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卷起窗帘，温和的阳光照进医务室。地下世界里没有污秽的空气，也没有刺目的阳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欧阳芸坐在病床前，想到了当初自己生病时的那个少年。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当初的他是不是如同现在的自己一样焦虑？
齐武等人来看过几次，杜汉雅出院的第一件事也是来看他，可已经三天了，东方龙还是没有苏醒的征兆。
“小琴……”东方龙突然说话了。
欧阳芸听到东方龙的喊叫，以为东方龙醒了，忙叫来其他人。苏玲美准备检查东方龙的情况，就在这时，东方龙掀翻床单。
“小琴！”东方龙大叫，与众人面面相觑。
他的记忆恢复了，他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事情，可是……
“阿龙哥哥……小琴是……谁？”欧阳芸颤抖着问道。
东方龙望向欧阳芸，有些愣神。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欧阳芸不可能不认识小琴，她明明假扮过小琴。
“切，阿芸我说的没错吧。”小悦在一旁冷哼道，“亏你还这么照顾他，这家伙又在喊一个不存在的人了。”
不存在？东方龙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欧阳芸低垂着头，发丝挡住了她的脸。
东方龙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其他人的理解。可是，他看到的只有默然，以及不解。
“图书馆的小琴啊，齐武你知道的。我当时离开训练地的时候她还帮我说话了，你就在旁边。”东方龙的额头冒出细汗。
“当初你离开不是因为任务吗？”齐武说道，“我们一起接的任务，将苏良欢他们接回来，你忘了吗？”
东方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受到一记重拳，小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在齐武的讲述中，他们要帮助苏良欢回来所以外出。苏良欢说自己一定要打倒谢宏易，所以需要训练地的帮忙。东方龙确实在角斗场与谢宏易对决，可主要目的是为了刺探谢宏易的实力。
在这场事件中，根本没有小琴的身影。
至于东方龙口中的小琴，不过是来训练地之前就有过的梦话。按照小悦所说，欧阳芸就是因为东方龙经常提到，所以才染了头发，没想到被北区的人抓住，最终团队暴露。
也就是说，小琴不过是他脑海中想象的人物，实际上根本没有存在。
“小琴……真的不在了……”东方龙恢复了记忆，他知道小琴早在四年前就死了，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自己真的看到了她，图书馆出现的小琴不可能是假的。她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死去的人突然活了，又突然消失。
东方龙的目光转移到杜汉雅身上，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杜汉……”东方龙顿了顿，说出了不一样的称呼，“阿雅……”
杜汉雅没有说话，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似乎东方龙刚刚没有在喊她。
“我记起来了，曾经的事。”东方龙盯着杜汉雅的双眼，机械地说道。
杜汉雅顿了顿，却没说什么。
“杜汉琴的事，我全都想起来了。”东方龙再次开口，“阿雅，对不起……”
他看见杜汉雅无力地垂下手臂。东方龙知道，杜汉雅与自己的记忆一样。小琴是她的妹妹，她没有理由忘记小琴。
“小琴是因为我死的，小春的腿也是因为我断的……对不起……”
“对不……”
轰！杜汉雅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如同冰雹的拳头砸在东方龙的脸上。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说了多少遍对不起就能把我的妹妹复活吗？”
东方龙还是个伤员，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就在病床上，被杜汉雅一拳拳击中，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我以为你什么都忘了，忘了多好，啊！”杜汉雅接着喊着，“我不用靠任何人了，我只有我弟弟了，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再次遇到你？我本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忘了我和小春，忘了小琴，多好！”
“可是你跟我说你全部都记起来了，你记起了什么，啊？我们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记起来了吗，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歇斯底里的杜汉雅已经把准备控制住她的齐武和竹叶彤打翻在地，哪怕苏玲美和滕杏椋都无法劝阻她。
看着东方龙被自己按住喉咙，整个人挂在在墙上，但脸上没有表现出痛苦的表情。
那之后，东方龙突然消失。哪怕最后再次见面，他也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小春。杜汉雅不会忘记，小春再次看到东方龙时的喜悦，也不会忘记，他知道东方龙忘了自己时的失落，以及他脸上的强颜欢笑。
“这是什么表情？啊！你以为你做出一副看起来很悲伤的表情我就会原谅你吗！”杜汉雅大喊，“小琴就是你害死的，就是你！”
突然，东方龙的双眼瞪大了。那不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而是看到了什么。
“小……小春……”
杜汉雅：？！
听到东方龙的话，杜汉雅放开双手，她没有管地上的东方龙是否因为没了束缚而咳嗽不止，不去管齐武扶起了竹叶彤，甚至都没有管自己的两个姐妹。在回过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背影，瘦小如小女孩一般的身影，在他周围漂浮着点点亮光光，那是由于急速转身而甩出的泪水反射的光芒。
肖春文的身影。
“小春！”杜汉雅伸手准备抓住肖春文，可惜她没有体力奔跑了，体力不支直接倒在地上。
呜呜呜……
多年来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那个被铠甲封住的内心如今暴露出来，那是一个被伤害得伤痕累累的心，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缝补的心。
当坚硬的伪装不再，脆弱柔软的内心暴露出来的只有哭泣。
东方龙蹲在杜汉雅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
“阿龙……”杜汉雅双眼模糊，她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少年，那个笑容灿烂的的少年，她抱住东方龙，“你说要保护我们一辈子的，答应的事一定要算数啊。”
四年前，那个天真的少年，对着三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豪言壮志说出要保护她们一辈子的话。从此，三个孩子冰冷的世界出现了光芒。
那个时候，杜汉雅抱住了东方龙，一如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