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访客
我在脑海里不停地搜索着这个声音的主人，然后略有些讶异地站了起来，走到了狄克森的身后，透过斑驳的路灯光影和有些刺痛眼睛的寒风，我看见了陆步尘，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毛呢大衣和一条黑色的看不出什么材质的裤子，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黑色之中还夹杂着几缕灰白的颜色，让他看起来略微有些憔悴，他伸出手轻轻地抬了抬金边眼镜，嘴角微微扬起。
“别来无恙。”老陆冲着我说道。
“这才几天啊，说什么别来无恙。”
我的视线并没有落到老陆身上，而是越过他，看到了他身后的那个人，那个人穿着一件很大的黑色风衣，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他头上戴着一顶酒红色的毛呢软帽，在软帽和竖起的衣领之间，露出一双笑意十足的眼睛，我一下子就想起来那双滑稽的眼睛的主人。
“小子，你干嘛？装什么深沉。”我抱着手，傲气十足地冷笑道。
“哎呀，这不是有点感觉酷一点嘛。”那个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吴敬胜，你小子为什么会来这里呢？”狄克森靠在门框上。
“喂，在问问题之前，不应该先让我们进去吗？”老陆搓了搓手说道。
“请进吧。”狄克森装模作样地鞠躬请两个人进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摇了摇脑袋，然后昂首阔步走进了屋里，我探出脑袋四下张望，外面由于天气寒冷，早已经没有什么人出来游荡了，只有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从不知何处飘来，然后钻进了漆黑的角落之中，我苦涩一笑，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现在可以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了吧？”狄克森走到咖啡机前按下了按钮。
“你不打算来点儿高级货？”老陆瘫倒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了《x的悲剧》看了起来。
“不打算。”我从角落里拿出一张藤椅，挪到沙发旁坐下。
“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到了不怎么看书的年纪了。”吴敬胜坐在陆步尘身旁，以一种极其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
“怎么可能，终身学习一直是我们的目标。”狄克森转过身看着地上的电暖器，“我才不是那种只做表面工作的人。”
“好啦，说正事吧。”陆步尘将书放在桌子上，整个人从沙发上坐起，“吴敬胜前段时间从朝山市局调回到了安丰县警局，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共事的时候。”
“哦。”狄克森端着餐盘，上面放着四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还是重案组组长？”
“当然不是。”吴敬胜看着放在他面前桌子上热咖啡，两只白皙瘦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现在是安丰县警察局副局长。”
“哎呦，恭喜啊，升官发财，好事一桩。”我略带嘲讽地说道，“不打算请我们吃饭吗？”
“吃饭这事当然要了，只是。”吴敬胜端起咖啡杯，轻轻地吹了吹热气，“新官上任，还得适应适应，毕竟还有一些工作要交接，不能太放松。”
“也是。”我抿了一口热咖啡，长舒一口气，“这天气真奇特。”
“全球气候变暖，以后应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了。”狄克森一手叉着腰，一手里拿着杯子，“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毁灭是新生的开始。”
“不，不。”老陆哈哈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新生应该是继承，而不是踏着前人的骸骨，想要毁灭才能够开始新生，绝对会变成绝对的毁灭，没有新生。”
“你们应该不是来跟我们庆祝当上副局长，或者是讨论这种哲学问题的吧？”狄克森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走到老陆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有案子了？”
“怎么说呢，其实我并不打算麻烦你。”老陆拍了一下狄克森的手。
“哦，这样的话我可就要送客了。”狄克森呵呵一笑。
“不会吧，这点情谊都毛有了？”老陆笑了起来，“老狄啊，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我心意的，毕竟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落下来。”
“得了吧。”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早已经进了十八层地狱了，老陆你麻烦我们的时候还少吗？”
“额。”老陆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只好尴尬地摩挲着头发，“看来我以后得有话直说了，要不然这虚伪的名声真的是得坐实了。”
“知道就好。”狄克森从角落里拉出一张摇椅到沙发对面，然后慵懒地躺下，“那就开始吧，又有什么案子？”
“说来话长啊。”老陆又开始故作姿态，咂巴着语句扭扭捏捏的。
“话长的话我可要拿棍子把你打出去了。”我喝了一口咖啡，不满地瞥了老陆一眼。
“好啦，我说还不行嘛。”老陆从怀里掏出了一盒中华，给除了我之外的人递了烟，“事情呢，大概是前天吧，我处理完案子，值完班之后回家吃饭，刚到半路就被小刘一个电话拉回了警察局。”
他点着了烟，满意地抽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一阵浑浊的烟雾，微微皱起眉头，接着说下去。
“你们也知道，小刘这小子是个结巴，在电话里就说了两件事，一件是老吴的调令下来了，3号早上就要赴任，这倒是没什么，省厅早就通知了，只是那个时候正式文件没到，第二件事情，这小子结结巴巴说了好久，气得我挂了电话就往回赶。”
“我看你还是开了他算了。”狄克森将烟扔在一旁，拿出了自己的烟斗抽了起来。
“我特么也想啊，要不是他有点儿能耐，我早就开了。”老陆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等我赶到局里，那里面差不多是炸开了锅，一大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婆。”
他又停了下来，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口，咂巴了一下嘴巴之后才又说下去。
“等我见到小刘，这小子拿着一个袋子递给了我，里面装着一份信，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大概齐知道，我走后小刘接到了《新南日报》的报警，据说是收到了一封信，没寄信人的消息，一打开就看到了些什么气死人的话。”
“不会是什么举报信吧？你小子是不是偷拿人内裤了？”狄克森坏笑道。
“切，要是举报信的话，我可就谢天谢地了。”老陆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袋子放在了桌子上，“这里面的内容搞不好可是要了我老命啊，不对，是整个安丰县的老命。”
第三章 来信
今年的冬天真的极其难得，就在我和狄克森聚精会神准备听老陆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之间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有股寒意不自觉地爬上身子，使我打了个寒颤，于是我急忙裹紧衣服，往电暖器的方向靠了靠。
“要不要打开看看？”吴敬胜将他的手搭在那个袋子上。
“我说这不是废话嘛。”我不满地回应道。
“算了，我来吧。”
老陆不怀好意地笑着，然后从吴敬胜手上接过那袋东西，我们三人不由自主地探出了身子，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袋子，老陆故意慢吞吞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看起来蛮精致的硬卡片。
那是一张正方形的绿色硬卡片，很薄，所以边缘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长度差不多二十厘米左右，可以看到在它正中间的位置上，用红墨水写着几个字，我靠近一看，才看清楚。
48181215#8#8～；0736
《两只老虎》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那些莫名其妙的符号和数字的混合体，“儿歌吗？还有这是信吗？”
老陆将那张硬卡片递给狄克森，狄克森接过来之后拿出放大镜研究了好一会儿，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收获，就又将它递回给老陆。
“纸张的质量很好，是很高档的纸，送这东西过来的人应该蛮注重仪式感的。”狄克森摩挲着蓬乱的头发，“只是你为什么觉得是信呢？”
“啊，老陆认为上面的这些字符有可能含有什么信息，所以就叫做信了。”吴敬胜解释道。
老陆瞥了一眼吴敬胜，然后将手上拿着的硬卡片装回到那个袋子里，随后将袋子揣回到怀中。
“事情呢，就是这样的事情，如果送东西来的人真的那么有仪式感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麻烦了。”老陆哀叹一声，原本就显得苍老的脸看起来愈发没有精神。
“你的意思是。”狄克森拿着烟斗将烟灰轻轻地磕到烟灰缸里，“这是一封杀人预告信？”
“谁知道呢，心许是杀一个人的那种，但是我更害怕的是。”老陆拿起咖啡啜了一口，满意地咂巴着嘴巴，“如果是无差别杀人的话，我们就麻烦了。”
“老陆是担心自己头上的官帽丢了。”吴敬胜把弄着手上的帽子，然后抬起头笑着说道。
“我是那种人吗？”老陆不悦地瞪了吴敬胜一眼。
“当然不是。”吴敬胜有些恐惧地躲开了老陆的目光。
“老陆啊，我们合作也那么久了，这种无来由的信件。”狄克森仔细地填着烟丝，“其实我现在都怀疑它是不是什么信件，说不定只是那个小孩子的恶作剧。”
“可是。”老陆向前探出了身子，“这封信可是寄到了《新南日报》那里去的，万一有人要炸他们的办公室呢？”
狄克森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直咳嗽，急忙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才止住了咳嗽，但是依旧没有停止他对于老陆的嘲笑。
“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拜托，老陆，自从你到任之后，安丰县太平了十年有余了，再者说了，《新南日报》不过是我们新南市的报纸，哪有惹事的机会啊，那可是官方报纸。”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正因为那是官方报纸，一旦出事，我就得完蛋了。”老陆瞥了一眼我，用眼神示意我帮一帮他。
“哎，老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急忙打住了老陆的痴心妄想，“老狄这几天忙着写作，而且这事情没头没尾的，哪怕你给他找个无头尸案也可以啊，现在就凭这不明不白的几个字，没意思啊老陆。”
“唉。”老陆苦闷地叹了口气，“算了，我自己搞，你小子真是不见尸体不出山。”
“老陆，我们这里管死人出殡就叫做出山，你最好别乱用词语。”狄克森抽了口烟，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到老陆的脸上。
“我去，我怎么摊上你这种朋友呢。”老陆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哎，坐下。”狄克森连忙拉住了老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怎么？不打算和我喝几杯？”
老陆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吴敬胜。
“放心，师父，您喝着，我回去值班。”吴敬胜装模作样地握住了老陆的手，“保证保住您的帽子。”
“切，滚开，老子不喝，都给我滚开。”老陆愤愤不平地甩开了狄克森的手，“老狄，真要出事情了，你可要过来帮我。”
“额。”狄克森哈哈笑着道，“哎呀，我刚才开玩笑的，这密码似的玩意儿我会搞定的，你就放心吧。”
“真的？”老陆用一种极其考验友情的眼神看着狄克森。
“真的。”狄克森回以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充满真挚的目光。
“那我走喽。”老陆转身准备离开。
“啊，老陆，你副局长借我叙叙旧啊。”狄克森说道。
“拿去，拿去，记得早点回去就行。”老陆随手拿走了我放在门口的雨伞，“余光，借你雨伞一用。”
还没有等我回应，陆步尘那个死仔早已经吹着口哨走了出去。
“我去，我明天还要出去呢。”我苦着脸笑道，“得，再当一天宅男，约会都去不了了这回。”
“怎么？这么想念我吗？”吴敬胜笑眯眯地看着狄克森。
“打住，你小子能不能别这么恶心？”狄克森摆弄着衣角，“你什么时候成了老陆的徒弟了？”
“就今天啊。”吴敬胜憨憨地笑着，“我知道，老陆比不上你。”
“哎！怎么说话呢你？”狄克森伸出手在吴敬胜面前晃了晃，“看看，这是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我可没有这么狂过啊。”
“得了吧，你小子的花花肠子我会不知道？”吴敬胜拿起咖啡一口饮尽，“你这待客之道太差了，我可不多留了，后天去好彩酒楼喝早茶。”
“你请客？”狄克森眼睁睁看着吴敬胜顺走了他的雨伞。
“aa制。”吴敬胜撑开雨伞转过头关上了大门。
“真是莫名其妙。”狄克森将烟斗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收拾咖啡杯，“合着就顺走两把雨伞？穷疯了吧。”
看着狄克森骂骂咧咧地将杯子收拾到厨房去，我躺回到沙发上，拿着桌子上是《x的悲剧》继续看了起来。
外面的雨声就像是一首钢琴曲，点点滴滴落下，放松神经的能力一级棒，我一边躺着看书，一边随手拿起一包辣条吃着，不知不觉之间竟然睡着了，等我醒来时，身上盖着一张毛毯，厨房里响起了狄克森做饭的声音，吓得我立马跳了起来。
第四章 心理
安丰县的空气真的很好，好到狄克森做饭焦了我才闻得到，吓得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等我到厨房的时候为时已晚，那小子端着锅走到我面前，满脸疑惑的表情，显然觉得自己的厨艺并不差。
“老余，你这锅该换一下了吧，怎么我炒个鸡蛋就成这样了？”狄克森将锅里面发黑的鸡蛋用锅铲铲起给我看。
我无奈地看着那诡异黑暗的鸡蛋，嘴角不禁开始了有节奏的抽搐，我一把抢过锅和铲子。
“老狄，这炒菜的活可不是你能够干的，拜托下次饿了直接叫我起床好吧。”我拧开水龙头赶紧冲刷一下锅和铲子。
“哎呀，我这不是看你在睡觉嘛。”狄克森走到我身旁洗了个手，“有的时候，应该换个人做做家务才行。”
“怎么滴？你也喜欢做菜了？说，是不是最近嫌弃我的手艺了？”我不满地说道。
“额，最近的花样太少了，你也知道，我虽然不挑食，但是天天吃那几样也会受不了的嘛，这世上再好吃的东西，也得换着来啊。”狄克森甩干了手上的水，然后吹着口哨就走开了。
等我把饭做好的时候，狄克森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于是我决定自己先享用美食，当然，刚起床得先去洗漱一番，结果是等我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狄克森竟然坐在了餐桌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
“哎呦，我还以为你回去睡回笼觉了？”我随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手。
“当然没有。”狄克森端着碗，用筷子夹起一小块菜脯，“味道不错，刚才我只是去思考昨天晚上老陆带来的那份信的信息而已。”
“哦，那有思路了吗？”我拿着碗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其实我也有去思考过，但是总感觉很难搞明白上面的讯息，再者说有的时候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去写这些玩意儿，难道杀人犯什么的也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吗？”
狄克森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当然，你知道那种连环杀人犯的心理状态是怎么样的吗？”
“怎么样的？”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杀人的心理大概是可以分成两类型的，一种正常人的心理，另外一种即是不正常的心理。”狄克森抽了张纸巾轻轻地抹了一下嘴巴。
“都杀人了，还有什么正常可言啊？”我对于狄克森的说法感到有些不解。
“其实，杀人的行为算是一种天然的本性吧，动物世界都是有着自相残杀的情况的。”狄克森轻声说道，“正常的杀人心理，无非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要么为了利益，比如钱财、爱情或者是出于报复，在我们看来，他们的目的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行为过激了，所以算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状况。”
“那么不正常的心理呢？”我问道。
“不正常的心理，即是没有任何目的，又或者是说，杀人就是目的，想想看杀人如果成为了目的的话，其实杀人的人本身是得不到任何实际的利益的，他们杀人纯粹是为了满足心理的需求。”
“心理的需求？”
“就是那种变态的心理需求。”狄克森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任何心理状况超越了一个生物本身生存所需的目的，到了只是单纯自我满足的时候，那差不多就是一种变态的心理了。”
“是嘛。”我不禁点了点头，“那么，这封信的主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呢？”
“我们先看一下那封信的内容吧。”狄克森转过头走到我身边，“你觉得什么地方会暴露心理状况呢？”
“嗯，字符方面肯定暴露不出什么心理状况的吧。”我吃完最后一口粥，然后开始收拾碗筷，“所以是下面的两只老虎？”
“没错，很正确。”狄克森打了个响指，“两只老虎，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应该不是密码的一部分，因为它是在字符的下面。”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有关联的话，它应该被放在字符的后面，而不是下面才对。”
“所以，我们必须先从两只老虎这首童谣开始说起。”狄克森又点起了烟斗，“两只老虎，有可能是寄信人记忆最深刻的东西，通常来说，杀人者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人，两只老虎肯定有着特殊的含义在其中。”
“可是。”我拿着洗碗布开始抹桌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含义呢？”
“这点还需要进一步研究，目前我是没有任何头绪的，但是我们假设它的确有着特殊含义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排除不正常心理的可能性。”狄克森抽了口烟，然后继续说道，“那这个人一定是个正常的心理。”
“然后呢？”我将菜端起，准备放到冰箱里。
“然后嘛，事情就好办多了。”狄克森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想想看，如果是你的话，寄一封信到一家官方的出版社，为的是什么呢？”
“那当然是希望他们发表出来。”我随口答道。
“没错，非常正确。”狄克森又打了个响指，“历史上的很多连环杀人犯都有着这样的心理，比如开膛手杰克、十二宫杀人等等，我想这一次大概齐也是出于这样的心理。”
“可是，寄信人应该会想到，我们中国和外国并不一样吧，我们是不可能放出这样的信件出来导致恐慌的。”我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你说得对，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个很犹豫，很矛盾的人。”狄克森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问道。
“第一，现在已经不是上个世纪的时候了，现在的人很少看报纸，报纸的影响力太小了。”狄克森打了个哈欠，“第二，寄信人很特意地留下两只老虎的信息，在我看来会非常奇怪，让我感觉他其实很害怕警方解不开这封信的内容。”
“这两点又怎么解释？”
“第一点，说明寄信人害怕大众的力量，想想看，有些信息如果放出来的话，很可能被熟悉的人所发现，导致身份的暴露，或者是信息的暴露。”狄克森顿了一下，“第二点的话，说明寄信人希望警方介入这件事情，特意暴露信息的目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希望官方能够帮忙解决问题。”
“如果说，两只老虎是特意留下的信息的话，那么字符也有可能是很容易解开的密码喽？”
狄克森忽然大笑起来，还连带着鼓了几下掌。
“老余，我差不多是要崇拜你了。”
第五章 秘诀
“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将洗好的碗放好，然后开始煮水泡茶，“如果已经找到了答案，拜托你赶紧告诉我好吧。”
“唉。”狄克森长叹一声，“老余，你就是太没有耐心了，你这种人看推理小说是不是只是想看案子？是不是对于那种铺垫毫无兴趣？那你还不如去看半小时一集的法治栏目得了。”
“那要怎么铺垫呢？”我笑着问道。
“推理这种密码信是有秘诀的，我们要一步步来，像拆开快递包裹一般。”
水煮开之后，我拿出了红茶开始冲泡，然后给狄克森端到了面前桌子上，此时他已经将整个屋子搞得雾气腾腾的，看起来就像是舞台上的干冰似的。
“麻烦开始你的推理吧，大侦探。”我拿起杯子轻轻地吹散茶杯中的热气。
“其实呢，我们刚才已经讨论了一下寄信人的心理状况，寄信人是个内心很犹豫，很矛盾的人，他既期待于利用这封信造成恐慌，也很害怕被人发现身份，所以我先对于这封信的难度进行了推理，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
“哦？”我对此感到好奇，“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首先，让我们看看那些字符。”狄克森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茶，“48181215#8#8～；0736这一大串字符之中有什么特点呢？”
“嗯。”我略微思考一下，然后说道，“这些字符，包含着数字和特殊符号，但是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字符。”
“不，这些特点太常见了，不算是特点。”狄克森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们之前推理过了，寄信人是正常人，所以他写下的东西都是有意义的，除了两只老虎的意义之外，这些字符肯定也会有所意义，也就是说，其中也包含着寄信人的心理状况。”
“这些又有心理状况啊？”我感到有些晕了。
“好吧，怎么说呢，寄信人将信寄到出版社，说明他其实有些自卑的心理，因为出版社不可能信息放到报纸上给社会大众看，但是矛盾的点又到了，不管如何他还是寄信到了出版社来，说明他同时又有着很高傲的心理，自认为出版社和警方之中是没有人能够解开密码的。”
我不禁皱了眉头，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呢？高傲和自卑的结合体听起来就很怪异，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精神病人还是人格分裂的人物呢？
“感觉很奇怪吗？”狄克森看着我迷惑的表情不禁有些想笑，“其实呢，人的心理本来就是复杂多样的，不可能只有一面，它看起来就像是个球体，外面贴满了镜子，你不可能只看见一个方面，只是它太过于刺眼，人们看不透它。”
“好吧，请继续。”
“那么基于寄信人的这些特点来看，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肯定把各种各样的讯息都放在了其中。”狄克森抽了口烟，“不过这个我们先放在一旁，接下来讨论一下预告信这种东西。”
“这个我倒是了解一些，毕竟最近在写相关的小说。”我抢过话头说道，“预告信这种东西，通常都是连环杀人犯的一个标志，而且是那种有着高智商或者精神疾病的案犯的手法，他们通常站在高处，内心都是很骄傲的，认为所有人都不可能解开这些讯息，确实是很高傲的心理状况。”
“说得很好。”狄克森不禁为我鼓起掌来，“那么，基于这一点，我们就可以得到第一个讯息了，也就是案发的时间和地点肯定很容易发现，寄信人甚至都不加掩藏，只是我们有的时候不敢于大胆推理，才导致认为这是一个密码。”
“可是信上有很多数字啊，通常时间都是由数字组成的。”
狄克森突然探出了身子，看着我的脸道：“老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给狄克森来了个战术后仰。
“现在是什么时候？”狄克森问道。
“12月啊。”
“几号？”狄克森紧追不舍地问着。
“12月4号。”我答道，“哦！我明白了，找一个离这个时间最近的！1215！”
“没错，我们再来看看这串字符吧，48181215#8#8～；0736，其中1215我们先假设为案发的时间，那么1215这里断开，也就是48181215是一段讯息，代表了时间，时间就是1215，而4818可能就是时间这两个字，后面开始就是地点。”
“对啊，时间和地点是预告信最重要的讯息，所以后面的确就是地点了，可是4818是什么呢？”
“我猜测，有可能是时间、日期这两个词语，但是到底是英语还是中文呢？”
“才四个字符，应该是英语吧。”
“不对，你看仔细点，4818，有两个8，不可能是英语。”狄克森胸有成竹地说道，“是中文拼音，我想了很久，终于发现日期的拼音riqi正好符合，也就是4等于r，8等于i，1等于q。”
“等一下！”我愣住了，赶紧拿出了手机，“特么的，这不是我一直用的26键位的拼音输入法吗！”
“哈哈，你终于是发现了，没错，后面的#8#8～；就是地点这两个字的拼音字母。”狄克森哈哈大笑道，“推理就是这样，过程很有趣，但是结果却很无聊，对吧，有了推理的秘诀之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了。”
“可是地点在哪里呢？”我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安丰太大了，况且这封信寄到了《新南日报》，我甚至怀疑寄信人要在整个新南市作案，那样的话，我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线索。”
“0736，会不会是街道、楼宇的序号，或者是门牌号码？”我说道。
“唉，我只能说一定是，但是我就是找不到啊，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如果我能够知道他的年龄段的话，也许就会有线索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无奈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老陆一把推开了我，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我一下子摔倒在地，他身后的一个人险些将我踩到，还好他低下头看到了，向我伸出了手。
“你没事吧？真是对不起。”那个人轻声说道。
第六章 兄妹
虽然被老陆这样用力一推，但是我还没有到起不来的程度，于是乎我赶忙自己爬了起来，而那个人见我自己爬了起来，则是尴尬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感觉似乎有些熟悉，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下身穿着牛仔裤，脸色红润，一看就是那种喜欢酗酒的人，整张脸圆乎乎的，他的体格和他的脸一样令人印象深刻，加上身高的关系，我总觉得他是个wwe的格斗高手。
“你好，我是跟陆局长一起来找狄克森先生的。”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我赶紧说道，然后转过身去准备茶，“赶紧进来吧，老狄在餐厅那里。”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并没有锁好门，因为身后的门再一次被人推了开来，我转过脸看着来人，那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孩，脸色白皙，加之她清纯的气质，看起来特别的漂亮，她身上穿着一件米色大衣，下摆直接盖到了膝盖的位置，但是从膝盖底下露出的裙摆可以知道，她里面应该还穿着裙子，大概也是那种为了风度不顾温度的女孩吧。
“哥！我就想见见他嘛。”那女孩拉住了那个男人的手。
“你！”那男人摆脱了她的手，气呼呼地说道，“你以为这很好玩吗？从收到信的那天就开始缠着我问信，刚才说要来找狄先生帮忙，你又嚷嚷着要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认识他。”那女孩嘟着嘴哼了一下。
我被两个人吵得脑袋都疼了，于是赶紧走到他们的面前，果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额，两位，狄先生在餐厅里。”我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尽量不表现出厌恶的感觉，“他不太喜欢吵闹。”
“啊，不好意思。”那男人的脸色更红了，他冲着那个女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个人终于意识到了有些难为情，跟着我走进了餐厅里面，此时狄克森和老陆正坐着研究着什么，我瞥了一眼桌子，发现上面多了三张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的硬卡片，我知道其中有一张肯定是昨天晚上的那张，但是就是不知道另外两张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难不成又有信件了吗？
老陆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向我身后的两个人挥了挥手，然后我身后像是刮起了旋风，一个像黑耗子一样的东西窜了出去，真没想到是那个女孩，我都想不到狄克森的魅力这么厉害，居然有妹子一看到他就疯狂了。
“唉，这世道变了。”我轻声叹息了一声，然后乖乖地准备沏茶。
“狄先生，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听到了那女孩的声音，不禁有些惊讶，话说狄克森什么时候背着我认识女孩了？这我可得看看，于是我煮上了水，将茶壶、茶杯等东西端了出去，开始我一天之中最重要的吃瓜时间。
“嗯？”狄克森抬起头看着那个女孩，“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不好意思啊，她是我妹妹。”那男人抢先说道，然后示意女孩赶紧坐下，“对不起，狄先生，她就是个呆子罢了，请不要在意。”
那女孩看狄克森根本对于自己没有任何印象，显然有些气恼，于是乎涨红了脸走到一旁坐下。
“你？”狄克森眯着眼睛看了那个男人好久，“你是《新南日报》的记者吧，我记得你叫做。”
“林远。”林远抢着话头说道，然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瞥了他妹妹一眼，“这是我妹妹林敏儿。”
原来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林敏儿啊。
“记者找我，我可不记得我算是什么名人啊。”狄克森没有理会林敏儿是不是他妹妹什么的，“这几张卡片就是寄到你那里是吧？”
“没错。”这时老陆站了起来说道，“老余，快上茶啊，渴死了。”
我无奈地摊开了手说道：“抱歉，水还没有开。”
“那我拿你们饮料喝了啊。”老陆也不客气，直接窜进了厨房拿冰箱里的饮料。
“你还真不客气。”我耸了耸肩说道。
“当然，我知道你是不会介意的。”老陆啪的一声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一口气咣咣咣给自己灌了几口，“狄克森现在有案子，更加不会在意的。”
“喂，话说你不是说可乐不健康嘛。”我讥讽道。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管它呢，再者说了，你就没看过这样的一则新闻吗？”老陆满意地打了个嗝，“有个老奶奶活了一百多岁，人们问她有什么秘诀，她说每天一杯可乐，然后，以前那些让她戒掉可乐的医生呢，已经死了三个了。”
他揉了揉自己蓬乱的头发，拿着可乐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个时候水也开了，我赶紧拿出来泡茶。
“其实呢。”林远显然有些紧张，“我根本就没有发现信箱下面还有东西，我还以为就那么一张东西。”
“你们那里应该有监控录像吧。”狄克森拿着三张卡片在阳光底下照了照。
“很抱歉，没有。”老陆接过话头说道。
“坏了，前几天刚坏的，没有来得及修理，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远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我妹妹成功地损坏了那个信箱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两张呢。”
“好了，这不是你的问题。”狄克森不耐烦地呢喃道，“林先生，你有什么仇人吗？”
“没有。”林远的脸色这时才白了许多。
“哼，长得那么大，胆子却那么小。”林敏儿冲着林远做了个鬼脸。
其实我总感觉这姑娘有些太活泼了吧，以前狄克森谈起来马宇岛的案件时，我可没有这种感觉啊，难不成狄克森真的有非常奇特的魅力吗？
我不止一次看过这样的事情了，一个在外人看来蛮正常的人一遇到狄克森，就跟着了魔似的，更诡异的是狄克森这个人只想着以前的初恋，心思已经不在这些事情上了。
“唉，真是孽缘啊。”我在内心里不自觉地嘀咕道。
“好吧，这些东西我会处理的。”狄克森在阳光底下照了半天之后，终于将东西交回到老陆手上。
“这就结束了？”那三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狄克森。
其实我也很莫名其妙，我这茶才刚刚沏好，怎么？嫌弃我茶水不好喝呗。
狄克森似乎不太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于是解释道：“我倒是很想告诉你们答案，但是还有一些信息不太完全。”
这时，就听到门外又一次传来了敲门声，我内心犯起了嘀咕，有些不情愿地走到门前。
结果和我想象得差不多，一打开门，又一个人以同样的力道和速度撞开了我，我再一次倒了下去。
这回，是吴敬胜那个死仔。
第七章 案情
但是，这一次我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我倒下后立马爬了起来，脚后跟将门板一推，大门咚的一声关上，右手几乎同时搭在了吴敬胜的肩膀上。
“喂，黑犀侠啊你，横冲直撞的，出什么事了？”我不悦地呵斥道。
“放开。”吴敬胜一甩手一招擒拿手抓住我的手，一下子将我扭住。
“小子，跟我玩武术套路？”一股不明怒火忽然从我内心爆发出来。、
我拿出我的绝招，瞬间抖动肩膀，一股蛮力冲了出来，两条手臂一发力，一下子挣脱开来，然后身子蹲下，一招扫堂腿直接打在吴敬胜的脚踝上，他哪里是我的对手，身子一翻倒了下去，但是我可不会跟他计较，赶紧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没事吧？”我问道。
只是这小子显然有些不服气，趁我将他拉起来的空档，他竟然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压倒在地，我直接整个人跪在地上，这个时候我彻底爆发了。
“老余，这么多年了，该改一下自己的脾气了。”他讥讽着说道。
“哼，这样啊，你也该知道我是不可能改变的！”
我自然是不服气，在擒拿格斗方面，我还没有输给过他呢，我也顾不得可能会受伤的问题了，身子顺着被锁住的关节运动过去，然后用足力气挣脱开来，一个力道十足的肘击跟上去，他倒是识趣，在我面前停住了动作，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怎么？怕了吧。”我收回了手，汗水也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们。”老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们两个人的身后。
“啊，比试一番而已。”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来干什么？不是去案发现场调查了吗？”老陆走到吴敬胜面前。
吴敬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慢慢地呼了口气道：“怎么说呢，事情似乎有些复杂了，不如我们坐着好好说一下，然后让老狄去看看现场。”
“这不太好吧，克森对于信件的事情还没有头绪。”老陆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这个案子和那些信有什么联系吗？”
“大概是这样的吧。”吴敬胜支支吾吾地说道。
“好吧。”老陆转过身走进了餐厅。
吴敬胜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跟在老陆身后走了进去，我本来是不打算跟他再打照面的，但是想想又不太妥，毕竟我也想看看他口中的案子到底是什么，又是不是和之前的预告信有关联。
我们一走进餐厅，就看到狄克森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树林，林远和林敏儿则在另一侧在窃窃私语，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大概齐是林远在教训他这个淘气的妹妹。
“哥，我一定要体验一下这次的破案。”林敏儿哼了一声，然后直接坐在了身旁的一张椅子上。
“怎么回事你说，啊，哎呀！”林远无奈地叹息一声，直接走回到沙发上。
“老狄，人都到齐了，该说一下正事了。”
我们几人纷纷落座，狄克森倒好像没有看见我们似的，还在站着抽烟，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坐下。
“又有什么事情了吗？”狄克森看了吴敬胜一眼，然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嗯。”吴敬胜眉头紧蹙，显然是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就在刚才，也就是早上的8点15分，有人报警说，县南城区天辰路白塔社区307号有人死亡，我们接到报警之后立马赶到了案发地点。”
“什么案件？”狄克森漫不经心地问道。
“别急嘛，听我慢慢说。”吴敬胜拿起茶喝了一口，“我们赶到白塔社区之后，在社区门口的保安亭遇到了报案人，也就是这个社区的保安张丰，这小子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的了，他一看到我们，立马领着我们到了出事的地方。”
吴敬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案发地点是社区里面一栋楼的四楼，也就是前面说到的307号，门外有一个保安守着，他叫做刘越，从他们的口中，我们知道，这家的主人杜德伟，是县中心医院脑外科的一位副主任医师，63岁。”
“为什么是两个保安报警呢？他没有家人吗？”我好奇地问道。
“杜德伟已经离异30多年了，妻子跟一个外地人跑了，儿子三年前死于车祸，所以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个人的性格怪癖，喜好研究和实验，平常不怎么回家，所以跟他熟悉的也就是两个保安了。”吴敬胜停了下来，伸手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杜德伟最大的喜好就是喝酒，脾气还是蛮温和的，只不过有点儿过分老实，所以有的时候显得有些奇怪，两个保安那天早上也是为了和他喝酒，才过去找他的。”
“现场是什么情况？”狄克森打断了吴敬胜的叙述，直接问到了现场的情况。
“哦，两个保安发现的时候，房间的门没有关，屋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在看到卧室厕所的时候，发现门关着，他们还以为杜德伟在上厕所，就说了几句玩笑话，可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他们才发觉不对劲，他们就去推厕所的门，但是没想到厕所门根本就没有从里面锁住。”
“他死在厕所里吗？”坐在角落椅子上的林敏儿突然问道。
“是的，而且很诡异。”吴敬胜故意用阴恻恻的语气说道，“厕所里面的水龙头都打开了，水流了一地，最诡异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厕所的地上立着一个行李箱，行李箱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两个人大着胆子打开了行李箱，里面居然是杜德伟，只是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了，他的脖子上绑着根绳子，左边的耳朵被人割掉了，我们到了现场找了很久，并没有发现消失的左耳。”
“然后，两个人就报警了？”狄克森问道。
“是的，报警之后，张丰下去等警察，打算警察到了之后带路，而刘越则留守在门口，防止发生什么事情。”
“老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狄克森提醒道，“这案子和我们收到的信有什么关系呢？”
“别着急。”吴敬胜深吸了一口气，“后来在询问的过程中，两个保安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们在进入房间的时候，客厅的录音机正在放音乐，在我们再三追问之下，他们才想起来，那正是《两只老虎》。”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我，想着狄克森之前破解的信息，信上不是说是12月15日吗？难不成狄克森是错的？
第八章 噩耗
“哦？”狄克森终于打破了沉默的局面，“老陆，你把那几张卡片放在我这里吧。”
“拿着。”老陆拿出放在袋子里的卡片，“你要不要去案发现场看看？”
“老陆，我怀疑现在这起案子并不是独立存在的。”狄克森将卡片揣进口袋里。
“我想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吴敬胜眉头紧蹙，他拍了拍狄克森的大腿，“所以，我希望你帮一下忙。”
“当然，只是我真的没有必要去现场，我相信警方更适合，我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还不如研究一下我相对擅长的事情。”狄克森微微一笑，“我等一下有事情要做，就不留你们了。”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老陆站了起来，然后和吴敬胜一起离开，“对了，林先生，你也回去吧，如果有什么线索，记得到我办公室找我。”
“好的。”林远也站了起来，“那狄先生，我们也走了。”
林敏儿阴沉着脸站了起来，被林远一把扯住，然后直接带走了，总算是清净了不少。
“哎，总算是安静的。”我看着桌子上的茶杯，无奈地摇了摇头，“话说你今天有什么事情啊，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狄克森很难得的帮我收拾，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心事了，和他住在一起那么久，基本上是他主外我主内，我像极了个保姆，狄克森通常情况下是不太喜欢收拾的，大概是他那种性格更适合脑力活动吧，抑或是因为我洁癖的关系，所以根本没有给过他机会，但凡狄克森出现一些反常情况，他才会帮我收拾东西。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早起床吗？”狄克森问道。
“你不是一直很早嘛，只是今天自己开始做菜了，有些反常。”我将茶具全部收拾到厨房里，然后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
“齐岳老师走了。”狄克森的声音小到不可思议。
我手里的抹布，在听到狄克森的话的一瞬间掉在了地上，我整个人都懵了，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抑或是狄克森在跟我开玩笑。
“不，不可能吧。”我整个人愣住了。
“昨天半夜收到的消息，今天下午就是出山的时间了。”狄克森帮我捡起了抹布，“所以等一下得去看他最后一眼。”
齐岳老师，是安丰县古池镇中学的教师，培养出了一大批的好学生，虽然我和狄克森并不是他的学生，但是几年前在一起案子之中认识了他，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待人温柔，对待学生更是尽心尽力，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作为教师的他，简直是多项全能，历史、政治、地理、语文、物理、化学的课程都能够看到他的身影，当然其实他的专业是语文教育，但是农村地区的学校很需要这种老师，毕竟很多的教师并不愿意到农村去，有一个什么都会的老师，简直是宝贝啊。
本来他是有机会被调到县城或者市区的优质学校去，很多年前的时候，农村还不缺老师，他这样的老师，应该享受更好的待遇，只是很可惜，齐老师为人刚正不阿，得罪了一些有背景的人，在那些人的阻扰之下，他被一直留在了农村，很多待遇也莫名其妙消失了，好在其实齐老师根本就没有想过离开农村的学校，面对不公，他选择了无视，继续自己的教学。
但是人总归是不可能没有出头之日的，很多学生都长大了，逐渐有了自己的能力，就在去年的时候，他又有了调到城市去的机会，只不过齐老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毕竟最近几年当教师的人越来越少了，喜欢留在农村认真教学的，也少了许多。
“我得扛下来啊。”他曾经这样对我说，“很多人没办法改变自己的人生，那只好牺牲我去改变他们的人生吧，只要他们能够走出贫穷，做什么我都甘心。”
去年见面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没想到如今阴阳相隔，真是世事无常啊。
“他怎么就走了？”我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心肌梗死，你也知道他的儿女都在外地，他一个人在家，走了三天才被村里的人发现。”狄克森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换身衣服，等一下我们就过去了。”
“好的。”
我赶紧擦拭一下泪水，然后随便擦了擦桌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古池镇是我和狄克森的老家了，但是我的村子更靠近县城的方向，古池镇中学在镇上，相隔还是蛮远的，所以我偶尔回去祭祖的时候，也难以抽出时间去看看齐老师，想想如果自己能够抽点时间去看看的话，也许老师他也不会这样吧。
“走喽。”狄克森启动了车子。
县城到古池镇其实还蛮远的，毕竟安丰太落后了，人也是很少，彼此之间离得很远，很多东西还保留着以前的样子，村子之间也是隔着一段距离，到处都是充满了粤东风格的屋子。
安丰的村子很有特色，内部形成了棋盘式的格局，加之很多房子长得差不多，外人一旦走进去，有可能会在其中迷路，有些大的村子人口达到了几千人，很多村子在古代为了防范山贼和海盗，都留下了武馆。我们的很多奇特的案件也在这些村落之中展开过，相信以后有机会跟大家做些介绍的。
“你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吧？”狄克森忽然说道。
“是啊，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我哥在县城早就买好了房子，结果两个人非要留在村子里。”我不禁叹了口气。
“感觉你不太想见他们啊，怎么？他们还在催你吗？”
“这是当然，从小到大，我就在这种急迫的压力之下长大的。”我看了一眼狄克森，“你家里呢？好像你都没怎么和他们联系。”
“这个家里，我总归是多余的。”狄克森的脸色一沉，“家里祭祖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回来过，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全在广州待着，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唉，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他们其实是对的。”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为什么？”狄克森不解地问道。
“安丰这个地方太适合养老了，不适合年轻人奋斗，这里太美丽，生活节奏太慢了，容易使人忘记现实的残酷，容易使人忘记现在这种社会是不可能有幸福的。”
狄克森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沉默了，思绪飘回到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时候，生活真的很美好，而现如今，安丰也被外面的世界影响到了，至少人们不再同以前那样，在固定的时间开始祭祖，开始生老病死，开始欢声笑语，人们变得贪婪，忘记了生活的乐趣，沦落到被工作绑架的地步。
第九章 丧礼
齐岳的丧事，是在古池镇田坞村老家进行的，老一辈人讲究魂归故里，在安丰这个小小的地方，有着繁多的礼仪和民俗，丧事自然也有着诸多讲究，但是随着时代的改变，很多年轻人也学会了放弃与忘记，加上政策上的规定，很多复杂的仪式渐渐地消失了。
我们到达田坞村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午饭的时间，安丰的丧事多半有着饭吃，因为很多参与的人，都是村子里的村民，他们多数负担了准备丧事的衣服，或者锣鼓哀乐的事务，因此为了感谢一些人的帮忙，多数情况下都会准备饭食。
我和狄克森不是齐岳的亲人，所以去的时候该准备一些唁电的钱，以表达哀思，只是我们其实并不愿意，因为齐岳的亲人大多数已经不在了，在操办丧事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只是为了齐岳的田地房屋，像这种小人，我们实在不愿意将钱交给他们，好在最后终于有懂事理的人说服了一些亲戚，拿出了一半的钱作为遗产给齐岳的儿子齐峰。
齐峰，是齐岳的儿子，打小在齐岳的父母那里住，两位老人家也是很溺爱孙子，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打过，导致这小子上学的时候天天出去玩老虎机，中学的时候还参与了学校的帮派，到处欺凌学生，甚至因为猥亵女同学被抓进去过，出来后也没有工作。
齐峰的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他和齐岳的关系越来越差，经常赖在父母家中而不愿意出去找工作，他的母亲性格软弱，齐岳呢也是没有脾气的人，久而久之，齐峰这个人基本上也就毁了。
五年前，齐峰甚至参与贩卖毒品的买卖，由此一边贩毒，一边吸毒，成了安丰警察局和戒毒所的常客；三年前他还吸食起冰毒，但是这一切并没有被齐岳所知晓，大概是他也并不太想管这个孩子吧，可以说齐岳的确是一个好老师，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
也就是在他吸食冰毒的那一年，齐峰的母亲出了车祸死去，齐峰的女友也因为发现他吸毒的事情而跟他分手，在外界的刺激之下，齐峰一次性吸食了过量的冰毒，被送进了医院抢救，那一次还是我和狄克森帮忙去看他的，虽然他从鬼门关爬了回来，却也成为了一个疯子，整日里疯疯癫癫的，齐岳不得已将他送进了县安康医院的精神科。
不得不感慨，齐岳这个人的一生真是悲惨，工作屡屡受挫，婚姻也是坎坷，经历了三次婚姻，两次被妻子背叛，好不容易和第三位妻子有了稍微稳定一点的生活，却出现了齐峰这样的一个孩子。
我和狄克森在齐岳的丧事仪式上，见到了齐岳的最后一面，原本一个身材结实的老师，现在成了冰棺中干巴的尸体，我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安丰的丧礼仪式很复杂，虽然近几年有些简化了，但是还是很繁杂，在村中的一块晒谷场上搭好棚子，然后摆好各种各样的东西，法师进行着根本看不懂的仪式，下面的亲人跪着，要么上香，仪式极其复杂，最后在下午三点左右抬着棺材，从晒谷场出发绕村一圈，然后绕到村口的位置上车去火葬场，人的一生大概也就这样彻底结束了。
接下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再吃完最后一顿饭，我和狄克森才可以走，在那些亲戚回来之前，我们也自然安心等待着。
“你就是狄先生吧？”
一个披着缟素麻衣的人走到狄克森面前，那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样子，满头大汗，脸上的胡茬没有刮干净，看起来十分憔悴，看样子应该是齐岳最亲近的人了。
“是的，您是？”狄克森上下打量着来人。
“我是齐岳的侄子，叫做齐鸣，当然，血缘不是很亲，隔代的。”齐鸣搓着手说道，“听说以前齐峰的事情就是你给解决的？”
“啊，之前他发病的时候送过他去医院。”狄克森说道。
“那就太好不过了。”齐鸣看起来像松了一口气，“你也知道，现在齐叔走了，他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大部分都是村子同房的人，我们这些村民也不太方便去看望齐峰，既然你认识，能不能拜托你去看看。”
狄克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嗯，没问题。”
“那太好了，我在这里先感谢你了。”齐鸣显得很高兴，然后转身离开了。
“哼，所谓的亲人吗？”狄克森不悦地说道，“这小子我可是记得的，当年齐峰住院，齐老师手头缺钱，找他借钱，一毛都没有，现在好了，大部分的遗产全落到他手里了。”
“唉，小人得志啊。”我也不禁哀叹一声，“谁让咱们这里宗族的势力太大了呢，这些人表面把你当亲戚，背后不知道在计较些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送葬的队伍也返回了村子，饭菜也都准备好了，虽然我和狄克森现在就想着离开，但是碍于风俗，必须吃了这一顿才能够走，也就只能和这些人凑在一起了。
“哎呀，世事无常啊。”和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的齐鸣忽然哀叹起来，“你说说，怎么好好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呢？”
坐在一旁的另一个村民应和道：“唉，怎么说呢，鬼知道人生是怎么回事，像隔壁村的邓天辰夫妻两个出车祸没了，家里的那个傻儿子回来之后都没哭过，真的是不肖子孙哦。”
“哎，小声点。”齐鸣赶紧打住，“他可是在那里坐着呢。”
他指着不远处一张桌子坐着的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哦？他也是齐岳的学生吗？”那村民问道。
“可不是嘛，别看他傻，心思多着呢，你说话最好小心一些。”齐鸣拿起一个鸡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我和狄克森面面相觑，不禁为他感到悲哀，也许他的良心早就没有了吧，然后赶紧吃完离开了田坞村，这里没有了齐岳，我们大概也是不会再来的了。
“怎么说？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爸妈？”狄克森打开了车门。
“算了吧，不如还是去看看齐峰吧，以后就没有人再拿些吃的用的给他了。”我钻进了车里。
“也是，虽然很可恶，但是齐老师交代过我们要时常去照顾他的。”狄克森一踩油门将车子启动。
第十章 安康医院
冬日的寒风，在原野之上呼啸而过，顺带夹杂着一丝丝湿润的气息，它们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使人全身战栗。
天际低垂的乌云缓缓地移动，看起来就像是魔王麾下的大军，漆黑如墨，压抑着这世间的一切生灵。
我在安丰生活了很久，从未遇到过如此令我压抑的天气，大概上帝也在为了一位优秀的教师的逝去而感到悲伤吧。
“老余。”狄克森的眼睛在后视镜里映了出来，“你要不要看看那些信？”
“嗯，好啊。”我打了个哈欠，然后僵直地伸出了手。
“拿着。”狄克森从怀里拿出三张硬卡片丢到我手上。
那三张硬卡片看起来一模一样，都是正方形的绿色硬卡片，我翻到了正面，看到了不一样的信息，除了那张我们最开始看到的之外，另外两张的信息如下：
48181203#8#8～；0736
《两只老虎》
48181210#8#8～；0736
《两只老虎》
“这些信息看起来都差不多嘛。”我嘀咕道，“除了上面的日期之外，其他都没有改变。”
“由此看来，昨天晚上的案子应该就是寄信的人干的了。”狄克森轻轻地踩下刹车，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来，“他接下来犯案的时间是12月10号和12月15号。”
“那么，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所在，就剩下我们还没有解开的0736了。”我呢喃道。
“可是，昨天晚上发生案子的地址，和里面的信息并不匹配啊。”绿灯亮起，狄克森立马启动了车子，“我想不通凶手的意图啊。”
“南城区天辰路白塔社区307号，这个地方我还是有点儿影响的。”我拿出了记事本和笔，将两张卡片上的信息记了下来，“以前我曾经在附近的南城小学上过学。”
“那个地方我记得附近有个棚户区，住的人很复杂，都是些从外地来这里打工的工人，老陆曾经在那里破获过一起制毒案和三起杀人案件，可以说是轰动一时的案子啊。”狄克森感慨道，“我有点儿怀疑是不是那里的租客犯下的案子。”
“哎，我们得到的信息还不是很多，看来得找一下老陆了。”我皱着眉头看着记事本，“话说你有什么思路吗？关于0736这几个数字。”
“得看看地图才行，不过我很怀疑这几个数字的价值，为什么三封信都是指向0736呢？难不成死者都是与这个地方有关系的？”
“会不会是工作单位？或者是安丰的学校，这几个人有可能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
“不太可能吧。”狄克森轻声说道，“工作单位的话，那还不得杀一大群人呐？范围太广了，很难得出只有三四个人的范围，而学校的话，那可就是陈年旧事了，再者说，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医学院啊。”
“那会不会其实是某个地方的标志性招牌？像公交车站，道路的标识？抑或是谐音？0736，令旗？三流？”我摩挲着下巴沉吟道。
“额，得了，你就别再想了，万一脑子爆了就不好了。”狄克森摇了摇头笑道，“我们现在还是放弃思考的能力吧，没有完全的信息支持的话，我们现在所有的结论，都是在胡说八道罢了。”
我们的车子七拐八拐，先从安丰的铜马大道驶入，然后驶入了海牙路，最后拐进了七米街，随着狄克森的一脚刹车，我们终于到了近几年刚刚翻新的县安康医院的大门口。
“这里改变的不是一丁半点啊。”我钻出了车子，伸了个懒腰，“以前的时候，这里是纯粹的精神病院，附近都没有人住的。”
“是啊。”狄克森揉了揉脖子，“以前我就住在附近的七米巷，跟这里的七米街就差了个名字。”
“那里就是二中了吧？”我指着北边的远处，“看起来还挺远的。”
“是啊，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就是在那里读的。”狄克森望着远处，感叹道，“那个时候，二中的帮派是安丰所有中学里面最复杂的，也是最无法无天的，当年还有打死老师的恶劣案件发生。”
“不会吧？”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还好我当年是在安丰中学读的书。”
“我当年在尖子班，可没有人敢惹我。”狄克森憨笑道，然后举起拳头，“不过我的拳法在那里倒是挺有名的，当年英雄救美，那女孩差点要以身相许呢。”
“切，我可不信。”我转过头看着安康医院的门口，“不过，我对这里的感觉倒是和当年差不多啊，都是瘆得慌的感觉。”
“唉，说起来，当年我在二中是从初中一直读到高中的，以前住在姑姑家，要从二中一直骑车到西边的天宫路七米巷，其实中间并不经过这里，但是当时几个朋友经常绕路到这里玩。”狄克森望了望四周，“那个时候，附近有个黑网吧，我们经常作死故意到那里去上网。”
“那你真的是作死了，这里可有个小黑屋来着。”我笑着说道，“当年很多人都因为上网来过这里接受很刺激的治疗。”
“还好，我爸妈并不介意我上网。”狄克森冲着我做了个鬼脸，“好啦，进去吧，等一下还得去警察局看看老陆呢。”
我们走进了安康医院，那里占地还是蛮大的，比以前的精神病院要大了一倍多，说起来这里其实还是我第一次来呢。
我们进门之后，要经过大院，然后沿着走廊到最后面的楼梯间，楼梯间被铁栅栏锁住，只有电梯间允许人们进入，而且到处都是监控，这里每一个不正常的人类，都被在背后的医生所注视着，但凡一个人逃出去，安丰的人都得抖上三抖。
我以前一直觉得老精神病院的防护措施不是很好，经常能够听到那些都市传说，当然基本上都是一半真一半假，精神病人逃出来是真的，我和狄克森还经历过一两次，在老陆的警察局里面能够看到那些极其考验承受力的画面。
我们走进了电梯，按下了通往四楼的按钮，电梯缓缓向上，然后打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块小小的用于见面的房间，一侧是被锁住大门的楼梯口，还有一侧是通往病房的大门，那里用了两重大门牢牢锁住，从那里传来了剧烈的嘶吼声和尖利刺耳的叫声。
有些人总是拿疯子和天才的事情来说事，认为疯子其实是被人误会的天才，这在我和狄克森看来，写下这些东西的人，大概是没有见过真的疯子吧，编故事的能力倒是很强，但是如果他们真的看过精神病院之中的疯子的话，也许腿都软了吧。
安丰的精神病科，大多收治了两大类的精神病人，一部分是受到严重打击之后，变得痴傻的，情绪不稳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要么看见了幻觉，要么智力退化到了三四岁孩子的程度，这一类还不算是太严重，毕竟还不到危害社会的地步。
而另外一类可就有些麻烦了，那些人大部分是十分暴躁的，情绪长时间都是极其不稳定，而且很兴奋的那种，很多是因为伤害到了人，被强制收治的，这种情况下的精神病人，这辈子都是难以再次看到外面的阳光了，一旦放出去的话，难免会出现危害社会的情况，所以只能够被禁锢在精神病院之中。
当然，说起来也有很多是被家人逼着进来的，那些压根就不是疯子，只是因为游戏等等事情被迫进来的，不过嘛，最近几年有老陆在，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老陆最厌恶的事情，就是那些家长把没有病的人送进精神病院了，说起来，县精神病院的整合也是在老陆的提议下才进行的，我想他也是为了从内部排查掉那些不合规定的病人吧。
第十一章 齐峰
咔嚓一声，病房的门被缓缓地打开，洁白的衣服映入眼帘，一位年轻的医生走了出来，反手锁上的身后的铁门，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上面还夹着一支蓝色的油性笔。
“你们是来那位病人的？”他那清澈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们。
“你好，医生，我是齐峰的朋友，是来看他的。”狄克森说道。
“哦，那等一下。”那医生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你们在这里填一下信息，我去叫他出来。”
“好的。”狄克森看着医生走了进去，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老余，赶紧下去小卖部买点东西。”
“对哦，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一拍脑袋，然后转过身走进了电梯，“我马上就回来啊。”
电梯缓缓地下去，门一打开我就飞奔出去，结果一不小心和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撞到了一块。
“哎呦。”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那人伸出了手。
“没事，没事。”我赶紧摆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大衣，似乎急着办什么事情，见我站了起来后，就离开了，我本来打算好好道歉的，一看到这样，也想着算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去买东西，好在最后终于是赶到了。
“老板。”我气喘吁吁地说道，“有啥饮料吗？”
“看病人的吧。”那老板从躺椅上坐起，指着墙角的花生牛奶，“牛奶不错，要不要？”
“就它了。”我随手拎起一箱，然后付了钱往回走。
一到电梯间，就看到有一男一女已经进去了，我赶紧也挤了进去。
“几楼？”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问道。
我瞥了一眼他们按下的按钮，然后才说道：“也是四楼。”
那男的似乎不太喜欢那个女孩跟别人说话，用眼睛瞪了一下我，吓得我赶紧往旁边挪了一下，还好电梯很快就到了。
“这么快啊。”狄克森看着我手上的牛奶，“怎么又是牛奶？”
“哎呀，这不是……”
我还没有说完，坐在狄克森对面的齐峰就高兴地鼓起掌来。
“好耶，好耶，我最喜欢牛奶了。”齐峰傻笑着。
齐峰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头发被剃成了寸头，脸上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从外表来看似乎并没有不正常的地方，但是你仔细观察的话，从羽绒服上的口水渍就可以知道，其实他还是一个病人。
我走到了狄克森旁边坐下，将牛奶放在了地上，而和我一起进来的一男一女，则是走到了那个医生的面前。
“我们是来见李存名的。”那男人说完后，就自顾自坐到了一旁。
“哦，那等等啊。”医生转过身打开了病房的铁门，然后走了进去。
我并不太想注意那两个人，于是转过头看着齐峰，他一脸天真地看着我，笑得很灿烂。
“阿福哥。”齐峰忽然说道。
“你小子还认识我啊。”我应道。
当初第一次来精神病院看望齐峰的时候，为了方便他认识，我和狄克森各自取了个他容易记住的名字，因此一个成为了“阿福”，一个成为了“阿明”。
“你们怎么那么久没有来看我啊？”齐峰咬着手指甲说道。
“哎，小峰，不能咬手指甲。”狄克森柔声道，然后拉开了他的手，“我们这几天比较忙，所以就不能来看你啦，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的。”
“是啊，是啊，我们以后会经常来的。”我赶紧打开箱子拿出了一盒牛奶，“小峰，喝牛奶啊。”
“哈哈，我最喜欢了。”齐峰抹了一把嘴巴，然后沾着口水的手伸出拿起了牛奶，“你们呢？你们怎么不喝呢？”
“我们已经喝过了，这些都是留给你的。”狄克森笑着说道。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病房的铁门砰的一声，我转过头瞥了一眼，见医生走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他不想出来，情绪又不太稳定了，你们。”那医生皱了皱眉头，“要不过几天再来吧，有什么东西要给他的，可以交代给我。”
“他为什么不见我们？”那女孩带着哭腔说道。
“疯子的心思谁知道呢。”那男人恶狠狠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没必要来看他的。”
“可是，老爸病得很重，他就想看一眼而已。”女孩抹了一下眼角，擦拭掉落下的泪水。
我看那男的往我这边看，赶紧转过头去，避免遇到他那凶神恶煞的眼神。
“老余，该走啦。”狄克森附到我耳边说道。
“嗯。”我冲着齐峰露出了一抹笑容，“小峰，我们要回去了。”
“啊，为什么？你们才来了一会儿。”齐峰咬着牛奶的吸管闷声道。
“小峰乖，我们以后还会来看你的。”狄克森说道。
“医生，带他回去吧。”我站了起来走到医生面前。
“嗯，好的。”医生合上文件夹，然后站了起来。
齐峰拎着牛奶，跟我们挥了挥手，然后安静的跟着医生走了进去，我和狄克森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立马松了口气。
“你说他以后要怎么办呐？”我走到电梯前。
“不知道。”狄克森走进了电梯，按下的一楼的按钮。
我看了一眼那两个还在纠结的男女，然后面前的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也许一辈子都这样吧。”狄克森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但愿我老的时候不会是这样的。”
“你怎么可能会这样，你最多是老年痴呆罢了。”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刚才那两个人也是来看病人的？”狄克森问道，“我好像听到了他们要接病人出来。”
“好像是的，不过看起来家里的情况蛮复杂。”我轻叹一声，“有的时候，家里突然多了个这样的人，我想谁都是难以接受的吧，更别说要接他出来什么的。”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外面的天气更加阴沉了，我们穿过走廊的时候，在收费处，我看到了那个被我撞到的人，在长长的队伍里，他已经排到了最前面。
“你看到认识的人了吗？”狄克森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他。”我说道，“算了，赶紧离开吧，我们还要去老陆那里呢。”
“嗯。”狄克森忽然皱起了眉头。
当我们到达医院外边的时候，天边低垂的乌云看起来更加黑暗，似乎一场暴风雨很快就会开始了。
“要下雨了。”狄克森瞥了我一眼，“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我透过玻璃望向天空，一滴细细的雨丝正好落在了车窗上，雨，真的来了。
第十二章 闹铃的推理
冬日的街道，行人少了许多，只有马路上的车子缓缓地前行，安丰是个小城市，丝毫感受不到拥挤，相反，它带给人们荒凉的错觉。
就好像是行走在沙漠之中一样，这里的人们更愿意待在无比安全的绿洲，例如广州、深圳，而贫穷的安丰像极了沙漠之中最残酷的地带，虽然炽热的太阳并不存在，但是安逸的生活，使得人们毫无安全感可言，如果你愿意迟暮之时到这里的话，你可能根本看不见时间的流逝，因为这里可以带给你幸福。
也许你会认为这很矛盾吧，其实不然，在大城市之中，时间的流逝快得令人痛苦，但是那里有人们需要的安全感，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北漂、深漂的原因，而小城市的时间慢得使人疑惑，恰恰带给人们幸福。
冬日的雨，很压抑，乌云在不远处的天际翻滚，细细的雨滴缓缓地落在车窗上，然后很自觉地流向大地，甚至不需要雨刷器的特殊照顾。
外面的霓虹灯已经亮起，安丰的警察局坐落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区，也就是我们本地人所谓的白云广场，大概很久以前，这里是整个安丰的经济命脉所在，只要守护住这里，安丰的未来也就守护住了。
只是这几年，安丰的发展并不是很好，这里也将被东西翼崛起的新广场所取代，但繁华不再的时候，警察局却还是没有移动过位置，甚至都没有起过这样的念头，我猜想很可能是老陆的一再坚持吧，他这个老人家，不习惯失去过往，更不适应未来。
“到了。”狄克森习惯性地嘀咕了一声。
我们的车子缓缓地驶入警察局的大院，然后在最角落的停车场停下，我们随手拿起了放在车子里面的雨伞，钻出了车子，往警察局大楼走去。
“我才想起来。”我笑着说道，“那两个小子还没有还我们雨伞呢。”
“哼，看我等一下大闹他的办公室。”狄克森不满地说道。
雨，有渐渐变大的趋势，坑洼不平的水泥地积了几滩污水，一脚踩下去，湿了一双袜子。
我们推开了警察局大厅的玻璃门，从地面上的污渍大概可以猜出，今天又是有着繁多的任务，一些警察匆匆忙忙地穿上雨衣出去，钻进了在外面等待着的闪着警灯的车子，还有一些全身湿漉漉的警员押着全身干净的犯人走进去。
我们转进了拐角处的楼梯，老陆的办公室就在二楼走廊的角落处，其实本来他上一任的局长办公室在顶楼的位置，上下极不方便，所以上一任局长以此为由，鲜少出现在各种现场，最后被送进去之后，上面的领导才知道，那里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陆到任之后，大刀阔斧，行事雷厉风行，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办公室往下面移动，差点移动到一楼，好在警员说，一楼已经满了，老陆才极其不高兴地移动到了二楼，这样一来，老陆出警现场的速度大大增加了，为此他白头发也多了不少。
当我们到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狄克森装模作样地挺起了胸膛，然后举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了老陆疲惫不堪的声音。
狄克森一把扭开了门把手，映入眼帘的是躺倒在沙发上的老陆，然后从一旁的电脑桌前坐着的吴敬胜抬起头看着我们。
“你们可算是来了。”老陆兴奋地一跃而起，他一伸手搂着了狄克森，“怎么样？有思路吗？”
狄克森看着满脸疲态的老陆，嫌弃地推开了他，然后坐在了沙发上，老陆一脸无奈地走到一旁煮茶。
“本来早上就该告诉你们的。”狄克森依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的意思是？”吴敬胜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有答案了？”
“怎么说呢。”我在狄克森身边坐下，“只是解开了一半。”
然后狄克森一五一十地讲清楚了自己的发现。
“这么说。”老陆给我们倒了茶后，从角落拿了张转椅坐下，“现在就只有0736这几个数字没有搞明白了？”
“是的，所以我们带着这个谜题过来麻烦你们了。”狄克森拿起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嗯，这茶不错。”
“可是我也没有什么思路啊。”老陆伸手拿起了保温杯，“如果说真的是案发地点的话，昨天晚上的案子又有一些对不上的地方。”
“你能详细跟我们说一下案子的具体情况吗？”狄克森拿着杯子看着雾气在眼前消散。
“法医那边呢，还在检查，所以我现在只能够说一下死者死亡的大概时间，是在12月3日，也就是昨天晚上的9点到12点左右，因为尸体和行李箱经过冷水的冲淋，有些痕迹已经找不到。”老陆打开了保温杯的盖子，喝了口水，“而且凶手很狡猾，现场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
“那就没有人发现屋子里面的异样吗？”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那两个保安说过，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那里有播放《两只老虎》。”
“哎，这个线索。”吴敬胜哀叹一声，“后来我们带着那两个保安去现场确认了，他们的证词有错误。”
“哦？”狄克森放下的手中的杯子，“什么错误？”
“嗨，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吧。”老陆伸了个懒腰，“他们第一次说的时候，是说现场有录音机在播放《两只老虎》，但是后来到了现场，并没有发现录音机有磁带，他们才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那是手机里播放出来的。”
“手机？”我皱起了眉头，“是闹钟吧？”
“没错，是闹钟的铃声，每隔十分钟播放一次的那种。”吴敬胜站了起来，走到了我们面前，“我们查看了手机，那部手机是死者的手机，第一个闹钟的时间是在早上的7点50分，那是死者平常上班的时间。”
“7点50分，未免有点儿晚吧。”我说道。
“哎，他都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上班晚点儿也正常。”吴敬胜将双手插在裤兜里，“闹钟每隔十分钟响一次，他们听到的有可能是第三次，也就是8点10分左右的闹钟，随后在8点15分他们才报警。”
“也就是说，那天早上，两个保安是在大概8点左右到了案发现场的，死者不是设好了7点50分的闹钟吗？为什么他们会在死者要上班的时间之后去找他呢？”我问道。
“因为。”老陆摇了摇头说道，“那天死者根本就没有班可上，那天他正好轮休，不值班。”
“话说，你们怎么知道死者平常有设闹钟的习惯呢？”狄克森问道，“万一是凶手的圈套呢？”
“问得好，死者的手机里面可不止设定了这一个闹钟。”老陆说道，“我们检查过了，死者设的其他闹钟的铃声，并不是两只老虎，而是比较激烈的音乐，我们后来也得到了医院其他医生的证词，有人曾经看到死者到医院的时候，闹钟正好响起，时间大概是在8点30分左右，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死者生前是有设定闹钟的习惯的，只不过。”
“只不过，那天手机里面的闹钟并不是死者设定的，至少《两只老虎》的手机闹铃不会是死者设定的。”吴敬胜接过老陆的话茬说道，“按我们这样的推理的话，我们至少可以断定一点。”
“死者平常是有设定闹钟的习惯，但是那天的闹钟，是凶手为了配合预告信所设下的，但是时间应该还是没用任何改变。”狄克森嘀咕道。
“完全正确，按这种推论来看。”老陆啪的一声盖上了保温杯的盖子，“凶手是死者认识的人。”
第十三章 《两只老虎》的推理
夜幕降临，寒意逐步升级，渗入都市的钢筋水泥之中，坐在办公室的我们，也有些微微颤抖。
透过那光洁的落地窗玻璃，外面的灯火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办公室的安静持续了一会儿，但是马上就被打破了。
“可惜。”狄克森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从某些程度上来说，这些推理只不过是最简单的一步罢了。”
“看来你早已经有答案了？”老陆粗糙的手掌摩挲着保温杯。
“那么就告诉我们吧。”吴敬胜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一屁股坐在电脑桌的一端。
“哎，我只不过是说，这些是最简单的一步而已。”狄克森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答案？我并不知道。”
“啊，那就说说你的发现吧？”老陆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其实。”我插嘴道，“狄克森根据信上的内容早就分析出了凶手的心理状况，当然信上的内容也是在那个时候破解出来的。”
“果然啊。”吴敬胜兴奋走到狄克森面前，他俯下身子看着狄克森，“当年在警校的时候，老狄就是心理学的佼佼者，我当时都很怀疑，你是不是报错专业了？”
“嗯，其实我确实报错专业了。”狄克森眯着眼睛看着吴敬胜，“我的第一志愿，是心理学专业的，可惜，最后成为了警察，现在想一想，真的是不适合我呢。”
“那你的发现到底是什么？”老陆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
“和你们推测的情况差不多，凶手是怀有目的的，也就是不可能是随机杀人，这样一来的话，凶手必然是认识死者，要不然这个前提无法成立。”狄克森从怀里拿出了烟斗，“应该不介意我抽烟吧？”
“请随意。”吴敬胜无奈地耸了耸肩。
“好吧。”狄克森仔细地添着烟丝，“现在来看，关键的线索在于《两只老虎》和0736。”
“那么你觉得该从那一点儿开始呢？”老陆背对着我们，似乎在眺望着远处的山峦。
“嗯，我也不太清楚，但是0736的难度太大，我只好先从《两只老虎》说起了。”狄克森点着了烟斗，满意地抽了口烟。
吴敬胜在房间里踱起步来，他摩挲着下巴说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没有耳朵这个倒是对上了。”我呢喃道，“死者少了一只左耳对吧？”
“嗯，没错。”老陆应和道，“可是不是没有耳朵吗？为什么要留下一只耳朵呢？”
“拜托，这个可不可以先放到一旁。”狄克森不满地说道，“我对此还没有任何思路呢。”
“哎，等等，我倒是有思路哦。”吴敬胜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现在，总共三封预告信，第一起是左耳，有可能下一起案子就是右耳。”
“那尾巴呢？人有尾巴吗？”我提出了疑问。
“也许是凶手掌握了某种重要的线索，人们不是常说，被人家抓住了尾巴吗？有可能凶手知道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吴敬胜竖起了右手的食指，“有可能是个大秘密。”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发出来呢？害怕被报复吗？”老陆说道。
“这。”吴敬胜重重靠在沙发上，“这就不清楚了，我只是猜测罢了。”
“算了吧，还是听听我的猜测吧。”狄克森叼着烟斗，两只手盘在胸前，“我不太想重新跟你们解释我的猜测，所以直接说出来吧，我分析了一下凶手的心理，认为他是一个自卑和自满的奇怪结合体。”
“为什么这么认为呢？”吴敬胜好奇地探出了身子。
“拜托，我真的不想解释了。”狄克森拿下嘴上的烟斗，无奈地说道，“好吧，简单一些，凶手的预告信，是寄到现代社会较少使用的报社去的，而没有直接寄到互联网这种人很多的地方，说明他其实很害怕被人解开密码。”
“可是，你刚才解析了密码，那是很简单的密码嘛。”老陆说道。
“对，这点就反应他的另一个方面了，他有些自满，认为报社和警察局的人解不开，而且你们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所以他自满地认为，你们根本不可能解开，他特意为了你们着想，才设下了较为简单的密码。”狄克森摊开了双手，“所以，明白了吗？”
“可恶，居然瞧不起我们！”老陆愤怒地说道，“可是你怎么证明这一点呢？”
“很简单。”狄克森自信地说道，“我就是靠着这一点推测，破解了这个密码，当然，除了0736。”
“很不错嘛你。”吴敬胜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说一下《两只老虎》的分析吧。”
“没问题。”狄克森满意地笑着，拿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首先，如果你看到《两只老虎》，会想到什么？”
“嗯，儿歌啊。”老陆转过身走回到电脑桌前坐下。
“然后呢？”狄克森接着问道。
“幼稚？还是经典？”吴敬胜瞥了老陆一眼，“抑或是脱离潮流？”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脱离潮流了吗？”老陆狠狠地瞪着吴敬胜一眼。
“没有。”吴敬胜吓得赶紧躲开了老陆的眼神攻击。
“有意思，这三个词正好符合我的猜测。”狄克森鼓掌道，“第一，幼稚。”
“幼稚。”老陆揉了揉太阳穴，沉吟道，“如果从心理来看的话，是心理创伤吗？”
“对。”狄克森抽了口烟，“童年的心理创伤，这首歌肯定是凶手遭受折磨之时的记忆，同时包含着凶手与死者的关联性。”
“第二，经典呢？”吴敬胜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经典，代表着这一事件有可能人们很熟悉。”狄克森说道，“至少凶手认为一些人记得这件事情。”
“这么说，还不算是小事情了？”老陆思索了一会儿，“是三年前的制毒案？还是六年前的纵火案？还是十年前的杀医案？”
“难说，这太多了。”狄克森嘀咕道，“四年前的幼儿园人质案，八年前的小学生被害案，都有可能，我认为幼稚有可能，不止代表着凶手与死者的直接关联性，如果是那些学生的家长，也有可能是间接的关联性。”
“第三点呢？”老陆闷闷不乐地说道。
“脱离潮流，有可能是。”狄克森说道，“代表着这里面还是存在着未知性的，过去的潮流，没有人会想得起来。”
“这算什么嘛，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吴敬胜对此嗤之以鼻。
“《两只老虎》，是我们之前熟悉的，凶手对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凶手发现，我们正在忘记，所以他想唤起我们痛苦的记忆。”狄克森叼着烟斗闷声道。
“更重要的是。”我皱起了眉头，“凶手想要让死者记起来。”
“这么说的话，凶手认为死者有罪了？”老陆轻叹一声，“按你的说法来看，那可就不仅仅是复仇那么简单了。”
狄克森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他抽了烟，然后吐到了玻璃上。
“死者到底做了些什么深恶痛绝的事情呢？是用错了药，害死了患者吗？还是他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呢？”狄克森转过身来看着我们，“各位，在想清楚这件事之前，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呢？”
“对啊，调查死者的信息！”老陆拍了一下脑袋。
“哎呀，不是这个。”狄克森软趴趴地说道。
“我明白了，调出过去案件的卷宗档案，查出涉及儿童的案件！”吴敬胜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哎呀。”狄克森叹息道，“当然是先吃晚饭啦，我饿了，你们谁请客？”
“……”
第十四章 晚餐
雨，还在下，安丰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远处五颜六色的灯火闪烁着，仿佛与天空中的星星融为一体，只是我们都明白，安丰的上空在乌云控制之下，早已经看不见宇宙的点点星光。
走出警察局，沿着卖衣服的步行街，拐过一个路口，就到了白云广场。
所谓白云广场，实际上是一栋购物大厦的名字，那是安丰最高耸的大厦之一，在那里的十字路口云集了四五座类似的大楼。
这个十字路口代表着整个安丰最繁华的时刻，南边是一条步行街，安丰警察局坐落在尽头处；北边则是安丰的小吃街，尽头是安丰排名第一的安丰中学所在。
西边的街道，云集了各种各样的饰品、五金店等等，种类繁杂，但是相对安静许多，尽头处是政府机关办公所在地；而东边的街道，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繁华了，街道的两端都是商品房，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东边的地位还是蛮高的，因为那是安丰旧城区所在，是安丰历史上最繁华的地区，只不过这几年有些没落而已。
这里是安丰人最多的地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马路上、人行道上都挤满了车子和人，热闹程度不亚于那些大城市的商圈。
“还是这么热闹啊。”老陆很辛苦地挤开了人群。
“是啊，话说我们到底去哪里吃？”我感觉我的脚被人踩一下，“哇，好痛。”
狄克森依仗着自己手上烫热的烟斗嘴，硬是在眼前挤出了一条路来。
“就上面吧，听说五楼的电影院搬到顶楼去了，现在五楼是餐厅了。”狄克森收起雨伞，挤出了人群。
我们跟在他后面，脱离了人群之后，感觉空气都新鲜了不少，狄克森一路蛇形，终于是到了白云广场拥挤的电梯间。
“啊，这下可好了。”吴敬胜看着被淋湿的袖子，“难得冬天下这么大的雨。”
电梯间的人还在逐渐增多，下楼的人挤不出去，上楼的人进不了电梯，我们硬是等待了整整二十分钟之后，才搭上了电梯，一路直上，最后被人挤着到了五楼。
“还行。”狄克森看着人满为患的五楼餐厅，“要不我们回去吃泡面吧？”
“不是吧，来都来了，回去的话，可对不起我湿掉了衣服。”老陆抱怨道。
最后，我们终于是挤入了人群之中，到处看看，绕了一大圈，发现麻辣烫拍了三米长的队，自助餐也被人吃得没有了食材，隔壁的牛肉火锅更是夸张，除了桌子之外，就没怎么看到有椅子，但是居然还有人在排队。
“啊，去小吃街吧。”狄克森无奈地说道。
“等一下，看那边。”吴敬胜指着唯一不怎么满人的地方说道。
“怎么？吃牛排吗？很贵的。”老陆耷拉着脑袋说道。
“算了，我请客。”狄克森摸着肚子说道。
终于，还是让狄克森荷包出血了，我们走进了那家牛排店，点了一顿难吃且贵得有些离谱的晚餐。
“怎么了？看起来就不错。”狄克森拿起高脚杯在灯下摇晃着。
“不对啊，老狄，怎么觉得是你特意带我们过来的呢？”吴敬胜忽然说道。
“没有啦，吃饭嘛，总要吃得好一点，对吧？”狄克森吃了一口牛排，“美味至极。”
“说说吧，接下来怎么办？”老陆费力地嚼着牛肉。
“嗯，我刚才在下面就已经想出了不少东西了，加上刚才费劲得找吃的，正好有思考的时间，所以目前的思路应该差不多了。”狄克森整了整衣服，“接下来去调查一下死者生前的关系，以及具体的信息。”
“唉，这方面还是有点儿难度的，死者并不是本地人。”老陆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酒，“他是隔壁古阳市人，大学之前都是在古阳市生活，大学的时间，是在广州的一所医学院度过的，然后硕士在上海一所大学就读，博士是在北京，然后工作被调到了新南中心医院。”
“不对啊，就这种履历来说，他是怎么到了安丰中心医院的呢？”我问道。
“那是因为，在他35岁的时候。”吴敬胜喝尽杯子里最后一滴酒，“曾经出了一件事情。”
“医疗事故吗？”狄克森皱起了眉头。
“嗯，算是吧。”吴敬胜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巴，“我们调查过，杜德伟本来是儿科专业的。”
“当年的事情，我父亲的同事经手调查过。”老陆轻轻地咳了一声，“其实事情不算什么吧，说起来倒也是和小孩子有关系，当杜德伟曾经诊治了一个患有心脏病的小孩子，小孩子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所以杜德伟对他进行了抢救吗？”狄克森的手指轻轻地抚着椅子扶手。
“没错，只是没有救回来。”吴敬胜说道，“不过，怎么说呢，事情有些复杂。”
“哦？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狄克森追问道。
“嗯，算是有吧，其实是那小孩子不听话吧，杜德伟之前就已经接诊过这个患儿，小孩子的父母不识字，杜德伟又因为不会说我们的方言，于是交代了孩子，结果小孩子记不清吃药的量，不小心吃多了。”老陆轻声说道，“然后直接病发了。”
“原来如此。”我沉吟道，“那后来呢？”
“还能怎样呢？医院赔了钱，杜德伟因为没有直接交代家长用药的情况，被处分了。”老陆哀叹一声，“其实按道理来说，杜德伟的做法虽然欠妥，但是还不至于处理得太严苛，加之警方最后调查出，其实孩子的家长根本就是在说谎，小孩子自己已经告诉了父母用药的情况，只是小孩子跟大人赌气，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不过怎么说呢。”吴敬胜接着说道，“虽然家长出去说清楚了原委，警方也公布了调查的情况，但杜德伟毕竟还是没有直接将用药的情况交代给父母，为了医院的形象，他被调离了岗位。”
“然后呢？他又是怎么变成了脑外科医生的？”我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起来。
“杜德伟回炉重造了。”老陆搓了搓手，“也就是重新进修了，也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天才人物，学习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难，重新回到新南之后，他选择了调到县一级的安丰精神病院。”
狄克森忽然挺直了腰板，眼睛炯炯有神，他轻声问道：“精神病院？脑外科也是隶属于精神病院吗？”
“其实我们两个也搞不懂这些分类。”吴敬胜无奈地摊开了手，“当年精神病院还不是现在的安康医院，脑外科就是在精神病里面的，而且好像还被归属到了臭名昭著的。”
“玉章堂！”我和狄克森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的。”老陆露出了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眸，“杜德伟虽然在玉章堂工作过，但是我们还没有调查出他的劣迹，玉章堂的创始人辛泳也否认了杜德伟有参与治疗的事情，直言脑外科与玉章堂没有瓜葛，只是为了使用比较科学的噱头来欺骗家长罢了。”
“所以，这件事情与玉章堂也有着一些关联了？”狄克森不安地说道。
“可能吧，但是别忘了，杜德伟在新南医院的那件事情，也有可能是线索。”老陆看着狄克森，“玉章堂的可能性比较小，辛泳并没有指认杜德伟，他死前都没有拉杜德伟垫背，我很难去往这个方向调查。”
“可是并不代表没有可能。”我说道，“不过就现在手头上的线索来看，还是得回到0736这条线索上面才行。”
第十五章 树叶
原本热闹的人群，忽然之间少了一些，周围的空气夹杂着湿气，大概是外面的雨又大了几分，连悬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都是在报道这几日的寒流与雨水。
对于0736这个问题，大家伙似乎都没有什么思路，不管是从什么方面去研究，几乎都是毫无所获，大概这就是那个凶手的狡猾之处，故意露出破绽让警方高兴一下，然后甩出最重要的线索，从而使得整件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也许他现在就躲在某个地方偷偷地窥视我们，并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轻蔑的笑容。
“毫无头绪。”吴敬胜烦恼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讯息呢？门牌号码吗？可是安丰有这样的门牌号码吗？”
“其实，我在想。”狄克森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杯子，“也许从一开始的思路就有问题，0736所标识的地点，一定存在着什么样的含义，我们之前一直推理0736的意义，现在看来这背后的含义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老陆靠着椅子翘起来二郎腿，“按老狄的看法，凶手是抱着复仇的目的来进行犯案的，凶手的心理特征尤其重要，我们得搞清楚这几个方面，凶手报复的原因何在？0736所代表的含义何在？《两只老虎》的具体含义又是什么呢？”
“还有就是，凶手为何要将信寄到《新南日报》出版社呢？”狄克森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两只手枕在脑后，“我之前的推测是因为凶手矛盾的心理，现在考虑一下，发现我可能是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哦？什么关键的信息？”我问道。
“还不清楚，这个问题我也思索了很久，也许这里面还是存在着其他的含义吧，但是就是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思绪。”狄克森轻轻地叹了口气，“心理学，我需要心理学的强大支持才行，要不然这起案子的进展，完全是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吧，才第一天而已，很多线索还没有找到。”我说道，“那两个保安的证词呢？”
“还没有进行详细的问询，两个人的情绪有些崩溃，说的话前后矛盾，看看明天能不能恢复吧。”吴敬胜无奈地说道，“如果是这两个保安做的话，事情倒是好办了。”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狄克森说道，“如果是两个保安做的话，如此大费周章制造预告信，感觉就是在自寻死路。”
“哎，你这就不严谨了啊。”老陆喝了口酒，“我记得几年前有过一起案子，凶手就是制造一起系列凶杀案，给警察局寄了多封信件，最后警方侦破此案的时候，才发现凶手最主要的目标居然是自己的老板，为了不被人发现破绽，他竟然顺带杀害其他的几个人了。”
“啊，像极了布朗神父的理论。”狄克森说道。
“什么布朗神父？”吴敬胜不解地问道，“是什么著名的警察吗？”
“不是啦。”我解释道，“布朗神父，是英国作家g.k.切斯特顿UU小说的神父侦探，在侦探小说的历史上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后世的很多侦探小说家都是受其作品的影响，才创造出了一大批著名的侦探以及作品的，像约翰·狄克森·卡尔这样的大作家，就是受到了切斯特顿的很大影响。”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啊，真是孤陋寡闻了。”老陆哈哈笑着，“那么老狄说的理论又是什么呢？”
“如果要藏匿一片树叶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树叶藏匿在一片森林之中。”狄克森打了个哈欠，“出自布朗神父探案故事之中的《断剑之谜》，很伟大的一个理论，后面还提到了如果没有森林的话，那就去制造一片森林。”
“我好像听说过类似的理论。”老陆恍然大悟地说道，“是不是说，如果要藏匿一具尸体的话，那就制造出一堆尸体？”
“没错。”狄克森打了个响指道，“这个理论影响了很多的侦探作品，以至于都已经成为的布朗神父探案系列最著名的一句话了。”
“看来侦探小说还是有很多有意思的启发的嘛。”吴敬胜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就是不知道目前的案子是不是适合这个推论了。”
“我觉得。”狄克森说道，“并不适合。”
“理由呢？”老陆问道。
“有这么几点吧。”狄克森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第一点，如果适合的话，我们的树叶必须是特异性的。”
“什么意思？”吴敬胜怔怔的看着狄克森。
“我大概知道狄克森的想法了。”我解释道，“在西方的世界里曾经有个著名的理论，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狄克森所说的特异性就是指的，我们所说的树叶要完全不一样才行。”
“没错。”狄克森又打了个响指，他探出身去看着老陆，“假如你是凶手，要伪装出一场针对一个人的系列谋杀案件的话，为了不被发现，你要怎么办？”
“嗯，我想想啊。”老陆沉思了一会儿，“连环凶杀案的受害者如果有一些相同的特质的话，警方就会很容易根据这些关联性，找到一些关键的线索。”
“就是这个问题了，如果我要伪装一起连环杀人案件的话，一定会照着随机杀人的方式进行，各个受害者之间必须毫无关联才行，那么预告信也要足够混乱才有可能，现在我们收到的预告信，相同的地方太多了，也就意味着受害者之间有关联性。”
“可是。”吴敬胜忽然问道，“如果我特意制造关联性呢？为的是嫁祸别人。”
“有可能性，但是很小。”狄克森答道，“你想想看，各个案子之间各自指向同一个人，一旦其中出现了一个意外的话，警方就会发现凶手的真实目的，从而获得不利于凶手的线索，比起随机杀人带来的不确定性，凶手会选择哪一种方式呢？”
“这倒也是。”吴敬胜沉吟道，“第二点呢？”
“第二点，从目前这起案件来看，森林的范围太小了。”狄克森说道，“一片树叶要想藏匿在一片森林之中，就意味着它所藏身的森林足够大，要不然的话，树叶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增加，像在一起连环杀人案之中，死亡的人数越多，彼此之间的关联性就越小，说起来这就是一道数学题，我想凶手如此精于计算，应该不可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吧。”
“嗯，很有道理嘛。”老陆揉着太阳穴，嘴角微微上扬，“还有吗？”
“当然。”狄克森整了整衣服，“第三点，藏匿树叶的目的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如此一来，凶手杀人的随机性会增大，预告信的内容也会不准确，就目前来看，我们得到的预告信上的讯息，已经有一个是正确的了。”
“你这么一说也是啊。”老陆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刚才跟你提起的那起杀害老板的案件，预告信的内容与凶手行凶的时间地点确实是不一致的。”
“看来凶手还是太粗心了。”吴敬胜呵呵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不，恰恰相反。”老陆说道，“凶手是考虑到警方会提前布网，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才想到了这个方法，但是现在想想看的确有些画蛇添足了，根本就是想太多了，如果他严格按照连环杀人犯的作案手法的话，也许现在警方还是毫无头绪呢。”
“哎，讨论了这么久，什么头绪都没有。”狄克森站了起来，拿出了钱包，“还不如回去先睡一觉，也许明天什么都可以解决了。”
狄克森走到柜台前，付了饭钱，然后我们慢慢悠悠地走回了警察局，因为喝了酒的关系，我们叫了住在附近的朋友来开车载我们回去，老陆和吴敬胜则是回去警局继续自己的工作。
等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直接洗了个澡，然后直接躺倒在床上，狄克森则是还在纠结着0736，在书房里熬夜。
第十六章 县中心医院
大雨几乎下了一夜，似乎很小，但是怎奈我的卧室外面是一大排果树，雨水沿着最上面的叶子滴落下去，一片片叶子都在欢快的歌唱，搞得我连连噩梦，然后醒来之后总要隔很久才能够睡得着。
等我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了一丝晨光，我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手机，连忙看了一眼时间。
“我去。”我揉了揉生疼的脑壳，“才七点啊。”
我慢慢悠悠地起床去洗漱，搞定之后也才不过七点半而已，想着狄克森肯定已经起床去运动了，为了避免他再次自作聪明去做早餐，我绝对还是先守护好圣洁的厨房。
只是没想到的是，我走到厨房的时候，狄克森已经在煮水了。
“这么早啊？”狄克森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糟糕。
“是啊。”我打了个哈欠，“你的脸怎么那么白？是不是生病了？”
“啊，拉了一早上的肚子。”狄克森捂着肚子说道。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上下打量着狄克森，“你腿肚子有些微微颤抖，不会是吃错什么了吧？”
“不知道，有可能是昨天晚上的饭。”狄克森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厨房。
“那你好好休息吧，案子的事情就别想那么多了。”我随手打开了冰箱，然后发现了一盒已经开封的牛奶，“老狄，这牛奶我不是让你扔了吗？”
“啊，昨天半夜我太饿了，就拿了点面包和牛奶喝。”狄克森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卧槽，你是说你喝了这过期牛奶！靠北咯！”我急忙走出了厨房，狄克森已经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呦，你小子真是麻烦。”
“老余，为什么我感觉天旋地转的？”狄克森两眼无神地看着我。
我赶紧搀起狄克森，一路扶着到了车库，还好昨天晚上让朋友开狄克森的车子回来，要不然可就麻烦大发了，我们家离能够方便打到车的地方还有几公里的距离，如果没有车子的话，狄克森可能早就挂在墙上了。
我载着狄克森一路飞驰，准备去往较近的朋友的诊所，狄克森经常去那里看病，所以处理这个麻烦会比较方便一些，但是我没想到狄克森居然中途改变了主意。
“老余，去县中心医院吧。”狄克森发白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
“为什么？去老七家的诊所不是比较方便嘛。”
“我听说张淑雅在那里，你不是常和她约会吗？我正好有些事情想打听一下。”狄克森眼里露出令人不安的光芒。
“不是，你想干什么？我前几天才和她闹矛盾，现在去的话，说不定直接给你一针管送走喽。”我吓唬狄克森道。
“哎呀，她不是你女神嘛，没啥矛盾的。”狄克森坏笑道，“再者说了，案子的事情我正想跟她打听一下呢。”
“好吧。”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拐向了县中心医院的路。
等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看病就医了，安丰的作息比较随意，所以通常太早的时间段都没有什么人，当然，一些比较特别的情况除外。
我搀着狄克森一路检查，终于是彻底搞定了，好在不是大问题，我们被安排到了输液区去输液。
“急性肠胃炎，好在不是什么大事情，医生怀疑是你这几天生活不规律，牛奶是最后一根稻草。”我翻看着手上的病历本，“话说回来，狄克森你这身体可不是很健康啊，尤其是肺部，我最近看你咳嗽有些严重了。”
“没事啦。”狄克森靠着椅子艰难地说道。
“没事？你知不知道卡尔是怎么死的？名字取一样就算了，难道你还想和他一样的死法吗？”我一下子发起火来。
“哎呀，好啦，好啦，我戒烟还不行嘛。”狄克森无力地摇着脑袋，“我都快死了，你还在我耳边跟个八婆一样啰嗦，真的是。”
“我才懒得管你呢。”我啪的一声合上了病历本，“我要是脱单了，立马离开，去外面租个房子住。”
“那你管不管我的伙食？”狄克森哈哈笑道，“你要是管我的伙食，我直接送你个女朋友，要是不管的话，就算你脱单了，我也要搅黄了。”
“嘿，你这小子。”
我刚想狠狠地教训一下狄克森，就看到一袭洁白的衣服出现在了不远处，她的脚步轻盈，像是春天的微风，轻轻地带起衣角，那一瞬间，周围的人群仿佛消失了一般，这世上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直到狄克森的手在我眼前一挥，我的美梦一下子散去。
“喂，喂，小子，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狄克森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嗯，你这心跳绝对是有心脏病，趁着她过来了，赶紧让她带你检查一下。”
“喂，说什么呢。”我挣脱开了狄克森的手，“啊，生病还那么多话，是不是想找死啊。”
“哎呦，还不好意思。”狄克森瞥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看向了张淑雅，“护士，护士。”
我措手不及，刚想捂住狄克森的嘴巴，但是已经晚了，张淑雅转过头看向了这边，然后匆匆忙忙地走到了我们面前。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她眨巴着如水的眼眸，然后露出一抹微笑。
“啊，老狄他病了。”我发觉耳根忽然热了起来。
“是嘛，所以。”她俯下身子看着狄克森，温柔地说道，“你刚才叫我干什么？是不舒服吗？”
“其实是老余有话跟你讲。”狄克森演技飙升，颤颤巍巍地说道。
“嗯，是吗？”她忽然转过头看着我，“什么话？”
“没有，没有。”我狠狠地掐了狄克森一下，“你有事的话先去忙吧，狄克森又撑得住，是吧？啊，老狄。”
我狠狠地瞪了狄克森一眼，他已经被我掐得疼出了眼泪。
“是的，我撑得住。”狄克森一把拉开我的手，然后揉着被掐的地方，“你先去忙吧。”
就在淑雅准备离开的时候，输液区隔壁的医院大厅忽然传来了哀乐的声音，我站了起来，透过玻璃看了过去，发现是六七个披麻戴孝的人跪在地上，一边烧着纸钱，一边随着哀乐的节奏在哭喊，大致是些杀人偿命等的话。
“淑雅，那是什么情况？”狄克森也站了起来看着外面，语气变回了以前的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是病人家属在闹事。”淑雅叹了口气，“几天前，一个在这里住院的老大爷，因为心梗被送进icu，医生抢救了整整三个小时，还是没有救回来，结果事后家属认定医生没有全力救老大爷，从昨天开始一直在这里闹事。”
“没有报警处理吗？”我问道。
“没有。”淑雅忽然有些哽咽，“我被他们骚扰了几次，为了躲他们，主任把我调到了输液区，不知道其他同事怎么样了。”
“太过分了。”我内心的火气腾地一下起来了，“为什么不报警呢？”
“还不是害怕舆论嘛。”淑雅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以前的院长，就是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被家属拍到网上，还诬告他打人，因为网络暴力，他最后不得已提前退休了，听说去年自杀了。”
“淑雅。”我从怀里拿出了包纸巾，抽了几张递给了淑雅。
“谢谢。”淑雅接过纸巾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所以现在医院都不敢处理了，只能够任由他们闹事了”
“看来只能这样了。”狄克森忽然说道，他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克森，你这是干什么？”淑雅问道。
“当然是报警处理了，怎么可以任由他们胡闹呢？”狄克森轻轻地咳了一下，“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老陆和老吴亲自出马，保证事情完美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