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隐秘（第四更）
喜乐村完全没有与外界交流的渠道，一切生活所需都可以在村口的商场购买到，年轻人的就业也可以通过讨好玄阴宗的代理人得到解决，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与外面交流的必要。
但在如此封闭的统治之下，玄阴宗完全控制着村民的精神和日常生活，派来的村长拥有对村民的绝对控制权，那个大柱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要说不利用手上的这点权力为自己牟利，恐怕天皇老子都不相信。
但不管大柱是否做过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们除了忍受也毫无办法，先不说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神海期的大柱一根手指就可以轻轻松松把全村都灭掉，光是玄阴宗密不透风的统治，就让这些淳朴的村民们无法承受任何一点惹怒他们的后果。
不说别的，光是断水断粮，就足以把这些无法依靠土地自给自足的村民们给逼疯。
而那些村民隐藏在狂热面具下的畏惧，也正好应证了这一点。
但聂天现在对拯救苍生于玄阴宗的邪恶统治之下并无兴趣，随着玄阴宗的全貌一点一点暴露出来，聂天发现，自己对其的兴趣越来越大。
但愿，他们能一直保持住自己的新鲜感，否则的话……
聂天在床上盘膝而坐，赵松看在眼里，知道师父是要专心修炼了，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赵松有些懊恼。
尽管知道师父肯定是胸有成竹，但他还是想为聂天多出点力气，哪怕多弄些情报呢？
可惜，现在自己完全处在玄阴宗的监视之下，实力又不足，虽然能唬住大柱这种实力悬殊太大的人，但赵松自己很清楚，要真的打起来，自己恐怕还是会连累到师父出手救人。
那样的话，就算师父肯定是天下无敌，自己的妄动，也肯定会破坏师父的计划。
但是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又不甘心。
这么想着，聂天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只觉得前途一片昏暗，不由得一头栽倒在榻榻米上。
“咚！”
赵松应
声而起，不解地看向刚刚自己栽倒的位置，又试探着伸手敲了敲。
“咚！咚！”
“空心的！”赵松眼睛一亮，掀开榻榻米露出结实的地砖，仔仔细细敲过去，果然发现有大概三块砖大小的地面，竟然都是空心的！
喜乐村用来建造房屋的砖块都很小，地砖也一样，三块砖大小的距离，刚好能容下一个成年男人勉强钻进去，而且从地砖传来的响动来看，绝不仅仅只有暗格那么浅。
难道是地道？
赵松想着，四处探查起来。
可惜找遍了整间房屋，也没能找到能打开地道入口的机关。
“难道不是在这里？”赵松不愧是聂天的弟子，立马意识到，这很可能不是他猜想中的地道入口，而是一处单向的出口！
不然的话，没办法解释在地道建在房间里，但机关却不在这里。
而且从翟庆离开之前正常的反应来看，他很可能也不知道这个地道的存在。
那就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这处地道是喜乐村自己建造的，而大柱并不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自己人”，信任之下，觉得就算自己知道了也无所谓。
另一种假设，就是这个地道的存在连大柱也不知道，是一早就有的，而自己只不过是碰巧遇到了而已。
这两种假设之中，赵松更偏向第二种，因为以地砖的厚度，如果不是自己刚才碰巧一头栽下去，只是普通的行走睡觉的话，是很难发现这处隐秘的地道的。
“不管是哪种，总之遇到了就是有缘，想办法下去看看吧。”赵松想着，立马溜出去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聂天。
“师父，让我先下去探探？”赵松期待地问。
“可以。”
聂天没拒绝，有他在，没人能把赵松怎么样。
“谢谢师父！”
赵松很兴奋，赶紧回到屋里，把榻榻米整个掀起，又端了杯茶倒在空心的地砖上，眼看着茶水很快渗透
下去。
果然是地道！
赵松撸起袖子，仔细摸了摸地砖的缝隙，试着用手指一抠，纹丝不动，反倒是指甲被掀起了一点。
“疼！果然没那么简单。”
聂天倒了点伤药在指甲边缘，看着眼前朴实无华的三块地砖有些头疼。
因为出身和实力的关系，赵松比聂天要谨慎很多。不想给师父惹麻烦，就最好不要暴露更多，在不调动修为的情况下，他只是个比一般人强壮一点的普通人，要想撬开这三块明显被锁死的地砖，还真得找个趁手的工具才行。
说到工具，正堂供奉在画像下面的那座青城子的金身像蓦然浮现在赵松的脑海之中。
他好像记得，金身像的右手上似乎握着一把精铁铸造的微型“宝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被玄气强化过的，当时看到的时候还觉得浪费，现在一想，用来撬砖头不是正好嘛！
想到就去做，赵松倏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榻榻米放回原地，再三确认看不出来被动过之后，鬼鬼祟祟溜出房间朝大堂摸去。
这一出来赵松才发现，这座宅院里面的人还真不少，除了那几个跟着过来的黑衣人之外，还有不少穿着普通村民衣物，拿着各种工具负责清洁宅院的普通人。
这些人大都是二十来岁甚至以下的青少年，见着聂天纷纷弯腰行礼，其中有几个还有些面熟，应该是之前围观群众中的一员，这么来说，这些人都是喜乐村的村民？
赵松想着，随手招来一个正在拖地的少年，问道：“你们都是喜乐村出身的？”
那少年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似乎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和高高在上的“少主”的高徒说上话，脸颊激动得通红，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是，是的，我们都是被村长选中，来伺候宗主神像的预备弟子！”
说到“预备弟子”四个字的时候，少年明显挺直了脊背，眼睛都在放光，明显很为自己的身份而骄傲。
预备弟子？
赵松眨眨眼：“多久能转正？”
第228章 赵松探险（第五更）
“您……不知道吗？”少年迷茫地问。
额，自己似乎问了个常识性的问题，赵松摸摸鼻子，有些身份被戳穿的窘迫感，这些孩子们认真淳朴的神情，几乎能让人忘记玄阴宗阴邪的本质。
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学着聂天的语气，居高临下的问：“我是说，你还有多久转正？”
原来如此，就说高高在上的少主的弟子怎么可能连这种常识都没有嘛，少年为自己浅薄的怀疑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回答：“村长说我没有天赋，可能一辈子也没机会转正……不过！就算不能成为正式弟子，光是在这里伺候伺候宗主的神像，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天赋？
是指是否有修仙的根骨吗？
赵松想着，想起学过的摸骨之法，拉起少年的右手仔细摸了摸，然后恍然。
什么没有天赋，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年明明就根骨奇佳，只要能有足够的资源和教导，肯定前途无量。
之所以被大柱说没有天赋，应该是他家穷得没法上供吧，看着少年全身上下都打着补丁的破旧衣物，赵松瞬间了然。
虽然具体的情况不同，但类似的事情，以前在滨海，他还没能遇到聂天的时候，也经常发生。
不过他可没兴趣替玄阴宗挑选优质人才，满足了好奇心之后，赵松挥挥手告别，继续他的偷剑大业。
身后的少年们望着赵松远去的身影，纷纷窃窃私语：
“不愧是少主的亲传弟子，好有气场啊！”
“是啊，而且好亲切，和只会拿下巴看人的村长完全不一样！”
“你蠢啊！要不人家年纪轻轻就跟着少主修行，那个老不死的只是个村长呢。”
“嘘！小声点，小心被村长的爪牙听到！”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正堂，沿途别说盘查询问了，居然连一个跟在翟庆边上监视他的黑衣人都没有看到，只有那些天真无邪的，以为他真的是“少主的高徒”而对他顶礼膜拜的少年。
穿过正堂拿起青城子那个栩栩如生的金身像，赵松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不禁感慨。
连脸上的皱纹都和那个傀儡一模
一样，这要是喜乐村的人自己雕的，光是靠这门手艺就能养活一大村子人了吧。
想着，赵松毫不留情地伸手，准备把金身像上的宝剑拿下来，
就在手指已经触碰到冰凉的剑柄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女人惊讶的声音：“你在干嘛！”
赵松不防之下手一抖，差点把手上的金身像掉在地上。
女人一见叫得更大声了：“哪里来的小偷，竟敢对宗主大人的神像下手！快来人啊！”
“闭嘴！”赵松被吵得头痛，回头大声喝道，“喊什么喊，知道我是谁吗？”
这一回头，才发现面前的女人也穿着浑身都是补丁的破烂衣服，年约四十多岁，一看就是本地的村妇。
女人看清楚赵松的面孔才发现自己认错人，脸唰地下惨白下去：“少，阿松少爷？！”
“是我。”赵松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身份的好处，他跟着聂天几个月，模仿起聂天冷漠的样子驾轻就熟，故意居高临下冷声道，“怎么，你觉得我是小偷？”
“不，不敢……”女人连声道歉，但还是有些疑问，“您拿宗主的金身像做什么？”
“你还有胆问我？！”赵松果断倒打一耙，“看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神像脏了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师父及时发现，命我前来清洗，你们是永远都不打算清理了是不是！”
女人不知真假，以为真的是他们打扫的时候出了岔子，瞬间吓得“噗通”跪倒在地上，连连告饶：“阿松少爷饶命，我们一时疏忽犯下大错！”
赵松毕竟不是天生的出生人上人，被喊得有些心虚，故作大度地摆摆手道：“没事，以后小心就是了，今天我在，就不用你们了，我亲自给宗主的金身沐浴。”
女人连连称是，连头都不敢抬。
赵松于是光明正大地拿着神像，理直气壮地走了。
直到平安无事回到房间里，赵松才终于松了口气，暗自到这个村子里的人被洗脑的真可怕，连个无知村妇都不例外。
就一个小小的雕像而已，还差点就被人当做了小偷。
赵松抽出精铁宝剑，顺手把青城子的金身像扔在地上，又开始研究那三块空心
的地砖。
这次出乎意料的顺利，被灌入玄气的精铁宝剑果然够硬，一下子就撬开地砖，露出了里面黑黑的洞口。
但没想到的是，除了这几块地砖之外，洞口还被几根铁栏杆阻挡着，缝隙只够伸手进去，如果不想办法弄断这几根铁栏杆，即使撬开地砖也没办法钻进去。
“到底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赵松的好奇心更加被激发起来，环视四周一圈，发现没什么能够用来锯开铁栏杆的东西，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认命地出去找。
翟庆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直到赵松把用完的神像放回去，并在院子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一把钢锯带回房间为止，都没见到他们的人影，想必除了把他带到这里之外，还身负着什么别的任务。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了，赵松在确认附近没有别的人之后，拿起钢锯专心致志地锯了起来。
好在这些栏杆都是用最普通的铁制成，不知过了多久都已经被腐蚀掉了，赵松很轻易地就锯开了这几根拦路虎，终于看清楚洞口下面的情境。
和之前估计的一样，这个洞口只能容下一个成年男人勉强进入，而且下面并没有阶梯或梯子，往下一看黑漆漆的，根本不知道有多深，以现在聂天的状况，贸然跳下去很可能会受伤。
赵松没有贸然进去，环视一圈，拿起一根锯下来的铁栏杆扔下去，很快就听见“咚”地一声落地的声音。
“听起来也就几米深嘛。”赵松放下心，锁上门，把一切复原之后果断跳了下去。
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头顶上有些许光亮，但完全不足以照清楚前路是个什么情况。
赵松掏出一枚火折子点燃，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前走。
地道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照明，只能依靠火折子微弱的光亮辨别方向，边走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霉味，越往里霉味越重，氧气开始慢慢稀薄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狭窄的地道终于到了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被铁柱和禁制封印住的阴暗牢笼，隔着栏杆朝里面望，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是否有人。
在这院子地下，竟然隐藏着一座地牢。
第229章 及时赶到（第一更）
不过这地方都发霉成这样，也不知道关了多少年了，里面就算有人也应该早就渴死饿死了吧。
这么想着，赵松小心翼翼地把火折子伸过栏杆，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突然，阴森的地牢里一阵狂风吹过，火折子应声而灭，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地牢里沙哑的嗓音响起：“谁！？”
赵松一惊，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活人，并且看起来实力不容小觑。
为保险起见，赵松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静静靠在墙角，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那个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嘲弄：“怎么，有胆下来没胆出声？青城子，你已经窝囊到这个地步了吗？”
青城子？
赵松一愣，这不是玄阴宗宗主的名字吗？
难道里面的人竟然是青城子关进去的？
可这样的话，翟庆为什么会不知道，还是说，其实自己和师父的一切动作都在他们的掌控之内？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贸然进入这个地道，会不会给师父惹麻烦？
赵松不可抑制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好似从进村起所有遇到的人和事都变得可疑起来。
这时，里面的人突然紧张起来：“不对，这个气息，你不是青城子，说话，你到底是谁！不说话的话，小心命丧于此！”
看来不说话是不行了，赵松小心地猫起腰，准备一有不对就先逃进去，一边谨慎地答话：“我不是青城子，我叫赵松，是被玄阴宗的人带到这里来，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道。”
“赵松？没听说过。”一听果然不是青城子，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里面的人语气放松下来，但还是很疑惑，“玄阴宗又是什么东西，这里不是滨海市吗，小娃娃，你莫不是在哄我？”
滨海市？
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的主人，和他一样是滨海人？
赵松心底一震，但还是强压着疑问答道：“不，这里不是滨海，我是在一
个叫喜乐村的村子里找到这个地道的，刚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这座牢房了，应该还没有出喜乐村才对。”
……
这次里面沉默了很久，就在赵松琢磨着要不要重新把火折子点燃的时候，黑暗的地道中突然传来一阵光亮，里面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竟然让周围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这下赵松终于看清楚了周围的状况，以及长满青苔的地牢中的人影。
和嘶哑的嗓音不同，那竟然是个长发飘飘的女人！
尽管因为常年的关押生活使得她皮肤异常苍白，全身雪白的长袍也变得脏兮兮的，头发更是因为长年得不到修剪显得乱七八糟，但在狼狈的外表下，还是能隐约分辨出，那绝对是个美女。
嗓音可能是因为关押过久，太久没有说话才会变得嘶哑低沉，但仔细回想起来，那声音的确比一般男人的嗓音要高上不少。
“嗯，这下看清楚了，你果然不是青城子那懦夫。”女人缓缓站起来，赵松这才得以看清她全身的状况。
看得出来关押之前眼前的人曾遭受过惨烈的虐待，到处都是伤痕，长袍破破烂烂的已经衣不蔽体，下身更是狼狈，虽然看上去用术法清理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能隐约看到鲜红色的痕迹，可想而知曾经遭受过什么。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十分特别，和赵松之前所见到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无法用言语表达，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是“圣洁”，如果青城子和眼前的女人并肩而立，聂天绝对会认为这个女人才是医圣，而不是那个装神弄鬼的青城子。
“奇怪，你身上的气息和青城子并不一样。”女人看了赵松一会儿，突然气势大阵，喝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唔！”
赵松被庞大的压力震得跪倒在地，只觉五脏肺腑被挤压得阵阵剧痛，半天说不出话来，冷汗已经流了一地。
这个女人，很强！
以他现在的修为，恐怕连跑都跑不了。
“呵呵，小朋友，你可不要起什么歪心
思。这个地道是青城子那厮专门建来囚我的，没有人能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好像是知道赵松在想什么，那女人轻轻嗤笑一声，周身的气场之强，压制得赵松连呼吸都很困难。
“现在。”女人居高临下地道：“回答我的问题，别逼我动手。”
赵松死死咬住牙齿，狠狠瞪着女人，不愿松口。
他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但也不想就此暴露师父！
“倒是有骨气。”
女人似是赞赏，又似是叹息地轻笑一声，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空气中一阵波动，不防之下，竟直直向后摔去，狠狠砸在了后面的墙上。
“啊！”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赵松前面，凛然而立。
“师父！”
赵松大喜过往，发觉压制住自己的气息已经消失，赶紧站了起来，戒备地道：“师父，这个女人很奇怪……”
“嗯。”
聂天淡淡点头，又看向摔得狼狈的女人，眼中冷意昂然：“敢欺我徒儿，也是好胆。”
不过语气平平的一句话，那女人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情般，忙不迭地爬起来，惊惧地盯着聂天：“你，你居然……”
聂天挑眉：“居然如何？”
女人深吸一口气，既戒备，又不敢置信地说：“向您这样深不可测的前辈，居然也愿意供那青城子驱使么！”
“青城子？”聂天嗤笑：“砸碎而已，有何资格驱使本尊？”
“你不是青城子手下？那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不相信！”女人还是很戒备。
聂天挥手阻止住想要呵斥的赵松，悠然道：“你信与不信，与本尊何干？”
说着，周身摄人的气场散开，铺天盖地的压向牢房。
“噗通！”
女人再也站不住，猛地跪倒在地砖上，和赵松之前一模一样。第
第230章 残魂（第二更）
“现在，该算算你欺我弟子的事了。”
聂天抬起手，没什么感情的说道。
“且慢！”女人疾声道：“我信前辈，定不是那青城子的走狗！想必是那杂碎不自量力，惹到了您，只求您一件事，可否要了那青城子的性命，为我门下上万弟子报仇！”
女人字字泣血，每吐出一个字，仿佛都含着让天地为之颤动的仇恨。即使并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似乎也能与她心意相通，感受到她的痛苦。
赵松勃然色变，竟也从心中涌上一股恨意，又很快被聂天挥散。
“闭上眼，凝神静气，保持灵台清明。”
聂天略微指点一句，又看向那状态凄惨的女子：“本尊为何要帮你？”
见聂天不受影响，那女子先是面露意外，很快就又恍然，祈求道：“我愿献出师门秘宝，只求前辈助我复仇！”
说完，一道金光闪过，一声叮咚脆响，一枚亮晶晶的银色戒指落在聂天脚前。
“空间戒指？”聂天略微意外。
“不错，正是空间戒指！”女子死死咬住牙齿，目露哀求：“这是我派掌门代代相传的戒指，里面是几千年来种植、豢养的灵草、妖兽，愿献与前辈！”
聂天随手一探，便知这戒指里的空间的确够大，足有大虻山大小，以如今灵气稀薄的武者界来说，的确算是很贵重的宝贝了。
虽然做一个也不难，但就如那女子所说，里面有些灵草妖兽的确很方便，只需要再以灵气灌养便可茁壮生长，倒是能省去一些麻烦。
聂天挥手将戒指收回袋中，淡淡问道：“既如此，我便答应你。”
“谢过前辈！”女子不禁大喜，挣扎着起来，郑重地给聂天磕了个头：“晚辈带师门上下万余冤魂，谢前辈大恩！”
“嗯。”聂天受了女子一礼，挥手道：“随我出去吧。”
一言刚落，那不知用何材料铸就的坚固牢房应声破碎，留下一片坦途。
女子却没有跟出来，而是苦笑道：“前辈不必费心，晚辈所求的只是那青城子的性命，
并不奢求能得救。”
“何况……就算出去，晚辈也活不了多久了，倒不如留在这里，为前辈争取些时间，不被那青城子发现。”
“不必……”聂天刚准备说什么，突然一顿，了然道：“原来如此，倒是小看你了。”
女子轻笑：“前辈果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此，就拜托前辈了。对了，多亏那小友晚辈才有了这份机缘，我也有一礼送与他，还望前辈不要介意。”
聂天点点头，叫起赵松：“走吧。”
赵松茫然：“师父，不把她救回去吗？”
“没有必要。”聂天转过身，不再去看牢房：“救之无用，那女子早已身亡，不过徒留一抹残魂而已。如今执念已消，也该归去归处了。”
话音刚落，果然见那女子的身影渐渐淡去，在赵松惊讶的目光小，含笑消失无踪。
“师父，这……”赵松眨眨眼，突然感到一阵莫大的悲伤。
“保持凝神静气，不要受那残魂影响。”聂天提点了一句，接着凭空消失：“回去吧，不会有人挡你。”
他不过感知到赵松有危险，驱使神识过来一看罢了，并不像肉身一样需要步行离开。
“哦……”
赵松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听师父的话，只留恋地看了那女子消失的地方一眼，依依不舍地往回走了。
离开地道回到房间后，赵松突然发现，自己的五感越发灵敏起来，院子里少年们小声议论的声音，外面村民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只要他愿意，甚至连百米开外另一户人家里正在翻云覆雨的呻吟声都清晰可闻。
自己的修为，竟然莫名提高了好几阶，有了内门三层的修为！
五感更是灵敏了十倍不止！
想起那神秘女子消失前所说的话，再想想师父的反应，赵松一呆，马上明白过来。
自己运气真好……
但是修为乍然提高，也不全是好事。
“咳咳。”赵松拍拍脸颊，竭力让自己不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可惜听觉这东西不是你想收回就收回的，在五感变得灵敏的同时，赵松也糟心地发现，这世界真的太尼玛吵了！
他并不是自己修行上来，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如何控制感官，简直是烦不胜烦。
无奈之下，赵松只好郁闷地跑到聂天的房间，红着脸找师父求助。
在听到徒弟的困扰之后，聂天失笑一瞬，随口指点他几句，赵松才终于学会收放自如，再不会随时随地那么吵了。
“你修为乍提，根基尚还不稳，暂时不要继续求突破。”聂天道：“循序渐进，方是正道。”
赵松自然连连答应。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一个少年晴朗的声线从门外传进来：“聂少，翟庆大人说有事想求见您。”
嗯？
赵松一脸懵逼地看向聂天，这个翟庆什么时候还学会派人通报这一套了？他不是一直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的吗？
聂天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翟庆大人说，请您去院子里找他。”少年的声音有些发抖，想来是觉得这么跟神圣的“少主”说话实在是不怎么礼貌。
赵松也很生气：“师父，那人实在是太无礼了！”
聂天却没有过多计较，对于将死之人，计较太多实无必要，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自神识从地道回来之后，不知是否受了那残魂的影响，他竟然恢复了一眼就能看穿别人根骨的能力。
比如门外面的这个少年，以前的话他修为恢复有限，必须面对面摸骨探查才能知道对方天赋如何，但现在即使隔着门板，他也能感受到对方体内阻塞的经脉，以及迟缓的丹田。
这是个毫无修仙天赋的人，聂天想。
为了求证，聂天还特意问了句：“你也是预备弟子？什么时候转正？”
前面带路的少年骄傲地挺起胸，清脆道：“村长说我有成为玄阴宗门人的天赋，只是年纪还小，等到明年满十六岁，就可以正式拜在某位大人的麾下，正式为宗主效力了！”
第231章 灵兽实验品（第三更）
额，赵松也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不由一脸黑线。
到底能不能行了，明明是根骨奇佳的小子被说成一点天赋都没有的废物，而眼前这个废物却被那个大柱看上要转正。
玄阴宗内**到这种地步，青城子真的知道么？
不过联想到他们类似“吸星**”的能力，加上青城子那一点都不把门下弟子放在心上的态度，想来这些低级修士也是被他们批量生产出来的吧。
想到这里，赵松不由小声朝师父吐槽：“这也太儿戏了吧！”
聂天随意笑笑，并不在意。
两人于是来到院子里，果然见到了翟庆。
“聂少。”翟庆装模作样地行礼，“下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您的视察。”
聂天挑眉，刻意露出了些意外的神色？
翟庆义正辞严：“当然，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您是我们的少主！”
“噗！”
赵松实在没忍住，讽刺地笑出了声。
也好，刚好也能看看这个村子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带路吧。”聂天昂昂下巴，边试探着探出一丝玄气到翟庆的体内，想看看自己的修为到底恢复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神识侵入其他人，会不会被发现。
聂天的灵气在翟庆体内沿着经脉游走了整整一圈，前面带路的翟庆依然没有任何察觉的预兆。
看来那地道之行，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份机缘，这倒是意外之喜。
只不过该了的因缘，还要快些了了才是。
聂天向来不喜欢欠人什么，何况那女子也的确惹人怜。
“聂少？”翟庆突然出声，狐疑地看向想事情入神正在发呆的聂天，“您在想什么？我们已经到了。”
“哦，没想什么。”聂天懒散地回答，这一抬头，才发现翟庆带他们来的地方竟是一片牧场。
成片的牛羊被自由放养在草场上，悠闲
地甩着尾巴，享受落日前温暖的阳光和青翠的嫩草。
担负着看护和监视牛羊群的牧羊犬则三三两两趴在草场边缘，偶有风吹草动才会竖起耳朵，这片草场十分安全，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什么会来骚扰羊群的猛兽，所以牧羊犬们也显得额外放松，对两个陌生人的到来完全视而不见，连眼神都没歪斜一下。
聂天微微扬眉，赵松立刻心领神会。
“你这是带我们来干啥？”赵松故意提高声音问，“翟庆，师父和我可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不会对它们感兴趣。”
翟庆挥挥手示意跟着的保镖们散开，笑道：“当然不是让二位看这些，宗主命我带二位来，是为了展示我们的力量。”
赵松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指着眼前宁静的牧场风景：“什么力量，培训牧民放羊的力量？”
翟庆笑笑，拍了拍手，眼前的牧场瞬间地动山摇，牛羊惊慌地四散逃走，牧羊犬们则一边忙于维持秩序，一边警惕地朝周围示警，然而村民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有一个人前来察看情况。
大地开始颤抖，赵松不防之下差点栽倒，幸而被聂天一把捞起，然而还没来得及质问，就看见平坦的草场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坑，以及通往地下的一长串阶梯。
又是地下室？
赵松无语了：“你们玄阴宗是属土拨鼠的么，怎么干什么都喜欢搞个地下室。”
“这是为了保密考虑。”翟庆率先上前站到阶梯上，做了个有请的手势，“来吧聂少、赵松少爷，我来给您讲解。”
既然说是要展示力量，这下面肯定不会是什么人畜无害的东西，如果是之前的赵松或许还会犹豫一下，至少得先确认师父不会遇到危险。
但现在他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有师父在，不管这些人搞什么鬼都完全不虚，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聂天后面，跟着翟庆往下走。
黑衣人们则分成两排站在通道入口处，一点也没有跟下去的意思。
翟庆斜着身体给聂天和赵松引路，同时不
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这两人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据宗主所说，那个赵松先不论，聂天应该是暂时失去了修为才对，翟庆也的确能够明显感受到这两天，那个叫赵松的小子对他们的防备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做事也谨慎了许多，应该是在保护他的师父。
这都没有什么，关键是在这之后。
从房间出来之后，那小子突然又回到了刚刚见面时的作风，而且脚步也不再虚浮，就像是修为凭空涨了一大截一般！
当然，尽管还是不足为虑，但徒弟的态度，是不是也代表着师父的状态？
然而从聂天的体内又完全感知不到灵气的流动，按理据宣郁佳带回来的情报，自己比聂天的修为要高，如果对方真的已经恢复元气的话，没道理感觉不到啊。
翟庆越想越乱，决定还是等出去之后跟宗主汇报一下，具体的事情让宗主去判断。
这次的地道风格和往常看到的都不一样，穿过一片黑漆漆的走廊之后，赵松站在聂天身后，蓦然睁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居然是个和玄阴宗这样的武宗完全不搭的，巨大的生物实验室！
清一色的科研实验设备，赵松全都不认识，只是本能地觉得很贵很有钱，到处都是穿着白袍带着口罩的工作人员，随处可见被罩在大小不同各种型号玻璃罩里面的生物。
“师父！”赵松脱口而出：“这里好奇怪！”
“这是。”聂天定睛一看，也略微有些惊讶，“这些都是灵兽？”
“没错，都是灵兽。”翟庆大手一挥，骄傲地道，“这些都是我们的实验品，并且第一阶段的实验获得圆满成功，已经成功投入实践了。”
第一阶段的实验？
难道。
聂天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不远处一间隔离房内传来灵兽尖锐的嘶嚎，墙壁“砰砰”直响，隔着墙都能感受到里面那只灵兽的暴躁。
第232章 不再隐藏（第四更）
研究人员一阵躁动，几个在监视器这头时刻拿着本子记录的白发老头一个激灵，瞬间按下机器上的某个按钮。
只听房间里一阵巨响，接着猛然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翟庆走到那几个老头面前，沉声问道。
“翟庆大人！”老头赶紧站起来，又疑惑地看了眼聂天和赵松，不知道该不该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回答。
于是翟庆又介绍了一遍聂天的“少主”身份，老头浑身一震，赶紧弯腰行礼，整个研究室的人也都弯下来一大半。
赵松现在对这种场景已经免疫了，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代替师父接着翟庆的话问下去：“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您不用紧张。”老者笑呵呵地指了指监控，“不过是实验失败而已。”
“又失败？”翟庆拨开人群站到监控面前，看着里面血肉模糊的场景，面色有些不悦，“这都多少次了，宗主不是说过，这次的实验必须尽快成功吗！”
老者也不害怕，呵呵一笑道：“这是科学，翟庆大人，成功必定是从无数次失败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请您转告宗主大人，我等一定竭尽全力，肯定不会耽误他老人家的计划。”
“哼，但愿如此！”翟庆冷哼一声，但显然也拿这几个老头子没办法，只能拿那些在实验室打杂的劳工出气，“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聂少在这里吗，还不赶紧去清理里面的垃圾！”
无辜的劳工们只好低头挨骂，老老实实打开隔离间的大门，去清理那些已经被轰得血肉横飞的灵兽。
聂天看着眼前这一幕，沉声问：“你们所谓的实验，就是研究如何让灵兽失去控制？”
“不不不，聂少，那没什么研究的价值，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一个看上去是这个研究室负责人的老头站住来，笑眯眯地回答，“我们第一阶段的目标，是让足够多的灵兽在我们预定的时间内，成批量同时失控发
狂，这已经实现了，现在正在进行第二阶段的实验。”
“哦？”聂天不喜不怒，淡淡地问道，“第二阶段是什么？”
“第二阶段，就是让失控的灵兽重新恢复理智，并听从我们的控制。”老人得意地道，“其实已经成功一半了，只是还不稳定，无法投入批量使用，但请您相信，用不着多久就会成功的。”
聂天只微微挑了挑眉，并未说什么。
而他后面的赵松却猛地沉下脸，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才忍住求师父直接把这里所有人全部杀光的冲动。
聂天感受到徒弟情绪的变化，略瞟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目的是什么？”赵松强忍怒火，问道。
老头刚要回答，翟庆却率先制止了他。
“阿松少爷，您的情绪很不稳定。”翟庆紧紧盯着赵松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问，“让我猜想一下，您应该是经历过某些不太愉快的事故？比如，灵兽暴动之类。”
“没错，我希望得到一个解释。”赵松也不再掩饰，冷冰冰地回视翟庆。
翟庆却好似没有感受到赵松的怒火一般，轻飘飘地回答：“这没什么好解释的，为了玄阴宗的大业本来就会有无数人牺牲，谁都一样，等第二阶段的研究成功之后，宗主自然会下令，让失控的灵兽们重新恢复理智。”
“何况目前所有暴动的灵兽都在玄阴宗掌控之内，您遇到的那次事故，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意外而已。”
“然后呢？”赵松暗暗捏起拳头，默默积攒着怒火。
回想起拜师之后，得到聂天的允许回去家乡时目睹到的那些惨烈的痕迹，以及幸存下来的老人们说过的话，赵松几乎心神不稳。
好在聂天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灵台保持清明，否则的话，怕是就要当场走火入魔。
“然后？然后当然是皆大欢喜。”
翟庆眼中浮现出狂热的火焰，兴奋地道，“到那时候，宗门就成了千万百姓的救世主，而宗主的势力也理所当然会扩大到整个世界，听从召唤愿意对宗主献上忠诚的人就可以被豁免，反之如果继续顽抗，就会成为灵兽口中的食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玄阴宗征服世界的脚步终于开始了！”
征服世界？
聂天突然冷笑道：“带我来这里，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们的瓶瓶罐罐全部毁掉吗？”
“您不会那么做的。”翟庆笃定地道，“你是宗主的选定的继承人，当然也会有跟宗主一样崇高的理想，那些如蝼蚁一样不堪的普通人，就算是死再多又怎么样？等玄阴宗支配了世界，迎来真正的和平，他们就会自己不断地繁衍，就跟杀不绝的蟑螂一样，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是吗？”聂天冷冷一笑，浑身的怒火铺天盖地散发出来，双手紧握成拳，暴躁之下杀气腾腾的玄气四散开来，被关押在各种玻璃罐中的灵兽们感到从未有过的威胁，纷纷夹着尾巴小心翼翼趴下，对暴怒中的聂天表示臣服。
在修仙之人毫不掩饰的强大的威压之下，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研究员们忍不住苍白了脸，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只觉得连脊背都无法挺直。
只有赵松不仅安然无恙，眼中还显现出一丝快意。
而处在暴风雨中心的翟庆则更加狼狈，猝不及防之下只觉胸口一痛，喉间一片腥甜，竟是直接被震出了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翟庆捂着剧痛的胸口，不敢置信地望向聂天，“你的修为？！”
“什么青城子的继承者，你不过是想说，没有修为在身，我就算想杀了你们也做不到吧？”聂天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本来，本尊的确打算继续陪你们玩玩，毕竟你们的猴戏也还算是又去。可惜，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既然敢对本尊的人动手，就该付出代价！”
他虽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但从赵松的神色间，也不难估计出来。
第233章 怒气（第一更）
研究室内瞬间血流成河，暴怒之下的聂天轻飘飘一个挥手，方才还在那儿大放厥词的几个老头子瞬间灰飞烟灭。
翟庆没料到聂天什么时候竟有了如此实力，连他都没办法看清楚对方究竟是怎么出手的！
自从拥有现在的修为之后，翟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压制的死死的动弹不得的经历了。
“聂少！不，聂少！”翟庆有心想阻止，但又被聂天用术法压制在地上，连跟手指都动弹不得，只得放声大吼，“聂少住手！如果把他们全杀光的话，那些失控的灵兽怎么办！”
“要知道我们投放失控灵兽的试验场并不只有这里，把这些人全杀光的话，就真的没人能控制那些暴动的灵兽了！”
聂天闻言动作一缓，冷冷地道：“翟庆，你真当本尊是傻子么？”
“什么？”翟庆愣住。
“如果真是那么重要的地方，青城子那老匹夫会让你带我过来？”聂天冷笑不止，手中凝聚出一枚透圆晶亮的水球，“告诉青城子，本尊心情不好，他的研究所，是保不下来了！”
说完，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声响，地下研究所并着里面几十号研究人员全都炸成了灰烬，只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劳工在赵松的祈求之下，得到聂天的庇护幸免于难。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感念聂天的恩德，其中有几个更是抽出匕首，想要趁着一片大乱的时候杀了聂天，自然，也被化为了灰烬。
“师父……”赵松忐忑不已。
聂天顿了顿，到底还是轻笑一声：“罢了，各有缘法，以后只要别妇人之仁就好。”
地下研究所被夷为平地，地上幸存着的的几个黑衣人惊恐地望着聂天和赵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聂天拎着半死不活的翟庆，冷冷地环视一圈，淡淡道：“不想死的话，就都给本尊消失。”
在场大部分都是不明真相的村民，少数的几个黑衣人也不知道聂天其实并没有皈依玄阴宗，此时见状只
以为是翟庆做了什么事激怒了他们的“少主”，当即一哄而散。甚至有些无知村民还在感叹，聂少不愧是聂少，就连天下无敌的翟庆大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翟庆，休要装死。”聂天冷漠地把翟庆扔到地上，居高临下地道，“带我去见青城子，我有话要跟他说。”
翟庆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苦笑道：“千防万防，还是被你下了黑手，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突破的？”
“废话太多了。”聂天蹲下来，拎起翟庆的衣领逼他看着自己，寒声道，“最后一次，带我去见青城子。”
翟庆满身血痕，眼中闪烁着畏惧，却始终没有松口：“呵呵，我玄阴宗门下，没有贪生怕死之人，你以为我会出卖宗主吗？”
聂天眼睛眯起，手上微微用力，随着一声惨叫，翟庆的手臂被扭成了扭曲的弧度。
“我说，带我去见青城子。”聂天冷冷地重复。
翟庆浑身冷汗直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答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条通往基地的路不是真的的？”
如果不知道的话，现在就不会拉着他在这儿逼问，而是直接长驱直入去闯基地了。
聂天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从第一天开始。”
他只是一时兴起过来游玩而已，又不是真的变蠢了，从第一天到玄阴宗开始，翟庆的所作所为无不代表着玄阴宗上下对自己根本就不信任。
试问，这么一个隐秘的宗门，会随随便便带着一个被掳掠过来的，根本不受信任的人进入真正的总部山门吗？
更别说沿途没有任何人流露出哪怕一丝不让他记路的意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被蒙起。
加上那么个诡异的入口，号称修为天下无双，道号为“青城子”的人，会把基地建在那么个欧式古堡的地下？
别开玩笑了。
包括带“修为尽失”的他和赵松来到这个什么所谓的喜乐村，还在他根本就没有表示过
忠诚的情况下，毫无防备地带他参观这什么古怪的研究所。
一桩桩一件件，恐怕除了翟庆口中的展示力量之外，试探自己的底线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吧？
聂天敢肯定，就算他本人并不会真的发怒，可以赵松的心性，绝对无法忍受这些，就算他能忍，翟庆也一定会想办法引诱赵松发怒。
以自己护短的性格，赵松一旦受到伤害，自己肯定也会动手。
如此一来，如果自己不是真心跟玄阴宗合作的话，必定会怒不可遏，忍无可忍地直接和翟庆等人动起手来。
不管他之前伪装地有多么好，只要这次没有忍住，就会功亏一篑。
因为自己已经“功力尽失”了。
事实上自己也的确懒得去忍，在得知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就是对徒弟的亲友做出那等恶事的家伙之后，哪怕出于护短，聂天也一定会毁掉这里。
他们唯一失算的是，自己不仅没有被遏制住修为，也大大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原来如此，宗主果然说得没错，你一点也不蠢。”翟庆哈哈一笑，咳出几团血泡，“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不是唯一的研究室，甚至都算不上重要，那些被你杀掉的炮灰，不过是宗门里最不中用的一批人而已，但是很可惜啊，既然你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就永远别再想见到宗主！”
说完，翟庆面色一白，眼神蓦地呆滞下去，竟是直接自尽了。
赵松主动上前，摸了摸翟庆的气管，确定对方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不由得大怒不止。
“师父，他居然敢自尽！”
吼完之后，赵松不免又有些懊悔。
就是因为要问出青城子真正的所在，师父才会留着翟庆的一口气，没有直接给他致命一击，这样一来还有什么意义！
要不是他太冲动……
“何必困扰，他的命其实没那么重要。”聂天轻轻一笑，叫到：“宣郁佳！”
第234章 启程天山（第二更）
“在！”宣郁佳本来留守在村子外面，之前听到里面的动静，可碍于没有命令不敢进来，此时听到聂天的呼唤，赶紧闯了进来。
好容易逃出去的黑衣人们纷纷对宣郁佳投去怜悯的目光，可怜见的，谁不知道现在聂少处于暴怒状态，连翟庆大人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现在过去要是不小心惹到聂少，可能连小命都没得保啊。
宣郁佳一路赶到草场上，看到周围的场景吓了一大跳，急忙跃到聂天身前，急切地问：“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聂天一脚把翟庆的尸体踢到宣郁佳脚下，问道，“我还有事要问他，你有办法吗？”
宣郁佳擅长制作人肉傀儡，应该会有驱使死尸的办法。
就算没有，以他的能力，要找到青城子本体所在，也不过就是麻烦一点而已。
宣郁佳再三确认聂天的确没有受伤后，才蹲了下来，细细把翟庆的尸首检查一遍，然后道：“可以，死了还没多久，我可以把他制作成傀儡，短时间内恢复神智，但持续的时间很短，不知您想问的事情多吗？”
“不多，就一件。”聂天挥挥手，随手在周围扔下禁制，漠然道，“可以的话就快点，我不想浪费时间。”
赵松也瞪大了好奇的眼睛，想看看宣郁佳到底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接下来宣郁佳结结实实让赵松开了次眼界，这种能让死人短时间内恢复神智的邪术当然不符合天道，但宣郁佳本来就是邪道，修的就是违背天道的功法。
这种术法似乎是宣郁佳家特有的，在举家加入玄阴宗后，这种秘术被青城子夺去，用作了他渗透进各种势力的筹码，但宣郁佳身为宣家的儿女，傀儡术当然要比其他稍微学了点皮毛的人要精通很多。
只见宣郁佳控制着凝结成丝的灵气从指间渗出，缓缓刺进翟庆的各个穴位，最终钻入大脑。
“灵气外放？”聂天扬眉：“资质倒是不错。”
赵松更是看得认真。
虽然肉眼只能看到宣郁佳在翟庆的脑袋上到处按，但透过**可以感受到，翟庆的内脏经脉正在宣郁佳的指挥下修复重建，慢慢的，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突然一抽，血液重新循环，翟庆缓缓睁开眼睛。
“他现在有神智但没有意识，您快问！”宣郁佳操纵着翟庆站起来，急切地道，“我的术法只能支撑十秒，来不及了！”
聂天深吸一口气，猛地呵问道：“青城子本人在哪里！”
“宗主大人，宗主大人在，在天山的……”翟庆的话音越来越微弱，终于渐渐听不到了，目光从清明转向呆滞，彻底闭上了嘴。
“抱歉先生，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里了。”宣郁佳大大地喘了口气，双膝一软跌倒在地，而翟庆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聂天默然不语，刚刚翟庆虽然没有说出具体位置，但依然还是回答出了青城子真正的藏身处天山。
这就已经够了，至少能给他省去很多麻烦。
竟敢将他惹到这种地步，原本其实并未打算夺取那青城子的性命的，如今，聂天冷冷一笑，他的主意怕是要变变。
“你们宗门在天山还有基地？”聂天活动活动手腕，给宣郁佳扔过去一瓶能够回复灵气的丹药。
宣郁佳千恩万谢地接过，感动地咽下去，急忙回答：“没有听宗门的人说起过，但我记得，小时候接受实验的时候，是被关在一个很冷的，到处都是雪的地方，现在想起来好像不是在r国。”
那就是在天山了。
难怪玄阴宗基地明明在东南沿海，但高层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青城子本人，都没有半点南部宗门特有的气场。
有心想劝师父立马赶过去，突然想起什么，赵松抢先又出言问道：“宣郁佳，你知道你们宗门还有哪些研究所之类的地方吗？”
宣郁佳迷茫道：“不，我不清楚。”
想来也对，宣郁佳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试验品，在玄阴宗里面虽说多少有点地位
，但想到宣郁佳太郎的结局，也知道青城子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更别说让他们接触到什么机密了。
“很抱歉，帮不上您的忙。”宣郁佳羞愧地低下头。
聂天摆摆手示意她不用介意，赵松却很失望，同时开始认真思考，如果重新闯进那个深山老林里面的所谓“基地”，有没有可能抓到几个知情者。
就在这个时候，聂天淡淡的声音响起：“何必那么麻烦，直接去天山找青城子就行。”
“直接去？”赵松有些疑惑，“可是师父，天山那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到他呢。”
“去了，就自然知晓。”聂天并不解释。
赵松依然不解，但出于对聂天的信任，以及对宣郁佳的防备，并没有再问出口。
“我与您同去！”宣郁佳在得知聂天的决定后急切地表态，她也知道自己在聂天心中根本没什么分量，生怕被作为弃子留下来。
聂天想了想也没拒绝，现在青城子已经有了防范，在不知道天山的水到底有多深的情况下，带上宣郁佳也算是多了一颗棋子。
“师父，要叫上三哥他们么？”赵松提议道：“还有那几家供奉的几个武者，人多力量大，找人也好找一些。”
周天成等人当初被慑服之后，并未离开临城，而是转而继续为林氏做事，现在都成了林初雪的手下。
当然，话虽这么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真正臣服的当然不是林氏，也不是林初雪，而是一手将他们收服的聂天。
武者大都慕强，虽然事后聂天并未承诺过他们什么，周天成等人却都愿意上赶着为聂天做事。聂天想想后，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将他们留在了林氏。
林初雪自然很乐意，也承诺给了他们和当初主角相等，甚至更高的待遇。
有聂天在，料想他们也不敢生出二心。
“不用。”聂天拒绝了赵松的建议：“人多反而麻烦，我等三人去就可。”
第235章 青城子的谋划（第三更）
在一路斩杀过好几波暴走的低级灵兽之后，一行三人终于到达了天山。
最近刚刚进入天山的冷季，虽然不用担心降雨，但平均气温很低，从山脚开始积雪覆盖，越往上越深厚，且雾霜深重，能见度很低。
聂天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在天山南坡的山脚，是冷季天山周围温度最高的地方，即便如此，气温还是在零度以下，放眼望去见不到任何生物，应该是被暴乱的灵兽屠戮殆尽了。
天山在国境之内的部分就长达一千七百多公里，还不算平均四千米的海拔，这要是一点点地毯式搜索上山，估计搜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好在对于青城子可能的所在，聂天多少还是有点心理预期。
“师父，我们怎么办？”赵松茫然四顾：“天山那么大，我们要怎么找？”
“天池。”聂天突然道，“我们直接去天池。”
既然他这么说了，赵松和宣郁佳自然都没有意见，于是三人再次上路。
作为全世界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天山山脚的道路被整理得十分平整，顺着公路往上走十分方便，但考虑到游客们的生理承受极限，以及全世界登山者的需求，现代化的山路只通到天山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往上就是陡峭的雪壁和万丈悬崖，只能凭借专业的登山工具向上慢慢攀爬。
在公路的尽头是一片绿油油的山间盆地，白茫茫一片中突然出现大片绿色，众人精神都是一振，纷纷摘下墨镜，让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息。
走了几个小时后，聂天让赵松和宣郁佳去盆地草原上暂做休息，一路走到这里还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再往上就到了真正的无人区，很可能会遭遇到敌人布下的重重陷阱，对他二人来说，再遇到这么一片可以休息的地方应该很难得了。
草原上四散着几个废弃帐篷，从周围被冲击得乱七八糟的栅栏和兽圈，以及里面散落在地上的生活用品来看，这里不久之前应该还是有人居住的。
“不知道这里的百姓成功
撤离了没有。”赵松钻进一座帐篷，环视一圈被搞得乱七八糟的里面，有些担忧。
一路走来都没什么人，小少年不免有些担心。
聂天没有过多理会，开始散开神识，并让二人在附近的帐篷里自行寻找食物。
走了大半天，聂天自己还好，但赵松和宣郁佳都尚未辟谷，此时已经到了极限。虽然对他们来说一两天不进食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但天山氧气稀薄，食物是保持体力的前提，在条件准许的时候，还是尽快补充能量为好。
赵松早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无奈来得及，中途并未准备干粮，此时也只能饿着肚子和宣郁佳一起掘地三尺。
但现实总不会那么友好，二人找了半天，最终也只找到了半壶马奶酒，以及一块已经开始发霉的奶酪，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逃难的时候把食物都带走了。”赵松说道。
就在这时，去远处寻找食物的宣郁佳突然跑过来，大声喊道：“聂少，阿松少爷，那边有一群羊！”
自从离开玄阴宗之后，宣郁佳就不再压抑，并在聂天的命令下，将赵松视为了小主人。
应声望去，只见宣郁佳指着的地方果然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白色。
“是羊群。”宣郁佳撑着膝盖，微笑着道，“还被关在羊圈里，可能是这里的牧民逃难时给忘记打开了。”
“这下好了，宰两头羊，够我们吃上好几天。”
其他人却没什么反应，就连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赵松也没表示赞同。
宣郁佳一头雾水：“怎么了吗？”
“你……之后，还会变蠢的吗？”赵松看起来非常不能理解。
“明显不对劲啊。”赵松道，“从这些发霉的食物和周围的痕迹来看，牧民们逃走至少也是好几天前的事情，这么久，那些羊群就一直在那儿，没受到灵兽的攻击？”
灵兽暴动可不是仅仅只滥杀人类，那些丧失理智的灵兽几乎只要见到活的生物就会攻击，不管是动物还是同类都一视同仁，根本不可能放任那群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的羊群活到现在。
“而且，虽然有没有受到攻击不清楚。”赵松背过身警惕地望着羊圈的方向，沉声道，“但至少方圆百米之内，都没有看到一头死羊。”
“是我疏忽了，阿松少爷说得对。”宣郁佳也立刻严肃下来。
“说起来，那些羊的状态一点都不惊慌，只是乖乖的在羊圈里吃草而已。”
赵松凝重地点头：“而且这里……”
就像是有人特地给他们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还贴心地准备了新鲜的食物，生怕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体力耗尽一样。
聂天突然睁开眼睛，嗤笑道：“青城子，是你捣的鬼吧？”
“青城子？！”二人蓦地紧张起来，迅速回到聂天身边，绷紧了神经，就怕突然有敌人来袭。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会儿，突然，一阵沉混的嗓音响起：“不错，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就是比一般的蠢货要聪明。”
随着这声嗓音传来，脚下的草坪开始震动，二人不防之下站立不稳，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只见刚刚还完整的草地渐渐裂开一个巨大的裂缝，裂缝中一座石像缓缓升起，竟是青城子本人的雕像，刚才浑厚的声音就是从雕像中传来。
“放心，那些羊没有毒。”青城子傲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片地方是我专门为你们准备的，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和灵兽来打扰诸位。”
宣郁佳毕竟曾经是玄阴宗的弟子，对青城子有刻在骨子里的敬畏，此时全身已经僵硬。
“青城子，你什么时候改做慈善了？”赵松却是不怕的，从那实验室被毁后，他的心理阴影似乎已经得到了治愈，嗤笑道。“好歹也是所谓的玄阴宗宗主，居然搞起这么些装神弄鬼的事，也不怕被人耻笑！”
第236章 弟子和狗（第四更）
“被谁，你吗？呵呵，小子，你还不配。”青城子似乎对赵松轻佻的态度很不满，“之所以给你们安排这么个地方，只是想让你们吃饱喝足之后认真想想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青城子突然沉默了，威风凛凛的石像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像是笃定他们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空气中一片难耐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聂天突然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手指一勾，两头肥硕的公羊瞬间出现在三人眼前，漆黑的眼睛茫然瞪大，像是不明白自己刚才还在羊圈里吃草，怎么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里。
“吃吧。”聂天转身背对石像，淡淡对二人道。
说来也怪，直到赵松和宣郁佳将羊烤熟吃完，青城子的声音都没再出现。
聂天也似乎并不在意，等二人吃饱喝足后，才再次出发。
对武者们来说，天山是一片神秘的土地，尽管上百年来不断有专门研究灵兽的专家组团来天山上考察，但除了早就发现的一些物种之外，并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这当然不是因为天山就只有那些东西，而是因为敢于深入天山之巅寻找从未发现的灵兽的调查团，不管平均实力和经验如何，从没有一人活着回到山脚，长此以往，天山就成了类似的调查团的禁地。
好在那些神秘的灵兽们似乎只对试图找出它们行迹的调查团感兴趣，对于其他普通的游人并不会主动表现出恶意，但现在情况当然不一样了，作为青城子的老巢，天山绝不会像它至今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
所以就算是生活在天山脚下的本地人，也不知道在这上面到底会出现什么东西。
走到山谷间时，聂天脚步一顿：“停下。”
不用他说，赵松和宣郁佳也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因为山谷间站着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短打，似乎正在等他们。
“你是谁！”赵松上前一步，勇敢地开口质问。
聂天微微挑眉，倒也没制止赵松的行为，他知道，赵松这是因为急于表现。
三人当中，即使是受禁制控制才效忠的宣郁佳，论及实力，也比才内门二层的赵松要强上不少，小赵松这几天都有些紧张。
聂天当然不会安慰，但也不会阻止徒弟在自己面前展示和表现。
年轻人微微笑着，像是察觉到二人的警惕，主动把拢在袖子里的双手展露出来，示意他并没有恶意。
他微微躬身：“玄阴宗弟子韦效忠，奉宗主之命给少主和您的朋友们带路。”
这简直太奇怪了。
韦效忠的话超出了二人的理解范围，宣郁佳和赵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确认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耳朵出了问题。
“青城子让你来带路？”聂天没有表现出意外，反而轻蔑地扫视着韦效忠，嗤笑道，“不过是一个废物，你家宗主就不怕我心情不好，走到半路要了你的命？”
韦效忠好脾气地弯腰：“真到了那时，还请少主手下留情。”
恭恭敬敬，不反驳不对抗，就好像真的把聂天当作他必须效忠的少主去尊敬一样。
但聂天还是捕捉到了韦效忠弯下腰的一瞬间，眼中流露出的轻蔑。
同是玄阴宗的弟子，这个突然出现的韦效忠和之前在深山古堡，以及喜乐村见到的所有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不管是翟庆还是喜乐村的所有人，在提到青城子的时候都是崇拜至极的狂热，那种信仰是凡人对神的，不容置喙的。
但韦效忠不同，他虽然也尊敬，也信仰，但给人的感觉不是宗教信徒式的盲从，硬要说的话，很像是真正的弟子对师父的尊敬和仰慕。
聂天弯起嘴角：“原来如此，你是青城子的弟子。”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韦效忠嘴角勾出一丝骄傲，故作谦虚道：“玄阴宗宗主门下弟子韦效忠，拜见师兄。”
呵呵，之前还是少主，被戳穿
就成师兄了？
看得出来，韦效忠似乎对聂天“青城子选定的继承人”的身份很是不屑，简直就像是豢养的忠犬发现自家主人外面有别的狗了一样。
青城子不派别人而派他来，恐怕也是看上韦效忠这种把“徒弟”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性格吧。
可惜聂天并没有做狗的兴趣，也对陪韦效忠玩这种宫斗戏码没有任何热情，搞清楚韦效忠有几斤几两之后就对他失去了兴趣，昂昂下巴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带路么？”
韦效忠神情一滞，似乎是没想到聂天根本对他的身份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脸上隐约闪过愤慨，但很快又隐忍下来，弯腰对聂天告了罪，真的转身老老实实带起路来。
有韦效忠带路，不得不说前路变得轻松了许多，原来在许多看上去只能攀爬的峭壁的隐秘处，往往会有一条羊肠小道，虽然并不会有多好走，但至少比攀爬峭壁要安全很多。
众人排成一列纵队，韦效忠在最前带路，贾飞紧紧跟在他的后面，聂天则在队伍最末尾带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头上只能看到峭壁间细长的天空，两侧都是光滑的雪壁，偶尔还有几根摇摇欲坠的冰柱，行走在其间不得不屏住呼吸，
他们在韦效忠的带领下继续往山顶上走去，气温下降得越来越厉害，穿过狭长的“一线天”，眼前的路重新宽广起来，巨大而尖锐的冰块从山岩上凸出来，时而能见到穿破厚厚雪地的掩埋重见天日的白骨，然而周围却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了植物。
它们从被冰雪覆盖住的势头缝隙里钻出来，有些甚至生长成一簇一簇的，越往上越茂密，都最后，几乎在半山腰形成了低矮的灌木丛。
众人新奇地望着那些植物，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植物，至少在天山以外的地方从未有人见到过，没有人叫得出这种奇特植物的名字，它们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那么特别，大概看似严酷到了极点之后，就会有那么一些看似柔弱的物种破土而出，特立独行地活下来。
越是危险得超过想象的地方，就越是有奇迹发生。
第237章 所谓传承（第一更）
或许是因为脚下的山路渐渐没那么陡峭了，也或许纯粹是想要尽快离开这片地方，韦效忠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人的速度也不自觉就比方才提高了不少，他们像急行军一样，飞快地穿过死寂一样的植物丛。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寂静了，连一只虫子也看不见，就像一个宽广却密封的盒子，在一望无际的白茫茫里，明明抬头就是宽广无垠的天空，却让人产生了某种如同被幽闭的感觉。
更别提偶尔还有凶恶的灵兽窥视，似乎随时会发动攻击。
不过真正艰难的并不是它们，毕竟在场的人当中出了赵松，并没有人会惧怕这些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生物。
真正艰难的是天山自身。
中午以后，过了一条凹进去的山谷地带，已经冰点以下的温度骤降，韦效忠带着所有人在一道山坡后面的岩洞里停了下来，连已经冻得微微发青。
“在这里休息一下。”他的牙齿有些打颤，话音都显得含糊不清了，“不要睡着了，有取暖用符咒或者法器的全部拿出来戴在身上，没有的不要浪费玄气去炼制，你们不是还带着肉干么，尽快填饱肚子。”
这显然不是个适合休息的地方，聂天随口问道：“前面是什么？”
“玄冰栈道。”韦效忠简短地答道，然后就闭目调息去了，不再理会赵松七嘴八舌的追问。
赵松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疲惫占据了上风，并没有继续为难。
不知过了多久，聂天突然问道：“你说的玄冰栈道，有多长？”
在一行三人里面，韦效忠敢不理会任何人，除了聂天。
“好吧少主，我曾经带领过一个男人通过那里，他的修为比我还要高，修为至少在宗师级低阶。”韦效忠恶意地环视了一圈众人，然后说道，“在栈道上走了五步，然后整个人被冻住了，被一阵风卷到了山崖下，玄冰栈道并没有多长，或许在平地上我们不到一分钟就能跑过去，但它只有不到一米宽，冰层光滑的像一面镜子。”
“而且，在天山的气压下，别以为你们可以御气，保证连半
尺都还没飞起来呢，就会被狂风卷到悬崖底下去，在半空中冻成冰雕，然后掉在崖底摔个粉碎！”韦效忠不无恶意地恐吓。
除了聂天，正在互相对眼色的赵松和宣郁佳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瞪着韦效忠。
“等等。”赵松突然学生一样的举手，提出一个疑问，“如果连宗师境界的高手都不能通过玄冰栈道，你又是怎么过去的？”
别以为他没发现，这个韦效忠虽然一副装逼样，但其实根本就还没到宗师境界，不过就是个内门中阶的水平而已。
论实力，他连宣郁佳都不如！
就连赵松，也只不过比他稍微弱了那么一丁点！
韦效忠在众人狐疑的眼神下骄傲昂首：“我有宗主的庇护！”
简言之，青城子至少教了他自保的办法。
聂天并无表示，赵松却突然动了，和宣郁佳一左一右围在韦效忠两侧，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威胁的神色。
韦效忠却不为所动地翻了个白眼：“我和你们的传承不一样，教了你们也学不会。”
传承不一样？
赵松冷笑：“少扯淡，宣郁佳明明也是玄阴宗的人！”
韦效忠高傲地嗤笑：“别把我和那个不要脸的叛徒放在一起，她不过是自带的传承，和我这样的宗主嫡传怎么能一样！”
赵松被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去看宣郁佳，却见对方也冷着脸点了点头。
“不错，传承的确不同，但那不是理由。”
开玩笑，武道传承千万年，如果传承不同就无法修习其他功法的话，如今早该灭绝了！
就算运功的方式不同，只要知道其中原理，复制出来并非难事。
这个韦效忠，分明就是在把他们当猴耍！
宣郁佳脸色阴沉：“聂少，怎么办？”
“少废话。”聂天在三人的瞩目下睁开眼，淡淡道：“说。”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
压迫感散开，几乎将韦效忠压得喘不过气来。
韦效忠一滞，不情不愿地在聂天注视下飞快地掐出一个手诀，他的手心升起一团金黄色的火焰，附近的几个人都感受到了那火焰流露出来的温暖，韦效忠口中念念有词，火苗更大了一些，渐渐地扩散到半空中，把他整个人包围在了一片金黄色的薄膜里。
这看起来就像是最初级的灵气外放，但目睹这一切的所有人都知道不是。
宣郁佳只看了一边，很快就有样学样地重复了一遍，成功把自己装进温暖的薄膜当中，赵松看着眼馋，也跟着试了试，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甚至连火星都没有冒出来。
目睹这一切的韦效忠冷笑一声：“早就说了，传承不同。那女的也就算了，就你，也想学会师尊他老人家交给我的术法？！”
赵松权当听不见，眼巴巴地望着聂天，他师父更厉害啊！
聂天果然没让他失望，突然也捏了个和韦效忠做的极其相似的手诀，在众目睽睽之下口中念了些什么，一道极单的透明水圈升起，缓缓把聂天包裹在中央。
虽然一个是火一个是水，却没人怀疑聂天弄出来的水罩，无法在这里保暖。
“天呐，师父，你是怎么做到的！”赵松没忍住，一个飞扑抓上师父的手，兴奋地道。
“没什么，小把戏而已。”聂天微微皱眉，挥手把赵松从身上赶下去，然后淡淡道，“我说你听，认真些，很快就能学会。”
说话的同时，聂天缓缓收起护罩，不着痕迹地看了宣郁佳一眼。
虽然废了一番功夫，赵松好歹还是学会了聂天交给他的手诀和口诀，只是还需要练习才能熟练掌握。
又再熟悉了一个多小时，满头大汗的小赵松噗通栽倒在地面上，哀嚎道：“天山这么大，我们就不能绕路么？”
“可以。”韦效忠说，“但出于保护师尊的贵客的需要，我带诸位走的，是安全性最高，最容易通过的一条路，当然，如果你们好奇的话，我也可以带你们尝试尝试其他的道路。”
第238章 玄冰栈道（第二更）
没人回应他。
光是听他那不怀好意的语气，赵松和宣郁佳就熄灭了追问的心思。
于是，众人继续赶路。
……
是不是除了天界和地府，再没有这样的鬼斧神工？
天山是什么地方？
是圣洁和美丽的象征，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代表着大自然的恩赐，年年吸引着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蜂拥而至，仅仅只是为了呼吸一口天山上冰凉的空气。
站在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是什么滋味？
或许站在珠穆拉玛峰顶和两极冰川上的人能说得出来，然而却只会被站在玄冰栈道边的赵松和宣郁佳耻笑。
韦效忠没有欺骗他们，或者说得还更轻松了些。
那是一条宽不到一米的天然走廊，因为极致的寒冷而悬在半空中，这头的人看不清那一头的情境，浓雾大风和暴风雪都会挡住他们的视线。
冰川是半透明的，站在上面往下看的时候，视线虽然被雾气遮住大半，依然在偶尔有狂风卷过，撕开云雾之后，能看见那几千米直上直下的峭壁悬崖。
覆盖的冰雪，茁壮生长的植物，不知名的巨鸟的身体在山间掠过，狂风携来凶猛的灵兽长号的声音。
在这种地方，就算把巨石扔下去，也不会听见一点响动。
连聂天的表情都忍不住肃然起来。
修道之人，当敬畏自然。
“拉紧你们的绳子！”韦效忠用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把巨大的铁爪扔了出去，远处传来一声金属划破冰层的脆响，它已经牢固地被吸在了冰川上，韦效忠用力拉了拉，拖过绳子交给身后的人，“记住，如果护罩消失，五步以内就会被冻成一块冰砖，这和修为没有关系，要是松开了绳子，就再也没有人能救你，害怕的人记住不要往下看！”
在这里，不论修为多高强的武者，都只能用这样原始的方式通过。
或许聂天是个例外，但他并不打算做什么。
这一路上，韦效忠都是一副恨不能你们全都给我死在路上的样子，这时却少见的认真起来，不厌其烦地提醒着注意事项。
或许，万一没有完成青城子交代的任务，他肯定也会受罚。
并不只有恐高的人才会在这条栈道上颤抖，人类生来渺小，不曾习武的普通少年甚至连条凶猛的狗崽子都打不过。尽管很多人从一生下来开始，就汲汲于往上爬，但那是因为身在低处的人们不了解，真正的高度，是可以让人恐惧到即使下跪也不会被稍微缓解的。
在韦效忠要率先踏上栈道的刹那，聂天突然一把把他拉了回来，两个人的位置因此交换了一下，聂天并没有多话，只是简略的交代：“宣郁佳开路，我断后，你走在我前面。”
韦效忠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不能和聂天硬刚，只能不甘不愿地点头。
宣郁佳对此倒没有意见，她第一个踏上了冰川，尽管薄薄的金光贴在他身上，那脚下传来的凉气依然有种让人冷彻心扉的感觉。
赵松紧随其后，接着是韦效忠和聂天。
每一个走上冰川的人都知道不能往下看，却又克制不住地想往下看，连看起来经验十足的韦效忠都感觉到膝关节以下明显在不自然地颤抖。
在高处行走，只是战胜自己的过程，当你明白几千米的高处走一条一米宽的路和在平地上走一米宽的路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时候，高度就无法在拿你怎么样了。
但玄冰栈道不一样，极端恶劣的环境总是容易让人生出一种“自己不可能做到”的恐惧感。
哪怕心里其实知道，走在最后的聂天绝对有实力救自己。
尤其是韦效忠，他根本不敢确定，如果掉下去的是自己，聂天会不会出手相助。
第一个掉链子的是赵松，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跪在了地上，身上淡淡的透明水罩已经极其微弱，那是灵气快要耗尽的表现，而恐惧
更加深了他的虚弱，他几乎生出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的绝望来。
不光是他，除了聂天外，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受。
尽管往前抬头就能看到最前面的宣郁佳娇柔却坚定的背影，后方则是聂天沉着的呼吸声，但却不能带给中间的二人任何勇气。
绝境当中，没有人能靠另一个人的勇敢而生出自己的勇气。
这种极端的情况下，人的一切思维都会停滞，剩下的只有本能。
比如那些千钧一发之间接住高楼上坠落小孩的人，推开马上要被车撞到的儿童的英雄人物，他们的行为其实并没有时间经过大脑主管逻辑的区域去处理，所以他们反而是最值得赞颂的，因为那是剥落了所有社会属性之后，作为一个人最本能的东西。
第一个人跪下之后，跟在后面的韦效忠也跟着晃了一下，整个队伍都停滞了。
显然，虽然勇气不能传递，恐惧却是可以的。
“起来。”韦效忠出乎意料的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大声喊道，“姓赵的小子，站起来！往嘴里塞点肉干，随便吃点什么补充体力，除非你想死在这里！”
可是这样的话对赵松已经毫无作用，前面的宣郁佳回过头来，看清了他的表情，就像是生命之火已经燃尽了一样，他已经走到了极限。
一个人倒下去，很可能整个队伍就会失控，赵松很清楚，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呆滞地看着脚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呼吸之后，最前面的宣郁佳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激励的话。
“赵松。”金属碰撞般的声线突然打断了宣郁佳还没出口的话语，甚至感觉那阴恻恻的低语声就是贴着自己的耳朵响起来的，她从未听过聂天用这种不留情面的，冰冷的语气跟他唯一的徒弟赵松说过话。
“我数三声。”聂天的嘴角像是被寒风凝结出一层冰，“就三声，赵松，如果你还不站起来，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你应当知晓我向来说到做到。”
第239章 无情（第三更）
“我的确有能力救你，可天道无情，以后遇到的危机和恐惧更甚，与其让你以后死在更大的痛苦中，还不如让为师提早替你了结。”
连韦效忠都禁不住惊愕地扭过脖子，看着独自站在队尾，和所有人保持着一点距离的聂天缓缓抬起手，杀意凛冽，冷酷得吓人。
凛冽的寒风下，聂天的语气毫无动摇，“现在开始，三……”
周遭的空气似乎更加冷凝了，宣郁佳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劝说聂天，但她突然发现，在这样的聂天面前，她不敢。
“二。”聂天面无表情地说，“还站不起来吗，废物，看来我是看错你了，这样的废物，如何做得本尊的弟子。”
冯骥的手指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拼命地喘着粗气。
“好，我明白了。”聂天冷冷地笑了一下，“一。”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出口，周围翻滚的雾气突然被死死地冻住，一道巨大的冰刃硬生生地从那充沛的水汽里面被抽出来，那是聂天突然凝结出来的剑气。
宣郁佳一声“住手”已经卡在了嗓子眼，赵松却突然大吼起来。
他就像一只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一声咆哮，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那吼声悲壮得让人不忍心听，然而他就这样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身上薄薄的淡蓝色水雾突然爆发，额角却有冷汗划过，从身体上滴落的一瞬间，就被冻成了固体，砸在冰面上。
“继续往前走。”聂天的语气几乎毫无起伏的说。
冯骥那声咆哮似乎点着了所有人心里的一把火，就连身为敌人的韦效忠，都忍不住对这个介乎于青年和少年之间，只有内门三层修为的年轻人产生了敬意。
他们竟然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穿过了玄冰栈道，当脚落到另一边的实地的时候，宣郁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走在前面的人脚下一软，差点把后面的人也给带趴下。
“到前面背风的山崖里去，那里有个山
洞，不要停留在这里。”韦效忠的脸色青白，看不出他的表情，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在经过玄冰栈道时并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轻松。
冰川上发生的事情让赵松和宣郁佳还心有余悸，两人摒弃前嫌，就像真正的手足一样互相搀扶着，缓慢却坚定的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聂天依然坠在队尾，他的脚步看起来没有丝毫勉强，依然保持着固定的步速和频率，好像一个精密的机器人，然后在谁也看不到的角落，手指飞转掐出一个手诀，神色若有所悟。
等走到山洞里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快要冻僵了。
聂天冷淡地在山洞口坐下，担负起护法的任务，给其他人留出能够安心休息的空间。
往日只要在聂天面前就会很多话的赵松这时却显得有些沉默，聂天若有所思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勾勾嘴角，也没有主动开启话题，就这么静默着一左一右坐在洞口，凝望着洞外的漫天雪舞。
有的是时间，他并不急。
他们在岩洞里过了夜，韦效忠罕见的没有表示任何不耐烦，也没有催促三人尽快上路，或者说，在心情显然不怎么好的聂天面前，他没有那个胆子。
反而主动提出可以为他们带路，去寻找几头野兽或者灵兽作为食物补给所有的肉干都在渡过玄冰栈道的时候消耗光了。
可惜的是，没有人愿意相信韦效忠突如其来的诚恳和殷勤，他的身份注定了不管同甘共苦多少次也不会得到信任，最终还是宣郁佳主动承担了捕猎的任务。
宣郁佳走后，赵松几次张开嘴巴，似乎想问些什么，可是看着聂天挺拔的背影，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宣郁佳的运气不错，除了几头低等级的灵兽之外，还好运气地找到了几只雪兔。
灵兽的肉质大多坚硬，口感粗糙还不好消化，如果不是为了充饥或节省食物，修为再高的武者也不会主动去吃它们。
三人
先分食了那几头灵兽，然后把仅有的几只雪兔分尸，制作成肉干，每人分了几块装在行囊里，然后呼呼大睡。
守夜的当然还是聂天。
自从进入天山后，他似乎就变了一个人。
这一宿虽然冷，但出奇的没有任何灵兽过来打扰，第三天清晨，恢复了体力的一行人开始走向通往天山之巅的路。
在几场小型战斗之后，众人很快发现，路途上的动物和植物都消失了，时常出现的灵兽也不见了，最可怖的是，连冰雪也消失了。
天山山顶终年白雪皑皑，这是连初中生都知道的常识，但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切，无疑冷酷地推翻了这一常识。
仿佛除了呜咽如鬼号的风声，什么都不剩。
山顶有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光秃秃的，连一块青苔都没有。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山顶，整个天山都在他们脚下，传说中世界几大不可征服的山脉之一，如果现在这里的不是以聂天为首的一帮武者，而是一组登山队的话，他们一定很想写一篇游记以声威，可惜在场除了身份不明的韦效忠之外，全都是不解风情的武者。
韦效忠的脚步突然顿住，他的表情严肃，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一路走来，身为导游的韦效忠除了在被灵兽围攻九死一生的时候之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不屑与尔等凡人交流的表情。
就连渡过玄冰栈道的时候也称得上镇定，一旦连这个家伙都突然严肃起来，赵松和宣郁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青城子”三个字。
一种说不出的凝重在两人之间散发开来，聂天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从队尾走到队首，看了宣郁佳和赵松一眼，率先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路没有任何障碍，仿佛天地间所有生物都为他们敞开了道路，大约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此次旅途的终点天池。
第240章 神秘天池（第四更）
展现在众人眼中的天池和电视上常见到的那个著名旅游景点很不一样，大片整块的绿色晶石，小的几米高，大的甚至有几十米高，这种电视上从未见过的石头照绿了整个湖面。
天池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站在湖边，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叹大自然的伟大，以及人类的渺小。
人类原本和其他动物生活在一起，每天面临捕猎和被捕猎的时候，身上也是有过那种敏锐的直觉的，只是随着人类社会的文明程度越来越发达，生活也和丛林、草原越来越远，即使是五感被锻炼到巅峰的修士们，相对于他们的先祖来说，这种直觉也慢慢的退化了，好像肚子里的那根盲肠，变成了应该被废弃掉的东西。
除了还在追求天道的武者，没有人再找得回先祖的赠礼。
当他们站在这个陌生的、碧绿的天池旁边时，每个人都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传达的警报。
狂风也吹不散的凝滞的空气中传来一阵神秘的震动，在所有人的心里产生神奇的共鸣，仿佛能压迫得最高傲的头颅也顶礼膜拜。
有那么一瞬间，赵松和宣郁佳以为自己悟到了天道，然而在盘膝试图调息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里空空荡荡，没有暴躁的灵兽，没有冷酷的严寒，一眼扫过去没有任何能够致命的东西，可是他们就是忍不住恐惧。
所有来过这里的人，都会牢牢地记住那种恐惧，就像被铭刻在了灵魂上，午夜梦回的时候最痛苦的噩梦。
恐惧，只要找到了那个引发恐惧的载体，变得比它更加强大，最终打败它，那种感受也就会随之消失。
真正的恐怖，只有未知。
只有聂天，从始至终都没表露出任何情绪，就像他和众人相处的不是同一个地方一般。
赵松习惯性的去寻觅他的师父，试图在师父眼中看到一丝笃定，然而看过去之后才发现，原本应该是聂天和韦效忠并肩而立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一个人。
而此时聂天的表情，似讽刺又似不屑。
“师父，那个人呢？”冯骥茫然地问。
聂天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手示意二人去看湖边的石头。
赵松和宣郁佳顺着聂天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觉得那碧绿的石头里除了他们的倒影好像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
除了聂天外，剩下的二人中宣郁佳修为最高，此时率先小心地靠了过去，盯着石头里面的阴影仔细看了一阵，接着突然脸色巨变，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本能地掐出一个防卫性质的手诀。
宣郁佳虽然有禁制胁迫，可行事风格不会发生变化，她可不是什么喜欢大惊小怪的人，难得一见的惊骇神色让赵松也跟着紧张起来，紧紧握住拳头，同时紧张地看着身边竖立的石头们。
赵松缓缓靠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石头里面。”宣郁佳的喉头艰难地动了一下，“有一个人。”
赵松皱起眉。
“活的，我看到‘他’的眼珠动了，他睁着眼睛看着我，而且、”宣郁佳脸色苍白，“那个人，好像就是我，我可以肯定，那不是倒影，也不是傀儡！”
只要不是在玄冰栈道上，赵松的胆子就从来不小，他很快凑到了石头旁边，小心地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吃惊地转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宣郁佳。
“怎么样。”宣郁佳捂住胸口，心惊胆战地说道，“很像我吧。”
两人都清楚的知道石头里的人并不是宣郁佳，那人浑身**，身材姣好，被绿色的石头照得阴森无比，五官和宣郁佳长得一模一样，却说不出的阴邪可怕。
那些围着湖边的巨大的石头里，仿佛长出了岸上的人们在另一个世界的倒影，聂天、宣郁佳、赵松，除了已经消失的韦效忠之外，一个也不少。
“这是……”赵松怀疑地看了眼宣郁佳，“和你一样的傀儡术？”
突然，一阵诡异阴
森的歌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调子诡秘，明明很遥远，却好像是贴着人的耳朵唱出来的一样，而那些在石头里的人影却慢慢浮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就这样越来越贴近石头表面，越来越清楚，一片碧波中好像生出了无数的眼睛，正定定地盯着岸上的人。
赵松和宣郁佳被聂天随手隔空扯了回来，二人却毫无所觉，脊背都开始发凉，有一种头皮都被抓起来的战栗感。
鸦雀无声，周遭只有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韦效忠的带路不怀好意，那意味着，青城子知道就算聂天等人来到天池，也没有办法找到或是击败他，亦或者，天池就是他为自己和聂天三人准备的坟墓。
那到底要埋伏有什么样的敌人，才能在面对一个实力和自己相差好几个层次的强者的时候，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呢？
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的东西他们自己。
眼看着赵松和宣郁佳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吸引一般，不自觉地朝那些倒映着他们倒影的石头走去，聂天眉头一皱：“都给我回来！”
赵松和宣郁佳这才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神色间现出些恐惧和惊骇。
那歌声的音调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尖细得跟蚊子一样，听在人耳朵里满是尖锐的鸣叫，脑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震荡了一样，眼前突然一片眩晕。
连天都暗了下来，翻滚的云占领了天山之巅，一层一层地往上，浓云伸出，好像有一只掌控一切的手。
所有的绿色石头同时爆开，伴随着无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石头里的人一个一个落在地上，身上神奇地“长出”了和另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和武器。
就像大自然凭空孕育出了另一个猎鹰突击队。
他们浑身沾满石头里带出来的粘液，瞳孔中闪烁着呆滞而阴森的光，分明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没有影子。
就像是，堕入地府，从阴间归来的自己。
第241章 不自量力（第一更）
而赵松也第一次感到身临其境的毛骨悚然，在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面前。
对方带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表情，以他最熟悉的方式冲了过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而在旁边，另两场战斗也同时开始。
电光火石间，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没人看清聂天是什么时候召唤出的法器，他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从空中接住了凌厉的剑气，手腕顺势引导剑锋往下，在对方的剑刃靠近的刹那间猛地拦腰一斩，锋锐的剑气扫的人脸颊生疼。
他们分明还隔着好几米，却像是肉搏战一般，打得难分难解。
然而他的进攻半途被拦截下来，又是一个巨大的碰撞声，这次是两头凶猛的水龙在空中相撞，互相撕咬着对方的脖颈，难分彼此。
水龙同时消失，他们以一种如出一辙的气势同时退后了半步，中间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
聂天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对面的“影子”也就和他一样，呆愣愣地站着，只是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
另一边，赵松和他的影子也同时分开，他的胸口被震得发疼，方才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的速度会赶不上对方的，差点就直接倒下了。
在这之前，赵松还对这些儿戏般的戏法不以为然，以为就是动摇人心神的小把戏。
他有多强大，对方就有多强大，他有多灵活，对方就有多灵活。
他原本想参考着师父的做法，最终却发现，在和“影子”对抗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余力去想任何别的事情。
赵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够强。
因为越是强，就越是无法挣脱。
就如同几步之遥的宣郁佳，不论是修为还是实战经验都明显要比自己强上不少，然而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此时的状况却比现在还要狼狈。
赵松意识到，这么下去，将会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战斗。
听不到师父的动静，不知道师父那里到底怎么样了，但赵松憋着一口气，还是希望能自己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行，绝不能
在现在打扰师父！”
如果，如果退一步呢？
赵松试着让自己的动作迟缓了些许，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因为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退让而退让，这一点示弱让他错失先机，导致接下来差点被对方压着打。
“可恶，居然不只是‘镜子’，这些家伙，是有自主意识的！”
发现了这点的赵松不禁冷汗淋漓。
这样的功法，完全超出了他对武者能力的理解。
莫非那个叫青城子的家伙，真的要比师父强？！
不远处，宣郁佳狼狈地躲开了“自己”的两次术法，原先站立的地上瞬间被轰出两个大洞。
就在退后的同时，宣郁佳的脚下踩到了一块石头，膝盖蓦地一软，那如雷霆般的剑气擦着他的耳边飞过，聂天几乎是在地上滚了一圈才躲开的。
原本娇美的面容，如今已被焦虑所替代。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和另外一个“自己”战斗，他们是立于不胜之地的，她和赵松到达山顶时都已经近乎精疲力竭，面对着这种好像要无止无休的战斗，很快体力和精神上的疲惫就会压倒他们。
赵松感觉周身的血管都要被撑爆了，他再无力勉强支撑，单膝跪在了地上，而两个人无声的较量还在继续。
他眼角余光扫过，却惊讶的发现，聂天和他的“影子”完全没有缠斗在一起，而是一直面对面地站着。
“师父？”赵松担忧地喊。
然而才喊到一半，就又不得不把精力收回来，去抵挡来自“影子”的攻击。
完蛋，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赵松绝望地想着。
这些怪物的力气似乎无边无际，和**凡胎的自己压根不在一个层次。
不过，就在赵松郁闷不已，力道已经慢慢弱下去的时候，一声响亮地冷笑贯穿他的耳膜，让他瞬间又精神起来。
那是师父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原来你所谓的杀招，就是这种和过家家没有
区别的玩意？”聂天抱起臂膀，斜睨向半空中：“也就只有修为低下的废物，会被你杀个措手不及吧。”
“是吗？”虚空之中，青城子傲慢地嗓音响起：“你不妨试试，看看你是不是能战胜你自己？”
“我自己？”
聂天似乎听到了某个很好笑的笑话，大笑三声：“青城子，所谓井底之蛙，说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只见聂天随手一挥，口中默念：“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无常欲，以观其妙……”
随着聂天的话，天地间开始变得昏暗，狂风卷起暴雪，瞬间席卷了天池。
“啊！”
赵松和宣郁佳不得不捂住眼，竭力抓住身边的冰柱或别的什么东西，才能勉强不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卷走。
而他们对面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影子”，已经卷入风雪之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散！”
聂天一声轻斥，狂暴的风雪转瞬间被驯化，乖巧地消散开来，天地之间重回寂静。
待二人重新看清眼前的时候，发现天池边那些诡异的绿色石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方圆百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如果不是残存的战斗痕迹昭示着之前发生过什么，赵松还会以为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境而已。
“怎么会……”虚空中，青城子的声音似有似无：“不可能，没有人可以战胜自己，没有人能从本尊的术法中逃出来才对！”
聂天面色冷漠，如同从虚空中走来的仙人，嗓音中更无半点感情：“谁给你的自信，以为能够窥视本尊的修为之万一？”
“青城子，不妨告诉你，于吾等修道之人眼中，尔等武者，几和蝼蚁无异！”
“不，不可能！”
青城子不甘地大吼一声，随着一阵清风拂过，重又安静下来。
接下来，不管回过神来的赵松如何挑衅，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师尊，我们怎么办？”赵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