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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晚唐txt下载     晚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02章 广明元年

    过了新年,就是广明元年,广明元年的正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刚过完年,一群一群的流民就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从地下冒出来,沿着黄河、淮河、南北运河四面八方的涌入秦藩的山东省、河北省、北平省境内。

    燕京城正南门凯旋门外,临运河岸已经成了难民大营,到处都是聚拢来的流民们搭起来的帐篷,以及挖的地窝子,从河岸到城墙跟,一家家,一窝窝的破棚子,烂草屋,竞大有流民围城的意思。

    要是换做两三年前,有这么多的流民涌入境内,李振、李让等人肯定高兴的合不拢嘴。那个时候,正是秦藩大举开发东北,大搞基建,登州、大连等地的工坊、矿山也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到处都需要人。只要是人,不论老少男女,都能找到工做,都能在此安身立命。甚至那些商人工坊主矿山主们,还要悬赏重金找那些牙人,从中原各地招工。

    只是现在,是广明元年。

    秦藩境内的工坊矿山有半数得不到订单停工,还有半数开工严重不足。唐帝国境内的市场几乎一夜间跨掉,现在几乎就靠着海外市场支撑着。

    而秦藩近年来地盘几乎扩充一倍以上,人口超过了千万大关,加上连年用兵不断,当初路不拾遗,城无乞丐的现象,一去不复返了。各地战乱不止,天灾**不断,流民大量涌入,使得秦藩各地到处都是流民,加上许多失业的工坊矿山工人。简直是一团糟。

    好在秦藩的日子不好过。可天下其它各地的日子更不好过。

    相比起来。虽然日子不如从前红火了,但起码,勒紧裤腰带还能勉强撑着,起码,官府还会有最低保障的粮食供给。就是那些外地来的流民,起码也能每天喝到一点救命的稀粥,哪怕粥越来越稀,起码还能吊着命。

    当初百试百灵的以工代赈。现在也不好使了。要以工代赈,首先便得有充足的粮食,百姓做工,也就吃的越多。偏偏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粮食的不足,秦军刚刚派发了三路大军十五万兵马出征,人吃马嚼,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另外,在各省,秦军还有足足二十一万的驻军,这些驻军的粮食也是必须保证的。还有那上千万的百姓。李让等户部官员几乎是为粮食问题愁白了头。

    秦军年前刚刚击败沙陀,赶走了李全忠的胜利喜悦。早已经被冲淡的无影。

    李璟连连下令,让各州县官府分流涌入流民,才使得燕京和登州这些重城,没有被流民淹没。但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流民,依然让他们如临大乱。若是流民最后闹起事来,秦军境内出现民乱,那就将是灾难了。

    涌入河北和燕京的流民,多数是易定一带的人,也有许多操着代北口音的杂胡,更有雁门、成德、魏博、甚至河南一带的人。他们披着褴褛的衣衫,腰间勒着草绳,携儿带女,端着破碗浩浩荡荡的一路而来。

    易定二州,去年一年内就先后爆发两次大会战,秦、晋、赵,还有义武等诸军轮番交战,更有李克用为报父仇大肆屠杀劫掠百姓。二州的青壮人口多被李克用、王景崇、李全忠掳走,到了这个冬季,最终仅剩下的人口成了流民。

    而代北之地,雁门镇和大同镇,去年一年也是大小战事不断,特别是沙陀去年一年先后大规模做战四五次,并且数次大败,导致的后果就是去年收获极少,为了度过这个冬季,李嗣源极为残酷的让沙陀军强行征粮,将百姓家中仅剩不多的粮食征走军用。特别是对那些代北杂胡,更是毫不留情。

    而成德镇的王景崇虽然情况稍好,但也同样加大了征收力度,加征粮草钱赋,全力备战。并且面对境内的流民百姓,拒不赈济,反派军驱赶他们入秦境。

    老天却还偏专门作对,刚过初五,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整个河北普降大雪,连下三天三夜,燕京城积雪三尺,滴水成冰,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街上路断人稀。

    瀚海结冰,高山雪封!

    连打猎捕鱼,都无法进行!

    对于无数的流民来说,这个冬天他们不但要对抗饥饿,还要对抗严寒。

    每天早上,燕京城巡城的城管队、治安队,都和军校和各书院的师生们一起,用大车把几十、数百连饿带冻,倒在雪地里的流民尸体,拉到城外的火葬场去火化,然后送去公墓。

    在燕京城西的大兴街,有一家状元楼酒店。这家酒店有着上百间客屋,还有一座酒楼,是刚刚建成不久的新酒楼。东家取名状元楼,就是打算专供前来参加燕京城‘国考’的生员们应试时住的。

    朝廷有科举,一年一考,不过如今天子都去了成都,这科举也就无从说起。不过秦蕃今年正月却要举行‘国考’。这个国考不是朝廷的科举,而是秦国公务员考试。秦藩境内,早开考试,有办事员考试和公务员考试两大类。办事员录取的是各地方的基层办事员。而公务员考试录取的是各地方的吏员。

    而今年,李璟又下令,要举行国考,在公务员考试中,细分为县考,省考,和国考。县考录中者可为吏员,也可以继续参加省一级的考试,录中者可为流外品级官,也可以继续参加国考,如果国考录取,在礼部和吏部试通过后,就将直接出任流内官职。

    总的来说,国考其实就是秦藩实行的变相科举,功能与朝廷的科举一样,招揽人才,拉拢士族读书人,聚拢人心。不过表面上名字有些不一,且内容上做了一些变革而已,但本质就是科举。

    眼下离开科很近。虽然外面流民四聚。但这里却是生意兴隆。

    秦藩的国考。是糊名阅卷,不问出身,只问才能。取消了唐朝的那一套需要官员举荐,以及直接开卷阅卷的制度。这个新的规定,以及如今秦藩的不断强盛,再加上朝廷威信不再,天子西狩,科举中断。因此无数士子千里迢迢赶来秦藩。他们先是在秦藩各省报名,然后参加县试、省试、最后优秀者前来参加国考。

    公务员考试,县试通过者称秀才,省试通过者称举人,如果国考中榜,那就是进士。而能一路通过省试前来燕京考试的,大多数都是官宦之家,或者是士族豪强,或者小地主和商人之家。毕竟,培养出一个学有所成的读书人。并不简单,需要花费很大。这些举子们赶来京城。能住在状元楼的,都是些家世不错的。正月初八清晨,店里刚摘下门板,只听到一阵锣响,一队蓝衣治安队经过,高声喊着:“秦王有令,各家商铺前去凯旋门外集合。”

    店老板听到喊声,赶紧跑到街上,“张队,这又是什么事情?”

    治安队的张队年纪三十许,黑黑壮壮的,可惜一只手却只有半个手掌,他本是个老兵,受伤之后退伍,转入了治安队。他见是状元楼的东家王大官人,便呵着白气道:“这不,流民越来越多,天却越来越冷,这每天都几十上百的冻死。秦王仁慈,特别下令,让城中的商铺工坊临时雇佣一些流民。”

    “这...?”王大官人有些惊讶,他本是关中的商人,因为黄巢入关,才来了河北。到河北后,觉得秦王爱民,且对待商人很好,不但没有盘剥,且商人子女还能参加考试,一样能够做官。只是现在没想到,秦王居然要强行让商铺雇佣流民。这眼下,日子都不好过啊。

    “放心,秦王可没想要给你们添麻烦,不过眼下救灾,特事特办。秦王说了,按商铺大小,雇佣这些流民。你们雇佣他们,其实不过是暂时给这些流民一个温暖的暂居地,让他们躲过这场寒冬。商家雇佣了他们,负责他们的衣食居住,他们也给你们做工。不过呢,不用担心,你们每雇佣一个流民,官府就会减免你们一部份税收,基本上,减免掉的税收,和你们供给流民的花销相当,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秦王不要你们的钱,不给你们添负担,需要的只是暂借你们的地方安置灾民。”

    王老板这下放心了,没想到秦王果然是真的爱民如子,别的藩镇对流民不是驱赶,也是视若不见。可秦王不但一直放粮赈灾,眼下还这么费心的帮忙安置,真是太仁慈了。

    忽然后面有人高声喊道:“好!”

    众人回头看时,只见店内一群年青的书生出来,却正是状元楼内应试的举人先生们。

    王老板向来敬重读书人,更何况这些人都是举人,再中了就是官了。就算不中,也能当个流外官。虽说秦藩的商人地位提升不少,但商人对读书人,依然是自觉矮三分。他赔着笑道:“诸位公子早,十分抱歉,打扰到诸位公子清静了。”

    “不打扰,不打扰。”出来的举人中领头的那个举子笑道,“刚刚听到店家与这位官差说起秦王恩令,某等也是十分佩服。某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过也愿意为燕京城外的灾民们出一份力。”

    “公子之意?”张队头微笑着打量着这群举子,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读书人向来骄傲,且有些不理俗事,说白了,大多数读书人都是些世家豪强出身,哪会关心普通百姓死活。

    “我们状元楼有一百一十三位同年,我想商议过,打算请王老板代我们雇佣一些流民。”

    这下连王老板也有些惊讶了。

    “如果可以,若是能帮我们每人雇佣一个流民家庭最好,在燕京时,他们就跟我们一起,吃住这些由我们支出,另外我们也会照付他们工钱。等年后考试完,若是他们愿意跟我们回老家,也可以一起。”

    王老板和张队头相视一眼,眼中全是惊讶,佩服。张老板最清楚,这些举子们身边都带有书僮仆人,并不另需要雇佣人。可现在他们却提出雇佣,还是雇佣流民,且特别提出愿意雇佣一整家子人。这哪是雇佣,这根本就是为了帮助流民。

    若只是一个举子如此,还有些正常。可眼下整个状元楼中一百一十多位举子,都愿意如此倾力相助,这确实大出人意料。

    “说的好,某最喜欢痛快人,诸位兄弟果然不愧读圣贤书之人,难怪能成为举子,如此品性,让某佩服五体投体,天佑秦王,天佑秦国,走,一起去凯旋门!”

    “一起!”众举子齐声应道。(未完待续。。)

第803章 决胜

    “易定二州,你们觉得现在是否该打?”燕京城政事堂上,李璟正在主持军事会议。参加的有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主要官员,此外尚书省与内阁诸位也参加会议。刚刚从代北赶回来的盖寓也在其中,另外监察厅中丞公孙兰列席会议,做为情报主报,她几乎参与到所有核心会议,提供情报分析。

    李全忠在涿州度过了新年后,便率领着五万人马,带上了家眷离开了涿州,经由莫州、河间,由秦军一路护送过沧州、德州,然后越过黄河,到达济南。他将在济南休整数日,然后前往天平镇,与讨贼勤王河南元帅于琄汇合。

    涿州现在已经由李璟派郭镇海率兵进驻,尚书省和内阁也选派了一批地方官员前往。

    可以说,虽然李全忠带走了几万人马,但在这个时候,能兵不血刃,顺利的接掌涿州,还是很让李璟满意的。毕竟李全忠这一走,也算是除去了隐患,涿州地方豪强势力顿失根本,只能完全臣服。

    随着涿州拿下,现在摆在秦军面前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河北的易定二州,原来的义武军镇。

    易定二州紧邻太行,守着蒲阴陉飞狐陉,直通河东蔚州。

    李克用兵败之后,如今李嗣源已经将刘芸娘的女儿和李克用的长子让盖寓带回燕京,做为人质。并且,李嗣源接受了李璟为他请封的雁门郡王,代北大都督,沙陀大统领之职。双方签订了休战协议。以现有地盘边界为界。

    只要李璟不去主动对李嗣源动武。李嗣源现在绝不会来挑衅李璟。

    不过现在有一个很关键的事情摆在李璟和李嗣源之间,那就是易州和易州的那支沙陀军的问题。

    上次战后,李嗣昭和李存璋、李嗣恩,李嗣本等诸沙陀大将,被堵在了河北,断了归路。李克用失踪之后,王景崇退回了成德镇,易州沙陀军顿成孤军。

    这支兵马并不算少。有整整三万人马,虽然清一色步兵,但也是支不小力量。特别是对于此时的沙陀人来说,这三万步兵,相当重要。

    李嗣源想要弄回这支兵马,却又不想就此放弃易州。

    而李璟,既想要夺取易州,同时又打算吞并这支沙陀步兵,以继续打击削弱沙陀人的实力。

    在原来的计划中,李璟是打算拿下涿州之后。便派兵强行展开对易定的攻击,以武力迅速夺取二州。完全控制河北北部。不过契丹人南下之事,打乱了这个部署。

    不战而屈李全忠之兵,逼他退出河北之后,易州的沙陀军反应很大,沙陀人接连派出探子往来打探,郭镇海的涿州驻军斥侯与他们发生过数次哨战,互有损伤。

    驻守涿州的郭镇海所部士气激昂,连连上奏请求出兵易州,直接将这支沙陀孤军歼灭。

    今天,要讨论的便是此事。

    易州的沙陀军是孤军,但又不完全是孤军。他们的背后是定州,那是李克用的儿女亲家王景崇。现在易州沙陀人成了成德军的北面屏障,唇亡齿寒,他们绝不会坐视李嗣昭等人被灭的。

    而在这个时侯,最后与成德军、沙陀军在易定大战,对秦军来说,也并非好的计划。

    盖寓当先道:“趁他病,就要他命。眼下的沙陀军,李克用失踪,刘氏被俘,沙陀军被一分为二,正是士气最弱之时。我赞同秦王先前之议,此时确实不适合攻打雁门镇,李嗣源这个家伙虽然年青,但却有一股子李克用的彪悍,甚至还带着点秦王的睿智。他现在基本掌控了沙陀军心,凭着代、忻、云、朔四州之险,我们若是打他,很有可能会是场持久战,没有一两年,难以拿下。”

    他顿了顿道:“若是能得到河东军以及振武军等支持,我们还有可能短时间内攻破雁门镇。但现在郑相公一心计划着南下攻打洛阳,李嗣源这小子很会摆姿态,他已经不断向郑相公表示愿意出兵与河东联军南下。因此,郑相公现在绝不会配合我们攻打雁门。不过,李嗣源不好打,但我们却不能因此小视他,我们绝不能给他机会重新恢复过来。既然如此,我觉得不用出兵河东雁门,可以直接出兵易州,歼灭掉易州这支沙陀步兵,一样能给予李嗣源重创,而且,我们还能收复易州,进一步扩张河北的地盘。”

    李璟也点了点头,“易州沙陀步军,确实是沙陀的一块软肋,而且若是我们能斩杀李嗣昭、李存璋等易州诸将,那对沙陀将无大将可用。最终,李嗣源也是独木难支。只是易州沙陀军有三万步兵,他们后面还有成德军的十八万兵马。虽说成德军十八万兵马,其中不少新兵,但我们现在主力在北方做战,另有一支大军正在江淮,河北虽有十万重兵。但这却已经是我们的全部了,这支兵马既要维持河北局势,又是压制河北军的唯一力量。我们把他拿来与成德镇、易州沙陀孤注一掷,是否太过冒险?而且,若是我们孤注一掷,魏博军会不会北上加入战局?这些都是变数,我们需要仔细考虑。”

    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军想吃掉易州沙陀军,可李嗣源不会坐视,王景崇不会坐视,甚至韩简也有可能不会坐视。

    兵部尚书王普皱眉,“不如跟他们耗,现在易州三万沙陀人被堵在河北,军需供应全靠易州这块被几家打成白地的弹丸之地,必不能持久。就算王景崇愿意支援他们粮草,可也不是常事吧?况且,沙陀兵被堵在河北,久之,必然军心思归,人心厌战。我们跟他耗个半年一年,他们不战自乱。”

    李璟望了一眼中央的沙盘,易州和代州中间就隔着蔚州。一条蒲阴陉加一条飞狐陉连接两地。紫荆关、飞狐城、灵丘城、泰戏关。这条通道虽然险要,但也不是就万无一失。时间长了,也许就会夜长梦多。

    李嗣昭除了走这条路回雁门,他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从成德镇的镇州经井陉越太行山,入太原,然后返回代州。

    井陉两边,东面是成德镇。西面是太原河东军。

    若是李嗣昭想走这条路回去,成德镇这边肯定会借路的。但是河东军那边,却是有些难说了。河东军表面上看来不可能让沙陀人借道太原,因为河东军与沙陀军是打过数次的老对手了。但这事也不一定,郑从谠现在一心就是要去勤王,若是李嗣源投其所好,做出什么承诺,郑从谠未必就会一直拒不放行。毕竟,郑从谠此人不是军阀,而是文人宰相。一心以朝廷利益为重。历史上,李璟记得好像郑从谠最后就是因为朝廷一道圣旨。就拱手将河东镇让给了李克用。

    李璟很想吃掉易州这支沙陀兵,但却又担心着强行出兵,最后引发河北大战。而现在,李璟并无多少信心打一场大规模的河北之战。

    感觉现在就像一只老虎是面临着一只刺猬,想吃,却又无从下口。

    若是强行开战,万一这场河北大战失利,这对李璟来说,可能就是灾难性的后果。为此,他不得慎重再慎重。

    “敬公如何想的?”李璟转头问参谋院使敬翔,他负责参谋院,战与不战,很大程度上李璟需要听他的分析。

    敬翔做为参谋院使,是李璟的第一军事顾问。秦军的诸多战略计划,多是出自他领导的参谋院。这几年来,根据他主导的以辽东为后方基地,以登州辽南为经济支柱,先辽东后河北,辅以兵出山东,经略黄淮的战略,秦军步步推进,可谓是稳打稳扎,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这其中,敬翔功不可没。

    也正因此,如今敬翔稳坐李璟手下第一谋士之位,主掌着秦军的调兵权。

    听到李璟点名,敬翔思虑了一会,反问道:“有时候,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眼下易州之事,某亦以为,易州之地,或者易州沙陀军,二者可得其一,不可兼得。现在就看秦王意思,究竟是想夺取易州之地,还是想要歼灭易州沙陀军?”

    “某以为,秦王刚才说的很有道理,眼下我们三路大军方出,北拒契丹联军。剩下兵马,分别集中于江淮与河北两地,江淮兵马相距河北数千里,因此,若此时与诸镇展开河北大战,我们胜算最多五五开。在某看来,五五开,实际上就等于在冒极大的风险,于我们一向的战略是相背的。某反对此时用兵,不仅因为我们兵力不足,而且眼下我们内政民事也并不顺利,后勤军需也无法同时供应四路兵马作战。”

    王普一愣,反问道:“如果不用兵,那又如何夺取易州,或者歼灭易州沙陀军?”

    “若要灭沙陀军,可心立即去山海关传令,调回郭崇韬所部五万骑兵,再以河间莫州以及燕京调集五万之兵,以迅雷之势,犁庭扫穴,采用闪电战打法,直攻易州,迅速攻击,然后迅速离开。在成德魏博援兵上来之前,便退出易州。按这个计划,有七成胜算消灭掉易州的三万沙陀军,但我们可能要想短时间内打完此仗,可能得负出额外伤亡,并且,调回郭崇韬军团,会影响到对契丹的整个战略布局,某以为,并不太适合,只能算是下策。”

    “中策呢?”李璟没有直接问上策,既然有下策,那肯定有中上策,做为上位者,须兼听。

    “中策就是按兵不动,等候时机。”

    这个答案明显不能让李璟满意,这种坐等的方式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他更喜欢主动出击,把握局势。

    王普在一边道:“还是说说你的上策吧。”

    “上策就是夺取易州,但不与沙陀交战,而且,我们还要放他们离开。”敬翔道。

    “如何做到?秦王先前也提过,但李嗣源并不信任我们。”

    敬翔笑道,“李嗣源确实不信任我们,但他信任王景崇,也会信任郑从谠。”

    他站起身来,在沙盘前指着成德镇与河东镇之间的井陉,“如果秦王能与李嗣源、王景崇、郑从谠四方达成一个协议,就按之前让李全忠离开河北一样的方式,秦王以天下兵马大元帅,假黄钺的命令,下令调易州李嗣昭率易州沙陀军南下勤王,让他经成德军镇州过井陉,入太原归入河东镇郑从谠的河东联军麾下,一起南下勤王,我想,李嗣源李嗣昭肯定愿意,就是郑从谠也会愿意。”

    “王景崇会答应吗?沙陀军这一走,虽丢了个鸡肋易州,但却保全了兵马,也许他们愿意。郑从谠得到几万沙陀兵马随他勤王,他也许也会同意,可王景崇为什么同意?现在易州沙陀军是他们的屏障,若他们走了,定州可就要首当其冲了。”王普问。

    李璟轻笑着道:“若本王真有此提议,王景崇不管愿不愿意,只能答应借道。”

    事情很明显,如果王景崇不肯让道,那沙陀人肯定为此不满,他们的联盟也必然破裂,如此一来,成德镇后果只怕更遭。答应让道,也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雁门和成德虽是盟友,但再好的盟友,面临着各自切身利益的时候,也不会总是一致的。三万步军,和数员沙陀大将,这对于李嗣源,对于整个雁门镇沙陀军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重要到他们愿意与郑从谠、李璟暂时同盟,重要到,如果成德军敢不借道,他们之间有可能兵戈相向。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成德、雁门、河东三镇的态度,而是李璟的态度。

    真的要放过易州的三万沙陀军,让他们离开?

    李璟皱眉沉思,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桌案,久久无法下定决心,做出决断。

    “秦王,易州对我们很重要,控制了易州,我们对于蔚州也就真正牢牢掌控了。”李振在下面出声提醒。

    李璟点了点头,先前让李全忠退出河北,是稳妥做法。现在秦军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歼灭这支兵团,那么让他们离开,至少也还能以最小代价拿下易州。

    而易州,对秦军很重要。

    “好,此事就这样决定。不过具体细节,就交于参谋院负责,另外由监察厅派人去与成德、雁门、河东三镇联络谈判,就算是我们让李嗣昭离开,也不能离他们轻松离开,主动权得掌握在我们手中,绝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的就离开了,要走,也得扒下一层皮来。反正,李嗣源、李嗣昭他们,肯定比我们更着急!”

    李璟虽然感觉心有不甘,觉得错失一个再次重创沙陀人的机会。但若只是无把握的机会,该放弃的时候,他还是会很果断的放弃!

    有的时候,不贪,退一步,其实更好!(未完待续。。)

第804章 杯弓蛇影

    李璟将李全忠赶出河北的时候,李嗣昭因为兵力不足只能袖手旁观,至于成德镇的王景崇更是没有采取丝毫行动。眼看着秦军从容不迫的从李全忠手上轻松接掌了涿州。

    正当李嗣昭和王景崇等忧心忡忡,提心吊胆的担忧李璟赶走李全忠后,下一步将剑指他们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李璟的书信。

    李璟派使者向他们送去了亲笔书信,提出如今国难,两京沦陷,天子西狩,李璟愿意以国事为重,与沙陀和成德镇化干戈为玉帛,清除误会,共赴国难。李璟以大义之名,提议三家休兵罢战。并且,李璟提出,对于易州的沙陀孤军,李璟将以大元帅之令,任命李嗣昭为大同军节度使,其麾下易州兵马编为大同军。并且,授命李嗣昭为勤王军河东兵马先锋使,让他率易州兵经成德镇州过井陉入太原,到太原河东联军元帅郑从谠帐下听令,一起南下勤王。

    李嗣昭孤军陷在易州,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粮草几乎全靠成德军接济。军心思归,每日都有兵卒逃离。本以为李璟将要出兵攻击易州,没想到峰回路转,李嗣昭真有些喜出望外了。

    本来李璟先前出提出过只要李嗣昭将易州交给秦军,便让他们经由蒲阴、飞狐穿越太行山回雁门。只不过这个提议明险着是包藏祸心,若是他们把易州交给李璟,然后经李璟控制的那条险要通道返回,不用说,李璟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一定会在半路伏击他们。

    因此。李嗣昭和李嗣源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璟的那个提议。而现在。李璟提议让他们从井陉回家,并且已经主动替他们与河东镇达成了协议,这让他们终于心动了。郑从谠这个人,君子坦荡荡,他既然愿意让道,那就绝不会有问题。

    李璟的书信送达之后,很快河东军的郑从谠了送来了书信,表示只要李嗣昭等真的愿意南下勤王。他很欢迎他们经井陉入太原汇合。

    李嗣昭看过书信之后,立即召集易州军中的李存璋,李嗣恩,李嗣本诸将。

    “是否有诈?”李存璋资格比起李嗣昭要老,是最早随李克用起兵的云州七将之一,不过资格虽老,但论本事,却反在李嗣昭之下,因此,李克用离开前。也是委任李嗣昭为易州步兵主将。李存璋倒也对此并无太大抵触,但在李璟手下吃了这么多亏。一听到李璟的计划,还是有些下意识的警惕。

    虽然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确实让他高兴。但是他心里又怀疑这是李璟的圈套阴谋,毕竟郑从谠和李璟的关系,可比和他们沙陀的关系要好的多。李璟和郑从谠在代北之战时,是并肩一起的,而他们的敌人恰恰就是沙陀。上次二次反唐,郑从谠原本已经率兵到了河中,眼看就到洛阳了,结果李克用一反,逼的郑从谠的勤王大军就此崩散。难说,郑从谠心里对他们不恨。

    “说实话,这确实有可能是李璟的一个阴谋。”身高不过五尺余,在诸将中显得份外矮小的李嗣昭眼中闪着精明的目光,“但是,如今我们的处境大家也看到了,想要凭我们打回雁门去是不可能了。而继续在这里,也绝无法呆的长久。孤军奋斗,我们连粮草都无法解决,更何况军心思归,士气衰弱。”

    李嗣昭仔细权衡,“据我所知,如今契丹联军二十万攻渤海国,渤海危在旦夕。渤海既是李璟的盟友,也是李璟东北的屏障,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很清楚。因此,李璟才会派大军北上迎战契丹联军。正是因此,李璟才会让李全忠带着五万人马体面离开。现在李璟提出这个计划,很明显,是李璟有些投鼠忌器。他既想夺下易州,可又不想我们鱼死网破。因此,我们才有这个离开的机会。虽然,这里也许还是个陷阱,但起码有五成机会可以离开,这是冒险,可眼下,我们必须得冒这个险,不然,坐困愁城,撑不到明年夏天,我们就自己完蛋了。”

    “那李璟为何要任命益光为大同军节度使?”李存璋紧皱着眉头,依然不解。

    李嗣昭脸色平静,对诸将道:“很简单,这不过是挑拔伎俩罢了。如今晋王失踪,生死不知,雁门的诸将推举嗣源为大统领,暂掌雁门镇。李璟先前就给嗣源请封雁门郡王,雁门节度使。这样做,一来是想让我等以为嗣源真的背弃晋王投奔了李璟。二来万一将来晋王回归,想在晋王与嗣源之间造成猜忌。现在李璟又给某加大同节度使,目的还是一样,想要让我们沙陀内部不和。而实际上,李璟却是什么都没付出,不论是雁门节度使,还是大同节度使,这两个藩镇,都是我们沙陀军自己打下来的,与他何干?”

    话虽然如此说,可实际上李嗣昭却得承认,李璟这简单的伎俩,确实给他们造成了很大影响。李克用失踪后,李嗣源却大败大同军,连夺云朔二州,并且关押了都虞侯李存信,出任了大统领。

    李嗣昭等在易州诸将,心里不由的有些怀疑,这一切是权宜之策,还是说李嗣源见晋王失踪,夫人被俘,而他如今又挟新破大同军的威望,想要取代晋王呢。正因此,李嗣昭等久久没有公开表态支持李嗣源上任大统领。

    若是晋王真的战死了,也许还好一些。可现在晋王生死不知,李嗣昭不得不多几个心眼。

    “益光要接受李璟的提议,连他请封的官职也接受吗?”李嗣恩问。众所周知,晋王不在,如今李嗣源实际上代掌沙陀。李璟为李嗣源请封雁门节度使,但他还一手打下了大同军,同时控制着大同镇。若是李嗣昭接受李璟为他请封的大同节度使。这无疑是对李嗣源权威的挑战。

    李嗣源会怎么想?先前他们就没有公开支持李嗣源暂统沙陀。现在李嗣昭又要出任大同军节度使。这无疑会让李嗣源产生很多想法,甚至会被沙陀将士们误会上层分裂。

    “我知道李璟就是希望在我们内部制造猜忌,内讧,最后想让我们分裂。按理,本来我不应当接受大同节度使之位,但我却需要接受他。这不是因为我贪幕权势,你们与我这么熟悉,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如今晋王还没回来。我们得替晋王看着家。”

    “你怀疑嗣源?”李嗣本惊道。

    “不是怀疑,而是预防!若是嗣源无此心,那是最好。若是万一,万一的话,我们也能制止他。”李嗣昭道。李存璋等人低头不语,似赞同,似疑惑。但最终,谁也没说什么。

    也许可以一试,若是李嗣源真有自立之心,那他们确实得早做准备。若是没有。也是小心无大害。

    下定决心的易州诸将当即开始做撤离准备,要把几万人撤回河东绝不简单。起码这一路上的粮食得准备好。另外还得小心防止李璟会中途变卦,乘机突袭来攻。另一面,李嗣昭又得立即派出信使前往云州,向李嗣源禀报这边的情报。

    李嗣昭等并不知道其实如今的秦军看似强大无比,不需要一兵一卒就能把李全忠赶出河北,并不知道秦军实际上也正面临着无数困境,根本不敢与他们真正决战。他们看到的只是秦军势力极速扩张,大破李克用,生擒刘芸娘,击败东奚,驱离李全忠,吓退王景崇。

    如今的局势,就好比李璟虽是一头猛虎,可实际上是一头病中虚弱的老虎,外表威猛,可实际上去有些外强中干,沙陀和成德诸镇虽是饿狼,可他们却是好几头狼站在一起。双方互相顾忌,谁都不敢强硬。

    结果李璟这头老虎装模作样的虎啸山林,沙陀这头饿狼最先露怯,不敢硬撑,先退缩了。

    数天之后,李嗣昭正式接任了大同军节度使,河东行营先锋使的职位,并被朝廷赐爵大同郡王,检校太保,右领军卫大将军,辅国大将军、上柱国等职务。李璟为李嗣昭请封的官职几乎和李嗣源一样。

    沙陀族失去李克用这个龙头,现在却一下子有了两只领头羊。

    接受了任命之后,李嗣昭率领三万沙陀军,以及强行征召的随军民夫两万人,共计五万人马缓缓撤离易州,经定州入镇州,最后经井陉进入河东太原,与郑从谠等河东诸镇联军会师,到郑从谠帐下听令。按约定,退回河东的李嗣昭等,并不能马上赴大同镇上任,他得先率军随郑从谠南下,反攻洛阳。

    现在这些跟着李嗣昭返回河东的沙陀兵狼狈不堪,从当初气势汹汹杀入河北,到如今灰溜溜狼狈离开,军心士气降到极点。到达太原郊外的沙陀军,三分似人,七分似鬼,不过总算是离开了那个让他们提心吊担,每天整戈待旦,衣不能解甲的日子了。

    想到自己能够离开河北易州那个绝境,这些沙陀步兵们纷纷大声感谢长生天保佑。

    所有人都很清楚,若是继续留在易州这种孤境危地,最后肯定只能死在那里。

    太原太谷县秦城,李嗣昭所部营地。

    这里是太原府晋阳城南面的太谷县,位于太原以南,紧挨着汾、沁、潞、仪四州边境,却与雁门镇控制的忻州隔着整个太原府。郑从谠虽然一心以国事为重,愿意再相信沙陀人一次,放李嗣昭过井陉,但并不代表他就糊涂。虽然他让李嗣昭回来了,却将他的兵马安置在太原最南边,旁边是诸镇的大营,李嗣昭若是想要违约返回雁门,几乎是不可能。

    “大王,嗣昭将军他们走了。”沙陀大营旁边的那两万人的辅兵民夫营中,营盘角落的工匠营里,米荣拖着条还有些瘸的腿闪进一旁的帐中,悄声的向着一个头上围着羊毛巾的疤脸汉子道。

    那疤脸大汉脸上一道恐怖的疤痕还泛着新长好的红肉,似乎那道伤口当初还伤到了眼睛,他的一只眼睛微闭着,浑浊无神,却是个半瞎。抬起头,此人却赫然就是早已经失踪多日的黑鸦儿李克用。

    只怕谁也想不到,秦军、晋军都踏破铁鞋也找不到的他,此时居然已经到了太原。而且居然就藏身在沙陀军中,并且还是以一个民夫营中工匠的身份。

    李克用当初藏在蔚州山口养好了伤后,并没有往西回雁门。秦军在那个方向派出了太多兵马搜索拦截,李克用冒险反道而行,化妆成普通的百姓,跟着许多受战乱流离的难民进入到了河北,然后又赶到了易州。

    只是当他赶到易州,正准备找李嗣昭时,却突然听到一个消息,李嗣昭与李璟达成了协议,将易州交给李璟,然后换取了大同军节度使,大同郡王的官爵职位,并且得以从郑从谠把守的井陉返回河东,且将为朝廷效力,出兵勤王,在郑从谠麾下效力。

    虽然他简直不能相信,可是暗中打探后,老康他们确认了消息属实。

    思虑许久之后,李克用没有再直接去见李嗣昭,而是继续隐藏身份,最后以民夫的身份跟随着易州沙陀军一路从易州返回了河东。这一路上,李克用严格保密身份,除了身边的几个亲卫知道,没有人知道,辅兵营工匠营中的那个老疤,居然就是他们的王!

    李克用故意隐藏身份,加上他脸上的那道恐怖的疤痕,再加上他取下了眼罩,又假扮着一名工匠,因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自脸上增添了那道疤痕之后,李克用越发的显得容貌丑陋,更凭空为他增添了几分凶狠气质。

    丢下手中的斧头,李克用脸色阴沉的坐在地上,“不,现在还不是公开身份的时候。”

    上次一败,让李克用打击惨重。兵败不说,且差点身死,而且到现在妻子兄弟还都落入李璟手中,自己的女儿和长子,也都成了李璟的人质。

    而他最为信任的两个义子,如今却纷纷由李璟向朝廷为他们请封了官职,一个是雁门节度使,一个是大同节度使,两人还都封王,一个雁门郡王,一个大同郡王。一个是沙陀大统领,一个是沙陀大都督。

    他们是否已经背叛了自己?李克用不知道,他也不想再鲁莽的行事,因为,他再也输不起了!(未完待续。。)

第805章 不自量力

    广明元年,见天下大乱,有逐鹿之心的魏博节度使韩简也不甘寂寞。在乾符六年与河北诸镇联盟对抗李璟,结果被打的落花流水,吓的几乎是屁股尿流撤回魏博后,他老实了很久。

    不过眼看着河北局势一步步的滑向不可挽救的深渊,老伙计李可举、刘岳、刘仁恭、李全忠、李克用等先后出局,这不由的让他感到深深的危机感。广明元年,秦军与契丹再次在北方爆发战争,李璟全力北顾,甚至因此放过了李全忠和沙陀,只是迫使屈服他们屈服。这让他看到了一线机会。

    虽然韩简从他父亲手中接过魏博军的时间不长,也就几年。但魏博镇却有一支天下最精锐的牙兵,至少曾经是。天子间早就流传着,长安天子,魏博牙兵的俗语。

    握有这样一支精锐,处于乱世之中,韩简很想有所做为。

    眼见李璟似乎重心北移,无力经略河北。

    广明元年二月初,韩简打着起兵勤王,讨伐伪齐叛逆的旗号,亲率三万兵马攻河阳节度使诸葛爽于修武。伪齐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译河阳而逃,韩军留军戍守修武,继续进攻河阳首府孟州,同时又派兵北上劫掠昭义镇的邢州,洺州。一连串的行动开始后,二月底,偿到甜头的韩简狂妄的渡过黄河,出兵攻打天平镇的首府郓州。

    天平军节度使,此时的勤王军河南行营元帅于琄举兵迎战,双方战于黄河南岸。

    双方大战数天,各有损伤。

    李璟在燕京闻讯。立即传令山东行省。让山东都督派兵助阵于琄。

    山东都督接令。立即派出麾下的少壮派勇将朱瑄朱瑾兄弟五人为前锋。三月初三,朱瑄兄弟五人突袭了韩简的运粮队,然后换上魏博军的旗号。

    朱氏五兄弟率着部下伪装成韩军送粮队,在车队中隐藏着大量的火器和弩弓。等接近营门时,突起发难,夺取营门,然后引等候在外的其它兵马一起杀入魏博军营,于琄适时挥兵来攻。双方一场混战,最后魏博军大败,渡过黄河的三万兵马几乎尽没。

    ......

    他久久的凝视着那张越变越大的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很容易,他知道,他只要继续爬回那卢苇从中,任凭这艘驶过,死亡就会很快到来。寒冷和饥饿几乎让他虚弱的如同新生的婴孩,更要命的并不只是这些,而是他身上的箭伤。已经红肿,甚至灌脓。

    每过一会。他就更加的虚弱一些,不会太久,他就会死了,死在这个寂静无名的小地方,他告诉自己。

    也许没等他的伤口感染弄死他,他就会饿死,或者直接被冻死。

    这里他找不到吃的,唯一能喝的只有冰冷的河水。他试图捕捞岸边经过的鱼,费尽了所有的力气之后,他终于抓到一条。然后他迫不急待的就张口去咬下一块嚼吞起来。

    可是当他咬到第二口的时候,却感觉嘴里的鱼肉有些不太对劲,他低头看向手中那咬掉一块的鱼,只见咬开的鱼肚里,正有半截发白泡起的人的断指。

    他一下子明白自己刚才吃到了什么,自小就是节帅公子的他何偿遇到这种事情,顿时感到胃部一阵痉孪,狂吐不止,最后连胆汗都吐出来了。

    那条鱼再也吃不下了,他想,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吃鱼了。

    那断指,说不定就是那场败仗中哪个死去的魏博将士握刀的手指!

    既然不吃鱼会让他饿死,可他也许等不到饿死的时候了。他开始发烧,虚弱无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卫士都在掩护他逃走时,被秦军追上斩杀了。

    死了,都死光了,只剩下了他一个。要不是当时他跳入黄河,说不定也早死了。

    现在,他后悔万分。

    攻打河阳太过顺利,让他忘记了小心。他不应当过河打天平镇的,天平军实际上就是秦军的附庸,于琄可是李璟的老丈人。自己却打郓州,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那几个该死的家伙,朱氏五兄弟?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几个无名小辈,却葬送了他的三万大军。

    他已经逃过了黄河,就在北岸。只是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魏州境内,还是博州境内,或许,他是在德州境内,或者棣州境内?

    他说不清楚战斗结束是在三天前还是四天前,但好几次他都发现有秦军小队拉网似的搜查而过。他们在河上划着船,在岸上骑着马,搜查着任何漏网之鱼。一旦发现,绝不可能逃离他们的追捕,只能沦为战俘。

    芦苇荡里并不暖和,此时还是三月初,潮湿而又多雨,白天还算好些。可夜里却越来越冷,夜风不时的刮过,随之而来的是白茫茫的雾气,那会湿透他的全身,让他浑身颤抖。

    发热和寒冷轮流攻击着他,还有饥饿伴随,让他痛苦不堪。

    饥饿、发热,搜捕,这些就是他这几天唯一的朋友!每天,每个时辰都职位着他。

    他已经在考虑自己要选择哪一种死法,究竟是饿死,还是冻死,或者直接发烧死掉,才算是稍有些体面,与他的一镇节帅地位相当。也许他应当再向前爬几步,他的面前就是黄河,一头扎进去,从此谁也不会发现他如此可怜的饿死或者冻死、病死在这个岸边了。

    可现在水上又出现了一片帆,远远看去这还只是一个小斑点,不过却越变越大。

    那只船不是兵船军舰,看着只是一条不大的商船,或许是艘往来黄河中的客船。

    韩简用他那苍白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条鼓起风帆的船只,试着看清楚船上的船号。

    这是战后,他第一次发现不是装载着士兵的船只。因为这场大战。这段水面上已经好几天没有民用船只通行了。这是第一只。

    那船越来越近。只要再过一会,他用力的呼喊,船上的人就一定能听到。

    如果他想要活下去,他应当呼喊。

    我应当呼喊?我应当活下去吗?

    韩简想着,任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

    他的三万大军覆灭了,甚至他自己也遭受了致使的伤势。遭遇此大败,特别是挑战李璟之后的大败,也许天平军和秦军正在秣兵历马。准备反攻魏博。魏博镇怎么可能对付的了李璟?而放眼四顾,谁能帮他?

    王景崇吗?他自顾不暇,一样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许回去后,他的伤能治好,也许还能苟延残喘几年,但终究,他还会是失败者。李璟会攻下魏博,灭掉魏博军,他父亲当年打下的魏博镇。交给他的魏博镇,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失去了魏博镇,我该怎么活下去,有何面目面对父亲?

    回去,也只是等待着被灭亡的一天,这与等死没有半点区别。

    秦军突袭大营的时候,打着的是他们的旗号,守营的人甚至都没有怀疑过他们。当那支假冒的魏博军突起发难之时,魏博军完全被打懵了。包括那支他一直引以自豪的魏博牙兵,此次出战,有三千魏博牙兵随队出战。

    可是在那场突袭战中,面对着秦军的猛攻,魏博牙兵就如同傻了一样,反应缓慢,行动僵迟,毫无抵抗之力,被打的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他高估了魏博军,低估了秦军。

    他的长子带着卫队试图阻挡这一切,结果他眼睁睁的看到长子被一员冲在前面的秦将,一槊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高高挑起,然后尸体被甩落马下。

    他的第二个儿子想要为兄长报仇,结果被另一员秦将一箭射穿了喉咙,鲜血和气泡不断的从那里涌出,次子说都说不全,最后被一匹战马踩中了脸,结束了痛苦。

    他的第三个儿子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护卫着他撤离战场。第三个儿子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才十六岁,但却勇猛非凡,有万人敌之勇。可最后儿子为了掩护他逃走,留下来断后,带着十余骑阻拖着数百追兵,最后力尽而亡。

    当他最后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浑身是血的跪倒在地,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烈焰的劈啪声,火器的爆炸声,弓弩的破空声,铁蹄的践踏声,还有垂死士兵的尖叫声,以及当刀剑砍入身体时的那种刺耳声。

    也许他现在要作的只是静静的躺着,再过一会儿,他就可以和他的孩子们团聚了。沉睡在那河床底的黄色淤泥里,任凭黄河中的鲤鱼噬咬着他的脸庞,或者吃掉他的指头。

    这样,他就再不用在余下来的生命中,一日复一日的等待着覆灭之日的到来,不用看着魏博镇一天一天衰败。

    终究,他猛吸一口气,然后挣扎着坐起,向着越靠越近的船帆猛的叫喊起来。

    声音嘶哑,干裂,可却异常的尖锐和响亮!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不想就这样默默无名的死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河岸边芦苇丛中,他的三个儿子死了,他要报仇。如果能活下来,那么活下来的每一天,他都将活在仇恨之中,哪怕以卵击石头,他也要撞李璟一个满身是血!

    连续的喊叫耗尽了他的精神力气,当船帆越越近时,他却眼前黑暗,晕了过去。

    他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他躺在一干燥的船舱的床上,他坐起身来,感觉自己的烧已经退了。他打量着船只,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精瘦的男子走了进来,“你是谁?”他问。

    一方节帅,韩简想,一个曾经自封为王的节帅,也是一个自大而受到惩罚的蠢货。

    他的喉咙干的要命,他忘记了该如何吐词,结果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奇怪,就算听到自己的耳中也十分陌生。

    “我带过兵,我打过仗。我是...将军,是节帅!”

    “啊,大帅?”那男子问道,“是哪个藩镇的节帅?”

    这船很有可能是隶属于李璟的,韩简突然想到。

    如果眼下说错了话,也许他的性命就将终结。

    嗯,不会的。他看到那个男子的帽子下露出的青色纹条。

    他是魏博军的人,他是博州镇兵,是自己人。

    “我是韩简!”他向着男子高声吼道:“昊天上帝保佑,我就是魏博镇节度使韩简,魏郡王韩简!”

    “啊!”那个男子惊异无比,然后有些慌乱的回道,“我也是,我们也是,我们也都是魏博镇的!”(未完待续。。)

第806章 曲径通幽

    广明元年二月,天际一颗耀眼的流星划过星空。

    这是一颗不一样的流星,因为他划过紫微星,有善于天文星象者窃窃私语说这是亚兆,而且那颗流星先穿过了破军,经贪狼然后划过紫微星,因此,这可能还意味着有王者将会殒落,并且还可能是破军贪狼犯紫薇。

    不过李克用在河东太谷的军营里修理着一辆马车时,听到那几个来送车来的沙陀士兵议论此事时,嘴角露出了一些嘲讽的笑容。经过上次的失败,他彻底的成了一个无信者,过去他很信仰狼神,长生天。可上天却并没有保佑他。他转头仰望着天空,一边告诉自己,他绝不会相信什么星象天文预兆。

    我命由我不由天!

    然后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老康、米荣几个却畏惧的说:“王,那是星象预兆,是上天的启示,是长生天给出的警告!”

    “星象预示会有王者被大将所犯而殒落!”

    他们语气虔诚,诚惶诚恐!虽然话说的并不是太明白,但李克用却已经听明白了他们的话外之间,这星象好像正是预兆着他的情况,他如今隐身藏在军营之中不敢露面,而他的两个曾经信任的义子,现在却都成为一镇节帅,爵封郡王。老康他们的话,又一次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丝惶恐。

    他现在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李嗣昭和李嗣源二人。

    他不敢露面,因为他还没有确认李嗣昭忠心可信,李克用还在等。小小翼翼的等待着确认安全的那一刻。

    二月的河东冰河解冻。万物复苏。

    处于河东中部的太原。更是四野草木发芽,显露出浓浓春意。

    郑从谠已经在河东集结了河东联军数个藩镇兵马,河东、河中、大同、雁门、振武、天德、昭武、夏绥等共八镇十五万大军,为了能成功集结、领导这支河东联军南下反攻洛阳,河东联军元帅郑从谠费尽心力,甚至对李嗣昭和李嗣源都极力包容,不但没有乘机攻打这两个沙陀胡种蛮军,反而在此时收纳他们为河东联军一份子。

    郑从谠誓师南下。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匆忙,河东联军走的很慢,八镇兵马在行军中慢慢熟悉配合,争取南渡黄河之后,立即给伪齐河南兵马一个重击。

    雀鼠谷时,这里已经驻扎着上千的河东镇精兵。

    这里离太原并不远,扼守着太原南下的重要通道,这里地形十分险要,甚至有只能通行鼠雀的说法。在隋末战争时,李渊起兵晋阳。然后出兵南下,欲抢先入关中。当时李渊兵至雀鼠谷附近的贾胡堡。遇连绵大雨,道路难行,后续粮草不继,面对着前方最险要的关卡拦截,北方有胡骑蠢蠢欲动,李渊当时犹豫不决,欲回师晋阳以保根本。

    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闻讯夜跪于李渊帐外痛哭,最后成功说服李渊坚定军心,一举攻下贾胡堡,最终也一路打入了关中,建立了大唐。

    此处位于河东镇和河中镇的中间,是太原南门户。

    欲固太原,须北守天门关,东守井陉,西守孟门关,南守鼠雀谷。

    李克用一路行进在联军的前方,李嗣昭这次率三万兵马南下,李嗣源也应檄发兵一万响应李璟、郑从谠。四万沙陀军被分做了两部份,李嗣源所部为联军左前锋,李嗣昭所部为右前锋。

    另外两支沙陀军这次还共派发了五万青壮民夫为辅兵,为了取得郑从谠的支持,赢得些喘息之机,李嗣昭和李嗣源都对此次南下勤王很是用心。虽然这五万辅兵,有两万是李嗣昭从易州强掳而来,有三万是李嗣源强行将云朔境内的强壮蕃汉,特别是安庆、萨葛、契苾、吐谷浑、回鹘以及一些代北汉人豪强势力强征青壮入伍。名为全力支持郑从谠,实际上也有借此排除异已,扩大沙陀在云朔之地控制力的原因。

    但二人的表现,还是让郑从谠很是满意。不过郑从谠也并未完全信任他们,为防万一,郑从谠去信寻问了李璟的意见后,安排李嗣昭、李嗣昭为联军左右先锋,将他们的兵马放在了联军前面。

    而沙陀二支部队的五万辅军,最后却被郑从谠以联军各部粮草由联军行营统一统筹为由,把他们编入了行营直接统领,安排在了中军部队中。

    李嗣昭和李嗣源的四万兵马的粮草供应,完全被郑从谠控制在手中,他们的辅兵后勤兵,也都归行营管理。郑从谠先让沙陀军做前锋,他亲自在后面看着,然后又扣住了他们的粮草和辎重部队,完全就是按照李璟所回复信中说的几点主意。

    李克用一直隐藏于沙陀辅军大营,跟在李嗣昭和李嗣源的部队后面,处于郑从谠兵马的严密监视之下。一路上,李克用极力隐藏身份,又暗暗收集着各方情报。特别是一路经过太原诸多城池关隘时,更是暗中将各地的守军数量以及关卡位置等都牢牢记下。

    河东历来是北方中极好的险要之地,是王霸根基之地。

    而河东之地,又以太原为中心。只有占据了太原,才能真正的控制河东。就以隋末历史看,李渊就是以太原起事,最终占据天下。而同样是隋末豪强的刘武周,虽然一度控制了整个代北之地,但却最终无法夺取整个河东,更不用说夺取天下。在李渊和刘武周的争斗中,最重要的就是太原的归属。

    李克用这些天暗暗的观察着河东镇,发现郑从谠确实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有他在,短短几年,这个先后两次出镇太原的名门郑氏宰相,确实把河东打理的井井有条,如同铁桶一样。

    以他的能力和威望。有郑从谠在一日。河东就会稳固一天。

    这次处于底层地位。认真观察河东镇后,李克用心中有点一个十分直切的看法。

    若是他想要东山再起,常规的方法是绝赢不了李璟的。李璟据有山东、辽东,现在又据有半个河北。他若要与李璟争,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李璟统一河北之前,拿下整个河东。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他得取代郑从谠控制河东太原,只有控制了这个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镇。他才有机会控制整个河东,才有机会再与李璟一争长短。

    李克用领着老康和米荣两个亲卫在鼠雀谷附近查看,这条山谷险要无比,郑从谠虽然只在此驻守千余兵马。但凭地形之险,一千兵马完全可以依山凭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克用指着贾胡堡,“太原南面门户鼠雀谷,而鼠雀谷的关键就在于这个贾胡堡,有一千兵马在此。完全可以挡住数万兵马来袭,坚持到太原发兵来援。但若是有一支精兵能采用秦军的特种做战模式。也许并不需要出动大部份,只须一只精兵就能袭破拿下此关,然后引兵直杀入太原城下,打河东军一个措手不及。”

    史俨摇了摇头,他本是黑石堡守将,后来归到程怀义麾下,又赶往云州向李嗣源报信。这次出兵后,他率领着一支精锐探马一直在打探着李克用的下落,结果还真让他寻找到了李克用。不过在李克用对他一番推心置腹后,他立即就把李嗣源这位新主子扔到了一边,带着他的那一队人换了衣装,混入了辅兵营中,暗中对李克用进行着保护。

    “想要用一支精兵袭破贾胡堡这样的险要关隘,实在太难。除非是秦军,只有他们才拥有迅猛爆破的犀利火器,以及能从天而降的飞行部队。而且就算是秦军出动,可他们的很多特战手法都已经不再新鲜,因此,成功率也并不太高。如果换成其它的部队,想要偷袭夺关,希望更是渺茫。”

    李克用点点头,他现在对这个前侍卫义儿,越发的看重。不管李嗣昭和李嗣源是否对他还忠心,他现在对二人都已经无法再全心信任。而史俨的表现,还有他的能力,让他对他青睐有加。

    遭遇了这次大败之后,李克用冷静了许多,虽然史俨无情的反对了他,但他不但没生气,还十分满意。一味把战斗胜利的希望寄托于奇计,这非稳妥表现。李璟喜欢用奇,是因为他确实能想出许多别人想不出的计谋。

    一招鲜,吃遍天。

    李璟喜欢用奇用鲜,他却不行。

    “其实某有一计,或许可助晋王谋夺太原!”史俨看着李克用一直盯着峡谷深思,哪会不明白李克用打的是什么这些主意,当下犹豫着道。

    老康和米荣二人本都只是侍卫,对于谋略这些并不善长。但他们也知道,河东镇可是天下雄镇,且如今又是郑从谠为帅,此人威望有加,想要从他手上夺取河东镇可是难上登天。他们面面相觑,都觉得史俨吹牛过了头。

    就连李克用,也有些疑惑的望着史俨。他虽想要谋夺河东镇,可也不过是心里想想,起码,现在他可是一个连身份都不敢显露之人,手下只有那么几十号人,连沙陀军都还没有重新掌控,何谈拿下河东镇?

    史俨也看出众人并不相信他的话,脸色不由的有些胀红。

    面皮青紫的梗着脖子道:“其实要夺取河东镇并不难!”

    “当真?”这下李克用来兴趣了,他看的出,史俨这个样子并非只是说大话。

    “晋王,要夺河东镇,有一策可行,曲径通幽!”

    “什么意思?”李克用完全没有明白史俨话中之意。

    史俨上前一步,靠近李克用悄声细说,李克用附耳聆听,脸上神情渐变,最后那只独眼大睁,说不出的震惊、意外,震憾,惊喜......(未完待续。。)

第807章 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

    (昨天刚从浙江回到江西老家,今天中午才连上了宽带,立马就上来更新,断更两天,十分抱歉!)

    “诸公,这些麻烦都是你们的国考带来的。”被李璟新任命为燕京九门提督的刘寻向政事堂尚书省内阁参谋院五军都督府联席会试抱怨,

    “这是秦王殿下极为看重的国考。”尚书左仆射崔芸卿皱着眉头纠正着这个门生的门生。“我跟你保证,这次的国考至关重要,这是第一次全秦藩内的最高级考试,秦王与省阁府院都全心投入此项事务当中。”

    “你怎么说都行,左仆射。可事实是不但整个秦藩各地的文士几乎都赶来了,而且就连大唐天下其它各镇的文人们也陆续都赶来了啊。而除了那些取得了举人资格的举子呢,还有无数各地的士人前来观看这次的国考,弄的跟观看办杂耍大会似的。每来一个士子,跟着差不多就有两个家丁护卫,还有车夫、书僮、奴婢。紧跟着这些士人前来的还有大量的商人,甚至是妓女,小偷,多的我都不敢想象。”

    刘寻继续抱怨着道:“前些时间无数流民涌入,已经让燕京城到处都是流民,承秦王仁慈,还有城中百姓的相助,帮助收留安置那些流民入城,才让他们得以度过这个寒冬。现在好不容易捱过这关,可这国考一重开,燕京城立即就将面临无数人流涌入。大量流民,本已经让燕京城的治安极速下降,现在又弄来无数的外地举子、商人、妓女、小偷...昨天晚上就有三起酒楼斗殴。十起持刀械斗。两起命案。还有一场火灾,至于偷盗更是数不清了。甚至还有匹喝醉的马直接冲到了牙城关门去了。而今天一早呢,红灯坊那边,更有几十起因过夜资费问题,而在妓院与老鸨和妓女争执纠纷的。‘

    “真是吓人啊。”监军使张承业打着哆嗦,笑嘻嘻的道。虽然他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太监,可这些年与大家一起奋斗,追随辅佐秦王。他的表现早让秦军上下敬重,这是一个不错的太监,许多会议,也都会请他列席,有他在,很多时候会议气氛能轻松许多。

    不过做为刘寻老师的老师,太师、尚书左仆射崔芸卿可没张承业那么的客气。“我说啊,刘提督,你要是连燕京的秩序都无法无天维持,恐怕燕京九门提督这个重要的职务。就得换个有办法的人来接任喽。”

    刘寻身为李璟的大弟子,少年成名。如今虽然才刚才二十,但却已经算是秦军中的一员老将。他生得修长健硕,一张方脸,蓄着和李璟一样的短髭,一听这话立刻变的跟个蛤蟆似的气鼓鼓的,面皮都紫涨起来。他做为李璟的首席弟子,原是担任着金甲胜捷军的军主,这次李璟新设燕京九门提督之职,实际上就是相当于朝廷的金吾卫大将军,专门管的就是秦藩中心的燕京城的治安,以及京城外城警备防务,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职务。

    李璟将这个重要职务交给了他,这充分的体现了对他的信任与看重,这让他十分高兴。可现在师公崔芸卿的一句话,立即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太师,就算换了其它人也不会比我做的更好,我需要人手。”

    “你要多少人?”崔芸卿身子略向前倾。依惯例,省阁院府四衙联席会议,李璟并不会每次都参加。这个会议是政事堂殿前会议的初次碰头会,在李璟参加的殿前会议前,四个秦藩如今最主要的部衙先行碰头,做一番初步商议,最后在殿前会议上就能更简洁快速的报与李璟,然后交给李璟决议。

    因此,现在这个联席会议,就由德高望重的尚书省左仆射崔芸卿代为主持。

    “太师,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就从燕郊团结兵大营拔调两个营一千个团结兵给你。”崔芸卿告诉他。“若是参谋院与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能够一起通过这个提议,那么等报与内阁和秦王同意之后,你就可以去找户部李尚书要钱要粮了。”

    崔芸卿虽然在秦藩中担任着类似首相的左仆射,但是事关兵员调动,特别是燕京城的警备防务兵员调动,这样的动议,必须得先交由军方的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兵部三衙一致通过,并且最终报到内阁审议,最终交给秦王李璟同意之后才能调动,否则就是谋反叛逆之罪,十分重大。

    “钱粮找我?”户部尚书李让有些苦笑着道。

    “没错。既然你连这个冬季几十万流民都能安置好,那再由你支付调拔一千团结兵的费用想必更不成问题。”崔芸卿转头对刘寻道,“另外我再提议从燕京各军校和少年军校中各临时抽调一批学员给你,帮你维持秩序,直到这次国考结束,这些人离开为止。”

    “非常感激,太师。”刘寻鞠躬,“我向你保证,一定会保证燕京的治安好转。”

    刘寻离开后,崔芸卿转向在场四部高官们:“我秦藩盛事国考,偏逢上战乱饥荒后的流民潮,再加上这倒春寒,这次的国考有些麻烦啊。不过说回来,虽然现在面临各种各样困难,但这次的国考十分重要,是我们秦藩招揽天下文人武士的一个极好的机会。我们不但要办好,还得把他办到最好。秦王有句话说的好,马上可以打天下,但治天下却不能马上。”

    “得人心者得天下,争天下也就是争人才。”内阁首辅曹邺说,“当今天下,十分之九的财富掌握在十分之一的高门豪强手中,而十分之九的另外百姓,却只掌握着天下十分之一的财富。科举,对于天下各阶层而言,都是求取荣誉的大好时机。高门士族可以通过此途稳固地位,普通百姓能够借此改变命运。我们的国考。实际上也就是朝廷的科举。现在朝廷科举断了。我们秦藩却开展比朝廷科举更盛大的国考,这可谓是一项顶级英明的决策啊。此策实行,那是将天下人才尽揽秦王麾下。”

    “对经济也会有极大的促进。”户部尚书李让三句不离本行,“城里的旅店酒楼客满,就是青楼楚馆也是客人不断,此外车行等等也是紧跟着大火了一通。不但燕京如此,从秋天开始,从县到州。从州到省城,再到燕京,各地经济确实受考试刺激,大大上扬了一把。”

    “对读书人而言,这是求取荣耀的大好时机。而对于那些普通的百姓们而言,也能因此观看到此盛事,暂时忘记下忧愁。这次的国考盛事,确实能冲淡下如今工商贸易的萧条,缓解下战事而导致的生活水平下降,物资紧缺和宵禁等带来的紧张局势感。”郭承安也点头道。

    兵部尚书王普哈哈大笑:“昨天我听刘寻那家伙说。据粗略统计,年后因国考盛事。而从各地涌入燕京城的妓女,居然已经突破了万人大关。我的个天哪,咱们燕京城现在总人口才七十万人,其中有十万兵将,另外僧尼道冠还有五万,在城蕃胡十万,另外各校的学生五万。工人百姓还有将士们的家眷等加起来也不过才四十万。原本城中就有数千妓女舞姬,现在居然一下子涌来了一万,真正才是吓人啊。”

    崔芸卿没有跟着笑:“天下人都知道燕京自成为秦藩牙城,秦王藩府之地后,已经十分安稳,因此才会有各地之人涌入燕京。不过如此众多的妓女涌入燕京,确实会带来极多的治安问题。上次工部李尚书提议仿长安一样将这些妓女集中在一个坊区,但一万多妓女,还是太多了。”

    “那把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们编入军营,叫李克用的王妃来训练好了。这样一来,我们还能立马多一支娘子军呢,反正那个刘氏整天呆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王普继续说着玩笑话。

    王普这话倒也不完全是玩笑,李璟俘虏了刘氏之后,对她十分客气,把她安置在内城的一座宅院中,拔有许多奴婢服侍,还专门派卫士守卫,不许他人打扰,并且各项用度半点不缺。因此,燕京城中渐有些流言传播,说李克用的这位骑马统兵的妻子,实际上已经被秦王征服,成了秦王的外室。甚至还有传言说,刘氏甚至已经珠胎暗结,为秦王怀有身孕。

    这种桃色新闻总是传播的最快的,禁之不止。不过实际上,李璟拥有强大的监察厅,有专门的一个司就是负责对内监察的,因此不等李璟询问,公孙兰就已经马上秘密调查了此事,最后上报李璟,发现这些谣言除了少数是以讹传讹外,其实最初的造谣者,就是李璟的三夫人王惋君的叔父,兵部尚书王普的弟弟王盖一次在青楼酒后失言,结果后来越传越多,越传越离谱。

    李璟知道此事后,也并无什么回应,只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调查就到此为止。

    不过崔芸卿听王普的话,也是听出点话外之音来。当即起身道:“关于妓女的事,我今天听够了,就到此为止。”王普的身份地位,说起妓女和刘氏这些话题,总会不免让人往别处想。崔芸卿打断他,也是为他好。

    崔芸卿结束会议回到崔府时,守门的老门头是崔安。“叫,五郎和七郎到我书房来。”

    “是的,国公。”

    这次的国考,崔芸卿全力参与筹划,因此他比很多人都清楚,李璟十分重视这次的国考,而且这次的国考并不完全如朝廷的科举。这次的国考,将会一次录取三甲共三百名进士,以及七百名同进士出身,足足一千人。这些人中榜之后,不需要再如朝廷以往那样等待两年,还要经过吏部的再次栓选。而是会直接送入新成立的燕京大学进入一年的进修,然后就直接按成绩授与官职,分到各地担任官职。按李璟的计划,未来秦藩的官职体系,将以国考选官为主,征辟举荐不辅。将来会在十年内,用这些国考考出来的官员们,逐步取代过往的那些官吏。

    总的来说,这将是一次真正的官员选拔制度的改革。唐朝的科举,虽然举行了两百多年,但真正录取任用的官职极少,且其中并非真正的都是考出来的。

    崔芸卿是清河崔氏青州房的族长,统领着天下名门清河崔氏的青州一支。青州崔氏唐朝一朝,就出过五位宰相,大小官员无数。如今秦王意在改革官制,那么崔氏就必须尽快适应。就如当初唐朝实行科举,一开始士族十分抵触,结果吃了很大的亏。后来士族们反应过来,积极的参加科举,结果立即几乎垄断了科举这条路。

    这让崔芸卿明白,谁能更先适应规则,谁就是取得更主动的地位。

    崔芸卿儿女众多,孙儿更多,如今五郎和七郎正是两个刚过二十的孙子。五郎好武,有身好武艺,如今在秦王的亲卫中任带刀亲卫班头,六品武职。七郎好文,一直跟着他读书,如今在燕京书院读书。

    这次的国考,不但有文科,也还有武科。一边往书房走去,他一边想,自己应当让两个优秀的孙子去参加这次的国考,一文一武。这不仅仅是为了表示对秦王的支持,也同样是为两个孙儿着想。虽然他的孙儿哪怕只凭门荫,也能出仕。但他很清楚,这次的国考会是一条光明大道,如果参加国考脱颍而出,那么他们的前途将无量。

    他对时事看的很清楚,也许十年之内,李璟这个门生,就有可能夺取天下,开国立朝。以他李璟老师的身份,和他一直对李璟的支持,还有他如今朝内地位,崔家可保三十年富贵。不过若想崔氏走的更远,就需要更优秀的后继者。

    进房后他褪去上衙的正式紫袍丝衣,坐着看了会报,等待着两个孙儿。报是由朝廷编发的皇家新闻报,原本在长安的皇家新闻报如今跟随着天子迁入了成都。秦藩有专门的机构收集天下各地发行的大小报纸,每期都不落。

    秦王说的没错,皇家新闻报还真是枯燥乏味。如今天下大乱,饥荒四起,百姓水深火热,可偏偏在这皇家新闻报上看不到半点关于这些事情的报道,满纸都是粉饰太平。写的都是些如天子又去哪游玩,成都新建的天子百都,在田令孜公公的指挥下,展开了禁军春季马球联赛,还有什么贵夫人们的游园踏春,某位随驾朝廷重臣的艳体诗云云。

    满纸奢华糜烂气息!

    真是隔江独唱后庭花!

    想比较之下,秦军的报纸,特别是内部版的参考消息上,满是些各级官员甚至一些士子们的真知灼见,议论的都是些时事,提出的都是些实实在在的治国安民之策。

    两份报纸,恰好反映出了如今朝廷和秦藩的对比,一个已经腐朽不堪,一个却生机勃勃。

    他又拿起了一份报纸,却是东都时报。

    这份报纸本来也是朝廷的报纸,不过后来东京失守,这份报纸却并没有停办。黄巢虽是反军,但他却是个参加过多次科举的读书人,对于兴新的这种报业,他十分感兴趣。进驻洛阳后,便立即继续办事这份报纸。不过,洛阳时报从此却成了反军的第一份报纸,也成了他们的喉舌。上面刊登的多半是些黄巢的诗词,还有一些伪齐的公文,还有诏令等等。

    以往崔芸卿都是一扫而过,因为上面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不过当今天他再次翻看洛阳时报时,却突然发现一行大字吸住了他的眼睛,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再也移不开去。(未完待续。。)

第808章 儒者之勇

    李璟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名号令诸将出兵勤王,长安的黄巢也不甘坐以待毙。即将面对关中、河东、中原三大藩镇联军的攻击之时,黄巢也立即调兵遣将,准备迎战。

    黄巢的反击为东西两个方向,组织了两个集群。东线,因徐州之战失败,黄巢转任命宣武节度使朱温为东面行营元帅,负责守卫洛阳。不过朱温这个东面元帅,手下兵马并不多,虽然黄巢把宣武、忠武三镇、河阳、河中、陕虢诸将都划到朱温名下,可实际上,宣武现在只占着一个汴州一个郑州,忠武三镇和河中镇都已经再次反正归唐,河阳镇的诸葛爽刚被韩简击败赶走。朱温能节制的子就是汴郑、洛阳、和陕虢。实际上掌控的,也不过是区区半个宣武镇而已。

    不过,与东线比起来,黄巢的西线才是此次战略重点。黄巢任命的西线指挥阵营十分高级,主帅是大齐帝国的二把手,太尉尚让。另有大将京光尹王璠、还有黄巢的外甥功臣军使林言二人为副将。共调停了精兵五万余,兵锋直指凤翔。这次黄巢的目标很明确,在三大联军形成合围声势之前,先出兵打掉关中郑畋这只出头鸟,借此在关中诸镇面前展示一下大齐帝国的武力。

    这就如同黄巢当年还在做盐贩时的行事一样,和别的盐帮抢地盘,也要先找个弱点的痛揍一顿,以此杀鸡儆猴,显示自己的武力,讲究先礼后兵。

    虽然如今黄巢皇袍加身。当了大齐皇帝。尚让也不再是当年跟在尚君长身后的那个小子。但在尚让看来。郑畋不过是一介书生文人而已,与当初曾经担任过讨伐义军都统的王铎相国并不会有什么区别。对于这个任务,他是自信满满的。

    尚让领精兵五万进入岐州龙尾陂。

    齐军前军斥侯飞骑而至。

    “报!”

    斥侯滚鞍落马,喘着粗气大声报道:“发现郑畋踪迹,正率数千唐军驻扎于前方光秃高岗这上!”

    听到这个军情,尚让有些不解,不过还是下令结阵小心前进。等兵马前进一段,果然发现郑畋正率数千唐军驻扎于一个光秃秃的山坡之上。这个布阵象极了三国时的马谡。而且这些唐军似乎是在虚张声势,在山岗上插了许多军旗。可却又插的十分的破洞百出,一眼看出,稀稀疏疏,破绽百出,总之一句话,郑畋的表现象足了一个门外汉,要多外行就有多外行。

    若是统领这支唐军的是一位唐军大将,那么尚让可能会怀疑对方是故意布下疑阵,想诱他们过去。可对方是郑畋。本来就是一个书生文臣,他这糟糕表现。反而让尚让认为这是正常的表现。

    “哈哈哈!”尚让一阵大笑,“传本帅命令,吹角擂鼓,命全军冲锋,一鼓而下。也不用管什么阵列,战术了,对付郑畋这样的书生完全没有必要。记住,要活捉郑畋,切不可伤到了他。”

    “太尉,小心郑畋使诈!这老家伙象来奸猾,万一他故意使诈,然后设伏,岂不中计?”吏部尚书张居言立即劝道。

    不过尚让根本听不进去张居言的话,或者说他根本就瞧不起这个草军老兄弟。张居言原名本叫张言,因黄巢外甥名林言,便马上讨好的改名张居言,加上张居言在草军中向来负责的是后勤事务,因此,尚让这等冲锋陷阵的大将,便从没有正眼瞧的起他。哪怕如今黄巢立国,张居言因主掌后勤事务有功,而官拜尚书省吏部尚书这个六部之首的职务,可官拜太尉的尚让同样没怎么在意他的建议。

    郑畋接到前锋回报尚让已经准备冲锋时,正骑马策立光秃秃的高岗之上,紫色大纛之下,一身紫袍在一群闪亮的铠甲之中异常显眼。听到尚让下令冲锋,不惧反喜,激动的转头对着后面的十余骑穿着锃亮铠甲披着赤色蜀锦披风的军官们道:“狂贼可灭也!”

    后面的那十余骑齐声恭贺道:“恭贺大帅,马到功成!”

    郑畋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他知道这一战至关重要。打赢了,那么他的威望将更上一层楼,而且从此能约束住关中诸镇武将们。若是失败,也许好不容易才集结起来的关中联军,就有可能一哄而散,各种返回本镇。

    “还得多谢秦王派来的诸位,若是没有你们秦藩军事观察团提出的这个绝妙计策,想要对付尚让五万精锐,只怕并不容易呢。这真是磕睡时来了枕头,久旱时降下甘霖啊。秦王之忠义,天下佩服,老朽佩服。世人都说秦王独栽专权,可如今看秦王之表现,不但以自身威望号召天下各镇出兵勤王,组织起了三大联军。而且又一直在河南与草贼做战,不但将草贼压制在运河以南,而且还将徐州、宿州诸重镇收复。又联合于琄等河南诸帅接连收复宋、曹诸州。眼下不但派李全忠五万人马南下勤王,还迫使沙陀人同样南下参战,真是功不可没,大唐中兴重臣啊。”

    郑畋身后的十余骑,正是李璟前不久向关中派遣到的秦军军事观察团,这个观察团总共两百人,由五十名优秀的年青参谋们和一百五十年护卫组成。参谋们都是刚从讲武堂结业的参谋科学员,而护卫们则是新从军校结业的学员兵。这样的军事观察团,李璟一共组建了三个,关中,河东,河南三联军各派了一个。派遣他们到各联军中,既做为联络员,观察前方动静,同时也是给他们实地实习的机会。让他们在战场上,去检验实习。

    派到关中的军事观察团,刚到关中后,就接到关中联军面临黄巢五万大军进犯的消息。当时得到消息后,不少关中联军将领提议退守,连郑畋也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观察团的团长赵冲向联军提出了一个计谋。一个主动出击的计谋。

    眼下。齐军正如预料之中的一头撞入关中联军的圈套中来。

    赵冲提出的计谋其实很简单。就是故意选了眼下龙眼陂这么一个合适的地形,然后摆出了一个低水平的阵形,以郑畋为诱饵,引诱尚让轻敌犯错。

    五千凤翔牙兵列阵高岗,护卫着郑畋。但却有足足数万关中联军埋伏在了龙尾陂的四周,只等齐军上钩,这才是秦军观察团手中真正的杀手锏。

    尚让虽然知道郑畋联合了关中八镇兵马,但他对于关中联军的数量并不清楚。认为关中联军在此迎战的兵马不会太多。却从没有意味到,此战,郑畋直接带来了整整十万关中联军。虽然这十万兵马,严格说起来,其实可能比尚让带来的这五万齐军还要次些,有些乌合之众的意味。

    但十万对五万,关中联军依然有很大优势。更何况,现在尚让完全中了诱敌之计。

    关中联军和齐军都非百战精锐之兵,这种兵打仗完全靠打顺风仗。正面做战还好些,若是被从侧击。或者包抄等冲击,一旦指挥不当。就有可能军心崩溃。

    在震天的战鼓和号角声中,几万齐军就如同他们以往无数次战斗一样,乱轰轰的向高岗发起了攻击。

    人海战术,这是齐军前身义军、草军最常用的招数。

    没有队形,队伍散乱,不成阵式。但往往在这种士兵的海洋浪潮冲击之下,敌方会被一冲而溃。

    郑畋策马高岗,与观察团俯瞰齐军,脸上笑容越发的明显。

    赵冲上前两步,向郑畋道:“郑帅,时机已到,发令吧。”

    郑畋面色红润,犹如痛饮了数杯美酒。

    他长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吼道:“行军司马!”

    凤翔军行军司马李昌言符策马上前,高声应道:“末将在!”

    “发信号,收网!”喊完这一嗓子,郑畋感觉似乎全身的力气也随之而去,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

    山下正乱轰轰的直冲高岗而来的齐军将士,突然感觉似乎脚下的土地在震动,紧接着,他们听到了一阵阵剧烈的响声震耳欲聋。高岗四周,大地在崩裂,天地在摇晃!

    无数的火光冲天而起,冲锋中的齐军遭遇了灭顶之灾。许多士兵直接就被秦军带来埋在高岗四周的火药炸上了天。

    持续的震天爆炸只有不到一刻钟,可在许多齐军的心里,却感觉足有几天几夜那么漫长。

    当震天爆炸声终于停止下来,齐军士兵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硝烟还没有散尽,无数的关中联军已经在朔方节度使唐弘夫,凤翔军大将李昌言,李昌符,博野军大将宋文通等联军大将的率领下,从四面杀出,跃出战场上弥漫的硝烟,将惊魂未定的齐军冲的七零八落!

    赵冲率领的秦军军事观察团并没有加入战斗,而是一直护卫着郑畋站在高岗之上观看着整个战斗过程。

    秦军军事观察团与关中联军诸镇士兵们的盔甲明显不同,秦军的铠甲是锃亮的半身钢板甲,明亮幽青的铠甲上,漆着一只展翅飞鹰,猎猎赤旗,隐现着秦字旗号。他们的气势,他们的装备,都远超其它部队。站立在高岗之上,不动如松。

    如今的秦藩,军人多是职业的。

    虽然现役的秦军只有三十六万,但秦军还有大量后备兵员,包括无数的受训民兵,当战事需要时,秦军随时可以拉出十万二十万的青壮受训过民兵。此外,秦军还拥有大量的军校、讲武堂。其中各地的童子军校中的少年学员们加起来近十万之众。每年都有数千学员毕业,加入部队。这些打小开始受军事训练的学员,入伍之后,会远超其它征募的兵员。

    天下诸镇中,秦军也许并不是兵员最多的藩镇。但绝对是兵员最精锐,训练最有素,装备最精良的部队。同时,秦军的整个军事体系最为全面,预备军官和预备兵员最充份。秦军之所以保持着三十六万的现役兵员,并非不能征募更多,而是为了更精练。

    相比起齐军这种随便拉壮丁,其它藩镇那种世袭的父子兵,雇佣军,秦军体系的威力越来越显现出来。

    “郑公,尚让完蛋了。”赵冲站在旁边向郑畋说道,山下战斗正酣,可是他们站在这里能清楚的看到,胜利的天平正不断的向联军倾斜。“最多一个时辰,伪齐就要崩溃了。”

    郑畋点点头,“伪齐这支兵马还算精锐,若是正面作战,我们十万联军对五万伪齐军队,要拿下他们,起码也得付出一比一的损伤。不过现在,有你们的奇谋相助,再有那火药之威,此战,我们的损伤并不会太高。”

    “击败尚让已经不是问题,关键是如何吃掉他们,不让他们逃走!”郑畋看着有如神助,正奋发雄威的关中联军,大感高兴之余,也不由的有了更多的想法。(未完待续。。)

第809章 欲盖弥彰

    (第四更送到,今日已更一万五!求推荐票,月票支持!)

    一大早,公孙兰就邀请了刘芸娘一起前往武考的大比现场。

    自到燕京之后,刘氏就足不出户,特别是女儿也送来燕京之后,她便整天就呆在宅子里陪伴着女儿。不过公孙兰的邀请她无法拒绝,因为她直接带上了她的女儿。她听说过这个长的十分妩媚,却又充满着一股子洒脱干练的女子,她觉得她与自己有些奇特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这个女是也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秦军中情报主官,正四品的监察厅中丞,还是位女侯爵,不是国夫人侯夫人,而是真正的侯爵。

    她与公孙兰坐着一辆四轮马车前往武举考试现场,马车很豪华,且是加长型,车厢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客厅,里面卧塌茶几等一应俱全,甚至能坐上十个人都不会挤。

    马车厢上装着许多玻璃,透明的玻璃窗里还挂着百叶帘,她可以透过帘幕缝隙,清楚的看到外面。

    在燕京城南城城墙外,运河岸边,一大片的帐蓬已经搭起,数以万计的百姓前来观看这次盛事。

    对许多百姓来说,武举考试,就如同比武大会,更像是一顶热闹的杂耍,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忧愁烦恼,尽情的欢乐呐喊。这次的武举考虑确实盛大,基本上没有限制,不论出身,真正的不论出身,不管你以前是将门虎子,还是文人世家,或者是地主豪强。哪怕你是商贩之子。妓女之子。罪犯之子都没有关系,唯一的一条,只要你不曾犯过重罪,就可以参加考试。当然,要想来燕京参加武举考试,同样还得先过县试和州试还有省试。

    考试现场放在了城外,而非是在城内。

    大会的壮观景致看的向来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刘氏有些目眩神迷,几乎喘不过气来。闪亮的铠甲。披金挂银的高头大马,围观百姓的高声吆喝助威,风中飘荡的各色鲜明旗帜。这其中还有许多精明的商家借此机会,打出带有广告语的赞助横幅和旗帜,还有那些武士,尤其是那些武士。

    高大、威猛、强壮!

    “真是不虚此行,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当刘芸娘跟着公孙兰走到属于她们的专属帐蓬时,公孙兰轻声笑着对刘氏说道。今天,公孙兰穿了一身宝石蓝色的宫装礼服,露出半片白腻的胸脯。配上那娇媚的脸庞,充满了诱惑味道。而刘氏只是略微妆弄一下。不施脂粉,挽个飞天高髻,上面只插了一只金凤步摇,金凤凰随着她的走动,一摇一晃,晃人眼球。她穿了一件素白的对襟大袖袍,却正好衬着她那头乌黑的秀发,配上她那平静的面容,竟然有种出尘脱俗之感,一路上,看到她们的众人眼睛里都充满着惊艳。

    今日参加最终考试的武士们,一个比一个的英姿焕发。而这其中,又以李璟在燕京的七门徒最为闪耀,他们是全场的焦点。除了刘寻,他们全都身着亮银色的全身钢板甲,披风洁白如初雪。

    刘寻也穿了白披风,但他的铠甲却是金光闪闪,还有一顶李璟亲赐虎头金盔和一条狮蛮玉带,并有一把玉具宝剑。

    李璟的诸位弟子们今日并不是来参加考试的,他们是特邀的嘉宾,而刘寻,这位新任九门提督加上胜捷军军主,他的出现,无疑能让无数前来观看的少女妇人们心跳如雷,面如桃花。

    刘芸娘还记得刘寻,数年前的代北之战时,正是他突袭直谷关,逼的她不得不仓促撤离,结果后来她又追到泰戏关,那一次,刘寻四师兄弟带着百余人,却从她的八千兵马手中,强夺下了泰戏关。

    数年之后的不久前的再次代北之战,同样是直谷关,同样是蔚州。

    “刘寻将军外号小诸葛,有一步百计之称。今年刚二十岁,可却已经位封三十六国侯之一,并且担任着金甲胜捷军军主要职,就在前几天,又刚被秦王授与燕京城九门提督之位。据说,刘寻将军现在可是位列燕京最爱少女喜欢的梦中情郎第二位呢,若是你有意,我可以帮你牵线。”公孙兰悄声对刘氏说道。

    公孙兰指着场上正持着一枝黄金战槊与持着一把七尺双手重剑的符审打成一团,为考试做着开场表演的刘寻轻笑说道。刘寻和符审,二人都那么年青,却又那么的勇猛,少年成名,且是秦王高徒,如今又都担任重职,不知道是多少年青人的偶像和少女的梦中情人。有这二人出场,整个现场气氛顿时热闹了几分。

    刘芸娘面色平静,似乎并不为公孙兰的玩笑话而生气。

    “第一名是谁?”

    “什么?”公孙兰有些意外的问?

    “你说刘寻是燕京少女最喜欢的梦中情人中排第二,那么排第一的是谁?”刘氏一脸正经的问。

    公孙兰愣了下,没想到她还会问这个,不过随即笑答,“排第一的当然是秦王殿下,不说燕京,只怕整个大唐天下,大唐少女们心中最喜爱的梦中情人,秦王都必然是第一。”

    刘芸娘没有回话,她突然陷入回忆之中,脑中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了当日直谷关外山谷中,李璟阵前叫她会面的场景。当时李璟的模样,李璟的声音,至今都还留存在她的脑海之中。有时她不禁想,若是那天京娘那支箭射中李璟,现在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想到李璟,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丈夫李克用。刚到燕京时,她几乎每天都让人去打听他的消息,到后来,渐渐两天一次,然后三天一次,最后五天一次,十天一次。

    她蓦然惊醒,好像她最后一次去打听他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已经把他遗忘了?还是说。她已经相信他再也回不来了。或者说,自己也许并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中去?

    一时间,她思绪如潮,心乱如麻。

    公孙兰在旁边叫了她两声,叫她发着呆,不由心中一动。

    “李克用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息,估计人早没了。你对以后,有过什么打算没?”

    “什么?”刘氏茫然问。

    公孙兰道:“我说秦王很欣赏你。不如你就考虑一下吧!”

    “你说什么?”刘芸娘如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的猛的惊炸起来。

    公孙兰看到她如此大的反应,突然心里一噔,明白了点什么。她扭过头,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刘芸娘也发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连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说到这,刘芸娘停住了嘴,因为她发现自己一急之下的解释,有些越描越黑,欲盖弥彰的感觉。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公孙兰扭着头冷笑一声,“知道这句话是谁说过的吗?”

    “秦王?”

    公孙兰哈哈一笑。“看来还真是有默契。没错,这话就是秦王说过的。也许你嘴上还可以分辩,可事实上你自己的心刚刚已经出卖你了。不过你对秦王有这种感觉了没错,三郎不是一般的男人,能不为他心动的女人很少。”

    “我是克用的妻子,我们还有虎妞。”刘芸娘回道,不过声音有些小。

    “那又怎么样?李克用也许有股着让些女人心动的野蛮味道,但你得承认,其实你更钟意的是三郎这种男子,对吧?英俊潇洒,温柔体贴,更加让人心动的是善解人意。一个能统兵百万,睥睨天下的英雄,却能对女人温柔体贴,这样的男人,只怕是一个女人都会喜欢吧。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就也一样喜欢他。”

    “我知道,你是他的女人。”刘氏有些理解的道,公孙兰虽是一个强势女人,一个自立的女人,但在这样的社会,再强的女人也得依托男人。

    “我喜欢他,所以我跟她。”

    “没名没份,你也不在乎吗?”

    “如果你爱一个人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就不会太在意那些了。况且,名份也不是全部,喜欢他,可以跟他在一起,也可以跟他生孩子。”公孙兰轻声说道。“其实你现在也不可能回到代北去了,而且就算有机会回去,你愿意再回去么?回去做什么呢?起码李克用到现在还没消息,你的女儿也在身边,你根本没有半分理由再回去了。”

    刘芸娘发怔,忽然摇了摇头,“不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而且我与克用是结发夫妻。不说他现在只是下落不明,就算他死了,我也应当为他守节。”

    “守节?你说什么呢,我原敬你是一个奇女子,不爱红装爱武装。怎么现在竟然有这些念头?你前面二十年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日子却还长着。你应当为自己而活,你应当看到了,这里有更广阔的天地,这若留在这,应当有更广阔的前景。看看三郎,看看他的女人们,不说我这样的残花败柳也能跟着他,还能帮他做事。就算是他正式迎入门的,梅夫人和茱夫人,不也还统领着水师舰队,纵横江湖之上。”

    刘芸娘抿着嘴唇,轻轻摇头,沉默不语,接下来的比试大会,她的眼神盯着远方的天空,怔怔失神。

    前来参加最后武试的武举人,许多都是四方各地赶来的将门之后,也有许多是豪强出身,但也有诸多秦军将校子弟,更有诸多秦军军校的学生们参加,甚至有不少准备弃笔从戎的读书人。

    这些人都很年青,多半尚未建立显赫功勋,但也有一些将门官员子弟,已经承父荫出仕。比如太师崔芸卿的第五个孙子,就已经是李璟亲卫中的带刀亲卫班头,正六品武职。但却同样前来参加武举,明显是想借此机会证明自己并不只是一个靠家族门荫才能出头的子弟。除了崔芸卿的孙子,公孙兰还看到了诸多贵族豪门子弟,他们中就包括王普王盖兄弟的子侄,李璟本家的从兄弟侄儿们,还有宋氏,萧氏,张氏,韩氏、于氏等一个个显赫的家族子弟也都前来参加武举。

    不得不说,若是以前,豪门子弟哪怕是练武的子弟,也少有去参加武举,他们多会靠父荫出仕,争取做一个文官,然后入武职。不过虽说秦藩也有一些重文气象,但对武官却并非完全抑制,而是并重。崇文、尚武并举。秦藩中的军人限制很多,但同样的,秦军的军人也是一个最爱敬重的职业。

    今天的比试,比的是马上的骑术和骑射,比试进行了一整天,直到黄昏。

    战马铁蹄纵横如雷,把考试场的土地都践踏成一片破败不堪的泥泞地。不过今天观看的百姓却有些意犹未决,直到黄昏时,李璟亲自从百忙之中抽出身来,前来面见一些比试中的优秀武举人,并且带来了十几大车煮好的热粥,分给前来观看的百姓们,这才让今天的比试完美落幕。(未完待续。。)

第810章 吞并五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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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渗进窗帘之前,李璟便已经醒了。

    燕京城涌入了大量的外地人,大都是赶来参加秦藩燕京国考的。原本秦藩第一次大考定在了正月初十,考完之后,正好赶上上元佳节。不过去年冬大量流民涌入秦境,其中燕京就至少涌入了十万流民。为此,国考一推再推,推到了二月末。国考时间推迟,却也让更多远在大唐各镇诸州的文人武士络绎不绝的赶来。甚至因为这大量的考生前来,还引来了周边无数的商贩妓女戏班等。

    若是从前,李璟定会因此十分高兴。燕京做为秦藩的中心,正是需要大量人口充实。但那都是在去年秋季欠收,冬季情况急剧恶劣之前的事了。

    而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去秋的欠收,与冬天的严寒,还有去年一整年各处的战乱,使得眼下秦藩最不缺的就是人口。去年夺下黄淮徐泗之地,后来又打下山前诸州,又接连拿下燕、涿、易诸州,秦军的地盘几乎翻了一翻,人口更是猛增,超过了千万大关,几乎占了大唐人口的三分之一。甚至远超海东大国渤海国的五百余万民,大超草原强族契丹的二百余万民。真真正正的东方霸主。

    今天早上,武科考试会在城外河边考试步下功夫,包括步下射箭,以及长短兵器。

    他的几个徒弟今天照样会去做考核评委和表演嘉宾,但却没有李璟的份。他得待在秦王府中,忠实的履行着他秦王的职责。“身为东方霸主。你现在需要的不是过多的抛头露面。而是应当坐镇中枢,总揽军政事务。勤政,是王者坐稳王座的第一技巧。”崔芸卿不止一次的曾经对李璟劝谏。

    基本上,到了现在,率兵打仗这种事情,已经没有李璟什么事了。他每天需要面对的不是凶狠的敌军,而是如山似海的奏折。为此他常常庆幸,庆幸自己组建了一个内阁。要不然,那么多的公文奏折都须自己批示,自己能累死不说,而且还会耽误事情。有了那群才气过人,名望极高的内阁学士们,李璟省了许多事情,也不用过于担心内阁擅权。

    其实相比于如今每日穿着蟒袍坐在王府中批改奏折,李璟更希望能够穿着闪亮的铠甲,举着飘动的旗帜,持枪配剑。跨策战马,摧锋陷阵。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喜欢的。而每日做在这里,陪着一群大儒文毫学士们在这里坐而论道,提笔沾墨,与一堆堆的奏折做斗争?因为你如今是一个王,而不只是一个将军,甚至你已经不再是一名元帅。

    将军带兵,元帅将将,而李璟现在,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指挥的是一群替他带兵统将的元帅们。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秦王,是尚书令,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是当今三分天下的东方霸主,手下百万大军,千万子民。”崔芸卿说,他提醒他,“那些喜欢亲征前线的君王,哪怕表现再好,其实也是在犯错。带兵打仗,那是元帅将军们的事,而王,就应当居于中枢。古来有名的明君,没有几个是靠御驾亲征打出来的。勤政爱民,这才是明君的所为。”

    昨天,公孙兰带来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派往关中的军事观察团发回一条最新的消息,郑畋率关中八镇联军十万兵马,在凤翔岐州龙屋陂与尚让率领的五万齐军大战。这一战,郑畋采用秦军小将赵冲的计谋,以自身为诱饵,设下四面伏兵,配上赵冲带去的火药,最终将轻敌的尚让大败,一战斩首三万齐军首级,尚让全军崩溃,只带着少数人马逃回长安。

    关中联军大胜!

    这次的胜利很快将传遍天下,深明天下形势的李璟很清楚,整个天下的局势又将要进入新的阶段。

    黄巢已经过了他的上升期,这支席卷天下的乱军终于要开始走下坡路,一直走向灭亡。黄巢即将覆灭,这是必然。但随着黄巢的覆灭,他的那些地盘,必然成为诸镇争夺的下一个目标。

    黄巢灭亡,李唐并不会因此中兴。相反,黄巢的灭亡,实际上代表着诸镇即将开始相互攻伐,李唐真正名存实亡的日子就要开始了。秦藩在这个大浪潮来临之前,又该做好怎么样的准备?

    两天前,粟特安庆、萨葛部米海万和突铁勒契苾璋、西奚去诸、阴山鞑靼忽图四部酋长抵达燕京,他们先后被李克用和契丹击败,退入阴山以北地区,最后还是李璟派人传信给郭崇韬,让他帮他们打开一条通道,让他们绕道奚境,转入辽西,然后走辽西走廊,经山海关入北平省,最后在秦军护送下到达燕京。

    四个酋长带来了大量部族,既有手下兵马武士,也有将士家眷,以及部族百姓。曾是沙陀三部落的粟特族安庆、萨葛部上次攻大同兵败,反丢了大同根基,被李嗣源杀的几乎几投无路,最终逃离的也不过数万人口,契苾族也几乎如此。而西奚上次先被契丹袭击牙帐,后被李克用伏击,同样损失惨重,连奚地都呆不下去。阴山鞑靼部落联盟,百万之众的联盟,如今也在契丹和李克用的联手打击下,分崩离兮。

    这个冬季,五部就如同是惊弓之鸟一样在草原上游荡,冻死饿死,被追兵杀死无数。他们现在只能前来投奔老朋友李璟。

    “前来拜见殿下是个不错的借口。”李振解释,“但他们大老远路来,还携带着整个部族前来,绝不只是为了来献上几匹骏马几件貂皮。事情明摆着,他们如今失了根本,在代北的漠南已经呆不下去了。继续这样下去,不是被沙陀和契丹吞并,就是亡族。他们拖家带口而来。明摆着是想要内附我们。”

    李璟低头看着辽西行省报上来的五部暂留在边境的人口数量。五部族加起来的人口足有一百万众。其中阴山鞑靼最多,拥有四十万众,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一个部落,而是从早年从漠北迁来的室韦人联盟,原来总称室韦,如今这些人总称阴山鞑靼,这个联盟本有百万之众,现在没有臣服契丹与沙陀的还有近四十万。他们都想投奔李璟。

    其余的如契苾有十五万众,西奚二十万,安庆、萨葛各十五万人口。

    “他们想要内附于我们,以此躲避契丹和沙陀人的追击。”李振道。

    其实李璟对于这些胡人的习性很清楚,一旦强盛时,就劫掠边境,反客为主。若是在与草原其它部族争斗失败时,就会逃到中原,内附中原王朝,躲避仇敌。

    汉魏时匈奴。隋唐时突厥,莫不如此。

    过了一会儿。大床上红锦被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年前刚被天子李儇加封为东海长公主的李惠儿睡眼惺忪的睁开眼,“三郎,怎么不多睡会儿?”

    “今天还要接见五部族酋长们,谈五部内附之事。”李璟掀开被子起身。

    刚要把被子给李惠儿盖好,她却已经也掀开被子,只着小裤抹胸的丰满身子顿时春光大泄。

    “小心着凉。”

    “我服侍你穿衣。”

    “我自己来就好,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得多注意身体。”李璟伸手轻抚着李惠儿微荣的肚皮。按说,李璟如今被当今天子尊为皇叔,而李惠儿的父亲却是天子的亲皇叔,算来,李惠儿这个长公主也得尊称李璟为皇叔的,可事实上,李惠儿如今却终于如愿的怀上了李璟的孩子。

    李惠儿固执的起身亲手服侍李璟穿衣,帮他梳头。

    “今天穿那件四爪蟒袍!”李璟道,“还有蟠龙腰带,紫金冠!接见那些胡酋,我得摆出天子皇叔的气势,上邦天朝的威风。”其实李璟现在并不太愿意接受这些胡蛮的内附。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些胡蛮向李璟臣服,接受他们的臣服意义重大。

    李璟一直以来,都坚持扛着大唐的这面旗号,为的就是正统性。虽然如今天子还在,但李璟却一样的用着这面旗号。有这面旗号,不但对内可以号令诸镇,就是对外,也能以天朝上国的名义行事。

    不过李璟虽然打着唐朝的旗号,但却是尊唐而非真的忠唐。

    三百年大唐的旗号,其权威极重,是一笔可观的政治资产,李璟绝不会轻易的抛却。

    其实若非李惠儿的天子皇姐的身份,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做的比公孙兰甚至是比刘芸娘,梅根、茱丽等人更好。这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天生丽质,且又聪明。不过她的身份虽然让她尊贵,却也限制着她。

    “我敢打赌,若你从政,你将会是一个伟大的宰相。”李璟笑着对她道:“你会比绝大多数的宰相还要出色。”

    李惠儿只是笑笑。

    穿戴整齐之后,她一直将李璟送到宅院门口。直到张铁强牵来了李璟的宝马,看着他翻身上马挥手离去。

    凯旋门外的南郊校场上传来阵阵剑盾交击和铁蹄轰鸣,李璟在特勤局、侍卫亲军和亲翊勋三卫,还有金甲军、银枪军的层层拱卫下来到校场。

    五部族的酋长带着属下的贵族和部落的头领们在进行着早操训练,准备着午后恭迎李璟的检阅,这里本来是燕京团结大营的校场,暂时挪给了五胡部族。

    五部族的部民大多都留在辽西边境,他们各自只带了三千兵马入关。不过其中一万人又被留在了山海关外,最后随酋长们到达燕京的只有五千人马。

    校场上竖着一排靶子,每个都以坚固的木桩为支柱,撑着一根不停转动的木梁柱,梁柱的一端是盾牌,另一端是包着皮毛的木槌。盾牌被漆成了红黑两色,上面还画着形象着李克用的歪七扭八的独眼男人。

    五部族的勇士们正在百步外轻流策马奔驰着射箭,而骑士后面还跟着步兵,骑士射空一个箭壶时,步兵已经冲到了近前,用他们手中的长矛剌靶,还得让开转动着的木槌。

    这种训练的方式很特别,有些类似于秦军特战军鹰扬军的训练内容。

    骑在汗血宝马上的李璟一现身,立即吸引了所有五部族贵族和勇士们的目光。

    四爪明黄蟒袍,蟠龙玉带,紫金冠,五尺汗血宝马,三尺玉具剑,配上那挺拔修长的身躯,剑眉星目,红唇玉面,整个人不怒而威,充满一股子威压。目光回转间,睥睨一切。

    加上前面开道的银枪效节军,整齐的队伍,个个人高马大,清一色的亮银色全身甲,腰佩银剑,手端八尺银枪,威风凛凛。

    在他们后面,金甲胜捷军,却又是金光闪闪,个个尽带黄金甲,手持金枪,腰挎金刀,犹如天兵一般。

    再往后,侍卫亲军和亲翊勋三卫与特勤局的侍卫们更是清一色的精英中的精英组成,全是九品以上的年青军官组成。一个个穿着铠甲,外面罩着锦袍,往那一站,就如同是天兵天降下凡,瞬间就让那些本来还充满自负的五部族勇士,个个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破烂而又杂乱的皮袍子,乱七八糟的胡子,五花八门的武器,一时间,气势立即就短了三分。

    就连曾经在李璟麾下效力过的米海万、契苾璋、去诸、忽图等几个酋长也不禁震憾当场。

    李璟这副派头出场,看来事情只怕不会如他们预料的那么容易了。

    坐在比寻常战马高了一尺的黄金汗血宝马背上,李璟居高临下的俯瞰一众心怀忐忑的部落酋长贵族们,缓缓开口道:“我们曾一起并肩做战,你们现在正面临着困境,如今前来寻求我的帮助,我十分欢迎,且乐于提供帮助。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在先,若是你们愿意接受,那么秦国的大门将向你们敞开,若是你们不愿意接受,那么我也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五部落酋长中的米海万上前一步,恭敬道:“尊敬的秦王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本王的要求很简单,既然你们想要内附于我秦国,那么本王愿意给你们机会。将你们的军队交给本王重新整编,各部族民分散迁入秦国各省境内,接受秦国各省州县的统一管治,从此与我秦国其它所有子民一视同仁,同为秦藩子民。”

    “你们,能答应吗?”李璟大声问道。

    米海万等听完李璟的要求后都不由脸色微变,李璟虽然只提了一个要求,可却是要彻底的同化他们。接收改编他们的部族军队,分散迁移安置他们的部族民,如此一来,既没了地盘,也不再有独立的兵权,甚至连抱团聚集一起的可能都没了。

    他们很想脱口而出说不,但这个字卡在他们的喉咙里却吐不出来。

    若非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们哪会这样冒失前来。现在若是拒绝,不要说契丹、沙陀这两个大敌,光是饥饿严寒就能让他们在这个春天再减上一半人口。况且,现在他们人已经在燕京,他们的兵马在山海关和辽西,部族民也都在辽西境内。若是说不,他们还能离开吗?

    一阵久久的沉默过后,米海万等人一番交谈后,齐声向李璟艰难的点头。

    “我等但凭秦王安排!”

    “好!”李璟心中长松一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传本王令,准备酒宴,今晚为新加入我秦藩的五部族勇士们接风洗尘!”(未完待续。。)

第811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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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璟看到老师崔芸卿光洁的额头上微微冒汗,对于刚才李璟的强硬表态他到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若是刚才五胡不肯答应,大王又当如何?老朽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事情办的有些不够成熟,此事应当先由尚书省礼部官员向五胡酋长提出。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是否同意,都还有一个协商的余地。最后,不论事情成否,都不会有损秦王威仪。而在刚刚,你就这样强硬表态,万一对方拒绝,此事半点回转余地都没有,若最后真的一拍两散,损失的就是大王的威仪。”他骑着马紧挨着李璟的宝马劝说,“您如今身为秦王,有些事情不应当由你来说,凡事都得有一套规矩,行事得按规矩来。”他袖子一甩,策马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或者,殿下若是不满意老朽与子明执掌尚书省事务,也可以直说,老朽愿意退位让贤。”

    “老师,莫要误会。”李璟温和笑道。

    他踢了踢马,“这件事情我是有些考虑不周,事前没有与老师等通过气。”李璟的马十分理解他的意思,聪明的走到路旁停下。

    等崔芸卿骑马也过来,李璟道:“本王觉得,其实这些胡人本来就已经是无路可走才来投,而老师也当知道,这些胡人来附,虽然一时间有益,但长久来看,他们却是边地隐患,若不妥善安置,迟早都会成为边患。隋时。隋皇采取合弱离强之策。运用计谋分化东西突厥。使得强大的突分裂,一直无法统一。这是一个很好的策略,但他们在安置那些战败内附的突厥部落策略上,却明显犯了错。隋皇只是一味的把边关之地,如定襄、大利、阴山、云中等地让给内附突厥放牧。结果,最后反成心腹之患。如曾经围炀帝于雁门的始毕可汗,就是曾经在突厥内战中兵败,最后内附隋朝的启民可汗之子。启民可汗降隋后。隋朝将他们内迁至阴山代北一带,并曾下嫁两位公主给他,就是始毕可汗,他的可孰也是隋朝公主。可最后呢,启民可汗部落经过数十年休养生息之后,一强大起来,立即就反咬了隋朝一口,四十万骑兵围隋帝杨广于雁门。甚至后来隋末北方诸雄,几乎都曾向突厥称臣纳贡借兵求取支持。”

    李璟边说边摇头,“后来唐朝虽灭了突厥。但在安置问题上,也是犯了大错。终致后来的后突厥复国,边地不宁。这些都是前车之鉴,五胡部落来降,有很大的意义,我们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但我们也不能如隋唐以往一样那般安置。因此,我那番表态虽然有些强硬,但实际上也是为了一劳永逸。收编他们的军队,既收走他们的兵权,也从中招募那些骑射精良的胡骑加入我们的骑兵部队,增强我们的骑兵战斗力。而将他们内迁至各省州县,且打乱安迁,也是防止他们形成势力,我们要完全同化他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我相信你提出的策略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实一直以来,秦王你在大局观上,一直有着让人惊叹的天赋。起码,这一直以来,你的大局判断很少出错。关于这个,我不想发表异议。”崔芸卿显得有些疲惫而烦乱,“你的策略是对的,但这根本不该由你来提。你是秦国王,你下面还有尚书省,还有内阁,还有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左右仆射、左右丞、六部尚书,四厅中丞、内阁学士,等等诸官,本来就是帮你处理这些事务的。难道你还当自己只是一个镇将一个刺史?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吗?”

    “不。”李璟摇头道,“抱歉,是我行事孟浪...”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崔芸卿口气缓和下来,“季玉,如今你是秦国王了,掌控着三分天下,身份转变了,你自己当注意。从另一方面来讲,你亲手制定了如今秦藩的一系列制度,这些制度很好,可到头来你却不遵守,这要别人如何遵守呢?”

    崔芸卿对于李璟制定的一系列官制、军制等改革,都十分赞成。李璟制定的这些制度,核心就是分权,平衡。按这些制度,其实李璟这个王,也并非是随心随意的,省阁府院,就是平衡李璟权利的。

    今天李璟在吞并五胡这么大的事情决定上,事先没有经过尚书省,也没有经过内阁,这不由的让崔芸卿有些担忧。这不是说崔芸卿恋权,而是担忧李璟这个态度的转变,是否因为如今秦藩势力渐大,而慢慢骄横自负起来。有些事情,其它的文武官员不好开口,也唯有他适合倚老卖老的借助李璟老师的这个资格提一提。

    “三郎,如今五胡酋长一口答应了下来,你觉得他们是真心诚意吗?”

    “当然不会是真心诚意,不过是情非得已,没有更好的选择罢了。”李璟轻笑,“不过不管如何,既然他们答应了下来,那我们就不能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关于兵马整编的事情要立即着手,五胡有要内附的人口一百一十余万口。而其中成年男子几乎都是战士,更有小半都能充当骑兵。甚至男子满十二岁到六十岁的,都能上战场。五胡内附部族起码有三十万青壮男子。若是全力征召,我们起码能征召起二十万胡人战士,而其中至少能招募到十万番骑精兵。”

    “番兵虽勇猛,可番兵的忠诚也一直是个问题,想沙陀、粟特、回鹘、吐谷浑、铁勒、鞑靼这些,也曾都是大唐的外族雇佣精兵,比起多数汉军他们要强的多。可论起忠诚,却并可靠,沙陀族就是前车之鉴。当年的安史之乱,也基本上就是番兵番将之乱。我们秦军现在就拥有大约五万名番军马步,若是再招募十万甚至二十万番兵。只怕军心不稳。有失控的风险啊。”崔芸卿皱眉道。

    蕃兵胡骑很强。特别是骑兵。

    要想从汉人中招募培养一名骑兵,并不容易。许多汉人百姓招募入伍前都不会骑马,要把一个不曾骑过马的百姓,训练成一个骑射本领精通的优秀骑兵,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时间。这个时间是漫长的,而很多时候,战争形势紧张,并不会有这么从容的时间来招募兵员慢慢训练。

    而番兵不一样。大多数的胡人都是游牧部族,有些是游猎部族。他们几乎就是在马背上长大,天生的骑手,更是几乎人人都会开弓射箭。骑术和箭术,就是他们的基本能力。

    招募这些胡人入伍,虽然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兵,他们也还得接受训练,以从一个牧民转变为一个骑兵,学习阵列、行军等知识。但有良好的底子,有半年他们就能基本合格。有一年,就能相当汉兵五年以上训练成果。

    秦军的骑兵部队虽然几经扩建。但是直到现在,三十六万秦军之中,骑兵部队也才只有十万。而且这十万,还有差不多六万是训练不久的骑兵,算不得精锐。不是李璟不想多建骑兵部队,李璟有马,拥有东北地区后,李璟有充足的战马供应。但却缺少优秀的骑兵。就算现在有十万骑兵,这里面也是有大量的东北各族蕃骑。

    因此,对于李璟来说,这次五胡来投,其实他心里也是很期待的。

    数十万胡人青壮,完全可以扩建出一支骑兵大军。

    而且胡人体格强壮,就算是编入步军中,也同样比汉人有先天优势。

    “这个我也很清楚。”李璟点头,胡人虽比汉人身体优势大,但却也有一个很大的弱势。一来是忠诚性,二来是纪律性。纪律可以靠军规约束,但忠诚却很难短时间培养出来。“我不打算让这些蕃兵单独成军,而是将他们编入原有各个骑军或者步军中。在每支军中,汉蕃比例,得有一个底线,要保证汉军的绝对优势数量,而且就算是蕃兵,也得各部族分散,不能让他们单一部族人数过多。此外,再拟调一些蕃人头领为营都队等中底层各级副职,加强控制。”

    “军队的事情我不熟悉,这个你可以和参谋院与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这三衙详细议论细节,老夫相信殿下有这个能力。”崔芸卿有些欣赏的看着李璟,他清楚的发现,这个门生并没有因成功而变得骄横和自负,他依然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考虑问题时很仔细,对待臣下也很谦虚,这是明君之态。

    “不过,关于打散迁移五部族民到各省州县安置,且要分散安置,只怕现在情况不太乐观啊。刚刚度过这场寒冬,我们的各项储备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一下子又要安置上百万的胡人到各省州县去,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啊。”

    “我知道。”李璟有些无奈的道:“相比招募胡兵来,安置这些胡族百姓确实要麻烦的多。但我们绝不能怕麻烦,就把他们安置在辽西辽东,划给他们牧场地盘。这样的做法绝对不行,用不了十年二十年,那些地盘就不再是我们的了。因此,我们不但要迁,而且还得马上就着手迁,绝不能拖,不然,很可能就一拖再拖,等这些胡人缓过劲来,安下了家,他们就不肯再走了。这方面的事务,就还得劳烦老师与尚书省去处置了。”

    晚上,李璟在秦王府举行隆重的晚宴,燕京城中的重要人物几乎都爱邀而来,一起为五胡部族酋长贵族头人们接风洗尘。

    晚宴设在秦王府的别院水晶宫中,这座殿并不太大,但却极为豪华。

    因为这是座用玻璃盖成的大殿,处于其中,就感觉如在龙王的水晶宫中一般。虽然如今玻璃制品已经走向千家万户,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奢侈品。但用玻璃盖一座大殿,依然是让人惊叹的。不过实际上,如今登州岛上的玻璃厂订单量大降,开工都有些不足。李璟拿玻璃盖了一座大殿,实际上花费的本钱并不多,但这座位于燕京城秦王府不远的别殿,却成了一座活广告。而且。这座殿李璟还让他对外经营。承办一此宴会。因此,实际上是一项很赚钱的买卖。

    不过受邀请而来的五胡部族贵族们,进入到这个晶莹璀璨,光耀四射的水晶宫时,依然全都震憾住了。

    “铛铛铛!”

    就在这些,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碰到撞到哪的一众胡蛮贵族们刚屁股挨着一座座羽绒沙发软垫时,耳中猛然听到一阵阵洪亮的钟声。立即全都腾的起身。

    “警钟声。不好,敌袭!”许多胡人都去摸刀,可摸了个光。才想起入殿前,所有武器都已经被留在外面。

    悠扬的钟声一直回荡着,五胡部族贵族们却是鸡飞狗跳,惶惶不安。甚至有些人以为,这是秦王李璟在发信号,要将他们一举围杀。

    当钟声停止时,并没有大队秦军冲进来,随着秦藩礼部官员的仔细解释。他们才脸红不已的发现,原来刚刚那钟声不是各尚敲打的钟。也不是报警的警钟,而是另外一种钟,一种能自动报时间的时钟。刚才钟声响了七下,那是晚上七点钟的意思。那正好是戌时!也就是晚上的一更天。

    一众胡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不过当李璟招手,让人送上一批精致的黄金怀表给在场的众五胡贵族每人一块时,这些人捧着金怀表,脸上的表情十分好笑。那块怀表在手,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过经过这一个插曲,这些本来还觉得李璟趁火打劫,趁机吞并他们的五胡贵族们,一下子都被李璟的大手笔给镇住了,盯着怀表的眼睛偶尔望向李璟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之色。

    当贵族们提出如果他们的部民都被分散安迁各地后,他们的一惯利益将失去时。

    “哦,不用担心,朋友们。”崔芸卿和颜悦色的主动替李璟回答,“你们的部民安迁到各州去后,秦王也不会忘记诸位。我们会按照秦王的意思,根据诸王原来草场的大小,部民的多少,授予诸位官阶和爵位,赐予你们土地和庄园。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天朝上国大唐帝国的贵族一员了。而且对于你们在边境之上的牲畜马匹等,我们也愿意出价收购,交易给秦境通行的钞票金银。而且,只要你们愿意,你们还可以加入到我秦藩的官府和军队之中任职。只要考核合格,按能力授职,与所有人一视同仁。”

    崔芸卿笑声宏亮,他曾经做过多地刺史,又担任过节度使,且是顶级豪门崔氏出身,因此说话十分有风度,且礼仪有加,让人如沐春风。他先是仔细的述说了各部族贵族接受秦王封爵之后,成为秦国王治下贵族的诸多好处,说明,做大唐的贵族,尤其是秦王李璟治下的贵族,不管是从哪方面讲,都会远超在塞外的草原上当一个部族头领的诸多好处。“除此之外,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大唐人,就是秦藩贵族。秦藩是天下第一藩,做为秦藩的贵族,你们从此之后再也不用担心雪灾、饥荒、瘟疫、战乱、抢劫等等,从此你们有安定的生活,富裕的生活,美酒,美人相伴,此生夫复何求?”

    除了对诸贵族们的安排,崔芸卿还向他们描述了他们的部民内迁之后的诸多好处。迁到内地之后,从此不再依靠天吃饭,每个胡人家庭都能分到一大块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建立自己的农庄,每年的生活都从此有了保障。

    而且,他们从此和所有秦藩百姓一样,拥有了参加考试,成为官员的资格。他们还可以去当兵,在军中立功,升官封爵,建立功勋,建立家业。“只要你们能立下功勋,就能得到封赏。不但能成为校尉,将军,甚至还能成为元帅。你们还会因此成为大唐的开国伯、开国侯,甚至是开国郡公,国公等功勋之臣。”

    听到这种种美好的前景,大多数的胡人头领们就已经沉醉其中了。不少人甚至在想,若是能当上大唐的开国侯那该有多么的威风,也不要开国侯,就是能封个开国伯也好啊。

    酒宴很热闹,不过多数胡人们今晚的酒喝的有些不知味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们一直沉浸在大唐太师、国公崔芸卿向他们描述的种种美好未来景象之中。

    透过窗户,李璟听到侧殿里的女眷们的嬉笑交谈声。今晚李璟把崔芸卿推到台前,尽量的只是维持着那份高高在上。毫无疑问,五胡贵族们已经完全被崔芸卿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晕头转向了,事情已经成功了。他的注意力也从那些一直傻笑的胡人头领们的身上转移出来,他刚刚似乎隐隐听到偏殿那边传来的声音中好像有刘芸娘的声音。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似乎在笑,而且还笑的很高兴,很畅快。

    今晚喝了不少酒,醉意微熏,且心情正好的李璟,一缕心神突然随着那好听的笑声飞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812章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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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结束时,李璟已经因为跟五胡部落呆的太久,而有些面庞僵硬和身体半醉了。

    接受了一众还没在未来美好景象中醒来的部落头领们的告辞后,李璟刚出水晶宫的大门,却听到一阵四轮马车上的铜铃铛声音响起。李克用的妻子,晋王妃刘芸娘正站在一侧门边准备上车。同样参加了今晚夜宴的她,身边并没有太多的护卫和婢女,只有她自己和六名面带着些疲态的特勤局女特卫,卫士们的黑色制服上绣着浴火的三足金乌。

    “夫人,我们对你的遭遇深表遗憾。”

    当她发现李璟而来到他面前致礼时,李璟开口道。

    刚从蔚州传回一条加急消息,搜寻队在直谷关附近的一条河谷里找到了十几具尸骨。其中多数尸骨身上残存的铠甲显示他们正是李克用身边的黑鸦兵,而且还有一具尸体被发现是个独眼,且尸骨主人原本身形与李克用的身材相符,因此,他们判断,也许一直下落不明的飞虎子李克用早已陨命于此。

    “燕京城永远是你的家,你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听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刘芸娘此时早没有了刚刚酒宴上的洒脱与高兴,她脸色苍白,神情涣散,脸上的每根线条都镂刻着哀伤。“秦王,我很疲惫,若你允许我告退。我将感激不尽。”

    虽然在李克用失踪半月之后依然无音信时。刘芸娘曾经就想到过丈夫可能已经身死的可能。但在心底。其实她也还存着一线希望,也许哪一天早上醒来,她就能听到丈夫归来的消息。

    时间慢慢过去,就当她渐渐将这份期望隐藏在心底之时,当她准备试图开始新的生活时,却突然收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她发现,其实她还没办法就这样放下他。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有些丑陋。有些蛮横,有些跋扈的男人,就这样葬身于一个无名的小河谷。

    “那是当然。”李璟点头道,“你现在确实需要独自哀思,不过,人死不能复活,还请节哀。”

    第二天上午,李璟大部份的时间都在与大家讨论着给五胡头领们的官阶和爵位。基本上,五胡部落已经同意了放弃对原来部民的管束,选择在秦藩的几个大都市中安家。成为大唐的贵族。不过这么多的头人,究竟每个人该封什么爵位。什么官阶,却还需要讨论。米海万等四个大酋长提出要求,希望他们能获得郡王爵位,而他们下面的副首领,能成为国公,再下面的部族头领们则当封郡公,再往下的头人则是国侯、国伯这些。

    不过这个要求被秦方一口否决了。秦藩拥有数十万兵马,千万人口,三分天下。也只有李璟一个国王,唯一的一个郡王,还是李璟的长子封了兰陵郡王。其实的众多文武,现在最高也就是崔芸卿等四个国公,以及下面九个郡公,还有三十六个国侯。

    李璟的十三个门徒,除掉末尾的钱镏和杨行密这两个特殊的弟子得封越国公和吴国公外,其余的十一个弟子,从刘寻到李让,都不过是国侯而已。

    可以说,四国公九郡公三十六国侯,这已经几乎囊括了眼下秦军中最重要的一批文武。

    现在五胡来归,一口气就要求四大酋长封郡王,下面的封国公郡公国侯,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在李让高明的讨价还价的交涉下,最终,四大酋长同意接受五部族酋长俱由李璟向天子替他们请封开国侯爵位,除现在的四大酋长外,在云州被杀的安庆部酋长史敬存的酋长之位,将由其子史淙继承酋长之位,并承袭开国侯之爵位。自五个开国候以下,秦方又开给五部贵族们每部各两开国伯,五开国子,十开国男,以及十六名勋士,三十六名爵士的爵位。此外,双方还就官阶,永业田等事项逐一讨价还价,最后基本上终于达成初步一致意见。

    李璟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会后的宴会,而是出了门后,直接让卫士送他去了刘芸娘的那所别院。

    刘氏的情况看起来比李璟预料中的好,她并没有躲在屋子里哭泣,而是正手把手的教女儿写字。

    “再厉害的女子又能如何,若没有了男人,就如无根的浮萍。女人就如藤蔓,唯有依靠着参天大树,它们才能爬的更高。克用去了,我的天也塌了。虎妞才这么小,我希望她以后做个能写诗,会女工的大家闰秀,而非和我一样的野蛮女人。”看到李璟前来,她没表示惊讶,只是平静的看着女儿说道。

    “这就是与成德镇节度使王景崇之子订下了亲的那个孩子?”李璟问。

    她点了点头。

    “王景崇之子王矪,此时也才八岁。有耳闻这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不过终究太小,此非良配。”李璟看着长的很清秀的李克用之女,轻叹道。如此清秀的一个女孩儿,却偏偏叫做虎妞。而且才不过三岁,居然已经与人订下姻亲,对方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李璟可以想象这桩婚姻的不幸,因为对方是成德镇节帅之子。而成德镇,也许根本等不到王矪就会覆没。

    “你应当退掉这门亲事,反正当初也是李克用订下的,目的不过是联姻结盟。如今李克用已逝,这门亲事也就没有意义了。夫人,你说对吗?”

    刘氏沉默,她很清楚李璟这话中之意。成德镇虽然曾经很强,但如今做为挡在李璟南下面前的唯一藩镇,成德镇的未来绝对不会好。

    “克用的义子嗣源和嗣昭如今各领沙陀一部,若是他们听到克用已死的消息,只怕二人之间就会起兵戈。”刘芸娘突然抬头望着李璟道。“我知道。你正等着这一天。沙陀内乱。相互火拼,最后你得渔翁之利。当初你放嗣昭他们回河东,本就没安什么好心,等的就是这样的一天吧。嗣昭和嗣源都是两个很好的年青人,若是他们能在军中多历练几年,也许这场争斗并不会发生。但现在,他们还太年轻,威望资历不足。并不能真正的掌控局势。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激流中,他们就只能是两朵被顶在前面的浪头,身不由已的向对方冲撞而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李璟有些疑惑的道,就算李克用真死了,刘氏也不会真的希望沙陀就灭了吧?

    “因为我知道,不论是嗣源还是嗣昭,他们对你来说,都还太嫩了些,哪怕你们其实年纪相差并不太大。若是克用在,也许沙陀还能保持独立。但克用既死,沙陀老一代的将领几乎都死了。剩下嗣源嗣昭这些年青一辈。如今沙陀又是接连新败之后,以他们的资历威望,绝对抗不了你。更何况,我知道,克用的死讯一传过去,沙陀肯定还要经历一场内讧。”

    “为何这么肯定?”

    “你不要忘记,我曾是沙陀的可贺敦,曾是他们的王后。我知道沙陀人,弱肉强食,尊崇强者。先前克用只是失踪,因此嗣源和嗣昭都能暂时统领一部。可克用死讯传出后,哪怕嗣昭也许愿意支持嗣源做新的沙陀王,可嗣昭下面的那些将领也不会甘心的。到那个时候,嗣昭和嗣源都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可到头来,他们内斗只会最终便宜了你。”

    刘芸娘脸上带着一抹苦笑,还有一抹无奈。她的夫君曾经一意要带领沙陀族建立自己的王国,为此而奋斗,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顽强爬起。现在,他死了,沙陀人也终将再次坠入尘埃。

    “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在击败沙陀族后,能够给予他们五部族那样的待遇,你可以收编同化他们,但请不要灭掉他们。”对刘氏来说,沙陀族的延续,也许就是丈夫李克用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点存在证明了。

    “若是由你出面写信给李嗣源和李嗣昭,出面调结,难道也无法避免你说的内讧吗?”李璟心中还是有些惊讶她能如此平淡的和他谈论这么重要和严肃的事情。

    “你见过草原上的狼群吗?”她回道,“在草原上,每个狼群都必然有一只头狼。若头狼死去,狼群中最雄壮的狼就会角逐这个空缺的头狼位置。而要想获得这个位置,必须经历一次惨烈的角斗撕杀,只有最强壮者才能脱熲而出,成为新的头狼。沙陀族,其实就是一大群狼,强者为尊。”

    李璟明白刘氏的话,沙陀人确实是一群狼,而且他们比草原狼更复杂。李克用是原来的头狼,现在死了。剩下的狼群中,李嗣昭和李嗣源最强壮,最有希望继承这个头狼位置。不过,李嗣昭也许愿意承认和支持李嗣源直接继承头狼位置,但他手下的那几万人马,却并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因为在当初李嗣源出任大统领一职时,他们都没有支持李嗣源,因此,他们从那时起就不再是李嗣源的人。而当李嗣昭出任大同军节度使时,李嗣源这一方的集团,也同样更加不信任易州军这一集团。

    李嗣昭虽然是易州沙陀兵的头,但他资历太浅,还无法做到对他这个集团一言而决。若李嗣昭不肯出头与李嗣源争夺这个头狼位置,为大家争取更大的利益,那么李嗣昭最后肯定会被抛弃,然后他们会推出新的头狼来与李嗣源争夺最后整个沙陀狼族的头狼位置。

    一切,都是利益使然。而显然,刘芸娘这个女流,却很清楚的看清了事务的本质。

    甚至因此看到了更远,沙陀必然内讧,而内讧的结果就是本来就元气大伤的沙陀族会雪上加霜,而李璟这只猛虎本来就对沙陀虎视眈眈,他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现在刘氏说出这一切,请求的就是一个为沙陀延续最后一点元气的希望。

    李璟并没有马上答应她。

    “夫人你也知道,沙陀相当危险,哪怕他们再衰弱,可一旦打蛇不死,他们很快就能卷土重来。若是我现在马上答应你保存他们,你也不会相信于我。我现在只能说,若是沙陀人最后能够臣服于我,那我也许可以保存他们。若是他们真的一心要与我对抗,那我不可能养虎为患。”

    刘芸娘低垂头,长叹了一口气。许多事情,她都无力改变。

    “夫人,你还是多想想接下来的生活吧。你还年青,过些时日,待你的悲伤平复,或许可以再考虑一下将来的打算。”

    “我只是一个丧夫的寡妇,残花败柳之身而已。”她疲惫的浅笑,回答道:“我既非出身名门大族,也非能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反而喜欢舞刀弄剑,而且现在还带着一个两个孩子在身边。可偏偏有许多男人却还趋之若鹜,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夫人难道不打算再找个人?”李璟有些被当面戳破谎言的尴尬,他知道她那句话的意思。那些看上刘氏的人,并非看中她的人品,也非看中她的相貌,甚至不是看中她的身世。他们看中她的,只不过是她的那个身份:沙陀族长、晋王李克用的遗孀,一个曾统领千军的奇特女子。

    “我也希望能找个体贴可靠的男人依靠。”刘芸娘回答,“然后,就我这样的条件,又有几个男人会真心想娶我这个人?况且,经历过与克用的那几年,一般的男人我也并看不上。”

    “我也看不上吗?”李璟突然脱口而出,话出口,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但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了。他只好强装笑颜,假似淡定。

    “若殿下真能看上我,我倒没什么不愿意的。说实话,殿下可是无数少女心中的梦中情郎。”刘氏怔了一下后,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眼神中闪过几丝慌乱,双手在袖中紧紧捏着,然后轻笑一声回答道。只不过,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这个看似玩笑般的回答,语气却比平常快了几分,高了几度,而且这句话虽似玩笑,可以两人的身份而言,并不合适,说出来,反倒是有些像是在**了。

    李璟也没料到刘芸娘会回了这么一句,一时怔怔的看着她。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一股尴尬却又带着暧昧意味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未完待续。。)

第816章 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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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该翻牌子了。”

    深夜的成都行宫西暖阁,天子李儇手抚额头,对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请粮请饷折子头痛万分,以至于连时间到了半夜都不知觉。李儇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宠幸过皇宫的女人们了,这个情况让田令孜等近侍太监们担忧不已。一旦皇帝开始不去走马击球,射箭打猎,也不再宠幸女人,沉眠酒色之中,反而整天对面着一堆堆的国事奏折,与之相伴的全是些文臣宿老,那这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对于他们这些太监来说,就绝不会是一件好事。

    田令孜密切掌握着皇帝的一举一动,皇帝年纪渐大后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发奋图强,想要做一个伟大的君王。只不过后来随着黄巢攻入洛阳、长安,而他寄之于希望的高骈、周宝、李璟、李克用这些大将的跋扈表现,严重的打击到了这个少年天子的心。怆惶撤到成都之后,天子便开始沉沦,整曰里悲观万分,总以为黄巢会很快打进西川,因此每天沉眠酒色之中,以此麻弊自己。

    现在皇帝这个宵衣旰食的样子,田令孜已经很陌生了。

    而且,皇帝的这个样子,还让他隐隐有些恐惧。

    田令孜在一旁点好檀香,屏退几个近侍宫女,对着李儇低声道:“万岁,得保重龙体。你好些天没翻过牌子了,这样下去可不好。老臣等还盼望着陛下能多生子嗣,兴旺皇族呢。”

    退入成都之后,田令孜原本见天子沉沦,不免越发轻视这个天子。成都行在朝廷的大小事务,几乎由他一言而决。特别是西川的三个节度使都是他安插的心腹,其中西川节度使又是他的亲哥陈敬瑄。此外,原来的神策军名存实亡,虽然让田令孜损失惨重,可重建神策十军百都之后,他却成功的把西门思恭、杨复恭等大宦官排除在了这支新军之外。

    不过今天晚上,他突然急急的赶来面见皇帝,除了天子又勤奋起来外,更重要的还是他新得到的奏报。

    “阿父,李璟可有奏报送达?”李儇抬头望,目光中充满期望。

    前段时间,就在黄巢无人可挡,贼势嚣张冲天之际,手握重兵的东方霸主秦王李璟,突然发檄文各镇,号召天下各镇出兵讨伐黄巢,一起勤王。李璟的这道檄文传出之后,出乎李儇意料的是,居然真的引起各镇响应。并且很快就组起了三大联军,前后二三十藩镇参加。

    紧接着,关中的联军统帅郑畋率先响应李璟,率八镇出兵。

    这些天,李儇一直在等待着关中的消息。

    一方面,他有些担心,毕竟此次率领关中八镇兵马的是前宰相郑畋,这位郑相国虽然忠心为国,但只是一个文臣书生,并不曾领过兵打过仗。且关中诸镇原先态度暧昧,就连凤翔军也曾经臣服过黄巢。若非黄巢贪婪索取过度,触犯各镇利益,又有李璟的登高呼唤,与郑畋联手,如今的联军还不知道在哪。

    不过另一方面,李儇又对这次战斗充满着期待,天下形势糜烂至此。若没有些奇迹出现,李唐江山大厦将倾,而他回天无力。他现在就希望郑畋能打赢这一仗,然后其它各镇也跟着痛打落水狗,这样他的江山,也许还能得以保存。

    虽然,他心中觉得把三百年大唐江山的命运,寄托于一个老文臣身上,有些希望渺茫,但还是一直期待着。

    另一方面,他把更多的希望放在李璟的身上。既然李璟在这个时候要发檄文号令各镇勤王,那也许李璟并不打算就这样隔岸观火。

    不管如何,李儇这个大唐天子,在成都,得看田令孜的脸色行事。但若是论起如今整个天下形势,他却还得指望着李璟。

    田令孜低声道:“陛下,李璟送来一封千里急报,是喜讯,捷报!关中大捷,凤翔军节度使郑畋率关中八镇联军,在岐州龙尾陂与伪齐太尉尚让决战,十万关中联军对阵五万伪齐叛军,郑畋采纳李璟特派往关中联军的参谋团计谋,以身为饵,诱尚让率兵轻敌攻打,然后伏兵四起围攻尚让。大战一整曰,尚让大败,郑畋率关中联军阵斩三万叛军首级,俘虏万余,尚让仅率万余骑败逃回关中。”

    这个消息可谓是朝廷弃守洛阳以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以致于,就算是田令孜,一直以来都与郑畋和李璟不对付,可在这个事上,也不敢隐瞒,而是如实相告。

    不过,末了,他还是又添了一句,“陛下,郑畋此次取得如此大捷,却是与秦王李璟事先联络商量好的,他们战前没有向陛下和朝廷汇报半点作战计划。而且,战后,郑畋也没有立即派人向成都告捷,反而先派人向幽州李璟报捷,然后由李璟把这次大捷消息送来成都。龙尾陂大战已经是半月前的消息了,做为天下之主的陛下,却几乎是最后知道消息的。”

    这几句话果然让李儇脸色微变,刚刚闻捷报心情正好的李儇心头笼罩一片阴影。

    战前郑畋与李璟问题却不丝毫报与朝廷,倒可以说是将在外可以便宜行事,为了保密等等。可是战后,这胜利的消息居然不是第一个告诉自己,反而送去给了远在河北幽州的李璟。

    这里面,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特别是他先前得到的一些消息,原本凤翔军已经投靠了黄巢,后来听说是李璟派人寻上郑畋,一番谋划之后,凤翔军才反正。但郑畋却从此与河北的李璟往来密切。

    李璟如今可谓是威镇东方半边天,朝廷根本拿这位李皇叔无计可施。若是连郑畋都倒向了李璟,那他这个天子,可就真正的是个孤家寡人了。

    他马上又想起,这次的三大联军,似乎就是由李璟所发檄文召集起来的,况且,李璟还挂着天下兵马大元帅,假节钺,秦王,尚书令的头衔。他完全有权利开府建衙,自命僚属。

    虽然李璟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叛逆之心,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李儇心里却不再真的相信李璟。

    咬人的狗不叫,李克用这个沙陀反骨仔,虽然反了大唐两次,但好歹这个家伙行事直来直去,一根肠子通到底,毕竟好把握。可李璟却不一样,李璟十分能忍,从来不露底牌。哪怕李璟的势力比李克用、黄巢等反贼都强上许多,可他却一直打着尊唐的旗号。

    不为小利所动,必然所图甚大!

    只是如今,他这个天子还能信任谁呢?

    他现在算是看透了,虽然他贵为天下之主,可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就连从小带他长大的阿父田令孜,也不过是一个完全不可信之人。

    “朕有些困了。”

    “陛下还没翻牌子呢!”田令孜一招手,立马有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盒子上来,那里面装着一把厚书一样的檀木册子,每一页上都挂着四面宫中妃嫔的画像。李儇虽然从长安出来的急促,没把长安的宫女都带走,但嫔妃却都带上了。加上到了成都后,田令孜又帮着张罗了一大堆,因此,刚二十的天子,皇宫却也佳丽成群。

    李儇长吸了一口气,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那个木册,却果然一眼看到最前面的一页上的那个牌子正是陈美人的。陈美人正是田令孜的侄女,是田令孜和陈敬瑄那个死去大哥的女儿。长的虽有几分姿色,可自小家贫,因此只是个小家碧玉,李儇对她并不喜欢。奈何,她是田令孜和陈敬瑄侄女,如今他晚上十天倒有五天是歇在她的宫里。

    李儇知道陈家兄弟的想法,如今他在成都,几乎就完全在这对兄弟的掌控之中。现在他们还有更大的想法,李儇刚满二十,女人虽不少,儿女也有几个了,但却还没有立过皇后和太子。田令孜兄弟俩的想法很明显,就是让陈美人生个儿子,然后他们再把她立为皇后,把那孩子立为太子。如此一来,他们陈家,内掌宫禁北衙,外掌西川藩镇,就连皇后和皇储,都是他们陈家人了。

    他很不想去翻那块牌子,可却也明白,如今他实际上就处于这对兄弟的控制之中。田令孜掌控着新建十军百都,陈敬瑄控制着西川,就连另外两川,也实际上是处于这对兄弟的控制之下。。

    “不用选了,今晚还是去淑媛殿陈美人处吧。”李儇声音平静的道。

    田令孜面带着满意的微笑,将侄女的牌子翻了过来。然后一挥手,让小太监在前引路,他与李儇并肩而走。

    李儇把手伸给田令孜,这个老太监很是满意,微笑着接过去。看着他那张笑脸,李儇的心里却越来越发的闪过几分厌恶。原来他曾经对他言听计从,可事实上,他现在发现,这个老太监除了排除异已之外,其它的本事一无所有。看着田令孜,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李璟。

    李璟和田令孜同样是他无法控制的权臣,一个在外,一个在内。

    但细想起来,虽然他对李璟种种怀疑猜测,但老实讲,以前和李璟关系好时,李璟起码每年还给他上贡数百万贯的钱粮。而现在,虽然靠着陈家兄弟,在西川的搜刮,还能勉强维持成都的行在用度,但也正是当初田令孜急着撤离两京,才使得他现在圣旨几乎不出三川了。

    “皇上,陈美人早已经等侯多时了。”

    李儇低垂着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愤怒。

    当初李璟与田令孜的争斗之中,他最后还是偏向了田令孜。结果,李璟从此与他离心,不再向他进贡。表面虽然君臣和睦,但李璟与他的关系却降到了冰点。而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支持田令孜,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只是被他们一路带到了西川,放弃了两川,成了一个失去君王威望的天子。

    歼倿误国!

    夜晚,看着陈美人地媚俗的模样,李儇越发的对这一家子讨厌,草草的应付似的与她欢好一次之后,他便早早睡去。

    天亮,李儇推开了如蛇一样想攀上他求欢的陈美人,直接离开。

    在御书房坐了很久,李儇对着闻诏而来的杨复恭道:“杨卿,你觉得朕应当做些什么?”

    在宫中,如今四大太监中,依然是以田令孜权势最炽,他手握着禁军和他兄弟掌控着西川,另外也通过心腹掌握着兴元和山南东两镇。在他之下,西门思恭年老,且因当初郑畋被罢相,权力大减,反被引李璟为外援的张泰超过。

    四大太监,田令孜掌握禁军,又有陈敬瑄等掌握三川支援,大太监地位不可动摇。

    西门思恭和张泰,一个有义子凤翔节帅郑畋,一个有秦王李璟支援,地位也不弱,且两人渐有联合的趋势。

    四人中,唯有杨复恭,在李儇继位前,曾掌握着枢密院和神策军,且出身于宫中权宦世家杨氏。后来被田令孜联合西门思恭打击下来,说起来,他与田令孜的关系极差,而且与西门思恭关系也不好,对于李儇来说,这样的人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杨复恭有身世,有威望,关键还是他的从弟杨复光现在为三大联军总监军,并且还与中原数个藩镇关系极好,忠武三镇,河中镇,雁门镇、大同镇,这些藩镇都与他关系密切。对于现在极度渴望着军事支持的李儇来说,杨氏兄弟,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人。

    杨复恭曾经是宫中第一宦官,头脑十分灵活。李儇的话一出,他立即就品味出其中的意味了。

    皇帝不问田令孜,说明皇帝已经看透了田令孜,不再相信他了。皇帝也不问张泰,说明皇帝其实也不相信如今天下名望极高的李璟。皇帝也不曾去问西门思恭,那说明,天子甚至连郑畋这位地方文臣节帅代表也不相信了。

    天子唯独相信他,这是一个机会!

    看来天子确实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切的开口直问于他。

    杨复恭脑中直转,沉吟片刻后大胆道:“陛下,老奴觉得,那田令孜、陈敬瑄兄弟除了党同伐异,四处搜刮,并没有半分治国安民本事。而李璟,呵呵,也许天下之人大多认为其是中兴大唐之名臣,但老奴却以为,李璟此人才是大唐最大的敌人。而如今,张泰、西门思恭与郑畋等辈,都开始倒向李璟了。这些人,没有一个是陛下能相信的。”

    李儇有气无力的道:“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又能如何?难道朕下一道诏书,就能免他们官职,下他们爵位?”

    杨复恭听李儇口气,知道这位天子并不如表面上这么简单。起码,他已经看到了事情的本质,到了现今,最关键的已经不是什么君臣大义,而是实打实的兵权军队,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他还是试探着道:“臣弟复光如今受陛下信任担任天下兵马都监军,愿为陛下效死尽忠。”

    李儇只是叹气摇头。

    杨复光决定再加一把火。

    “忠武三镇秦宗权、周岌、鹿宴弘,河中镇王重荣,雁门镇李克用,老奴有把握让他们一起率麾下所镇兵马,为陛下效死。”

    李儇猛的坐起,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笔筒笔洗笔架镇纸都被震得跳起,杨复光连忙把头埋低,“老奴失言...”

    没想到,李儇却拍案道:“爱卿所言当真,真有把握让此五镇效力于朕?”

    “为了陛下,老奴虽死不辞,五镇二十万军队,将成为陛下最忠实的长剑!”

    “雁门镇李克用不是已经在与李璟的战斗中兵被身死了吗?朕听闻如今沙陀一分为二,都臣服于李璟了,前不久李璟还上表请封李嗣源为雁门节度使,李嗣昭为大同节度使啊。”

    杨复恭微微一笑,“陛下,老奴刚收到李克用送来的亲笔信,证实李克用不但没死,而且还将马上重掌沙陀兵马。李克用请臣代为上表于陛下,他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不论是黄巢,还是李璟,只要是陛下的敌人,他都愿意为此摧锋陷将,斩将夺旗!‘

    李儇深感惊喜,总算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当下不禁赞叹道:“朕以前真低估了爱卿兄弟,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如此国难当头之时,竟有如此过人的勇气,大善!”

    不过念于李克用曾经两次反唐,李儇对于这个沙陀飞虎子,还是有些忌惮的。

    “李克用虽猛,但此人桀骜难训,若是用他,能保证此人可靠乎?”

    杨复恭保证道:“李克用上次被李璟打的几乎兵败身死,就连妻子都被俘虏,儿女都成了李璟人质。他要想翻身,若没有陛下支持,怎么可能。况且,他虽两次反唐,但也都事出有因,且两次都兵败。老奴相信,李克用也不傻,连撞了两次墙,总不可能再去撞第三次吧?”

    “但愿吧!”李璟长吐一口气道。

第814章 使命召唤

    (前面一章是813,章节名打错了。这一章814,中间没有漏掉。一会还有更新一章,更新晚了,抱歉,求票票!)

    战火燃烧的浓烟,将天空染的灰暗。

    河东沙陀人大营,牛皮帐篷中。

    “沙陀王的子民,今晚请到枫林山谷。”

    无论看了多少次,这两句话依旧与初看时无异,李存璋在铠甲中发现了这张卷好的羊皮,却不知信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由谁送来的。信上没有署名,没有封腊,没有印章,笔迹也很陌生。他把信纸贴在前胸,轻声自言自语,“沙陀王的子民,今晚请到枫林山谷。”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存璋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封信可能是李嗣源的人悄悄送来的。

    自从晋王失踪久不现身,李嗣源软禁都虞侯继任大统领,并且与李璟达成一系列休兵协议之后。他们当初那些被隔绝在河北的易州沙陀步军将士,就一直对此态度不明。之后又接受李璟为他请封的雁王郡王,雁门节度使等官爵,易州诸将之首李嗣昭,也立即接受了李璟的提议,接受了李璟向朝廷为他请封的大同节度使和大同郡王等官爵,并退出易州将易州拱手送给了李璟。

    李嗣源和李嗣昭,两个都是晋王义子,李嗣源原是蕃汉马步军都指挥使,李嗣昭原是衙内都指挥使。李嗣源兼任横冲都指挥,李嗣昭兼任铁林军都指挥。两人都是沙陀年青一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如今,外面已经传来晋王战死的消息。晋王虽有子。但太过年幼。其余兄弟不是被俘就是战死,根本无人能继承其位。最有希望继承沙陀王位的,也就是李嗣昭和李嗣源两人。而现在这两人,身后又各站着一个集团。

    谁会成为新的沙陀王,一直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敏感的话题。

    一山不容二虎,沙陀族也不可能有两个王。李嗣昭和李嗣源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胜出。

    这次南征,沙陀五万兵马。却也分成左右两部,互不统属,这越发加剧了沙陀的分裂。

    李存璋也是沙陀元老,在李克用的诸义子中甚至算是入门最早的。不过沙陀人争王位,不会以长幼来序,就好比李克用有亲生子,可现在也不会有人支持他们继承王位一样。沙陀的形势并不好,沙陀更需要一位有威望有本领的人来带领沙陀。

    私下里,他觉得其实李嗣源比李嗣昭要稍强些,特别是李嗣源这一次率领兵马击败大同三部。并且夺取大同云朔二州的耀眼战绩,让他赢得了不少加分。只不过如今他身在李嗣昭的阵营。屁股决定了脑袋。

    也许李嗣源想要避免内讧分裂,希望以这种方式拉拢易州沙陀军的将领们。毕竟,几万易州兵中,真正能说上话的,还是各级将领。尤其是他这样的高级将领。

    他该不该把信交给李嗣昭,以此证明自己和他坚决站在一边?

    他不安的捏着下巴,他留着一副大胡须,他十分爱惜自己的这副胡须,平时经常修理,甚至到了天冷之时,还要戴上须套,睡觉的时候也不忘记保护。说来李存璋的性格有些优柔寡断,要不然以他云中七将的资格,也不会如今反屈居在李嗣源李嗣昭这两人之下。而且他还有些过于爱惜羽毛,做起事来又前怕虎,后怕狼,先前有好几次,李克用也曾经给过他单独领兵独挡一方的机会,可每次他都把事情弄糟了。

    “定是李嗣源在拉拢人马。”

    李存璋暗暗猜测,不过李嗣源这次没有参加南下的河东联军,雁门沙陀军的统兵大将是李存进,也是晋王义子,不过在军中的威望却还要远次于他。雁门军现在缺少大将,除了李嗣源,下面排的上名号的将领也就是李存进,程怀义等人。程怀义镇守着泰戏关,李嗣源亲自坐镇云州。

    “沙陀王的子民,今晚请到枫林山谷。”

    但这,又会不会是李嗣昭的试探呢?

    李嗣昭虽然长的十分矮小,但却绝不容小看。每次战阵冲锋时,这个矮小的家伙,却总是勇猛的冲杀在最前线。而且与李嗣源一样,他很沉稳。且克制力极强,原本他爱饮酒,但有一次晋王说饮酒容易误事,让他少喝。结果他就干脆戒掉了,从此再没喝过酒。

    虽说李嗣昭和李嗣源两人的关系,在晋王诸义子中,其实最要好。但为了沙陀的王位,亲兄弟都能反目,更何况只是义兄弟。

    也许这是精心布置,用来试探诸将们反应的陷阱。说来,在易州诸将中,真正能够对李嗣昭起到威胁作用的,似乎就是他了。其它的诸将,如李嗣恩,李嗣本等,都远不如李嗣昭的威信。偌若他真去了枫林山谷,会不会发现李嗣昭静坐在山谷中,手握着那把狼牙大剑,眯着他的那双小眼睛,正等着他自投罗网?山谷两侧,也许埋伏着五百刀斧手或者是弓箭手?

    “沙陀王的子民,今晚请到枫林山谷。”

    有脚步声传来,他连忙把信塞进铠甲中,又拍了拍。幸亏进来的只是辅兵营中的一个民夫,“有什么事?”他大声问道。

    “将军今晚可要用马?”

    “嗯,你先备好马吧,多喂点料,我晚上可能要巡夜。”其实他今晚根本不用值夜,不过他还是说了出来,或许他心里还是想要去枫林山谷。

    “好的。”

    李存璋突然有些猜疑的看着这个民夫,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这个人?是他送来的信吗?或者说他是李嗣昭派来监视他的人?听说现在很多藩镇都有那种特务间谍,比如秦王李璟就有一个专门的监察厅,下面据说有九个局之多,分门别类,各司其职。还有淮南镇的察子,西川镇的寻事人等等。也许这个人就是李嗣昭的探子,或者他直接就是嗣源派来的人。

    他发现信件了吗?

    难道是他把信放到枕头底下?不太可能,这个民夫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送秘信的事情不可能交给这种人办。其实李存璋以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可却又觉得他仿佛有些眼熟。

    那个民夫弯腰辞退后,李存璋一直站在帐帘缝后望着他远去。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没有半点嫌疑,只是他却总觉得他离去时的眼神有些特别的意味,想必这会儿正急着回去向李存进报告,也或者是急着去向李嗣昭报告。

    突然,他坚信,这个民夫一定是个密探。

    独处之后,他立刻把信纸掏出来,扔进了火盆,看着羊皮纸卷曲焦黑,最后化为白色的灰烬随着黑烟升腾飞舞,然后破碎成灰。

    “沙陀王的子民,今晚请到枫林山谷。”

    他挪到帐帘边,只见帐外有队沙陀骑兵正在策马缓行,马上的骑士穿着黑色的铠甲,被黄色的阳光染的金黄。在这队骑兵的更前方,那里是一片旷野,穿过那片旷野,对方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移动,那里就是雁门镇的沙陀军营地。

    而枫林山谷,却是在南面,那是在两个营地的正南位置,距离两边都差不多远。

    突然之间,李存璋的脑海中又一次的出现了那个民夫的身影。只不过,这一次这个民夫在他脑海中不是穿着短打褐色衣袍的民夫,而是穿着一套黑色铁札甲,外披着一层黑色链甲,戴着黑色的牛角铁盔,骑着披着黑色马甲的战马,手中端着一把雪亮弯刀的黑鸦军的形像。

    他想不起他的名字来,但他脑中,那个民夫和那个黑鸦兵的形像却越来越重合,直至完美无差的重合在了一起。

    这个民夫果然有问题,他居然是一名黑鸦军。

    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后,并没有让李存璋有半点高兴。

    相反,他完全陷入了一阵更加的迷茫之中。

    李嗣源的亲卫牙兵是横冲都,李嗣昭的亲卫牙兵是铁林军。

    他们的亲兵都不是黑鸦兵,而且实际上两人都没有统领过黑鸦兵,因为黑鸦兵一直都是李克用的牙兵,就算李嗣昭担任衙内都指挥使时,也不曾指挥过这支兵马。

    就算直到李克用战死,李嗣昭和李嗣源两人谁也没有继承这支兵马。

    虽然,如今雁门镇和大同镇,都重建了一支鸦儿军,但却并非原来的那一支了。

    原来的那支鸦儿军,在数次大战中伤亡极重,最后在直谷关一战中,最后的三千鸦儿军随着李克用一起消亡了。

    现在突然出现的这个黑鸦兵伪装的民夫,他绝对是一名真正的鸦儿军,而非是李嗣昭和李嗣源组建起来的任何一支。

    一个念头突然涌现在李存璋的心中,难道这名黑鸦兵是跟在晋王身边的?那封信上的沙陀王的子民中的沙陀王,难道是代表晋王?难道晋王李克用还没有死,他不但没有死,而且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并且秘密联系上了自己?

    他靠在盾牌上,思绪烦乱。

    枫林山谷等待他的到底是谁?

    李存进,李嗣昭,李克用?(未完待续。。)

第815章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他不禁暗忖,如果‘他’是李克用,那会如何?

    如果李克用真的还活着,为何他一直不现身,甚至在如今秦藩中都流传出李克用已经战死的消息时,他也一直没有现身过。也许一开始是因为他还没有脱离险境,可现在如果他已经到了这里,为何他还不直接现身?

    要是晋王真的还活着,却不露面,更不见李嗣昭,反而要秘密见他?这究竟是为什么?百般思绪在他脑海中不断回绕。

    如果有人能够告诉他该怎么做就好了。

    他有些怀念盖寓,怀念康君立,怀念程怀信...可惜盖寓被俘后投靠了李璟,如今却反而成为了秦藩重臣。康君立一心忠于晋王,结果却被小人进谗,而稀里湖涂的死于一杯毒酒,反倒是程怀信,虽然死于战阵之上,至少,不会看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大地。

    可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大营的喧嚣渐渐平静下来,营地开始沉寂。

    他忍不住掀开一点帐帘往外看,外面黑漆漆一片,只有一些火把,值夜的巡逻守卫过去好久也没见回来。

    李存璋突然坐起,然后将身下的毯子披在了身上。

    我这是在做什么?一边披毯子,他一边却还不由的轻声低喃。

    疯了!这真是疯了。

    不论枫林山谷等他的那个人是谁,这都绝非好事。

    如果那里等他的是李存进,那他就是背叛了李嗣昭。若被发现。可能性命不保。

    若那里等他的是李嗣昭。那他这一次,更加的是自投罗网。

    如果那里等他的是晋王,会更糟糕。晋王选择这样的见面方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李嗣昭和李嗣源都背叛了晋王,或者晋王不再信任他们了。他去见晋王,就将卷入晋王重夺沙它权利的斗争中去。

    李存璋披起毯子,又拿起了他的弯刀。

    在李嗣昭与李嗣源之间做选择。这让他难以决断。或者说,他心里一直在期待着晋王的回归,也许这是一个陷阱,但只要有一线机会,他也愿意却,晋王也许正需要他。他对自己说,将弯刀藏在毯子中。

    他仔细的观看着外面,一直等着那队巡逻的士兵过去之后,才潜入黑夜之中。他直等他们走远后才跟着快步冲过,他灵巧而又紧张的穿过一片营帐。来到马厩旁。

    在那里,白天那个马夫正站在那里等候着他。

    看到他到来。他微微而笑,那笑容,哪有半分老实巴交农夫的模样?

    两匹战马已经备好了全套马鞍,“跟我来!”那个鸦儿军轻语一声,翻身上马,策马前行。这个时候,李存璋才发现,他选的都是两匹白马,而且马蹄上已经裹上了布。

    越往营外走,夜色便越漆黑。

    他心里充满着紧张,就如同十二岁第一次在战场上杀完人后,在那个丰满的女俘虏身上享受自己的成人礼时一样的紧张。他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跑回去。

    那个黑鸦兵就在前面,一言不发。

    抵达枫林山谷时,耳边已经是一片死寂。他拉紧了毯子,空气中充满着泥土和树叶的味道。他突然有些想笑,为自己身上的那件毯子,为他的藏头摭面。

    希望等候他的是晋王!他暗暗祈祷。

    翻身下马,走在山谷枫林之间,感受到枫叶拂过他的面颊。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会不会有弓箭手跳出来?直到这最后一刻,他的心里都还在充满着怀疑。

    “存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存璋猛的转身,一名男子从黑暗之中走出来。他身材魁梧高大,步履沉稳,昏暗的火把映照下,他穿着深灰色长袍,外面罩着一件带兠帽的斗篷。李存璋将火把举高了一点,火光照过,他看到了帽兜下那丑陋的疤痕,还有那熟悉的眼罩。他终于确认了就是他。“晋王!”他颤声道,心情激动万分,“真的是你吗?”

    “是啊,存璋。”他走过来,李存璋可以闻到对方那熟悉的呼吸节奏,“是我,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李存璋连忙上前两步,单膝下跪,“拜见晋王。”

    “起来吧。”李克用对李存璋的反应很满意,“我就知道你是可以相信的。”

    “大人,若是益光将军知道大王回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我马上就回去通知大营,让他们前来迎接大王回营。”李存璋带着试探问道。

    “不,我的行踪暂时还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李克用拉住李存璋。

    “嗣昭、嗣恩、嗣本都是你的义子,大营三万兵马,都是我们沙陀的勇士。而且对面的营地中,还有两万沙陀勇士,李存进也是你的义子。”李存璋道。

    “没错,李嗣源和李嗣昭都是我的义子,可直谷关战后,他们却都急着跟李璟打的火热,一个抢着做雁门节度使,雁门郡王,沙陀大统领。一个抢着做大同节度使,大同郡王,沙陀大都督。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还失踪下落不明,他们两个却已经跟李璟眉来眼去,不但接受李璟为他们请封的官爵,甚至还各自与李璟签定了协议。”

    李克用说这些话时,脸色十分难看。

    “为了打下易州,我前后两次率兵入河北大战,甚至因此差点战死。好不容易打下的易州,可是李嗣昭却儿卖爷田崽不心疼,直接就把易州送给了李璟。他倒是卖了一个好价钱,一个易州就换来了一个郡王爵位和一个节度使之位,这生意可真是会做。李嗣源也一样,我在蔚州失踪。他却不发一兵不座来救援。反迫不争待的与李璟谈判做生意。‘

    “晋王。我觉得他们这只是权宜之计,绝不会置晋王生死于不顾的。”

    “真的吗?”李克用冷着脸摇头,“醒醒吧,李嗣昭和李嗣源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那李嗣源为何迫不急待的把我的女儿和儿子送去幽州?李嗣昭为何迫不急待的把易州送给李璟?那个时候,李璟起码还没有发现什么所谓的我的尸骨吧?两个逆贼!”

    李存璋说不出话来,不论是李嗣源把晋王的子女送去燕京,还是李嗣昭把易州交给李璟,这两件事情。都让李克用十分愤怒。哪怕有千万种这样做的理由,可这依然逃不过背叛的嫌疑。

    “他们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李克用恨声道。“我要从这两个逆子手中夺回我的沙陀王国,存璋,我相信你的忠诚,你愿意助我夺回沙陀吗?”

    “大王,我永远效忠于你,永远不会背叛于你。”李存璋谦卑的说,再次跪在他的面前起誓。

    李克用再次伸手扶起他,对这个义子十分满意。以前他总看不起这个义子的优柔寡断,但现在。能力已经并不排在他看人的第一位,忠诚才是李克用最看重的。毫无疑问。李存璋的忠诚,已经经过了他暗中的诸多观察和考验。

    “大人,你准备怎么做?要怎么样夺回沙陀?”

    李克用抬起头,看了看天。“李嗣源和李嗣昭都有自己的心腹,我们现在要做的关键就是夺回军队的控制权。现在有一个不错的机会,五万沙陀兵马聚集于此,李嗣源远在云州,李嗣昭虽然在此,但我们可以慢慢观察接触军中的将领,发现可信者就带来与我相见。等到时机成熟时,我们可以突袭李嗣昭的营帐,然后我现身于诸军面前,我沙陀将士们必然会再次效忠于我。有这五万兵马,就算李嗣源控制着雁门、大同,又有何惧?”

    说起他的计划时,李克用充满着自信。

    虽然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表明李嗣源和李嗣昭已经背叛了他,但李克用依然选择小心谨慎行事。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他绝不会给别人背叛他的机会,也绝不会让自己再面临先前那样的困境。

    “真的要如此做吗?若是错怪了嗣昭、嗣源,那就彻底伤了他们的心了。”李存璋道。

    “某最喜欢三国中的曹操,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我是沙陀王,肩负着沙陀复兴重任。我们再容不得半点失败了,因此,如果我错罪了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我们冒不起这个险了。若是他们背叛了某,而某却还相信他们,那不但是某的末日,也是沙陀的末日。”

    “那大王现在安置在哪?我们现在可以回去吗?”

    “某?某现在呆在一处安全隐密之地,至于你,你现在还不能跟我走。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你得继续留在李嗣昭身边,盯着他。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派米荣再通知你,等到那时,你为内应,帮我拿下李嗣昭这个逆贼。”

    李存璋点点头,心中一阵复杂的感觉升起。一方面,他在为晋王的安全回归而高兴万分。但另一方面,他又敏锐的察觉到,这次回来的晋王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晋王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如今的晋王脸上多了一道吓人的疤痕,还因为晋王的心态大变。他变的越发的猜忌,完全不信任李嗣源和李嗣昭二人了。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心里最终还是决定紧跟着晋王一道。

    “大王。”李存璋沉声道,“我回去后,是否可以悄悄拉拢一部份忠于大王的将领,并且向他们稍稍透露大王安全的消息?”他认真的道,“在军中,我也有不少可信的部下,若是大王同意我去联络,我有把握可以拉拢到一批可靠的人马,在关键的时候,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李克用沉吟了许久,“有些太冒险了,我还活着的消息一定得保密,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你可以选择最为可信的心腹之人透露一点,但切忌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会米荣跟着你回去,以后他就是你的马夫,若我有消息传递给你,会通过他。你若有消息要传给我,也通过他。除此之外,不能再经过任何人之手传递消息?”

    “我记住了。”李存璋道。

    “还有,假如在李嗣昭的面前,或者其它将领面前时,你一定不能表现出任何知道我形踪的样子。千万记住,有任何一个闪失,也许我们的人头,就会被砍下扔在哪个不知名的树林里,给野狼啃噬。”

    李存璋点点头,“明白。”

    “记住,李嗣昭不再是你的义兄弟,他是一个出卖沙陀,背叛我的叛逆者。”

    “知道。”

    “还有,我们需要耐心等待。”

    “我会的。”他保证,“可,也请晋王尽快...好吗?”

    “我会的。”李克用点头,“现在,你该回去了,要不然时间一长,会引起人注意的。”

    李存璋点点头,然后又转身,再次单膝下跪,“大王,我永远效忠于你,永远不会背叛你!”(未完待续。。)

第816章 一夜婉转承欢

    躺在温暖无比的天鹅绒被中,刘芸娘梦见李克用策马带着她在草原上奔驰,李嗣源和李嗣昭策马紧随在两侧。女儿虎妞躺在她的怀抱中,长子李落落背在背上。她的丈夫,没有了那项沉重的王冠,拿着牧鞭,带他一起在草原上放着牛羊。而当一天劳累结束之后,李克用躺在她的床上,聆听着草原狼的对月嚎叫。

    多么甜蜜!

    甜蜜的事总是不会长久。

    黎明无情的到来,晨曦如同利箭般穿透窗棂而下。

    她浑身酸痛的醒来,孤独而又疲惫。

    因为昨夜在李璟胯下婉转承欢,被他的索取无度而疲惫。因最终还是走出了这一步,上了李璟的床而内疚疲惫,因感觉背叛了丈夫而疲惫。

    她只想痛哭一场,她不禁想,我只是想有人给我安慰,其实我并没有表面的那么坚强。我也只是一个女人,坚强的外表下,也有一颗脆弱的心,也想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宽厚的肩膀和温暖的胸膛。

    丈夫死了,沙陀族大厦将倾,她太累了,她撑不下去了。

    就这样吧,她转过头,身侧的床上,李璟正在沉沉的甜睡着,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可爱的大男孩,根本难以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秦王联系起来。她以前看到的是李璟威严而又睿智的一面,昨晚见识到的是李璟狂野却又温柔的一面。现在,她看到的是李璟可爱而又纯静的一面。

    就是这个男人,让她想要有靠在他怀里的感觉,想要把身上的重担都交给他。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愿意。

    窗外。静谧无声。

    但她却早醒了,也很敏锐的察知,在她的这个别院的外面,此时至少有着数以百计的侍卫在严密守卫着。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有起码上百人知道了李璟昨晚在她的屋内过夜!

    刘芸娘惟愿他们都不在,他们都是李璟忠心耿耿的护卫,她也相信他们不会轻易乱传什么。可她心里又隐隐的希望自己与李璟之间,只是纯粹的互相吸引。互相爱慕,希望这只是一份纯粹的感情,而非掺杂着太多的利益纠葛。在这份感情中,她不再是晋王妃,不是沙陀王李克用的遗孀,只是一个纯粹的小寡妇。而李克用也不是那个先夫的仇人,不再是天下最强的秦国王,只是一个英俊,温柔,善解人意的男子。

    但是这些只是梦。

    天亮之后。她清楚,她跨越了那一步。她和李璟之间也绝不可能再单纯的了了。

    她摸索起衣服,发现手指比平日里更加笨拙僵硬。大腿上有好多道淤清,都泛着青紫,那是昨夜李璟留下的痕迹。还有那对虽然已经哺育过一个女儿,但却越发的丰满挺拔的两团腻,无不在提醒着一切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

    李璟看起来那么的英俊温柔,可在床上的时候,却又那么的勇猛,而且让她羞涩的回想起昨夜,满是那种种前所未有的羞人姿势和花样。比起已经死去的丈夫来,两者在这方面也充满了不同的风格。李克用办那事的时候,就如同他的外表和性格一样,粗鲁,简单。成亲之后,他们之间也只用过一个姿势。而李璟却完全不同,外表文秀,可这方面却很狂野,可狂野里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温柔体贴。

    最让她有些难为情的是李璟在这方面的技巧,也许是因为李璟给人一个书生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有了十来个妻妾,因此,昨夜的欢好之时,李璟花样百出,让她做出一个个的姿势,本来她绝不会答应这些看似荒唐的要求,可最后却总是一再的满足于他。现在想想,还红了满脸,火烧火烧的,李璟不会以为她是一个淫荡轻佻的女人吧?

    但偶尔想起来,昨夜的缠绵,确实让她体会到了曾经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一个真正女人的感觉。

    抵死缠绵,欲死欲休!

    出了门,只见红鹰正在用壶煮着羊奶,青雀则在擦拭着她的弯刀。“夫人。”刘芸娘出来时她道,“昨晚上你睡的晚,要不我给你的早餐加点烤肉?”

    “嗯,煮点羊奶就足够了,给虎妞和落落再煮碗米粥吧...”话到一半,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还在房中沉睡的那个男人,昨晚他折腾了大半夜,一会醒来应当要饿了吧,当下便又道:“烤个羊腿吧,再弄碗羊肉汤,弄两个饼。哎呀,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弄吧。”

    青雀有些圆润的脸上有些丧气,夫人的早餐每天都是由她来准备的。她失望的看着红鹰,“夫人怎么一大早想吃羊腿啊,还要弄饼,能吃的完吗?而且,就算是吃,直接交待我就好了啊,哪需要亲自去弄。红鹰,是不是我这几天早餐弄的不好吃了?”

    红鹰抬起头,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刘氏卧室,嘴角带着一丝轻笑,“青雀,你没有发现夫人今天变化很大吗?”

    “变化?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啊。”青雀不解的回道。

    红鹰摇了摇头,做为夫人的贴身侍婢,而且还曾经是女剑卫中的女队长,虽然她不如京娘那般更得夫人信任。但跟在夫人身边久了,她对夫人也是很了解的。昨天晚上,夫人回来后不久,就有大队秦王侍卫接掌了这院子的安全,一直到今天早上,除了她们两个,府中其它下人都还不能靠近这边。夫人今天这么晚才起,而且眉间还带着春间,也没有了前几日的哀伤,反而十分高兴。

    再联想到夫人要亲自下厨去做烤羊腿这些早餐,聪明的她已经很快猜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王李璟最终还是上了夫人的床,也许这是一件好事。起码,夫人以后的日子会更好过了。

    李璟闻到一股浓浓的茶香。顿时醒了过来。一睁开眼。正好看到刘芸娘在冲茶。

    “我找到了一点雨前龙井。沏了壶茶。”刘芸娘看着李璟的脸,有些如小姑娘般的局促和紧张,“我听说你很喜欢这个茶,你要不要现在来一杯?”

    “好的,非常感谢。”

    李璟冲着她眨了一下眼,微微笑道。

    她用那平时拿刀握剑的手端起茶杯,还轻吹了几口气,将茶吹凉一下。送到李璟面前。不知为何,面对着这个男人,她的心里总是情不自禁的有些心跳加速,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昨晚她受东海长公主的邀请前去赴宴,庆祝关中联军大败伪齐叛军。在酒宴上,她借酒浇愁,以排解丈夫逝世的哀伤,然后,李璟也来了参加这个宴会,他主动的来与她打招呼。自从她得到李克用战死消息后的那天晚宴结束时。两个人在水晶宫门口开的那个暧昧的玩笑后,两人一直没有再见过面。或许是饮酒了的原故。两人并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越聊越多,越聊越轻松,好像一见如故的老朋友相会一样,发现有着许多共同语言。

    再后来,宴会结束,李璟派人把她送回府。然后,没多久,他却半夜敲响了她的门。

    之后的事情,可以用水到渠成来解释,两人最终上了床。

    也许,那还有一些酒精的作用,或者,可能也跟他最近心情低落有关。

    在她最低落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李璟的温柔贴心,她终于再次成了他的俘虏。

    上次,李璟在直谷关俘虏了她的人,而这次,她连心也被李璟俘虏了。

    不过现在天亮之后,刘氏却有些羞于面对李璟,或者说心中紧张。她期望李璟与她是想到爱慕才走到一起,她害怕天亮之后,李璟醒来之后,已经换了一个态度,变成了那个平日里的秦王李璟,而非昨夜那个让她为之倾心,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的李璟。

    李璟轻笑望着她,“你掐我一下!”

    “干吗?”她轻语。

    “你掐我一下。”

    刘芸娘伸出手轻掐了下李璟的手背,一阵轻微的疼痛感传来,李璟大笑。

    “你笑什么?”

    “这不是做梦,昨晚是真的。”

    “你不希望是真的吗?”她有些担心的问。

    “当然不是,只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不可否认,我以前听闻你这个人时,我就对你很是赞赏,只是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我会在一起。”

    以前就对我很赞赏,她品味着他的话,他的话很真诚,不似谎言。“我也没有想过,这辈子我会和克用之外的男人在一起。”

    李璟伸手揽住她的香肩,将她拉入怀中。“放心吧,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想迎娶你入门!”

    刘芸娘惊讶的抬头,她认真的盯着李璟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充满着真诚。她摇了摇头,“不,这不是我希望的。”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李璟皱眉。

    “不,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只是这样,而不用嫁给你。”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虎妞,还有落落。她们姐弟俩是克用的孩子,我不想把他们带到李家。无论如何,希望你答应我,就算是我的唯一请求吧。”刘芸娘恳求道。跟李璟在一起,她图的不是什么权势富贵,只是想要有这么一个人,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一个能理解她的人。而李璟,正是这样一个人。但她又不想要去做李璟的十三房如夫人。她希望能单独的抚养李克用的长子和他们的长女成人,最起码,不需要他们由他们的杀父仇人来抚养。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答应你。”李璟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虽然李璟一向认为,爱她,就娶她。可既然刘芸娘有自己的想法,那他也不会过于坚持。当初对公孙兰如此,现在他愿意同样如此对刘芸娘。

    “谢谢。若是有机会,我希望能和公孙大娘一样的为你做事。”

    “当然可以。”李璟道,“你若真想做点事,我觉得你可以重新统领你的娘子军,你的娘子军参谋院做过详细评价,认为你统领有方,将士训练有素,若是保留,由你统领,会十分不错的。”

    “你打算保留娘子军,继续让我统领?”刘芸娘惊喜问道。

    “只要你愿意,娘子军就会保留编制,五千人的正规军编制。不过有一个要求,娘子军要改编,原有的人马可能只保留四成,其余要新招募,另外军官将领,也得调入一批新军官。其余未留用的娘子军将士,则会调入其它各军中的医疗营或者是各地医院中,这个要求,你能接受吗?”

    刘芸娘惊喜万分,情不自禁一把抱住李璟,在他脸上亲吻了一口,“接受,接受,完全接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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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介绍:
大唐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 大唐第十七任皇帝懿宗驾崩,夕阳中的帝国迎来了十二岁的十八任新皇僖宗李儇。 此时,距离私盐贩子王仙芝率十票帅起兵反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爱咏菊的私盐贩子黄巢也早已经对大唐心怀怨恨。 此时,晋王李克用还只是边疆小军官,十三太保也还未扬名天下。后梁的流氓老扒灰皇帝朱温在地主家喂猪,蜀王王建在杀驴。南唐的徐温在贩私盐,吴越王钱镠是盐贩打手,楚王马殷在做木匠,赖子南平王高季兴在商人家当小家僮。开闽三王的王审知三兄弟还是县衙小吏,岐王李茂贞是成德军中一小卒,吴王杨行密在庐州落草为匪。 此时,日后欺侮汉人数百年的契丹人还在草原游牧,日后割据西南的大理也还没有建立,将来雄霸西北的西夏党项人更还在为李唐皇朝卖命。 就在此时,李璟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余晖中的大唐帝国。晚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