银子,不过这也没什么,无非也就是家中少吃几个月的干饭而已!”

    “可是到了崇祯年,朝廷又要开始征收练饷与剿饷,总共每亩要多收四钱银子,这样下去实在活不下去了,没办法小老儿只能带着土地投效陈举人,毕竟陈举人除了五成地租再不要其他,逢年过节还能给我们这些佃户赏些酒肉,比以前可轻松

    多了!”

    那老汉说完用眼角看了看马铖身后的陈子龙,知道这个人是陈举人的侄子,感觉还是为东家说几句好话。

    “当时幸亏小老儿投效陈举人,听说城内徐家、曾家心黑的很,地租收到了七成,这已经是不给我们这些佃户活路了!”

    马铖不管城内的其他几个地主如何收地租,他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他指着周围的土地问道:“老汉,这周围的土地都是陈举人家的吗?”

    “对,这周围都是,苏州城外一共一千多亩,听说在吴江县还有些!”

    “徐家和曾家呢?”

    “那可就多了,小老儿听说徐家的土地足有上万亩,曾家也差不多,具体数目小老儿就不知道了!”

    听这个老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马铖笑道:“好,今天多谢老汉了,你去忙吧,祝你明年丰收!”

    那老汉看马铖没有问题了,才唯唯诺诺的带着两个儿子离开,继续种他们的地。

    马铖等老汉走远,才沉声问道:“陈先生,你当过县令,你说这老头说的情况属实吗?”

    陈子龙沉吟半响,然后才说道:“大人,这老汉说的不仅属实,情况还不止如此,其实事实情况远超他说的。南直隶这些土地肥沃,每年两季,虽然地租高达七成,但是剩下的也够百姓活着。可是北方就不同了,一年一季的土地产出根本交不够朝廷的赋税,卑职听说山东有的府县已经将赋税收到十年以后,还美其名曰探头税!”

    马铖转过身盯着陈子龙的眼睛问道:“陈先生,朝廷已经敲骨吸髓,赋税已经收到了十年后,可是为何崇祯年间每年的赋税只有七八百万两白银?这钱都到那里去了?”

    陈子龙家就是地主,他自然知道这钱去哪了,无非都进了那些不交税的世家大族手中。

    “陈先生,你家有多少土地?”

    “具体数目卑职不知道,但五六千亩还是有的!”

    陈子龙的祖父是举人,老子是进士,他也是进士,三代人才积攒下五千亩土地,已经算是清贫了。同样在松江的徐家,也即是嘉靖年间名臣徐阶的家,一任首辅就弄到了二十多万亩土地。还有常熟的钱谦益家,也有七八万亩土地,太仓王家也有五六万亩,历史上有记载,在南直隶地区,拥有超过七万亩土地的大地主竟然有一百零四人,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进士、举人,要不就是南京城里的勋贵。

    马铖看着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农民,低声的问道:“陈先生你所著的皇明经世文编是什么意思?”

    这部五百零四卷的皇明经世文编由陈子龙主编,他的一些几社好友,比如徐孚远、李雯、彭宾、何刚等人协编。编撰此书的目的就像宋征璧为此书做序中写的那样,“此书非名教所裨,即治乱悠关”!这本书并不是像资治通鉴那样为统治者当什么参考书,而是要寻找这个世界运行的根本,为什么中国一定要过上三四

    百年就要乱一次?为什么只有大乱过后才能大治?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手段是什么?

    陈子龙想到自己主编的这五百多卷皇皇巨著,却不如马铖一句话来得深刻。陈子龙当年为了寻找解决中国历代由治转乱的根本方法,查找了大量的历史文献。但是没想到马铖一句简简单单的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火耗归公,就将问题阐述这么彻底,陈子龙现在真的对马铖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人,人中二十岁中举,二十八岁中进士,如今才得知大人之才不在人中之下,实在让人中佩服!”

    马铖听陈子龙佩服自己心中暗自得意,能让陈子龙这么一个大文豪说出佩服的话,自己这次装逼就算有了结果。不过今天马铖并不是为了装逼来的,他的根本目的要收拢陈子龙的心,让陈子龙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

    马铖动情的拉着陈子龙的手说道:“陈大哥,这个世道如此污浊,只有陈大哥如同这个乱世中一股清流一样吸引着小弟!陈大哥你深受儒家教育,深知百姓疾苦,现在小弟想请陈大哥抛弃自己的家族、抛弃自己进士的身份,只求为这个国家、为这些苦难的百姓做一些事情!”

    马铖说完咕咚一声跪在陈子龙面前,这可把陈子龙吓坏了。陈子龙赶紧搀扶马铖,叫道:“大人何故如此,快快请起!”

    “陈大哥,陈先生,今天你不答应马铖,马铖就跪死在这里!”

    马铖这样做可让陈子龙为难了,以前他编撰皇明经世文编的时候,只是想提醒当权者,进行循序渐进的改革,而不是像马铖这样,一棍子将所有士人、官员打死。陈子龙家中就是大地主大士族,他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家族、自己的阶级。同时陈子龙经过这几个月与马铖的接触,知道这个马铖肯定不甘于只是当个督师,很可能自己帮助他会弄个身败名裂。陈子龙虽然不怕死,但是不代表甘于看着自己身败名裂,被记录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马铖跪在地上半天,发现陈子龙并没有什么动作,而是低头不语。时间足足过了十多分钟,马铖这下知道陈子龙心中所想,原来这家伙根本不情愿投靠自己。

    马铖刚才表演十足,甚至都给陈子龙下跪,哪知道陈子龙却不识抬举,气的马铖一跃而起,骂道:“陈子龙啊陈子龙,老子以前在南都与你深交,原以为你是一个忧心报国的好官,没想到你与那些官员一路货色,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夸夸其谈,真要动了自己的利益,马上晴转多云!算老子认错了你,交错了你这个朋友!”

    马铖跳着脚这顿大骂,将陈子龙比成了奸相严嵩,按理说陈子龙就算脾气在好也该大怒,但是陈子龙并没有生气,而是抬头笑道:“贤弟,你如此急色,如何能成大事呢?”

    陈子龙说完双膝跪在马铖面前,朗声说道:“明公,子龙一无所长得明公信重感激不已,子龙愿在有生之年为明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二百七十九章 震动

    中国春秋战国以前的政治制度与欧洲工业革命以前政治制度类似,都是封建贵族执政,从皇帝到公爵,再到士大夫基本上都是一家人,可是这种制度在汉朝建立后却走了弯路。

    中国在汉武帝的推动下,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确立了儒学为国教,成为选拔官吏的唯一标准。从汉朝开始,经过儒学洗脑,抱着家国天下大理想的这些知识分子,历朝历代奋不顾身的投入官场这个大熔炉,其中出现过很多名臣,比如汉代的萧何、曹参,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张昭,南北朝时期前秦的王猛,隋唐时期的魏征、狄仁杰,宋代的王安石、司马光,明代的三杨、徐阶、张居正等等。

    这些文臣在个人道德上可能有些污点,但是都坚持一个理念,那就是为国为民、死而后己!

    人是一种动物,动物的本能就是自私的,所以如果一个人强占别人的资源,力求自己过得好点也无可厚非,都是他的本能在作祟。可是上述的这些文臣却脱离动物的本能,在明明可以鱼肉百姓的时候,偏偏要选择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这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只能称为圣人。

    儒家发展了上千年,虽然有迂腐、死板、保守等等反面,但深受儒家教育的知识分子,却有强大的道德信念。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说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正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完美写照。

    陈子龙也是经过儒家洗脑多年的传统文人,在他心中这个天下才是最重要。所以刚才马铖在明确表示出要代明自立后,陈子龙虽然心中确实有些抵触,但是马铖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彻底解决中国上千年无法解决的问题,什么青史留名等等,这就太让陈子龙心动了。想到自己要成为这两项万古流芳新法的实际执行人,陈子龙就决定放下一切心理负担,与马铖这个主公走到最后。

    马铖听到陈子龙终于答应帮自己,高兴的赶紧深施一躬,说道:“陈先生,刚才是小子孟浪!小子保证,只要将来小子成事,陈先生必定是小子的首辅!”

    “明公,子龙自然愿为明公鞠躬尽瘁!不过请明公不要忘了今天之事,将来一定要实行那两个新法,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马铖听陈子龙这么说,拍着胸脯说道:“这个请陈先生放心,不过现在小子身边缺少文臣,能不能请陈先生多多介绍好友来小子这里效力?”

    这才是马铖的根本目的,以前马铖的手下文臣稀缺,倒不是马铖不想招揽人才,只是马铖上面还有老子马士英,投靠马士英远比投靠马铖来的实际得多。现在马铖虽然算是半独立,但是马铖这个人底太臭,当年在码头毒打侯方域影响太大。

    虽然马铖将侯方域毒打一顿出了气,可是不要忘了侯方域的老子也不是个省油灯。侯恂论起资历远远超过马士英,虽然现在侯恂在家养老,但是在士林

    中的声望可不是马士英能比的。马铖打了他的儿子,这士林中的风评能好?

    所以到现在马铖手下只有小鱼小虾来投靠,最高学历也只是个秀才,至于那些什么名门学士那是半个都没有。

    现在陈子龙投靠过来就好办了,陈子龙是几社的创始人之一,同时又是东林党复社的核心成员,南直隶遍布他的同学好友,再加上松江陈家的影响力,给马铖找几个文人来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马铖想得简单,可是陈子龙却不怎么想,你马铖名声臭大街了,还想招揽人才,真是白日做梦。不过陈子龙现在已经认了马铖为主公,自然要给主公留面子,所以陈子龙说道:“这一点请明公放心,回城子龙就会给好友写信,但是能不能来子龙不能保证!”

    陈子龙也怕大话说出去,结果一个不来那就出笑话了,所以才留了底线。马铖到不这么认为,笑着说道:“陈先生大才,这件事就交给陈先生了!”

    苏州事情暂时结束,祁彪佳那边有张孙振去对付,招揽人才有陈子龙去办,军中事情有王显处理,马铖也乐得休闲,带着常青开始在苏州游山玩水好不快乐。

    马铖开心取乐,南京那边却出现大问题。这个问题就出现张孙振的书信上,这封书信不知道怎么回事,信上内容竟然泄露了。

    马士英在接到张孙振的信后也大吃一惊,马士英可不同于马铖,他是老官僚,太知道这两项新法作用如何,马士英在第一时间就给张孙振写了封回信,大加赞扬张孙振的小心,同时让张孙振管教马铖,避免这个不省心的二世祖在闹出什么乱子来。

    马士英虽然生气儿子给他惹麻烦,但在心中还是十分欣慰的。以前马铖在马士英心中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虽然身为嫡子,但与嫡长子马銮还是不能比的。可是经过这件事后,马士英发现这个二儿子并非狗屁不是,最起码这两条新法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马士英知道马铖身边有几个文人,但是那些文人水品很一般,绝对想不来如此精妙的新法。既然那些文人想不出来,那自然就是自己儿子想出来的,想到这马士英老怀大慰,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二儿子终于也成熟了。

    马士英高兴之余就将张孙振那封书信顺手放在书桌上,马士英是首辅,他的书房保卫严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所以马士英十分放心,可是马士英忘了有书房就会有人收拾。马士英日常事务繁杂,所以在书房中配有三个书童,这些人负责将马士英每日的文件归类,然后按照不同的保密程度整理归档。

    可是今天马士英将张孙振的书信放在了邸报中,明代邸报是要明发天下的,和后世参考消息差不多,为地方官员传达中央的一些信息和政策。这个书童将书信与该发的邸报一同送到了通政司,准备刊印发往各府县。

    通政司管邸报印刷

    的是个六品小官,他审查内阁送来的邸报原件后,发现里面夹了一封书信,这种情况在以前也发生过,毕竟阁老们每天日理万机,哪里能面面俱到?以前出现这种事情都是将送错的书信原路返还,可是今天这个六品小官看到信封上写的是江南公武,上承元辅几个字。

    公武是张孙振的字,那个小官一看就知道这是江南布政使给马士英的个人书信,那个小官好奇心大盛,好奇这些朝廷大佬在书信中能写什么,所以打开详细观看。

    这一看好悬没把这小官吓死,这小官虽然官职小,但也是举人出身,自然知道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与火耗归公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要全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命吗?

    这种大事这小官可不敢隐瞒,赶紧将这封书信上禀通政使许鼎臣。通政使负责六部公文上承下达,历来是最为重要的部门,所以马士英将这个部门交给自己的亲信许鼎臣负责。如果这封信落在许鼎臣手中就没什么事了,可是谁想那小官在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御史郭维经。

    郭维经可是东林党的主力干将,都察院也是东林党的传统势力范围,郭维经看到这个小官神色慌张,将书信抢过来观看,这才发现这个惊天大阴谋。

    当然这件事在东林党眼中就是大阴谋,你马士英、张孙振都是读儒家圣贤书出身,从秀才、举人、进士一步步走上来的传统官吏,现在却想要全体官员与士人的命,这还不是大阴谋吗?

    这件事被东林党知道后马上大势宣扬,立刻在南京政坛上引起动荡。东林党控制的那些清流,马上纷纷上疏弹劾马士英和张孙振这种吃饱了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的恶劣行径,这种人渣一定要打倒后踩上一万只脚,一定让这种小人再无翻身之日,万劫不复。

    东林党这几年被马士英压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所以使出拉屎的力气也要弄倒马士英。

    当然马士英也不是面瓜,经过多年官场浸淫的马士英那能怕你们这帮清流搞事?马士英第一时间将那个倒霉的书童处死,然后发动手下上疏弹劾东林党捕风捉影。反正人证已经死了,谁知道那封信是怎么来的,很可能是你们东林党陷害忠良也说不定。

    两党你来我往陷入争斗中,东林党占了道德优势,毕竟这两项新法直指全天下所有官员读书人的切身利益,所以东林党在声望上占据了主导地位。但马士英一党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这几年马士英没干别的,通过排除异己将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换了个遍,大部分高级官员都是马士英一党,所以马士英虽然居于下风,但防守的也有声有色。

    朝廷上不分输赢可就苦了地方了,朝廷那些大佬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可是地方那些举人小地主可十分害怕朝廷真的实行那两项新法,这样那些中小地主马上收入锐减,真的有些伤筋动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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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党二世祖介绍:
三流大学生穿越了,运气还不错,有一个首辅老子,还有一个兵部尚书岳父,但是阉二代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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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党二世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阉党二世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阉党二世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