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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晚唐txt下载     晚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37章 胜局

    (感谢jeamo、、simon_s、小猪和狗诸位的支持!)

    红彤彤的太阳缓缓坠落于西边的群山里,西天被落日的余辉浸染的一片绛红。一轮圆月已经挂在了东边苍茫深邃的天际,洒下清冷的月光,为一排晚归的倦鸟照着回家的路。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德里城处处可见缭绕的白色炊烟,到处都是柴禾、干马粪甚至煤炭燃烧之后留下的各种刺鼻烟火味。年关近在眼前,连远在关外几千里的德里城中,也开始有了股子年味。

    夜幕降临,天色渐暗。

    吃过晚饭,李璟先到行辕坐了会,跟几个在德里的随军文武重臣们说了会话,又听取了侍从室的几份简报,等掌灯之后,他便起身回了后院。

    后院里,公孙兰正和梅根和茱丽三个人坐在炕上围着炕桌斗地主。如今天气寒冷,河流海上结冰,水师的船只也基本上都退回了军港之内。水师元帅此时也就成了一个普通的随军家眷,跟着公孙兰和茱丽两个人整天呆在德里城中,把水师的事情都扔到了一边,也算难得。

    三个女公爵坐在一起,斗起地主来,倒也跟普通人一样,在那里算计争吵着,玩的不亦乐乎。看到他过来,已经挨了两炸,这把地主已经铁定输了的梅根眼珠一转,立即狡猾的把手中那对三和一个五一十几张烂牌往桌上的牌堆里一插,伸出一双玉手扑过去抱住李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三郎。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把我们留在这里。却整天不理不顾的,连顿饭也不一起吃,哎,真是无聊死了,早知道我就回海参崴去了。”

    李璟回吻了她一口,笑道:“整天猫在家里,如此清闲不是更好?再说了,你们现在身子重。应当好好静养,哪适合到处奔波。”

    夏天的时候,梅根和茱丽率水师从黑龙江口一直逆流而上,到松花江来协助做战,她们难得与李璟一起呆了几个月时间。等到秋天的时候,两个已经先后都怀上了,连带着公孙兰也怀上了。也许是因为如今在这关外,李璟只剩下了三块田可耕,耕种的时间多了,结果三人都怀上了。等秋天舰队撤回时。李璟便干脆把她们都留了下来,将舰队交给了李绪等其它水师将领。

    公孙兰上前帮着李璟脱下大衣。换了一双暖和毛拖鞋,一起上了炕。

    “咱们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场战事啊,我可不想到时把孩子生在这里。”公孙兰说道。

    李璟摇了摇头,“我希望是在明年开春之前结束,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如今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四路大军都已经到了指定的位置,抢先拦截了部族军逃跑的退路。现在已经进入了冬季,部族联军先前在秋高马肥,河流枯浅,沼泽干硬,道路好走,天气晴朗的那个最佳的撤逃季节里,跟我们前后打了九次会战,可谓是拼了老命了。但我们虽然付出了十来万人的损失,可却把这些胡人都打回去了,到现在,他们也还没有打破我们的四面包围网。如今,战事托到了冬季,天气严寒,河流结冰,路上到处都是积雪,这样的季节,部族联军想要撤退,可是很困难的。”

    公孙兰望着李璟笑了笑,把目光收回来,利索的把牌收起来,直接又把麻将盒给取了过来,打开麻将盒,哗拉拉把麻将倒在桌上,开始码了起来。一边码牌一边道:“可这个冬季已经是部族军突围的最后机会了,他们被我们包围了小半年,后勤中断那么久,几十万人根本无力渡过这个漫长的冬季和春季。现在不突围,等到春天就更不行了。眼下突围,虽然天冷,可起码他们能顺着涑沫水、忽汗河上的平坦冰面北撤,然后从难水和黑水撤往更北方。可一旦等到开春,那个时候,天气回暖,可冰河会解冻,所有的河流都会成为一道道的阻拦索,拦截他们的退路。那些松软的道路就会成为一片片的沼泽,吞噬无数的胡人,而且等到那个时候,他们的马估计已经瘦的不成样了,人也饿的差不多了,他们等不到明年秋季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部族军在今年秋天突围失败之后,只能在这个冬天突围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胡人肯定要做困兽之斗,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我们能拦的住他们吗?秋天的几次会战,我们跟他们几乎拼了个相等的损失,都伤亡了十余万人。若是胡人全力拼死突围,只怕我们不一定能拦的住他们。”

    “要拦当然拦的住,关键就是得付出多大的损失。”李璟熟练的砌着长城,每天晚上陪着几个女人打打麻将,几乎成了必然活动。德里虽然是一座大城,但这只是一座军事要塞,胡人入侵之初,就把这里的劫掠一空,使得这里成了一座仅剩下军事用途的要塞。这里的冬天寒冷无比,气温能达到零下四五十度,这样的天气,如非必要,根本没有人愿意出门。

    “可我们不可能把宝贵的兵力都消耗浪费在这里。”茱丽说道,“胡人这次就算能突围出去,也几乎再也难与我们对抗了。在这样的冬季,我们完全可以放他们走,冬季的严寒和食物的短缺,就能让他们冻伤饿死半数。咱们根本不用跟他们拼命,就能迫使他们败退远循。我觉得到现在,我们的目标已经实现了。咱们出兵是为了遏制部族南下,为了吞下渤海,而不是期望在这个时候就能一举灭掉那大小上百个部族的联军。这不现实,若是我们过于强求,我们会付出更大的损失。秋天的会战,我们损失了十几万人,还好这些损失多是渤海和投降的部族兵。可若这次再要狠打一次。只怕我们自己也不可避免的付出很大伤亡了。”

    这个观念其实如今在军中是很大一部份将士们的想法。在大家看来。关外如此辽阔的地方,根本做不到真正的斩草除根,对于那些胡人,他们最多也就是击败,驱赶到更北方的苦寒之地。尤其是对于在渤海已经驻扎了三年的将士们来说,他们已经有些厌倦这场战斗了,厌倦北方的严寒,厌倦这里的一切。他们觉得。在这里继续做战,没有意义。

    这种情绪在蔓延,李璟很清楚的知道,他必须在明年夏季到来之前结束这场大战,在秋季开始班师。除了将士们的情绪外,让李璟做出这种计划的还有来自中原的消息。

    黄巢已经死了,他的齐帝国崩塌了,杨氏兄弟如今已经整合了一个实力强劲的联盟,从关中到河南,再到山南荆南。河东,他们拥有了二十多个藩镇。可以说,占据了天下半数藩镇地图,仅在长安之战中,他们就已经集结起了千都的力量,兵员达到四十万之众。哪怕是乌合之众,这个势力也已经开始显示出极大的实力。

    虽然李璟明白,这个以黄巢为目标的联盟,短时间内还很松散,不可能马上整合严密。但也很明显,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肯定能整合起来。从中原发来的情报已经显示,杨氏兄弟已经在谋划立皇七弟寿王李杰为天子,要废掉田令孜手上的那一个。

    可以想象,等杨氏兄弟真的立了新天子后,他们那个联盟整合完成后,他们肯定要对外出击,方向要么是西南的田令孜,要么就是东北的李璟了。

    在这样的局势下,李璟不敢保证杨氏兄弟不会对他动手。尤其是他现在把几十万人马放在关外的时候,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对杨氏兄弟而言极好的机会。

    “很多将士都不能适应如此严寒的天气,整天呆在堡寨军营之内,都还冷的发抖,在这样的季节里,让他们出外作战,估计得有大半会直接被冻死冻伤。”公孙兰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海东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对于大多数从关内来的将士们而言,这个鬼地方除了夏天短暂的温暖舒适外,一年里的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冷的要命。尤其是在冬季里,更是呵气成冰的时节,野外的积雪足有近人高。这样的季节里打仗,最大的敌人不是部族联军,而是老天。

    “确实,这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严寒天气,和主要来自关内还无法适应海东严寒的我军将士们。不过如果只是这一个问题,倒也还好些。”李璟抓着一个九万在手,用九万敲击着一张八万,再有一张七万,他就能胡个清一色万字牌了。这个问题实际上秦军也早有预料到的。为止,在不久前,李璟在向扶余北的嫩江松花江交汇的地带派了五万兵马和十万民夫,这其中的五万兵马,除了万余是从关内征召的,其余的都是从辽东辽西、安东和热河这四个关外行省征召而来,其中又有半数都是部族战士。

    “秋季新征召的五万补充新兵,基本上都是辽东地区的兵,其中主要是部族兵,另外,我们又从渤海新召了十万民夫,这些都是能适应东北严寒天气的。这五万兵马和十万民夫,将向扶余北的大安战线补充。”

    虽然做出了种种努力,但依然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部族联军真的要选在这个冬季拼命突围,秦军根本难以猜测他们的突围方向,几千里的战线,太宽阔了。虽然知道他们会顺着几条大河突围,可东北方向的德里这边还好,这里有大量的山陵,德里守着河谷的这块狭长平原上,可以以逸待劳的蹲守。但在西北方向,嫩江和松花江的汇集之外,正是东北三大平原的松嫩平原地区,这里到处都是一往无际的平原,如果是春夏,这里那连绵的沼泽和湖泊,还会是一片死亡之地,只有几条泥泞的道路,可如果是在冬季,虽然有厚厚的积雪,但他们却能在上千里的方向,选择任意地方突围。

    李璟无法把所地的地方都拦截起来,这不现实。

    现在,李璟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在松花江和嫩江、牡丹江等几条重要河流沿线,建立防线,屯集兵马,守住那几条河道。不把这几条大路让给联军,而是迫使他们从那些厚厚积雪覆盖的平原上北返,李璟打算,用这些塞外海东漠北特有的严寒来对付这些部族军,秦军将紧守一个个的堡垒,然后把那些秦军麾下的部族兵和渤海兵布防在最北面,让他们去拦截和追赶联军。

    不管如何,虽然最终的决战还没有开始,但李璟已经如愿赢得了这场胜利。虽然胜利的有些不够完美,但也足够了,部族军无法继续呆在渤海,他们只能撤逃往更北面。他们的实力必然会大损,而渤海国经过这几年的战斗,已经完全成了等宰的羔羊。

    秦军几年的东北之战有了结果,部族元气大伤,将撤往更北方和西面,整个渤海国将被秦军占领。待到明年秋季,秦军就可以把主力撤回关内,然后再派几支精锐的小部队北上,把那些部族驱赶向更远的地方就可以了。

    公孙兰有些意外,“你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这可有些不够完美啊。”

    李璟抓起一张牌,手指一摸,笑着往桌上一拍:“七万,万一色,自摸,给钱!”

    三个女人都嘟起了嘴,她们早知道李璟在做万一色,因此人人都按着万字不肯打,谁知道他居然还能摸到,而且是最后的一张七万。

    李璟高兴的数着钞票,“得知足,先前我们做的计划太大了,事实上,一场百万人的大战,是很难打起来的。因为,这样的大战,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后勤供给等等,而且对于我们这次的战役来说,除了供给还有糟糕的天气。要吞掉对方的大军,我们都得需要更多的军队,但这样的天气,我们根本无法集结更多的军队,天气是其一,后勤又成了最关键的问题。因此,到如今,其实根本打不起来决战。我们断了他们的补给线,就已经赢了,虽然无法取得更大的胜利,但有天气的帮助,结果已经很好了。虽然过程跟我们的计划有很大的出入,但结果最后会是一样的。我们取得胜利,胡人经此大败,从此再无能力威胁我们了!看,就像这把牌一样,你们一直卡着我的七万,但最终我自己摸到了这最后一张七万。”

    “你征召了这么多的部族战士和渤海民夫,这些人可信吗?”

    “嗯,也许会有些小麻烦,但绝不会有大麻烦的。就如前段时间的那十三个部族骑军新兵一样,他们会做一些让人意外的事情,但只要我们迅速和正确的处理,那么,这些人最终就会如同野马一样被我们驯服,为我们所用的。”李璟轻笑出声道。(未完待续。。)

第938章

    太阳早就应当升起来了,可是冬日里早晨的浓雾却笼罩着平原,朝阳的阳光穿不透那层层雾纱。

    时值寒冬,阳光显得薄弱而又无力,呼呼的北方毫不停歇,却依然吹不开这浓雾,反而吹来越来越厚的雾纱。

    部落联军左路联军统帅,十任契丹大迭烈府夷离堇的耶律贴刺兄弟的孙子,契丹挞马部挞马狨沙里耶律阿保机,用手掌轻轻的拍着稍显不安的坐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参战了,在两年前那次随父亲撒刺的,伯父释鲁他们大举南下中原代北之战中,他就已经多次身先士卒奋勇作战。但那一次,他们几乎全军覆没,的父亲战死,伯父释鲁和堂伯父罨古只到现在还被关押在中原河北的燕京牢狱之中。

    若非他在攻云州之战中身受重伤,身上骨头断了十几根,昏迷了许久不醒,也有可能就跟父亲一样战死中原,而不可能侥幸逃过一劫了。就算那次侥幸逃过一劫,可他也足足在潢水边的部族帐篷里养了一年多的伤,到如今身上也还有许多旧伤未好透。

    父死子继,父亲死后,契丹又经历了不小的变化,他那个一向不被人瞧的起的从叔,居然趁大家在外的时候,自己坐上了契丹汗位,蒲古只已经病死,如今夷离堇之位是他的伯祖父贴剌,于越是他的伯父耶律岩木,他的另外两个堂伯父,耶律偶思和耶律绾思分任南北两院大王,他的堂兄,释鲁之子滑哥任宫帐军统领。护卫新的契丹夷离堇贴刺。而他则继承他父亲的挞马狨沙里之职。做为契丹于越的侍卫部首领。

    随伯祖父夷离堇贴剌来到渤海,重新披甲上阵,耶律阿保机的心性已经改变了许多。他甚至给自己取了一个汉人的名字,刘亿。他取的这个汉名很有内涵,契丹原来接受中原李唐策封的时候,接受过国姓李的赐姓。可阿保机取汉名,却偏偏选了刘,这是因为在他受伤期间。他很是用心读了中原的许多书,尤其是史书。在他读过中原的历代王朝的史书之后,他对那些成就霸业开创王朝的中原皇帝中,唯独最崇拜的是汉高祖刘邦。

    在他看来,刘邦在秦末之时,不论是文还是武,都算不得什么,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最后却把众人公认的英雄霸王项羽给打倒了,甚至统领着那些都比他要强的手下。最终开创了汉朝。刘邦的才能有限,甚至有时还不如他的老婆吕氏。可就是这样的人物,最后却独得天下。他对刘邦很是尊崇,认为这样的人物才是真正的英雄。在他看来,如今天下,中原的李璟,就好比是项羽一般威风霸气,不可一世,无人可敌。他想做刘邦,虽然一开始双方实力相距极大,但最终刘邦能胜项羽。

    因此,他给自己取名刘亿,还给刚迎娶的姑母的女儿月里朵,也取了一个汉姓,萧。萧是刘邦重臣萧何的萧,他读史书,觉得刘邦手下虽然有一众能臣,但其中他最欣赏的却是萧何,他希望自己新入门的妻子,也能成为一个萧何一样的好帮手,而非刘邦的妻子吕氏那样的女人。

    受伤以来,阿保机反思过许久,反思为什么他们会在李璟的手里一败再败。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西汉时文景两朝重臣晁错曾经提出的一项主张,攘外必先安内。

    在他看来,塞外的部族幅员辽阔,人口也绝不少。想历史上,秦汉之时的匈奴,魏晋时的柔然,隋唐之时的突厥,这都曾经是强大无比,让中原为之称巨,甚至是和亲议和的强大草原政权。这些草原帝国能力压中原王朝,关键就在于他们统一了辽阔的塞外,从海东到西域,上万里之遥远的地盘上,数百上千的部族都统合为一体,匈奴、柔软、突厥,每一个草原帝国,都能随时出动四五十万的铁骑,那是真正的铁骑,而非如今他们这种把男女老少都一起算上的几十万人。

    塞外的部族,要想击败中原,唯有等中原分裂,或者自己统一。

    如今的中原看似分裂,可有一个李璟横空出世,占据着北方一线,守住了中原的门户,他们根本无法南下掠夺,获得好处。甚至他们打渤海的主意,李璟都不肯。

    李璟就是他们的宿敌,使他们根本难以发展,反而这几年在不断的流血,元气大伤。

    攘外必先安内。

    这不只是中原人需要做的事情,他们部族也是一样。若是契丹能真正的整合从东到西的塞外之地,而非如今这样只是占据着东北的一小块地方,还得是宽松的部落联盟,他们绝对能如匈奴柔然突那些草原帝国一样,把中原王朝压在自己的铁蹄之下,颤颤发抖。

    他觉得如今契丹的上层脑子都有些不太清醒,或者说他们已经有些落伍,看不清形势了。他们还在用部族斗争的思路,来面对这场关系到契丹生死存亡的大战。现在不是和秦军继续斗气的时候了,他们应当明白,他们与秦人的这场争斗已经输了,一输到底,输的彻彻底底。他们现在要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击败秦军,而是如何保全剩下的这点实力。

    跨坐马上,他显得很是沉默,心中浓浓的不安。

    一阵马蹄声从后方传来,一个全身武装的中年骑士出现。刘亿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他的伯父,如今契丹的于越耶律岩木。原本,耶律蒲古只病重后,迭剌内部已经议定,由释鲁接任夷离堇之位,当时蒲古只已经不能理事,甚至新设了一个于越的职位,变相提前接管契丹军政大权。可是谁能想到,释鲁会中原兵败,最后成为了南蛮子的俘虏。蒲古只死的突然,以至于整个迭剌耶律家族都没有做好准备,按理应当由耶律岩木继任夷离堇之位,结果耶律辖底一通乱来,迭剌家族把汗位抢了过来,然后由老头子贴剌做了夷离堇,最后出于补偿,只好让岩木这个原本的新夷离堇接任了于越之职,于越这个临时性的职务,如今却成了一个固定职务,于越和夷离堇两个职务职权相当,契丹在那个尊贵而无实权的可汗之下,如今有了两个总领军政的首领。

    不过虽然于越和大迭烈府的夷离堇的权利差不多大,但贴剌毕竟是岩木的伯父,而且他还曾经担任过九任夷离堇,如今是第十任,不论是辈分还是威望,耶律贴剌,才是如今整个契丹真正的第一人。

    不过贴剌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他的几个儿子中,蒲古只死了,罨古只成了南蛮的俘虏,辖底又做上了那个可汗,剩下的两个儿子偶思和绾思,如今是南北院大王。按老规矩,耶律贴剌这任三年任满后,夷离堇的位置还得是由阿保机祖父匀德实这一枝来继承的。耶律岩木四十多岁,正是壮年。他长年在外征战的身体,骑在马上依然十分的健壮。

    “啜里只,你在这里啊?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这样冷的早晨就要起太早了,这么大的风,这么浓的雾,一旦迷了路可就不好玩了。”

    “叔父,这样的雾这里经常有吗?‘

    耶律阿保机这两年又长高了许多,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经有了八尺身高,(汉尺,大约一米八)。力气更是大了许多,已经能开动两百斤的强弓,他抬着头盔下,如晴朗夜空颜色的瞳孔问。

    “嗯,渤海的冬季早晨常有这样的大雾,雾浓的伸手看不清五指,有时一直到午后雾才散。”耶律岩木张开嘴笑道:“不过不管是浓雾还是大雪,都不能阻挡我们的部族骑兵。其实,渤海的天气越恶劣,相对来说,对我们反而越有利,不管怎么说,我们的联军多是在关外生长,早适应这种严寒,可比李璟的那些南蛮子兵要坚强的多,他们中还有许多士兵甚至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雪呢!”

    阿保机没有叔父这样的乐观,秦军也许不如他们更适应塞外的严寒,可秦军却有着充足的装备。他们有皮大衣,棉袄,毛衣,有煤炭、木炭,他们的御寒装备十分的齐备,天虽冷,可他们藏在一个个堡垒和雪屋之中,其实呆的很舒适。叔父刚刚不是还说,浓雾容易迷路吗。若是他们在这样的天气里撤军,严寒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敌人,现在再加上浓雾,那撤退可就真要命了。

    “哎,你太过瞎操心了。我们的联军,可都是关外的部族,他们对于东北的冬季严寒早就不陌生了。相反的,秦军那些南蛮子,越过四五千里的距离,跑到这从没经历过的冰天雪地里来作战,他们简直就是千里迢迢跑来自掘坟墓。在这里打仗,可不是兵多就行。当年杨广还发动了百万大东征辽呢,可结果不过是把他自己的隋帝国葬送罢了。”(未完待续。。)

第939章 红眼赌徒的最后筹码

    (感谢九叶天子、ermaozhao、督骑校尉、海走天下、雾刃诸位的支持!)

    阿保机握着悬挂在腰间的弯刀银狼头刀把,苦笑着道:“当初李璟从山东浮海攻辽东,可是没用多长时间就把辽东、辽西给拿下了。记得当时面对秦军的进攻,部族里不是就有很多人说过,辽东的苦寒会直接把秦军打趴下吗?”

    耶律岩木还想要试图回答侄子这个问题时,又有一个骑兵出现在浓雾里,他在马上对着他们大叫:“于越、沙里,请马上到中军帅府去。”

    “有什么事情?”

    那个报信的契丹狼骑晃了晃头,他头上那顶狼头皮盔也立即跟着摇动起来。

    “夷离堇急召各将前去议事,发生大麻烦了。”

    “发生什么麻烦了?”

    “秦人,秦人又增兵了。刚刚收到的消息,秦人向我们西北面又增派了大量兵马,据说足足有十几万人,可能有二十万人马。”

    阿保机暗暗吸了一口气,心中感到一阵惊惧,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在耶律岩木的带领下,阿保机和那个骑士跟着他的战马奔驰在茫茫白雾笼罩的平原之上。

    部族联军左路联军元帅,契丹如今实际上的第一人,当今契丹可汗的父亲,如今已是第十次出任契丹夷离堇的耶律贴剌,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他蓄着黑色的胡须,眼光依然犀利,充满了足以夸称担任了契丹十任军事统帅的那股子自信的武将风格。他长的高头大马。虎背熊腰。他十二岁时就正式随部族军跟着父亲上战场。初阵就斩获了九个敌人首级。十三岁时。与室韦人的一次大战,他率领着手下的百人队,直突入室韦军中军,斩将夺旗,获得契丹各部族的一致称赞嘉奖,十五岁时,就已经正式晋升为千夫长,十八岁时。就已经成为了契丹军中稀少的十几个万夫长之一。早在三十年前,他就曾经指挥过十万的契丹联军。

    这个昔日的契丹勇士,如今正在鄚郆府的一座用冰和雪垒起的大房子中,在寒冷的冬天,住在冰雪砌成的房子里,其实比在那些四处透风的木头房子里要暖和的多。不过此时这个契丹人心中的第一勇士,却是面色凝重,阿保机甚至敏锐的发现他这位伯祖父的手在微微发抖。

    一个全身披戴的壮汉正站在一侧,他是伯祖父贴剌的儿子,耶律偶思。契丹南院大王。这个也是这几年契丹结束了几乱之后新设的官职,是夷离堇的两个副手。北院大王统领的是契丹部族军,而南院大王则统领着契丹各部族下那些其它部族奴隶、战俘和雇佣兵组成的军队,也统领部落其它事务。权利很大,如今都由贴剌家族占据,由他的两个儿子担任。

    耶律偶思既是南院大王,同时也是契丹如今的二十四名万夫长之一。按照老规矩,契丹二十部族,每部族有一个万夫长,一般由该部族的夷离堇担任,战时统领该部族兵马。而做为最强大的迭剌部,他们有五个万夫长的名额,除了一个是由大迭烈府夷离堇兼迭剌部夷离堇担任一个外,还有四个。耶律偶思就是迭剌部的四大万夫长中最年青的一个,原来还有三个,分别是耶律释鲁、耶律撒刺的、耶律罨古只。如今这三个位置则由耶律绾思、耶律岩木担任,还剩下一个空缺,据说耶律贴剌有意在耶律撒刺的之子耶律阿保机,和耶律释鲁之子耶律滑哥之间选择。不论是滑哥还是阿保机,如果他们能当选万夫长,就会成为契丹有史以来最年青的万夫长。

    耶律偶思是万夫长,而且还是万骑长。他麾下统领的是一万名迭剌部骑兵,真正的契丹铁骑。草原部族向来是重骑兵而轻步兵,一般的骑兵之外,是辅兵,最后才是步兵。在契丹,并非全是骑兵,也有步兵。而步兵,基本上都是由那些奴隶、战俘、其它部族民担任的。

    万骑长,整个契丹,也只有八个。

    耶律偶思一个南院大王,手下主要是除了契丹之外的部族兵,可他却是一个万骑长。可见此人的不简单,实际上,他也是近百年来契丹最年轻的万骑长,早在十年前,他就以二十五岁的年纪担任了万骑长这一要职,一直统领着契丹迭剌部最精锐的骑兵。

    “偶思,你的消息可靠吗?”

    十任夷离堇耶律贴剌嘴唇微微颤抖着,两只按在桌案上的手也在颤抖着。

    “五万新增兵马,还有十万民夫,从秋天开始就陆续的向扶余集结了,如今,他们突然向北出动,向难水和涑沫水汇合的大安方向秦军靠拢。”耶律偶思表情平淡的说道。

    “五万新增兵马,十万民夫。”阿保机脸色越来越难看,头轻轻的摇着,在这样的时节里,秦军突然向他们后方的大安增添了这么多兵马,他们冒着恶劣的天气发兵,已经能充分的透露他们的意图了。他们要稳固大安的防线,要困住他们。

    “夷离堇!”阿保机上前一步,大声开口。“末将以为,我们当立即突围,而且必须把兵马分散开来,最好分散成千人左右的小部队分散突围。秦人已经完全卡住了我们的后方通道,我们就算能撑过这个冬天,可还有一个春天一个夏天,我们等不到明年秋季的最佳时节了。现在局面,想要在渤海击败秦军,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我们当早做准备,既然打不过他们,那我们就当趁早撤退,现在撤,虽然冒险,可秦人不可能拦的住我们全部,固然会损失一些,而且可能损失会不小,但绝胜过在这里呆到明年山穷水尽,被秦军一个不漏的一锅端。”

    耶律贴剌有些不满的瞪着阿保机。手中的马鞍啪的一声抽打在地上。

    “啜里只。你在代北之战的时候可是英勇无比。威名远震,怎么,如今竟然被懦夫的幽灵附身了,我竟然众你的口中听到趁早撤退这样的字眼,战争,还没有开始呢。咱们和秦军,谁胜谁败,现在而言还为时过早。”他的堂兄。耶律滑哥冲着阿保阵一阵冷笑。滑哥今年十八,比阿保机大上六岁,他也十分勇猛,但比起曾经在代北之战闯下很大名头的阿保机却有些差距,年龄,反而成了他的弱势。眼下两人竞争着最后一个万夫长的职位,因此,他越发的跟这个小兄弟不和起来。

    “夷离堇,卑职并非懦弱而提出这样建议的。”

    耶律滑哥不肯放过他,“战士避不敢战。一心想着撤退,这非懦弱是什么。难道这还是勇敢不成?”

    “夷离堇,请你仔细想想,我们的部族军确实很强悍,可秋天的九次会战,我们跟他们拼命,最后却还付出了十余万人的伤亡。而如今,秦军还在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员,可我们却没有兵员可补充的了。剩下的几十万人里,能战的强悍战士不到二十万,而且各种物资也越来越少,这样下去,敌人越来越强大,我们越来越虚弱,这结果可想而知。我们此时退却不是懦弱,而是审时夺势。好比一个拳头,当拳头击出力尽后,聪明的做法是立即把拳头再收回来,那样再次击出才会有力量。咱们退回自己的地盘,重新积蓄力量,将来再和秦军战斗。夷离堇,距离,是最好的防御啊。对付中原人的进攻,我们最大的武器就是敌进我退,等他们孤军深入,粮草不继之时,那个时候我们再如狼群一样围攻他们,追击他们,歼灭他们,这才是我们的强项啊。切不可舍已之长,跟秦人在这里玩阵地战,消耗战。上次的中原代北之战,就是前车之鉴!”

    耶律阿保机没有理会耶律滑哥,可耶律滑哥却根本不愿意放过他,以十分伤人的嘲讽笑容继续道,“啜里只,什么时候你的嘴巴变的比你的弓和刀还利啊,我看你说这么多,根本就是在代北之战时,被秦人打的丧了胆。”

    耶律贴剌睨视着年轻的侍卫亲军统领,叹气道:“沙里,你可知道如今外面的天气是如何的恶劣?在这样的季节天气里,不要说是撤退,就是从容行军,这一路上都得冻死无数。现在你让我们放弃这摭风挡雨的营地,还要把兵马分散成无数的小队伍,在几十万秦人的包围之下突围?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再有迷雾大雪、冷风严寒,你知道外面的雪现在有多厚?有的地方马一踩下去,直接过了马肚子。这样的季节里撤退,不用秦人追击拦截,我们自己就得有大半冻死。沙里,你要知道,我们联军可不全是战士,可还有很多妇孺老弱和伤兵呢。现在撤,意味着什么你清楚,我能下这个决心吗?”

    意味着什么耶律阿保机很清楚,意味着最终能撤回北方的,最多也不过超过三分之一,意味着,他们顶多能有二十万人撤离渤海。就算撤离的都是战士,留下的都是老弱,这对于部族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况且,面对着已经把两条主要通路重兵拦截起来的秦军,他们能不能撤出三分之一的人都还是一个问题。

    可阿保机觉得应当走,就算只能撤出十万战士,这也是值得冒险的。此时壮士断腕,总好比最后大家全都在这里被秦人干掉强。现在走,还有机会将来报仇,现在不走,他们连报仇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祖父大人,我觉得啜里只太过危言耸听了。咱们现在的物资还有,并没到粮尽草绝的地步,况且,就算真到了粮尽的那天,咱们手下可还有上百万的渤海人,到时把他们杀人做军粮,足够用了。咱们跟秦军耗,就算要走,也得等到明年秋天的时候走。咱们怕消耗,秦军难道就不怕,他们人不比我们少,而且南蛮子并不适应这渤海的严寒,拼下去就是。况且,李璟把主力都调到渤海来,他的中原老家就安全了吗?我可是听说中原的黄巢已经被剿灭了,如今李克用那群人占据了中原,他们的联盟有二十多个藩镇呢,李璟只怕比我们更想早点撤兵了。咱们现在就看谁撑不住,反正我们后方无忧,就跟秦军耗,坐等李璟后院起火。到时,撤的就是李璟,整个渤海都将是我们的,甚至,说不定还能把关外的辽东辽西也一并占了。”

    耶律滑哥的话,正是贴剌等许多部族将领在内心里还一直存在的那份念想。部族军单独和李璟斗,是很难的斗的过了。但他们还在期盼,期盼着中原生变,期待着李璟后院起火,那个时代,形势又会有不同。

    现在撤,损失实在太大,等于直接承认战败,而且是一败涂地。可如果坚持着,虽然希望渺茫,但确实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契丹与联军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他们就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不把最后一个筹码输光,是绝不肯就这样下桌离去的。

    耶律贴剌拔出弯刀,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他的刀并没有砍向任何人,而是直接把刀递给了耶律滑哥。

    “我现在授予你契丹第二十四名万夫长职位,拿着这把刀,这就是万夫长的金狼头弯刀,也是你万夫长的证明!”

    耶律滑哥惊喜万分的上前捧过刀,激动的已经有些不知所措。耶律阿保机站在一边,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把目光望着脚上的靴子,可心头一阵酸楚,其实他很在意,他很想夺得这个万夫长的职位。

    虽然他很清楚,这个万夫长的职位并非全凭实力争夺,他和滑哥也都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在部族中的地位,才会有他们的这个争夺资格。可眼看着滑哥这个有勇无谋的家伙夺得这个位置,他心里还是有很多的不服的。

    在对万夫长失之交臂的遗憾中,他心头更升起一股浓浓的担忧。

    大家这样坐等着敌人出现麻烦的想法,太过危险了。怎么能把契丹的未来希望,寄托于李璟的敌人之手呢?

    这种无法把握命运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心中长叹!(未完待续。。)

第940章

    (感谢陈少容、无敌践踏牛、晕头转向快乐几位支持,谢谢!)

    十二月底,那弃勃所在的那个营接到新的命令。根据军部的命令,这个营要以行军队形开赴扶余东北方向,要越过涑沫水防线,开到部落联军左路联军的地盘上去。在涑沫水沿岸,从扶余到大安的那漫长的七百里江防防线上,扶余和大安两个行营已经正调派数万的部落和渤海骑兵,让他们越过江防,进入到联军的地盘,去把那些龟缩不出的部族军赶出来。

    一周之后,被恶劣的天气和厚厚积雪道路弄的疲惫不堪的营队在东岸鄚郆府鄚州达鲁城驻扎下来,营指挥使许建大尉骑着马从厢指挥部跑回来,那弃勃正跟本队的番骑们躺在雪屋帐篷里休息,听到声音,他露出头正好看见大尉全团裹的严严实实,好像一个粽子似的骑在马上,他的胡子都结了冰屑,从那冻的坚硬的路上驰回来。

    营帐里的蕃骑们都立马活跃了起来。

    “这是又要开拔了吗?”同是奚族的骑兵罗夫推测说道,有些焦急的探头望着回来的营主。

    那弃勃手下除了罗夫外的仅有的另外一个手下,列兵霍尔把针往皮帽子上一插,抖了抖那条刚缝好的裤子,说道:“一定是又要出发了。”

    “也不让我们歇一歇,真他娘的!”另一人低声咒道。

    那弃勃先前举报同都战士违反军纪,事后得到嘉奖,不但得了枚虎贲勋章。而且还从列兵一下子晋升到了二等兵。算是连升了两级。因此。他现在成为了一个战斗小组长,按秦军的旧例,队级主官才是最低级的流内有品军官,而队级以下的伙级和伍级,是由士官担任。在蕃兵部队中,士官阶也刚有改动,分为初级士官和高级士官,从五级军士长到一级军士长。这五级为高级士官,五级最低,一级最高。而从下士到上士,这三级则称为初级士官。在都队里,高级士官担任着副队头、副旗手、教头、干事等职务,而初级士官则担任着伙长、副伙长、伍长、副伍长等这些实际上并不在九品之内的流外官职。

    至于战斗组长,实际上是连流外品都没有的职务,战斗之时,秦军一般都是三人一小组,一伙组成三队。一个战斗小组长,实际上也就是管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而已。一般情况下。这个不是职务的职务,是由老兵担任,带两个资历低的新兵。那弃勃这个营都是部族新兵,他因为升了二等兵,因此也就军衔比其它的士兵们高,得以当了个小组长。

    “听说厢主要来了。”一个同队的士兵从外面钻进来,报告着他刚探听到的小道消息。

    “嘀——嗒——嘀——嗒!”号兵吹起了军号。

    番骑们都连忙跳了起来。

    “我的烟袋放到哪去了?”霍尔还在那里慌忙寻找。

    “备马!”

    “别找你的烟袋了,延误了集合,你的那杆烟枪都得保不住了,快走吧。”那弃勃边跑边喊道。

    队里的司务长跑了过来,他一只手扶着马夫,一溜儿小跑,向马棚跑去。大家都按骑兵操典规定的时间备好了马,站在木桩子旁待命。那弃勃如木桩一样站在那里,司务长悄悄对他说,“开打了,小伙子。”

    司务长本来是都一级才有的职务,而在番兵中却已经在队级就设立了。这并不是个什么好的职务,很多士兵们都常说,当官不当司务长,站岗不站二班岗。司务长相当于一个后勤总管,几乎什么都管,最主要的是主管各种日常生活方面,都队里的伙食、住宿,还有财务等大小事都归司务长管。平时管理都队日常后勤事务,衣食住行,战时则还兼任管理伙伍主官,并且负有监督作战的使命,特殊情况下,甚至可以代理行使都队主官职权。

    司务长是军官职务,而非士官,虽然本队的这个司务长和其它都队里的一样,只是个最低的准尉,可他却是正正当当的军官。不过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怎么把司务长放在眼里,只是当他是个管伙食的,也就是轮流到伙食班当班时大家对他服服贴贴。

    不过大家不怎么把他当官看,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个汉人司务长虽然才四十来岁,可却是个和尚出身,原本是随军僧侣,后来在一次战斗中因为被迫反击杀了几个敌人,因此他就还俗不再做和尚,而是干脆做了一个秦军士兵,因为有功,被授了从九品下的陪戎副尉武阶,然后蕃兵部队里,许多战士都是新兵,新调来的那些各级军官,虽然都是其它部队调来的,可都阶级偏低。

    按秦军如今的制度,实行的都是双副职制度,每一个主官下有两个副官,战斗之时,第一副主官随军,第二副主官则全部留营,其目的是万一那支部队在外面打光了,有这些第二副主官在,也能马上拉起一支新部队,用这些种子为骨干,重新拉起并保留其战斗力。不过第二副官制度下,这些副官们多数是些资历浅的新人,而且他们是从各部队调到那些新军中,结果,他们的军阶很低,甚至有的下级比上级的军阶高,为了让上下通畅,上面又在蕃兵部队中,实行了原来士官以上的军官军衔制度。现阶段,加入了尉官和校官。

    尉官和校官的军衔都各有五级,从准尉到少尉、中尉、上尉到大尉然后准校到大校。

    外号大师的司务长是准尉,十级军官衔中最低的一级。

    “你瞎说吧?”大师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没有半点官架子,因此那弃勃跟他说话也不用小心。

    “真的。”外号大师的司务长小声道。

    很快,果然传下了命令,拆帐篷。打点行装。

    帐篷拆完。各都队在街上列好队。

    他们的都头骑在激动不安的马上。在都前打着转儿。

    “排成纵队!”这个也就刚二十出头多点的汉人都头响亮却又带着点稚嫩的声音在队伍上空飘荡,据说他是从秦藩内陆的登州龙山陆士学校毕业的,听说上什么陆士相当有名,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是前途一片光明。就如眼前这个家伙,跟那弃勃的年纪也差不多,可那弃勃因那个嘉奖才升了二等兵,而眼前这个家伙,却已经是都头。正正经经的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肩上戴着一杠三星的中尉军衔。

    马蹄声哒哒的响起来,第四都跟着第三都的后面,开出营地,跑上大道,第四都的左队和右队用在大半年来已经训练有素的平整步伐排着整齐的队形向外开去。

    三天之后,这个营一路开到了斜离河西岸,河对岸就已经属于是部族军的控制区了,河对岸,开始有部族军的一个个堡垒和一支支驻军。

    白桦树丛后面霞光灿烂。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雪橇拖着随军携带的粮草和军械等充实物资。在积雪上轰隆隆的响着,马打着响鼻冒着白烟,在河岸前停下。

    第四都的蕃骑们正把物资卸下爬犁,人声马声在白雾中飘荡。

    人脸上闪着模糊的光,马的身影消逝在朦胧的晨曦之中。

    “哪个都的?”

    “你是哪一个都的,为什么瞎**乱走?”

    “混帐,你这是用什么态度跟长官说话?”年青的第四都都头喝道。

    站岗的党项人连忙低头,“对不起,长官,我看错啦。”

    等都头一走,那党项哨兵连忙又对旁边的同伴悄声道:“妈了个巴子,把我们都拖跨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睡好觉了。”

    “康河,还有烟丝没,给我装一烟斗,从昨天起就没抽过烟了。”他对旁边的粟特族的同伴讨好的笑道。

    “抽个奶奶的腿,细封赖子,现在谁还有烟丝,最他娘的抽光了,要想等后方运送物资来,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呢。忍着点,实在不行,就去弄点干草点着也一样。他娘的,以说以前也没烟这玩意,咱们不也一样过了。可现在上面发这玩意,大家都上瘾了,他娘的又不能接上,这不折磨人么。”

    两个蕃骑哨兵怀里抱着骑枪,好像两棵光秃秃的小白杨树似的晃动。

    那弃勃走过来,细封赖子立即又向他讨要烟丝,自从秦蕃开发生产了各种类型的烟以来,军队中也开始把烟和茶作为军需品,和肥皂等东西一起配发,很快的,这种能在行军和战斗中极大提神的小玩意,就在军中风靡起来。可以说,在军中,想找到不抽烟的人,还真的很难。不过军士们虽然发的都是些用艾叶、薄荷、金银花还有少量茶叶等配制成的便宜烟丝,可配额依然很少,这使得军士们见面,第一句话往往就是问有烟没。

    “老兄,你还有烟丝没?”

    那弃勃是二等兵,烟叶的配额比列兵的赖子要多些,而且他抽的也不多。他很大方的掏出自己的烟包,给两人一人抓了一把。二个家伙立即顾不得站岗,纷纷掏出烟斗,急急的装上烟丝,然后划着火柴点着,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一脸满足的吐了一口烟雾。

    “老弟,你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去老丈母娘家吃酒去!”那弃勃也说了句玩笑话。

    “哈——哈——哈——哈!”

    “住口!禁止说话。”

    远处传来巡哨值星官的喝斥,那弃勃连忙离开。

    他刚一回到自己的队伍里,手下的罗夫马上靠过来,他仔细的打量着那弃勃的脸,小声问道:“那弃勃,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隔河对面就是部族联军啊,咱们马上就要过河去打仗了啊。”

    “随便好啦!”那弃勃不以为意的道,眼中望向河对面的那片冰天雪地,反而有股子期待,“功名富贵马上取,罗夫,霍尔,你不觉得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吗?想想看,只要凭本事,我们就能挣得功名,获得富贵。官职,军衔、爵位,钱财和土地,我们不必再年复一年的放牧,却总要忍受严寒和饥饿,不用担心白灾和瘟疫。我们也不用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和汉人一样的耕地,咱们都是天生的战士,只要努力,完全可以凭着这天生的本领,换取功名富贵,钱财土地,这是多好的机会。要是换做我们的父辈之时,就算为部族征战,可也得不到多少好处的。”

    “你野心不小。”罗夫惊讶的望着那弃勃,“我可没你想的那么乐观,这一路上我可是一下子都没睡着,这可是第一次上战场啊,说不定一去就不回了。”

    “放心吧,我父亲告诉过我,新兵不会死于他的第一次战斗的。”

    那弃勃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后,就靠在马鞍子上打起盹来,罗夫和霍尔一直在他的耳边叨叨什么,两人的声音和地上积雪被踩踏的吱吱声混到一块,不停的响着,可这并没有妨碍他的磕睡,反而如同催眠曲一样,让他更快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喊叫声惊醒。

    “敌骑接近,敌骑接近!”

    “集合,准备迎敌!”

    白脸儿中尉都指挥在大声的喊叫,那弃勃抬起头来,眼前是本队士兵们的雪白色的伪装色披风在晃动,两旁是已经感受到不安的战马。一群乌鸦在上空飞过,呱呱的乱叫着。

    冰河的对面,开始出现一群黑点,那是部族兵的侦骑。

    紧靠着河岸的甲都的炮手们直接拖着飞雷炮到河边,架起来就向对岸打了一炮。

    轰的一声,如同春雷炸声。飞雷落在对方附近十几丈远,被飞雷惊吓一跳的敌骑,开始调转马头离去。

    第一都的都指挥鲁哲已经迅速集结了本都骑兵,带领着他的都队飞跑着前进,准备抓几个舌头。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都军容堂皇的秦军胸甲骑兵,从他们旁边飞驰而过。那些骑着清一色雪白大马,穿着藏青色半身甲,外披着雪白长披风,连战马都披着雪白马衣的精锐骑兵们,用带着嘲讽的笑容看了看这队番骑。在那弃勃他们自己看来,经历了这大半年的时间训练和行军,他们这些天生的马上战士,如今更加精锐了。可在秦军铁骑的眼中,这还只是一群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新兵蛋子而已。

    “部族的勇士们,请捎上我们对契丹狗的问候!”一个高大的汉人骑兵,在马上向他们笑道。

    “我们会帮你问候所有契丹狗贼的老娘的!”那弃勃不肯示弱的回敬了一句,引来更大的一阵哄笑声。

    一队又一队的兵马,络绎不绝的向河岸涌去,那弃勃,已经感觉到了逼近的死亡气息。(未完待续。。)

第941章

    (感谢天才あ色狼的支持!)

    中午时分,都队已经越过了冰河,马匹踏过结着厚厚冰层的河流,在河东岸远处传来飞雷炮的轰隆声。远处就是一座不小的城池,宁江城。耸立的石头城墙上,飘扬着契丹人的旗帜。太阳直照着雪地,反射着一片耀眼的白色。厢主派出了传令兵,命令他们营直接绕过城池,绕到城池的后面去。

    这支由五百名各部族蕃骑新兵们组成的骑兵队伍,留下了一小队人照看备马和物资,其余的骑兵就纷纷骑着战马,在那冰冻坚硬的雪地上奔驰而去。

    中尉许建带着他们跑了有二十里左右,便停下来校对地图。骑兵们则下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抽起烟来,那弃勃想要去旁边拉泡屎,但是伙长瞪了他一眼,“娘的,不许走远,就在这里拉!”

    年青的营主许建也点起了烟,不过他抽的却不是普通士兵们的烟丝,也不用烟斗,他抽的是卷烟,不用自己动手卷,直接就是卷好的,用一个闪着银光的银烟盒装着,里面有二十支卷烟。好几个眼尖的骑兵们还看到,在都头的那个皮挎包里,还有两个铁罐头,里面就是装的卷烟,一百支一罐。许建点上烟,把从皮套里拿出来的望远镜擦了半天,然后举起来观望着眼前。

    千里镜里出现的是一座小村庄,离他们大约在五里远的地方,村庄附近,有一道小河冲涮出来的平地。另一边则是高高低低的树林的边缘。有几条小道伸进树木。许建用望远镜看了半天。眼睛搜索着死气沉沉的村路,连个人影子也没有。那里空空如也,死气沉沉,好似一片墓地一样。只剩下冰天雪地,银妆素裹,份外妖娆。

    “这应当就是上面要求我们占领的村庄吧。”许建眼睛望着那个小村子问。

    军部军情处下派的一名特工默默策马站在他的身后半边,脸上面无表情的说,“确实就是这里。”

    “那咱们就占领那里!”许建收起望远镜。神色中带着一点犹豫。

    “那里会不会埋伏有胡虏?这个村子看起来不小,而且也没有荒废的样子,特别是村旁的那片树林,可是很好的埋伏地点。”营部参谋提出担忧。“或许我们应当先派出两队骑兵先去侦察一遍,把村子和树木都查一遍,以防万一。”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还是没错的,就派几个骑兵过去打探一下。”许建从谏如流。

    那弃勃接到了都头陈凌的命令,让他带自己的小组前去村中侦察。

    他们三人依令而出。三匹马并排走着,充满紧张的走进空无一人的村落。走过每都可能遭遇暗箭的窗户。每一扇门户后面。

    他们就如同冬天里的野狼一样闯进村庄,冬天的狼就是在深夜里这样溜到村落里的。但是街道上空荡荡的,寂静的吓人,从一座很是气派的房子窗户里突然传来了自鸣钟的声音,钟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如同一阵阵的战鼓擂响,那弃勃清楚的看到并排走在一起的罗夫浑身哆嗦了一下,惊慌端起了骑枪。

    村里的人都逃光了,看的出来,这里虽然是个渤海的村庄,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部族军占领,这里甚至成了一个有些身份的部族将领的驻地,而且他们似乎撤的很匆忙仓促,从那座没来的及带走的自鸣钟就可以看的出来,那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就算到了如今,自鸣钟变的普通起来,可也相当于一匹上等战马的价格,若是在关外的这里,起码还能翻上两翻,怎么也能卖上五匹战马的钱。一般的渤海村民,怎么可能置办的起这种奢侈品。

    村里的人都逃光了,很明显,他们撤入了那座河岸边的城池里去了,至于原来的渤海村民,可能早就成了联军的奴隶了。

    他们仔细的侦察了一遍村庄,确认了确实空无一人。罗夫和霍儿这个时候终于放松下来,转而高兴起来,他们开始搜刮战利品,那些来不及带走的东西。银盘、金帐钩等等,凡是小巧好带的他们都装进了自己的鞍袋,那弃勃没有制止他们,这也算是冒险前来侦查的一个福利了。他自己也找了几样小巧值钱的物品。其间,罗夫还想把那座钟给带走,最后被那弃勃喝止了。带这么大个钟,回去后肯定得挨骂,到时还是保不住要上交,还不如不拿。反正一会部队过来了,也要打扫一遍,那些算是战利品,最后有一部份要折算奖赏给他们的。

    从村里出来,他们又去了村旁的那片树林子里。一直走到林后的山岗上,也没有看到半个伏兵。不过站在山岗上,却可以看到河岸边的那个城市,高高的围墙,方方正正的形状,连里面的街巷也是划的方方正正的,砖木石垒的房屋,一排排的仓库等等。

    “看,他们在那!”霍尔喊了一声,用手指指着山下。

    那弃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他们的东面,那洁白的雪地中,正有一群黑点正在逃离。从这里看上去,那些人显的极小,就如一群蚂蚁,骑马的人在奔驰,马匹后面还拖着爬犁,他眯起眼睛,用手掌摭住眼睛上的阳光望去,已经看的清楚,那是一些联军,不过并非战士,更像是奴隶和家眷。

    再回头往城池看去,那个城池里的看不到慌乱,只有城池附近早挖起的被积雪覆盖了一层的濠沟,以及城墙上聚集起的许多守军。

    “他们把那些老弱和辅兵等都撤走了!”霍尔惊讶的道。

    他们回到村外,向都头和营主报告了所见到的情况。

    营主拿着铅笔在笔记本上记了些什么,然后用手招呼了一下他过去。

    “那弃勃!”

    “有!”

    那弃勃迈着两条腿上前,立正站好。

    许建把一张折成四方的纸条递给他。“你的马比别人的快。你马上到厢主那里去一趟。用最快的速度。”

    那弃勃把那张纸藏在胸前的口袋里,走到战马前,翻身上马。

    当他把报告送到的时候,厢部已经开过了河,到了宁江城下十里的地方。三十多岁的厢主看过报告后,给一个参谋下达了命令,让他跟随那弃勃一起返回营里,传达命令。

    接到了厢主命令后。全营立即如以前的多次演习一般,迅速的在村外展开。

    全营各都队排齐了队形,马蹄踏雪声在午后的寂静中轰鸣,他们穿过村子。

    营指挥使大尉许建骑着那匹身材匀称,甚至长了一身膘的白马,跑到队伍前面。他紧握着缰绳,一只手上缠着马柄系着的火红穗子。

    那弃勃屏息等待着命令,丙都已经在右翼无声的展开队形,准备战斗。

    许建从刀鞘中抽出了陆士毕业时授予的那把指挥刀,刀身闪着幽幽的光芒。

    “全营!”他用指挥刀向着左、右、前各一指。在大白马耸起的耳朵上方停住,高声喊道:“成散兵线。前进!”

    “拿起骑枪,收起马刀,冲锋!”挂着准尉肩章的营旗掌旗官大吼一声,一马当先,举着营旗风驰电掣而去。

    雪地在无数马蹄的践踏下,发出沉闷的呻吟声。

    那弃勃刚刚把骑枪放平,他的马就被大队马匹的洪流一冲,也卷了进去,全速的飞奔起来。前面大尉营主的身影已经渐渐看不清楚,可准尉掌旗官手中的那面旗帜却依然在高高飞扬,一直在前面引领着他们前进。

    白白的雪地在他们脚下飞驰倒退,丙都的骑士们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喊声,这喊声也感染了旁边的乙都。

    战马飞驰,一跃就是好远。在一片震耳的尖叫里,那弃勃听到了还离得很远的,咻咻响的弓箭破空声。

    近了,第一支羽箭尖响着从头顶飞过,拖着长声的历声划破晴空。

    那弃勃把冰冷的骑枪紧紧的夹在腋下,夹的臂膀都痛了,他的手掌在冒汗,像涂了一层鼻涕似的沾滑滑的。

    羽箭在他头顶上飞过,他把脑袋尽量伏在汗淋淋的马脖子上,刺鼻的马汗臭味直往鼻子里钻。他透过马鬃看到,前方那些在逃窜的部族老弱越离越近,他们开始把马车、爬犁一起推到路上,围起了一个车阵,躲在后面,想要以此抗拒。不论老少男女,他们都张着弓,不停的向着冲近的秦军蕃骑射箭。

    那弃勃的胸口,热血沸腾,鲜血似乎已经冲到了头顶,这会他目光紧锁着前面的的那些人,再无其它。在他眼中,那些人虽然是老弱是妇孺,可既然他们拿起武器,不肯投降,那他们就是敌人。秦军虽然有很多严厉的军规,比如要求不得虐待俘虏,不得擅杀俘虏等。可有一点却是很明确的,只要不肯放下武器的,那就还是敌人,不论年长年幼,还是男人女人。

    眼前哪怕只是一群妇孺老弱,可他们既然拿着武器在迎击,那就是敌人。

    他看到的第一个落马的人,居然是他们的都头中尉陈凌。他被一支部族人的弩箭流矢射中,那支足有三尺长的弩箭直接射中了陈凌的肩膀,巨大的力气直接将他射落马下,他那匹战马从躺在雪地上的陈凌身上跃过去之后,脖子上也中了一箭,嘶鸣一声,脖子一弯也倒了下去。那充勃也被甩离马鞍,飞落在地。

    他那匹枣红马呲着两排牙齿,露着粉红色的牙床,犹如刀尖划过玻璃一样,尖锐又深刻的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继续有人倒下,好几个骑兵连人带马一齐倒下去。那弃勃暗自庆幸,如今是冬季,地上有着厚厚的积雪,他虽然甩落马下,却幸运的既没摔伤,也没有被后面的战马踩踏到。这得感谢他们是排的散兵线,而且在雪中冲锋,马匹的速度也不快。

    第一次真正实战的蕃骑们,从村里出来时的整齐散兵队形,如今已经有些零乱不堪。不过整体来看。他们依然保持着那股子冲势。没有了整齐的阵形。那些蕃骑们开始发挥他们天生的骑术,反而冲的更加如鱼得水起来。

    那弃勃这时也重新跃上了一匹刚失去主人的战马,继续跟着队伍向前冲去。转眼间,他们就已经冲到了那个匆促摆开的车阵前。

    一个身材高大,可连眉毛胡子都已经雪白的老契丹人,头上扣着顶皮帽子,皱着眉,跪在雪地里。手中操着一把角弓,几乎是对着他迎面放了一箭,呼啸而来的箭支堪堪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带走了他一丝皮肉,留下一道血槽。那弃勃感受着那种死亡擦肩而过的惊悚感觉,他愤怒,他惊惧,他挺起骑枪,全力勒紧马缰,对着那个老头就猛的扎了下去。

    他没有用弓。也没有用震天雷。他们这支新兵营,每人战前刚配发了两个震天雷。不过他没有用。上面也没有下命令让他们用那样的战术,他们面对的只是一群老弱而已,用不着浪费宝贵的震天雷。甚至连弓箭都不用浪费,冲上去,一举踏破他们那个简陋的车阵,就足够了。

    他的骑枪迅猛无比,以至那个老头根本无从躲避,棱形的枪尖刺进那个跳起来的契丹老头之后,枪杆竟然也扎进去小半。那弃勃扎下去之后,还来不及把骑枪拔出来,就不得不在倒下去的身体重压之下,松开了枪杆。

    他一跃而过之时,看到那个老头用弯曲的手指头乱拔,乱抓着枪杆,似乎还想把他拔出来。那弃勃已经抓住马刀柄,拔出了雪亮的马刀。

    一个室韦人连长矛也扔了,抓着他的狼皮帽子惊惧的向后转身而逃。

    那弃勃横着刀马拍马追上,从那个战死的白胡子契丹老头留下的那个空当,一跃而过,跃过横着的马车,跃入了车阵之中,追上了那个逃跑的室韦人,高高举起马刀,狠狠的斜劈了下去。

    这一刀是抡圆了劈下去的,一下子就把那个室韦少年的头盖骨都劈成了两半。

    室韦少年挣扎着,像是滑倒似的,倒在了地上。那半个头盖骨脆声落在积雪上,洒上一层殷红和惨白。

    战马长嘶一声,跳起来,把那弃勃驮到车阵的更中间去了。

    雪地里不停的响着弓箭破空声,更多的则是秦军番骑们的骑枪洞穿对方皮甲和皮袍子入肉的声音。

    一匹流着汗的战马拖着一个秃发的党项骑兵尸体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那党项骑兵的一只脚还挂在马镫里,战马拖着这个浑身血肉模糊的尸体在雪地里翻滚。

    那弃勃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如同灌进了铅一样的沉重。

    战斗已经差不多结束了,那些人被他们的一次冲锋就已经被击溃了。

    他下了马,摇了摇头,心中一股沉重。

    随后赶来的一群番骑从他身旁驰过,有人用批风和骑枪制作成了简易担架,抬着受伤的战士。还有一群契丹和室韦人战俘,被赶着向一旁的雪地里跑去。他们挤成一团,武器早已经丢弃,犹如受惊的羊群一样,挤成一团。

    他看到他们的脸上布满惊惧,犹如惨白的雪。他扔了缰绳,跳下那匹不属于他的战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转到了那个被他砍死的室韦少年跟前。那个室韦少年就躺在那染血的爬犁旁边,一只黑色的手掌张开着,好像是在向人乞讨着什么似的。

    那弃勃看着他那张脸,这是一张死前带着惊惧的脸,粗糙的皮肤下,那是一张才刚开始冒出胡须的少年的脸。那几根刚冒出的胡须,在说明着这只是一个刚十来岁的孩子。

    “喂,你怎么啦,哪受伤了吗,要不要叫军医?”一个不认识的汉人年青军官从他旁边驰过,喊了他一声,他的肩膀上挂着一枚少尉肩章。

    那弃勃抬头看了看军官那枚金色的肩章,然后看了看那张头盔下已经掀起了面罩的年青的脸。这也同样是一个年青的人,虽然挂着少尉的肩章,可也不过刚二十上下,也许可能还没有二十岁,只是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有可能。

    他长叹一声,转头往那匹刚刚一起搭档战斗的马匹跟前走去。他的脚步又乱又重,就像肩上压着一座大山似的。惶恐、徘徊在心中流荡。他把马镫抓在手里,却半天也抬不起那只沉重的脚。

    少尉看他没有回答,勒停了战马,又仔细的打量了他几眼,嘴里自言自语道:“看样子,可能是战斗时摔伤了脑袋,天生的骑士,如今却马镫都踩不上了,看来伤的还不轻。”说完,他抬起头,冲着远处一个背着红十字箱子的一个士兵大声喊道:“医疗兵,这边,这里有一个伤员,估计脑袋撞坏了,快把他抬走!”

    那个背着有红十字标志箱子,手臂上也有一个红十字袖章的中年军医小跑着过来,他拉住那弃勃,翻了翻他的眼皮,又脱去他的头盔,取下他的棉头套,仔细摸了摸他的脑袋,最后道:“头上有个肿块,看来可能是摔下马的脑震荡,得马上观察医治。来人,把他抬走,立即送医疗帐中去!”

    那弃勃有些心不在焉的任由他们检查,然后被抬上了简易担架,躺在担架上面,他默默的想,但愿自己真的只是撞坏了脑袋,而非其它。(未完待续。。)

第942章

    战后的长安城,放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黄巢已死,伪齐已经被剿灭,虽然还有许多伪齐余孽在尚让、林言、张居言、孟楷等人的率领下逃离长安,但既然黄巢都死了,其余的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长安城繁华辉煌的三大内,大内太极宫和东内大明宫都毁于战火,几乎烧成了一片白地,尤其是东内大明宫,先后被烧了几次。本来黄巢虽然纵火,可宫城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烧光的。实际上,对三大内破坏的最厉害的还是唐军自己。在黄巢兵败后,各藩镇军队冲入长安,他们一面攻入宫城肃清伪齐残兵,一面却开始肆意抢劫,最后,抢完之后还干脆又添了几把火,把他们抢劫的证据毁灭一空。

    三大内中的大内太极宫和东内大明宫都完全毁于战火,唯于南内兴庆宫因为本来是在皇城之外,当时避过了最激烈的鏖战,而且因为自盛唐之后,南内就已经沦为太上皇退位之后的居住地,因此这里早没有先前的繁华,也一时没有被乱兵们当成首要的抢劫目标。等他们抢完大内和东内时,杨复恭已经率着自己的军队赶到了,他第一时间占据了还勉强算是完好的南内,最后保全了这兴庆宫。

    兴庆殿里,杨复光兄弟正打量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皇七弟寿王李杰。

    这位与李儇一母同胞的皇七弟,此时才刚十五岁,长的眉清目秀。和李儇有几分想象之处。不过比起李儇来。他更加内敛一些。眉宇之间一股英气,十分聪慧,而且并不似从小被田令孜带坏的李儇那样的好斗鸡走马,嬉戏游玩。相反,这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亲王。几年前,田令孜带着天子匆忙出京之时,李杰也是随驾的仅有几位宗室之一。当时,在路上。因为走的匆忙,李杰甚至没有马,半路上,他腿走起泡,想要求休息一会,结果却被田令孜抽了一顿鞭子,还被大骂了一顿。

    可以说,寿王李杰和田令孜的关系很差。杨复恭上次匆忙离开成都之时,李杰主动跑到杨复恭面前,要求一起离开成都。这让杨复恭对李杰有了很深的印象。想比起来,李杰比起皇六弟吉王李保来。贤明的名气要小些,年龄也少些,可杨复恭却更中意李杰,除了李杰更年少外,还因为他与李杰的关系比较好。

    此时,身高将近六尺的李杰,身穿一身玄色长袍,头戴着乌纱幞头,脚穿乌皮靴。白净红润的脸庞,清澈包黑的眼珠,唇上刚刚冒起的黑须,他有些局促和不安。事实上,就算是一直呆在军营之中的他,这些日子也早听到了一个关于他的流言,流言说杨氏兄弟要废掉他的五兄,要立他为新天子。对于这个消息,他不知道如何反应。心里既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对于一母同胞的五哥,他确实是很失望。在他看来,如今的李唐,到了这个风雨飘摇的情况,他的兄长得负很大的责任,若非他庞幸奸宦田令孜,内庞卢携这样的奸相,哪有可能把好好的大唐,弄成了今天这个地步。

    对于杨氏兄弟想要让他做天子,他是有些隐隐期待的,这并非是他想要这个权利,而是心中想要重振大唐,中兴李氏。相比于田令孜那个奸宦,他对杨氏兄弟的感观要好的多,虽然杨复恭有些地方让他不喜,可对于杨复光他却很是信任。毕竟,能剿灭黄巢,这其中多亏了杨氏兄弟的功劳,其中杨复光功劳尤大。

    若是他能坐上天子之位,得杨氏兄弟相助,若再能拉拢好那个让他兄长都一直又爱又怕的李璟,中兴李唐,再造盛世并非没有可能。

    “寿王殿下,如今黄巢虽然已经兵败身死,长安和洛阳两京收复,但天子依然形势严峻,各镇经历这些年的混乱战争,已经如同一盘散沙。中央朝廷的威望,早已经扫地。如今,我们迫切需要重振朝廷威望。这个时候,越加需要天子的圣明。”杨复恭叹息一声:“并非老臣无礼,当今自即位以来,实际上是很让臣工们失望的。说起来,天下动乱,与陛下的处置不当有很大关系。尤其是如今,天子完全被田贼挟持控制。为国家计,老臣不得不斗胆,提出一个请求,如今的圣上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在位了,如今的天下,需要一位更加聪明睿智贤明的君主,来拔乱反政,带领君臣中兴大唐,再造盛世。老臣斗胆,欲请寿王殿下即皇太弟之位,掌监国之权,然后真正继承大唐天子之位。”

    李杰听到杨复恭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心中既是高兴,又充满紧张。

    “如此大事,天下各镇会答应吗?陛下又会如何反应?”

    “殿下请放心,奉殿下为新帝,这是天下诸镇的一致意愿,眼下,就有关中、山南、河南、河东、荆南等二十余镇愿意扶立殿下登位,相信,其它各镇也更愿意看到一位更加贤明的天子即位。”杨复光轻笑着道。

    “那陛下呢,他将如何?”

    “等殿下继位大宝之后,我们就会遥尊陛下为太上皇!”

    李杰沉默许久之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杨复恭兄弟相视一笑,这个结果让他们很满意。

    杨复光看着脸色渐红,眼睛闪烁着掩饰不住兴奋光芒的李杰,问。

    “殿下若登基即位,觉得该如何重振大唐,中兴李氏?”

    李杰想了想,“亲贤臣,远小人!”

    “嗯,蜀汉丞相诸葛亮的出师表中,就写过,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看来,殿下确实读过不少书,对治理天下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请问殿下。如今朝廷之中。谁谓贤臣,谁谓小人呢?”

    “田令孜欺君乱政,小人。”李杰毫不犹豫的道,然后他又道:“二崔二郑二于,可谓贤臣。”

    李杰所说的二崔二郑二于,却是指崔芸卿和崔安潜这二崔,郑畋和郑从谠这二郑,还有于琮和于琄这二于。郑从谠和郑畋都担任过朝中宰相。出身世家豪门,极有威望,素有贤明。尤其是二人在剿灭黄巢的战斗中,都立有不可磨灭之功。二人虽为文臣,却都能出将入相,器量十足,真正的贤臣,就算李杰在宫内,也时常听闻这二郑的名字。此外,崔芸卿和于琄虽然没有在朝中任过官。可也都是从先帝时起就是地方大员了,在地方也十分有威名。而且也同样是世家出身。特别是这二人如今一直是李璟的左膀右臂,帮助李璟治理秦藩,秦藩这些年如此强势,足以说明这二人的功绩。至于崔安潜和于琮,一个也是能文能武,担任过讨贼都统,并且斩杀过王仙芝的了得人物,于琮更是他的姑父。且两人也都在朝中任过职,崔安潜任过吏部尚书,于琮担任过多年的宰相,尚书右仆射,这些都是他熟悉的人物。这段时间,听到杨氏要立他为天子的消息后,他就一直在想着他若即位,要用哪些人了。这二崔二郑二于,就是他想过的最合适的同平章事,都是能文能武,出将入相的人物,最适合做新朝的相国了。

    杨复恭听到这几个名字后,却是脸色微变。李杰讨厌田令孜,这是好事。可他把二崔二郑二于这些人视为贤臣,这却不是什么好苗头。若说这六人的能力,那自然是没话说的。就算是杨复恭也是赞赏的。可道不同不相为谋,时至今日,这二崔二郑二于,实际上早已经投入了李璟的阵营,他们已经是李璟的人了。就算二郑暂时还没有彻底的倒过去,可他们却明显和他们杨氏兄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若是新天子即位,把他们倚为左膀右臂,那可是不妙。

    “殿下的眼光很好,二崔二郑二于,都是当今文臣的表率。只是,殿下当知道,他们六人如今都牛事已高,而且,殿下当知道,他们出身名门,又常自诩名士,因此有些孤傲自赏,若是太平时节,重用他们,倒也算是无为之治。可如今局势不同啊,如今乱世,治理天下,可不能光凭一群书生来治理天下。得需要一些更加年青,更加有胆魄的人来治理天下。”

    李杰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考虑了许久的几个人选,居然在杨复恭的眼里,只是一群孤芳自赏的书生罢了。

    “那杨公以为谁是这样的人选呢?”

    杨复恭嘿嘿一笑,“治理天下,须用合适之人,老臣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杜让能,开唐名相杜如晦七世孙,其父杜审权,先后在京任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也曾在外任河中节度使、镇海节度使、忠武节度使等职,赠太师,襄阳郡公。让能咸通十四年进士登第,历侍御史、起居郎、礼部、兵部员外郎,并以本官判度支案,黄巢犯京师,又曾随驾奔赴行在,拜礼部郎中、史馆修撰。寻以本官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面赐金紫之服,充翰林学士。让能词才敏速,笔无点窜,动中事机。累迁户部侍郎、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学士承旨,进阶银青光禄大夫,封建平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能臣干吏。”

    杨复恭摸清这位少年亲王,最喜欢的是那些名门之后,因此他挑选出的第一个宰相人选,就是开唐名相杜如晦之孙杜让能,且杜让能的父亲也是懿宗和当今两朝的重臣,真正的名门之后。本身又十分有才,先后担任诸多官职,有出身,有资历,十分合适。况且,杜让能早投于他门下,他早想好,一等李杰即位,就要以杜让能为首相,替他控制政事堂。

    果然,这个人选,李杰稍犹豫就点头了。随后,杨复恭又提出孔纬是贤臣,当多亲近。孔纬是孔圣人的四十代孙,本身已经是宰相,对杨复恭提出的这个贤臣,暗示的日后宰相人选,李杰也同意了。

    之后,杨复恭又提出了一些他认为的贤臣,表示这些都是相国人选。

    “殿下,刚刚老臣提出的那些都是殿下可以亲近的贤臣。不过如今天下,用他们为相治理中央朝政可以,但地方藩镇却也需要重用可信的武将节帅。殿下心中,可有能信任重用的节帅吗?”

    李杰想了想,本想说郑从谠、郑畋、崔安潜、康承诲、辛谠等人,可一想,这些似乎都是亲近李璟的武将节帅,当下又把话按下。细想起来,如今杨氏兄弟手下的诸藩镇节帅之中,并没有什么让他能觉得信任之人。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反复无常的沙陀胡夷,反过大唐两次,在河东挑起数次大战,这样的人,用他看过秦藩的报纸上对李克用的评语,那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样的人,根本不可信。忠武节度使朱全忠,秦藩的逃兵,黄巢的余逆,这样的人岂能相信?况且,原本不过是地主家一个喂猪的家伙而已,若不是因为战乱,这种人,八辈子也不可能成为节度使。

    至于其它的节帅,河中节帅王重荣、河阳节帅诸葛爽、淮西的秦宗权,忠武的周岌,都是些墙头草,不但都降过黄巢,而且还都是靠兵变夺得节帅之位的,这等叛逆之将,如何能信任?

    还有李全忠?不过是被李璟从河北赶出来的丧家之犬,一个河北军头而已。

    剩下的如凤翔的李昌言,定难的李思恭,保大的东方逵,这些都一样是些跋扈军头,靠着军变起家,而且还都是些胡狄戎族。经历了安史之乱后李唐皇族,早就已经不太信任胡族了。尤其是还有李克用父子这样的沙陀族反复在前,更加让他不再相信那些胡族了。

    “殿下心中难道一个看重的节帅都没有?”杨复恭觉得有些奇怪。

    李杰张了张嘴,道:“孤觉得若是能让秦王李璟为朝廷效力,天下中兴定然指日可待!”

    杨复恭脸色一黑,强忍着没有说什么,他转头与兄弟杨复光目光对视一眼,眼中都有股子失望。(未完待续。。)

第943章 第十三军团

    (感谢鹏哥哥、oont、毛荣龙、紫雨风雪诸位同学,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关外的北国,虽然冰天雪地,哈气成冰,可扶余城中却依然张显着浓厚的年味。

    要塞扶余城里,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已经开始高高挂起,各处都打扫一新。扶余内城的行营帅府里,梅花在雪中随风轻轻摇曳,沙沙作响。墨绿色的松树傲然挺立,远处的几颗竹子也郁郁青青,使得在暖阁露台玻璃落地窗后熊皮软垫椅中的郭崇韬少将感到十分惬意。

    从这里望去,郭崇韬可以将大半个扶余城尽收眼底,那结实高大的城墙上箭塔林立,角楼高耸。在那箭塔角楼之间的女墙后面,还蹲踞着一门门斜指城外远处的飞雷炮,在城墙内的墙后,还有着更加高大的大将军炮。

    猎猎旌旗之下,整个扶余城固若金汤。

    和这个时候大多数的武将一样,秦藩大将郭崇韬少将个子很高大,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胳膊上可跑马,拳头上可立人,汉尺身高九尺,可关弓三百斤,马槊骑射,样样精通。若非他最初是投在李克修李克用麾下效力,他本来能在秦军中占据更高的位置。

    郭崇韬有着和其它武将一样的勇猛,但却还有着此时许多藩镇武将少有的文。他弓马娴熟,同时又熟读兵书。平生除了爱武之外,剩下的就是喜欢读书。各种兵书战策,他几乎都读过,连近年来秦藩军方下发的那些军事条例,各种操典,也是一样不落。可惜,曾经在李克用手下为将,且被迫降秦这段经历,就如同一个抹不去的污点一样,而且由于他性格有些孤傲,因此在不少将领们看来那是一种狂妄,因此在军中并不太合群,尽管有秦王李璟的欣赏重用,可在秦军之中,他虽然曾经担任过北伐时的军团长,但封爵只是郡侯,这次军中试颁行军官军衔,他也只得了一个少将衔而已。

    虽说这个新军衔并不影响其它的官职爵位,可如今最高军衔的是李璟的上将衔,而本与他同为军团长的林威、张自勉等却授得中将,连李璟的那三个统兵的婆娘,刘芸娘、梅根和茱丽都获中将衔,军团长中,唯有刘寻和和李存孝授少将衔,连公孙兰也得授少将衔。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新军衔中,从准将到上将,也不过授予了那么三十来人,他能获得少将衔,已经十分不得,奠定了他在秦藩将领中的核心地位了。

    郭崇韬出生于代北的边将豪族之家,是那个家庭中的长子。他们一家都可以算是将门,虽然除了他,再没有出过什么高级将领。

    从投入李璟麾下之后,郭崇韬的生活开始一帆风顺。在李克用手下时,虽然李克用也很重要他,让他做了副帅,但比起秦藩来,沙陀的势力还是太小了。秦藩中的一个军团长,都已经要强过一些藩镇节帅。

    特别是在他担任了北伐军团长之后,他的仕途更加顺利起来。

    这次再次进入渤海,他暂时在周德威的扶余行营中任副职,更是进入一种浑身放松的舒适状态。他吃的饱睡的香,每天晚饭后还添了个新爱好,与行营的参谋们一起品着红酒观看渤海等东北那些部族歌伎舞姬的表演。他没有什么可操心的,扶余行营的事务有周德威他们在忙,而外面的战事一如秦军预料的那么顺利。

    四路大军已经围起了部族联军,然后几万新调来的蕃骑正在不断迫入,清除联军外围的据点,逼迫他们出洞。

    部族联军现在还没有开始撤退突围,但眼下的局势,势必逼迫的部族联军最后突围。

    郭崇韬清楚自己的职责,他并非是来这里休假,也不是来坐冷板凳的。秦王早就跟他交过底,让他到扶余来,是准备在部族军开始突围之后,由他率领他的军团发起追逐,让他们驱赶部族兵。

    他的那些手下年轻的参谋们还不知道这个,他们颇感失落,觉得做了冷板凳。为了这个目标,参谋院特地重组了一支军团,这支由郭崇韬统领的新军团,十个军的士兵,有半数是原来铁骑军团中调来的蕃骑,还有一些是新征召的蕃骑,这些蕃骑是由高句丽、靺鞨、鞑靼、回鹘、沙陀、铁勒、吐谷浑、粟特、党项、室韦十大部族为主的几十个番族,尤其是北方番骑为主组建的部族十军。

    这个新军团,一反常态,没有把他们打散混编,反而是把他们重新按照部族编制,十大部族,十个部族军,组成了一支五万人的番骑军团。许多调到这个新军团的军官们都以为,这是被贬职,毕竟这是一支几乎完全的番骑军团,汉人很少,怎么看怎么不会像是一支重要的军团,更像是个炮灰军团。但郭崇韬知道,这次的番骑军团的组建,只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编制,战后肯定会解散的。这次的组建,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的以胡制胡。

    “我们的第十三军团将士们如今的士气如何?”郭崇韬开口。

    军团行军参谋叹了口气:“你知道的,许多番骑原本都是在铁骑等各个军团中服役,如今突然被抽调回来,和他们自己的族人重组一军,并最终以十大部族军组成了第十三军团,那些部族骑士们心里都很不安,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他们以为秦王不信任他们,因此把他们从各军中抽出来。特别是现在他们组建成第十三军团之后,却只被放在了扶余,整日里操练操练还是操练,半点作战任务也没有十分不安啊。现在军中各种传言都有,流言满天飞。”

    “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从扶安到大安七百里防线上,刚刚出击的新编第九军团,他们可也全都是些各部抽调来的部族蕃骑,甚至他们中还有许多都是新兵呢。相比起来,第九军团只是一个二线部队,我们可是真正的野战精锐军团,他们都能受重视,难道秦王反会放着我们这样的精锐不用?宣传处的人都吃干饭的吗?让他们开动起来,引导好军中的舆论,提升下将士们的士气。好钢得用在刀刃之上,我们现在在这里,是因为还没有到需要我们用的时候,清除联军外围的据点,交给九军团就好了,现在还用不到我们,杀鸡焉用牛刀?让大家准备好,很快我们就会接到战斗命令,到时候,就需要看到他们本事的时候了。”

    “其实也不怪大家担心,这次的颁行军官军衔,部族蕃兵们普遍都比汉军们的军衔要低上一两级,到现在为止,部族将领中最高的军衔也只是大校,连个将官都还没有。”

    “这有些奇怪的?”郭崇韬瞥了瞥嘴,“我身为堂堂军团长,现在也不过是个少将呢。别不服气了,汉将军衔比番将军衔高很正常,若是番将比汉将高才不正常了呢。更何况,众所周知,汉人将领们基本上都在军校和讲武堂进行过进修培训,而且军中的服役时间和资历,也明显比番将们高的多。如今的情况已经不错了,至少相对是公平的,若是他们想要绝对公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秦王如今对待藩人已经不错了,告诉他们,若是想要换上金豆豆,那就准备好了,等出动的时候,多挣些功勋就是了。”

    郭崇韬寒喧了几句,最后切入正题:“治武兄,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吗?”

    十三军团行军参谋郭镇海从椅子上挺直了身子,“安时将军,根据军情处的情报,眼下在我们这西线的敌境内出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情况,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汇报一下。”

    “哦,什么情况?”郭崇韬抬起头关注的问。

    “西线陪军占领的渤海地区的一些百姓在袭击部族联军,甚至有渤海地方的豪强贵族富商们在幕后谋划指挥,不少部族联军的据点被连根拔起,不但巡逻队被袭击,就是一些据点里驻扎的百人队,有时也被整队的袭击。据悉,甚至有些联军的高级将领,也遭遇到了袭击!”

    郭崇韬吃了一惊,“有这种事?是什么原因?”

    郭镇海笑了笑,侃侃而道:“你知道,部族联军自入侵渤海以来,一直实行以战养战,对渤海占领区搜刮非常严重。而且不断的强征壮丁,甚至时有奸淫妇女等事情发生,他们甚至还把许多年青的渤海妇女强行带走,带回军营之中,充做军妓。一开始,联军行事还有个底限,没有穷泽而渔,可自去年我们截断他们的退路开始,也截断了他们的一线后方粮草运输,因此,部族军的粮饷有些吃紧,他们开始加大了劫掠的力度。从我们的情报来看,自部族入侵渤海的这几年里,他们占领区的二百余万渤海人,起码已经饿死了二三十万人,而且还有几十万的渤海青壮被征征壮丁。尤其在今年入冬之后,许多村子因为他们的青壮男人和年青的女人被强征被掳掠,耽误了生产种植和打猎,结果仅有的一点粮食还被强征,因此饥荒早早到来,许多严重的地方,整村的村民死于饥饿,从而出现大量的无人区。”

    “原本有些渤海贵族还试图投靠联军,谁想到,部族联军对他们丝毫没有留情,许多渤海的贵族豪强们甚至比普通百姓更惨,他们的家产被夺,男丁被处死,女人被弃军妓营。现在联军目光都盯向了占领区的那些贵族们,也就他们还藏着不少的粮食。对联军来说,这些渤海的贵族对他们而言,就如同那些冬季里屯积了满满一鼠洞的田鼠,扒了田鼠洞,可是能得到不少的粮草。贵族们自身难保,当然就要反抗了。”

    郭崇韬笑笑,他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若只是被压榨,渤海人早在联军刚入侵时就会反抗了。可现在突然这样大规模的爆发反抗,弄的这么有声势,他很有理由相信,这里面定然还有第三股势力掺与了其中,无疑,这第三股势力肯定有秦军的影子。而以他对秦军的了解,监察厅的丽竞门,可正是专门从事对外情报,负责有煽动、颠覆等诸多对外任务的。他相信,渤海国如今轰轰烈烈的贵族抵抗运动,肯定有丽竞门的功劳在其中。

    看来,网越收越拢了,他笑了笑。

第944章 毒鱼

    天刚蒙蒙亮,高富就听见村北头的大路上人喧马嘶,还有雪橇冰犁驰过的轰响,他以为又是部族联军在行军。

    想到前几天路过的一群契丹辅兵,如狼似虎的闯入村子四处搜刮粮食的事,高富就不觉心凉了半截。那天他们一开始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的看着那些契丹狗闯进村子,把他们家里仅剩下的那点冒着大雪进山猎获的一点山鸡野兔蘑菇都给收走,可后来,那些家伙抢了他们的东西,还就在他家做起饭来。他们把抢来的野鸡和兔肉一锅炖了,连蘑菇一起扔进去煮,大吃大喝了一顿。

    谁知吃干抹净之后,这些契丹狗居然饱暖思淫欲,强拉着高富的娘就要上。可怜见的,高富都十四了,他爹三十出头,两年前就被契丹强征了壮丁,一去还没回。他娘三十还不到,虽然说饿的有些面黄饿瘦,北风吹的脸黑皮糙,可毕竟是个少妇,身材还是很苗条。这些吃饱喝足的契丹辅兵喝了点酒后,原本只是一糙老娘们的高富娘,顿时在他们眼中就变成了天仙似的。一个个嘿嘿淫笑着,就要上下其手,四处追逐。

    高富和邻居的几个年轻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怒之下,高富和邻居几个少年,提着猎叉就冲进屋子,一番拼命之后,虽然几个只是少年,可那十来个契丹人却都喝了些酒,醉意熏熏。最后结果竟然是高富和闻声而来的左右同村乡亲们,把那十几个契丹狗都给打死了。

    打死那些契丹辅兵后,他们等热血一退,也马上害怕起来。他们全村逃进山中的打猎木屋里,可山里实在太冷,又没吃的。呆了一天,他们实在呆不下去,又回了村子。

    回来后,他们担惊受怕了几天,天天派人在村外守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再逃进山里,可一连几天,都没有半点动静。正以为安全了,村外放哨的人刚撤回来,结果就有大队人马来了。

    他的心凉了半截,那些契丹狗来算账来了。他战战兢兢地从门缝往外看,立刻吓了一大跳。

    “不是契丹狗,是铁胸甲的骑兵进村了。”

    村里的路上全是穿着白色大披风,里面披着藏青色铁胸甲的秦军士兵,高富是从他们那标志性的锃亮铁胸甲上认出来的。部族联军很少有铁甲,就算有些铁甲,也多是铁扎甲和铁链甲,如同这种大块的胸板甲的半身盔甲就更少了,尤其是这种藏青色的半身甲,几乎就是一个大大的标志,证明他们是秦军的骑兵。而且看这些人的面貌,明显也是些部族兵,这使他明白,进村的是秦藩的部族骑兵。

    还有一个很刺眼的标记,是那些骑兵的军官们的骑枪上都有着一面赤色三角骑。而且那个高大的掌旗官手里的那面大旗,更是一面黑色飞鹰旗。

    高富赶紧在院门后又顶上了一条粗木杠子,然后匆匆回屋叫醒了全家,并翻过后院墙,却通报隔壁的邻居伙伴。

    他刚翻回自己的院子,就听到一阵咚咚的敲门声。那是秦军翻骑在敲门,声音不大,却令听者恐慌不安。

    虽然外面有传言说,当今大唐的秦王是他们渤海国王的驸马,娶了渤海王的公主大月儿。然后又说,如今秦国发兵百万入渤海,正是为了帮助他的岳父国王抵抗部族军。可也有传言说,李璟其实也是要吞并渤海的,和部族军都是一个目的。还有人说,如今渤海国早就亡了,渤海王族大氏也全被李璟软禁了,整个渤海国,他们所在的北方落到了部族联军手里,而渤海国的南方,则落到了秦军的手里。

    高富只是一个山村猎人的儿子,他根本不知道外面所传的那些话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可他自信一点,那就是所有当兵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渤海国的兵一样,部族联军的兵一样,秦军的兵肯定也差不多,兵过如匪,全是些强盗,顺手抢走一些粮食,还算是好的。有些大吃一顿,还把所有的牲畜也带走,甚至有的把强壮的男人带走,有的连年青的女人也带走。

    穿铁胸甲的秦军骑兵长的跟部族骑兵们一个样,根本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背靠着院门上细听了片刻,却觉得有些奇怪,外面的秦兵并不是在砸门,而是在敲门,很有礼貌的敲门,这让他万分的奇怪,什么时候当兵的居然这么客气了?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想了想,高富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外面的秦军实在是太多,既然他们现在这么有礼的敲门,他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在惹怒他们之前,先把门打开为好。

    门刚一打开,一个高大的部族兵跨了进来,手持着骑枪对他点了一下头,用有些生硬的渤海话说,“粮食,给!”

    高富脸一苦,连忙赔着笑脸道,“长官,俺家都早断顿了,实在拿不出粮食了,长官行行好,放过俺家行吗?”

    那个高大的如黑熊一样的秦兵依然固执的说:“秦军,粮食,给!”

    后面也小心探头的全家人都糊涂了。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高大的秦兵蕃骑,他的肩膀上挂着一枚红色的肩章,上面有两把交叉的长矛,还有一道细折杠。两把交叉长矛代表着初级士官,一道细折杠则标志着他是一名下士。高富并不知道秦军的军衔等级,只是觉得这个后来的秦兵肩膀上的花纹比前面那个的复杂一些,好看一些。而且,这个大个子长着一张渤海人的脸,和他们涑沫水靺鞨族人很像。

    果然,那个高个子斜跨一步立正,用十分纯正的靺鞨语说:“我们是秦军第九军团的士兵,秦王知道渤海鄚郆府发生大饥荒,因此特命令我们给你们每家发一袋粮食,救急的,请你们收下。”

    高富心匠张大了嘴巴,真他娘的见鬼了,什么时候见过当兵的说话那么客客气气的,不但不抢劫奸淫,甚至还主动的拿出粮食来送人?他脑子里充满了以往渤海军的强征,还有契丹兵的烧杀抢掠奸淫的画面,反差实在太大,以至于脑子一时很难转过弯来。

    那个靺鞨下士挥了挥手,黑熊一样的奚兵立即把骑枪往墙上一靠,跑了出去,很快从院外的村路上的爬犁上扛了一个袋子进院放到地上。那个靺鞨下士立正又一次强调:“这是秦王殿下送给你们救急的粮食!”说完,他和大黑熊一起转身走了出去。

    高富一家人愣了许久,最后还是高富的爷爷,一个靺鞨老猎人上前,打开了那个粮食袋,里面的东西并不算多。有一个木桶里装着一桶芋粉,大约有五斤,另外还有一桶鱼罐头,约有十斤重,最后还有一小袋的粟谷,约有一斗。

    东西确实算不上多,可在这个冬季里却绝对算的上是珍贵。

    “粮食,真的是粮食,还有鱼罐头。”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两眼放光,满脸不可置信的惊叹道。

    高富十二岁的弟弟和九岁的妹妹也都一下子从后面跑上前,围在那个袋子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粮食。

    十二岁的高贵伸手去摸鱼罐头,结果他母亲一下子拍开了他的手。

    “小心有毒!”

    一句话,让全家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是啊,秦军为什么这么好心送他们粮食?他们不来抢劫,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人了,却还送他们粮食,这就奇怪了。就算他们的秦王是他们渤海王的女婿,可也不会这么好心吧。要知道,这小袋粮食,在如今,却是珍贵无比的。在这样饥饿寒冷的冬天里,甚至能救一家人的命。

    也许,这粮食里下了毒,他们要把他们全毒死?

    高富这样想着,又觉得不对劲,秦军要杀死他们,也用不着浪费这么多富贵的粮食吧。

    他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弟弟高贵已经趁他们不注意,一下子打开了那个罐头上的封腊,迅速的从罐里抓起一片肥腻流油的鱼块,一把就送进了嘴里,然后大口的咀嚼起来。

    他的母亲吓坏了,那个皮肤有些黑糙,前些天差点遭到契丹兵们强暴的妇人惊慌的抓住二儿子,一面按着他低头,一面去抠他的喉咙。

    “快吐出来,那是有毒的,你想被毒死吗?快吐出来,吐出来就没事了....”

    高贵却紧紧的闭着嘴,一边还在用力吞嗯,嚼的满嘴都是油。

    “不,我不吐,就是毒死,也是个饱死鬼,好过当个饿死鬼!”他满嘴的鱼肉和油,吱吱唔唔含混不清的说道。

    最后,他一口把鱼全吞了进去。

    他的母亲见已经晚了,不由的坐在地上号淘大哭,她认为儿子已经吃进了有毒的鱼,马上就要死了。

    一直过了许久,高贵也没有出现半点不良反应。

    他感觉那块鱼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他又嘴馋的望着那个打开的罐头,小声的道:“也许我就要死了,不如让我再多吃点毒鱼吧。”

第945章 贵族的抉择

    老猎人搭着孙子的手腕,感觉他的脉像,并翻开他的眼皮,让他张开嘴,许久之后,老猎人道,“你死不了了,那也不是毒鱼。”

    孩子的母亲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真的给我们送粮食,不是下毒?”

    高富这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很有道理,马上道:“哪有人下毒还送这么多粮食的,娘你冤枉好人了。”

    九岁的妹妹这时低声道:“娘,我也要吃毒鱼。”

    一阵咕噜咕噜的肠胃响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妇人犹豫了下,“再等等,等天黑时你二哥没事,我们就吃鱼。”

    天黑之后,高贵依然没有半点事情,于是,一家人生起火,高高兴兴的把取了那肥腻的鱼肉片,混着野菜煮了大锅野菜鱼罐头汤,吃了一个肚子鼓胀,回味不已。

    这天晚上,整个靺鞨小村子里都弥漫着一股久违的饭菜香味,甚至有一个只剩下独自一人的老头子,一次煮了一大锅粟米饭,就着鱼罐头吃,结果大吃特吃,直接吃的撑死了。开始大家还以为是中毒死的,着实一阵慌乱,最后终于确认,是吃的太多撑死的。

    晚饭后,村里的老老少少们都聚在一起,谈论着这古怪的事情。

    回家后,高富的爷爷强压着怒火听完了孙子高富的话,他的愤怒一下子爆发了,“什么,你们两个兔崽子要去给秦人当向导?不行,你们还要不要命了,你才十四岁。你弟弟才十二。我不能让你们去吃断头饭。你爹出去还没回来呢,你们要是再走了,这家里怎么办?”

    “爷爷!”高富努力的道,“咱们全家都要饿死了,要不是秦兵给我们这点粮食,咱们这个月都撑不下去。可他们给的粮食只能救下急,到明年雪化还长着呢,那段时间怎么办?野草没的挖。猎物也没的打,咱们总不能一家都饿死吧。再说了,我们也只是去给他们做向导,顺便帮忙运下物资,这可不是白干的,他们都说好了,一人一月有六斗米呢,有这些粮,咱们一家都能撑过这个冬天了。再说了,咱们这也是知恩图报。吃了秦兵的救命粮,给他们做点事也是应当的。更何况。他们也是在帮咱们打那些契丹狗,早点赶走那些契丹狗,咱们这里也能恢复安宁啊。”

    十二岁的高贵自从吃了鱼罐头之后,已经是铁了心要去给秦兵干活挣饭吃了。他在一边帮腔道:“爷爷,以前官军来征我们服瑶役,还只有一点点口粮呢。现在给秦军办事,一人能换几个人的口粮,这样的好事,咱们不干,别人还抢着去干呢。”

    “要去也是我去,你们不能去,还太小了。”老猎人最后也妥协了,一家人在这样的大雪封山的季节,家里没有了存粮,确实撑不下去。有个挣粮的机会,不能放过。可他心里又还在对秦军如此的行为有些怀疑,他活这么大年纪,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军队呢,就算是从东土来的唐军,可也没这么好吧。他觉得,这个险要冒,也只能他去。

    祖孙还在争论,敲门声又响,那个靺鞨下士走了进来,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同样肩章的秦兵。

    靺靺下士先是低头行了一礼,然后和颜悦色的对他们道:“老人家,我们是秦军第九军团的士兵,在秦王的统领下,我们刚刚已经把附近的部族兵击败赶走,下一步,我们将继续向北敌占区挺进,以收复更多渤海地区,解救更多渤海百姓。不过,如今季节,道路难行,我们想请村里组织些人,用雪橇冰犁,帮我们一起运送些物资和粮食,当然,我们会给报酬,而且全部用粮食支付,这点请放心。”

    老猎人同意了这个要求,立刻到村里去召集剩下的村民们。老猎人曾经是村里有名的猎手,猎过猛虎,因此在村里很有些人望,加上大家也都刚得了秦军的甜头,在听说给秦军干活有报酬,而且报酬还都是粮食支付时,顿时,人人激动,踊跃报名,村里一下子不论男女,只要能动的,下到十岁以上,上到七十以下,都抢着要去,一会不到,老猎人就已经召集到了一百多号人。

    这几年,渤海部族占领区的百姓,日子实在是苦不堪言,活下来的都是那不幸中的万幸的一群人,虽然活下来,可也是被饥饿折磨的奄奄一息,谁知道,在这个临近死亡的大雪季节里,他们竟然得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中土秦藩的军队的赈济。他们心中,秦军顿时成了传说中的王者之师,仁义之师,相比起来,渤海的官军和部族的侵略军,都成为了地狱出来的凶魔恶鬼。

    许多年青的少年们,甚至在追着那些铁胸甲的秦兵们询问,想要也加入到秦军之中去。在他们看来,秦军有着威风的铠甲,华丽的披风,精致的军服,以及丰富的配给。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拿着犀利的武器,永远也不用担心挨冻受饿。对于那些在身体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却一直挨着饿,整天半饥不饱,而且还得时时担心害怕,担忧提防着部族军来劫掠,渤海官兵来强征的靺鞨少年们来说,秦军,简直就是他们心中最向往,最理想的职业。

    第二天的清晨,老猎人正在打点着行装,经过全家人最后的争论,老猎人同意了全家老少男女五口人一起去给秦军赶车挣饭吃的提议。老猎人六十多岁,但身子还算结实,儿媳三十还不到,生了三个孩子,可猎人的女儿,身子骨结实着呢。若不是这几年饿坏了,她一样是个能开一石弓的好猎人。两个孙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二,这几年没吃饱,身子长条了,可却没有肉。显得两根竹竿子一样。但也都还算健壮。唯一的小孙子才九岁。有些弱,不过他们也不放心把她一人留在家,哪怕她到时不能算工钱,可带在身边也是有个照应的。

    小姑娘很是兴奋,在门家扫着雪,这时,她看见几辆爬犁在几匹大马的拉动下飞驰而来。村长家门口两个抱着枪的秦兵扔下手中的烟,迎了上去。

    “是山外的贵人高家的老爷和他家的几位公子来了。”小姑娘认出了来人。那家人也姓高,但却是高句丽贵族,在方圆百里内有名的大地主,豪族,家中祖上听说还是高句丽的王族分支呢。他们这个时候过来,肯定也是听说秦兵在发粮,还在招募渤海当地的向导和民夫呢,他们肯定也是想来挣秦兵粮食的。小姑娘想着,飞快的转身朝院里跑去报信儿。

    村长家的屋内火塘边,正在烤着火的大尉营主许建听到新晋下士那弃勃报告说山那边的高氏父子前来时。摩擦着手掌嘿嘿笑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人诚不欺我。看看,又一个渤海贵族豪强主动前来,咱们在这里是越来越如鱼得水了。”

    那弃勃肩膀上挂着两矛一细折,正色道:“都是秦王殿下英明睿智,运筹有方,也是营主指挥有力!”

    这一记马屁拍的营主十分高兴,嘿嘿笑了几声,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到那弃勃的面前,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脸上全是满意的神色。

    “听说你上次受伤摔伤了头,本来还很担心你,没想到,你却是越摔头脑越灵活了,小子,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哦。”

    那弃勃入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从列兵晋升为了士官,哪怕是初级士官第一级的下士,这种晋升速度也是十分惊人了,这小子,一年不到,已经连升了士兵五级,跨过了兵与士官的那道最重要的界线。许多人,可是一辈子都有可能都成不了一个士官,而只是一个士兵。更何况,这个小子,名字还是已经在秦王那里挂过号的,这样的小兵,他许建手下,也可以说是独此一人了。这样的家伙,就算他是营主,也得要刮目相看,好好照应呢。说不定哪天,这小子就一步飞天,直步青云了呢。

    在村长家的堂屋里,许建与来访的高氏家主坐定,那弃勃在屋中倒茶,高氏的几位公子则都很有礼的站在父亲的身后。

    上茶后,高氏家主高万成微微欠身,恭敬的道,“许将军,在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还请恕来的冒昧,多有打扰,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在下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个高句丽贵族很有礼仪,说的一口标准的唐韵官话,且话中透露出这是一个对中土文化很熟识之人。

    高万成六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和胡子都已花白,但腰杆笔挺,动作敏捷,一副贵族名流的做派,且是那种军事贵族的做派。

    许建还礼,面带微笑带:“阁下何出此言,有事尽管吩咐。”

    这高万成是高句丽族人,祖上确实是高句丽王氏支系,原本也是在渤海上京神策军中任将军,后来年纪大了,便告老还乡。这几年老家被联军占领,他的日子也实在是不好过,不过因为他的身份,部族联军有拿他来管理那些渤海人的意思,所以还算勉强过下去。可今年开始,日子却是越发的难过了。契丹人隔三差五的来派粮加饷,要求他们这,要求他们那,他们苦不堪言,又无可奈何。昨天晚上,他听闻秦军已经打过来了,而且他们来到之后,不但没有抢劫,反而还给村子里的百姓发给救济粮食,而且还在征召百姓帮他们运输辎重,并且不是强征,而是给粮食做报酬等事情时,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当他派出几个儿子仔细打听过详情后,再结合对秦军的了解,终于觉得秦军确实是和契丹人不一样。

    他没有等秦军找上门去,一大早,就带着几个儿子主动前来了。

    高万成前来,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主动的配合秦军,派人为秦军带路,组织人帮帮助运输辎重,总之,就是要和秦军搞好关系。他是看出来了,契丹人那些部族侵略军,是长不了了,以后,渤海国也一样长不了。秦军当初入辽东,灭了高句丽国。如今他们入了渤海,那渤海国肯定也将被秦军吞并了。秦军吞并渤海,他并不在意,他是高句丽族人,高句丽国被秦军吞并了,他都不曾有什么在意。弱肉强食,本就如此。他在意的,是如何在这片土地新的主人到来之时,跳上他们的船,跟他们成为自己人。(未完待续。。)

第946章 好消息与好消息

    (感谢颓废的雾、铁血易玄、fatlang、装她妈、清纯、robysad79、lutana 、林诸侯、督骑校尉、沧海一鱼、中国最大的店、、残心梦妖、风动云随、不变的星、我只爱中国等诸位同学们的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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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公孙兰说着走进行辕帅府李璟的公房,这时还刚好到早上七点,李璟坐在桌案前,一只手翻着后方送来的早已经是半月前的报纸新闻,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杯热牛奶。

    “先说坏消息!”李璟说。

    “联军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想此时撤离,而杨复光兄弟已经决定要扶立当今的皇七弟寿王李杰为新帝,新帝极可能在元旦即位,一旦新帝在长安即位,杨复氏兄弟的那个联盟,则会更加稳固。监察厅预计,新朝一旦建立,就会可能就此展开向外的扩张。”

    “联军死拖着不肯走,看来也是可能知道杨氏兄弟要扶新帝上位。不过,有情报显示杨复光兄弟的新朝扩张的方向会是我们秦藩吗?”

    “极有可能,田令孜虽然挟天子在西川,可有情报显示,杨复光兄弟并不准备先对付田令孜。我们长安的情报人员,得到一些情报,杨复光新朝廷将会有二十八个藩镇联盟支持。其中势力最强的正是关中河南和河东的几个藩镇。甚至连河北的魏博和成德。如今也已经在和杨氏兄弟秘密接触,并且十分频繁,很明显,他们也准备加入到杨氏兄弟的这个联盟建立的新朝中去,以对抗我们。还有,甚至淮南的高骈和浙西的周宝,江西的钟传等几个东南藩镇,也被杨氏兄弟在积极拉拢。大有承认效忠新朝廷的意思。”

    李璟摇了摇头,“看来田令孜这些年还真是不得人心啊。”

    “从某方面来讲,秦王你也不太得这些藩镇的人心呢。”公孙兰笑着道,今天她穿了一件浅于蓝而深于绿的藏青色上衣,那是一件小翻领对襟双排扣笔挺的新式将官袍,上面带着绶带,胸口还别着几枚执行重大任务纪念章,和鹰扬与虎贲两枚军功章,以及一枚杰出勋章。肩膀上的金色肩章上,顶着两枚金豆子的二星少将衔。这件军礼服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利落干练。虽然小腹微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女将军的飒爽英姿。

    “藩镇们如今对我们只有两个态度。要么合作,要么敌对。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如今的秦藩的扩张速度,很多藩镇也是选择合作的,如淮西、浙西、福建、岭东、岭西、安南诸镇,他们本身实力不强,且早是与我们合作多年的几大家族成员担任节帅,他们在这些年我们的商贸中分得了不少利益,尤其是海贸,他们可是大赚了一笔,没理由跟我们一直对着干。而跟着杨复光的那些人确实跟我们关系不太好,这也是利益使然,他们分润不到我们的利益,而且尤其是河北河南和陇上这些藩镇,更是直接面临着我们的威胁。正因为我们太强大,而那些正面对我们,却又不肯放弃自身现有利益的节帅们,就必然会走到和我们做对的那一面去,这是必然性。”

    “你就不担心吗?”公孙兰双手搭着小腹,“万一杨复光真的要出兵秦藩,眼下对我们来说可是有些麻烦的。虽然关内还保留了不少兵力,但到时他们可能会从数路进逼。如关中诸镇从振武方向进攻代北,李克用、王重荣等可能进攻雁门,魏博、成德可能进攻北平,而朱全忠、诸葛爽可能进攻山东,秦宗权和周岌等可能进攻河南,而高骈可能进攻江淮......”

    “这确实有可能!”李璟皱起了眉头,在最初的藩镇各自为战的时候早过去了,如今已经是藩镇的联盟时代,中原天下,基本上都可以划为三大藩镇,田令孜的成都朝廷,杨复光兄弟即将建起的长安朝廷,以及李璟的大元帅府,三大势力各自有一个联盟。

    田令孜是以三川为主,原本还有不少藩镇,如同浙东、淮南、浙西等也是听众成都朝廷的,但现在,杨氏一起,成都小朝廷也就剩下了三川了。而杨氏兄弟则凭着剿灭黄巢的功劳,眼下一时威望无比,他们拉拢了中原的二十多个藩镇,甚至把高骈这些一直早已经游离朝廷之外的藩镇也拉拢过来,连河北这样的藩镇也都拉过去了。他们占据的是中原关陇地带,地盘最大,联盟藩镇最多。

    而李璟这边,其实也有一个联盟,只不过这个联盟除了秦藩之外,其它的藩镇实力都并不强,而且属于很分散型,联盟有些松散。原本比较紧密的河南三镇已经被李璟并掉。剩下的淮西杨行密和浙西钱镠,这两个藩镇也只是利益交换,并不牢靠,秦藩若是依然强势,他们肯定会继续顺从。若是秦藩失利,则就难保他们不会背叛,甚至反戈一击。至于福建、岭南东西两道、安南这四镇,相对关系比较牢固,可也有一个缺点,他们都在遥远的东南,而且都是那种势力较小,军队不多的藩镇,一旦开战,指望他们相助几乎是没有可能。

    李璟并不怕诸镇,可眼下渤海之战还没结束,若各镇真的群起围攻,那就会很麻烦。

    “黄巢势力已经被彻底剿灭?”

    “黄巢已死,但伪齐势力不可能这么快就覆灭的。”公孙兰说,“长安之战后,尚让、孟楷、赵璋、王播、张居言等大批长安的齐将逃离,当时朱阿三与秦守权等从武关进入关中,在蓝田。朱阿三和秦守权与败逃的齐军遭遇。两军相战。出人意料的,秦宗权一战即败,朱阿三也因此撤退,放开一条路,让他们逃出关中去了。”

    “哼,不过是这两个家伙的保存实力之举罢了,谁愿意和困兽相斗,自损兵马?”李璟冷笑一声。捏着下巴有些玩味的道:“这么说来,伪齐败军应当还有一支不小的势力。”

    “确实,目前这支败军出关之后,一路向东,各镇都是退守城镇,避而不战,任由他们劫掠一通东逃。眼下,这支败军已经逃到了蔡州、光州一带,那里正是秦宗权的地盘,看样子。他们有么继续向东,通过陈许到达颍毫。那里原本就是伪齐占领过的地盘,许多兵将都是从齐军招安而来的。但也有一种可能,他们可能直接南下大别山区,那里是连绵的大别山山脉,若是他们逃入其中,一时难以剿灭,尤其是大别山处于忠武三镇、和山南、鄂岳、江西、淮西、湖南、荆南诸镇的一个交汇地区,属于一个混乱地带,他们若进入其中休整,能极大的避开各镇的围剿。若我是这败军主将,便不会向东,而是直接去大别山,休整过后,待明年开春,就南下鄂岳荆南江西等地,去那些官军势力最小的地方。当年黄巢屡剿不灭,不就是凭着他们的四处流窜吗。”

    “我倒是觉得这支势力可用。”

    公孙兰有些惊讶,“三郎,如今的伪齐余孽,可是极不得人心,犹如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若是我们这个时候和他们扯上关系,只怕杨复氏兄弟就更有借口对我们出兵了。”

    “哼,杨氏兄弟真要出兵,早晚会出兵,不管他们是否有正当理由,没有理由他们也会找一个理由的。如今我们既然要与杨氏兄弟图穷见匕了,又何必太在意那些?这几年,伪齐确实堕落了,可几次长安之战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可是屡有可圈可点的表现,虽然这其中固然有各藩镇都在保存实力,不肯用力的原因,但不能否认,这些草贼将领,带了多年兵,也确实还是有几个了得人物的。他们现在确实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落魄的很。这个时候,若是我们能主动接触,承诺提供保护和支持,你觉得他们会跟我们合作吗?”

    “三郎的意思不是招安他们?”

    “可以算是招安,但我并不打算直接让他们到我们的地盘上来,因此,这个招安实际上是我们向他们提升支援,但又不会兼并他们,更不会解除他们的武装,因此,在一开始,就能省掉许多猜疑,直接就进行合作。”

    “合作?不是招安,也不是吞并?”

    “确实是合作,也可以算是招安,但不会是吞并。”李璟笑着解释,“你不是说齐军败军还有四五万人吗?”

    “是还有四五万人,其中老兵可能还有两三万人。”

    “我会给他们下招安令,授予他们官职,但不兼并也不解除他们武装,他们可以继续留在淮河上游的蔡申等地,就以大别山为根据地,我们可以通过淮河向他们输送一批粮草,军械,支援他们。”

    公孙兰有些疑惑,不明白李璟这个举动的意义何在。

    “看看蔡州的位置!”李璟笑着道,“这个位置可是很好啊,淮河的上游源头,其北面就是陈许,再往北就是洛阳,西面是金商,再往西就是关中长安。其东面是颍、毫,再往东就是我们的徐、宿。往南,是大别山山脉,又有鄂岳和荆南两镇,再往南是长江,江南就是湖南和江西,长江在这里,西可直通山南东、山南西,直达剑南西川,顺流而下,则可直接到达淮西、淮南、宣歙、两浙。看清楚没有,这里四通八达,往东淮河,往西汉水,往南是长江,而且不管是距离长安还是洛阳,都是说近不近,可说远也不远的地方。尤其这里有大别山,绝对是一个立足的好地方,特别是这附近的藩镇都不太强,蔡州的秦宗权,和齐军是纠缠不清,荆南、鄂岳早在数年前就被草贼几次流窜攻击,彻底的元气大伤了。”

    “只要我们支持他,他们就能稳住颓势,恢复元气,然后,你想想看,杨复光的大后方是不是就得糜烂了?荆南鄂岳淮西江西诸地,虽然军事实力不行,可这却是杨复光他们的粮仓,米袋子。齐军在这里扎跟,既糜烂他们的后方粮仓,也随时在威胁着他们的洛阳和长安,尤其是对河南的豫西之地,我们的势力本已经占领了徐宿,推进到汴河和淮水,加上淮西的杨行密,如果有一个钉子在豫西发力接应,颖、毫、陈、许等洛阳南部外围,可就不保了。”

    无疑,李璟的意思是利用齐军残军,让他们如一颗钉子插入到豫西,以牵制杨复光这个联盟的蠢蠢欲动。

    当然,只凭着这个是不够的,李璟想,也许他可以去联络下田令孜,如今杨复光兄弟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他们也许应当可以联一次手。应当还可以做点什么,或者他应当派出派战部队,深入敌境各镇,制造事端,比如以朱温手下身份去行刺李克用,听说李克用对朱温一直不太看的起。或者,直接把杨复光兄弟干掉,这样一来,那个联盟群龙无首,肯定得混乱一阵子。李璟脑子里一时有许多初步的方案,不过这些方案还不成熟,他并没有说出来。

    “你刚才说有好消息,是什么?”李璟改变话题。

    “好消息是,在我们的暗中策划推动之下,如今渤海沦陷区内,那些渤海贵族豪强们都被煽动起来了,他们正在招募人马,准备跟那些要对他们“斩草除根”的部族兵们勇敢对抗,渤海的百姓也有许多被煽动起来了,尤其是在那些我们控制的地方,现在有无数的渤海贵族成为了我们的内应,无数的渤海百姓成了我们的向导,甚至我们拥有了一支庞大数量的渤海运输队,以及一支踊跃参军的渤海军团。“公孙兰笑着说,“当然,好消息不止是这个,重大的好消息是,东线的部族联军,如今有不少的将领,在我们的策反下,已经开始动摇了,甚至有不少暗中投诚了我们。连黑水靺鞨的大都督也在犹豫之中,整个东线,如今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不管西线的契丹人如何顽固,可如果东线动摇了,那到时他们也就完蛋了。”

    “阿兰,干的漂亮!”李璟称赞道。

    “还是殿下谋略有方,特别是派出那些已经投降的靺鞨等部族军,带着一部份秦军返回黑水部落中去,这一招,可谓是一下子正中了许多靺鞨将领的软肋。在这里的战事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难堪境地,而他们的老家又在被我们一步步威胁之中,他们动摇,也属必然。”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靺鞨人动摇了,室韦人也会动摇的,到时,其它的小部族更会动摇,就算契丹死硬顽固,我们也不用担心他们了。”李璟喝点杯中最后一口牛奶,笑着道。

    “三郎,你嘴边还有点牛奶。”公孙兰指了指李璟嘴唇,然后站起来俯下身来,经唇靠近,朱唇轻启,伸出那抹香舌在他唇上一舔。

    “干净了!”

    李璟不由的也伸出舌头舔了下刚刚美人香舌舔过的地方,感觉犹有余香。

    嘿嘿一笑,李璟的心情确实轻松了许多。渤海的战局,双方博弈了数年,堆积了无数大军,动用了无数的物资,可最后,却很有可能是一场虎头蛇尾的战役,人越多,这仗越难真的打的起来。这样的对局,其实到开战之前,双方的局势就已经明了,胜负已决。

    契丹人,你们既然想要坚持顽抗到最后,那等待你们的只有毁灭。顺势而生,逆流而上的则往往被激流拍的粉碎。

    李璟抬头看了看窗外,也许,自己该收拾行装,准备打道回府了!(未完待续。。)

第947章 第三个皇帝

    (感谢第九号天空、车车达、天天好心情520、dxd的枫叶、梓莘、user1969、我只爱中国、毛荣龙、htimeag、五月花001、甜蜜的甘蔗等诸位同学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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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畋在朝廷一直是比较倾向支持李璟的,这并非说他得了李璟什么好处,而是他认为李璟这些年在东方的所做所为,确实很不不起,做到了让百姓安居乐业,自当今天子即位以来,李璟的治下是少有的安宁之地,不但原本北方第一大港的登州,几十年没打过大仗本来就富裕,而且在李璟这近十年的治理下,更成为整个大唐最繁华富裕之地。就连当初那脱离大唐百余年的辽东之地,这些年也在李璟的治理下繁华起来,他听过许多到过辽东的商人,都说辽东如今甚至比河北还要繁荣,尤其是辽南和辽西之地,甚至超过了河南。

    郑畋仕宦多年,自己也确实依靠了当年父亲的好友,宫中的权宦西门思恭的支持,才能进入政事堂中。可不管他是如何上位的,但他心中也确实有读书人的那份坚持。就如秦报上说的一样,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薯药。

    许多人都说李璟其实是一个奸臣,一个权臣,就如西汉之王莽,东汉之曹操,魏之司马昭。他们表面上一直举着唐朝的旗号。是尊隋。可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割据军阀,早晚那一天,会谋朝篡位。郑畋对这种说法其实也是抱几份支持的,但他心里又总还抱着几分希望,觉得李璟此人也许不一样,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只要李璟一日没有做出那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这些一心想要中兴大唐的臣子们。就不免对李璟寄有希望。毕竟,这李唐已经糜烂如斯,已经到了大厦将倾的地步了,如今,也唯有李璟才有能力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不把希望寄托于他,难道要去寄希望于田令孜和杨复恭?杨复光这人有些看不透,虽是太监但似乎对李唐很是忠心,可杨复光只是个太监,他终究不同。虽然如今势力不小,可依然得借助于李克用和朱全忠、秦宗权、王重荣、李昌言这些军阀。而他很清楚,这些人虽然如李璟一样都是地方统兵大将,一方诸侯,可他们又与李璟绝对不同。把希望寄托于他们之手,只会让大唐越来越糟糕。

    他相信,如今已经到秦藩李璟麾下效力的于琮、辛谠、于琄、李琢、杜慆、张自勉、曾元裕、崔安潜、崔芸卿这些当世极负盛名的文武大臣们,肯定也是怀着和他一样的期望的。

    只是他们这种期望,在田令孜看来,就是和李璟相互勾结,如今杨复恭也是一样的想法。

    当初,他怀着对李璟的那份期望,与李璟合作,积极的组织关中联军勤王反攻长安,可当关中局势稳定之后,这些太监们立即暗中联络了李昌言造他的反,把他赶走。他离开凤翔军后,被召到成都,担任司空、门下侍郎、同门下平章事之职,主管军管。可在成都行在还没有呆到半年,他就被田令孜和杨复恭一起排挤出朝,被迫到了担任州刺史的儿子身边去休养。

    虽然被彻底的排挤出了朝廷,郑畋还是十分关注朝野大事。这两年朝野混乱不堪,成都行在的太监们终于还是内斗了。田令孜挟持了皇帝,囚禁了张泰和西门思恭,赶走了杨复恭。杨复恭到了关中,很快与杨复光一起收复两京,斩杀了黄巢。正当他欣慰之时,却又突然听到杨复恭元旦扶立寿王杰为新帝,遥尊李儇为太上皇的消息。

    现在,在他的面前,摆着两道圣旨。

    一道是加封他为太傅、侍中、同平章事、颍川郡王,请他入朝为相的旨意。另一道则是加封他为太师、中书令、同平章事、琅琊郡王,同样请他入朝为相的旨意。

    可当这两道黄绫圣旨摆在他的面前时,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这两道圣旨不是一个皇帝发的。前一道是成都的天子李儇所发,后一道则是刚刚在元旦登基的新天子李杰所发,如今这位寿王即位后刚按例改名李晔。

    不过郑畋很清楚,这两道旨意都不太可能真的是天子之意,成都那道诏书无疑是由田令孜发的,而长安那道旨意则是杨复恭发的。

    他也不相信前不久他还遭两人都厌烦的他,如今居然这么抢手,两边都争着他去当宰相。他心里清楚,他们需要的只是他的那个名头,借以争些声势。不管他去哪边,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把他当擦脚布一样扔到一边去的。

    黄巢余孽还没有剿灭,天下还四处盗贼蜂起,百姓饱受战乱流离失所,这个时候,那些人不想着重整山河,安民治地,反而还弄出来两个天子,两个朝廷。这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点大唐中兴的曙光,一下子又全被乌云给摭住了。

    李儇今年才不过二十二岁,虽然先前算不上什么明君英主,可也主要是因为受田令孜和卢携等人的蒙蔽,本质上还是一个好皇帝的,起码他很努力过。可这样的一个年青的皇帝,如今却被他曾经视为阿父的田令孜劫持,被他视为真正可靠的杨氏兄弟废除帝位。如今,杨氏兄弟扶了寿王即位,那虽然也是个聪明的宗室,可他才十五岁而已。舍李儇而立李晔,摆明了是太监们争斗的结果,他们都想要握着皇帝在手,都不会真的让皇帝掌权,只不过想要一个皇帝傀儡罢了。

    郑畋身为西门思恭半个养子,对于李儇这个皇帝还是有感情的,可他也清楚。杨氏如今势力更强。远超田令孜。新帝已经扶立登基,中原诸藩镇的节帅,几乎都是杨氏兄弟收的干儿子,李儇这个皇帝成为太上皇,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想改变,也不可能了。

    李晔的登基,意味着李唐朝廷原本那微弱的一点平衡被彻底打破了。原来,安史之乱后。朝廷还勉强维持着一点平稳,建立越来越多的藩镇,让地方藩镇互掣肘牵制,而在朝中,则让宦官和宰相们相互平衡,用宦官防止权相,用宦官统禁军,同时又用宰相们限制宦官。虽然说,最后南北衙之争,以宦官势力越来越强。宰相们斗争失败,但起码。还有着最后的一点平衡。

    而现在,宦官们和那些地方的藩镇军阀们勾结在了一起,朝廷的宰相文官们是彻底的成为了宦官的傀儡,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当最后一点平衡打破,那么李唐这栋危楼便随时就会坍塌。根基不存,楼宇又如何不塌。

    就在这分,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郑畋本来就心里烦,抬头向屋外望了望,没好气的道:“何事喧哗吵闹,没个规矩!”

    “是公子回来了!”仆人快步走进书房回禀,“公子刚刚骑马回来。”

    “垂芳回来了?”郑畋听说是嫡长孙回来了,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微笑,垂芳是长孙的字,乃是他的长子郑凝绩的长子,名叫绍余,今年刚十六岁,能文允武,很得郑畋喜欢。几年前,李儇西狩,郑畋派长子郑凝绩随驾身边,后来到了成都,天子授其为兵部侍郎。等郑畋龙尾陂大败尚让,捷报传到成都,李儇又特授郑凝绩为兵部尚书。不过随后不久,郑畋被免去凤翔节帅之职,郑凝绩也因此被贬为壁州刺史,郑畋到成都不久后,就也到了壁州儿子身边。

    正说着,郑绍余已经走入书房。

    几句寒喧之后,他挥退了仆人。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两道黄绢圣旨,轻笑两声:“给老大人何封赏?”

    郑畋把两道圣旨移到一边,落寞道:“不过是借我这老骨头仅剩下的一点名声罢了,当不得真的。”

    郑绍余年纪虽青,却是一脸的成熟样子,“祖父大人还是不接为妙,这些太监没有一个好东西。”

    “垂芳,慎言。”郑畋有些不满孙子的轻佻样,太监也并不是全没好东西,如西门思恭,就对他如父亲一般。

    “你今日怎么回来了?”孙子最近在成都读书,且每天空余时还拜会一位在成都的老将军学武。他和儿子都不反对孙儿习武,若是从前他肯定会反对的,但如今这个兵争乱军,光读书也不行了,若能学得些武艺,懂重领兵打仗,将来也还是可以报效天子的。

    “父亲让孙儿回来的,父亲大人让孙儿带封信给祖父大人。”

    郑畋有些奇怪的接过孙子递过的信,他不明白儿子怎么写信却要孙子来送。毕竟,儿子就和他一起在壁州,而孙子却是在成都。

    打开信,郑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一封信他反反复复的看了足有半个多时辰。

    “祖父大人,信里写着什么?”郑绍余有些好奇。

    郑畋没有回答,此时他的心里实在是太过纷乱。这封信确实是他儿子写来的,不过内容却很惊人。儿子在信中告诉他,秦王李璟的人来找过他,意思很清楚,就是想请他们父子去燕京。

    至于请他们去燕京做什么,也说的很明白。李璟对于如今太监们随意废立天子十分不满,因此,他打算请郑畋等朝廷忠贞之臣前往燕京,共同商议,重新选择一位睿智贤明的宗室即位,一起辅佐新帝,重振李唐。在这封信里,李璟还告诉郑畋,他还同时向几百位名宿重臣,耿直忠贞之士发出邀请,邀请他们一起前往燕京,再造大唐!

    “李璟也要策立一个天子,如此一来,天下就将有三个天子。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这是动乱之源啊。”郑畋心中一阵叹息,可心里又隐隐有些心动,任由杨复恭和西门思恭这样乱来,天下只会越来越乱。如果李璟真的有意再造大唐,也许这是一个机会。他,或许应当去燕京,为大唐再出一把力。

    可是,李璟真的会忠于李唐吗?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未完待续。。)

第948章 李家有女可为后

    (感谢步廷军、阿a 、党寒、profyellow 、笨笨1967、爱上三岔湖的雨、圆周周诸位的支持,谢谢!)

    李晔坐在龙椅上,正伏在御案前,不断用朱笔御批呈上的奏章。

    “还剩下最后几本,陛下。”新晋杨国王杨复恭笑眯眯的向他保证,“这是这处罚田令孜的谋逆大罪,特请陛下颁诏下旨剥夺其所有的官职爵位以及封邑,其兄弟陈敬瑄的官职爵位亦就好全部剥夺。”

    刚在元旦登基即位三天的李晔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如同一个君王的样子,一本正经认真的在两张翰林承诏学士拟就的诏书上御批朱字,他先小小翼翼的把毛笔蘸满朱砂,然后用那只白嫩的手握着书写。诏书上留下一行漂亮的字,那是如今最风靡的字体,瘦金体字。

    李晔的瘦金体写的很好,甚至与开创这个字体的李璟的真迹都有些不相上下的感觉。

    杨复恭在御案旁边也有一张座位,他就坐在那里看着由他一手扶立的天子。看见天子认真的写着瘦金体字,甚至脸上还露出一丝满意和得意的神色,他就无比的郁闷。娘的,这个小家伙似乎对李璟好感十足啊。连写的字,都是完全模枋李璟的瘦金体。他心里实在是有些不爽,辛苦扶立的天子,心里却好像极为亲近李璟。这都是什么事儿,若非另一个适合的皇六弟吉王李保突然失踪了,早在李晔当初说什么二崔二郑二于是什么忠臣的话时,他就有心想要换掉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了。

    可惜。懿宗李漼生了不少的孩子。可惜在当初扶立李儇做太子时。就把排名老五的李儇的前面四个哥哥都干掉了。上次逃离长安时,走的匆忙,结果就带了吉王和寿王两个宗室亲王,留在长安的那些宗室,不是失踪了就是死于黄巢之手。收复两京后,确实也找到了一些室宗,可要么年纪太大,要么远枝旁系。并不适合。

    最后,杨复恭犹豫在三,还是把寿王李杰扶立为天子。

    不过他现在越来越有些后悔,也许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适合的人选。他总觉得李晔很聪明,可做的事情却总那么让他厌烦。

    疲惫无比。他感觉自己太困了,严重缺少睡眠。虽然坐上龙椅的是那个少年,可最忙碌的却是他,兄弟杨复光负责军事,协调各镇,而他则负责朝廷宫中。负责调整这个小皇帝。各种各样的事情,千头万绪。这个小家伙表面上事事听从,绝不反抗,可他心里总感觉到不舒服。新皇帝终于登基即位了,可接下来还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碌。新的皇帝策立了,接下来就得是分果子的时候了,得给联盟内的那些家伙分得好处,还得尽量公平。

    虽然那些家伙叫他们兄弟干爹,可这干爹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若是能从他们这里得到满意的好处,他们自然干爹叫的好听。可若是得不到满意的好处,这些干儿子随时有可能翻脸不认人。尤其是最让人头痛的是东部的李璟,这个家伙太让人难以对付了,到现在,他们兄弟也还没有想好要用何种态度对待李璟。究竟是要强硬,还是先妥协?

    “这道诏书是对秦王李璟的加封诏书,秦王李璟功勋着著,为大唐拓地千里,中兴名臣,尤其是在讨逆期间,一直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对大唐有再造之功。臣等商议过后,认为当对秦王大大嘉奖。”杨复恭把又一份诏书举到李晔面前。

    李晔听到李璟的名字,眼中亮了一下,他把目光望向诏书,一目十行,迅速的扫过全文。脸上露出些惊讶的神色,在这道诏书中,先是说了一堆李璟的功勋,然后以黄巢已经伏诛为理由,表示收回李璟讨逆时担任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并收回假黄钺。正当李晔以为杨氏兄弟准备要和李璟开战时,却又看到后面一转,朝廷收回李璟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和假黄钺的同时,又特别加封李璟为天策上将,许开天策上将府,赐天子剑,御用铠甲和飞龙坊御马三十六匹。赐李璟嫡长子李德裕河南郡王、嫡子李德秀北平郡王、嫡子李德芳东莱郡王,赐李璟庶子李德昭嫡子身份,兰陵郡王,赐李璟庶子李德林嫡子身份,赐雁门郡王。赐李璟其余三十八子郡公爵位,赐李璟长女瑞雯燕国公主爵,其余三十六女皆郡主身份。议选秦王李璟嫡长女燕国公主为皇后....”

    看到这里,李晔脑子完全混乱了。

    这道诏书到底是什么意思?

    收回李璟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收回假黄钺,看起来要和李璟动手。

    可紧接着又加李璟天策上将,允开天策上将府,这就又完全不对劲了。这天策上将,可是当初唐高祖对唐太宗封无可封的时候,所特别册封的职位,位在百官之上,整个李唐也就封过太宗一人而已。天下兵马大元帅名头很响,可比起天策上将来同,似乎却还是要差上一点的。这难道说,杨复恭选择和李璟妥协,想要拉拢讨好李璟?

    但随后的册封又让他疑惑,封李璟五个儿子为郡王,三十八个儿子为郡公,还封了一个女儿为公主,三十六个女儿为郡主。这让他除了感叹李璟真的是儿女众多的同时,也不禁又要疑惑。为什么要给李璟三个嫡子以外的两个庶子封郡王?而且还特别赐他们嫡出身份?尤其是这两个庶子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惊叹,庶子李德昭是庶长子,其母亲是王惋君,若是因为他庶长子身份,封他个郡王,给他嫡出身份,也还说的过去。可为什么给李德林也嫡出身份,加郡王爵位?李德林的母亲可不简单,那可是刘芸娘。原本是李克用的妻子。就算如今。也并没有嫁给李璟,并没有名份。她的儿子李德林在诸庶子中,排名不前,年纪也很小,突然得个嫡出身份,郡王爵位,这岂不是给李璟的家务事制造麻烦?

    当然,最让他震惊的还是杨复恭居然没经李璟同意。就把李璟嫡长女选为他的皇后。李晔今年十五,还没有正式娶妃,但身边的女人也是有不少了。若论起来,李璟的嫡女做他的皇后,无论是身份还是什么,这都是很合适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但关键的是,李璟的嫡长女今年好像是才七岁还是八岁?就算皇帝立皇后,为了与李璟联盟,可以不在乎年龄。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们就这样选李璟的女儿当皇后。问过皇后她爹李璟吗?

    若是选李璟嫡女为后的消息公布出去,结果最后李璟又不肯同意,那到时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杨复恭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见他拿着一大叠的诏书,在那里不停的递过来。

    “这张诏书授郑从谠荥阳郡王、太师、同平章事、侍中。”

    “这张诏书授王铎太原郡王、太傅、同平章事、中书侍郎。”

    “这张授郑畋....”

    李晔来不及细想那些,开始不停的御批,字迹开始潦草,再难保持那笔漂亮的瘦金体。

    “这是给淮西节度使杨行密的诏书,陛下将加封他为吴王,这张是给杭州刺史钱镠,陛下将加封他为越王,这张是给浙东节度使董昌的,陛下将加封他为罗王....”

    李晔一时间也不记得他到底封赏承认了多少位王了,感觉大唐一下子遍地都是王。

    秦王李璟、梁王朱全忠、晋王李克用、冀王李全忠、赵王王镕、魏王乐彦祯、吴王杨行密、越王钱镠、罗王董昌、郑王郑从谠、杨王杨复恭、齐王秦宗权、韩王王重荣......

    这一刻,李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春秋时代的周王,天下遍地都是称公的诸侯,而他的兄长李儇,如今成了南方的楚王。李璟,则是东方的齐霸,杨氏兄弟则是中原晋霸,他们诸侯争霸,唯独他这王却只是一个摆设,泥菩萨。

    天下王公遍地走,多如猪狗,李唐的天子实在是不好当。

    李晔忍不住道:“杨公,这些事情,似乎由卿处理就好,朕把这些都交付给你处置好了。”他很清楚,反正一切都是杨氏兄弟拟好的,他不过是个署名盖印的人罢了,容不得他有其它意见。既然如此,不如干脆都交给他去处置罢了,那样一来,还能减少些对他的警惕。况且,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全是刚才那道给李璟的诏书内容。杨氏居然给李璟天策上将的位置,还要立李璟的女儿为皇后。这怎么看都有些奇怪,是他们真的畏惧李璟,所以才退让拉拢,还是说,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迷惑李璟,只是对李璟下手前的一个掩护,想要让李璟放松警惕?

    他心里不由的有些失望,他甚至在想,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而李璟也肯将他的女儿嫁给自己,这也许将会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记得当初父皇还未驾崩之时,有次曾经教他读书,中间就说过,天子需会帝王之术,而帝王之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平衡。

    要想做到平衡,其中重要的就是不能让臣下铁板一块,如果臣子都站在一边,那帝王就危险了。最好的是得允许有反对的声音,允许有不同的派系。有党有派不可怕,臣下结党,其实最有利的还是帝王。用一党对付另外一党,让他们都离不开皇帝的支持,那么皇帝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帝王的权利,正是在其中体现。

    如果他能娶了李璟之女,那么把李璟引入朝廷,做杨氏的反对党。如此,杨氏和李璟,这两大势力相争,他这个天子就肯定会重要起来。或许,有朝一日,两虎相争,两败俱伤,他这个天子,坐收其利,借此重掌朝政,中兴大唐呢。

    “好吧!”杨复恭看到小皇帝的不耐烦,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开心。这才是他需要的皇帝,他只要如同他那个贪玩嬉戏的天子兄长一样就行了,朝廷大事,统交由他来处理就好。这样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天子只顾嬉戏,不干涉朝廷之事,他一手掌握朝政,大家合作愉快。“陛下刚登基,这些天也确实很疲惫了,还请好好休息。”

    李晔点了点头,嘴张了嘴,他本来想要问为何要给李璟的两个庶子嫡出身份,尤其是那个李克用妻子刘氏和李璟生的那个孩子。另外,他也想问,他们要立李璟之女为皇后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最后,话到嘴边,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反而变成了杨公也不要过于操劳,当保重身体这样一句话。(未完待续。。)

第949章 先下手为强

    诸镇汇聚长安,一起策立李晔登基之时,长安关外,齐军败兵出蓝田、越商洛山、过武关,再次回到了河南。经历了长安惨败,此时的齐军对外宣称还有十五万之众,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他们一惯的虚张声势罢了,实际上,他们此时全部人马加一起才五万余人,还是昔日同伙朱阿三网开一面的结果,就这五万余人马,其中真正的战士不到三万。

    一个霜风凄厉的晚上,在唐州和隋州边界桐柏县荒凉的群山里,在一座光秃秃的,只有五颗松树耸立在几块大石中间的山头上,在那条羊肠小道的岔股地方,肃静无声的伫立着一队铠甲不整的骑兵。他们大约三百余骑,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络腮胡子的壮汉,神色庄严,威风凛凛、一动不动的骑在马上,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紧紧的扶着一面白色的大旗。

    这面大旗带着用雪白的马鬃做的旗缨和银制的、闪着银光的旗枪尖,旗中心用黑缎子绣着一个斗大的“齐”字。

    在大旗前边,立着一匹特别高大,剪短了鬃毛和尾巴的骏马,马浑身雪白,不带半点的杂色,这马有个名字叫做千里雪,是匹能日行千里的骏马。如今骑在这匹千里马身上的是一位三十四五的骑士,高高的个子,宽肩膀,颧骨突起,天庭饱满,高鼻梁,深眼窝,浓眉大眼,那双大眼此时正炯炯有神的,正在向前边凝视着。

    他戴着一顶凤翅盔,身上披着一套朱漆山纹战甲。外面披着一件银色蚕丝织金披风。他的背上斜背着一张弓。腰里挂着一把横刀和一个牛皮胡禄。里面插着满满的三十支利箭。这是一只朱漆描金的箭囊,这是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朱漆和描金装饰,这个箭囊曾经是大齐皇帝黄巢的御用之物,黄巢长安大明宫中自-焚之前,把这个箭壶交给一个侍卫,让他带给了尚让,要他带领剩下的齐军们撤离长安。

    正是接到了这个箭壶,尚让才得以号令其余齐军。率领他们一路撤出了长安,一直到此。这段时间以来,尚让带着这个箭囊突破重围,饱经点阵,有的地方磨损了,有的地方还带着刀伤和箭痕。

    此时,依然带着这只箭囊的尚让在等候着什么,注目凝神的向南东张望。

    东边,隔着一些山头,大约十里之外。隐约可以看到一些银色反光,他心中清楚。那是淮河的源头。在那更远一点,则是官军的营火,那里就是桐柏县城,一个位于淮河源头,处于唐、隋、蔡、申四州之间的小县城。

    这些日子,他们从长安一直向东前进,一路经过的都是朱阿三的地盘。朱阿三没有打算跟他们死拼,他也知道,如今的齐军,已经是彻底的亡命之徒,谁要敢拦路,他们就要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朱阿三是个狡猾的家伙,早早就看出齐朝的颓势,早早就降了官兵,眼下那家伙已经是梁王,但也清楚他的根基是手下的兵马。

    一路到了这里,齐军已经远离了官军主力,突围时的上下一心,那种紧迫危急感开始放松下来,齐军立即开始有些乱糟糟起来,诸大将开始各有各的想法,有些人想投官军,有些人想去河南,有些人想回山东,还有些想去江淮....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人心开始散了,队伍也不好带了。

    做为齐军一直以来的二把手,如今实际上的头号首领,尚让需要维持着这支败军的稳定,绝不能再让他们分裂。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分裂,等候他们的只有被诸镇唐军无情的剿灭,灰飞烟灭。可是如今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一路逃来,为了阻止官军的追击,他们把本来就没有带多少的金银都扔在了路上,以迟缓官军追击。

    最缺少的还是粮食,刚刚张居言来报,他们军中如今只剩下了三日之粮,若再找不到粮食,别说其它的,这支败军转眼就会散光。

    他们必须得出击,得攻打一座城池。

    唯有城池里才会有粮食,城池之外的乡村,早已经是空空如也,刮地三尺,也刮不出几万人的粮食。他们现在最合适的目标就是东面的桐柏城,那是一座小县城,守军不多。

    可刚刚他又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奉**节度使、齐王秦守权已经派了手下大将孙儒率五千兵马星夜赶到了桐柏。这个该死的秦宗权,当初只是他手下败将而已,曾经也一度投降于他们大齐朝,如今,转眼又去舔了老太监杨氏兄弟的股沟子,做了杨复光的干儿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唐长安朝廷的齐王。他娘的,这世上的事情真是操蛋。

    三天的粮食,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哪怕孙儒率兵赶到,他们也来不及换第二个目标了,只有拼死一战。

    无数的火把自西面而来,像一条火龙似的走在曲折的山道上,齐军已经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桐柏城中虽然多了孙儒五千人,可城中本来也就只有一千守军,六千人,尚让还不放在眼中。这些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几十万人的大战他都指挥过,真正的尸山血海中爬过来的,几千人而已,他怕个鸟。

    他站的山头较高,又刮着西北风,特别显得寒冷,呼出的热气在他的胡须上结成了碎冰。他周围的士兵们大多数都穿的很单薄,且又脏又破,还有不少人的衣服上,带着一片片干涸的黑紫色的血迹,有些是他们自己的,更多的则是从官兵的身上溅射到的。

    因为站的久了,许多战士把长矛抱在怀里,尽可能把脖子缩进圆领里面以抵抗寒冷。还有人摇摇晃晃,站在那里疲惫的打着磕睡。

    “弟兄们,下马休息一会吧。看来他们不会提前到来。”骑在千里雪上的尚让说。随即他跳下马。剑柄在马鞍上碰了一下,发出一阵叮铛的金属碰撞声。

    等大家都下了马,他便走向那五颗古松下,那么地势更高,可以更清楚的看到东面的火光。

    “咱们还有三天的粮食,不过桐柏城只是一座小城,虽然有五千援兵,可他们加起来守军也不过六千。况且。那孙儒和他手下都曾经是我们的手下败军而已。今晚大家痛快睡上一夜,等到天明就杀下山去,攻破桐柏城,里面的粮食够咱们吃一段时间了。”

    他的声调很平静,神情也很安闲,但这些话却给大家很大的鼓舞。

    一个叫王顺的老草贼说道:“咱们一定能夺下桐柏,别说孙儒来了,就是秦宗权亲来了,咱们也照样不鸟他。哪怕刀山剑林挡在前面,也一样能够冲过去。哼。咱们纵横天下近十载,什么样的大阵仗没有见过。”

    尚让点点头。说:“说的好,一点没错,咱们横行天下近十载,从北打到南,从南打到北,从东转战西,从西又杀回东,多少藩镇兵马败在我们的手里,大唐的两京都被我们占领数年,想高骈、周宝、王铎、郑畋、崔安潜、张自勉这些大将都不曾挡住过我们,一个区区秦宗权更不在话下了。”

    “太尉,听说李璟要招安我们,真的么?”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青骑兵带着疑惑和期望的目光问。

    “没错,李璟有意要招安我们,不过具体如何还得见面细谈,我们现在就是在这里等侯李璟的使者,说来使者也是我们的老熟人了。是原来我们的大齐的八大节帅之一的张归霸,”尚让回道。

    听到张归霸的名字,大家都不由的一震。张归霸在齐军中可是名头很响,真正的元老重臣,张归霸张氏三兄弟都是齐军大将,另外张归霸还与霍存和葛从周也是结义三兄弟,都一样的全是大将。八节帅之中,张归霸兄弟们就占了三个位置。不过后来徐州之战中,他与霍存和张归厚一起被俘,降了秦军。数年过去了,没想到,张归霸居然成了秦军前来招安他们的使者。

    不过大家在震惊之余,又隐隐有些期待。在中原,如今他们如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若是李璟肯招安他们,那他们就能松口气了。

    “张将军如今在秦军中担任何职?”

    “淮海行省左都指挥使、沭阳伯、陆军准将衔。”尚让回答,但实际上他也不太清楚秦军的官制,更不清楚准将相当于什么位阶,但既然能封伯,说明还是不错的,起码在秦藩呆了几年,张归霸并没有被鸟尽弓藏。

    大家正在说着话,但话语很快被一阵从东面来的马蹄声压了下去。尚让听到这阵马蹄声,喃喃自语道:“啊,来了。”说这话时,他心里也是一阵忐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期待还是什么。和秦军谈招安之事,一开始尚让并不赞成,但李璟的秘使给他带来的条件中,有几条确实让他有些心动。尤其是李璟表示并不需要他们进入李璟的地盘,也不兼并他们的武装,他们依然能保有现在的兵马等条件,让他放松了警惕。只要有兵马在手,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同意与李璟的使者会谈了。

    过了不久,马蹄声越来越近,随即在稀疏的灌木丛中,在清冷的月色下,出现了一队人马影子。

    王顺走上前去,“是东哥吗?”

    “是!”一个青年在马上回答。

    这一队人马共有十来个人,回话的青年骑在一匹黑色大马上。走上山头后,他们都跳下马来,赵东牵着黑马走到尚让面前,禀报说:“太尉,秦王使者张将军已经到了山下。”

    “他们来了多少人?”尚让有些谨慎的问道。

    “他们有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在淮河里,不过张将军只带了十个人到山下。”

    尚让摸了摸胡子,“正臣很有诚意,嗯,走,我们下去会会他。”

    人马下了山头,沿着一道峡谷前进,谷中很幽暗,散乱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大约走了两里远,才进到山口,重新望见月光。在赵东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一片松树林里,月光从松树的枝叶间漏下碎银点点。

    松涛阵阵,不过林子里却没什么风。

    张归霸看见他们到来,下马迎接上前。

    “正臣兄!”

    “君仪兄!”

    两个草军元老再次重逢,无限感慨,相互把臂相拥。

    良久,两人分开,围着烧起的篝火席地而坐。

    “正臣兄,先说正说吧,秦王之意究竟是何打算?”尚让对李璟的招安一直心怀疑惑,如今的齐军如同丧家之犬,李璟兵精将足,根本没有必要来招安他们。

    张归霸呵呵一阵笑声,“看来君仪兄对秦王成见很深啊。其实,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就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实不相瞒,如今杨氏兄弟立了寿王为帝,尊李儇为太上皇,又刚册封了秦王为天策上将,偏又免了秦王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转头又把秦王的两位庶子赐嫡出身份,还私议欲立秦王长女为新帝之后。此事,可以说惹的秦王很不高兴啊。”

    “啊?秦王为何不高兴?”尚让有些不明白,在他看来,封李璟天策上将,立李璟之女为皇后,这可是大大拉拢李璟啊。虽免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可一个天策上将就补回来了。就算赐李璟庶子嫡子身份,有些干涉李璟家务事的嫌疑,可也算不得什么。

    “君仪兄是没看明白啊,杨氏与秦王双方之间,是利益敌对关系,杨氏突然如此,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在向秦王妥协示好。可若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这其实是杨氏在向秦王示弱,这是一个烟雾弹,在这烟雾之下,越发的证明他们已经决定要对秦王动手了。”

    尚让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只是半信半疑,他在想的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杨氏兄弟对于齐军余部可是欲斩尽杀绝,绝无其它打算。说来,咱们都是杨氏兄弟的对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秦王一向来的态度。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当然就当合作了。秦王并不需要你们真正投降归队于我们,所谓招安不过是一个名号而已。你们不需要向他们投降,我们也不会干涉你们,双方仅限于合作,一起对付杨氏兄弟。”

    “怎么合作?”尚让砰然心动,若真是如此,他没有半点理由拒绝。

    “很简单的合作,我们会马上向你们提供一些粮草以及器械补充。”

    “秦王需要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尚让很清楚什么叫利益交换,李璟不会白白给他们钱粮军械的。

    张归霸很满意尚让的聪明,“做为相应的交换,秦王希望你们能马上向蔡州进军,最好是拿下蔡州!”

    “如果拿下蔡州,蔡州归谁?”尚让瞪着眼睛问。

    “自然是归你们!”

    “完全归我们?”

    “完全归你们。”

    “人口、财物也归我们?”

    “全部归你们,我们一文一物不取。”

    尚让一开始几乎有些不能置信,但转念深思之后,他就明白了过来。区区一点地盘钱粮,李璟确实不会放在眼里。李璟之所以联络他们,其实本质上来说,不过是出点钱请他们做打手罢了,目的只是骚扰杨氏兄弟的后方,在他们心腹之中钉入一颗钉子。

    他们只是李璟的一颗棋子,也仅仅是一颗棋子而已。

    但尚让只是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答应下来。就算棋子,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能当的了的。李璟需要一颗棋子,而他们如今也需要成为一个棋子。

    只有先成为棋子,才能上棋盘!

    (配合起点的动作,开通新--浪微博,求大家关注一下:起点木子蓝色!)(未完待续。。)

第950章 震憾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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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和三年,春。

    齐军诸将商议过后,接受了李璟名义上的招安,其部被正式改编为秦军第十八军团,尚让担任军团长之职,赵璋、孟楷、王播、林言、张居言等诸将分任十八军团各职。

    改旗易帜之后,秦军立即通过淮河向东输送物资。不过尚让等若想得到这批物资,还得有个先决的条件。他们必须得攻入蔡州境内,才有可能得到这批物资。因为秦军的运输船暂时只能到达寿州最西面,蔡州的最东南的淮河边上。

    李璟给出的物资不少,不但有上万石的粮食,而且先期还有五千套的军械装备。这对于刚刚从长安一路败退下来的齐军来说,这批物资是让他们心动万分的。为了得到这批物资,一番紧急商议之后,尚让等决定立即派出如今齐军的第三把手。十八军团的行军司马孟楷为先锋。率一万老营开道。大举进攻唐军。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也正是李璟指定的目标,原忠武镇叛将,后来一度投降过,现在又改降唐朝,拜杨复光为干爹的现任奉**节度使、齐王秦宗权的大本营蔡州。

    秦宗权作为忠武军分出来的三镇之一,本身实力还是不错的,这几年虽然东摇西摆。但正是这种见风使舵,便得奉国镇并没有什么损伤,相反暗中壮大了许多。

    不过此时的秦宗权还在长安城中,他的军队也有不少跟着到了关中,留守蔡州的军队并不算多,或者说,也许是他们做墙头草太久了,因此手下的军队都有些欺软怕硬,一见到孟楷领着一万人马轰隆隆杀到,结果秦宗权手下大将孙儒仅与孟楷这位昔日盐帮帮主一交手。就已经失利。仅一天,孙儒就丢了桐柏城。退回了蔡州境内。

    秦宗权闻讯率兵急忙赶回蔡州,亲自率兵迎战,结果,孟楷以少击众,反而大胜。秦宗权后退,再次集结兵马来战,这次尚让率着后续部队亲自,双方战于蔡州城下,大战三天,互有损伤。结果,第四天的凌晨,尚让军突然使用了火器,并且全军打出了秦军旗号,顿时城上蔡州军大为惊惧,失利,接下来,秦宗权派兵马向忠武的干兄弟周岌求援,没有回应。再向宣武的干兄弟朱全忠求援,依然没有回应。

    到了第五天,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手中依然握着几万人马的秦宗权,居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开城请降,向尚让等投降了。

    这个意外可以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忠武节帅周岌和宣武节帅朱温听说秦宗权居然这么干脆的降了敌,都气的差点吐血。他们先前没有马上救援,是觉得尚让等不过一些败兵残军而已,而秦宗权手上还有几万人马。他们本想借齐军的手削弱下秦宗权这个邻居的实力。谁成想,秦宗权本来看到秦军旗帜就已经有些懵了,等探听到这些齐军余孽,如今确实已经被李璟招安之后,更加动摇了。他向周边几镇求援,可一个个见死不救。这种情况下,秦宗权十分的光棍,他可不愿意跟齐军死拼,尤其这齐军还是已经投降了秦军的齐军。要知道,秦军可并不遥远,蔡州的东南角,可正与秦军控制的寿州的西北角就隔了一条淮河而已。

    原来就在唐朝和伪齐之间摇摆不定的秦宗权有自己的想法,乱世之中什么忠义都是虚假的,只有手上的兵才是实实在在的。只要手上有兵,跟着哪个主子不都一样。因此,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位刚被长安新皇帝册封为齐王的奉国节度使,转眼间,已经又成了秦藩的部下,实际上,他是成了尚让的部下。

    在投降的当天,他终于搞清了尚让等和秦王李璟如今的关系,尚让和李璟与其说上上下关系,倒不如说是个联盟关系。虽然觉得自己有些被坑了,但秦宗权还是没有反悔。既然已经降了,那就暂时不去管那些了。在他看来,尚让他们打着李璟的旗号,那旗号是这么好打的,早晚他们还是逃不出李璟的手掌心,他现在名义上也是李璟的属下了,说不定这是一个好结果呢。

    尚让等意外的得到了实力不俗的蔡州军相助,其实力转眼间就已经大为振作。不过秦宗权也不简单,他很快就和尚让等达成了新的协议,通过在十八军团中的张归霸与秦藩大本营取得联络,很快,蔡州军就被授予了第四军团的番号。蔡州军与齐军更多的成为相互合作的联盟关系,他们名义上都隶属于秦藩麾下。

    尚让的第十八军团和秦宗权的第四军团联手,乘势继续向东推进。

    三月,两军团进逼颍州,颍州如今是宣武镇朱温的地盘,不过刺史则是张归牟,驻兵也基本上都是张归牟的部下。在当初洛阳收复之后,河南的齐军遭受了灭顶之灾,尤其在朱阿三降唐之后,形势更加不妙。最后,朱全忠说服了颍州的张归牟和毫州的葛从周,让二将带着他们的部下与地盘,归附于他。但一直到现在,这两州地盘。实际上依然还是由张归牟和葛从周实际控制着。

    当尚让与秦宗权五万联军从西杀到颍州。兄长张归霸又亲自入颍州城劝降之时。张归牟没有犹豫,直接开城投降了。

    张归牟不得不降,尚让和秦宗权的降秦,让颍州的西面被隔断,而秦军又占领着颍州西面的宿、徐,南面的寿州,他根本就没什么选择余地。更何况,兄长给他带来了一个很不错的条件。李璟将授予张归牟沈丘伯、以及第十九军团准将军团长。其所部兵马和地盘,依然不变。

    这样的条件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要说对此有此不满的也只有尚让和秦宗权,张归牟的投降,让秦宗权和尚让抢劫了抢劫的机会。不过虽有些不满,但李璟也给了他们补偿,原定的支援物资如数拔给,还追加了一批,并且张归牟也调拔了一批物资给二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也就相互哈哈一笑,不再多说了。

    颍州的张归牟降秦之后。紧接着张归霸又说服了另一个兄弟降秦。毫州刺史葛从周,也被说服。毅然而然的接受了李璟开出的跟张归牟差不多的条件。授予葛从周永城伯,第二十军团准将军团长。

    虽然张归牟和葛从周两手下的老营精锐都不过万人,杂牌老弱一起也没有三万人,但李璟依然很大方的授予了他们军团长的职务,和新军团的番号。

    表面上,李璟一下子得了四支降军,组建了四个军团,对外,尚让的第十八军团号称十五万,实际上则是老弱一起五万。秦宗权的第四军团对外号称八万,实际上不过三万。张归牟的颍州军对外号称五万,实际上老弱两万,葛从周的毫州军对外号称十万,实际上一共只有两万。

    四军团对外号称总共三十三万大军,但实际上他们总共才十二万,其中的真正战士更是只有六万,精锐之兵甚至不超过三万。

    可有的时候,真相如何并不绝对重要。

    至少,在中和三年的这个晚春,长安城里杨复恭就已经有些忧心忡忡了。而已经被秦军这突然发难,兵马逼近城下的忠武镇周岌和宣武镇的朱全忠,则更是焦头烂额。

    汴州城里,朱温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脸色难看的吓人。

    他静静的站在节堂的那面屏风前,屏风上挂着一副河南地图。在那副地图上,颍州和毫州被画上了鲜红的颜色,上面写着两个秦字。

    “砰!”朱全忠猛的转身,一掌重重的拍在旧案之上,双眼如狼一样的扫过众将。

    “我们失去了颍州和毫州!”他大喝,“我们失去了颍州和毫州!”

    朱温也想不到,因为没有及时援救秦宗权,居然导致了如此恶劣的连锁反应,弄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颍州和毫州这两个州,本来就还没有完全控制在手,如今一下子彻底的失去了。失去了颍毫之后,朱温的宣武镇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洛阳边的郑、汴二州,虽然他还有他兄长坐镇的金商镇,还有金商唐邓汝陕虢七州,可宣武镇对他十分重要。颍毫一失,他的宣武几乎就真的难有可为了。

    原本,朱温的设想中,他拥有金商、陕虢、宣武三镇十一州的地盘,只要他们再努力点,想办法把忠武三州给拿下,那么他的三镇地盘就能连在一起,甚至是把洛阳半包围起来,到时他的地盘就能成为中原诸镇中的一个强大的藩镇。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在收到秦宗权的蔡州求援后,他没有马上回应。原本想的是借刀杀人,借机削弱蔡州,甚至让齐军搅乱忠武三镇,到时等那三个都只有一个州地盘的忠武三镇糜烂之时,他乘机出兵,击败齐军余孽的同时,顺便也把忠武三镇一口吞下。

    人算不如天算,李璟居然在这个时候招安齐军余孽,而秦宗权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降秦?他可是新朝刚加封的齐王啊,难道降秦后,李璟还能给他更高的封赏?

    “大帅,尚让、秦宗权、张归牟、葛从周四军,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陈州,然后是许州、汴州、郑州、汝州、洛阳,这样一路蚕食进逼。李璟好狡诈,居然丝毫不为朝廷抛出的诱饵所惑,反而出了一步奇招,他招安诱降了尚让等逆贼,不费秦藩一兵一力,就已经震动中原,惊动洛阳,好狠的招数,好阴的招数。”

    “招数没有阴和狠,只有好与坏。李璟的招数,却是十分有威胁。”朱温长叹一声。他不得不承认,李璟用兵,有时确实天马行空,总是出人意料之外。

    “大帅,那我们怎么办?”谢瞳在一边问,他话中的意思很明了,是否还要继续先前的策略,借刀杀人,借尚让等敌手来对付他们的邻居忠武三镇。

    朱温摇了摇头,“不,我们必须救援陈州。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李璟已经插入其中,我们不可等闲视之。我们不但得救陈州,还得全力以赴!”(未完待续。。)

第951章 急报

    芳菲四月,山西大同的桃花却还芳菲竞艳,开的正盛。

    又是一年过去了,天下形势已经大变,当初占据两京的黄巢已经在长安与大明宫一同浴火而亡。如今坐在长安兴庆宫中那张龙椅上的,又换了一个皇帝。中原之地,一个强大的联盟开始形成。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愿意多想的事情,每日里内参上看一看也就罢了。她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她的男人。

    她有过两个男人,李克用和李璟。

    和李克用之间,感情之上两人早已经分离。尤其是当他强行带走了她的女儿之时,两个人更是已经情断义绝。但在另一面,她却又不得不还得面对这个曾经的丈夫。她身为山西总督,李克用身为河东节帅,曾经的夫妻,如今的邻居,这似乎就是命运的捉弄。

    刘氏对于李克用重返河东后,本来也向李璟提出返回燕京,不再继续留在山西,这也是为了避嫌。不过,李璟却对她说需要她在山西,并且一再说她在山西这两年做的很好。对于这份信任,她是感动的。虽然与李克用曾经夫妻一场,但如今的她,全部心意则全都放在了李璟,还是她们的孩子李德林身上。李璟几次曾经要给她名份,但她拒绝了。她觉得她的身份,并不适合接受。不过,对于儿子,她却是同意了让他认祖归宗,名字写入李家的族谱之中。

    她曾经与李克用有个女儿,可惜被李克用从她身边抢走了。如今,她全心全意的呵护关爱着这个儿子。前不久。长安的新朝廷。给李璟封赏了一连串的头衔。什么天策上将等,又把李璟的儿女们都封赏一遍。在这个封赏名单之中,她惊讶的看到新皇居然封了儿子德林雁门郡王,还给了一个赐嫡出身份。这个封赏让她心头一直不安,李璟那么多儿子,只有三个嫡子,结果德林在诸庶子中既非长,且母亲还是没有名份之人。居然也如王惋君所出的庶长子一样得了嫡出身份,还是得封郡王的两个庶子之一。

    这件事情让她很不安,她很清楚,大家族之中的嫡庶之争的厉害。更别说如今的李璟众子,还有着秦藩王世子的明争暗斗。王惋君的庶长子,于幼娘和王桂娘两人所生的三个嫡子,这四个孩子已经卷入了争斗之中。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居然也已经卷入了其中。她从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去争什么世子之位,甚至都没想过要什么郡王国公之位,可现在。不论她愿不愿意,随着一道诏书的颁下。儿子德林都不可避免的卷入了其中。

    对于如今的秦藩,刘氏看的很清楚。唐室不可改变的将颓,独木难支。而秦藩虽然一直在东部,这几年也是低调的发展,没有什么亮明旗号,摆明车马要反出李唐的兆头。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秦藩虽然几年来都未太过插手中原之事,可秦藩的势力却在不断的扩张,秦藩不论军事还是民生,都发展迅速,尤其是对大同、雁门、卢龙、义武、沦景五镇的吞并,真正让秦藩占据了高屋建甐之势。环绕渤海,镇河北,连接代北与山东,前有黄淮,后有辽东,根基已固,形势已成。

    早晚,秦藩将取代李唐。李璟,也将成为一代开国皇帝。

    刘氏虽然也是汉人,且也算是地方豪门。但她自小生于边地,长于边人之中,山高皇帝远,胡汉混杂之地,对于唐室实在是没有一般的中原士人那般对李唐皇室的忠心耿耿。唐室早已经风雨飘摇,充其量不过是大点的藩镇而已。而在经历了黄巢之乱,和如今的成都和长安的两个朝廷分裂之后,这点威望就更加小了。

    看着如今混乱的世道,对唐室的那份感情就越淡了。相反,进入秦藩几年之后,她越来越欣赏李璟对秦藩的治理,也越来越欣赏他那种富民强国的理念。李璟不只一次曾经在枕边对她说过想要建立一个更加富强的中原王朝的心思,建立一个真正的民富国强,让四海景仰,万邦来朝的天朝上国。这种想法是这么的直接,毫无掩饰。

    一个崭新的王朝,只能建立在一个旧王朝的废墟之上。

    李璟要建立新王朝,那只能取代李唐。对于李璟的这份心思,她不但没有觉得半点不是,反而觉得很对。既然李唐失德,那就当由李璟这样有想法,又有能力的人来取代他。

    想要取代李唐的人有很多,黄巢就一心想要取代李唐,事实上他也一度接近了这个目标。他攻陷了大唐的两京,把大唐的天子赶到了西川,他在洛阳建立了大齐,在长安大明宫坐上了唐朝天子的那张龙椅。只是,黄巢曾经流窜天下,一度曾经体现了不俗的战术水准。但他自攻下洛阳之后,其战略上的手法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在长安白白浪费了几年时光,反而越打越弱,这一切终证明了黄巢只是一个有点文化的私盐贩子,草贼头目而已。除了流窜,劫掠,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建立一个新王朝。

    黄巢,是唐王朝的送葬者,却并非新王朝的开启者。

    说来,曾经也在她枕边说过无数次要建立一个沙陀王朝的李克用,战术水平和黄巢有些不相上下。甚至李璟有一次都曾经跟她笑称过,若单纯论战术水平,李克用并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还稍胜于他。但李克用和黄巢一样,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在战略素养上,他和黄巢一样都是完全不及格。黄巢是只知道流窜,劫掠,破坏。而李克用只知道猛冲乱打,十足的蛮汉。

    和黄巢想要取代大唐一样,李克用想要建立沙陀王朝的心思,也不过是一个妄想而已。李克用的想法没有半点成功性与实际可行的步骤计划。他只知道这样想。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实现他。

    李璟则不同。刘氏虽然与李璟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不多的相处时间,却让她明白,李璟才是一个真正的王者。他不但有明确的目的,而且也有详细的可行步骤,并且他还一直在向着那个目标努力。他不急,也不燥,甚至连黄巢这样的草贼都迫不急待的只想着打下两京,坐龙椅。当皇帝时。李璟却按的住心思,一心在东部低调发展。

    招纳游民、囤田垦荒,促兴工商,发展海贸,甚至当各藩镇都在忙着抓壮丁,加征税赋,多派粮饷,穷兵黩武,甚至是奢侈享受的时候。李璟却在忙着修路铺桥,兴修水利。分田垦荒,移民实边。征服部落。李璟有着天下各镇最大的地盘,最多的人口,可常备军却一直保持着不支不多但精锐的数量,可另一面,李璟的预备役军队,却十分的强大,拥有着一支可怕数量的可动员预备役。

    李璟的扩张发展,一直都是在全面的发展,保持着一个很高的底限,从不去触碰那根底限,这使得秦军在任何时候,都在保持着进攻实力时,也依然保有着强大的防御能力。

    她曾经听李璟说过一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细思起来,这确实是秦藩这些年的发展策略。秦军一直保持着低于他们实力的格调,低调发展,屯粮聚兵,全力发展。

    黄巢和李克用这方面都差李璟太远,甚至说如今天下诸多藩镇,这方面都差李璟甚远。他们大肆征兵,加派多征,就如同涸泽而渔,不知道什么叫持续发展,长期战略。他们并不知道,争霸天下,民心有多重要,看似飘渺虚无的民心,其实才是真正最重要的。

    黄巢根本不知道建立一个根据之地的重要性,不知道如何做到不完全依靠劫掠,而是由自己后方供应后勤给养的重要性,只知道打下一个地方,把官仓富人抢掠一空,把青壮百姓都强征入伍,然后如蝗虫一样的流窜到下一个地方。最后,当黄巢的蝗虫大军越滚越大,终于成功的夺下了洛阳和长安之后,他们最大的问题也出现了,膨胀到吓人的庞大草贼数目,终于到了单纯靠抢掠无法供应的地步了,这使得他们错失了将李唐天子一举歼灭的机会。最后,占据着长安和洛阳这样的重地,陷入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之势,最终,成也是人海战术,败也人海战术。

    其它的藩镇情况也跟黄巢差不多,虽然那些藩镇都有一个地盘,但他们却都在用一州,甚至两三州的地盘,维持着一支三四万,甚至七八万的庞大军队,甚至军队越建越多。可战斗力却越来越弱,藩镇内的强壮百姓都被征入军中,还有服不完的劳役,缴不完的加征摊派,最后,民不聊生,百姓纷纷逃亡,藩镇最后军队越来越多,却越来越穷困,实力反而越来越弱。

    到现在,那些中原藩镇已经越来越显示出穷困的现象来,河北、河南、关中、山南等地,那些藩镇境内,往往杂草丛生,数十里都了无人烟。相反,与他们相领的秦藩,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现象,许多藩镇的百姓都逃到了山中,或者秦藩境内。

    在刘氏看来,李璟得人心民望。

    各藩镇只会越来越穷困,但这些藩镇不会接受那样的事实的。拥有着众多军队的藩镇,最后就会如黄巢一样,只能走上靠战争劫掠来解决供给的道路。黄巢已死,越来越独立,事实割据的藩镇们,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富裕的秦藩了。

    如何把割据统治延续下去,必然是所有藩镇们唯一不变的思量。

    做为河东境内的秦藩行省,紧靠着河东、关中,既是秦藩大本营燕京西面的重要屏障守护,同时也是秦藩将来西向出兵河南和关中的重要前进基地,刘氏知道她身上的责任有多么的重大。

    窗外桃花朵朵盛开,刘氏忽然生出一丝说不清的掺杂着懊恼、伤怀,或者其它什么心思的情愫。如果李璟不是秦藩国王,而只是一个边地的百姓,他们的生活会不会单纯安定的多?如此一来,她就不用整天面对着大堆的公务,甚至没有时间照顾儿子。而她也不用为才刚出生不久,就已经被迫卷入了世子之位争斗中的儿子忧愁了。甚至,她也不用与李璟一别一年多,整天还得为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他担忧。更不用去想什么天下,王朝这些。

    她突然想起本朝诗人王昌龄的一首诗。

    闰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荆十三娘来了,也只有她才会如此风风火火,而且无人阻拦的进入她的后院。荆十三娘曾经是她娘子军的副统领,与她一起降秦后,两人一度分离。不过去年,李璟出征前,特别又将新建的娘子军拔到了山西。这支重新整编之后的娘子军被新编为朱雀军团的新军,拥有六个军三万人马,其中有三个军为女军,另有三个军为男子。这支新军团的军团长,就是不仅前晋升为中将衔的刘芸娘,而副军团长,正是荆十三娘和王东。

    让只管民政的总督刘芸娘担任军团长,统领三万人马,这是一个极大的特例,也是李璟对刘芸娘最大的信任。

    刘芸娘起身,门一打开,果然是荆十三娘到来。

    “十三娘最近不是一直忙着训练兵马吗,怎么今天这般有闲过来?”

    虽然李璟让刘芸娘任军团长,不过秦军军制,向来是总督不管军事,因此,一般情况下,刘芸娘都只是名义上担任军团长之职,军团的实际事务她都尽量的不插手。就连与荆十三娘,也多在正式场合见面,如这样荆十三娘直接来她府中私见的情况,极少。

    “李嗣源刚刚传信于我,让我立即去都督府议事,还特别提出让我来通知你。”荆十三娘道。

    自从上次发生了酒后的那件事情,刘芸娘对李嗣源就彻底的没了好脸色,平时能避则避,李嗣源也是大为后悔,感叹饮酒害人。两人间自那以后,几乎都没有再单独说过话,平时公务来往,也多是派人代传。今日,李嗣源让荆十三娘请她去都督府,这让刘氏有些大为意外。

    不过既然把十三娘也叫上了,那就明就不是私事。秦军在山西行省驻扎有数支军队,隶属于好几个军团,特别几个关键险要关隘的驻军大将,更都是李璟的门徒把守。不过,李嗣源为山西都督,都督一省军务。虽然这个都督并没有什么实权,无法真正指挥各种兵马,但在没有设立行辕都统指挥各军的时候,李嗣源这个都督还是一省名义上的诸军上司,负有协调联络之职。

    刘芸娘和荆十三娘等一起出府,到达李嗣源的都督府时,这里已经诸将云集,大同城以及大同附近的驻军将领都到了,更远一些的守将未到,但他们留在大同办事处的军官们也都前来。

    大厅里,满眼都是充满着彪悍气息的武将们,一看就知道肯定有重大事情发生了。

    “诸位!”李嗣源挟着一叠文件大踏步走入厅中,在他的身边,几名监察厅的情报官员紧随其后。

    厅中诸将几乎同时站直了身体,大家一起相互行礼,礼毕,各自按职位官阶入座。

    “刚接到急报,咱们的老对头李克用已经出兵攻打代州了!”李嗣源洪亮而又急促的声音响起,刘氏有刹那的失神,然后心中长叹一声,一直猜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李克用就是个傻瓜,十足的莽汉,他难道真的以为李璟不在,山西就会空虚吗?她扫了一眼厅中的诸将,不由的冷笑了一声,李克用,终是有勇无谋,难成大事之人!

    (最近颈椎痛的厉害,昨天无更,实在抱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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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介绍:
大唐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 大唐第十七任皇帝懿宗驾崩,夕阳中的帝国迎来了十二岁的十八任新皇僖宗李儇。 此时,距离私盐贩子王仙芝率十票帅起兵反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爱咏菊的私盐贩子黄巢也早已经对大唐心怀怨恨。 此时,晋王李克用还只是边疆小军官,十三太保也还未扬名天下。后梁的流氓老扒灰皇帝朱温在地主家喂猪,蜀王王建在杀驴。南唐的徐温在贩私盐,吴越王钱镠是盐贩打手,楚王马殷在做木匠,赖子南平王高季兴在商人家当小家僮。开闽三王的王审知三兄弟还是县衙小吏,岐王李茂贞是成德军中一小卒,吴王杨行密在庐州落草为匪。 此时,日后欺侮汉人数百年的契丹人还在草原游牧,日后割据西南的大理也还没有建立,将来雄霸西北的西夏党项人更还在为李唐皇朝卖命。 就在此时,李璟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余晖中的大唐帝国。晚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