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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晚唐txt下载     晚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62章 残酷

    羊河北岸,断云岭军寨。

    一身红色戎装的公孙兰指着羊皮军事地图,向李璟道:“秦王若执意要冒险出长城救援李嗣源,眼下有三条路线可供选择。其一,自黑石堡出西北面,顺爱阳川出长城,到达塞上的燕子城,那里是我们如今最北面的据点军城。也许李嗣源突围之后,会向那里靠拢。这条路线好走,遇到的敌军会少,但,我不认为李嗣源能突围之后一路逃到那里去,那里离他兵败的地方太远了。”

    “除了北面这条线路,我们还可心沿着羊河直接往西,那段是东羊河,我们先从断云岭往南到怀安,从这里出长城,然后从河岔口沿东羊河西进,最终到达兴和,那里距离李嗣源兵败之地最近,不过那里以前也只是我们的游骑到达的最远范围,我们在长城外连据点都没有。而且,现在那一带,有大量的胡兵,冒然出塞,这是直接闯入胡人心腹之中,十分危险。”

    李璟若有所思,捏着下巴道:“不用说,你要说的第三条路线,一定是顺着羊河和桑干河前进,一路稳扎稳打的推进,夺取天成、清寨,长青,然后进入云州,是吧?”

    敬翔提醒李璟:“这是最稳妥的计划,先打通与云州的通道,解云州之围,然后在云州城下阻击胡人,等刘寻将军稳住了金城,守住了朔州通道,那时我们就能全面稳住代北局势,再等到我们后续的兵马到来,那时就可乘势发起反攻。将胡人赶出长城。逐过阴山。”

    “子振!”李璟思忖了许久。再次开口打破沉默,一张嘴就是叹气,“如今李嗣源之事,孤也是势成骑虎啊。”

    “孤策反了李嗣源,若是如今却见死不救,这将来谁还敢投奔我李璟?”李璟无奈的说道,“李嗣源的投诚,可以说让孤看到了一举解决整个沙陀乃至代北大麻烦的希望。若李嗣源死了。这次我们就算能击退胡人,可想要乘机把代北纳入秦藩治下,也是极难的。代北民风彪悍,人心难治,若是用李嗣源和刘夫人的威望,再辅以仁政,恩威并济,相信最终还是能把他们纳入我们秦藩。李嗣源很关键啊,换了其它人来,只怕都难以取得他们的信任。因此说。李嗣源,真的是很重要。真的不能死。”

    “用沙陀人对付沙陀人,用代北人治理代北,这是孤的长远计划,而这个计划,李嗣源是关键人物。”

    “依我看,李嗣源未必就真的能有如此大的作用。这个李嗣源有勇有谋,比李克用缺的不过是威望稍有不足。如今他反李克用,虽有李克用逼迫之意,可未必不见得他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你看李嗣昭,难道他会看不出半点异常?可他最后仍然什么也没做,李嗣昭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忠心耿耿。李嗣源,狼崽子,早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秦王若是对他太过信任,只怕将来难免受其反噬。代北之地,确实民风彪悍,可难道李克用能活到今天,是秦王打不过他?非也,真正的原因不过是我们以前一直没有余力来收拾他罢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河北只剩下了成德、魏博两藩,而且都实力大损,王景崇已被我们斩首,如今连新帅都未选出来,而成德镇的韩简,不也刚刚被我们的中情局刺客干掉了吗?听说眼下魏博镇诸将正在为帅位摩拳擦掌。”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了。昔日的河北诸藩,已经不足为惧了,义武、卢龙都被我们灭了,成德、魏博也大为削弱,势不如前,加之他们的主帅都已经被我们干掉了,眼下更加缺少威胁了。区区一个李克用,还真以为他能飞上天?看看他吧,这几年刚愎自用,跋扈骄傲,结果却是自剪羽翼,势力越混越倒退。现在被殿下几封书信就给困在了河中,回都回不来了。虽然说代北现在有胡人南下,引起一些麻烦。但终究,胡人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代北,还是我们和李克用之间的争斗。可现在的李克用,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斗呢?”

    敬翔继续道:“要某说,乱世用重典,对代北这样的地方,干脆就来个破而后立。当初殿下代北之战后的手段某就很佩服,我们完全可以继续。把所有的代北的蕃汉边民,全都强制迁入秦藩各行省州县,打乱安置,交各地官府看管。然后重新移民代北,驻军、流官,修路,不需要几年,这里就将完全变一个天。代北,终究还一直是唐土,难道还会比当初高句丽人占据的辽东还难治理?说到底,秦王过于仁慈了,传递是好事,可有的时候,该断则断。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啊。”

    李璟道:“先生之意?”

    “李嗣源若能突出重围,我们自然是高兴的。但若是他不幸没能突围,战死塞外,我们也只能对此抱憾了。秦王的目光,还是应当回到当前大同局势上来。李克用已经被我们困在河中,一回不得返回。而大同虽有二十万南下,但不过是数目惊人,实际上我们都知道,精锐之兵并不多,多数是乌合之众而已。而我们现在可用之兵,加起来,却能在大同战场上投入三十万人。光凭数量,我们就远超胡人了。更何况,这次咱们是以守对攻,有何惧之有?没了李克用,没了王景崇,没有了韩简,区区二十万乌合之众胡兵,简直就是来送死。正好,我们这次就一举吃掉他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秦藩这段时间做的许我工作,还是取得了很多成果的。

    都说善用兵者,都能做到在开战之前,就已经有了胜算。

    而现在,秦军的形势确实如此,表面上看来胡人来势汹汹,但实际上。秦军却已经在战场之外把双方的力量对比给悄然改变了。胡人成了孤军深入。秦军却是主场作战。而且还邀请了一大堆的打手来。

    不过李璟还是摇了摇头,叹道:“若非万不得已,孤还是不愿意实行高压政策的。这样的打压策略并非良策,孤可不希望,一边还在对外做战,可有一日自己的内部却也爆发了叛乱....”

    “秦王一定不会抛弃我们,友军的兄弟们现在一定就在长城附近!大家再加一把劲,沙陀的未来还要靠我们。在沙陀的复兴之前,老子可不想就这么早死了!”李嗣源大声的在马上鼓舞着士气。

    “是!”

    “打起精神来,绝不可掉以轻心!”

    “是!”

    李嗣源满意的点点头,勒马回转,在转身的一刹那,他听到了漫山遍野的号角之声!

    大地在颤抖,山峦的抖动,无数黑压压的胡骑,如同鬼影一般,从各个方向冲了出来。喊声震天。

    李嗣源握着长槊的手背,青筋暴起。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向东,向东,向东!”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三千兄弟掩护他们突围,路上突围时又有上千兄弟拼死殿后才逃到此地,他们绝不能在此覆没,不能辜负了那些兄弟。

    “沙陀不死!”李嗣源大声吼道,纵马横槊,当先朝着他看起来薄弱的东方冲了过去。他身后的沙陀骑士紧随其后,一齐高喊“沙陀不死!”便如同一支巨大的弩枪,离弦而去。

    李嗣源战场上那份直觉是惊人的,当鞑靼骑兵发动进攻时,铁木刺和赤鬼儿二部之间的配合出现了点问题,两人没能同一时间出击,结果导致了两部人马之间有了一道明显的缝隙。而李嗣源却正率部直冲这个薄弱的结合部,拼死的冲击之下,这个薄弱的结合部,居然被视死如归一往无前的沙陀军冲出一道巨大的通道。

    李嗣源也不敢恋战,头也不敢回,只是一路向前冲,向着东方冲。

    铁木刺和赤鬼儿调动兵马合围包抄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最终还是有三千余骑冲了出去,只留下了几百战死士卒尸首。

    一场伏击战,转眼间就成了一场比拼耐力的追击战!

    黑夜变成白天。

    李嗣源率领着残部在茫茫塞外跑了一个晚上,人困马乏,他们且战且退,交替掩护着撤退。

    撤退的路线,完全是由一条布满着沙陀战士尸和血组成的血路组成。

    然而鞑靼人契而不舍,不依不饶,衔尾直追。

    到了最后一次殿后作战时,李嗣源甚至看到了远方飘荡着的契丹军旗。

    看到这契丹军旗,李嗣源心里清楚,那几千往另一个方向突围,以引起注意的弟兄们已经全部战死了。

    留在那里的胡骑也都加入到了这场追击之中,他们交替休息,轮流追击,完全不给沙陀人喘息之机。

    局势越来越让人绝望!

    一直坚持到了日中时分,李嗣源他们听到了远处的浪花声,顺着声音发现了东羊河。

    “全军下马,饮马喝水,稍事休息!”李嗣源揣度着胡骑与他们的距离,下达了命令。哪怕明知后面追兵在即,可他们也无法不休不眠的一直奔跑下去,人受不了,战马也受不了。

    沙陀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争先恐后的牵着战马奔向东羊河。一边饮马,沙陀士兵们一边才终于有空把突围前准备好的胡人肉干拿出来狼吞虎咽。

    李嗣源望着这一幕,心中长叹。他将杨林叫到身边,低声道:“杨参谋,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东羊河边,顺着河往下,就能翻过长城,进入山前了。那里,就是秦藩的地盘,我需要你带一队兄弟赶去求救兵!”

    杨林有些吃惊,抬眼望着这个年青的沙陀汉子,“郡王,我们已经到了东羊河,只要循河东行,马上就能真正的突围了。”

    “可我们的战马不行了!”李嗣源摇头。

    杨林回头看了一眼,就算他这个联络参谋,此时也看的出来,战马差不多都废了,哪怕饮水休息,也撑不了多久了。

    “你带一百骑,每人双马,以最快的速度去黑石堡,让秦军发兵救援。从这里再往前,到黑石堡的一半距离就是长城口,那里是个险要地方,我们会争取赶到那里,在那里固守待援!”从这里到黑石堡,有一百五十里,就算长城口在半路上,也有七八十里路。李嗣源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到那里,但他没有说出来。

    无论是李嗣源,还是杨林,他们都清楚,那里太远了,以眼下的这支疲兵,在胡人的追击下,不可能到的了长城口,就算到了,也等不到援兵的到来了。可他们更清楚,沙陀军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李嗣源这样的安排,与其说是还心存一线希望,倒不如说是看在杨林这段时间来令人佩服的表现,不想让他一个秦人白白葬送于此罢了。

    “某愿意与胡虏死战不休,请郡王另委他人去求援吧。”杨林虽是一介书生,可这战场上结下的情谊,却让他绝不愿意临阵脱逃。

    “这是你欠我的,三千兄弟性命,你欠我的。”李嗣源冷冷的说道。

    “郡王!”

    “叫我邈吉烈吧,老杨,你虽是个读书人,但也是个铁种好汉子,若有来世,定还要与你做兄弟!”李嗣源长叹一声,拍了拍杨林的肩膀,转身大步走向一旁。

    “等着我,我一定会带回援兵的。”杨林咬咬牙,眼眶有些湿润。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他却止不住的想落泪。

    东羊河边传来的集合整队的声音。

    李嗣源一边看望受伤的战士,直到杨林离去,他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一直到马蹄声远去,他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下达命令:“全军上山,就在此固守待援。”

    李嗣源没有如对杨林说的那样去长城口,去那里还有八十里路,而战马根本跑不了那么远了。与其半路上被胡人追上,不如就退到旁边的那座山上,休整体力,做好准备,与胡骑战斗到底。

    在沙陀军撤入山上没多久,东羊河畔的这座小山,便被胡人团团围住,围的如同铁桶一般。(未完待续。。)

第863章 救兵

    (感谢njstar、随风而去.两位的支持,谢谢!)

    日暮黄昏,残阳如血。

    距离武州黑石堡约五十里左右的羊河畔,杨林与一百沙陀骑士如发了疯似的抽打着战马,摧促着战马疾驰。

    “驾!”

    “驾!”

    一百五十里路,半路上已经有一半战马累毙,幸亏李嗣源给了他们一人双马。他还抱着万一的希望,想要尽量将援兵请到。如果不能在天黑前赶到黑石堡,夜间赶路更难,那么便会耽误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更何况,杨林也还在担忧,黑石堡这个紧邻着云州的城池,此时也不知是否还掌握在秦军手上。

    不过现在看来,想要在今晚来临前赶到黑石堡,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战马越跑越慢,可这里距离黑石堡至少还有五十里路。

    五十里路,他将再无法及时搬去救兵!

    清脆的马蹄声在河谷里此起彼落,如同波浪拍打在礁石之上。

    “站住!”忽然,河谷内传来大声的喝斥。

    “吁!”

    杨林连忙勒马,战马一停下,此时终于支撑不住,猛的前蹄跪倒,接着整个摔倒。杨林幸亏这段时间也算是骑术精进不少,连忙摘镫跃下马背,才避过了被压马腹下的恶运。一落马,他马上摘弓搭箭,起身四顾。他身后的那一百沙陀战士也有不少坐骑倒地不起,一百战士团团护住杨林。

    这时,便见河谷两侧的石堆丛木后面。露出一个接一个的弓弩手。他们头上插着树枝。身着迷彩作战服,若不是主动现身,根本发现不了。这些士兵人人端着弩弓,甚至杨林还发现了几个士兵拉开了几朵树枝,露出了几架狰狞无比的三弓八牛弩车。

    一个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伸出半个身子,用那正变声期的公鸭嗓,历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秦军!

    是秦军!

    “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征西行营派往李嗣源将军处的联络参谋,杨林!”杨林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声的问道:“你们是哪军的?”

    “行营派往李嗣源身边的联络参谋杨林?”那人疑惑的望了眼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沙陀骑士,又伏下身去。

    一群此时才看出来都是些少年的弩手们,依然将弩机对准着他们一行人。

    “你们是哪部份的,是新入代北的学军吗?”杨林之前在西征行营中并没有见过有这样一支少年兵布置在此,因此猜测他们可能是新入代北的援军,当下再次问道:“我有紧急军情,休得误我大事。速带我见此地主将。”

    上面没有回应,不过随后有一面红旗摇动。然后是一阵与牛角号声完全不同的铜军号声在山谷间回荡。这下,他更加确认这些少年就是新入代北的学军了。因为,铜军号,还只是刚在各军校中试行,还没有推广到全军中来。

    片刻,只见前方一队骑士策马而入,杨林看那为首的,居然也是一群少年军人,不少脸上还布满粉刺,唯有那个掌旗官,却是高大威猛的有些让人惊讶。那个领头的少年,那副锃亮的幽蓝色半身胸板甲上,却是一枚骑兵上士军衔胸章。但是,他们的身上却又实在是看不出隶属于哪个骑军的。

    那队骑士在离杨林约五十步外勒马,那名少年上士只是随意看了杨林一眼,便抬头喊道:“齐格飞,出甚么事了?”

    上面的那个公鸭嗓武官再次探起身来,这次却是摘下了钢盔,露出一头黄毛,笑着道:“杨威利,下面的人自称是西征行营张帅派往李嗣源处的联络参谋,报名叫杨林。”

    杨威利闻言,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杨林,见杨林一行都狼狈不堪,脸上、战袍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而且他们的战马还倒下了小半,另外他身后的那些骑士,明显都是些凶悍强壮的沙陀骑兵。他略显惊异,杨林是个明显的汉人,而且标准的书生模样,说是联络参谋倒也说的过去。不过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行了一礼,道:“职下奉令把守此道,杨参谋既然是自己人,还请随职下一行。”

    “随你一行?”杨林有些恼怒,弄了半天,几个不屁孩却在这装模作样,“你们又是什么人?”

    “回杨参谋,职下是铁骑军团直属侦察营甲都左队队头,上士杨威利!”杨威利淡淡的说道。

    “铁骑军团?”不止是杨林,就连他身后的那群沙陀人都愣住了。什么时候,秦军中有了这么一个番号了?军团,秦军中的一种临时编制,一般在军之上,行营之下。一般出征作战,设行营,统领参战诸军。但有时出动兵马极多,如当初北伐辽东时,就曾在各军中又新设了军团编制,各个军团长们领兵独当一面。可这种权柄极大的临时性编制,战后就会立即取消,且很少设立。眼下居然弄出来一个铁骑军团,不以主将名字命名,而是有了正式的军团名字,那就说明这个军团非一般的那种临时军团,起码,以前秦藩的军团就没有过这样正式的军团名字。

    “嗯,铁骑军团,下辖十二个骑军,辖骑兵六万,加上军团直属军团部,总兵马八万。现任铁骑军团军团长,由秦王亲自担任。”

    杨林先是惊讶,八万人的大军团,而且还是统有六万骑兵的大骑兵军团,这个军团强悍的简直是没有道理。等听到是秦王担任军团长时,才觉得有些正常。转而杨林又惊喜起来,秦王是铁骑军团的军团长,而现在这支强大骑兵军团的前锋侦察营又在此地把守着这条河谷,那岂不是说明,铁骑军团已经到了代北。而且秦王也到了代北?

    河谷二十里外的断云岭军寨。公孙兰刚刚向李璟奏报了探马急报。军情局探马在长城外发现了李嗣源被困的那座山寨,不过战斗已经结束,那里只是一片战火摧毁后的白地,胡人也已经离开,只留下了十几座京观,起码五千沙陀人的首级垒就。

    “李嗣源极有可能已经全军尽没于此!”

    李璟闻此讯有些懊恼不已!

    虽然之前敬翔等已经力陈没有必要冒险去救李嗣源,甚至还说李嗣源也并非什么关键人物,反而可能是个隐患人物。但李璟对于李嗣源。还是有很多后续计划安排的。现在,就这么死了,多少让人懊恼。

    李璟所懊恼的不是李嗣源这个能打的勇将,也不是他麾下那批强悍的沙陀骑兵,李璟所懊恼的,只是李嗣源这么一颗绝好的棋子,就这么没了。经过白水泺之败后,李嗣源和他的麾下,最多能整编出两个沙陀骑军来。一万沙陀骑兵,对于如今的李璟来说。有他不多,没他不少。但是李嗣源的价格不仅于此。他的价值实际上是在军事以外,用好了,至少能值十个骑兵军。

    不过既然死了,那就罢了。

    李璟并不是那种老是回头的人,他是一直目光向前的人。李嗣源也许很有价值,但那是他还活着。如果他死了,就一钱不值了。这不是李璟冷酷,而是事实如此。

    打仗的时候,主帅唯一要老虎的,是如何取得胜利。而做为一方王者,他要考虑的远超过于此。

    李璟的心,有时能如铁石一样坚硬。

    李嗣源死了,李璟丝毫没有再去考虑替他报仇这类事情,没意义,不值得。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其它的事情。

    “李嗣源覆没之地,距离我们差不多是三百里地,如果我们昼夜行军,骑兵快马而出,一天半就能到达战场。”李璟打破沉默,“据军情司发回的情报,歼灭李嗣源所部的是大约三万胡人,其中有一支大约三千人的契丹骑兵,其余的则是以鞑靼、奚、高句丽、回鹘等各大小部落骑兵组成的部落联军。虽然他们歼灭了李嗣源所部,但自己也负出了大约万余左右的惨痛伤亡,沙陀的临死一击很有杀伤力。剩下有大约两万的胡骑杂鱼,他们不可能马上就跑掉,应当还在长城外一带。如今这支联合骑兵新灭了李嗣源所部,估计正是骄傲自满之时,且自以为处于大股胡军身后,必然不会有太大的警惕之心。因此,我军若选精骑、昼夜兼程疾行,此去不过一日可到,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吞掉这支两万人的胡骑。”

    李璟说完之后,敬翔等都在为李璟如此迅速的转变惊叹。化被动为主动,李嗣源覆没,这是一件坏事,可秦王转眼却又从其中找到了一个新的战机。若真难灭掉两万胡骑,也算是扳回一局了。

    “左参谋使以为如何?”李璟问敬翔。

    “某以为,兵法云百里争利而厥上将军,若出击,则是孤军深入敌心腹之中,秦王此议,过于冒险。”敬翔作为第一号谋士,他的一言一行,很大程度左右秦军的战略方向,因此,他如今越来越保守,因为秦军势大,保守有时也是稳重,哪怕慢一点,也值得。但若过于冒险,风险和收益却实际是不相等的。“关键的一点,我们并不知道这两万胡人具体在哪里,这里到战场确实只有一日夜,可一日夜到了后,能不能找到敌人还是另一回事。”

    李璟嗯了一声,又转向右参谋使盖寓:“盖公以为如何?”

    盖寓瞥了一眼敬翔,又看了一眼并不出声的李振,他心里清楚敬翔之议更稳重,不过他也觉得李璟的提议虽有些冒险,但确实很有可能吃掉这两万胡人。这个主动进击,风险有,但收效也大。而且这是秦王提出来的意见,以往秦王喜欢最后总结,不愿意让自己的发言影响到其它人的决策。但这次却早早抛出自己的意见,明明是想要出兵了。犹豫半晌,盖寓方说道:“职下以为,若是能一举歼灭这支胡军,对于北次战役意义极大,不但能极大的提高我军士气,还能重创胡人锐气,削断其一臂。只要军情司能再把这两万胡人的情报弄准确一点,可以出击。”

    他语音未落,便听帐外有人禀报:“征西行营派驻李嗣源军联络参谋杨林在外有紧急军情求见!”

    “啊?”满堂上下,众人顿时都是又惊且喜,一齐向外望去,连李璟这下也不由的拊案而起,大声道:“快宣他进来!”

    “是!”

    在两名侍卫的引领下,血染征袍,身上还带着数处伤口的杨林出现在众人面前。

    杨林一见到李璟,扑通一声便单膝跪倒,激动难报抑的说道:“请秦王速发援军,救李嗣源将军!十万火急,请秦王速速发兵!”

    李璟一听这话,心中不由的一动。看来李嗣源还没有死,他突围出来了。当下沉声问道:“杨参谋莫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百五十里。

    只有一百五十里,不,如杨林和李嗣源的约定,也许李嗣源此时就在八十里外的长城下。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李璟面上虽然平静,可心里当真是喜不自胜。八十里路的话,以骑兵的速度,现在动身,今天半夜就能赶到。而那两万胡人呢?他们却被李嗣源这个诱饵一直吸引着,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他八十里外,远离了胡人主力。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李璟克制心中的激动情绪,开始暗暗的计算起方方面面来。为帅者,不能一听到有利的消息就立马心动,行动。还得盘算整个计划的方方面面,连锁效应。

    杨林和李嗣源分开时,李嗣源还在一百五十里外,他应当还得考虑到也许李嗣源被胡人追上了,那么就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嗣源被追上,寡不敌众,被灭了。一种是李嗣源就地固守待援,那么距离就成了一百五十里,眼下出兵,最快也得明天午后才能到。李嗣源,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吗?

    李璟仔细的思索着。

    不,不,不!

    我不应该如此心急,我应当更冷静,应当换一个角度来全盘考虑这件事情。

    沉吟许久,李璟突然脑中一闪,一个全新的计划就此产生。

    救李嗣源,灭两万胡军,这个计划太过简陋,也太过小心了。他应当着眼更大,谋划的更远一些。

    又思忖了许久后,李璟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来。

    “擂鼓聚将,吹角点兵!”(未完待续。。)

第864章 致命的愚蠢

    (白天一直停电,抱歉!感谢海洋-爱、恶魔心崽、第九号天空、天剑舞飘香、煤气炉诸位的支持,谢谢大家,先奉上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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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璟答应了杨林发兵救援李嗣源的请求。

    “骁骑军主李思安,武骑军主董璋!上前听令!”

    “末将在。”李璟的第九门徒和第十一门徒闻令出列,大声应道。

    李璟扫了一眼这两个年青的门徒,这几年,两人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不过若与同为师兄弟的刘寻、高思继等人的表现相比,却又显得有些过于普通人。身为秦王李璟的门徒,又有刘寻、王彦章这些出类拔萃的师兄们,他们被秦军上下期望更高。不过李璟却知道,这两人绝非平凡之辈,他们还能取得更高的荣耀,只是一直还没有得到那样的机会。

    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两位历史上光芒耀眼的名将,经历了这几年的等待,潜龙在渊,如今是时候一飞冲天了。

    “孤令你二人各率本部骑兵即刻出兵,立即前往救援李嗣源。”顿了顿,李璟又道:“若是李嗣源在长城口,那么就一举痛歼胡兵。若是李嗣源不在长城口,而是还在与杨参谋分别之处,那就救出李嗣源,但是。”

    “救出李嗣源之后,孤要你们败给胡兵,一路撤退到长城口。”

    绰号飞将的李思安天生一长坚毅勇猛的面庞。平时也是沉默少言。此时闻言不由的皱眉。“大人,区区两万胡骑杂兵,我骁骑军五千将士足以歼灭他们,就算要救出李嗣源,加上武骑军也已经是绰绰有余,何必诈败?”

    李璟笑笑,”你也说了区区两万胡骑不过是些杂鱼,既然如此。我们的胃口当然不止于此。孤让你们诈败,自然是为了诱敌,不过诱的不是这两万杂兵!”

    敬翔在一边眼前一亮,心中已经有些明白。

    “殿下莫非是想要钓一条大鱼?”

    “要钓就钓大鱼,小鱼小虾本王可没什么兴趣。”李璟淡淡笑道。

    打仗,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让敌方一直掌控着主动,绝不能一直被动方拖着走,节奏得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李璟的计划说来其实很简单,先派一万骑去救回李嗣源,同时诱他们过来。他带兵赶去长城口设伏,然后一举歼灭这两万杂胡。当然。如他所说的一样,这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计划在长城口亮出自己的秦王旗帜,再诱一次敌。

    “末将领命!”明白秦王并非看不起他们两军的战斗力,而是为了钓更大的鱼后,李思安与董璋二将都马上接令。

    李思安当即亲率骁骑军,董璋率武骑军在杨林的带领下,星座前往救援。

    随后,李璟命令豹骑军主丘神功,飞熊军主玄成,鹰扬军主李维各率本部步军,加上王重率领的侍卫亲军近卫三军,高思详、秦宗守、郭镇海三将率领的亲勋翊三卫兵马,还有高荣率领的控鹤骑军加上乡兵、胡骑、学军组成的铁骑军团的先锋二军,紧随其后,向怀安方向移动。

    李思安董璋二骑军打着旗帜,急速行军。

    但随后的李璟亲率大部,却是偃旗息鼓,人衔枚,马裹蹄,连火把也不许打,大军只依靠着夜色的月光前进。

    前锋的铁骑军团先锋二军,请求加速行军,换来的回复却是:“敢举火者斩!”

    李思安二军在明,而他这支兵马在暗,他是绝不会让胡人提前发现他们,以致打草惊蛇,惊吓走了那条杂鱼。虽然李璟的目标是大鱼,但这条杂鱼也是不允许逃脱的。

    骁骑军与武骑军人人双马奔行,势如疾风,可杨林却还总觉得慢了。李璟本来安排让杨林和那一百沙陀战士留在断云岭,可杨林却不顾疲惫,执意要做军导,就连那一百沙陀战士,也没一个肯留下。

    “再快点,请二位衙内再快一点!”在断云岭,听了李璟的调兵后,杨林也已经清楚,也许李嗣源所说的在长城口固守待援的话,只是当时让他安心离开的谎言,他们可能早已经被胡人围住了。一起转战突围的这些天并肩战斗,让这位汉家文士,在心中真正的视李嗣源等这些沙陀人为生死兄弟了。他担负着搬救兵的重任,就一定要把援兵带回去,而且还得赶在最快的时间内带回援兵。

    每耽误一刻,不知道会有多少将士战死,而且,他也不知道李嗣源能否坚持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不过李思安、董璋二人却并没有再加速,对二人来说,秦王的意志所向,就是他们的铁蹄踏处。李嗣源他们会救,但他们有自己的节奏。骑兵行进,哪怕是奔驰赴援,也不能随意的全速前进,他们必须保持着余力,以备随时战斗。况且,他们也相信,那么受秦王所看重的李嗣源,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歼灭了。

    若是李嗣源等不到他们救援,只能说他自己无能。

    “再快一点!”紧咬牙齿死死跟随在李思安后面的杨林喊道。

    “放心吧,这样的速度看似没达到最快,但却更加稳定,这是能最快到达战场,并救出李嗣源的速度。”

    六月的夜晚总是特别的短!

    长城下的六月,也变的火热无比,此时的气温,对于已经在代北之地居住了数十年的沙陀军来说,还可以忍受。但对于来自阴山以北的那些草原部族,特别是那些漠北的部族兵马来就,这种炎热的天气,甚至成了他们最可怕的敌人。

    白天他们不停的喝水,并且不得不躲在山脚下的树荫中以抵挡天上的大火球。可即使如此。炎热的天气仍是难以忍受。只有到了晚上。清凉的晚风,才让他们觉得稍微舒服一点。

    不过在这样的夜晚,铁木刺和鬼赤儿也没能安然睡下。

    今天白天他们终于再次堵住了疲惫万分的沙陀败军,李嗣源的旗帜高高的飘扬着,让所有的胡人们眼睛红的如血。

    李嗣源跑不动了,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并且撤到了东羊河畔的一座小山谷里,他们砍伐了树木堆在谷口。还临时挖了一条濠沟,插了不少的尖桩。不过铁木剌却欣喜不已,当纵横如飞的沙陀骑兵开始不再策马奔腾,而是躲进了一个小山谷中,试图负隅顽抗,这已经说明这些沙陀人是彻底的走投无路了。

    两万余一路追击而来的部落联兵,将小小的山谷团团围住。

    然后,他们没有马上进攻,而是抽签决定了围困山谷的任务后归属后,其余的幸运者就纷纷的策马冲入东羊河中。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然后全躲进树木中休息去了。

    外面不但有炙热的火球暴晒。炎热让他们无力进攻,而且一天一夜的追击,让他们也实在是疲惫不堪。既然沙陀人已经被堵在了小山谷里,那么,先休息吧,等养足了精神,天黑之后,正好可以一举杀入山谷中,灭了他们。

    天黑之后,铁木刺与鬼赤儿还有两万胡军的部落首领们一起开了个碰头会,大家一边吃着烤马肉,一边商议。

    “儿郎们已经养足了力气,今晚点起火把夜战,一定要将这些该死的沙陀狗崽子们斩尽杀绝!”铁木刺恶狠狠的道,他们先前判断对了李嗣源突围的方向,可却没有拦住李嗣源,六千人拦截四千败兵,结果却让对方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逃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更加让他愤怒的是,他们追了一天一夜,却损失惨重。从在那山寨围住李嗣源到现在,三万余胡兵对付万余败兵,五天过去了,他们损失了一万余人,可李嗣源却依然还有三千余众。若是加上李嗣源在牛皮关一战和白水泺一战中击杀的胡兵,加起来已经有四万胡人死在了李嗣源的手中。哪怕那些多是些诱饵的老弱,但也是让各部落十分心痛的。要是不马上攻灭他们,这拖下去,他们可真要成为诸部落的笑柄了。

    高句丽族的高谈盛是高句丽王国短暂复国又迅速被李璟灭亡后,从辽东带部份族人投靠契丹的。高句丽灭亡,他和他的部族也从此沦为了契丹的附庸,成为他的雇佣军。这次他带着五千族中勇士南下,本想要大抢一票,可谁想到,却碰到李嗣源这硬茬。从白水泺追击李嗣源到现在,他的五千人马已经损失了整整两千,作亡了四成。哪怕死的多是辅兵,可也让他心在滴血。

    不论如何,这次南下他已经是大输特输了,现在他想的已经不是如何发财,抢到多少钱帛子女,他想的是如何保证这剩下的三千战士不再损失。他很清楚,正因为有这些战士,他才能在契丹人底下得到一场草场,为部族安家。但若是这些战士没了,契丹人绝对会第一个吞并他们。

    “我倒是以为,眼下沙陀穷途末路,此时进攻,这些沙陀人一定会拼死反击,临死一击,定然会给我们造成很大伤亡。倒不如,围困他们,某已经看过,这山谷很小,里面没有水源,他们也早没了粮草。只要围困,他们就算杀马吃肉,可没有水,不出三天,不攻自灭。咱们只要在此围上三天,最多五天,那些沙陀野狼,就会自己变成一群沙陀死狗。”

    高谈盛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其它几个在此次追击中受到很大伤亡的小部族首领的支持。他们南下是来发财的,可不是来送死的。既然已经困住了李嗣源这支败军,只需要安静等上几天就能胜利到手,又何必无谓的再付出富贵的部族勇士性命呢。

    草原上,弱肉强食,每一个部族战士,都是极其宝贵的。

    “大家的想法我理解,但是需防夜长梦多。这里离秦藩的地盘可不远,万一秦军来援,到时这到嘴的肉给飞了,那才是后悔莫及。”铁木刺没想到这些部落居然这么胆小,不由的冷笑道。

    “铁木刺,秦藩的武州离这里还有近两百里地呢,而且耶律元帅已经拿下了武州南面蔚州的西北部,你以为这个时候,秦人还敢深入塞外吗?再等几天,再等几天就好了,好饭不怕晚,铁木刺你急什么。若你真一意要打,那就由你们鞑靼人负责进攻,我们为你压阵好了。”高谈盛根本不给铁木刺面子,大家互不统属,谁也管不了谁。

    鬼赤儿见话说到这份上,知道这些家伙是铁了心不想现在进攻了。他当然也不愿意由他们鞑靼勇士进攻,那些胆小鬼却在后面压阵,当下悄悄踢了贴木刺一脚,笑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围困,那就围困吧。”

    会议最终决定,继续围困沙陀败军,暂不强攻。

    各部抽签,抽出了今晚负责围困的部落,然后其它部落各自在山谷附近选了一块凉快的地方,搭营立帐,继续休息。

    李嗣源站在山谷口立起的箭塔上,看着宁静的夜幕,不由的轻笑,这些狗日的胡人居然没有进攻。他们白天没有进攻,晚上也还没有进攻。

    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李嗣源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又赢得了一天的宝贵时间,现在就全指望着杨林带回秦军援兵了。

    一群愚蠢的胡狗们,你们即将为此时的愚蠢,而付出惨重的代价!李嗣源手指紧握着刀柄,嘴角露出冷笑!

    虽然胡人没有进攻,可李嗣源也丝毫不敢放松,他并不能完全肯定,这是否只是胡人的诡计,也许他们正在麻痹他们,想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突然大举进攻。为此,李嗣源把三千残军,分成了三部,轮流负责警戒防守,每部防守两个时辰,以此保持警惕的同时,又让他们大部份保持精力,以应对随时有可能发生的战斗。

    刚刚过了子时,山谷外的胡人突然悄悄的溜出了百余骑,他们下马步行,悄悄绕到侧面,从山坡上攀爬,想要潜入谷中。幸好李嗣源早在山谷两侧的山顶上也安排了一批守军,及时的发现了他们。一阵箭雨之后,这队胡人丢下十几具尸体,被打退了回去。

    然后,又安静了大约半个时辰,突然又有数百骑直冲谷口,往谷口放火箭,惊的谷内沙陀军一阵人仰马翻,李嗣源连忙叫醒休息的那两部人马赶去谷口迎战,结果却发现只是虚惊一场,那些胡人射了一阵火箭,很快又退了回去。

    李嗣源此时也看出这只是胡人的骚扰之计,不想让他们好好休息。可却也不敢大意轻心,只得亲自盯在谷口,让其它士兵也都铠甲不离身,枕戈待旦!(未完待续。。)

第865章 你的卵子还在不在?

    (感谢lmxy、ermaozhao的支持,谢谢!)

    黑夜退散,晨曦到来。

    被耶律撒刺的大军围困于金城的张御与他麾下的辅兵们,终于彻底陷入了绝境。每个人筋疲力尽,却看不到援军在哪里。凭借着毅力做困兽的挣扎,却面临最无奈的境况,他们的火器没有了。

    张御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但他头脑却异常的清醒。

    他必须做出抉择了。

    “我们...”他吐出两个字,却又戛然而止,他实在有太多的不甘心。环顾四周,幸存的辅军将士身上处处都是血迹伤口,但许多人仍然紧握着手中的刺枪和横刀。张御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不敢去看。

    他出身于武将世家,将门子弟,允文能武,曾经在万军之中斩获草贼之首王仙芝的首级,那年他才十六岁,为诸军将士共称‘万人敌。他也曾饱读诗书,对于兵史战典知之甚详。此时张御终于明白了乌江前的项羽,明白了何谓霸王别姬。

    对于跟随自己的将士,李此时心中愧疚万分,纵然尽供南山之竹,也无法书写完他心中的悔恨。但事已至此,张御纵然将此次战败的责任推给他那位父帅的迟迟未能回援,但也终逃不过自己内心的愧疚。

    是自己过于自负和贪功,没有把敌我双方十倍的悬殊力量放在心上。他不但没有听信部将的劝谏,既没有收缩兵力固守金城待援,也没有率军撤离前去与主力汇合。以保持主力。是他。自信满满认为父帅会马上回援金城。是他认为他们完全能够支撑到主力回援。而且也是他,把本就不多的辅兵,分散入三岗四镇防守。

    虽然,他们只凭着五千辅军,和临时招募的两万青壮协守三岗四镇一城,也利用关城险要,火器犀利,给予来犯敌军以重击。面对着胡人的八面来攻。他们给予有力回击,前后血战三天三夜,击杀了将近两万的胡兵。

    可此时,他只能既不甘心又悔恨万分的承认他的计划失败了。

    “我们败了!”张御仰天长叹,两行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愧对对秦王,愧对战死的弟兄们!”

    “将军,胜负尚未可知!”

    “是啊!火器没了,弩箭没了,可我们还有一些箭矢。我们还有刺枪,还有横刀。我们还有这些愿与胡虏血战到底的弟兄们!”

    “将军,血不流干战不休,跟他们拼到底!”

    “罢了!”张御缓缓的摇了摇头,“你们降了吧,秦王仁义,决不会加罪于你们的亲眷!”

    “降?”

    “降?”

    ......

    一个个穿着早已经被鲜血染的看不出本来战袍本色的秦藩将士们,激动不已的年青的主将,“我们秦军将士决不投降!”

    “对,只有战死的秦军,没有投降的秦军!”

    哪怕他们只是辅兵,可他们依然是秦军中的一员,也许他们不是最精锐的秦军,他们也许战力不如战兵的将士们。但他们依然穿着的是赤色的军袍,跟着飞鹰战旗的指引战斗。军人的荣耀,在每个人心中激荡,投降,就是懦弱,而他们决不会懦弱。勇气,荣耀,他们时刻牢记在心中。

    “你们谁无妻儿老小?”张御历声喝道:“秦王是有名的仁慈之主,开明之君,他会理解你们,必不加罪。你们已经在敌人十倍于我们的情况下,坚持与敌血战三天三夜,你们已经完全证明了你们的勇气,现在投降,并不能抹去你们曾经战斗的勇气与荣耀。但是现在继续战斗下去,不过是白白送死,这对秦王来说何益,对秦藩何益,对你们何益,对你们的家人何益?活下去,秦王终会救回大家。”

    一个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脸上结着紫黑色血痂的中年汉子大声喊道:“投降胡人,然后被掳掠去塞外给他们为奴?这生不如死,愧对秦王,愧对祖宗,我等宁死不降,军人,就当马革裹尸而还,那是荣耀!”

    “对,我等堂堂秦军将士,炎黄子孙,岂能给蛮夷为奴?”

    “相信我,就算那样,也只是暂时的。不论什么代价,秦王都会带你们回家!”张御声色俱历的说着,他坚信秦王不会抛弃每一个秦军将士。“你们现在投降,不算辜负秦藩,不算辜负秦王,秦王又岂会辜负你们?秦王一定会赎回战俘。况且,我们虽败了,但这次战役秦军必胜,只要留下性命,何忧不能回到故里,再见妻儿?”

    城头上仅剩不多的一众秦军辅兵伤员们无人动摇,任他如何劝说,在大家的心中,秦军自秦王当年在沙门镇建军以来,还从未有过阵前投敌的将士。他们并非不惧死亡,只是他们清楚,哪怕他们在此战死了,他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妻子,儿女,父母,秦王都会用心照顾。平时军中训练,一遍遍的聆听着关于军人荣耀的训导,这让他们牢牢的铬印在心底。

    做为军人,可以战死,但绝不能畏惧,因为他们是军人,他们的身后,就是父母妻儿,兄弟姐妹。

    军人,就是要为他人而战。为他们而战,为保护他们而战死,这是无尚的荣耀。

    张御还在做着最后的劝说,“今日之事,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

    城头之上,不知道是谁先哭出声来,马上,哭声响成一片。

    人群中,一个比张御还要年青一些的青年,涨红着脸猛的推开同袍站了出来,走到张御的面前,大声的道:“张将军,原来我以你为崇拜的榜样,在我心中,你就是让我尊崇敬畏无比的偶像。但是今天。你让我失望。”

    那个年青的辅兵脸通红通红。他只吊着一只手臂,那只手臂在战斗中爱到重伤,可他却从没有退出战斗,一直坚持到现在。

    “我不知道为什么张元帅没有率兵回援,我也不知道张将军你此次迎战胡人是对是错,但我知道,三天前的那个张将军,以五千之兵。却也敢迎战五万胡骑。他无所畏惧,他充满激昂战意。那个时候的他,绝不会如现在一般说出什么投降的屁话,也不会说什么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的屁话,什么我们已经尽力了,什么此时投降无损我们的勇气与荣耀,这通通全是屁话,狗屎!”

    “张将军,你已经被胡人吓破了胆气吗?你的勇气呢。你不是万人敌吗?想当年你十六岁时就能万军之中取贼酋首级时的那勇气何在?你怕死了吗?”

    张御静静的站在那里,被一个不久前才刚从河北征召来的年青猎人指着鼻子质问。他没有生气。反而感到一阵欣慰,秦军的将士,没有一个甭种,没有一个怂货,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 让他们就这样白白的葬送在这里。

    “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们白白去送死!”

    “我们的生死,由我们自己决定。”因为在这三天的战斗中,凭着能够将霹雳火投弹从城上甩出二十丈远,且每次都能投进胡人的人堆中,而获得大炮荣耀称号的河北青年罗严。这是一个十八岁的河北青年,长的漆黑魁梧,如同他的外号塔儿一样。

    他转身扫过身后的千余伤兵,这里既有一直在战斗的秦军辅兵,也有这些天才临时招募的金城及周边的蕃汉青壮,三天的惨烈战斗下来,五千辅兵,两万青壮,此时剩下的只有千余辅军伤兵,和不到八千的青壮。损失最惨重的是辅兵,三岗四镇一城,一关一关的激战,拼死血战,最终,三岗四镇一个接一个的沦陷,派去的所有辅兵和青壮都战死了,最后的金城,也沦陷在即。

    罗严扫过这些天并肩做战的兄弟们,大声的喝道:“你们怕死吗?”

    “不怕”

    “怕个鸟!”

    “人死不过卵朝天!”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

    回答他的是大家乱七八糟的答复和咒骂声,可听在张御的耳中,却是如此的可爱和感动。

    罗严用那只完好的右手猛的握拳敲打着胸膛,砰砰作响,面色激动的喊道:“俺怕死,说实话,俺今年才十八,临来前,家里本来已经说好了邻村的一户姑娘,定了亲。接到出征命令时,俺爹俺娘,就跟俺说,要把俺那未过门的媳妇立即娶过门来,甚至愿意为此多拿出十贯彩礼钱。俺知道,他们是怕战场凶险,有个万一,如果成了亲洞过房,就算战死了,咱也算是个爷们了。”

    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塔儿有些激动,他顿了顿,继续道:“可俺没答应,咱是要上战场的人了,万一战死了,岂不害了她一辈子。如果没成亲,她还是可以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人的。”

    一阵长长的沉默。

    “俺怕死,俺媳妇还没有娶过门呢,这辈子还没偿过女人是啥滋味呢!”罗严突然大吼一声,大声咆哮,“可俺也知道,咱们是军人,咱们爹娘如今能过上安稳日子,有房住,有饭吃,这是谁给的?咱一家分的那百十亩地,是谁给的?咱们在乡里受训时,教导教俺们读书,说的那些荣耀、职责,咱不明白吗?教导告诉过俺,秦王说过,人都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咱们就算死的不能重于泰山,可也不能比一个鸟毛还轻!俺其它的大道理不懂,但俺知道,今天俺和俺家有的这一切,都是秦王给的。在秦王没来河北前,俺们一家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俺上头三个哥哥,全都过了三十了都没钱娶媳妇。现在,俺家有新房子,俺家有官上分的地,哥哥都娶上了媳妇,妹妹们找了好人家,就冲这些,俺这条命就是秦王的。‘

    “俺吃秦王的粮,扛秦王的枪,跟着秦王打天下,就算战死,俺也绝不皱一个眉头。张将军,俺敬重你,如果你胯下那玩意还在,还没有被狗日的胡人给割掉了的话,那就永远不要再说什么让我们投降的话,张将军,兄弟们,咱们跟胡狗拼到底!”

    “血战到底!”无数与罗严有着差不多经历的辅兵们齐声高声,声震长天!

    满身是血,刚刚还心灰意冷的张御也不由的被点燃了心中的激昂。不由的跟着振臂高呼,既然如此,那就战个痛快,死的激烈吧。老子张御,卵子还在,老子跟他们血战死底!(未完待续。。)

第866章 虎子无犬父

    (感谢细消及足,快河两位的支持,谢谢!)

    金州城张御苦苦等候而不至的父帅张自勉,此时正带着秦军大将王彦章、高思继、杨师厚、宋温等率两万骑兵,静静的隐藏于雁门关外、朔州灰河东南、长城北面的石碣谷中。

    数天之前,从云州一直南下扫荡沙陀势力的张自勉接到秦璟急令,让他火速回返,退守云州,以待后援,迎战南下二十万胡人。

    接到这封急令后,张自勉立即吩咐军情处提供最新代北军情报告,然后下令清点装备粮草。当天,他在朔州长城南面的神武川城下令,将所有沙陀战俘砍去双手大拇指,丢弃野外,然后将来不及带走的物资全部就地焚烧,随后全军北返。

    雁门的沙陀探马一直躲在远处观看着秦军西征将士北返,直待秦军撤过了长城后,他们才急忙回报雁门的程怀义,秦军已经离开了朔州。只是这些沙陀人并不知道的是,张自勉确实带着两万骑兵出了长城北返,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第二天的晚上,张自勉却又带着两万将士分批悄悄的又越过长城,返回到了代朔之间,并且悄悄的隐藏起来。

    张自勉在谋划着一次凶猛的进攻,为此,他甚至不惜违背秦王李璟的军令,并且将自己儿子张御置于危险之中。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做为一个优秀的元帅,他会自己审时度势,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而现在。张自勉认为他不应当北撤。

    优秀的元帅。绝不能让敌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胡人二十万南下。李嗣源大败,这些并没有吓到张自勉,他相信,这对于秦王李璟来说,并非什么太大的危机。他相信李璟有能力应付北面的胡人,他这次出兵是要对付沙陀人,因此,他并没有放弃他的敌人。他在等待着一个极好的机会。

    胡人大举南下,并击败了李嗣源的兵马,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不过张自勉虽然入秦后十分得李璟信任,可毕竟是新近来投。如今他手下的两万精骑,名义上都归他这个西征元帅统领。但实际上,这两万四个骑军的军主都来头不小,分别是李璟的三个得力门徒王彦章、高思继和杨雄厚,以及曾经的登州刺史、齐州刺史宋温。

    这四人都非一般的将领,位皆在国侯。且在秦军中也威望十足,能不能执行他的决策。关键还是得取得他们的支持。

    张自勉再次将四位军主召集起来时,铁枪将王彦章第一句话就十分不客气,他黑着脸冲着张自勉当胸一礼道:“张帅,如今胡人大举南下,李嗣源兵败,云州团团被围,秦王急令我们北返,张帅却反而带着我们藏在这山谷之中,却是为何?”

    “本帅在等人!”

    白马银枪高思继欠身抱拳:“不知大帅还要等多久,如果太久,只怕金城的元帅公子等不了那么久了。某听军情处的人说,胡人已经分兵五万围攻金城、应城、浑源、河阴、怀仁诸城。那里我们只有一万辅兵把守诸城,兵力悬殊,但那里却是我们的后勤基地,同时也是我们唯一的退路,若是诸城失守,那我们就会被北胡和沙陀人南北包夹在朔州了。”

    “本帅听闻秦王已经召集兵马,正紧急进入代北,有秦王在,云州不必担忧。”

    “可是金城呢,我们也不用担忧吗?”杨师厚冷笑,张自勉很得秦王赏识,这次拜为西征元帅,可杨师厚却并不对他服气,要想要让他佩服,那对方必须拿出真本事来。过去所谓征讨草贼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反正没亲眼看到。再说,剿灭一些草贼乌合,也算不得什么本事。不过,张自勉居然敢违抗秦王军令不从,这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难道他就不怕他们四军主直接甩下他北返吗?

    张自勉抚须徐徐道:“金城,不用担忧。只要本帅等到人,金城就算失守,也没有关系。”

    这下连宋温也惊讶了:“金城丢失了没关系?在下似乎有些不明白,张帅难道不知金城是我们的唯一退路?”

    “不!”张自勉摇头,“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

    “别的路,什么路?”

    “张帅要等的是什么人?难道是个本地向导,他还知道什么捷径小道?”

    高思继四将都迷糊了。

    金城那边局势危急,云州那边局势危急,可这个时候,张自勉居然还能沉的住气,带着他们在这里蹲山谷,他究竟在等谁?难道他真的不怕张御与金城出事?

    就在此时,帐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元帅亲卫在外面高声禀报,“禀报元帅,军情处有紧急军情禀报。”

    张自勉那平静的脸庞上突然闪过一阵喜悦,“快请!”

    “报,军情急报,发现雁门关内动静,今日清晨,雁门关内开出一支兵马,正向朔州而来。”

    “多少人马?”

    “千人左右,皆是骑兵!”

    听到只有千人,张自勉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嗯,本帅已经知道,严密监视这支兵马,继续监视雁门,一有动静,立即有报。”

    “是!”

    杨师厚心中一动,望着张自勉道:“大帅带我们隐藏于此,是想要打雁门军的沙陀人主意?”

    张自勉点了点头。

    他确实在打沙陀人主意,李嗣源被手下兵马叛变,被迫从雁门一直退到了云州。雁门关内的忻代二州重新落入了李克用的掌控之中,张自勉肃清了朔州的沙陀乱兵后,想要继续南下,可是雁门险要,只凭着两万骑兵。他却是没有半点把握强攻下雁门的。

    这时胡人大举南下。李嗣源兵败。大同局势危急,却反而让张自勉看到了机会。按正常情况,他此时应当遵李璟之令率军北返云州,那么朔州之地再次空了出来。他不相信,雁门的守军会错过这个‘收复’朔州的大好机会。特别是李克用此时并不在雁门,雁门镇没有几个大将能镇的住场面的情况下。

    只要他诈做已经北返,他相信雁门那边的沙陀兵,最终还是会出关来收复朔州的。而此时。他再突然杀出,打沙陀人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却是一个极好的歼灭出关沙陀人的机会。雁门的沙陀人此时并不多,若是能引他们入朔州歼灭大部,那他再乘机杀到雁门关下,攻入代州,并非不可能。只要动作的好,这甚至是一举夺下雁门镇的大好机会。

    有这样的好机会摆在面前,而且机会极大。张自勉怎么能错过。就算因为他的这个计划,导致云州那边压力暂时增大。金城那边的儿子可能有危险,但若与整个计划能得到的收益,歼灭雁门沙陀,夺取雁门镇相比,一切就都是值得了。哪怕这会让他违背秦王命令,哪怕有可能会让儿子陷入危险,但他认为值得。

    李璟让他做了西征元帅,那他就得以整个战局的大局为重。

    只是有些遗憾,他在这里等了五天,雁门的沙陀人还没有出来。他们十分谨慎,似乎接到了坚守不出的命令。

    但是张自勉依然在等待,他相信,雁门的将领不可能拒绝的了这样的诱惑,他们一定还会出来的。就在刚刚,他终于更加坚信了。虽然雁门只派出了千人马队,似乎只是派出了一支侦察兵。但越是如此,越说明雁门的沙陀人马上就会有大动作了。

    派出侦骑,只是他们出动前的最后一次小心探查罢了。

    杨师厚、高思继、王彦章和宋温都震惊了,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张自勉居然还有这样的计划。胆大,十分的胆大。可是他们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确实很有可行性。

    “金城那边?”高思继犹豫着道:“是否让末将率本部前往增援?”

    金州守将,可正是张自勉的嫡子张御在镇守,而且那里还是朔州秦军的后勤粮草军械补充基地,也是万一雁门沙陀人坚决不出来,他们到时无奈北返的唯一退路。高思继的提议,既是为张自勉考虑,也是为全军考虑。

    张自勉一阵沉默后,艰难的摇了摇头。

    “不!”

    他们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两万轻骑。就算对付雁门沙陀军都显得单薄,这时岂能再分兵,更何况,区区五千骑兵回防,也不一定能改变的了什么。

    “专心做一件事情!”张自勉道:“拿下雁门镇,就是我们最大的胜利。本帅会派出信使,告诉张御,让他放弃金城,退回蔚州。”

    七月初一晚,是张自勉的不眠之夜。

    军情处回报,那支千人的骑队进占了神武川城,然后派了一队骑兵返回了雁门关。

    如果不出意外,雁门关内明后天就会做出最后的决定,是否出兵,收复朔州。张自勉认为出兵的可能性很大,唯一担忧的就是不知道雁门关会派出多少兵来。若是他们感觉如今代北局势大好,就可能会大举出关北上,与胡兵呼应。若是他们最后只派出一部份兵马出关,那么他们的谋划就可能没有多大意义了。

    但是,张自勉还是进行了紧张的布置,做好了沙陀会大举出兵的应对准备。

    一直忙碌了一夜,西征四军两万轻骑做好了全面战斗准备,然后,等到烈日已经升到正当空时,终于一骑飞马来报。

    “沙陀大举出动,骑兵约两万,另外有随军步卒辅兵约五万。”探马全身汗水湿透,气喘吁吁大声报道。

    两万骑兵,五万辅兵?张自勉都吓了一跳,沙陀人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的兵马?若是沙陀真有这么多兵马,他就两万骑兵,还怎么打?不可能,这不可能。张自勉镇定下来,仔细的在心中分析,最终,他认为,出关的大军中,最多只有那两万骑是沙陀兵,而且其中肯定只有少部是真正的骑兵,余者不过是骑马步兵。而且那所谓的五万辅兵,更可能只是这次沙陀人赶走李嗣源后,强征的民夫为辅兵,这次带出关来,一是运输粮草,二则是虚张声势,以壮声威。

    若真是如此的话,就算沙陀人浩浩荡荡七万人,他也完全不惧。两万精锐秦军骑兵,完全有能力击败这支乌合之众。而且,雁门一下子派出了这么多人马出关,那就说明,此时关内留守兵马定然不多,雁门关极其空虚。

    只要击败了这支出关的乌合大军,再乘胜南下,将有极大的机会打下雁门,然后将更加空虚的忻代二州拿下。

    “传令下去,全军准备出击!”张自勉握紧拳头,重重一挥。(未完待续。。)

第867章 金城大捷

    (感谢东莞光头王、君子柏、紫晔星辰、★火了我★、中华虎贲军、小秦007、bv6579诸位的支持,谢谢大家!)

    七月二日,金城防御战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耶律撒剌的五万胡兵经过连日猛攻,已经接连拿下怀仁、应城、河阴、浑源四城,金城外围的三岗四镇关寨也全部失守。仅剩不多的守军拼死血战,可胡人依然凭借着极大的兵力优势,在金城的坚固城墙上打开了一个极大的缺口,无数的胡人哇哇乱叫着从缺口涌入。

    此时的金城,早已经是全城总动员了,再无预备队可以抵挡胡人挖地道用火药炸出的这个缺口。

    金城守将张御和他战场上破格提拔的都头罗严眼看着城外铺天盖地而来的胡人,相对苦笑。

    到此地步,确实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既然如此,与城共存亡吧。

    张御举起秦王李璟亲赐的大马士革乌兹勋刀,感慨道:“我们尽力了,能跟大家一起并肩战斗,一同赴死,我很高兴。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亲眼看到秦王荡尽这些胡丑,罗严,你是好样的,我先走一步了!”

    张御宁死,也不愿意成为这些胡人的阶下之囚。

    罗严一把握住他的手:“等一下!”

    “到这个地步了,还等什么,多杀一两个胡人,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老子不想落到胡人手里。”

    “将军,没人想落到胡人手里,只是你不觉得战场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听到这句话。张御此时才回头转向战场上。

    确实。战场上的气氛有些古怪。在城墙的那个大缺口前,无数的胡人正在涌入,已经涌入的胡人则如潮水一样漫向城中各个街道。可是在那个缺口的后方,却已经传出了急速的锣声。

    敲锣?这可不是什么欢庆的锣声,战场上敲锣,又叫鸣金,那是收兵、退兵的意思。

    远远望去,更远处。许多面令旗正在不停挥舞,传令骑兵来回的奔驰,一些胡人军官们在大声的吆喝,隐约可听到声音中透着快惊惶恐惧。远处的胡人预备队伍正在匆匆进行阵列调整,士兵们犹豫的停下脚步,不知所措。

    他们非常的慌乱!

    东北方向传来了轻隆隆的雷鸣之声。

    不,那不是雷鸣,而是如雷鸣一样的万马奔腾的声音。

    本以为只能自杀的张御望着罗严,脸上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难道我们的援军到来了。而且看方向,这是从蔚州来的援军。居然这么快?”

    心情激荡,简直就是惊天逆转,激动的张御扯开嗓子对着或躺或靠在金城牙城城头上,已经准备认命的军士们大吼:“援兵到了,秦王的援兵到了!”

    “东北方向出现部队!”

    “是赤色的战袍,黑色的军旗,黑色的飞鹰战旗,是我们的援兵,秦王的援兵到了!”

    “全部都是骑兵,数量不详!”

    “很多...”

    “起码一万!”

    “不止一万!”

    “至少两万!”

    “不止!”

    “应当有三万!”

    ......

    一众原本绝望的伤兵纷纷眺首无望,看着东北方向扬起的漫天尘土,激动万分的在猜测着援兵的数量。随着那股尘烟下面的那条黑线靠近,黑线渐变成了黑潮,许多老练的军士甚至已经在估算着援军的数量,一万,两万,三万,援兵越冲越近,他们也渐估算出了援兵数字,起码三万骑兵!

    天啊,三万骑兵啊。此时的五万胡人虽然连破了数县十几座关寨,但守军也拼死抵抗,击杀了两万余的胡人。此时的金城,胡人甚至还没有援兵数量多。

    “天啊,黄金甲出现,是刘衙内的金甲胜捷军,最强大的骑兵部队!”

    “万岁,秦王万岁,胜捷军万岁,万岁!”城头上的残兵们沸腾了,整个秦军中,唯有胜捷军全部着黄金甲,这是拱卫燕京和守护秦王的最强骑兵部队,秦王居然派了这支骑兵来救他们,万岁!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们的话,一万胜捷军在冲锋时再次加速,转瞬间就已经冲到了最前面,他们一面冲锋,一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胜捷!”这是如假包换的胜捷军的冲锋战号。

    张御到此时还有些沉浸在惊喜之中,他们怎么来的如此之快,同时,他又不由在想,为什么父帅却还没有到来,难道他在南面出了什么意外?

    此时赶到的确实是以胜捷军为主的秦军援兵,由刘寻为主将,以狼牙将秦宗守、高句丽大将高荣,以及新附秦军不久的原感化军大将开道使刘知俊,和大将张筠所率的三万兵马,其中刘寻的胜捷军,秦宗守的狼牙军都是骑兵部队,而高荣、刘知俊和张筠的却是三支骑马步兵。

    接到李璟令他们火速增援金城的命令后,刘寻便发挥了秦军的机动优势,骑兵配双马,步兵同样配双骑,一万五千骑兵,一万五千骑马步兵,五个军,三十个厢,六十个营,组成了步骑混合军团,一路急行军从军都关赶来。数天的时间,他们已经出军都关,经妫州、儒州、新州、武州、蔚州,最终大出胡人意料的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到达战场,胡人甚至都还刚刚收到探马回报的消息,此时他们正处于攻破金城的兴奋之时,后军在调头,前军却已经一头冲进了金城外城街巷之中,战场上胡人一片混乱。

    刘寻手握虎头湛金枪,这是一把枪身由寒铁打造而成,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黑金虎头形,虎口吞刃。枪体镀金。铂金铸就。锋锐无比,

    枪身乃寒铁打造而成,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黑金虎头形,虎口吞刃,枪体镀金,乃铂金铸就,锋锐无比。砍刺剁劈,不怕火炼,百炼精铁。乃是刘寻就任一万胜捷军军主之时,由李璟亲自赐下的宝枪。

    虎头湛金枪配上黄金战甲,以及黄金汗血宝马,加上他身后掌旗官手中的那面黄金刘字将旗,顿时威风万分。

    “全军随我冲阵!”

    刘寻没有选择整队,而是马不停蹄的直接冲锋。他已经看出来,随着他们的突然出现,胡人此时惊慌万分。他们甚至没看出来他们是一万五千骑兵加上一万五千步兵,只看到六万匹战马铺天盖地奔腾而来。而且因为刚刚攻破金城外城。此时的胡人分为两部,反而秦军将士新到,士气正旺,此时趁乱不知虚实而且惊恐混乱之际直接发起冲击,不给他们半点准备的机会,正是击溃他们的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耶律撒刺的脸色苍白,他完全没有想到,秦军的援兵这么快就到来了。而且,还是从东北方向来的,而非西北方向来的。

    这些天,他其实一直在提防着张自勉这位秦军西征元帅的回援,因此在朔州方向,派出了数支骑兵侦骑部队,就连他十岁的儿子耶律阿保机,此时也正率一个千人队骑兵在南面游骑警戒。

    可谁会想到,秦军居然如此迅速的从军都关杀到了这里。而且,杀来了这么多的兵马。

    耶律撒剌的匆忙下令调头迎战,可一时间,却只来的及调了后面的预备队为主的万余兵马出来抵挡。只要能遏制住秦军的冲锋,他就能重新集结兵马,甚至可以退入金城拒敌。秦军有援兵,他也可以在城中固守待援。

    上万的胡人纷纷跃上战马,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在乱七八糟的各式部族旗帜下,发出狂吼乱叫,冲向秦军。

    对面冲在最前面的秦军精锐骑兵胜捷军再次发出巨吼:“胜捷!”

    一万精骑发出的吼声,瞬间就淹没了胡人的鬼叫,万马奔腾如雷动,队列排成整齐如移动的铁墙一般急速压向散乱的胡人。

    高高箭塔上眺目观战的张御和罗严、章洛等人都有些惊奇:“胜捷军冲锋的速度好像没有胡人快?”

    “为什么他们不放箭?”

    是啊,以往秦军中最犀利的骑兵战术就是疾风般的速度,以及暴雨般的弩箭,加上雷暴一般的震天雷投掷轰炸。战术的核心就是骑射,游走,而非和敌骑面对面的正面白刃战,秦军的骑兵,多数是远程骑兵,只有黑旗军的重装骑兵,才是正面摧锋陷战,一往无前的。

    胡人中军大纛下,耶律撒剌的也疑惑着,难道秦人想和他们拼白刃对战?论起近身对战,只怕秦人的骑兵就算装备再好,也敌不过草原部族勇士们的勇猛吧?

    胜捷军已经冲击到了百步之内,刘寻洪亮的嗓门传来:“禁止射箭,保持阵形,继续冲锋!”

    黄金战旗的指引下,后面的骑兵继续保持着并不太快的速度冲锋,而且在一阵阵号角声中,他们相互之间的距离靠的越近了,队列也越发的整齐。远远看去,就如同一面面的铁墙在移动。

    他们的角弓还挂在鞍上,弩机还悬在腰上,震天雷也放在腰间的弹袋里。

    他们身披着镀着金色的钢板胸甲,左臂上套着一面锥形镜面骑兵小圆盾,双手握着一支八尺三棱刺枪,腰间还佩着未出鞘的锋利刀马,头上戴着铁锅似的钢盔,摭盖住了整个脑袋。

    他们马挨着马,肩并着肩,只凭着双腿控马,而不用手挽缰绳,双手挂盾持枪,就那么保持着速度和阵形向前冲锋。

    六十步!

    奔驰而来的胡骑开始马上放箭,只是他们的好箭术,此时却遇上了秦军的精良战甲,钢盔、胸甲、骑兵盾、马甲,为他们挡掉了绝大多数的箭支。而且整排的骑兵排在一起,他们相互格挡,使得漫天的箭支,最后真正杀伤力却十分有限。

    秦军没有还击,继续稳稳的前进。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

    撒刺的终于感觉到自己心头一直的担忧来自哪里了,这些该死的秦人,居然拿步兵阵的战术用在骑兵战中。

    让骑兵如步兵一样的结阵冲击,这太无耻了。

    这种阵势很厉害,起码现在在秦军身上表现的很厉害,因为他们有精良的头盔和胸甲,以及最重要的纪律。并不是所有的骑兵都能如这支秦军骑兵一样,面对着漫天的弓箭,却能一直保持着阵形,不急不缓的冲锋而丝毫不反击。

    若是换成了草原部落骑兵,只怕早就鬼喊乱叫着一拥而上了。

    可是秦军做到了,他们把骑兵当成步兵一样的结阵而来,没有散乱,没有反击,就这么直奔而来!

    “杀!”

    随着一声巨吼,两军越靠越近,奔驰中的胜捷军马速丝毫不减,骑兵们开始压低身体,长枪整齐的超出马身五尺余。

    胡骑依然在放箭!

    但两军却越来越近,二十步,十步,五步......

    一声如雷巨吼:“胜捷!”

    随着这声巨吼,前面那堵铁墙,几乎同时枪出如龙,一把把的八尺骑枪从阵列内刺出,刚冲上来,准备好好教训下这些秦人,什么叫骑兵,什么叫骑战,什么叫骑术,什么叫勇武的时候,却骇然发现,他们的面前几乎同时出现了三四把刺枪。

    挡住了一把,两把,但挡不住第三把,第四把。

    带着不敢置信,不甘的愤怒,彪悍而自负的胡族勇士一个回合就带着数个血洞栽倒马下,然后被整齐的秦军铁墙无情辗过!

    凭着铁墙战术的巨大冲击力,胜捷军战士们的长矛毫不困难的刺穿了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胡骑,并且继续保持着不急不缓的冲锋势头。一排冲过去了,第二排铁墙又辗压过来。

    秦军的战术,就如同是一把把梳子,在金城下的荒野上,一遍遍的梳过,那些散乱的的胡骑,被一个个的捅倒。

    在这样的战斗中,胡人捅死一个秦军,往往他们自己已经死了数十个。

    胜捷军滚滚向前,毫不停留,直到洞穿了整个敌军。

    这时,他们开始转身,分成稍小一些的铁墙阵列,继续冲击辗杀。

    而此时,秦宗守的狼牙骑军五千人也终于出动,秦宗守的这支五行人骑军,却完全是使用着秦军的传统战术,他们纵横驰骋,游走骑射,把那些被铁骑冲溃的胡人骑兵团伙,箭射,弩打,雷炸,如同一群噬血的鲨鱼,专门冲那些被冲散的胡人队伍,包抄,骑射,冲散,最后一举歼灭。

    他们分工明确,行动迅速。

    秦军援兵人数上远超胡骑,武器装备更远超这些部族联破了,更何况,这次秦军第一次采用了奇特的新式战法,更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到半个小时,近万的胡骑已经被冲散,四处溃逃。

    后面的三个骑马步军已经下马,集结完毕。

    高句丽大将高荣举着足有一人高的双手重剑向前猛的一劈,向自己的朝鲜军大吼一声,指着耶律撒刺的紫色大纛:“全军出击,辗碎他们!”(未完待续。。)

第868章 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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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七日,因为率侦骑外出而躲过了金城一劫的耶律阿保机,带着千骑狼狈万分的逃回了桑干河北岸,带回了一个让联军元帅耶律释鲁不敢置信的败讯噩耗:金城大败!

    就在部落联军已经先后拿下怀仁、河阴、浑源、应城诸城,几乎全歼了一万秦军,以及数万协助秦军的数万青壮,并最终已经利用缴获的秦军火药挖地道炸开了金城城墙,准备享受胜利的最后一刻,秦军的援兵却突然到了。

    五万南下部族联军,先后战死三万,被俘一万偐,只有千余溃逃突围,三万秦军正乘胜北上。

    “父帅拼死迎战,已经战死阵中,尸骨无存,五万大军,只有侄儿因在外而侥幸逃离。”耶律阿保机哭的眼睛红肿,咬牙切齿,“伯父,你一定要为侄儿报仇血恨!”

    契丹于越,南征元帅耶律释鲁闻言脸色惨白,久久沉默无言。

    弟弟耶律撒刺的战死,五万联军全军覆没,打下的应城怀仁诸县,再次全部丢失了。

    这不仅仅意味着他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南下兵马,而且对于他们耶律家族这一支来说,也是一个惨重打击。同时,对于眼下的战事来说。更加糟糕。在原来的计划中。拿下金城这一地区。不仅仅能夺取张自勉西征军的粮草辎重,更关键的是截断张自勉归路,分割大同云朔二州,把张自勉的那支兵马困在朔州,不能回援云州,让他可以从容的先破云州,再取朔州,然后回攻朔州。挥兵山前。

    可现在,这个战略计划全面失败了。

    “秦军反应太快了,他们的援兵居然悄无声息的就到了金城。”耶律释鲁长叹一声。

    “大帅,秦军这支援兵若与张自勉汇合北上,那可是五万秦军,咱们得加紧对云州的攻势了,以免夜长梦多。”

    捷报送到李璟手中的时候,李璟已经刚刚赶到了武州西北的长城口,还没来的及下马,捷报使命已经急奔而来。几乎跑断了气,可脸上却依然洋溢着巨大的喜悦。“金城大捷,刘提督率三万援军及时赶到金城,在胡人攻破了外城城墙的千钧一发危急时刻赶到,并大破胡军。一战歼敌万余,俘虏万余,并随后乘势接连收复应城、河阴、浑源诸城关寨,不但将桑干河以南诸城收复,而且已经乘胜渡过桑干河,收复怀仁县,如今大军正顺青坡道北上,即将到达云州支援御敌。”

    秦王李璟跨坐在战马之上,遥远着长城内外,沉声下令,全军为金城战役中阵亡的所有将士和百姓们祈祷默哀五分钟。

    随后,李璟颁下秦王令,正式晋封刘寻为应城县公,并任命其为以援金城的五军三万人新建的万胜军团军团长。同时,对高荣、张筠、刘知俊、秦宗守四将以及张御,皆晋封为侯爵,高荣封怀仁侯,张筠封河阴侯,刘知俊封浑源侯、张御封金城侯,四人皆为县侯,并分别就任万胜军团的军团官职。

    默哀过后,是全军上下的欢呼。

    金城大捷,彻底歼灭了南下的五万胡人,守住了金城这一个枢纽地区,对于全军上下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讯息。

    刘寻和张御的名字,成为最受将士们喜欢的名字。

    一战封侯,让无数将士崇拜。

    李璟看着热闹的军营,站在已经颓败的长城上,面带着微笑,“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金城之战的同时,李璟的另两个弟子董璋和李思安却已经率着部队越过了长城口,一路赶到了东羊河畔。在长城口如预料中一样没有见到李嗣源的兵马,他们并没有过多担忧。李嗣源没有赶到这里,并不能说明李嗣源就已经死在关外。

    这里,距离杨林和李嗣源分开之地还有七十里路。这一次,李思安和董璋没有等杨林催促,就已经开始加速。

    一万骑兵挺进速度之快,让杨林都有些吃不消了。

    这个时候,杨林倒反过来劝李思安,已经出了关外,随时可能会碰上胡人,是否应当小些一些,莫要再来一次白水泺。当初李嗣源就是一路追击胡人出关,最后在白水泺遭遇胡人埋伏,而一败涂地,几乎全军覆没的。

    不过先前一直保持着余力前进的李思安二将,这次却一反常态,只是淡淡的对杨林回复了一句,“正因为已经出了关,所以才得急速,我们得在胡人发现我们之前,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嗣源猛然惊醒,从树下一跃而起,那一阵喧嚷声是怎么回事?

    自天黑开始,虽然胡人还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可他们死死的围着山谷,并且不断的派支小部队进行骚扰。而且这些胡人很狡诈,在他们的骚扰时,一刻也不能放松,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是真什么时候是假,甚至外面一队胡兵跑到谷口来扔几支火把,放几支箭,可却有另外一支小部队在悄悄的爬山,试图潜入山谷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山谷内的几千沙陀人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备。李嗣源一直坚持在谷口守卫,可他太疲惫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将军,好像是胡人又在袭扰了。”一名牙兵走了过来。“该死的胡人!”在这名沙陀兵的眼中,他们并非胡人,他们早就是唐人了。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比唐人还要强,胡人,专指的是那些塞外野蛮人。

    “胡人袭扰吗?”李嗣源眼睛布满血丝。赤红无比。“不。不是袭扰。这动静不对。”

    李嗣源猛的趴在地上,将剑壶扣在地上,耳朵贴在上面聆听。

    他听到了马蹄的声音,而且很多。

    他脸色剧变,此时距离天亮已经不远,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之时,也正是一个人最疲惫最容易睡着的时候。定然是胡人要发动大规模攻击了。

    “快叫醒所有人,准备迎战。胡人要进攻了!”李嗣源历声喊道。

    而此时的谷外,铁木刺也是刚从睡梦中惊醒。

    他同样听到到了大片的马蹄之声,有大股人马正在靠近。

    铁木刺腾的起身,握起狼牙大棒就冲出帐篷,只见东面高句丽部族的那片营帐正火光冲天,到处都是一片惊恐的呼叫和乱喊,“秦军,秦军袭营了,高谈盛死了!”

    铁木刺着急的吼道:“给老子备马,快!”

    但此时。火光中已经隐现一支骑军正四处冲杀,不时伴随着剧烈的爆炸之声。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秦军,但光凭那股威势,已经足以让许多没见过大世面的小部落首领和他们的勇士们慌乱了。

    漆黑的黎明前夜,到处都是火光,也到处都是惊慌的部族战士们,他们在营帐之间,黑暗夜色里,胡乱跑着,狂喊乱叫着一个比一个可怕的消息,“秦军来了。”“秦王李璟来了”“李璟带着十万大军杀到了”“我们被秦军包围了。”“不好了,鬼赤儿死了。”“铁木刺死了!”

    ......

    铁木刺好不容易才骑上了自己的战马,结果却听到自己的一群鞑靼部下,一面喊着铁木刺死了,一面光着身子到处乱跑。气的差点吐血,挥起大棒,直接将一个喊的最大声的家伙当头就是一棒,把他砸的脑浆直流。

    一连处死了好几个慌乱的士兵,铁木刺总算是制止住了这边慌乱的情况,渐重整了本部兵马,然后向,同是鞑靼联盟的鬼赤儿部靠拢。两部集结后,终于是心中大定。

    其它的胡兵见此,也都汇拢过来,渐稳住了军心。

    “集合,集合,向这边集合!”

    混乱渐渐停止,但在东面,那里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高句丽部族和几个小部族,将近五千人的几个部族营地,已经完全笼罩在一团烈火中了。

    铁木刺抓住了一个逃窜而来的高句丽武士,大声喝问:“怎么回事?高谈盛在哪,叫他来见我!”

    “高谈盛已经被杀了。”

    “谁干的,秦军?多少秦军?”

    “不知道,到处都是!”

    “那他们现在在哪?”铁木刺此时除了看到一片大火,并没有看到半个秦军。

    就在这时,南面的谷口,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无数的刀枪交加之声,以及惨叫声传来。

    铁木刺心中一惊,不好,秦军杀到谷口去了,他们的目的是救走李嗣源。也许秦军人数并不多,这样想的时候,谷口轮值把守的那个小部族已经被直接打懵,并随之被击溃四散而逃了。

    黑暗之中,只见马蹄声如狂风暴雨般响起,然后一阵更加响亮的吼声直冲云宵。

    “沙陀不死!”

    “秦王万岁!”

    ......

    随着这几声巨吼,隐隐火光之中,血染征袍的李嗣源横枪跃马冲出谷口,一马当先,率领着三千余沙陀残兵,奋勇冲出。

    “结阵,准备迎敌!”

    铁木刺被火光中李嗣源那狰狞恐怖的凶悍气势所惊,咽了一口口水,没有敢直接率兵冲上去。反而不自觉的退了几步,黑暗之中,刚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铁木刺并不知道突然杀到的秦军有多少,但就凭着对方一下子就将高谈盛他们近五千人马给击溃了。那对方的实力就绝对很强,他判断起码有两三万骑,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踏破高句丽人的营帐。

    敌势未明,他不敢冒然出击,他选择了防守。

    胡骑如临大敌,喘着粗气,等待着秦军的凶猛冲击。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又过去了。

    一刻钟又过去了,

    最后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

    预料中的凶猛攻击并没有到来,相反,战火渐渐熄灭,惨叫呻吟也渐止,整个战场越来越安静,却连半点秦军和沙陀人气息也找不到了。

    秦军带着沙陀人离开了,铁木刺和鬼赤儿面面相觑,两张老脸在火把下越来越难看。秦军跑了?为什么?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急促而来。

    “他们来了,准备!”

    铁木刺心脏猛的一跳,大声吼道。

    一个接一个的胡人纷纷张弓拉箭,对准了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胡人战士的弓也越拉越满!

    就在铁木刺高高举起的手准备挥下时,却见火光中现出了高谈盛的旗帜。

    随后,旗帜下,高谈盛出现了。他的身后,还有两千余骑!

    再然后,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一个秦军也没有。

    “怎么回事,高谈盛!”鬼赤儿大叫。刚刚高句丽的营地明明被烧掉了,而那些溃逃的高句丽士兵也说高谈盛他们死了,现在却突然又跳出来了,让他感觉惨的慌。

    “别放箭,老子还没死,只是刚刚黑暗里被突袭劫营,一时被打散了,老子收拾了兵马,又杀回来了。”高谈盛说的好听,实际上刚刚秦军冲入他的营帐后,他第一时间就逃了,丝毫没有抵抗。他不但自己逃了,而且让自己的手下也逃了,而且逃的远远的。幸好,那些袭击营地的人并没有追击,只是放火烧了一阵,引开了胡人的注意,攻下了谷口救了李嗣源就走了。

    高谈盛躲在一边见已经安全后,才回来了。

    “来的是秦军?”

    “嗯,没错,确实是秦军。”

    “他们有多少人?”

    “起码三万!”高谈盛道。

    铁木刺冷冷的直盯着他,“多少?”

    “估计两万。”

    “到底多少?”铁木刺根本不相信有三万,也不相信有两万。若有那么多人,他们岂会放过歼灭他们的机会。

    “可能一万多吧,天黑看不太清楚。”高谈盛在铁木刺的瞪视下有些心虚的道,他夸大秦军数字,只是为自己找点面子而已。毕竟,他们五千人,一下子就被击溃了。

    铁木刺的手按到了弯刀柄上。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大约五千,不,三千。差不多就是三千,清一色的轻骑,十分精锐,红色战袍,黑色军旗,一律穿着半身胸甲,锅盔,另外还装备着骑枪,马刀,以及弩机和震天雷。秦军精锐骑兵,要不是他们偷袭,我们也不会被击败,完全是措手不及。”

    “三千?”

    “三千。”

    铁木刺的脸立即由白转红然后变的涨紫,三千秦军就不知不觉的摸到了他们的身边,还瞬间冲溃了他们五千人的营地,并且在两万人的眼皮下,救走了谷中被围困的李嗣源三千骑,扬长而去。

    “该死!”

    “操!”

    铁木剌和鬼赤儿几乎是同时破口骂了一句脏话,两人随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股被耍后的愤怒。

    “追!”铁木剌一挥狼牙棒,气极败坏的大吼一句,一马当先的冲着东方的黑暗之中追了下去。

    敢戏耍他们,就得付出沉重的代价。狗日的,三千人也敢来,真的把他们当成死人了?哪怕现在他们再加上李嗣源的三千人,他铁木刺也定要他们承担他的怒火。正好,离了老鼠洞的李嗣源,加上一群狂妄的秦人,这下他要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的全都剁下,当球踢!(未完待续。。)

第869章 跳船

    (感谢梦想从未完成,土匪马的支持,谢谢!)

    广明元年七月初。

    雁门关,咽喉全晋,外壮大同,内固太原。

    代朔二州的天然边界勾注山更是险要万分,被称为天下九塞之首,是分别内外的北方险要之首。在中古以前的历史上,一直是用以分别华夷的一个决定性界线。在中古之前,雁门以外的大同盆地,因为北部山地低口极易被北方胡狄所占领,因此,勾注山的险要屏障作用便显得越发重要。北方的胡人若是再突破勾注险要,便将直入中原。

    自西汉高祖刘邦在平城白登山被匈奴围困后,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中原王朝都在军事上对北方以防御为信。诸多帝王帝遣将发兵,屯勾注,治雁门之险,以阻北方胡人。雁门关,一直是中原王朝经营更北方的一个前进基地,以及北大门。北朝后期开始,突厥称雄塞北,每每发兵逾勾注南侵,北齐、隋、唐都深受其患。隋炀帝曾被围雁门,李唐开国之初,两代帝王曾被迫向突厥称臣纳贡。

    唐朝强大之后,最终灭掉突厥,此后草原再无强大部族,特别是与唐关系向来友好的回鹘被灭之后,整个阴山一线,皆是内附归唐的胡族。但中唐之后,晚唐渐弱,这雁门关之地名为大唐所有,实际上却渐成各部族控制之地。

    雁门关的天空下,起伏的险要勾注山让人感到一种无声的苍凉。

    雁位这座塞上雄镇,位于险要勾注山上。勾注山。在代州以西二十五里。一名西陉山陉。又名雁门山。勾注以山形勾转水势流注而名,亦曰陉岭,自雁门以南,谓之陉南,以北谓之陉北。

    “九塞尊崇第一关”雄关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是大雁南下北归的主要中部通道之一。关有东、西二门,皆以巨砖叠砌。过雁穿云,气度轩昂,门额分别雕嵌“天险”、“地利”二匾。东西二门上建有城楼,巍然凌空,在东城门外,为赵国大将李牧建祠立碑。

    本朝诗人李贺的《雁门太守行》曾写出了雄关的豪迈气势:“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里群峰挺拔、地势险要。自建雁门关后。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从战国时期的赵武灵王起。历代都把此地看作战略要地。赵置雁门郡,此后多以雁门为郡、道、县建制戍守。雁门关之称,始自唐初。因北方突厥崛起,屡有内犯,唐驻军于雁门山,于制高点铁裹门设关城,戍卒防守。

    不过此时,这座雄城重镇,却为沙陀人所控制。

    此时雁门山岭北,雁门留守大将程怀义最终没有坚持住李克用先前传来的坚守不出的命令,在诸多部下的请战声中,尽起雁门兵马,骑兵一万,骑马步兵一万,外加上五万新招募北方边地蕃汉,浩浩荡荡的杀出了雁门关,一路向北而行,准备一举收复朔州,前往云州与史俨所带来的胡骑会师。

    从他们一出雁门关的那一刻起,张自勉就已经牢牢的盯住了他们。

    张自勉就如同一个聪明的猎人,见到猎物出洞,并没有第一时间却攻击。他派出斥侯远远的吊在后面,随时禀报他们的动静。而他则继续率兵潜伏在长城下的碣石谷,任由沙陀大军在不远处大摇大摆的通过北上。

    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开战,这里离雁门关太近,一旦以这里为战场,那些沙陀人很有可能会立即逃回洞中。若是猎物躲回了洞中,再想引他们出来可就麻烦了。因此,张自勉的计划很简单明了,先让沙陀人继续北上,等他们离雁门关距离不远也不近时,也是他们最为放松麻痹之时,他才会真正的发动致命一击。

    沙陀人出了雁门向北小心翼翼的行军了三天后,大军前锋骑兵到达了朔州城。朔州城此时已经是一座空城,毁于一炬。程怀义闻讯后,反而彻底的放松下来。秦军把朔州都给烧了,这说明他们确实已经走了。一路上他们已经见到了太多烧毁掉的村庄和城乡,遇到的一些百姓,也都说看到大军向北去了。

    “就地安营扎寨!”

    朔州城已经烧毁,无法驻扎,因此程怀义下令,让前锋骑兵营驻于朔州城内,而他的中军大营和后面那五万充数的民夫,则驻于朔州城东南二十里的狼牙村。

    狼牙城就在朔州城东南二十里,在桑干河上游支流灰水河的东岸边,地处开阔的平原,又临河水,而且这里还有一片连绵数里的茂密树林,正是炎炎夏日扎营的绝好地方。

    七月初八日,夜。

    一轮半月上半夜时从偏西方向出来,半边月面朝西,这个月相又称为上弦月。

    今晚的月色有些奇特,那半边月色居然泛着一丝丝红光,烟雾朦胧的照射着灰水河两岸的原野上、树梢上。

    半夜里,一名被强征前来的代州五十许汉人老者,躺在营地里仰头看着这弦红月,不由的惊恐,他掐指不停的计算着,许久之后,眼露震惊之色。

    “瞎子,干啥一惊一咋的?”旁边几个编在一起的民夫汉子问。

    这老者是个算命的,因为平时总喜欢闭上眼睛,掐指给人算命,因此大家都叫他瞎子。

    “大凶,红月,兵乱,我算到今晚是大凶之象,有兵灾!”瞎子神色紧张的道。

    “又在胡扯,你前些天还算老子是富贵之象,将来定然能大富大贵呢。可老子三十五岁了还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原本三十五年爹不疼娘不爱的,可好歹瞎**乱混。也还活到今天。可那天你在街上拉着老子算了一卦。说老子是大富大贵之象。可老子第二天就被强拉了壮丁,现在被拉着去代北,听说要跟秦军打仗,这他娘的不是十有**都回不来了么。所以说,瞎子你他娘的就是净扯蛋,你要真会算,你怎么就算不到自己会被拉壮丁,怎么就不会早点跑远点。”瞎子旁边一个长的粗壮凶恶的汉子冷哼一声。嘲讽的说道。

    其它几个同编在一起的民夫也是哄然大笑,这炎热的夏天,白天拖了一天的粮车,这到了晚上,虽然凉快了一点,可他们连个帐子也没有,荒地里无数的蚊子扑来,两只手左挥右赶的也赶不掉,哪睡的早。这会子,瞎扯扯。到也是苦中作乐了。

    有人笑道:“瞎子,给老子看看。说不定老子命中富贵,将来也能当个都头呢。要是给老子算中了,等以后老子当都头了,老子就让你给老子当副都头。”

    瞎子却不理会他们的嘲讽,只是不时的抬头看天,一边掐着手指,一边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瞎子长叹一声,一拍大腿,一声不响的就开始收拾他的那点随身破衣烂衫。

    “瞎子,你干啥呢?”

    “看在一路同行的份上,老夫就奉劝各位一句,今夜并有兵灾,大家若是不想送了性命,还是赶紧逃吧。”

    “瞎子,你来真的?”开头那个三十多岁的凶恶汉子一把抓住瞎子,“你作死?这里到处都是沙陀兵,能逃到哪去?要是被发现了,不但你老骨头不保,我们大家伙也都要跟着受你连累。老子可还没活够,可不想就死在这里呢。”

    “不想死那就信我一回,逃,马上逃,时间不多了。”

    “逃哪去?”

    其它几个民夫却是被瞎子这副姿态弄的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忧心的问。

    瞎子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是民夫,可他知道,在外围,还有沙陀兵围着他们,早防着他们逃走了。

    “这样,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一会兵乱起来,咱们再相机行事。”

    那凶恶汉子这下也有些半信半疑了,“一会真的会打仗?”

    “听我的没错。”

    “跟谁打啊?”另一个少年问。

    凶恶汉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暴粟,轻喝道:“蠢货,按瞎子说的,肯定是有人来劫营,对,肯定是秦军。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瞎子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凶恶汉子,却没想到他凶恶的面相下,居然还有这么清醒的头脑。当下沉吟着道:“其实这也不全是坏事,古来都说祸福相倚,关键看运气和本事。若是大家肯豁出去拼一把,眼下其实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那个懵懂的少年问,这只是一个乡下农家子弟,根本什么都不清楚。

    “一个发财的机会,甚至是立功得官的机会。”凶恶的汉子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目光落在瞎子身上,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感到很意外。

    “什么发财机会,什么立功得官的机会,是啥,是啥啊,东哥,有真有这样的机会,可不能忘记了兄弟们啊。”另外几个民夫,本来也都是些地痞无赖类的家伙,刚分到一起时,还总想吆三喝四,欺负别人。结果有次有个家伙抢那个少年干粮的时候,这个叫宋文东的凶恶汉子出手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对。宋文东以一敌六,把六个家伙全揍趴下了,自己还没事人一样,结果这几个无赖子立即就奉宋文东老大了。

    宋文东冷笑一声,目光依然盯着瞎子,淡淡道:“我奉劝你们几个,还是不要有那样的想法,有些钱财富贵,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福气挣的。命时无时莫强求,不然,到时后悔莫及。”

    只是他的这番话不但没有打消那几个家伙的念头,反而越发的让他们起了兴趣,来了劲。

    “东哥,究竟是啥事啊,你跟我们说说啊,反正如今都这下场了,本就是烂命一条了,还有啥不敢的。”

    “就是,就是,哥哥就说了吧。若咱真有那个福气有那个命,到时不敢得了啥好处,肯定会润一些给哥哥。”

    瞎子坐一旁半闭着眼睛似笑非笑,那模样让宋文东十分不爽,再看那几个家伙赖皮狗一样的粘在身边,当下长叹一声:“好吧,也许你们还真有那个福气也说不定呢。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指一条路吧。”

    “什么路,什么路?”

    “让瞎子告诉你们。”宋文东张开口,却又没再说下去,指了指老瞎子,自己却转过身去了。

    那几个赖皮立即转身瞎子,“瞎子,究竟是什么,给我们哥几个说说。”

    瞎子睁开眼,看了几个人一眼,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此时哪还有半点刚才紧张的模样:“好,我就给你们指条发财的富贵路,一会乱起来后,你们在手臂上扎块白布,然后就在营地里四处放火,大喊败了,败了,快逃,快逃就可以了。”

    那几个正听的认真的家伙一下子全愣在了当场,这,这可比逃跑还要了不得。乖乖,这老瞎子这,这是在开玩笑吧。

    “娘的,这一点也不好笑,快说正事,富贵路在哪儿呢?”

    “老夫没开玩笑,这就是富贵路。刚才姓宋的就说了,想走这条路,可得有胆子,还得要运气好。本事,胆魄,运气,缺一不可。路我已经指了,话也说到这了,敢不敢做,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几个无赖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他娘的,这是真的。这老瞎子,难道是奸细?

    事实上,此时不但是那几个无赖在怀疑瞎子的身份,就是宋文通,也一下子扭过头狠瞪着瞎子。

    “果然一开始是装神弄鬼,实际上你不过是秦军的细作。你就不怕某去禀报了沙陀人,拿你脑袋换了赏钱?”宋文东瞪着瞎子。

    瞎子嘿嘿一阵冷笑,笑的如同偷鸡吃的狐狸。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要不要去告密,这是由你决定的。”瞎子目光陡然一变,“不过你也不是普通人吧,若老瞎子猜的不错,你其实是一个逃兵,以前是在哪镇当兵吃粮?卢龙、义武、还是成德?”

    宋文东脸色变了变,最后冷冷吐出几个字:“真小看了你,有点道行,老子以前是成德镇博野军的,都头。”

    “为什么逃?”

    “因为我不会死守着一条已经漏水,且即将沉没的船,我只是提前下船了吧。”

    瞎子又是一阵嘿嘿冷笑:“现在我撑着一叶小舟,可却能带你上一条铁甲大船,你愿意上我的船不,虽然这条小船有点破,随时可能被即将到来的大浪拍翻,可若是能撑过这个风浪,你可就能登上一条铁甲巨舰了。”

    宋文东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双拳,眼中透露着犹豫不决的目光,思忖良久,他终于一挥拳头,“他娘的,干了!”

    “东哥,什么干了,要干什么?”那个少年却一头雾水,迷糊的问道。

    那几个无赖低声咒骂了一句,“蠢货!”(未完待续。。)

第870章 雁门军的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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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里,驻扎在灰水河畔的沙陀兵感觉到身下的土地在微微的震动着。

    专门负责在行军时枕胡禄听地的士兵发出凄历而尖锐的警讯,“大量不明身份骑兵在迅速接近!”

    在睡梦中惊醒的沙陀将领们迅速的下令吹角,唤醒战士。并派出骑兵前往查看骑兵身份,又让民夫们立即将辎重粮车推到一起,结成车阵防御。命令刚刚传下,号角刚刚响起,却就在此时,民夫营地中突然乱了起来。

    最开始,只是一个角落里发生混乱。

    十几个民夫听到号角声响起时,突然狂叫乱喊,如同疯魔,一面口中叫着逃命啊,败了,一面开始点燃了旁边的粮车,并开始向旁边纵火。

    紧接着,很快,整个数万人的民夫大营,开始如夏日里的萤火虫一样,一点点的亮起。每亮起一点,就是有一处发生了暴乱。这样的星星之火,在沙陀主帅程怀义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了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大营。

    黑夜里,那一个个四处大叫纵火的民夫,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有着一条醒目的白布条。

    “营啸!”

    下面的将领如此回报程怀义。

    营啸,自古有之,一开始可能只是一个士兵作噩梦时的尖叫,然后,更多的人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接着就是彻底摆脱军纪束缚的疯狂发泄暴乱。

    这种“营啸”多发生在军营或者监狱这种地方,因人多拥挤、居住空间小且平时因训练或者结仇等原因造成整个群体精神压力大。处于崩溃的边缘。因此。在某个寂静漆黑的夜。一个士兵或者囚犯因噩梦而喊叫时,往往会引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群体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甚至自相残杀,后果往往十分严重。

    而这种时候,往往会有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混乱中每个人都在算自己的帐,该还债的跑不了。中国古代军队就曾多次发生夜惊,也就是营啸。

    营啸往往是灾难性的,一旦暴发,有时候甚至能直接摧毁一支军队。

    而眼下,民夫大营那边的情况,确实十分像是营啸。毕竟,这些民夫都是刚刚不久前才强征入伍的。这次又带出关外要去打仗。加之如今天气炎热,白天行军累了一天。晚上又住的密集,高温加上紧张,正好又遇到不明骑兵正在接近,这些根本没有打过仗的民夫一听到夜中的战鼓牛角,一时惊慌,然后引发更多的恐慌,而又有些家伙趁机作乱,最终就导致了眼下不可控制的营啸了。

    这是完全能说的通的原因。

    程怀义相信了,可他却不知道要如何控制这场营啸。

    一般发生了营啸,只能等待那些人发泄完后冷静下来。若是平常情况下,只要沙陀士兵不乱,只是些民夫乱了,并不可怕。大不了围起他们 ,让他们自己发泄一个够,等到天亮,自然就好了,到时处罚一些家伙,事情就平静了。

    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外面正有骑兵接近,内部又有几万民夫暴乱,这却是要命的。

    还没有等程怀义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事,或者说程怀义还没有想到他们即将会遭遇一场凶猛的攻击。

    他完全没有想到,从他身后来的那支不明骑兵,将会是秦军,而且还有那么的多。

    犹如黑夜之中突然出现的鬼魂,整整两万骑兵组成的骑兵阵以一种并不太迅速的速度整齐的冲击而来。

    整齐密集的赤色甲骑仿佛一面钢铁的墙壁,又仿佛一面迎面而来的刀山剑海,枪林箭雨。

    阴沉,漆黑的两翼无声的伸展开来,阴森可怕。

    干裂刺耳的马蹄声如同九天落雷滚滚而来,他们就如同一阵旋风袭来,横扫,摧毁挡在面前的一切。

    在这股可怕的铁流面前,契丹人的帐篷,人马,如同纸糊似的不堪一击,四散逃命的沙陀士兵发出一片绝望的惊叫,被这股铁骑钢墙辗成粉碎。

    张自勉、王彦章在前,高思继在左,杨师厚在右,宋温在后,一帅四将领着两万骑兵滚滚而来,这支本来早已经返回了云州的轻骑大军,就在这个离云州十分遥远,离雁门也很遥远的地方,突然向沙陀人发起了突袭。

    半夜时分,足足两万轻骑自东南面发起进攻,将挡在面前的几千沙陀人辗成了碎片。随即,他们势如破竹,不断冲锋。

    一连数天的顺利,让程怀义和大多数的沙陀将领都放松了警惕,以为朔州早已经再无一个敌兵。却不料,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冲出了两万凶猛的秦军骑兵。

    而偏偏此时,原本处于他们看管中的五万民夫大乱,到处纵马,四处喊败。一时间,到处都是火光冲天,败声四起,许多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沙陀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大军真的已经败了,开始惊慌而盲目的随着那些惊慌四散和民夫们一起溃逃。

    张自勉的骑兵一轮冲锋过后,开始又反身冲了回去,然后重新列阵。这一次,张自勉却让四支骑军摆成了一字并排,两万人排成了一个长长的横排,分成几列,再次进攻。

    只是这次他们却不再冲锋,而是缓缓策马前进,拿出了角弓,弩机,掏出了震天雷。

    这是清扫,大扫荡,他们看似前进缓慢。可却将面前任何一个沙陀人都辗碎。

    沙陀人节节败退。开始被他们驱赶着向西面逃跑。

    逃了没有多久。沙陀人就发现他们无路可逃了,因为他们逃到了灰水河边。

    灰水河不是什么大河,可却也是桑干河上游源头支流,是朔州南部的一条不小的河流。此时正是夏季水满之时,河面有二十丈宽,不少地方的水深足有丈深。虽然有不少地水水并深,完全可以涉水渡过,但那得要熟知此地河水之人。对于这些黑夜中四处乱逃的沙陀人来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哪里可渡,哪里不可渡。

    这么深的水,就算骑马渡河,也十分危险。

    而秦军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他们从东面杀来,先破阵,再驱赶,明显就是要把他们全部赶入河中。

    这是一次屠杀!

    如果真刀真枪,面对面的决战,哪怕两万沙陀兵打不过两万秦军。可也绝不会败的如此绝望,如此彻底。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曾有过。只是被从头到尾的一阵乱拳给直接打晕,然后被一脚跺在喉咙上,不明不白的挂了。

    程怀义直到跃马纵入湍急的灰水河中时,才突然醒悟过来,今晚根本就不是什么营啸。那只不过是秦人事先派入了奸细混入民夫中,然后在今晚发动了内乱,引起了暴乱,是秦军策划了这场营啸。

    秦军,都是秦军,一切都是秦军的计谋。要想弄出一场这么大的营啸,得多少奸细混入其中?只怕当初他们赶走李嗣源后招募民夫的时候,秦军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故意安插人到忻代一地,好让他们去捉来当壮丁了。

    悔恨,不甘,愧疚。

    他不应当被诸将几句话就激的不顾晋王的军令,擅自领兵出战。

    现在,他完全中了秦军的圈套。该死的那支秦军从背后而来,这说明他们就是先前已经北返了的张自勉军。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而是一直藏在雁门关外附近,在那里等着他自己出关送上门来自投罗网。

    他太大意了,安营扎寨于此,却没有半点防范。若是他把兵马带进朔州城中安营就好了,就算朔州被烧了,可起码还有几堵墙啊。关键的时候,也能挡一挡,也不会败的这么快了。

    一切都完了,两万兵马没了,五万民夫也没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晋王还在河中回不来,北方的胡人也一时难以南下,他却已经把雁门关和忻代两地的兵马几乎都带出来了。现在雁门关里,只有五千老弱,忻代两州各县及关城的兵马加一起,都没五千。

    他不但丢光了这带出来的两万兵马,而且还等于把雁门也给丢了,雁门关丢了,整个雁门镇也丢了。

    他对不起晋王的信任,他对不起晋王。

    战马在水中沉浮,对岸就在眼前,可程怀义却长叹一声,拔出横剑架在了脖颈上。

    “晋王,对不起!”

    说完这句,程怀义用力一横,长剑切入肌肤,鲜血喷溅而出,他慢慢栽入河水中,转眼消失不见。

    天亮。

    灰水河下游飘满了一具具沙陀士兵尸体,几乎飘满了数里长的灰水河面,鲜血流入河入,染红了整条灰水河。灰水河,成了红水河。

    张自勉策马河边,看着昨夜的战场。

    两万沙陀军,最后只俘虏了不到五千,其余的基本上都死了,少部被杀死,多数被逼入河中淹死,只有很少的一部份最后逃上了对岸,或者突围逃向了北方。

    五万民夫,也有许多惊慌的跳入河中最后被淹死了。此时剩下的四万余民夫就在帮忙打扫战场,收集散落的兵器,和逃散的战马,并挖坑埋尸。

    秦军昨夜损失并不大,两万人突袭,最后不过损失千余人而已,这个损失与取得的胜利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一仗多亏了军情局,他们出了大力气了。若非他们策划了民夫暴乱,只怕我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拿下这一战。”宋温走到张自勉身后,感慨道。

    张自勉点了点头,确实,他们的功绩无法抹去。

    “本帅会向秦王上一道奏本,详细的写明此次战斗前后经历,为军情局的诸多兄弟特别请功。”

    “军情局的兄弟说雁门眼下十分空虚,只有老弱五千,要拿下雁门关,并不难。”

    “嗯,确实,不过某现在并不担忧这个。”

    杨师厚轻笑:“大帅是在担忧金城那边吧?胡人南下,而我们不能及时回援,张御少将军那边可是很吃力的。”

    张自勉长叹不语,虽然如今证明他留下的决定是对的,可这却有可能误了儿子的性命。对秦王,他是一个合格的将帅,可对儿子,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嘿,你们在这呢,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高思继策马奔来,脸上全是笑容。

    “什么好消息?”张自勉打起精神。

    “确实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金城大捷。就在前天,刘师兄等率三万兵马赶到了金城,就在胡人已经在金城打开一道口子的时候赶到的。一战全歼敌军,耶律撒刺的五万南下的军团,已经彻底覆灭了。‘

    “金城那一万辅兵呢?”张自勉急忙问道,心中充满焦急。

    高思继沉声道:“刘师兄赶到之前,胡人已经攻下了除金城外的诸县城关,一万辅军几乎尽没,还战死了数万协助守城的百姓。”

    “我儿他.....”张自勉失声,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高思继和杨师厚连忙扶住了他,“张帅,少将军无事,只是受了点伤。而且,这次金城大捷,秦王闻讯后,已经特别论功封少将军为金城县侯了。刘师兄与其它几位将军也是俱有封赏,师兄已经晋封为应城县公了呢,而且秦王还把那几万人马编为了军团,更特别赐号万胜。金城县侯被授万胜军团的副军团长了呢,真是可喜可贺啊。真是虎父虎子,上阵父子兵啊。”

    听到儿子不但没死,还获得如此诸多赏赐,张自勉心中既为儿子高兴,又在为那一万将士阵亡而内疚。如果他回援,也许他们就不会死了。

    杨师厚看出他心中想法,道:“军人就得面对牺牲,但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大帅决定留下来,如今我们击溃了沙陀人,而且马上就能收复雁门关,甚至收复整个雁门镇忻代二州,这也是他们的功劳。”

    张自勉点了点头,“准备一下,我们立即兵发雁门,负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们不能辜负了他们的牺牲!”

    “是,兵发雁门!”杨师厚和高思继同时大声应道,脸上充满了即将夺取整个雁门镇的激动与自豪之情。(未完待续。。)

第871章 血战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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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阿保机举着高过人身的盾牌,一双眼睛胀得通红,口里大声吼着无意义的章节,踏过横七竖八躺在城下的族人尸体,第三次冲向城角。

    此时的云州城南的上空,恍如正在下着一场狂暴的箭雨,卷动着一股金属的致命风暴。密密麻麻射出的羽箭,几乎让天空的太阳都为之失去了光芒。城墙的脚下,到处都有未熄灭的战火在燃烧飘摇,秦军泼下来的滚烫开水,还在地面上冒着热气。

    到处都是穿着各式皮甲的部落战士尸首,被石块砸烂的云车、冲车、楼车的残破木块,还有遍地可见的血迹,断肢残臂。

    惨叫声,吼叫声,战鼓声,牛角声交织汇聚。

    云梯车木轮压过濠沟上的木板栈桥的吱吱声,弓弦振动声,羽箭透空的破空声,抛石机发射时的轧轧声,石弹砸在城墙上,城垛上的轰隆声...所有的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与那遍地的硝烟、战火,和鲜血与残破的尸体汇合成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耶律阿保机此时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本能的跟随着挞马部的三千余名弟兄一起,簇着云梯,向着云州城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第一架云梯的后面,都跟着数以百计的部族战士。

    而在他们的更后面,在秦军的射程以外,或者说在秦军那些超远距离的超重型器械之外的普通攻击射程之外。胡人整整两百架的赶造出来的拉索式投石机分成了三队。不断的向云州城抛射出石块与泥块。压制着城上的秦军。

    虽然这种临时赶制出来的投石机,与城头上秦军的配重式投石机相比,天壤之别,五到八斤的石弹,打在云州城那坚固而高峭的城壁上,只能留下个印子就化为齑粉,它们也很难对重要的防御工事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若是能成功的砸在城上守军身上。那么无论秦军们新式的全身板甲,或半身胸甲是多么的精良坚固,多么的利于防箭,可也必死无疑。而且这些投石机最大的目标是城头的箭塔、角楼,以及那些秦军的重弩车,还有在城墙内的配重式超重抛雷车。

    耶律释鲁紧绷着脸,勒马在距离城墙千步外观战。

    在最初的时候,耶律释鲁的中军帅旗其实是一度推进到城下二百步外的,这是传统的安全距离。主帅亲临前线,确实对士气有很大的鼓舞作用。但他们小瞧了秦军。秦军从来不能以常规传统来推断的。

    当耶律释鲁一身金甲醒目的站在高高的云车上亲自指挥攻城时,城上的秦军直接调了十架阻击重弩阻击。这种专门用来阻杀敌军军官的阻击重怒。射程长达百步远,用的是儿臂粗的铁弩矛,精度在三尺之内。

    一次十架阻弩阻击,这本是必杀的一击。不过关键之时,耶律释鲁的亲卫们拼死救了他一命,一群契丹护卫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在他身上叠了一座肉山。十弩阻击,直接把云车都给炸烂,一群护卫死光殆尽,耶律释鲁虽然逃过一劫,可却也摔断了一条胳膊,腿上被一只矛尖擦过,划出一条深深的血沟。

    然后,耶律释鲁退到了七百步远指挥。

    这一次,秦军又直接把城中的八门龙武霹雳猛火大将军炮调来,装上了三百斤重的巨型炮弹,这是由超大型震天雷加上希腊火等组成的巨型炸药包,然后叫来最好的炮兵,瞄准后,直接狠狠的给耶律释鲁又来了一次集群炮击。

    两万斤配重锤,五丈长吊杆的超级配重式抛石车的射程是极其恐怖的,他能将三百斤的石弹投出一百丈远。

    这次阻杀差一点就成功的把耶律释鲁等契丹诸将一锅端了,八枚三百斤的重炮把耶律释鲁帅旗的十丈范围内呼啸着直接炸成了一个巨坑。十几个部族军官和数百名护卫直接成了一片碎尸血水,那支帅旗更是不复存在。耶律释鲁当时因腿伤并没有在帅旗下,他让一名身形相似的亲兵穿着他的铠甲假冒他,结果又逃过一劫。

    不过中军帅旗下直接被炸飞了,依然引起了正在攻城胡人们的万分恐惧,云州城中的守将适时的打开了城门,放出了一直等待着的一千骑兵,乘着敌军混乱,在城下一阵猛烈的冲杀,击退了攻城的胡人,并且放火烧掉了大量的云梯等攻城器械。

    耶律释鲁费了好大的劲才算稳定了场面,可惜云州城中秦军兵马太少,不然这一次很有可能就能一举冲溃胡人。

    再之后,耶律释鲁就已经很小心了,他不但把新的帅旗移到了战场两里处,而且多数时候,都是派替身代替他,他自己则躲在距离城墙五里处,并且身边团团护卫,生怕秦军又有什么更吓人的着数。

    不过今天,耶律释鲁再次亲临前线,并且带着帅旗移动到了阵前一千步。

    金城大败,兄弟耶律撒刺的战死,这让他感动了深深的担忧,他已经开始担忧起来了。也许这次南下,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秦军援兵来的太快了,而且代北原先的那些秦军也太能抗了,就跟那个李嗣源一样,到现在也还没有得到他的首级。

    他甚至有些忧心,那三万派去追击李嗣源败兵的部族兵马,似乎已经有一天多的时间没有联系了,会不会他们也出了什么事情?

    摇了摇头,他将脑中这种让人忧心的想法挥之远去,目光再次望向了战场。

    无论如何,秦军的援兵已经杀到了金城,秦军的反应速度远超他的预料,秦军的援兵可能随时也会到达这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迅速的拿下云州。然后再次南下金城朔州。起码,得与雁门的沙陀兵汇合。二十万人南下,粮草供应是个大问题,代北之地太穷,根本抢不到什么,这方面,史俨答应他雁门镇春意供应。

    他的目光看到了城下的侄子耶律阿保机,目光中充满了赞赏。虽然才十岁,可这个侄子身高却已经有平常成人般强壮,不但能挽起一石以上强弓,甚至骑马射箭,马上步下博战,都相当出色,一人对敌三个以上部族战士。真是他们耶律家族的勇猛后生,可惜他父亲却这么早的死掉了。撒剌的的死,对他们这一支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特别是如今夷离堇兼契丹大迭烈府夷离堇的蒲古只病重。眼看着蔳古只一死,他耶律释鲁就将从眼下过渡的于越位。真正接替蒲古只成为本部新的迭剌部夷离堇兼整个契丹的大迭烈府夷离堇之位时,兄弟这个挞马狨沙里的战死,是十足的损失。

    好在兄弟后继有人,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儿子,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成为契丹战士们尊崇的勇士,将来定然更是英雄无比。耶律释鲁已经正式以契丹于越这个暂代契丹军国事的官职,授耶律阿保机接替其战死父亲的挞马狨沙里之职,正式成为了迭剌部族新建的侍卫亲军的扈卫官。

    十岁就成为了由迭剌部族精锐勇士们组建的侍卫亲军的统领,这是前所未有的。但是没有一人提出反对,耶律阿保机的勇武表现为他赢得了这个职务。原来的侍卫亲军这次出征大部在金城战死,耶律释鲁从自己的契丹兵马,以及从其它各族中重新挑选了一批勇士,最后组成了新的挞马部三千骑。这个侄子是出色的,新一接任挞马狨沙里,立即就请战攻城。用精锐勇士去攻城,这似乎有些杀鸡用牛刀,不过最后耶律释鲁还是同意了。

    他虽有十万人马云集云州城下,可是面对城中的一万秦军守兵,却有些束手无策。

    秦军只有一万,可他们却募集了大量的城中百姓协助守城。不但如此,秦军那些层出不穷,各式各样,又威力巨大的守城器械,更是让他们头痛不已。坚固的钢盔板甲,强弓劲弩,以及守城时能发挥出巨大作用的伏远双人弩,伏远重弩,三弓八牛弩,绞床弩,以及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投石器,以及让部族兵马们闻风丧胆的飞雷车、抛雷车和那每一炮轰出必然要击杀数以十计士兵龙武霹雳猛火大将炮,还有那些什么毒气弹、烟雾弹、地雷、炸药包、神火、飞火、鬼火......

    这些让大多数部族勇士们连名字都叫不全的古怪军械,却让他们在攻城时吃尽了苦头。

    强大勇猛的部族战士们,骑射优秀,彪悍凶猛,可面对着高高的城墙,猛烈的火器,密集的箭雨,却连敌人的衣角都摸不到一下,就已经躺满了城下。

    这些天,耶律释鲁也在不断的让部族战士们下马,抡起杀人的战斧去砍伐树木,然后让地些云州掳掠来的边民们赶造攻城器械。只可惜,虽然边民中也有些工匠,可他们顶多会造些粗糙的云梯、冲车、云车、箭塔、攻城槌和小型的投石器。

    要想制造出如秦军那种距离远,准头高,攻击猛的弩车、弩炮、投炮,却是根本不可能。

    如秦军的那龙武霹雳猛火大将军炮,城中虽然只有八座,而且每发动一次,都得需要数以百计的人力和畜力拉动,还得利用杠杆,基本上一个时辰也只能投个三四发。可这些超级投石器,每一次轰击,都能直接清空数丈范围,真正的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六百步远的射程,加上三百斤的投弹量,真正的大杀器。

    每当部族勇士们拼着性命取得一些优势,眼看就要冲城头上时,这些该死的超级大炮就会突然发动,然后八枚三百斤重的的巨型炮弹就会呼啸着从城墙后飞出来,落在城外六百步内,把那一片后续跟进的战士们清空,给城头上的守军赢得关键的时间,让攻城去的勇士们后继无援,最后无奈的被秦军给从城头上赶下来。

    他娘的,要是他们也有这种投石机就好了,哪怕只要有这么一两架这样的巨炮,往战场上一架,那么云州城上任何的防御工事,只要被命中,就会被砸的粉碎。只可惜这种投石机光一个配重锤就重达两万斤,一个吊杆就长达五丈,而且那高高的架身,几乎都是精钢结构加上巨木构成,不但运输极难,关键的是制造的技术极高,甚至需要极为优秀的投炮组的配合,才能将炮扔到大致的范围内。

    可惜他这些一样没有,因此只能看着隔个两三刻钟,天空就传来为之刺耳的呼啸巨声,然后老实的趴下,承受一次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和两耳轰鸣,头晕眼花。

    他娘的,也不知道秦人究竟是如何运来的这八架巨炮,这数以万斤重的超大家伙,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运到云州的?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幸好秦军这种巨炮只有八架,而且这种巨炮太过消耗火药,一次集群轰炸,就是两千多斤的火药,因此,不到关键的时候,秦军也并不会出动。要不然,他估计自己的部族大军,早就被秦军给轰的胆碎肝裂了。

    秦人守城真是他娘的厉害啊,耶律释鲁忍不住再次长叹。

    十万人攻一万人守卫的城池,攻了这么多天,城池依然固若金汤,若非他是这场战役的指挥,他都会以为统兵的将领是酒囊饭袋的无能之辈。可现在,他却只能一遍遍的叹气,他娘的,秦人真是太会守城了。

    他娘的,有种你们出来面对面的对战啊,耶律释鲁心中愤怒,忍不住想对城头上咆哮。

    云州城作为代北的中心,几经战乱,几大部族先后在此屯兵,因此对这座城池是不断的修固。整个云州城的防御工事设计的十分严密,外濠外还有羊马墙,使得敌军不能直接攻击外城,甚至在外城的几座城门外,还修建了几座小巧但十分险固的瓮城。

    绕着外城墙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濠沟,里面不但埋着大量的尖桩,甚至还蓄满了水,这对于缺少攻城器械的胡人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而且整个云州城,光城门就有十三个,多的让人不敢想像,中原的东西二京,也不过是十二门城门,他娘的,边塞上的一座城池居然有十三道门。城门多,看似守军得分散兵力守卫,可实际上,守城战中,城门是极为关键的。要不然,为什么守城的时候不干脆把城门给用石堵上?这是因为有城门,就可以防守反击,敌人就不能安心的放手攻城,城门多,固然守卫起来增加难度,可却也让攻城一方得分兵防守,因为云州有十三座城门,也意味着云州城中的守军,随时能从任何一座城门中冲出来大杀一顿。

    他娘的,耶律释鲁忍不住再次骂娘,到此之前,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大同,居然如此难攻,秦军,居然如此难对付!(未完待续。。)

第872章 八健将

    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为什么秦军在两百架投石器的打击下,居然还能一直保持着如此密集的箭雨?城上的秦军似乎根本没有被压制住,而且最奇怪的是,秦军的龙武霹雳猛火大将军炮还击的少还是有些原因的,可按常理,在这样猛烈的攻城战中,秦军城头上的那种飞雷炮的攻击似乎应当效果更强。飞雷炮算是缩小版的大将军炮,能够将二十斤重的炸弹包抛射一百步远,投弹量是大将军炮的十五分之一,射程是大将军炮的六分之一。

    可是这种飞雷炮小巧灵便,不过二三十斤一门的钢筒,随随便便可以拎着走。而且装填和发射迅速,拥有着持续发射的能力,一个时辰起码能投射二十个炸药包,如果秦军把他们的飞雷炮一字排开,那猛烈的火力,能瞬间清空所有的攻城兵马。

    可实际上,秦军虽然一直用飞雷炮在协助守城,可据他的观察,秦军的飞雷炮,同时保持攻击的,不超过十门。好像秦军设置了一个限定,最高不超过十门飞雷炮射击。

    按照这几天他吃的苦头,他对城上这些秦军器械也算比较清楚了。这种飞雷炮其实是对付蚁附攻城的最好武器,一杀一大片,特别是装上那种散弹包,里面的火药混合了铁钉破瓷片,威力异常凶猛,虽然这种炮弹直接杀死数量不多,但那种致残效果却非常了得。在这样的战场上,一个伤兵,有时也就相等于一个死人了。

    而他们城头上的那些重弩。却绝对是摧毁他们投石炮阵的最有效武器。他们的两百架投石器都是小型的投石器。射程其实远在秦军之下。虽然耶律释鲁在投石器阵前建了一短墙盾阵。且投入轰击一阵后立即转移。可每次一投射,位置依然是暴露无疑的,而且了为保持炮阵,耶律释鲁还不得不在自己的三个经常变换位置的炮阵前,再摆出一个步兵盾阵。

    如果城上的秦军用他们的投炮和重弩还击,重点轰击他们的炮阵,便会让联军损失惨重。可为什么秦军只是偶乐用几们巨炮轰击,却一直没使用他们的投石车和弩车阵?

    难道说秦军在故意保存实力。或者说他们有巨炮,和飞雷炮,八牛弩这些弩,却没有足够数量的普通投石车和重弩?

    耶律释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里面有蹊跷!”耶律释鲁转头对耶律罨古只道。

    副帅耶律罨古只点了点头,却没说话。耶律释鲁看在眼里,眉头皱的更紧了,罨古只的意思很清楚,也和他一样的有疑惑。

    “听说秦军十分擅于筑城,他们在辽东大量修筑城堡,其中多数都是棱形的多面城墙。使得守军可以以更少的数量,防御更多的敌人。让攻城的一方同时受到多面的打击,凹凸起伏的棱陵城墙,使得他们的火力覆盖完全无死角。据说完全可以以一守七倍攻击,而坚持敌挡强攻至少七个月。”耶律释鲁若有所思的把这些天收集到的一些情报说了出来,“据说秦人的城面,会故意向内倾斜一些角度。”

    “为什么?”

    耶律释鲁招手,从身后侍卫手中取过一面盾牌,那是一面钢盾,标准的秦军骑士盾,圆形,并不大,上面还有虎头纹样,最关键的是,这盾牌面并不是平整的,而是呈一个锥形向外凸起,而且还不是圆锥形,而是有分成了十八个并不平的面。

    “看到这面盾牌没有?这盾面的十八个面,还有这锥形,可不光是好看。实际上,这种盾最大的优势是防箭。我试过了,箭支射在这种盾上,十有**会因为这盾面上的这个倾斜角度和棱面,能卸去大半的力度,使得箭支滑开。哪怕我们最强壮的战士,挽最好的弓,碰上这种盾,也最多只有一半的可能能钉入盾牌。秦人城面设计成倾斜角度,作用和这盾是一样的,不过却是专为防投石器的石弹轰击,听说秦军在辽东的陵形城墙的墙面和城面都是倾斜的。这大同城墙面很正确,也没有陵形城墙,但我估计他们可能已经把城面改造成了倾斜角度,毕竟这并不难。在守城时,他们的士兵只要贴着城垛防守,那我们的石弹对他们的威胁就极小。毕竟,十枚石弹能有三枚抛入城上就不错了,而要是他们的城面真的有一定倾斜度,那这三枚石弹能取得的效果就更少了。”

    罨古只是迭剌部的勇士,但对于这些什么土木工程之类的事情却是半懂非懂了,耶律释鲁说了半天,他也只是有些明白。但若要靠他想出解决办法,却是有些过于奢望了。

    “砰!”

    一支长垛箭正中耶律阿保机的桦木牛皮盾牌上,射箭的人显然也是个膂力极大之人,箭支插入盾牌后箭尾依然摇晃不止,更是震的阿保机的手一酸。他此时根本不知道是谁射出来的这一枝箭,躲在覆盖着厚厚的沙土与生牛皮保护着的冲车内的士兵,已经将掩护着部族战士们通过了这几天用无数生命填平的城外濠沟、陷坑、尖桩等一道道防御阵,一直冲到了城下,士兵们从冲车内将云梯抬出来,靠到了大同的城墙上。云梯一架架就势升起,直接架到了瓮城的女墙上。

    “杀!”

    “冲!”

    身后的战鼓声擂的越发的急了,阿保机的侍卫亲军营的几个军官各举着一面盾牌,口中衔刀,眼睛瞪的极大,跳上云梯,向着云州城攀爬上去,他们身后的一队勇士也紧随其后,纷纷跟上。

    耶律阿保机握着拳头猛的在自己胸膛上重重的锤打几拳,发出一声大吼,也猛的举盾冲了上去。他一上,身后的侍卫亲军营的各部族勇士们,也纷纷哇哇叫着冲了上来。

    这个时候,云州城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升起的云梯,一排排身着黑色灰色白色皮袍,以及索子甲,铁札甲,甚至从秦军尸体上刚剥下来的半身甲,钢板甲的部族战士,举着盾牌,如同一股庞大的蚁群,正向着云州城蚁附而上。

    同时,再次转移了阵地的三个联军投石车集群,再次同时向城头上发起了远程石弹覆盖压制。

    在不远处云车上旗兵的指挥下,胡人的两百架投石车发了疯似的向云州城上抛射石弹,不惜冒着暴露位置,引来秦军重炮轰击的危险,猛烈的投射。而且耶律释鲁还集中上多达三万人的胡人摆成密集的弓箭方阵,疯狂的推进到了城下六十步以内,不顾伤亡的向城头发动仰射,用箭雨压制城头。

    数以万计的胡骑,下马聚集成阵,将漫天的弓箭射向城头上的秦军。

    紧跟着,数百架冲车、楼车、云车、箭楼车好像雨后春笋一样,突然的就从后方冒了出来,在战场上疯狂的移动着。这些比云州城还要高的各式楼车上,每架上面都载有数十名战士,而高高的箭楼车上,更是站着一排排的弩手,耶律释鲁把所有的弩手都集中了起来。

    这是耶律释鲁谋划了许久的雷霆一击,集中力量打造了许多辆战车,然后在此时猛然爆发出来,意图凭着这些战车器械,军士锐气,一举给突破云州城墙的防御。

    云州城头,越来越近。

    “胡虏要玩命了!”城楼上,将军宋希狠狠的吐了口浓痰,骂道。他转身望向自己的族兄宋季荣等诸将,沉声道:“胡狗是不计伤亡,想要一举突破,咱们也得拿出真家伙来了。”

    云州主将宋季荣曾经是淄青节度使宋威的衙内都知兵马使,既是宋威的侄子,也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神策军出身大将,论辈份,可以算是曾经拜宋威为义父的李璟的义兄。他在宋威死后,李璟攻克辽东半岛封安东郡王时,与崔芸卿等一起投到李璟麾下。这几年,一直在各行省中出任武职,品级不低,但始终没有什么实权,没能进入李璟的核心圈子。这次张自勉西征,他主动请缨。李璟同意了他的请战,可到了代北后,张自勉却把宋季荣、宋希、常保、杨林、刘衡、韩忠、刘健、徐成、崔德成这些曾经算是李璟上司,的原宋威和崔芸卿名下诸武将给派到云州守城,只带了李璟的三个门生南下,他们这批人中,只有曾经与李璟关系不错的宋温跟着南下。

    想当初,李璟还只是一个团结兵时,他们哪一个不是一方兵马使或者镇将?如同崔德成,当初只是他手下一个小小库官,就几乎要了李璟的命。可时来运转,如今李璟却已经成了天下最有权势之人,他们几个,却几乎原地踏步。说来,李璟实际上倒对对他们不薄,诸将如今不是一州防御使就是一省都督、都指挥使这样的职务。不过若是与刘寻、王彦章等这些年青人一比,他们却又显得什么都不是了。

    不过心中虽有些失落,但没有人对李璟有怨愤,最多只能算是有些感觉没有机会罢了。(未完待续。。)

第873章 炮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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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有的是火药!”宋季荣冷笑。

    云州城一万守军,能守到如今,与宋季荣的老成有很大关系。与张御在金城时的策略不一样,张御面对撒刺的来攻时,想的是等待援军北上,因此他把兵马分散各城,为的是想求个完美,争得更多时间,守卫住金城和那些粮草辎重。可宋季荣不一样,云州北面牛皮关虽有两万沙陀人,但他从没有信任过那些胡人。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守云州外围城池,在抵挡了胡人前锋一阵,顺利的把外围城中的所有百姓与物资都撤入大同后,宋季荣就下令放弃了诸城,全部退守入云州了。同时,他招募了大量的百姓协助守城,将一万秦军分成了五部,在开始的几天里,其实城上只有两千秦军守城,更多的守城兵丁都只不过是百姓而已。秦军轮流休息,一直在养精蓄锐。

    凭着出色的战场经验,宋季荣把云州守的固若金汤,而且伤亡还不大。除了云州城中存有大量的器械和粮草,以及他们运来的火器、器械外,关键的还是宋季荣和诸将都非金城那些辅兵军官可比。金城,只有张御一个小将有丰富战阵经验。可在云州。这里却有一群老油条。

    甚至他们这一万兵马。也非金城那些战力低下的后勤辅兵可言。他们带的都是各州的精锐团结兵。二十个营一万人团结精锐,除了名号不是战兵,实际上半点也不弱于战兵,他们甚至还有三千人的轻骑兵,真正的骑兵,而非骑马步兵。

    除了三千轻骑兵,他们还有足足四个整编炮营,这些本来是拔给张自逸用以收复代北。攻打朔州、雁门这些重镇的。结果形势有变,张自勉匆匆南下,这四个炮营和那些炮车弩车和火药等全留在了云州。

    “炮兵们可以出来打炮了!”崔德成口里叼着一根鸡腿,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吃的精精有味。他一边吃着鸡腿,目光一边盯着城外那三个胡人的投石车炮阵。可以说,这三个炮阵的威胁很大,虽然秦军改造的倾斜墙面可以减弱炮阵的杀伤力。但在眼下这个敌军大举进攻的时候,秦军如果要在城墙上建立飞雷炮阵地,就得先铲除掉这三个对飞雷炮阵地威胁很大的投石车阵地。

    先除掉远程!

    “让我们的大将军炮轰平那三个投石车阵,然后让炮营的重弩车阵再摧毁胡人的那些移动的楼车。再用飞雷炮阵对付他们的弓手阵!”

    宋季荣声音依然冰冷沉稳,听不出半点的波动。

    一阵尖锐无比的破空啸声响彻在战场上空。

    耶律释鲁脸色一变。他娘的,秦军的大将军炮出动了。他就知道三个炮阵的全力开火,会引来大将军炮阵的报复打击。

    轰。

    轰。

    一连八道剧烈的轰隆巨响传出,整个战场都在摇晃,然后,在原来那三个投石车阵地上,原来的两百架投石车和上千胡兵,几乎消失了。原地出现八个巨坑,然后是一地的碎尸和投石车的碎块。一次打击,几乎就报消了所有的投石车,剩下的,也有不少受到震动损受,还有些被直接埋在了土里。更加恐怖的是,秦军的这次炮击,在炮弹里加入了希腊火子弹,结果那一片地带,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希腊火在燃烧,粘到什么就烧什么。很多本来只是被震晕的胡人,和那些还完好的投石车,在这第二次的火攻下,报废了。

    耶律释鲁摇头晃脑袋,看着那一片白烟和黑火覆盖着的地方,脸惨白惨白,秦军的报复打击效果远超他的预料。他的炮阵报消了,剩下的那几十架就算好的,一时也打不出什么威胁来了,关键的还是他炮手们没了。

    “操!”耶律罨古只掏了掏耳朵,却依然只是满耳的嗡嗡声,他大声的咒骂了一句,然后冲着耶律释鲁大声的喊道:“幸好咱们还留了一手,他娘的。”

    耶律释鲁黑着脸招手叫来传令兵,同样大叫道:“看清刚才秦人八门巨炮的位置了吧?狗娘养的,他们刚才打的爽吧,这回轮到咱们了。告诉那些炮手,冲着那些大炮的位置,火球覆盖他们,狗日的。”

    传令兵飞快的离去,片刻后到了刚被摧毁的投石车阵的另一头,大声的冲着一群胡人喊叫。然后,那几个胡人首领转头大叫了几声,就见原本一块平地的地上,突然被掀起一阵阵尘土,然后一个巨大的伪装带被掀开了,现出了藏在这下面的一架架投石车,这些投石车比先前那两百架还要多,还要高大一些。

    这才是胡人用来对付大将军炮的杀手镜,足足三百架投石架,日夜赶工,然后就隐藏在这战场上,一直没有拿出来。耶律释鲁很清楚大将军炮的威力,他先前那两百架抛射,最大的目的就是诱秦军反击,然后暴露位置,他们就可以摧毁这威力巨大的大将军炮阵了。

    “秦人的巨炮位置看清楚了吗?”一个金发碧眼的白色皮肤高大男子向手下的炮手们吼道。

    “看清楚了。”

    “很好,那就给老子狠狠的还击,将他们全都烧成一堆木炭!”

    “是!”

    咻咻咻!

    三百架比原先投石车还大一号的投石车展开齐射,他们投射的也不再仅仅是石弹,而是换成了一百架投石弹,一百架投点燃的大火球,还有一百架则是投射虽然远不如秦军威猛,但同样也十分厉害的机发飞火,也就是火药罐。

    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反击,目的就是摧毁秦军拥有威慑整个战场的八门超级大将军炮。

    有这八门巨炮在,实在是对部落军威胁太大。

    轰。

    轰隆隆。

    胡人炮手的准头不如秦军炮手,可三百架炮车的集群投射,依然让整个战场的天地都为之变色,呼啸而至的火球、石弹、炸弹包很快就把八门巨炮的位置给覆盖了,将那里炸的面目全非。

    崔德成站在城楼上,回头观望,嘴里的鸡腿骨无声掉落。

    “操,狗日的胡丑居然还会玩这样的阴招!”

    宋季荣等也是吃了一惊,受限于兵力,他们这些天都没有派人出过城,因此自然也不知道胡人居然还隐藏了一支这样的力量在战场上。这一下突然的打击,确实让大家都震惊了。

    “马上查看下大将军炮的状况!”

    炮营很快回报,“八门大将军炮有五门损坏的很厉害,有两门只是轻微损伤,还有一门基本无事。”

    “多久能修好?”

    “那两门轻的需要两三个时辰,那五门损伤的厉害的至少得好几天才能修好。”

    崔德成叹道:“幸好我们的弹药一直是严格分开存放的,要不然,估计一门都剩不下了。不过这些胡狗知道藏一手,难道我们就没有吗?让炮营把另外十门大将军炮全推出来,这一次,咱们要把剩下的三百架投石车也给全端了。狗日的,老子就不相信,你们还能弄出来一个炮阵!”

    炮营接令,立即执行。

    胡人的投石集群阵地上,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正哈哈大笑,指着云州城内升起的一缕缕黑烟道:“我莱茵哈特一出手,谁人能敌!”

    话音未落,耳中已经传来一阵熟悉无比的啸声。

    他的脸色一变,“大将军炮击,这怎么可能?”

    瞬息之间,数枚三百斤的重弹已经砸向了投石车阵地,第一枚没有砸中投石阵阵地,却落在守卫在投石车阵前的盾阵之中,顿时,雷鸣巨响中、火光冲天,血肉横飞,惨叫连连,一整个盾阵,直接就被砸掉了一半。

    紧接着,又是轰轰轰的十声巨响传来,投石车阵地连接落下几枚重弹,顿时那无数木头打造起来的高大投石车,被摧枯拉朽,一片狼籍。

    耶律释鲁处心积虑准备的杀手镜,不堪一击,再次被彻底摧毁!

    “这就是大将军炮的的威力啊,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他娘的,爽!”崔德成看着城下远处已经被摧毁的胡人投石车阵地,得意的哈哈大笑。

    宋季荣眉头上扬了两下,脸上微微露出几分喜悦,他沉声道:“胡人的投石车阵已经被摧毁,传令下去,让重弩车阵全力开火,目标敌人移动的各式楼车云车,摧毁他们,决不许他们靠近城墙一步。大将军炮准备好后,立即也一起投入战斗,不需要节省弹药,装散弹、神火弹,好好的给这些胡崽子们一个狠狠的教训是。”

    “是!”

    “传令兵领令而去。

    “将军有令,叫重弩营和大将军炮营干掉那些移动的乌龟,干掉那些躲在下面的兔崽子们!”

    “将军有令,干掉一架云车者,该炮队全员每人赏钱五贯,所有士卒皆晋衔一级!”(未完待续。。)

第874章 天梯

    (感谢niuyutu、眼神有点坏诸位的支持,谢谢!)

    阿保机明显的感觉到来自身后远程火力支援的减弱,城头上的秦军拦击一下子又猛烈了起来。他听到他手下的千夫长在上面大声喊着:“南蛮子发疯了,顶住...大家快跟上...冲啊!”他连忙大喊一句:“顶住,冲上去!”一面手脚并用着,抓紧攀爬。

    然后情况比想象中的还有恶劣,头顶上,从城来抛射的巨大炸弹掠过空气时发出的尖啸声,让阿保机感觉到头皮一阵阵发紧。

    “太阳神在上!”他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声,不敢回头。但凭着身后的剧烈爆炸声,还有投石阵的戛然而止的支援,他清楚,南蛮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狡猾,他们一开始的炮阵也不是全部实力。他们再次棋输一着,五百架的庞大数字的投石车,全部完蛋了。而秦人的巨炮,却还有至少一半以上,起码是超过了最初的数量。

    他咬着牙,以更快的速度攀爬起来。

    巨石落地的震响,和炸药的爆裂在身后不断传来,巨大的恐惧使的他越加的坚定,如果不能攻下云州,他们这些在云梯上的人,再不可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哪怕他打小就被告知,他是母亲梦中吞下太阳而怀孕的,他是太阳之子。

    在契丹族中,太阳,是最高的神。契丹,本意就是东方太阳神之意,而契丹国。就是东方太阳神之国。契丹族。是东方太阳神族。他,是母亲吞下太阳而生,是太阳之子。

    但神也会殒落,更何况在这箭矢横飞的战场之上。

    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别的战士们或者还可以选择以后继续战斗,但对他和他的挞马部而言,此时便是决战。

    要么胜利,要么死亡。

    他感觉到各部族中最勇猛战士们组成的侍卫亲军营也开始有些动摇了,有进无退。往前冲,一口气冲上城头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但这个时候后退,他们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死在城头上和死在城墙脚下的不同而已。

    “先登上城头者,赏黄金五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阿保机年青,可不代表他不洞察人心。五百两黄金,差不多相当于南蛮子那边的四千贯钱,还是最有信用的秦蛮的飞虎铜钱。这笔钱,足够买上一百匹马。或者五百头牛,甚至还能买上几个粗壮结实的女奴。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那些本有些犹豫的勇士们,一听到这个赏格,立时就被鼓舞了起来,一个个大叫一声,将刀往口中一衔,手脚并用,飞快的往上爬去。

    只可惜,金钱带来的效果只有短短的一刹那间。

    只听到“啊——”地一声惨叫,冲在最上面的千夫长被一块擂木击中,从数丈高的云梯上跌了下去。他大脑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到又是一声惨叫,一名部族勇士被滚烫的开水淋中,顿时握不住梯子,也从上面跌了下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从四周的云梯上传来。

    不断有部族勇士们跌落,最惨不忍睹的是有一架云梯上的高句丽武士们,先是被城头上的协守百姓用滚荡无比的大粪熬成的金汁当头浇下,那种浓稠而又恶心恶臭的金汁滚烫无比,比开水和沸油都还要厉害,一旦淋上,就粘在上面,不但会造成极大的烫伤,最大的危害还在于这金汁是有毒的。就算当时不死,也很难活的下来。

    高句丽武士们被金汁淋头,然后紧跟着上面又淋下一桶滚烫的沸油,接着又被射了火箭,整个云梯立时燃烧起来。火烧的极快,那一队武士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摔死,一个接一个的凶悍战士全身燃烧着从云梯上惨叫着跌落,甚至有的掉下去还没死,依然在四处乱窜,甚至点燃了旁边的云梯。

    “狗娘养的!”

    阿保机的眼睛充满着血红,真正是拼命的时候了。

    胡人高大的云车,此时依然还在后面缓缓的行进着。这些云车高大无比,但也因此笨重无比,哪怕有一群的战士躲在后面推动,可依然慢的如同蜗牛。在车下推车的士兵多是些老弱杂鱼,而在车顶上的那些士兵,则是各部族的精锐战士。他们屏息静气,顶盔贯甲,手持盾牌,握着弓箭,等待着战车靠近城墙。

    莱茵哈特此时就在一座云车上面,他本是极远泰西东罗马帝国的一个破落贵族,因为听说了从东方来到的远洋商人们传播的东方是黄金国度,自由天堂等等诱人的消息后,便产生了想来东方冒险的想法。不过他凑不起从罗马到大唐的船费,最后选择了陆路,沿着丝绸之路来东方。一路上翻山越岭,千辛万苦的终于到了东方,可还没有进入大唐的疆界,就被一支草原部族的战士给抢劫了,甚至整个商队都成了俘虏。

    最后,他被几经转手卖到了契丹,成了契丹奴隶。偶然的机会,因为他祖上曾经也带过兵,因此他也会些骑射打仗本领,而且还会绘制一些战争器械,最终凭此被主人赏识,让他做了一名工匠头目。

    这次契丹人的这些器械,多数都是由他指挥打造的。可惜,刚刚他不但没能打掉秦人的巨炮,反而被秦人报复摧毁了自己的炮阵。耶律释鲁一怒之下,便 让他登上楼车,让他上战场撕杀,以将功赎罪。

    从楼车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云州城头上的一举一动。

    秦人正抬着一个个的大铁筒上城头,他一下子看出来,这些就是之前战斗中几次关键时刻发威的飞雷炮。这种炮发射间隔短,持续时间长,最关键是轻巧。配上炸药包。却威力惊人。尤其是对上大规模的兵马攻城,人越多,威力越大。唯一的缺点不过是准头略差,可面对着数万攻城人马时,准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随便放一炮,也总能炸中敌群的。

    除了这些飞雷炮,他还看到城头的诸多角楼和箭塔上。也还都有人在挥动旗帜。

    他立即想到曾经在父亲留下的记事本中所说到地的,在城池攻防战中。守城的一方,一般都将体型巨大的投石器安置在城内,一来城头上放不下,二来放在城中可以保护投石器,让敌人不知道位置。因此,就必须安排人在城头上,负责观察并以旗语指挥抛射的方位距离。若没有了人指挥,纵有再多再强大的投石器,也成了瞎子。

    莱茵哈特兴奋起来。对着后面那些跟他一样被发配上来冲锋的炮手们客串的弓手道:“都看仔细了,一会不管别的。只管盯着那些摇红蓝小旗的,专们射他们。”

    莱茵哈特一面说着,一面端起手中的那把双人重弩,却单人就张开了他,瞄准了城墙上的一名旗手,嗖的一弩,已经将那旗手射倒。

    楼车上的那些炮手们立即明白过来,开始纷纷端着弩机弓箭阻击城头上指挥城内弩炮、巨炮攻击的旗手。其它云车上的胡人也立马发现了这边的动静,马上明白过来,有样学样。一时间,城头上的旗手们只要一露头,几乎就立即会有几支箭同时射来。待宋季荣接到报告时,已经有几十名传令兵倒下了。宋季荣马上也明白了对方的打算,连忙让他们从显眼的角楼箭塔上下来,紧贴在女墙后面,从垛口观察,只将旗帜露出来,继续指挥。

    这一下,就是云车上莱茵哈特这样的神射手,也束手无策了。

    “重弩车,投石车,给老子瞄准那些云车,狠狠的打!”崔德成跳脚大骂,刚一露头,结果立即引来数支弓箭的阻击,叮叮当当一阵响声,幸好身上穿了内甲、板甲外套索子甲,这才无事,却着实把他吓的不轻,连忙蹲了下去。

    城外云车上的莱茵哈特见一箭把对方明显是将官的家伙射中缩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射杀,正炫耀似的哈哈大笑之际,却突然发现数枚石弹呼啸而来。堪堪擦着他们的云车而过,他们没事,旁边却有一架云车被砸了个正着,并且马上燃烧了起来,对方投的不是石弹,而是火油弹。莱茵哈特一下子认了出来,“是希腊火!”

    他擦了把额头,没有想到,东罗马帝国皇室的不传之密,居然会出现在这东方的战场之上。身为罗马人,他可早深知这希腊火的威力,碰着就死,沾着就亡。

    那架云车很快就燃烧着从中间折断,塌了下来,上面的几十个胡人战士纷纷着火,惨叫着从空中跳落。而躲在下面推车的士兵,也惊恐的喊叫着四散而逃。

    接着,又是轰隆隆的数声巨响,胡军的几架云车被击中,被砸碎成一堆木材。

    胡人剩余不多的投石车和重弩也开始还击,但秦军这时做为守军的优势充分的体现出来。他们居于高高的城上,而且有城墙保护,特别是那些投石车和弩车,更是安置在城内,胡人的攻击,并没有多少真正能击中目标的。反而他们一攻击,立即就引来秦军石弹和弩矛、火球、炸弹的报复还击。

    正在冲向城头的攀城部队受到后方远程武器支持的减弱,处境立即变的更加艰难起来。

    城头上的宋军一排排的弩箭射落下来,还不时的夹着几个霹雳火和震天雷,加上那些百姓们也跟在后面浇滚水、倒沸水,泼金汁,扔滚石,放擂木,当真是把防守的各种优势用尽,明明胡人以十倍优势的人数攻城,却反而被城上的守军压制的步步艰难。

    阿保机他们这些攀城部队,大半天的时间,却只能是重复着往上爬,爬到一半就被打下来,或者好不容易冲上去,然后被打下来。运气好的,掉下来只是摔伤胳膊腿,运气不好的,却是直接摔成肉泥。

    阿保机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登一架天梯,一直在用力向上爬,可永远没有尽头。(未完待续。。)

第875章 功败垂成

    (感谢leiming123、niuyutu、夜都醉几位支持,谢谢,五更奉上!)

    “我,是太阳的抉择!”

    阿保机心中默念,一手举着盾牌,顶着如暴雨般倾泄而下的箭矢,咬着牙往上冲。他这架云梯上,在他前面的人已经一个个的都掉下去了,现在,他成了全队最上面的一个人。离城墙垛口只剩下了不到三尺,他甚至觉得自己纵身一跃,就能跳上城头。

    “勇敢战斗吧!我绝对不能倒下,我是太阳的抉择,享受太阳的荣耀,他们必须要先打倒我,但是我会冲破他们的防线,他们的阵型将不复存在,胜利最终将属于我们,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太阳照常升起!”一面默默念诵着,阿保机一面咬紧了口中的剑,还差几步,再爬几步,他就可以登上城头了。

    莱茵哈特感觉心脏越跳越快,甚至要跳出嗓子眼了。看着一架接一架的云车被砸中,此时再呆在云车上,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下一个将被击中者。每一次另一架云车被击中,都并不能让他心中稍微好过一点,只让他越发的觉得下一个该轮到他们了。

    “上帝与我同在!”莱茵哈特抿着嘴唇,摘下一支箭,点燃,朝着城头射去。

    旁边的炮手们都疑惑的望着他,城上的旗手们防的这么严,怎么可能射的死?而如果射其它的守城秦军,这里又未免远了一点,不如等靠近了点再射。在众人的注视下。莱茵哈特的弩箭呼啸而出。直直的射中了秦军的旗手。不,是秦军旗兵手中的旗帜。

    虽然秦军旗兵藏的很好,可他们的两支令旗却是必须露出来,而且还得一直露在外面摇动,才能传出指令给下面的派手的。结果,莱茵哈特就是冲着这旗帜去的。这支火箭正中一面红旗,并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顿时,那些炮手们终于明白了过来。纷纷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众人也都抽出火箭,几人一组的向秦军的旗帜射去,很快,别的楼车上的箭手们也注意到了这种新方法,开始有样学样。秦军再次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只要这些炮营观察手旗兵们的旗帜一举起来,立即便会有数枝火箭射到,他们往往来不及挥舞,就会发现手中的旗帜已经烧的只剩下冒着黑烟的旗杆了。

    崔德成嘴里的鸡翅膀啪一下掉到地上,他两眼失神的望着一根根烧焦的小旗竿。不由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目瞪口呆。

    城内的炮车弩车得不到观察手的指引,根本没了作用。如果乱射。无异于大炮打蚊子,能打中才奇怪,完全只会是浪费弹药。

    胡人的云车群上下爆发一阵阵的欢呼,刚刚的那轮打击,他们已经损失了不少的云车,幸好发现了这种挽救方法。那些推车的士兵,更加卖命的推动着巨大的车轮,滚滚向前,不断的向着城墙接近。

    “操,把弩营调上城头来,这些云车已经靠的很近了,让他们用火箭对付那些云车。狗日的,老子让你们射我们的令旗,这次老子直接烧你们的车,看谁狠!”崔德成的眼睛仿佛随时能喷出火来。

    真要让这些云车靠近了城墙,那到时不但这些胡人能利用胡车的高度直接用弓箭压制城头上的守军,掩护着胡人攀城,甚至能直接放桥板连接城头,直接冲入城头。胡人拥有数量优势,一旦让他们在城头上站住脚,守军失去了城墙,那可就真正危险了。

    阿保机离城头越来越近了,刚刚城内秦军的投石器和弩车熄火,终于让后面的远程攻击稍稍压制了一下城头守军的凶猛火力倾泄。

    这小小的一点微弱支援,却让他终于又安全的冲上了一点距离。

    攻城至今,他身上居然一点伤都没有受到,阿保机不由的想,也许自己真的是太阳神之子,是太阳的抉择。我有神灵护佑,我能冲上城头的。

    忽然,他眼前一亮,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下意识的一抬头,立刻,他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他已经爬到了城头了,眼前一片开阔,跃上去,就能登上云州的城头。

    带着激动的心情,耶律阿保机伸出右手从口中摘下宝刀,然后伸手在城垛上一按,整个人立即借力向上一跃,腾空而起,口中同时大喊一声:“我操你姥姥!”

    整个人已经跃入了城头,人还在空中,可他手中的达马斯革宝石弯刀已经挟着一股劲风,猛的向一个手里还握着把葫芦瓢的老头剁了下去。

    那老头举瓢挡在头上,却只延缓了一刹那。一刹那之后,葫芦瓢连着他的脑袋都成了两半。

    宝刀饮血,更显锋利!

    就在这一刹那,身后又有一名挞马侍卫冲了上来,紧跟着,旁边的城头上,也有几个武士终于攀上了城头,跃了下来。

    不过就在这时,仅是一瞬间,那几名刚爬上来的挞马勇士已经变成了尸首,比原来多了几个y形洞穿伤口的刺枪眼。

    紧接着,又有数名手下勇士被杀死在登上城头的那一刻。

    幸好,阿保机站稳了脚跟,守住了他的那一架云梯,终于又有两人跳上了城头。阿保机停下来,突然蹲到了城墙下,从一个被箭射死的秦军士兵腰上摸 下来两根木柄铁疙瘩。拿到这两个家伙,阿保机脸上不由的一笑。他认得这东西,秦军中的火器,名叫霹雳火。很是猛烈!

    他并不陌生的拧开盖子,拉出了引线,然后对着旁边摔落地上的一个熬金汁的火盆上一点,然后对着旁边的几个手下大喊一声,“趴下!”

    接着抓起两个霹雳投弹,猛的向旁边冲来的几个秦军扔去。

    几个刚跳上来的挞马勇士下意识的就向地上滚去。几个正冲来的秦军也面色大变的往一边摔倒。

    只听的砰的一声。那几个来不及躲避的秦军和百姓被炸了一个血肉模糊。甚至还引爆了一个秦军身上的霹雳弹,来了第二次爆炸,一下子清空了一片城头。

    “快冲上来!”阿保机冲着城外大吼一声。

    听到上头的动静,两边云梯上的挞马侍卫早已经抓住这个机会纷纷跃上城头。

    这时,数百名秦军已经从两面冲了过来,阿保机下意识的再低头去寻找,试图再找几枚霹雳弹来扔扔,可惜一时间。竟然一个也没有发现。当下暗叫一声倒霉,只好举着盾牌,大声吼叫着与上城来的几名部下结成小阵,提刀冲向秦人。

    已经上得城来的挞马侍卫,自动分成了两队,向两边冲去。

    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个口子。

    这个口子来之不易,只要守住了开始这一刻,后面就能掩护更多的士兵上城,然后打开更大的口子。最终夺下城墙。

    反正,眼下这种情况。他虽然已经上了城头,可却越发的危险了。若是不能夺下城头,他不可能还有机会爬下去,只能是成为一具尸体被秦人扔下去。

    数名协守的大同边民端着棱枪,口里喊着听不清的音节,面色胀红的冲了过来。一个挞马侍卫举着盾牌抢先迎上去,盾牌用力格开两支刺枪,他却也露出了个空当,中门大开。一名大同边民看到机会,大喊一声一枪正中他的小腹,顿时血流如注。

    那个鞑靼勇士顿时痛苦的倒在地上,刚惨叫一声,顿时又是数杆刺枪刺来,带有破甲与放血效果的八尺棱枪立时刺穿皮甲,在他胸口扎出了几个窟窿。

    “狗娘养的”

    同伴死在眼前,这让刚刚登上城头的这些挞马部战士彻底红了眼睛,阿保机大骂着连人带盾如风一般的冲撞过去,硬生生的将几个边民撞散开来,然后毫不留情的挥刀划破了最近一人的喉管。他正要起身,却听到耳边风声,眼见躲闪不及,暗自叫苦,却见一人带着盾牌直冲过来,生生的硬他挡了一箭。那一箭劲头极大,居然将那回鹘战士的桦木牛皮盾直接射穿,钉入了他的胸膛之中,一箭将他击杀。

    阿保机甚至不记得这个回鹘部下的名字,他匆匆看了一眼救命之人,便直接将手中的宝刀猛的冲那人甩了出去。不料那人反应极基迅速,就地一个打滚,居然躲过了他这必杀的一击。

    这时旁边又冲出来一个外面套着链子甲,里面却是普通百姓衣物的壮汉,那壮汉提着一把开山大斧,趁他空手之机猛的冲过来就是一记力劈华山。这个将头发草草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的家伙,长的极其粗壮,他的腰间甚至还挂着三颗血淋淋的脑袋,赫然正是刚刚冲上城头的几个部下勇士的首级。

    阿保机举盾格挡,砰的一声巨响,他被直接砸的滚出了数步远,半边身子都震的麻住了。

    “这南蛮厉害,大家一起上!”阿保机终究只是十岁,哪怕天生巨力,也不是这种人型绞肉机的对手。当下连忙招呼手下,一起对付。

    城下,耶律释鲁冷静的观察着城头上的战况。

    联军在侄子阿保机的勇猛率领下,已经连续冲开了好几个缺口。但是秦人相当的顽强,很快又都夺了回去。城头上的争夺战,激烈非常。城头上,秦军的优势极大,而且联军反而因为自己的勇士冲上了城头,为了避免远程攻击的误伤,而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地带,结果失去远程武器的支援,又使得城头上的联军勇士处境越发艰难。

    “大帅,情况有些不妙。”罨古只悄声道。

    仗打到了此时,任谁也看出不妙了。

    耶律释鲁原本是想集中力量,一举攻破城池。可现在,他处心积虑,费力打造的五百架投石车毁了,秦军的巨炮去还在。他们现在完全依靠着云车集群的接城战,可是很明显,他们的这一策略也即将失败了。

    刚刚好不容易利用烧掉秦人令旗而使得秦军的弩车炮车成了瞎子,但现在,随着自己云车的接近,秦人不需要重弩巨炮,也能攻击到他们的云车了。秦军拥有大量的强弓劲弩,包括那些双人伏远弩,三弓八牛弩等,现在秦军已经集中这些弓弩力量在阻击他们的云车,正因此,他们攀城部队才会压力大减,终于能冲上城头。

    可按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们的云车却要完蛋了。

    云车一完蛋,冲上城的部队也难以稳住,最终他们还是无法攻下城池。

    “强攻难下,不如围困。”一名部落首领脸色难看的小声道。

    耶律释鲁冷哼一声,如果有时间,他当然愿意围困。可他们有这个时间在这里慢慢陪着秦军耗吗?秦军耗的起,因为他们的援军就要到了!

    城上的耶律阿保机已经处于绝望状态,与拓跋黑虎这样的猛汉对抗,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法抵挡。他能支撑到这一刻,已经是靠着手下们的拼死相助了。若他与那个野人一样的家伙单打独斗,他绝对在他的开山斧下走不出三招。

    挞马部勇士们的鲜血染红了拓跋黑虎身上的链子甲和那件麻布袍,死在他斧下的,已经有七个了。这个野蛮大汉,居然还有闲心在战斗之时,割下死在他斧下的胡人首级然后绑在他的腰带上。他那水桶般的巨腰上,已经挂了满满一圈的挞马勇士首级。

    各部族的勇士都有,没有人打的过他。

    汗水浸透了阿保机的内衣,打湿了他头顶的那条长辫。他的盾牌早就碎了,他的宝刀也成了那蛮汉挂在屁股上战利品。他此时一双颤抖的手紧紧握着一把秦军刺枪,与四个部下契丹勇士一齐对抗着这个凶猛无比的家伙。

    他们的脚下,鲜血流了一地,残肢碎尸遍地。

    拓跋黑虎的开山巨斧如泰山压顶般砸在一个契丹勇士的脖颈上,直接将他的脑袋削飞,然后耶律阿保机甚至没来的及反应过来时,战斧已经向他划来。他下意识的举枪格挡,长枪下一瞬间被斩断,巨斧带着劲风,顺势向着他继续砍来。

    “我是太阳的抉择!”在意识到自己将要完了的时候,他苦笑着默念了一句,然后眼睁睁的等死。

    就在他以为他必死于那巨斧之下时,仅剩下的一名契丹武士勇敢的冲了过来,替他挡在了那巨斧之前。

    巨斧斩过,那名勇士被斩为两截,半边尸体带着一股巨力砸在他的身上,直接将他撞下了城墙。

    “可惜了一颗契丹狗头,看样子这小鬼好像身份还很尊贵,可惜了一笔赏金。”拓跋黑虎看了下正坠落的耶律阿保机,啐了一口,有些可惜的道。

    阿保机感受到耳朵呼呼的风声,还有那越来越近的地面,心中低诵了一句:“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太阳明天照样升起!”一阵无力感涌来,坠落地面之前,他彻底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876章 饕餮盛宴

    (感谢闻梦听香、天空然然、笨笨1967、无名先生之能人、书迷114477、雄楚之鹰、profyellow、战粟的狼、阿三爷、魔鬼兵团、月影v、fyxbb、半把刀zsz、lizzie1等同学投出宝贵的月票!谢谢,月底最后一天的时间了,还有月票的请投给木子,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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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军监察中丞公孙兰在踏上长城的瞬间,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镶嵌着无数光点的闪亮星空,一瞬间将她全部包围。

    登陆夜幕下的长城,整个人仿佛飘浮在了无垠的星空之上,无数繁星似乎一下子就飘荡在她的周围,但这种错觉一下子就消失了。柴沟堡长城口是山北诸州最西北方向的边疆,东羊河和南羊河两条支流在此汇聚,成为羊河向东流,这里也是新州通往西北塞外的重要出口。位于塞外、河东、河北三地交汇处,有鸡呜三省的叫法。

    这里自赵国开始修建长城,又历经秦、汉、北魏、北齐等几个朝代叠压、修缮和利用过的古长城。

    这段长城长约全长200多里。这段长城的建筑有毛石干砌、土石混筑、土夯筑及山险墙等。在怀仁境内,有长城七十里,沿长城置有敌台、烽火台59座。虽然到如今,这长城年久失修,多处已经毁损坍塌。可依然如一条巨龙蜿蜒在这群山之间。

    走在城墙上面。可以高高的俯视着夜色中青黛群山。

    一时的感兴自心间沉淀下来。公孙重新环视四周,高高的长城上的一个个敌台相距不远的矗立着。

    眼前的这座敌台是一座空心敌台,是新州秦军在这一带游骑警戒时修复的,以充据点,此时成为了秦王的临时指挥部。这敌台位于城墙内侧,大致为方形。基部用预制的条形石块垒砌,基部以上墙体四周用长方形青砖错缝平砌至至,整个敌台从基部向上有明显的收分。从外侧表面看墙体呈上窄下宽的梯形。

    在墙顶四周存有垛口,垛上罢瞭望孔。

    台底部长三丈,宽三丈,台高两丈五,垛口高两尺三,垛口下存女儿墙,高两尺三。

    这种敌台底部是实心,中部是空心,既能做为战斗,又能做为存储物资的仓库。以及士兵们休息的摭风蔽雨之所。而敌台顶部的平台,既能凭高作战。也能做为烽火台使用,一有警讯,可点燃烽火。

    广阔的敌台中层内,数层厚厚的牛皮把敌台的垛口全都蒙的不透半点灯光,台内,一盏盏马灯把光线照耀着,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张的军事地图,中间还有一个沙盘,一群的将领们在低声讨论,而年青的参谋们则在来回走动,不断的在一副副地图和沙盘上添加着一些小旗。他们看似忙碌不已,却又有条不紊,有种让人惊讶的协调。

    一种若有似无的气味隐隐刺激着公孙兰的鼻孔,处于战斗状态下、神经紧绷的人们所分泌的特有的气息,以及浓浓的茶和奶混合的气味,甚至其中还有点酒精味道,这是最让他熟悉的战前作战室里的味道。

    美丽的佳人大步走向敌台的中心,虽然身为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且更是秦王的女人。但公孙兰却喜欢监察中丞这个职务,喜欢平日里总是穿上一身坚固的铠甲,穿上铠甲的她,甚至更加的让一众将士们赞叹英姿飒爽。有时候,她也会为自己的年龄性别与官阶不相称而感到无所适从,她还无法如梅根和茱丽那两个女人一样自若的接受她们已经是秦藩三大女公爵的事实。

    天下兵马大元帅、尚书令、秦王李璟端坐在椅上,两眼凝视着中心摆放的沙盘上那片广阔的塞外之地。公孙兰走近他,隐隐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那是靠近这个男人总会让人感觉到的。

    “在计划征服这块广袤的塞外之地吗?殿下!”

    在公孙兰带着轻笑的问候过后好一会儿,李璟才把视线转过来。他虽然坐在那里,但那身玄色为主、赤色为辅的蟒袍,却依然适合的贴在他那匀称的肢体上,越发的的显出精悍干练的阳刚之气。

    李璟是一个总显得过于白净英俊的男人,年近三十,可整个人看上去却还只如一个儒雅的书生。乌黑的头发配上白皙的面孔,端正俊秀的鼻梁和嘴唇,宛若玉雕石刻般精致。

    配上剑眉星目,那漆黑的眼眸如飞鹰一样锐利有神,有时还能绽放出寒剑般的光芒。紫禁城里的宫女们都说那是美丽而雄心飞扬的眼睛,士兵们则说那是英雄王者的眼睛。不管是哪一种,公孙兰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眼睛是那种会说话,充满着情意,有时却又如刀似箭的锐利。

    “嗯,多么广袤的塞外草原啊!”

    “你可以征服它!”公孙兰笑道。

    “不,我们可以赢得这场战争,以及下一场与草原部族的战争,甚至再下一场战争。但是,我们只能一时击败它,却不可能真正的征服他,起码,在现在,甚至几百年内都不可能。草原太过广袤,但这并不是我们不能征服他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出了这里,那茫茫的草原上,每年的降雨量极低,根本无法种植粮食。对于我们汉人来说,无法种植粮食的地方,就是另外的一个世界,我们就不可能征服他们,起码如今不能。”李璟感叹的说道,来自后世的他,十分的清楚,为什么中原王朝数千年以来,虽然强盛时总能击败这些胡人,可却从没有真正征服过他们。相反。汉人在南面。一直向南方扩张。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夷人蛮人部族,将他们一一同化,向南扩充了巨大的疆土。关键的原因就是在于降雨量,蒙古高原,只适合游牧,而无法种植粮食,这对于汉人来说,就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他抬头打量着自己的助手和女人:“好像健美了许多。皮肤也红润了许多呢!”

    “和以前相比,是黑了好多了。殿下,我如今整天跟随在军中,风吹日晒的,怕是已经人老珠黄,残花败柳了。”

    “这叫健康肤色,感觉如今的你更有魅力了。”

    李璟的声音里有几分哄人的味道,公孙兰微微笑了笑。女人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她很清楚这一点。尤其是跟随着李璟这样身边从不缺美人的男人,她需要定准自己的位置。相比只靠美色取乐于李璟。她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李璟需要的助手,这样她得到的恩宠就不会衰弱。

    “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嗯,有关胡虏的事情。军情局刚传回的急报,李思安和董璋已经成功的救出了李嗣源,并引诱两万胡骑正向此地的柴沟堡逼近。”

    李璟点点头,“两个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不得不说两位衙内确实如你所看重一样的聪明能干,他们出了长城之后,便一路急行军赶到了李嗣源被围之处。说来李嗣源的运气也真是不错,他被两万胡人就围在与杨林分开不远的一座山谷之中。那些胡人居然没有强攻,而是只围不攻,想要让无粮无水的李嗣源饿死渴死,白拣个便宜。结果却让李嗣源得到了关键的喘息之机,等来了援兵。李思安他们到达之后,并没有全军出击,而只是由李思安率三千人突袭胡营,放了几把火,踏破了一处营帐,等胡人混乱惊惧不明虚实之时,却突然冲溃了守在谷口的胡人,救出了李嗣源之后毫不恋战的撤走了。结果胡人见此,反认定李思安只是支孤军深入的小部骑兵,因此大感愤怒的胡虏尾随急追,正急吼吼的跟在李思安的屁股后面一直向这里冲来呢。”

    公孙兰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支铅笔在纸上飞快的画起了简要形势图,“红色箭头是我方李思安、李嗣源、董璋所部,李嗣源还剩下三千骑,加起来是一万三千人。跟在后面的蓝色箭头,则是两万部族联军,以鞑靼联盟部族军为主,其中契丹族的兵马只有一个营,只是负责联络协调。而在这里,黑色的这条弧线横在前面的,就正是我们以逸待劳的兵马了,按照目前的方向和速度推算...”她从玉颈下掏出银链,银链下面吊着一支金色的怀表,按动,怀表盖子弹开,盖内的一幅小巧却十分现实主义的铅笔画像出现,那是李璟亲自执笔所画的李璟与公孙兰二人依偎一起的肖像画。她目光从那副画像上掠过,嘴角浮现起一抹幸福的微笑,然后看了眼怀表,水晶镜面下,怀表指针正指向凌晨三点整。

    “预计大约一个时辰后,早上五点半到达这里,正是黎明日出东方之时。”

    公孙兰继续用铅笔在旁边标注了一些道路、山岭、和长城、河流等,然后在一旁注明各方的兵力。胡骑两万,战斗力一般,非精锐。李思安、李嗣源、董璋三将一万三千,疲兵,长途奔跑救援和诱敌后,战斗力不足。柴沟堡驻军,总共有九个军,兵马五万,以经到此差不多一个时辰,等敌人来时,他们正是精力最充沛之时。

    由于上次军情局的重大情报失误,这次军情局和中情局通力合作,往塞外派出了大量的情报人员,使得现在这份传回的军情,准确性相当的高。

    “哦,两万杂鱼还真是不知死活的跟上来了啊。若不是要钓大鱼,只怕就凭李思安三将的一万三千疲军就能干掉他们了吧。”

    “他们确实有这个能力,胜算起码八成。”

    “不过没有必要,让一万三疲兵对付两万胡人杂兵,虽然能胜,但也会造成起码数千人的已军伤亡,这划不来。更何况,这些胡人可是还大有用途的。再次传令给李思安三将,让他们务必遵守军令,不可擅自回头与敌接战,让他们把胡人引到这里来。另外,注意隐藏自己的真实兵力,不要让胡人知道了。要不然,这些蠢货也有可能会怀疑到我们的计划,然后惊吓到不敢再追的。”

    “你说,那些家伙一路急吼吼的追到这里,然后突然发现孤的王旗,他们的脸色到时会很精彩吧?”

    李璟白皙的脸上,闪地一抹恶意的微笑。对于即将开始的数万人的大战,他的脸上却见不到半点紧张的神色。胸有惊雷,而面若平湖,李璟光是这位镇定的功夫,就足以证明他足任上将军了。

    “长城后面那些家伙肯定已经坐不住,想要争先出战了吧?”

    “确实,花和尚、老黑、老鹰、二将军和他们一个个都坐不住了,都喊着要单独率本部去歼灭这些胡人。”

    “嗯,他们还真是越来越有些狂的没边了,那好歹也是两万人马呢。”

    “确实有些,顺风仗打的太多了。是否下令申斥?”

    “不!把他们叫来,我倒想当面看看他们的勇气。”

    很快,在李璟的面前出现了豹骑军主陌刀将老黑丘神功,飞熊军主花和尚玄成,鹰扬特战军军主老鹰李维,侍卫亲军三军都统二将军王重,以及翊亲勋三卫、控鹤军、铁骑军团先锋二军等部诸将。这些人也正是李璟口中狂的没边的一群老军头们。不过这个称呼其实有些夸张,因为这里最年长的五军府都督和侍卫亲军三军都统的秦王结义兄弟王重,也不过三十余岁,而老鹰李维甚至还是李璟的从弟,老黑和玄成他们也不过三十出头而已。

    但这些人无不是最早就跟随着李璟南征北战的元佐老臣,在秦军中的资历确实是极老的了。

    “大王,区区两万杂兵,根本无须劳烦秦王出手,就由我侍卫亲军三军将士代劳了吧。”

    一众人中身份最高的五军都督府,侍卫亲军三军都统,位列六国公之一的保国公,秦王结义二兄王重上前说道。他在加入秦军前,曾经有过在神策军的经历,后与李璟结义,一直以来尽心辅佐李璟,不论是实际做战或军事行政都具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而且撇开他那耀眼的官衔、爵位、资历、功绩等不说,光是他对李璟的忠心耿耿,就足以让他在诸将中抢到这个出兵的机会了。更何况,他刚刚还在和老黑等人的投色子争夺出战机会中,投出了三个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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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介绍:
大唐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 大唐第十七任皇帝懿宗驾崩,夕阳中的帝国迎来了十二岁的十八任新皇僖宗李儇。 此时,距离私盐贩子王仙芝率十票帅起兵反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爱咏菊的私盐贩子黄巢也早已经对大唐心怀怨恨。 此时,晋王李克用还只是边疆小军官,十三太保也还未扬名天下。后梁的流氓老扒灰皇帝朱温在地主家喂猪,蜀王王建在杀驴。南唐的徐温在贩私盐,吴越王钱镠是盐贩打手,楚王马殷在做木匠,赖子南平王高季兴在商人家当小家僮。开闽三王的王审知三兄弟还是县衙小吏,岐王李茂贞是成德军中一小卒,吴王杨行密在庐州落草为匪。 此时,日后欺侮汉人数百年的契丹人还在草原游牧,日后割据西南的大理也还没有建立,将来雄霸西北的西夏党项人更还在为李唐皇朝卖命。 就在此时,李璟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余晖中的大唐帝国。晚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