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尘劫数
陆凤秋走在西湖断桥之上，欣赏着这人间美景。
寒来暑往，人间众生。
“人的脚步，有时候要学会慢下来啊。”
陆凤秋一边走一边说道。
鹿小花从旁支棱着脑袋瓜子，不解道：“我想走快些就走快些，想走慢些，就走慢些，这还用学吗？”
陆凤秋笑道：“有的人想快，却快不起来，有的人想慢，却慢不下来。”
“这世上的求不得太多。”
“很多看似轻而易举的事情，实则很难办到。”
“如同仙神诸佛，往返于大千世界，都是云来云往，哪里会抽时间看一看这芸芸众生。”
“再比如说这芸芸众生，人人都想长生不老，成仙做佛，可贪心不减，痴心不改，道心不塑，谈何成仙做佛？”
“这便是人道、仙道、众生道。”
鹿小花咬着一颗山楂，连山楂核也一并吞入腹中，嘟囔一句。
“寻常人这山望着那山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若是人人都脱了凡心，那这世上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仙做佛了。”
陆凤秋闻言，回头看一眼鹿小花，道：“不错，不错，近来悟性见长。”
这时，只见那一旁有个清秀书生正一脸好奇的看着鹿小花和陆凤秋。
陆凤秋回过头去，正好和那清秀书生对视。
那清秀书生朝着陆凤秋腼腆一笑，点头示意。
陆凤秋道：“这位小哥面貌清奇，有奇运，可惜的是，凡人凡躯，福报难消。”
“世间如同沉沦海，一入轮回苦难知。”
那清秀书生听到陆凤秋这话，本来正准备往前迈的步子，当即便停了下来。
清秀书生，唤作许仙。
许仙本来先前正在断桥驻足赏景，但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话。
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年轻道长和一个小道童在说什么玄理。
要说许仙也是读过书的，只是未能考取功名，才被家里托关系到那药铺里做个学徒，也算是一门手艺，学成之后至少是一辈子吃喝不愁。
不过，许仙虽然做了药铺里的学徒，但是一向还是喜好读书，信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本来初听这年轻道长说什么“人的脚步要学会慢下来”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越往后听，越觉得有些不明觉厉。
本来，听了人家说话，听完也就该走了，但是不曾想，那年轻道长居然给他批命，说什么有奇运，但凡人凡躯，福报难消。
许仙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一般，竟然停了下来。
“敢问这位道长，刚刚可是在说小子？”
许仙朝着陆凤秋躬身作揖，十分有礼的问道。
陆凤秋笑道：“自然是在说你。”
许仙闻言，不禁一脸好奇道：“先前道长说我奇运，又说我凡人凡躯，难消福报，这话怎解？”
陆凤秋道：“世上事本来就是千丝万缕，粗中有细，人的命天注定。”
“贫道看了小哥一眼，便看到了小哥的前世今生，故此方有这一言。”
许仙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道：“道长莫不是在说笑吧。”
陆凤秋道：“前世因，今生果。”
“许仙啊，许仙，你许下的当真可是仙？”
许仙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凤秋，道：“道长，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一旁的鹿小花抹了抹嘴，道：“这千秋大世，芸芸众生，还有何事是我师尊不知不晓的。”
“呵！真是好大的口气！”
这时，从那断桥的一边走来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正是驾着神光到此的白素贞和小青。
小青一脸怀疑的看着陆凤秋和鹿小花。
“便是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也不敢如此夸下海口，你这小小道童，倒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鹿小花看向小青，双手叉腰道：“观音在我师尊面前也不过小辈，如来见了我师尊亦要称一声天尊。”
小青听了，不禁笑了起来，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鹿小花却是一脸傲气的朝着小青说道：“你拜入本座门下，本座可保你成仙得道，白日飞升！”
小青笑的前俯后仰，道：“行了，小屁孩，吹牛不打草稿。”
鹿小花背负双手，唉声叹气道：“世人不识我真面，可惜，可惜......”
这时，陆凤秋一巴掌拍在鹿小花的脑门上，道：“一边呆着去。”
鹿小花见状，朝着陆凤秋做个鬼脸，滴溜溜的朝着人群中跑去，不见了身影。
被小青和鹿小花这么一闹腾，许仙反倒是有些愣住了。
此时，他正朝着那一旁不远处的白素贞看着，呆呆傻傻的模样，正是一见佳人误终身。
“小青，别胡闹。”
白素贞拉了一把旁边的小青，然后朝着陆凤秋微微颔首。
“道长，又见面了。”
陆凤秋亦是点了点头。
此时，许仙亦是发觉自己的窘态，有些不好意思。
许仙看向陆凤秋，朝着陆凤秋躬身道：“道长，有劳了，下次再聊。”
说罢，许仙便急匆匆的扭头朝着那一边行去。
陆凤秋微微摇头，笑了笑，朝着许仙的背影看着说道：“真是痴心不改，见色起意，人间相，众生相，凡人凡躯，亦是逃不过这红尘劫数。”
一旁的小青听到陆凤秋的话，不禁说道：“你这道士，说话总是云里雾里，我看那书生便是被你给吓跑了。”
陆凤秋转过身来，看向白素贞和小青，道：“二位，红尘历劫，并非这世上成仙得道的一环。”
“天庭、佛界之中百灵成佛得道的多了去了，何必来这红尘走上一遭。”
白素贞闻言，朝着那许仙远去的背影，面色微变，朝着陆凤秋执礼，道：“请恕白素贞眼拙，不识大仙真面，还请大仙指点一二。”
小青从旁看到白素贞这般模样，也不再出言，她能感觉到姐姐的凝重。
“莫非这道士，真是那真仙？”
陆凤秋看向白素贞，笑道：“若想解其中惑，便随贫道来吧。“
说罢，陆凤秋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着杭州城中行去。
白素贞和小青看着陆凤秋远去的背影。
小青道：“姐姐，你怎么了？”
白素贞道：“这位道长言语之间，似乎别有深意。”
小青道：“姐姐，刚才你不是已经确定了那书生便是你要找的前世恩人，小牧童了吗？”
“既然确定了，咱们便去找那小牧童报恩便是，理会那道士作什么。”
白素贞摇了摇头，道：“小青，既然恩人已经寻到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左右他是在这杭州城，跑不掉的。”
“但机缘这二字，可遇不可求，这位道长话里有话，今日，我得听个究竟。”
小青闻言，只说道：“那好吧。”
……
杭州城的某家酒楼。
陆凤秋和鹿小花坐在靠窗的一桌，鹿小花正在胡吃海喝。
桌前还坐着两人，正是白素贞和小青。
小青盯着鹿小花一直看，看着鹿小花那吃样，不禁笑了起来。
白素贞朝着陆凤秋道：“还未道长尊号？”
陆凤秋道：“贫道青云子。”
白素贞道：“白素贞见过青云子道长，这是小青，是我妹妹。”
陆凤秋点了点头。
白素贞道：“敢问道长，何为红尘劫？”
白素贞修行千年，一心向道，虽然久居深山，但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她从青城山下山之后，去寻那观音大士指点，观音大士指点她还有恩情未报，所以不能成仙。
于是，她便来到了这杭州城寻找她的救命恩人。
起初，她并未多想，只觉得报恩之后，便能得道成仙。
但是，先前遇到陆凤秋之后，她从陆凤秋口中听到红尘劫数四个字时，她的心里便是咯噔一跳。
修行千载，她自然明白什么是劫数。
劫数有大有小，重则身死道消，轻则削减道行。
白素贞知道这世上高人多的事，特别是这中土之地，更是人杰地灵之处，名山大川之中，藏匿的那仙人隐士多的很，有青云子道长这等高深之辈出现，她并没有多少意外。
更何况，眼前这胡吃海喝的道童先前在断桥上那一番言语，看似稚童胡言乱语，但白素贞却是深觉恐怖。
这世上，举头三尺有神明，那道童先前说观音菩萨见了他师尊都是小辈，如来见了他师尊都要称一声天尊。
若是旁人敢如此狂言，定然早已经在这一时三刻间出了意外，小惩大诫一番是肯定的。
不然，岂不是世人，人人皆可诽谤佛祖、诽谤菩萨。
然而，眼下，这道童非但无事，而且吃嘛嘛香。
从中可见，这道童所言，未必是虚言！
白素贞心思缜密，涉及她成仙之事，自然要慎之又慎。
妖类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三灾九难，耗费时间久不说，而且还是困难重重。
这红尘劫数四个字，让白素贞的心里警惕性大起。
陆凤秋道：“世上的劫数大多都是天道规则之下，顺其自然的劫数。”
“劫数一成，自然难消。”
“你本是山间修行的精怪，不入世也就罢了，一旦入世，必然身陷红尘劫数。”
白素贞道：“可是，我已经修行千年，却是还尚未得道成仙......”
陆凤秋笑道：“当年，你在黎山老母座下听道之时，老母可曾教诲过你，凡修行事，最忌讳的便是心急气躁，急于求成，你已经修了千年，为何不继续修下去呢？”
“这普天之下的普通妖类，又有几个能在一千年成道，位列仙班的。”
“或者说，是你已经等不及了？”
白素贞闻言，眼中更是一震，道：“道长怎知我曾在黎山老母座下听道......”
“是我太心急了吗？”
白素贞呢喃道。
陆凤秋笑道：“世上事，能瞒得过贫道的，不多。”
白素贞深呼一口气，心中已经更是肯定了陆凤秋便是那得道的大神。
也只有那真正的大神才能有如此神机妙算。
“请道长指点一二。”
陆凤秋道：“凡事讲究顺其自然，成仙得道之事，更是如此。“
“不过，你既然已经入了局，那便是此刻想脱身也脱不得了。”
“那只能是顺其自然的走下去。”
“红尘漫漫，前路不明，唯有守持本心，方才能得见大道。”
白素贞闻言，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我一心求道，定然会守持本心，不坠红尘。”
陆凤秋却是摇了摇头，白素贞根本不曾知晓，她现在有多么重要，如今已然成为三界巨头之间争夺的一枚棋子。
净世白莲伴随白素贞而生，在白素贞历劫情动之时方才会显化而出。
白素贞虽然是黎山老母的弟子，但并非黎山老母的亲传。
不然，以黎山老母的身份，又岂能轮得上观音菩萨去指点白素贞。
观音菩萨虽然也是三界大神，但比起黎山老母，也要往后靠一靠。
黎山老母乃是女娲娘娘留在此界的化身之一。
女娲娘娘虽然为古神，但却是站在新神这一边的。
这一次，净世白莲现世。
佛道两家都想争得此宝，同为新神势力中的大教，女娲娘娘不偏不倚，只好两不相帮。
但如来明显布局更早一些，当年白素贞偷了法海的仙丹，便是如来布局。
如来作为佛界之首，知过去晓未来，像白素贞这种妖类的过去未来，他自然一清二楚。
如来的手段高明就高明在润物细无声。
陆凤秋来到此界之后，推演天机，测算出那法海本就是灵山弟子，只不过在一千多年前被如来寻了个由头，罚入凡间轮回转世历劫。
这种手段和金蝉子打瞌睡，被如来罚入轮回如出一辙。
不然，那天下修佛之人多了，你见过哪个修佛的高僧能被如来赐下仙丹的。
佛界的仙丹可不是能白给的，唐僧取经尚且要给人事，你一个普通的修佛之人，没有点背景，还能给你仙丹，想屁吃呢。
而白素贞也非普通妖类，而是紫微星下凡。
天帝晓三界变化，想要借白素贞之体幻化出净世白莲，也是手段高明之辈。
只是，如来棋高一招，那仙丹早就被他算到要落到白素贞的手中，法海不过也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若非人教出了陆凤秋这个异数，恐怕这一次，依旧是灵山佛界的大胜。
净世白莲也会被灵山收入囊中。
“白姑娘，世上的因果，种下了便是要还的。”
“一入红尘，身不由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白姑娘，此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陆凤秋悠悠说道。
白素贞闻言，蹙眉道：“道长，此话何解？”
陆凤秋道：“此事，知道多了，也与你无多益处，你只需知晓，你身上有一件宝物，是足以震撼三界的宝物。“
白素贞闻言，不禁愕然道：“我身上有足以震撼三界的宝物？”
若不是白素贞刚刚听到陆凤秋的种种言语，现在都要有些怀疑陆凤秋是不是在忽悠她了。
她身上能有什么宝贝，她怎么不知道，还是能震撼三界的宝物？
陆凤秋道：“白姑娘无须太过担忧，此宝虽然在姑娘身上，但三界之中能看到此宝的人，寥寥无几。”
白素贞松了一口气，若真是有那种人人都可以察觉到的宝物，那她以后可就难以消停得下来了。
单单是那些妖类，还有佛道两家的和尚道士就够她疲于应付的。
这世上的法力高强之辈多的很，佛道两家在凡尘的那些和尚道士，稍微修持几十年，便能仗着法器与她这种千年大妖所抗衡。
饶是如此，白素贞也只觉得心跳加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白素贞突然看向陆凤秋，眼中泛起防备之意，缓缓说道。
“道长莫非也是冲着我身上的这宝物来的？”
陆凤秋闻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一旁的小青一听，当即说道：“道士，想打我姐姐的主意，先过了我这一关！”
白素贞也有些紧张，陆凤秋太神秘，言语间对佛祖也无甚敬意，若是真动起手来，恐怕她和小青难以逃脱。
此时，陆凤秋却是笑道：“你们两个无须紧张，若贫道想镇压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逃脱。”
小青有些不服气，环抱双臂，道：“我才不信你有那么大的本事。”
白素贞拉了一把小青，道：“小青，别胡说。”
随即，又看向陆凤秋，道：“道长，小青鲁莽，还望道长不要怪罪于她。”
陆凤秋道：“无妨。”
白素贞道：“敢问道长，到底何意？”
陆凤秋道：“红尘劫数之下，以你的身份若是想不受苦难，自然是千难万难的，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白素贞道：“怎么解？”
陆凤秋道：“你入贫道门下，贫道护你周全。”
白素贞道：“那宝物呢？”
陆凤秋道：“那宝物虽然依托于你，但并非你能掌控，你入贫道门下，贫道接过此宝，担下此厄。”
白素贞略作沉吟，一脸忧心，道：“我能说不吗？”
陆凤秋笑道：“当然可以，你可以细细思量几日。”
“如果你不答应，对贫道而言也无甚差别，来日总归是要有一场较量，这是免不得的。”
第3章 春天到了
杭州城的青苔小街上，白素贞和小青走在那城河岸边。
白素贞面色凝重，眺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湖水，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青挽着白素贞的手臂，小声道：“姐姐，那道士真的有那么邪乎吗？“
“他说的那什么能引得三界大神瞩目的宝物就在姐姐你的身上，姐姐你可知是什么宝物？”
白素贞摇了摇头，叹道：“若是我知道，那便倒也无这般愁绪了。”
小青蹙眉道：“姐姐，那该如何是好？”
白素贞停下脚步，道：“此事是真是假，尚且两说，但我能感觉到那位青云子道长对我并无恶意。”
小青道：“那道士口气大的很，他说来日总归是要有一场较量的，莫非是他是想要和佛祖、玉帝斗法？”
白素贞闻言，急忙捂住小青的嘴，神色凝重道：“小青，慎言。”
小青点了点头，白素贞才拿开手指。
小青道：“姐姐，你说是不是嘛。“
白素贞神色凝重道：“不论是与不是，总归不是你我能掺和的。”
“你我终究是妖类出身，若是旁人见到你我，道行低微的又只会将你我当作妖来处置。”
“而青云子道长知晓前因后果，他的来历太神秘，虽然我能感觉到他对你我没有恶意，但是此事事关重大。”
“我觉得此事，应该去寻观音菩萨问个究竟。“
小青点头道：“嗯，姐姐这话说的有理，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总比这来路不明的道士要让人信任。”
……
杭州城的茶楼中。
陆凤秋听到白素贞和小青的话，不禁微微一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白素贞最终还是会选择去找观音菩萨。
这一点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任谁听到这般大的事情，也定然会昏头转向，白素贞虽然是千年大妖，又曾经听黎山老母讲道，但是她自知在天庭和佛界大佬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意碾压的蛇妖罢了。
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她能求助的，也就只有观音菩萨这个曾经指点过她的大神了。
……
观音菩萨的道场在普陀山。
但是，普陀山真正的仙境之地，却并非什么人都能乱闯的。
白素贞自然也不敢擅长观音菩萨的道场。
她来到杭州城外的一座观音娘娘庙，在庙中三跪九叩，诚心祈祷。
很快，观音菩萨便现身了。
“弟子白素贞，见过观音大士。”
白素贞虔诚拜倒。
观音菩萨看到白素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道：“白素贞，有何事？“
白素贞道：“弟子有事，想请教菩萨。”
观音菩萨闻言，掐指一算，笑道：“你想要问的事情，贫僧已经知晓。”
白素贞道：“请菩萨教弟子。”
观音菩萨道：“白素贞，此乃天机，本不该泄露。”
“然而，和你接触的那位道长，是三界少有的大神通者。”
“便是贫僧见了他也得称他一声天尊。”
“此事如何决断，尽在你心。”
“贫僧只能送你四个字，万事从心，慈悲为怀。”
白素贞点头道：“弟子记下了，多谢菩萨指点。”
就在这时，一道虚影缓缓在庙宇之中浮现。
那是陆凤秋的身影。
“观音大士，贫道不请再来，打扰了。”
陆凤秋笑语吟吟，虚影渐渐凝实。
观音菩萨端坐莲台，朝着陆凤秋颔首道：“贫僧见过妙乐天尊。”
陆凤秋道：“贫道的来意，想必大士已经知晓。”
观音菩萨面色不变，点头道：“天尊之意，我佛如来先前已经在大雷音寺尽数说与贫僧。”
陆凤秋道：“哦？如来何意？”
观音菩萨道：“我佛如来言明，周天之事，自有天意，既然天尊插手此事，那便请天尊量力而为，勿要伤了和气。”
陆凤秋闻言，微微一笑，道：“此言深和我意，如来智慧广大，来日白莲现世之时，贫道取宝之后，自当前往灵山佛界，亲自与如来论道。”
观音菩萨闻言，持手道：“我佛自当恭候天尊驾临。”
下一刻，观音菩萨看向白素贞，道：“白素贞，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罢，观音菩萨的身影便消失不见，观音娘娘的石像又变了回来。
白素贞愣愣的看着这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有些不敢相信。
观音菩萨一走，白素贞顿时反应过来。
“妙乐天尊在上，请受弟子白素贞一拜。”
陆凤秋嘴角挂着笑意，拂手道：“此地非我道场，就不必行礼了，有事可到城中玉泉观寻贫道。”
说罢，陆凤秋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白素贞看到两尊大神都已经消失，脸上浮现出一股怪异之色。
随即，白素贞离了这观音娘娘庙。
杭州城外的山野之中。
白素贞和小青坐在青石上，说着先前在观音娘娘庙的所见所闻。
“什么，姐姐，你是说那道士竟然是灵观大帝？”
小青一脸惊讶。
白素贞点头道：“却是如此，那是我亲眼所见，观音菩萨见了那道长称那道长为妙乐天尊。”
“而妙乐天尊，便是灵观大帝。”
小青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一脸后怕道：“我的天呐，居然是灵观大帝。”
“那可是与真武大帝齐名，荡魔除妖的天庭大神。”
白素贞点了点头。
这天下间的妖魔，最怕的便是真武大帝，真武大帝可以说是这世间诸多妖魔最惧怕的存在。
然而灵观大帝与真武大帝齐名，也是荡魔祖师。
而且，灵观大帝又为妙乐天尊，曾为玉帝之师，便是玉帝见了妙乐天尊，也要称一声天尊。
“观音菩萨见妙乐天尊出现，便匆匆而去。”
“临走留下一句话给我。”
白素贞悠悠说道。
“什么话？”
小青疑惑道。
“好自为之。”
白素贞轻声吐出这四个字。
小青道：“观音菩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白素贞神色凝重，道：“我想观音大士的意思是日后她可能不会再指点于我了。”
小青道：“莫非是因为妙乐天尊？”
白素贞点头道：“正是如此，虽然我听不明白妙乐天尊和观音菩萨所言之意，但可以肯定，妙乐天尊的出现，让观音菩萨不得不退让。”
小青道：“那姐姐，你想怎么办？”
白素贞深吸一口气，脸上略有一些愁容，道：“我心里乱糟糟的，现在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小青道：“要我说啊，姐姐你现在就应该去找妙乐天尊。”
白素贞道：“为何？”
小青道：“因为妙乐天尊明显压了观音菩萨一头啊，况且妙乐天尊乃是天庭大神，又是玉帝之师，还是荡魔祖师，若是姐姐入了天尊门下，那日后这世间妖魔见了姐姐，岂不是都要退避三舍。”
“便是姐姐日后位列仙班，有妙乐天尊做靠山，那天庭里谁敢给为难姐姐。”
“这么粗的大腿，当然是要赶紧抱上啊。”
白素贞闻言，耳根子一红，轻啐了一声，道：“什么抱大腿不抱大腿的，你一天只管胡说八道。”
小青撅着嘴道：“人家说的是实话嘛。”
“你想想，咱们蛇类出身，能入天尊门下，那是多少大妖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如今，天尊主动现身，有意收姐姐入门，姐姐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白素贞道：“非是我顾虑太多，只是我总觉得近来有些不安。”
“观音大士与我说，万事从心，慈悲为怀，那么接下来，我拜不拜天尊倒在其次。”
小青道：“还有什么事比抱大腿重要呢？”
白素贞道：“小青，你别忘了，我们来杭州是为了什么。”
小青一拍脑门，道：“对对对，姐姐来杭州是为了报恩啊。”
“姐姐的意思是，先去找了小牧童报恩，然后再去拜入天尊门下？”
白素贞点了点头，道：“合该如此。“
小青拉着白素贞道：“那咱们赶紧去找小牧童吧。”
白素贞见状，无奈一笑，道：“好像报恩的是我，怎么反倒是你比我着急。”
小青道：“我怕姐姐再耽搁久了，天尊变卦了，姐姐投师无门，那可就亏大了。”
白素贞笑道：“天尊曾说，凡成道事，讲究顺其自然，该是我的，自然是我的，不是我的，便是我着急去争也争不来，即便争来了，恐怕也要离我而去。”
小青却是摇头道：“姐姐此言差矣，该争的还是要争啊。”
……
陆凤秋在杭州城落脚了。
此方世界佛道两教的势力渗透的非常之深。
世人不信佛，那便必然信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祭拜得当，一些神灵会帮百姓去妖降魔，保佑一家老小。
陆凤秋在此方世界有马甲存在，也显过名声。
其中一个便是妙乐天尊，另一个则是灵观大帝。
到了此方世界，陆凤秋方才知晓，原来白素贞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灵观大帝座下，有铁**神、白蛇大将、无面目将军、火部兵马，都是天庭正神职位。
昔日，白蛇大将奉灵观大帝之命坠入凡尘，方才有紫微星下凡，借白蛇大将躯体降生人间。
为什么白素贞会在青城山修炼，那是因为青城山紧挨着她的降生之地，鹤鸣山。
鹤鸣山乃是天师道道场，号称此方世界的道教祖庭。
而灵观大帝也是天师道供奉的祖师，故而白蛇大将下凡，便是在鹤鸣山将白素贞给诞下。
也就是说，白蛇大将便是白素贞之母。
而白蛇大将作为灵观大帝座下白蛇，在生下白素贞之后，便回到天庭复命去了。
白素贞只以为自己是凡间一普通小蛇，机缘巧合才能踏上修行路，但哪里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全是因为上面有人罩着。
严格意义上来讲，白素贞应该是陆凤秋的徒孙。
当然，这些事陆凤秋可以不去理论，白素贞是他的徒孙也好，徒弟也罢，终归是他门下。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观音娘娘庙现身之后，观音菩萨没说了几句话，便直接退走。
这是因为，如来和观音都知晓其中关节。
如来布局，用仙丹让白素贞和灵山佛界结下因果。
此事虽然做的隐秘，但在明白人的眼中，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而白素贞本就是他陆凤秋的门下，被你如来暗中摆了一道，此事尚未讨一个说法也就罢了。
怎么能容忍观音菩萨继续蛊惑白素贞，将白素贞渡入佛门。
这不是骑在他头上拉屎撒尿吗？
放在原来陆凤秋尚且没注意这些事情，那也就不计较了。
但是现在涉及到了伴随白素贞一同幻化的净世白莲。
如来这么干，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观音菩萨自知理亏，当然不得不退。
陆凤秋当着观音菩萨的面说了，日后取了净世白莲，自当亲自前往灵山佛界找如来论道。
这其中也表明了陆凤秋的决心。
不打到灵山去找如来要一个说法，岂不是让如来愈发猖狂。
此番杀气腾腾之意，虽然用平淡如水之言说出，但懂的人自然都懂。
观音菩萨自然不敢怠慢，现在估计已经回去和如来禀报此事了。
陆凤秋自然不惧怕如来半分。
此方世界，并非他如来的天下。
也并非是天帝的天下。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来有如来的算计，天帝有天帝的计较，而人教有人教的考量。
不论怎么说，白素贞归在他门下，既是理所应当，也是名正言顺。
佛门想来偷桃子，挖墙角，就得和他掰手腕。
陆凤秋落脚在杭州也是为了方便照料白素贞。
净世白莲关系实在是太大，陆凤秋不容白素贞有半分闪失。
至于白素贞怎么和许仙谈恋爱，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不过，陆凤秋相信如来不会轻易认输，他还有一枚最为重要的棋子没有动。
那就是法海！
想到这里，陆凤秋望向了金山寺的方向。
他将鹿小花叫来，在鹿小花耳畔言语几句，然后鹿小花跑到玉泉观的内室当中，翻箱倒柜，然后便驾着云离了杭州城。
……
清明刚过，杭州城里春意盎然，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然而在药铺里干活的许仙却是有些无精打采。
就连平日里最喜欢读的书，都觉得不香了。
脑海之中只回响着一道绝美的身姿，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只是一眼，便好像再也无法忘记那副容颜。
成天在药铺里发呆，捣药时都是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拿着药杵，在那里瞎鸡儿捣。
就在这时，街外面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那歌声的调子不同以往许仙听过的曲调，悠扬舒缓间，直接深入了许仙的心房。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
悠扬的歌声渐行渐远。
许仙蓦然惊醒，扔下手中的药杵，朝着药铺外面冲了出去，推开人群，好似疯了般，似乎在寻找什么。
药铺的伙计看到突然跑出去的许仙，一脸疑惑道：“许汉文这又是犯了什么癔症。”
一旁的药铺老板抚须笑道：“春天到了......”
第4章 十世善人
“喂，姑娘，等等，等等我啊！”
杭州府钱塘县的长街上，许仙好似疯了般，在长街上追着，喊着。
在人影绰绰的长街上，惹得路人百姓纷纷回首。
许仙看到前面那人头攒动之中，若隐若现的白衣姑娘的背影，满心急切。
很快，许仙追上了那白衣姑娘。
“姑娘，姑娘......等等，等等......”
许仙大口喘着气，总算是挡在了那白衣姑娘的前面。
“公子有事？”
许仙一脸愕然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姑娘，眼中满是失落，摇头呢喃道。
“不是她，不是她。”
原来许仙刚才在药铺里听到那舒缓而又悠扬的歌声，直接被触动了心房。
他从药铺里追了出来，便看到了这若隐若现白衣姑娘的背影。
许仙只以为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姑娘。
不顾一切的追了上来，哪曾想，并不是那个姑娘。
白衣女子一脸的疑惑，看到许仙那痴痴傻傻的模样，掩嘴一笑，然后抬步离开，嘴中依旧唱着。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
许仙听到这歌声，又追上去，挡在那白衣女子身前，道：“姑娘，能告诉我这首歌是什么歌名？是谁做的吗？”
那白衣女子倒也不恼许仙这突然冒出来的痴人，笑道：“这是城中新来的一位唤作青云子的道长写的歌呢，唤作《传奇》。”
“是不是很好听？”
许仙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道：“是很好听。”
那白衣女子笑道：“我们清月楼的姐妹都觉得很好听呢。”
“原来姑娘是清月楼的姑娘......”
“打扰了。”
许仙听到白衣女子这般话，朝着白衣女子拱手，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去。
那白衣女子在后面喊道：“公子若是想听别的曲儿可以到清月楼找我啊，我叫彩依，我还会唱青云子道长做的《白狐》。“
许仙听到那白衣女子的话，走的更快了。
清月楼是杭州城有名的烟花之地。
许仙这种小学徒只听过里面姑娘个个懂得琴棋书画，但从来没见识过。
此刻，听到那彩依姑娘的大胆之言，吓的赶紧的离去。
……
清月楼旁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座道观。
彩依走到这条小巷子里的道观前，敲了敲道观的门。
门开了。
彩依进了门，身上神光泛起，而后化作了一个小道童。
不是鹿小花，又是谁。
“老陆，老陆，我回来了。”
陆凤秋从内室中走出。
看到鹿小花，道：“见到法海了？”
鹿小花一脸自得道：“那是自然，不仅见到了，还和那老和尚打了一场。”
陆凤秋点了点头，道：“你刚才见许仙了？”
鹿小花嘿嘿一笑，道：“你知道了。”
陆凤秋没好气的看了鹿小花一眼，道：“你若是闲的慌，便去练字去。”
鹿小花道：“我看那许呆子是彻底被迷了心窍。”
“只看了一眼，便能日思夜想的，简直就是中了邪。”
陆凤秋点了点头，道：“倒是让你歪打正着了。”
鹿小花疑惑道：“怎么说？”
陆凤秋道：“许仙被人下了蛊。”
鹿小花道：“下了蛊？谁会对他一个书呆子小学徒下蛊？”
陆凤秋负手道：“这个下蛊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许仙也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一介凡人，他是十世善人，十世善人卷入了这莫大的纷争当中。”
“也唯有如来才有这样的手段。”
“一次枯荣，既是一世，便是佛家所讲“轮回”，佛家讲求“苦行”，事事忍让寄希望于来世，十世善人，于轮回中种下印法，深植于魂魄之中，不见真人，不会破封，倒真是好手段。”
鹿小花有些疑惑。
陆凤秋摇头不已。
起先，他只以为如来只有一颗棋子，那便是法海。
但是，刚才鹿小花无意间去捉弄了一番许仙，却是让陆凤秋察觉到了许仙身上的异常。
许仙对于白素贞的痴迷太过了。
这种痴迷已经超乎了一见钟情的程度。
即便许仙是色中饿鬼，也不至于这般茶不思饭不想，好似发了癔症一般，更何况许仙并非是色中饿鬼，还是一个颇有道德底线与良知，甚至可以说是迂腐的读书人。
怎么可能只看了一面白素贞，便变得如此痴狂。
陆凤秋本来都已经忽视了许仙，让白素贞和许仙继续接触下去，毕竟初见许仙时，许仙只是一个普通人，浑身上下，包括魂魄毫无破绽。
净世白莲想要成功幻化，必须白素贞动情，但是这情劫可大可小，陆凤秋有信心让白素贞在动情之后，再度将这情丝放下。
所以，陆凤秋的注意力便放在了法海的身上，让鹿小花去金山寺和法海切磋了一下。
如今看来，许仙才是如来布置的最大的后手。
十世善人，这是佛门才有的标配轮回者。
如来果真善谋，为了得到净世白莲，不止布置了法海这颗明面上的棋子，更是布置了许仙这枚暗子。
什么捕蛇人抓蛇，小牧童救蛇，这根本就是如来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自始至终，如来便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连环套早已经在千年前就已经布下，不怕白素贞不入局。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观音菩萨会指点白素贞前往杭州寻找什么前世的救命恩人小牧童，这是挖好了坑等着白素贞往里跳啊。
最关键的是，即便是旁人发现了许仙是如来的暗子，也只能任由许仙和白素贞发展，因为白素贞在许仙身上情动之时，才是净世白莲幻化之时。
草蛇灰线，伏案千里。
如来真是好算计啊！
最关键的是，如来顺应天道，这一番算计不显山不露水，在千年之前，如来已经算好了今日的局面，根本不怕旁人来搅局。
陆凤秋再一次认识到了如来的厉害。
只要稍有疏忽，便要被如来给算计。
“好险，差一点阴沟里翻船。”
陆凤秋暗道一声。
“不过，你能做初一，那我便能做十五。”
陆凤秋冷哼一声。
白素贞做为他的门下，被如来如此算计，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陆凤秋捏着手中拂尘，朝着鹿小花道：“你再去见一趟许仙，将他带来见我。”
鹿小花闻言，昂首道：“要变成刚才那副样子吗？”
陆凤秋摆手道：“随便你。”
鹿小花嘿嘿一笑，出了玉泉观。
……
许仙失魂落魄的回到药铺里。
药铺的伙计看到许仙回来，上前道：“汉文，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就和丢了魂儿似的，刚才干什么去了？”
许仙摇了摇头，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说道：“没什么。”
药铺老板坐在堂间，看到许仙那副模样，朝着许仙招手道：“汉文，你过来。”
许仙走了过去。
药铺老板略显担忧，道：“汉文，你没事吧？”
许仙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道：“掌柜的，我没事。“
药铺老板抚须道：“年轻人嘛，见到喜欢的人，总归是会有些失态的，但还是稳重些好，日后成家立业，才能当得好一家之主嘛。”
许仙一脸尴尬，道：“掌柜的，你在说什么呢。”
药铺老板笑道：“我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你那点心思，我都懂，说吧，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要不要我帮忙？”
许仙急忙摆手道：“掌柜的，就不劳烦您了。”
就在这时，那药铺的伙计在外面喊道：“汉文，汉文，有位姑娘找你。”
许仙一脸疑惑，道：“有姑娘找我？”
药铺老板一脸笑意，抚须道：“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还不快去。”
许仙闻言，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先出门去，看一看是谁找他。
“谁找我？”
许仙一出门，朝着那伙计问道。
“是这位姑娘。”
那伙计指向门外。
许仙一看，只见一位体态婀娜，娇如春花的白衣姑娘正在朝着他娓娓笑着。
“许公子，还记得我吗？”
“你......你......不是，那位......那位......彩依姑娘吗？”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姓许？”
许仙一脸诧异道。
白衣姑娘自然便是鹿小花变化的彩依姑娘。
鹿小花嗤嗤一笑，道：“许公子的名姓，都是青云子道长告诉我的。”
“也是青云子道长要我来找许公子的。”
许仙一头雾水道：“青云子道长？”
“我好像不认识这位道长啊。”
鹿小花笑道：“青云子道长说，你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三月初三就在西湖断桥之上。”
“道长说了，许公子心有尘埃，心有挂碍，若想得见佳人，可以去寻他。”
许仙闻言，一拍脑袋，道：“原来那位道长便是青云子道长，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位青云子道长。”
“只是青云子道长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干活？”
许仙嘀咕一句，又想到那日在断桥之上，那位青云子道长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还说什么凡人凡躯，福报难消。
“看来，那位青云子道长着实是一位高人了。”
“那日在断桥之上看到那位姑娘时，我匆匆离开，好像那位姑娘似乎和青云子道长认识。”
“这么说来，见到那青云子道长，还真有可能再见到那位姑娘。”
“况且，那位青云子道长神机妙算，就算是不知道那位姑娘家住何处，想必也能指点我一二。”
许仙自顾自的想着，想到这里，立马心里火热起来，当即朝着鹿小花道。
“彩依姑娘，你等等，我去找掌柜的告个假。“
说着，许仙急匆匆的又跑回了药铺里面，不消一会儿，许仙又跑出来，兴冲冲的和鹿小花说道。
“彩依姑娘，咱们走吧！”
“去见青云子道长！”
鹿小花看到许仙那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禁暗道：“好家伙，这许呆子当真是中了蛊了。”
……
就在许仙火急火燎的想再见到白素贞的时候。
白素贞和小青走在西湖之畔。
小青道：“姐姐，咱们这么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不如，我们去找天尊吧，让天尊告诉我们许仙在哪里住着，比我们这跟没头苍蝇一般的去找人，不简单多了。”
“左右都是要报恩，当然是越快越好啊。”
白素贞闻言，想了想，觉得小青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知道那小牧童的转世就在这杭州府，但这么碰运气的找下去，花费的时间便要有些久了。
若是碰上了一些不必要的意外和麻烦，那反倒不好。
“那好吧，我们去请天尊帮忙。“
……
白素贞是知道陆凤秋在何处落脚的。
前番陆凤秋和白素贞在观音娘娘庙见面时，曾说过有事可以到玉泉观去找他。
白素贞和小青在杭州城里寻了小半日，总算是问到了玉泉观所在之地。
“应该就是这里了。”
白素贞和小青站在玉泉观的门口，看到那观门上的三个字，悄然说道。
小青道：“我来敲门。”
就在这时，不等小青敲门，那玉泉观的门便已经缓缓打开。
观门一开。
鹿小花走了出来。
鹿小花已经变回了小道童的模样。
“姐姐，果然是这里。”
小青看到鹿小花出现，回头和白素贞说道。
白素贞和鹿小花见礼，道：“敢问仙童，天尊在吗？”
鹿小花笑了笑，道：“你们暂且等等。”
小青知道了陆凤秋的身份，也不敢在这里太放肆了。
……
内室中，陆凤秋和许仙相对而坐。
许仙有些拘谨。
“道长，你能帮我吗？”
许仙已经将他的困惑都给陆凤秋讲了，此时，正希冀着陆凤秋能帮他找到那位让他魂牵梦绕的白衣姑娘。
陆凤秋笑了笑，道：“来，喝茶，不必太拘束。”
“你想见的那位姑娘，当真是你心中所想的吗？”
许仙不太明白陆凤秋的这话，但还是肯定的回道：“自从那日在断桥上见了那位姑娘一面，我这几日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脑子里都是那位姑娘的身影，道长，我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
陆凤秋道：“此事，倒也不难，只是，有些事，你要弄明白，这种没由来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发自真心？”
许仙想了想，道：“我很肯定，我的感觉是发自内心。”
陆凤秋看着许仙那双充满了真诚的眼睛，淡淡说道：“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许仙，你可知为何你会见到那位姑娘？”
许仙疑惑道：“难道不是偶遇吗？”
陆凤秋摇了摇头，笑了笑，道：“等一下，你便能见到那位姑娘了。”
许仙闻言，一脸欢喜，道：“道长，真的吗？”
此时，外面传来了鹿小花的声音。
“师尊，白素贞到了......”
第5章 相思情断
鹿小花的声音刚刚落下。
许仙变得十分局促，此间内室就这一间，一览无余。
他已经从陆凤秋的口中得知，他想要见的那一位白衣姑娘就唤作白素贞。
许仙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噗通！
噗通！
跳个不停，许仙的脸上都升起一抹红晕。
就在这时，三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了内室当中。
为首的是鹿小花。
然后，便是端庄圣洁的白素贞，还有活波灵动的小青。
白素贞和小青朝着坐在内室的陆凤秋执礼道：“白素贞、小青见过天尊。”
白素贞和小青一进门，便看到了许仙的存在。
白素贞倒是没有特别激动，只是觉得有些意外，但转瞬间也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小青倒是讶然出声道：“原来天尊的客人便是这呆子。”
白素贞看了小青一眼，道：“小青，天尊面前，不得无礼。”
小青“哦”了一声。
陆凤秋笑着抬手道：“无须多礼，坐。”
许仙站起身来，一脸局促的朝着白素贞和小青作揖。
目光落在白素贞的身上，便再也离不开。
小青看到许仙这副模样，不禁捂嘴轻笑，道：“喂，书呆子，你看够了没有。”
小青的声音惊醒了许仙，许仙一脸不好意思，再作揖，道：“在下许仙，见过二位姑娘。”
“是小生失礼了。”
白素贞倒也没有在意，毕竟许仙的前世是她的救命恩人。
陆凤秋让三人坐下，鹿小花看茶。
许仙因为见了白素贞，一时间只敢偷偷瞄着白素贞，倒也忘了要说什么。
而白素贞却是突然间见到了许仙，一时间也不该如何开口。
白素贞不开口，小青看了看陆凤秋，又看了看许仙，也不敢随意开腔了。
毕竟，眼前坐着的是灵观大帝，她不过修行了五百年的蛇妖而已，若是真惹恼了灵观大帝，她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陆凤秋微微一笑，看着陷入沉默的三人。
“今日能坐在一起，便是缘分。”
“这千年的纠葛，也该有个了结了。”
“白素贞，你来见本尊，不就是想见到许仙，现在，有什么话要说，该说什么话，想说什么话，你尽管说了便是。”
白素贞闻言，一颗略显烦躁的心便安定下来。
一旁的许仙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还沉浸在和白素贞的再见当中。
“白素贞见过许公子。”
白素贞朝着许仙微笑点头。
许仙终于醒转过来，略显痴傻的和白素贞作揖，道：“许仙见过白姑娘，白姑娘不用客气，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称呼我许仙便是了。”
白素贞道：“许公子，今日你我既然在天尊面前相遇，那我便与你说清楚我的来意吧。”
许仙有些疑惑，但没有开口。
白素贞道：“实不相瞒，许公子，我并非杭州人，此来杭州，便是为了寻你。”
“寻我？”
许仙一脸惊讶，这般美若天仙的姑娘，他以前可是从来没见过，为什么要来寻他呢？
白素贞看到许仙的神色，一脸淡然，浅笑着说道：“我知道许公子定然有许多疑惑，请听我一一道来。”
“一千七百年前，我尚且只是一条初生灵智的小白蛇，一日，我在山间修行之时，碰到了一个捕蛇人。”
“……”
白素贞一脸坦然的在和许仙讲着他们的前世缘分。
起初，许仙听得一头雾水，待到了后来，许仙也彻底听明白了。
“这么说，白姑娘之所以会来杭州寻我，便是因为，我的前世便是那救了白姑娘性命的小牧童？”
许仙道。
白素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我修行一千多年，只差一步，便可证道归仙，位列仙班，观音大士指点我，我若要成仙，必先了却这段尘缘。”
“所以，我便来了杭州。“
许仙听到这里，脸上的痴迷之色渐渐散去。
他的眼中不免露出几分失落之色。
“以前总是看书上说，有白狐化人来人间找寻书生报恩的，想不到，今日我许汉文也能碰到这样的奇事。”
许仙肉眼凡胎，虽然听到白素贞亲口承认她是千年蛇妖，但一看到那千娇百媚的脸蛋和身材，便觉得也没那么怕了。
若是白素贞现在直接现出本体来，倒真会将许仙心底的那最后一抹色心给吓的一丁点都不剩。
“想不到姑娘是妖。”
不过，饶是如此，许仙依旧有些失落，心里五味杂陈。
许仙自嘲的笑了笑。
他没想到自己平生之中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居然会是一个妖，而且是修行千年的蛇妖。
“白姑娘要找我报恩，其实大可不必，虽然我的前世是小牧童，救了姑娘一命，但施恩莫忘报，小牧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何以劳烦白姑娘记挂千年，还特意来人间报恩呢。”
“我许汉文虽然只是药铺的学徒，但也懂得这道理。”
白素贞闻言，却是摇头道：“许公子，既然我寻到了你，自然是要将这恩报还于你的。”
“许公子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亦或是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
“人间富贵权势钱财，只要许公子提出的要求，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满足许公子。”
许仙听了，看了白素贞一眼，勉强笑了笑，道：“权势富贵，于我无用，钱财够用也就罢了，多了还要遭贼人惦记。“
“我许汉文有手有脚，虽然年岁大了些，尚未娶妻，但只要我本事学好了，总归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白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罢，许仙就准备起身，朝着陆凤秋告辞。
他只觉这些日子以来，好似做了一场梦，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梦。
现在，梦醒了。
他还是那个普通而又平凡的药铺学徒。
而那曾经惊鸿一瞥的佳人，已经与他渐行渐远了。
一场从未开始，便已经结束的单相思，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许仙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好想大醉一场。
“青云子道长，今日叨扰了，改日再来向道长道谢。”
“白姑娘，告辞。”
许仙匆匆而走，不顾白素贞的挽留。
“哎，许公子......你等等......”
白素贞看着许仙失魂落魄的离去，看着那单薄的背影，耳边又回响起刚才许仙说的那每一句话。
“罢了，随他去吧。”
陆凤秋轻笑着说道。
“唉……”
白素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愁容。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个许仙还真是一个书呆子，钱也不要，权势也不要，那他到底要什么啊？”
小青在一旁嘀咕道。
这时，鹿小花在一旁插嘴道：“这有什么不懂的，人家许仙都说了，年纪大了，尚未娶妻。”
“不要钱、不要权，那自然是要娘子呗。”
鹿小花的话登时让小青反应过来。
小青拍手道：“对啊，这书呆子还真是看着呆，他既不要钱，又不要权，原来是想要姐姐以身相许啊！”
白素贞闻言，微微一愣，仔细回想着许仙刚才所说的话，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可是又不像有那般意思。
“以身相许......”
白素贞顿时觉得有些为难了。
如果没有陆凤秋的提点，她可能直接就选择以身相许了。
但是陆凤秋的出现，让她对红尘劫数的了解更加深刻。
她虽然只差一步，便可位列仙班，但终究是差一步。
妖和凡人结合，那是违背天条的。
一旦被天官发现，那可不得了。
白素贞看向陆凤秋，执礼道：“请天尊指点。”
陆凤秋笑着，看着白素贞道：“这个问题先不着急，我且问你，你可知本尊为何要收你入本尊门下。”
白素贞虽然不知道陆凤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还是老实回答道：“难道不是因为我身上的宝物？”
陆凤秋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与本尊有缘法。”
白素贞讶然道：“天尊为何这般说？”
陆凤秋悠悠说道：“你可还记得你的生身之母是谁？”
白素贞闻言，一脸迷茫，摇头道：“我初开灵智之时，便已经在青城山之中，那时，我便是孑然一身，不记得生身之母是谁。”
陆凤秋道：“你的生身之母本是本尊座下白蛇大将。”
“一千七百多年前，白蛇大将奉本尊之命下凡，于鹤鸣山生下了你。”
白素贞闻言，一脸的不敢相信，她一脸诧异道：“天尊是说，我的娘亲是天尊座下白蛇大将？”
陆凤秋微微颔首，道：“确实如此。”
“你本是天上紫微星下凡，有着不一般的命数，如今，本尊渡你入我门下。”
“也是合情合理，符合天道规则。”
白素贞听了，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但是也没觉得陆凤秋在骗她。
毕竟似妙乐天尊这种存在，实在没必要骗她这样的妖。
“请天尊恕白素贞无礼，不知天尊的良苦用心。”
“弟子白素贞，参见天尊！”
白素贞当即跪在蒲团上朝着陆凤秋参拜。
陆凤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便是表明了白素贞与他之间的渊源。
白素贞此刻若是再不拜师，便是不识抬举了。
莫说有这一层关系，便是没有这一层关系，以妙乐天尊的身份，白素贞也没有拒绝入门的理由。
如果说白素贞是怕陆凤秋有什么阴谋，但现在已经彻底相信陆凤秋。
说到底，还是白素贞在青城山修炼了太久，本身心眼也好，对仙神的信任度太高。
若是换那心眼多的妖魔，可不会如此轻易就范。
陆凤秋对白素贞自然是没有坏心思的。
白素贞出自他门下，如今回到他座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青在一旁看着，小嘴微微张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可是没想到自家姐姐居然还和天尊有着这一层关系。
小青可不是白素贞，她是真的土生土长的青蛇，一没背景，二没靠山。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与白素贞相识，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浪着呢。
哪里能见到像陆凤秋这般的三界大神。
陆凤秋点了点头，看向那一旁发愣的小青，道：“小青，你也算有些运道，你可愿入本尊门下？”
小青闻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指着自己道：“我也有份？”
陆凤秋只是笑着，看着小青不言语。
“愿意，当然愿意。”
“小青见过天尊！”
小青一向机灵的很，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的。
更何况，能和姐姐白素贞同入一门，那简直是太好了。
陆凤秋微微拂手，道：“你二人入本尊门下，当谨记不得为非作歹，不得欺压良善。”
“日后，自有你们的好处。”
白素贞和小青同时道：“多谢天尊！”
“天尊，姐姐向许仙报恩之事，当该如何是好？”
小青还是惦记着白素贞，现在她和白素贞都入了陆凤秋门下。
当然是尽快成仙得道的好，和许仙的这点事赶紧了结了才对。
白素贞也看着陆凤秋，想要让陆凤秋指点一条路。
陆凤秋笑了笑，看着白素贞，道：“此事，还得你亲自去和许仙交流，既然已经身陷红尘，那想脱身，也已经晚了。”
“至于最后如何选择，还要看你自己。”
在这件事上，陆凤秋无法与白素贞立即言明真相。
净世白莲乃是天地神物，自有灵性，净世白莲与白素贞一同伴生。
若是让白素贞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也就等于让净世白莲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若是净世白莲就此选择消失，不再出现，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而且，若是白素贞知道了真相，难免会从心里排斥许仙。
即便白素贞为了大局，选择去和许仙接触，那也不一定会真的情动。
到时候，只会耽误大事。
……
白素贞听了陆凤秋的话，只觉有些头大，她现在对于报恩，其实还是倾向于送给许仙一些权势财富，以身相许，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陆凤秋道：“本尊要与你说另一件事。”
白素贞道：“何事？”
陆凤秋道：“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个捕蛇人？”
白素贞闻言，面色微变，点头道：“当然记得，若非是他抓了我，我今日又何须来杭州跑一趟。”
陆凤秋道：“你曾盗过他的仙丹，是也不是。”
白素贞以为陆凤秋要苛责她偷盗旁人的东西，连忙道：“天尊容禀，我虽然盗了他的仙丹，但也是因为......”
陆凤秋摆手道：“无须多作解释，前因后果，本尊都知晓。”
“本尊不是怪你，只是让你做些提防。”
“你盗走了那和尚的仙丹，得罪了那和尚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你与如来结下了因果。”
“啊！怎么会......”
白素贞一脸懵，有些不太明白。
她只不过一个修行千年的蛇妖，虽然有些能耐，但和如来佛祖这样的三界大神通者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啊。
陆凤秋道：“我知你心中有些疑惑，但事实的确如此。”
“说来，这不是你的错，而是如来能知过去未来，对万事万物的秉性了解的十分清楚。”
“你身上的那件宝物，对如来，对灵山诸佛菩萨，都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所以，你遭了如来算计，也无可厚非。”
白素贞闻言，只觉体内寒气骤起。
她虽然是千年蛇妖，但在如来佛祖这样的三界大神通者面前，就是一条爬虫而已。
如来佛祖在算计她，这让她不得不感到遍体生寒。
第6章 法驾金山
“便是你不生憎恨报复之心，不取那法海的仙丹，如来也定有别的法子，让你与佛门结下因果。”
“已然入局，又岂能轻易脱离。”
“这便是势，你若是无根浮萍，也只能任由其拨弄，然而，你并非无根之木，你乃本尊座下白蛇护法，白蛇大将是你生身之母，你的这一劫，本尊来替你挡。”
陆凤秋的话平淡无比，但透露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与自信。
白素贞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自幼时修行起，她便无依无靠，后来虽然机缘巧合入了黎山老母门下，但也只是受了老母些许点化而已。
千年深山修行，从未有人如此重视过她。
这到让白素贞颇为有些不自在。
“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无根之木，不再是任风吹雨打的浮萍。“
白素贞虽然在人间大妖之中，也算是绝巅水准，但这样真正有靠山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颇为有趣。
就连被如来佛祖这般三界大神通者算计的惶恐与不安，也在这一瞬间消退了不少。
“弟子多谢天尊。”
白素贞朝着陆凤秋施礼。
陆凤秋摆了摆手，手中金光一闪，出现一串金色铃铛，那铃铛共有六个。
陆凤秋放在桌上，道：“此宝为六神铃，如意变化，任你心意，算是本尊给你的见面礼。”
“有此宝护着，旁人见了，也要掂量几分。”
白素贞见状，也不推辞。
长者赐，不敢辞。
陆凤秋身为妙乐天尊，这点礼物还是送得起的。
他纵横多元宇宙多年，收藏的宝贝多了去了，随便拿出一件来，就够白素贞受用。
“多谢天尊！”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更何况是天尊当面。
说着，白素贞再施礼，将那六神铃拿在手中，六神铃便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白素贞轻轻一摇，一道道金色的光圈若隐若现。
小青在一旁探着脑袋，嘀咕道：“我的呢？”
陆凤秋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手中金光再闪，一柄剑出现在手中。
“此剑名飞白，便给你了。”
小青见了，一脸喜意的朝着陆凤秋谢礼。
飞白剑化作流光，落入小青的手中。
小青看着，爱不释手，心里着实欢喜的很。
小青本是山间的普通青蛇，无意中得了修行法，修了五百年，听人间繁华，自然便想着来见识一番。
下山之时，只想着玩够了便回山间继续苦修，哪里会想到会有今日的际遇。
小青只觉自己的运道还真的不错。
“本尊门下不多，你二人又是同类，日后当守望相助，若想位列仙班，待此番红尘劫数了结之后，本尊自当为你们在天庭中讨个神位。”
“但天庭规矩多，也未必就是好所在。”
陆凤秋缓缓说道。
白素贞和小青一听，有些疑惑。
这世间的妖，哪一个不想成仙得道，位列仙班。
为何天尊会说天庭也未必是好所在呢？
看来天尊的层次，果然并非她们所能了解的。
“天尊，我姐姐和许仙的事情......”
小青到底心里还是记挂着白素贞，此刻又帮着白素贞问道。
小青知道，像天尊这等大人物，道行高深，总归是有办法的。
陆凤秋摇了摇头，道：“此恩可报，亦可不报。”
“但我想你定然是不愿意欠人人情的。”
白素贞看到陆凤秋的眼神，微微颔首道：“天尊说的对，既然我已经知晓了许公子便是小牧童，那总归是要将这恩给还了的。”
陆凤秋道：“本尊便不留你二人了，世间事，靠旁人帮忙总归是落了下乘。”
“能自己解决，当然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也唯有这般，才能走的更远。”
白素贞闻言，若有所思，随即朝着陆凤秋再施礼道：“弟子白素贞多谢天尊指点。”
……
白素贞和小青离了玉泉观，走在杭州城的大街小巷中。
江南水乡的柔软，加上那浓重的人间气息，让白素贞都有些恍惚。
二人来时是为了寻许仙而来，如今许仙是寻到了，但是这恩怎么报，却还是没有头绪。
“姐姐，要我说，咱们就直接带上一箱子金银珠宝放到那许呆子的面前。”
“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不爱钱的凡人。”
小青简单粗暴的说道。
白素贞听了，摇头笑着，道：“小青，若是事事都能这么简单倒好了。”
“我要报恩，自然是得顺着许公子的心意。”
“若是硬塞给人家，不说人家要不要，那这恩也等于没报。”
“况且，我看那许公子并非贪财之人，反倒是有几分赤子之心。”
小青唉声叹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姐姐你倒是说个可行的办法嘛。”
白素贞看了看天色，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白素贞道：“既来之，则安之。”
“今天有这般大的收获已经很好了。”
“许公子之事，也无须太过着急。”
“我们已经从天尊那里得知了许公子在哪家药铺干活，等明日，我们可以去再找一找他。”
小青听了，一脸无奈，道：“那也只能这样喽。”
……
玉泉观里。
陆凤秋拨弄着琴弦，鹿小花双手托着下巴，支棱着脑袋，开口说道：“老陆，你说白素贞到底会不会选择以身相许啊。”
陆凤秋笑了笑，道：“你觉得呢？”
鹿小花道：“我觉得嘛，当然会。”
陆凤秋道：“哦？说说你的看法。”
鹿小花道：“那个许呆子，虽然说呆了些，但的确是个善人。”
“白素贞又是一心想要报恩，若是这般接触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要成了好事。”
陆凤秋笑道：“可是许仙已经知道了白素贞是蛇妖变化的。”
鹿小花道：“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看透这人间色相的。”
“这一副皮囊，不知惹得多少痴男怨女。”
“人嘛，贪婪总是能战胜恐惧。”
“况且，你不是说了，那许仙是佛门的十世善人，这种人不就是天生的吸jing体质吗？”
陆凤秋闻言，愣了愣，道：“什么是吸jing体质？”
鹿小花翻了个白眼，道：“就是吸引妖jing的体质呗！”
陆凤秋一听，有些无语，鹿小花跟着他多年，见多识广，现在这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
不过，鹿小花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当年金蝉子历经十世轮回，在取经路上，被妖精舔了又舔，如来给佛门弟子安排这种艳遇，一向是手到擒来。
便是如来自己转世，不也一样要和女菩萨谈个恋爱什么的，这些都不稀奇。
不过，陆凤秋早有对策。
如来能挖他的墙角，他也一样能挖如来的墙角。
许仙，许仙，听听这名字。
这一次，他来渡许仙成仙。
……
这一日，艳阳高照。
陆凤秋和鹿小花走出了玉泉观。
玉泉观紧挨着的便是杭州城里的青楼。
陆凤秋坐在玉泉观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这青楼里的种种。
世间的痴男怨女，爱恨情仇，一向都是屡见不鲜。
情情爱爱的东西，一向都是人世间最惹人关注的东西。
青楼里更是常见负心人，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天庭，还是佛界，都有着森严的规则与法度。
不单单是人和妖之间不能相结合，仙也不能妄动凡心。
何为凡心？
那便是动情。
这种规则与法度，让天庭和佛界都成了禁欲之地。
其实这种所谓的天规与戒律只是对一些道心不坚的仙佛有用。
类似于陆凤秋这种看惯了人世变化，沧海桑田的人物，对于情爱早已经绝了心思。
倒不是无情，而是看遍了千山万水，而达到的一种超脱的心境。
唯有能享受孤独的人，才能做到足够强大。
若总是需要旁人的陪伴，那在这条路上，终究不会走的太远。
纵观多元宇宙，又有哪一个走到巅峰的大神通者，是和道侣一同走到巅峰的。
道侣，终究是不同的道，一个人，两张口。
大道独行，这才是常态。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人看不破七情六欲。
然而，在大道面前，任何有七情六欲的人都会有太多放不下的纠缠与牵挂，所以，对于这类人而言，一般来说，大道难成。
即便走到了某种高度，也会停滞不前。
陆凤秋能走的远，便是因为他知道，这世上能让自己停下脚步的，只有自己。
然而，如果自己一旦停下，那也就有可能意味着永远不能再向前。
这个代价对于陆凤秋来说是不能承受的。
世人之所以需要一份爱，是因为有许多因素的造成，有对于色相的痴迷，有荷尔蒙的原因，也有的是因为需要一份陪伴。
然而，这些东西，对于执着于大道的陆凤秋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能忍受得了孤独与寂寞，他能在万古岁月中，独看千秋大世。
他能再造一个人间大世，仅仅是因为他心里还牢牢记得，他是人族的一员。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希望世人爱自己更胜过爱别人。
因为只有懂得如何去爱自己，才能去更好的去爱别人。
所以，陆凤秋和鹿小花来到了金山寺。
他要来破法海的佛心。
其实，这种事本来不需要他亲自来做，让鹿小花来便可以，但是上一次，他让鹿小花来试探试探法海，结果这家伙和法海大打出手，差点把法海给一拳锤死。
若非法海看到招架不住，急忙用了如来赐下的金钵，恐怕法海现在估计都得去地府转悠去了。
闲着也是闲着，陆凤秋决定还是亲自出马为好。
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法海虽然草蛋，但更草蛋的是如来，干掉法海容易，但是暂时没那个必要。
如来既然把法海摆在了明面上，那他便明着来将法海的佛心先给毁去。
他和如来虽然还未谋面，但是无形之中的交锋已然展开，他来毁法海佛心，且看如来下一步棋会怎么走。
……
金山寺，并不在杭州府，而在镇江。
不过这点距离对于陆凤秋和鹿小花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金山寺中有一个出名的高僧，那便是法海。
法海自幼出家，至今已有七百多年的时间。
七百多年，足够人间王朝更易两三次。
因此，法海之名在人间界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法海得佛祖赐下金钵之后，更是名震大江南北。
金山寺，并不是法海所建，法海也不是金山寺的住持。
但是法海这样的高僧，能在金山寺落脚，足以让金山寺的住持和所有僧人都以祖师之礼相待。
金山寺外，钟声悠悠，香客不绝。
陆凤秋和鹿小花脚下踩着七彩祥云而至，引得金山寺内外的香客纷纷侧目不已。
不少人已经跪倒在地，朝着半空之中的陆凤秋朝拜。
“仙师显灵，仙师显灵。”
凡人敬畏神佛，再加上陆凤秋浑身氤氲气息不散，脚踏七彩祥云，想不被人叩拜都难。
至于为什么道风仙骨的仙师会降临佛门之地，这些已经不是凡人百姓会考虑的事情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将金山寺的住持给惊动了。
金山寺的住持是**凡胎，但也算是人间的高僧。
住持带着一众僧人，朝着云层之上的陆凤秋道：“阿弥陀佛，不知仙师造访金山寺，所为何事？”
陆凤秋微微一笑，道：“法海禅师可在寺中？“
那住持一听，面色微变，但还是缓缓说道：“祖师在后山佛堂。”
陆凤秋点了点头，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后山去。
其实，他早已经知晓法海的藏身地，但有些事，总归是要搞出些动静来的好。
在金山寺内外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声呼喊道：“仙师朝着后山去了，仙师朝着后山去了。”
人影绰绰，不少人蜂涌而起，一窝蜂似的朝着金山寺的后山跑去。
虽然说这世间有仙佛的存在，但普通世人哪里有几个真的见过仙佛真面目的。
眼下，好不容易看到真仙显灵，当然不想错过这样的大热闹。
金山寺的香火很旺，这香客们一窝蜂的朝着后山跑去，连金山寺的住持也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人太多了，只能是任由人们前往。
……
金山寺后山，佛堂。
佛堂高好几丈，佛堂里十分空荡，但佛堂中央却是供奉着一尊金身大佛！
这佛像自然便是如来佛像。
只见那如来的金身法相盘坐在功德金莲之上，手作拈花状，脸上带着三分笑意。
而在那金身法相的下面，一个身披袈裟，不怒自威，方面大耳，白眉长须的老和尚手持着一串念珠，坐在蒲团之上，双眼紧闭，口中正在念着真经。
在那老和尚的身前，还放着一个金色的钵盂。
那金钵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这个老和尚，便是法海。
第7章 返老还童
“阿弥陀佛。”
宣一声佛号，法海的双眼缓缓睁开。
法海的面相并非慈眉善目的老僧，他是和尚不假，但更是降妖人。
在法海的心头，一直铭记着佛祖的教诲。
而如来佛祖的教诲则是在法海的梦中出现的。
昔日，法海蒙如来佛祖赐下金钵，可降妖伏魔，镇压人间妖魔。
法海虽然未觉醒前世记忆，但也深知能让如来佛祖这般指点，其中定有深意。
他必须把握机会，机会把握的好，自然便有可能在成佛。
昨夜，法海又入梦了。
如来佛祖又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如来佛祖第一次出现在法海的梦中，赐给了法海金钵。
这一次，如来佛祖又传给了他“*”字佛偈。
法海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他微微一叹，站起身来，朝着如来的金身法相双手合十，虔诚俯首道：“我佛如来在上，弟子法海定然不负我佛期许。”
这时，佛堂敞开的大殿门口，两道金光缓缓浮现。
“老和尚，本魔王又来了，你今日是否还要降我？”
鹿小花的声音传了出来。
法海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鹿小花，然后朝着陆凤秋双手合十，躬身道：“贫僧见过天尊。”
陆凤秋点了点头，看了看法海，然后说道：“法海，看来你已经有人告诉了你本尊要来。”
法海双手合十道：“天尊乃天界大神，仙界前辈，何必要来这人间搅动风云？”
“人间自有人间的法度，便是天尊也不能乱来。”
“贫僧已经知晓天尊纵容座下白蛇在人间私自与凡人相恋，若是天尊继续纵容座下白蛇，那贫僧只好出手，亲自维护人间法度。”
陆凤秋听了，不禁笑了起来。
“人间乱不乱，不是你一个小小人间老僧说了算的。”
“人间的法度，只能管人间的生灵，本尊不在此内。”
“至于本尊座下白蛇要做什么事，也和你无关。”
法海眉眼低垂，道：“天尊纵使是三界大神，也要遵天条，人间法度也在天条之下。”
“入了人间，不论你是仙界的大神，还是佛界的大佛，都要遵守这人间的秩序。”
“人间不可乱。”
陆凤秋闻言，负手道：“你敢对本尊如此说话，看来如来给你的底气还是很厚重的嘛。”
法海脸色不变，道：“贫僧知晓天尊是讲规矩的大人物，便是贫僧无礼了些，天尊也定然不会以大欺小。”
陆凤秋冷笑一声，知道这法海定然是得了如来的授意，不然岂敢如此嚣张。
“法海，本尊今日前来，是想看看你的佛心到底有几成坚硬？“
法海双手合十道：“贫僧修持数百年，一心向佛，佛心早已不惹尘埃。”
陆凤秋笑了笑，道：“法海，我这里有一颗金丹，可助你返老还童，青春永驻，你敢要吗？”
法海闻言，蹙了蹙眉，双手合十道：“无功不受禄，贫僧对天尊并无功劳，如何敢要这金丹。”
陆凤秋一脸玩味的看着法海，道：“法海，这金丹自然是不能白送给你。”
“你虽然得了如来入梦，但你要知道，你若想成佛，可还要帮如来办好事情，方才有机会。”
“但你的这副臭皮囊却已经是大限将至，地府的生死簿上有你法海之名，只要时日一到，便是如来也不能让你再多活一天。”
“若你再入轮回，下一世有没有今生今世这般的好运气，可就说不准了。”
“而本尊这一颗金丹，却是可以让你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再添你三百年寿限。”
“你可以好好想想，要不要本尊这一颗金丹。“
法海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他紧闭的双手，略微有些颤抖，呼吸略微有些不太顺畅。
着实是因为陆凤秋这番话戳到了他的痛点。
他的确是大限将至了。
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不论你是人间的高僧，还是法师，只要一日不成仙佛，那便要一日忍受生老病死。
法海虽然是人间少有，法力高强的高僧，但是他也一样不能逃脱这个规矩。
当年白素贞盗走他一颗金丹，让他的道行少成了几百年。
如今，他修持七百多年，终于走到了人间绝巅，然而，他的寿限也最多只有不到三十年了。
他想要成佛成菩萨，他还是差一步啊，但是，这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不遗余力的去帮如来佛祖办事，去镇压白素贞，那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再入轮回，去受那轮回之苦了。
法海并未参透前世，并不知道他的前世乃是灵山佛界的弟子，但即便他参透了前世，知晓了他曾是灵山佛界的弟子，恐怕也应该明白。
一入轮回，前尘便俱都化作云烟。
若是他办事不力，如来佛祖又岂会让他再入灵山佛界。
法海本来在昨夜得到了佛祖的入梦之后，信念已经十分坚定，不然也不会在陆凤秋出现之后，在言语上硬刚陆凤秋。
若无如来撑腰，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说话。
但是，他刚刚坚定没多久的信念，在这一刻真的动摇了。
他深知在他面前的是仙界的大神通者，是天界赫赫有名的妙乐天尊。
一颗金丹青春永驻，增寿三百年，这个诱惑很大。
没有人想死，若是法海真是看破红尘，不惧轮回的真大僧，在原剧之中也不会去那般费尽心机的去镇压白素贞。
法海有**，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贪、恨、嗔、痴、爱、恶、欲，法海只要一样未消，那就永远不可能立地成佛。
这时，陆凤秋继续说道：“当年本尊座下白蛇，盗了你一颗金丹，坏了你道行。”
“今日，本尊用这颗金丹来偿还当年白蛇欠你的因果。”
“你觉得如何？”
法海听到陆凤秋这话，内心之中波澜骤起。
不经意间便又回想起了当年白素贞盗走他金丹之时的情景，法海心中的恨意油然升起。
“金丹就在这里，只要你点一下头，这颗金丹便是你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是几百年前的往事。”
“当年白蛇盗你金丹，也是因为你前世与她有恶，方才有那事发生，如今本尊特来替本尊座下白蛇了结你和她的这段因果。”
“你若是一代高僧，自当希望化解这段恩怨才是。”
“金丹要与不要，皆在你一念之间。”
“是不是要化解这段恩怨，也在你一念之间。”
“法海，人间善恶，皆在你心。”
“况且这一颗金丹本来就应该属于你啊。”
“你且要好好做一个抉择！”
陆凤秋此时便好比那循循善诱的魔王，拿着一个足以令法海心动的宝物，在诱惑着法海。
法海的内心波澜起伏，十分的不平静。
他的双手紧紧闭合，低眉垂目，看也不敢看陆凤秋，更不敢看出现在陆凤秋手中的金丹。
他的额头和两鬓，都已经流下了汗水。
陆凤秋一脸笑意的看着法海。
看着这个不是高僧的高僧在做着痛苦的挣扎。
他相信，法海最后一定会选择金丹。
因为，他是法海。
他只是一个没有放下贪恨嗔痴爱欲恶的凡人而已，无论他前世是什么人，今生，他只是一个凡人。
纵使他法力高强，也无法逃脱这一个贪字。
杀人诛心。
陆凤秋今日不为杀人，只为诛心！
如来和陆凤秋就好比是两个对弈的棋手。
如来老谋深算，布局深远，摆下了大阵。
陆凤秋选择用法海破局，以金丹还金丹，纵使棋局再波云诡谲，他也能走出不一样的路。
更何况，以人为棋，更是别有一番趣味。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也无穷。
法海的内心在经历着痛苦的挣扎。
陆凤秋的话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
“这枚金丹本来就属于我啊！”
法海的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着这样的念头。
当年若非那白蛇盗走金丹，说不定今日他已经成佛！
如今，金丹就在眼前，三百年寿命！
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再有三百年的寿命，他定然可以跨过那一步，成佛成菩萨！
更何况，天尊说的并无不道理。
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本佛家僧人，岂可抓着陈年往事不放过。
我若是接了这金丹，便是如来佛祖知道了，也要称赞我一句大人有大量。
这金丹，合该就是我的呀！
况且，天尊亲自来为白蛇说情，化解这一桩旧事。
我若不答应，岂不是太过不识抬举？
法海的内心在给自己找着理由。
到了最后，他觉得，自己若是不接下这一颗金丹，便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良久，法海抬起头来，看向陆凤秋手中的玉盒，缓缓说道：“天尊不愧是天界大神，小僧心悦诚服。“
“天尊说的对，冤家宜解不宜结，小僧愿意接下这颗金丹，了却这旧日恩怨。”
“如此，大善。”
陆凤秋闻言，不禁微微一笑，手中的玉盒缓缓开启，一道通体散发着金光的金丹缓缓从玉盒中飞出，然后浮在了半空之中。
金丹绽放出七彩神芒，笼罩了整座佛堂，透着那佛堂的大门，传到了佛堂的外面。
这时，从那金山寺前院跑来的凡人百姓纷纷看到这七彩神光，只以为是神迹显灵。
纷纷在那佛堂前拜倒，高呼道：“神仙显灵！神仙显灵！”
“求神仙保佑我儿媳妇这一胎一定要生一个男娃，好续上我家的香火！”
“求神仙保佑我家相公高中，官运亨通！”
“求神仙保佑我家的生意越来越兴旺，世世代代发大财！”
佛堂外面，已经跪倒了一大片百姓，都在虔诚的祈祷着，在说着自己的愿望。
法海看着那七彩金丹朝着他飞来，眼中满是痴迷。
七彩金丹落在了法海的手中，法海闻着那股药香，整个人都感觉飘飘欲仙。
只闻了一下，便已经感觉体内有些陈珂退散。
整个人的气血也开始有些沸腾起来。
“当真是无上宝药，续命金丹啊！”
法海不由赞道。
陆凤秋笑道：“禅师还是尽快将此丹服下为好，免得多生事端。”
法海深以为然，本来得了这种无上金丹，要斋戒沐浴三日，焚香祷告一番，服下最好。
但是，经过上一次白素贞盗走金丹的经历，法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用陆凤秋提醒，他也怕多生出其他事端。
毕竟这可是能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延寿三百年的金丹啊。
法海直接抬手，将那金丹送入腹中。
佛堂的大门一直都敞开着。
佛堂里的景象，外面的百姓都一览无余。
此时，金山寺的僧众还有住持匆匆而至。
他们刚好看到法海将一枚散发着七彩神光的金丹服下。
然后，下一幕发生的事情，让金山寺所有的僧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只见那刚刚还是一脸白须白眉、皮肤老皱的法海禅师，正在朝着佛堂外走来。
每走一步，法海禅师的面容便变得年轻一些。
白眉、白须尽数消散。
略显老迈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整个人从老年，朝着壮年变化，从壮年又变化到了青年！
最后，法海的步子停在了佛堂门前。
他已经从耄耋老僧，变化为了一个看起来年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僧人！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法海禅师返老还童了！”
“简直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相信！”
“若非亲眼所见，岂敢相信世上真有如此神迹！”
跪在佛堂外的那些百姓都沸腾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年轻的法海，一个个瞠目结舌！
“你真的是法海祖师！”
金山寺的住持一路小跑着，来到法海的面前，吞咽着口水，一脸惊讶的看着法海。
法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让法海的心中亦是充满了激动之情。
法海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不言苟笑，常常都是一副严肃无比的面容，此刻心情大好，也不免露出三分笑意。
朝着那金山寺的住持微微颔首，道一声。
“法明师弟。”
金山寺的住持法号法明，虽然和法海看起来是同辈，但那都是法海自谦，不然以法海的寿数和辈分，这些人都得称他为老祖。
“真的是祖师！”
住持一脸的感慨之色。
“祖师，您怎会？”
住持说出了他的疑惑。
法海转过身去，朝着还在殿中站着的陆凤秋躬身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多谢天尊。”
陆凤秋微微一笑，道：“无须多谢，这金丹本该就是你的。”
法海深以为然，自当是自己丢失的宝物，失而复得，心安理得。
下一刻，陆凤秋和鹿小花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半空之中的祥云之上。
陆凤秋看着下方的法海，还有那跪倒在地的一大片凡人百姓，朗声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下方的百姓中不凡胆大的，朝着半空之中的陆凤秋高呼道：“敢问神仙尊号？”
半空之中，鹿小花化作仙鹿，陆凤秋坐在其背，悠然远去，空中传来那最后一道声音。
“吾号青云子......”
第8章 茅山道士
初春的天气，温暖舒适，再加上江南特有的湿润，让一切妄念都变的理所应当。这是最舒适的环境。
镇江府内的市井间都开始流传这一件事。
一件令人匪夷所思，却不能不相信的事。
金山寺法海禅师返老还童了。
当日在金山寺的香客是何其之多，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一个耄耋老僧一步一步走向青年。
这样的冲击力着实太大了。
凡人所信，无非便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一位名为青云子的仙师，在金山寺给法海禅师赐下不老金丹，让法海禅师返老还童。
人间神迹，莫过于此。
从金山寺离开的香客，一传十，十传百。
不到半日工夫，整个镇江府便都知道了，金山寺的法海禅师蒙仙师赐下金丹，返老还童。
镇江府的知府坐不住了，亲自带人前往金山寺，想要向法海请教那青云子仙师是何方神仙。
法海虽然是高僧，但面对知府也不能怠慢，毕竟金山寺还在朝廷的管辖之下。
“知府大人，实不相瞒，那青云子仙师的落脚地，便是贫僧也不知晓。”
“那般神仙人物，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贫僧能得仙师垂青，也不过是因为有些旧事与仙师有些牵连而已。”
知府大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走的时候，还嘱咐法海，若是有了青云子仙师的下落，一定要派人告诉他。
法海站在佛堂前，看着那匆匆而走的镇江知府，双手合十，念一声。
“阿弥陀佛。”
这几日镇江府百姓的狂热，让法海都忍不住变色。
到了今时今日，法海的心头才发觉，自己就好比是一只猴，被天尊玩的团团转。
天尊以一颗金丹，既破了自己的佛心。
又了结了他和白蛇之间的那点恩怨。
更关键的是，他返老还童的情景，被香客看到，这些人若是知道天尊便是妙乐天尊。
恐怕金山寺的香火都要直接下落好几成。
“唉，只怪贫僧看不破，修持不到家。”
“可那是可以增寿三百年的金丹啊。”
“纵使佛祖许给了我佛法神通，可我纵使有千种法术，万般神通，不能长生，又有何用呢？”
法海抬起自己的右掌，看着掌心之中的那个符号，微微摇头。
是人总有**，法海并不否认这一点。
在法海看来，便是佛祖也有**，只不过这种**比起人的私欲来，更要广大，广大到让普通凡人以为佛祖的欲乃是大爱，大善。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
佛祖要普度众生。
若众生都入了广大佛门，那世人皆可得安与善。
可是，真的如此吗？
法海站在这佛堂的门口，可以俯视到金山寺，可以看到山下的芸芸众生。
他站的已经很高，但佛祖比他还要高十万丈！
法海信佛吗？
法海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此时，佛堂里的金身大佛上，金箔开始一块又一块的掉落。
金身大佛的脸上仿佛有了一道又一道的疮疤。
……
杭州城。
陆凤秋坐在玉泉观内，正在煮着清茶。
清茶的香味在室内缓缓升起。
鹿小花蹬蹬蹬的跑了进来，然后坐在陆凤秋的对面。
陆凤秋给她倒下一杯茶。
鹿小花咕咚咕咚的喝了，然后一抹嘴巴，道：“今天是第四天了。”
“杭州这边的人都已经知道镇江府的事了。”
“坊间都在传，当真是热闹的很。”
陆凤秋点了点头，道：“接下来，该你出马了。”
鹿小花指着自己，道：“我？”
“让我去忽悠谁？”
鹿小花一脸兴奋。
陆凤秋笑道：“你能忽悠得了谁。”
鹿小花道：“普通的**凡胎，我还是能忽悠的。”
陆凤秋抬手，在鹿小花的脑门上敲了一下，道：“城中来了一个姓王的茅山道士，你去带他来。”
鹿小花闻言，当即起身道：“得嘞。”
鹿小花走了，陆凤秋依旧在煮茶。
以他今时今日的境界，自然可算周天之事，除却几个少数的人物，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只要他想，便能知道。
金山寺的法海，佛心不坚，一旦选择接受他的金丹，那如来定然会给法海一个教训。
在如来眼中，法海是门徒，是追随他的门徒。
法海忍受不了金丹的诱惑，便要受到惩罚。
而在法海心中，金丹本就是该属于他，如今物归原主，他拿的理所应当。
但是法海却忘了，这金丹本就是如来赐下的，如来给他，他才能要。
如来不给他，他就不能要。
法海以为金丹是给他，但其实金丹并不是给他的。
法海凭白生了妄念，坏了如来的事，不罚法海就不是如来了。
这是规矩，这也是教诲。
法海懂不懂，或许他懂，或许他不懂，或许他是不想懂。
陆凤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
……
杭州城中。
白素贞和小青走在街上。
小青一脸气呼呼的说道：“姐姐，那许呆子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还搞不定他了？”
白素贞笑道：“小青，许公子知道了我的身份，能见我便已经是万幸，凡人凡心，又有几人不惧怕妖的。”
“他敬而远之，也在情理之中。”
小青哼声道：“这些凡间的臭男人，看见长的漂亮的，就往上凑，稍微遇到点事，就往后躲。”
“我看这许仙也不例外。”
白素贞道：“这几日，你我也观察了许公子一番，许公子虽然个性执拗了一些，但也并非那种满心污垢的庸俗之辈。”
“他是个心善的。”
小青哼哼一声，道：“姐姐，别提他了，闹心。“
“姐姐，你看那边。”
前边不远处，有一堆人围着，人堆里传出一道道声音。
白素贞朝着那边看去，只看见那人群中，一个黑脸道士正在叫卖着丹丸。
小青兴冲冲的想要过去看一看。
白素贞却是拉住了小青。
“姐姐，怎么了？”
“我们也去瞧一瞧热闹呗。”
小青道。
白素贞却是摇头，一脸凝重，道：“小青，那道人与我有旧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小青哼声道：“不就是一个卖假药的吗，他要敢找姐姐的麻烦，不用姐姐出手，我一个人便能把那臭道士给摆平。”
白素贞却是摇头道：“小青，那道人是蛤蟆成精，当年也在青城山中修炼，几百年不见，如今也能在人间行走，想必另有根脚。”
“你我如今虽然入了天尊门下，天尊虽然对我们姐妹不错，但是，我们也不能借着天尊的名头在外惹事生非。”
小青闻言，只好不大愿意的点了点头。
二人正要离开，就在这时，只听得那人群中又传来一道声音。
“卖药的，你的丹丸，本姑娘全都要了，多少钱，开个价吧！”
小青听到那声音，不禁拉住白素贞，道：“姐姐，等等，我们不过去，就在这里看看。”
白素贞闻言，也不好太过苛责小青，只得点头。
只见和那道士搭话的是一个妙龄少女，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气度。
白素贞看着那少女，不禁暗道：“怎么这姑娘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白素贞自觉只要是自己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
但是那人群之中的妙龄少女，却是又让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可偏偏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倒真是怪了。
小青小声道：“姐姐，我看那个姑娘要被那卖假药的给骗了，那跑江湖的术士卖的药，哪里有什么药效，还不都是坑人的。”
“姐姐，要不咱们去帮一帮那位姑娘吧。”
白素贞摇了摇头，道：“小青，再看看。”
“这位姑娘，您可真是好眼光，我这丹药可是真正的灵丹妙药，吃了可以百病全消。”
“您要是真心想要，我这里一共有一百零八瓶，我给你个公道价。”
“一百两，如何？”
那黑脸道士伸出一根手指来，朝着那妙龄少女说道。
“本姑娘还以为是多少钱呢，才一百两，我给你二百两！”
“但你得亲自给本姑娘送到本姑娘府上去，如何？”
那妙龄少女俏声说道。
那黑脸道士一听，当即愣住了，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
“姑娘，您不是在拿我开涮吧。”
黑脸道士有些懵，从来都是卖家砍价，没见过卖家加价的，还直接翻倍的。
“难道是我在山上修炼太久了，人间的钱已经这么好挣了？”
黑脸道士心里暗自嘀咕道。
下一刻，只见那妙龄少女从怀里掏出两大锭银子，放在一旁的桌上，道：“还愣着作甚，收拾收拾，跟本姑娘走。”
黑脸道士一听，当即满脸笑意，将银子收了，笑道：“好，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
黑脸道士朝着一旁的几个童子喝道。
很快，黑脸道士便收拾好了瓶瓶罐罐，跟着那妙龄姑娘离开。
围观的吃瓜群众一个个感慨着。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有钱，人长的还漂亮，笑起来还好看，我感觉我的春天来了。“
“那姑娘，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能看得上你？”
“什么千金小姐，我看那姑娘是千金小姐的丫鬟，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千金小姐亲自出来买东西的。”
“对对对，这话说的有道理！”
吃瓜群众鸟作兽散。
小青和白素贞面面相觑，小青道：“那道士一看就不是好人，那位姑娘也真是缺心眼，一百两也就够了，还要出二百两。”
“看来是傻大户，被坑了也是应该的。”
“咱们还是别管那闲事了。”
白素贞闻言，笑了笑，道：“能随手拿出二百两银子的，又岂能等闲人家。”
“此事，的确不需要我们操心。”
“那道士若是卖了假药，恐怕也讨不了好。”
白素贞深知，虽然他们这种妖类出身，有一身法力，但是在人间行走也有诸多管束。
若真是闹出了乱子，不说天兵天将出马，便是各路的草头神也会冒出来。
中土王朝聚集的是人族气运，一向受天庭关注。
如今的中土王朝虽然不比前朝，但也不乏有天上的星君下凡历练，在朝中为臣的。
地方各处，除了道佛两家的道行高深之辈，还有各地的城隍、土地、山神。
一般的妖，哪里敢在这地界作怪。
便是她这种走到了人间绝巅的大妖，见了天子人臣，也要守礼数。
……
玉泉观外。
鹿小花带着黑脸道士走到了观门前。
黑脸道士的眼中，这眼前的玉泉观，并非道观，而是一座大宅子的院门。
黑脸道士一脸喜意，暗道：“这回可真是吃上大户了。”
观门开启，鹿小花带着黑脸道士还有几个童子进了观中。
一进观中，黑脸道士只觉眼前天翻地覆，好似换了人间。
而走在他前边的那妙龄女子，也变化成了一个小道童。
黑脸道士大为骇然，一脸防备的看向鹿小花，道：“你是谁，这是何处？“
鹿小花瞥了一眼那黑脸道士，道：“在这里候着。”
黑脸道士被看了一眼，只觉被一种恐怖的生灵盯上了一般，遍体生寒，顿时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套了，不敢妄动，在原地候着。
不多时，黑脸道士只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走了出来。
陆凤秋看着那黑脸道士，一脸平静的说道：“王道灵，你不在茅山好好修炼，到人间作甚。”
王道灵心中骇然，哪里不明白，眼前这是高人前辈。
只见他一脸恭敬，朝着陆凤秋躬身道：“前辈，我也是奉命行事，并未在人间为非作歹。”
“我卖的这些灵丹，都是正儿八经的丹药，凡人吃了的确可以消病去灾。”
“请前辈明察！”
王道灵只以为是自己卖药，让眼前的前辈当做是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所以急忙解释。
陆凤秋摆了摆手，道：“本尊没说你的药是假药。”
“那前辈唤我前来......”
王道灵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凤秋道：“你是北茅山出来的？”
王道灵低眉顺眼道：“前辈说的是。”
陆凤秋看着这王道灵，不由暗道，茅山宗分南北茅山，这北茅山便在镇江府。
王道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来。
不过这也不奇怪，北茅山祖师陶弘景，佛道兼修。
陆凤秋出招，破了法海的佛心。
这王道灵没几日便出现在了杭州，可见如来的应对。
陆凤秋看着王道灵，微微一笑，道：“你来杭州城做什么，本尊已然知晓。”
“你若不想丢了性命，就此离开杭州，回茅山去，不然的话，此劫你必然陨落。”
陆凤秋的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王道灵听到耳中，却是如同雷音贯耳。
王道灵噗通一下，直接跪倒在地，朝着陆凤秋叩首道：“前辈，我此来杭州也是奉了师命，我与那白蛇有旧怨，那白蛇在人间作乱，我师让我了却旧怨。”
陆凤秋道：“白素贞如今为本尊座下护法，你且抬头看，本尊是谁！”
王道灵下意识的抬头，只见眼前金光闪烁，随即王道灵一脸震撼，急忙伏首，诚惶诚恐道。
“弟子王道灵拜见大帝。”
陆凤秋挥手道：“旧日恩怨，谁是谁非，你心里自当有个计较，替本尊给你师带一句话。”
“人糊涂不要紧，但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去吧。”
第9章 一人一山
王道灵本是青城山里的癞蛤蟆成精，曾经与白素贞有过旧怨。
但王道灵也算是福缘深厚的一类小妖。
被白素贞从青城山逼退后，便碰到了北茅山祖师陶弘景，成为陶弘景座下弟子。
陶弘景虽然成道时间不长，也就几百年的光景。
但其福缘深厚，运道昌隆，在人间延续了上清道统，也算是一个人物。
这人很是识时务，在人间时，为了免遭劫难，选择了佛道双修。
想不到几百年后，他依旧喜欢左右逢源。
陆凤秋对这样的人物，说不上好恶，他也能理解此人的作为。
想必定是灵山佛界的菩萨出面，提点了此人一番。
王道灵走了，离开了杭州，应该不会再出现。
若是再出现，也不敢再找白素贞的麻烦。
陆凤秋在镇江府金山寺显圣之时，在短短半个月之内传遍大江南北，便是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也听说了此事，特意派人四处打听关于青云子仙师的行踪。
这世上谁人不想得长生？
纵观历史长河之中的皇帝，越是雄才伟略，便越是在年老之时，想要得到长生不老之术。
更有甚者，在位之时，便时常炼丹吞丸，以求长生。
当朝皇帝已经刚过知天命之年，虽然算不上很老，但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金山寺的法海禅师吞服青云子仙师所赐下的仙丹返老孩童，可以说是让这位老皇帝的心里痒痒的很。
若论权势富贵，这普天之下，他已然登极。
但生老病死，他也一样逃脱不得，他也想返老孩童，枯木逢春，再焕发出新的生机。
老皇帝的心思，被当朝太师梁太师摸的一清二楚。
梁太师上乘皇帝，说自己与那法海禅师有旧情，是故人，可以请法海禅师到京师一叙，详细垂问其中详情。
老皇帝一听，当即龙颜大悦，让梁太师全权办理此事。
于是，梁太师一封书信递到镇江府金山寺。
法海接到书信之后，也没有推辞，便进了京城，并且在宫廷之中见到了老皇帝。
老皇帝亲眼看到法海之后，两只眼珠子简直都要掉出来，连连追问法海，青云子仙师的下落。
在老皇帝的一连追问之下，法海只得说了一句。
“青云子仙师来去无踪，贫僧也不知仙师的落脚之地，不过，若是非要让贫僧说仙师最可能在何地落脚，恐怕那就应该是杭州府了。”
法海是真不知道陆凤秋的下落，毕竟他知晓陆凤秋的真实身份是妙乐天尊，似这等大神，怎么可能在凡间落脚。
他之所以说是在杭州，是因为他想起了白素贞在杭州府。
妙乐天尊为了了结他和白素贞之间的因果，不惜亲自走一趟金山寺。
可见天尊对于白素贞还是十分关照的。
那么天尊最可能出现的地方，那自然便是杭州府了。
老皇帝可不管法海到底怎么想的，他只需要一个结果。
很快，杭州府知府上报朝廷，说是有了青云子仙师的消息。
于是，老皇帝让梁太师派人，亲自前往杭州府求见仙师，务必将仙师请到京师。
梁太师也不含糊，知道这事若是办成了，便是大功一件，定然能讨得老皇帝的欢心。
于是便派自己的亲儿子出马，带着人朝着杭州府奔去。
……
而此时的仙师陆凤秋，正带着他的小道童鹿小花在钱塘县的街面上四处闲逛。
钱塘县在杭州府治下，离杭州城并不远。
“老陆，我们要去哪儿啊？”
鹿小花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陆凤秋。
陆凤秋笑道：“四处走走，顺便去看一看许仙。”
鹿小花一听，立马打起精神来，道：“找许仙做什么？”
陆凤秋高深莫测的说道：“自然是替他指点迷津。”
鹿小花有些疑惑。
……
钱塘县的临街药铺。
许仙依旧和往日那般，在药铺里给人抓药，闲暇时，再看看医书，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一问坐堂的掌柜。
只是，许仙的精神头儿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足，经常会走神，还会时不时的看一看门外。
好似在等什么人，时不时脸上还会有些懊恼之色。
这时，药铺的伙计在外面喊道：“汉文，有人找！”
正手捧着医书的许仙，听到这声音，当即撂下医书，便朝着门口奔去。
结果，跑到药铺门口的许仙，却发现门外哪里有什么人，路上的行人倒是有不少。
“阿福，人呢？谁找我？”
许仙看着在药铺门口站着的伙计，一脸疑惑的问道。
那唤作阿福的伙计一脸暧昧的看着许仙，笑道：“我逗你呢，怎么着，汉文，你是不是以为那两位姑娘又来了。”
许仙闻言，脸上略显尴尬，没好气的说道：“阿福，你说什么呢，你若是再捉弄我，我就和掌柜的告你的黑状！”
阿福笑眯眯的说道：“汉文，别不好意思嘛，那两位姑娘隔两日便来寻你一次。”
“可自从上次来了之后，这已经隔了四五日了，那两位姑娘却是再也没来。”
“汉文，你说，是不是你想脚踩两只船，要了那白姑娘，还想要青姑娘，结果，被人家两姐妹发现了，便再也不理你了。”
许仙闻言，一脸气急，道：“阿福，你再胡说八道，我可真就生气了！”
阿福见状，笑了笑，摊手道：“开个玩笑嘛，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成。”
许仙一甩袖子，气呼呼的正朝着药铺里面走。
这时，只听得那边街上传来一个声音。
“许呆子，你是在找我和姐姐吗？”
许仙听到那声音，当即转过身去，只见在那边街头，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正相互挽着手臂，朝着这边款款走来。
阿福见状，当即说道：“啊呀，汉文，快看，是青姑娘和白姑娘来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迎一迎去。”
许仙闻言，下意识的跨出脚去，想上前去迎一迎，但却不知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这跨出去的脚却是又慢慢收了回来。
阿福看到许仙这副模样，不禁摇头叹息道：“唉，还真是傻人有傻福，那两位姑娘也不知道看上你许汉文什么了。”
说罢，阿福朝着药铺里走去。
许仙愣在原地，脑海之中却是回想起了，这大半个月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初见白素贞时的惊艳与痴迷。
亲耳从白素贞口中得知她是千年蛇妖之时的惶恐与不安。
本以为这一场无疾而终，从来没有开始过的缘分，就会从那一日之后画下一个句号。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越是想忘记白素贞，越是想将白素贞的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之中剔除，白素贞的影子却越是在他的脑海之中变得清晰。
夜里，常常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之际，许仙更会想起白素贞的一颦一笑，好似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可是，她是妖啊。”
“她是一条长虫......”
许仙在心底这样劝慰着自己。
人和妖怎么能相恋呢？
人和妖怎么能走到一起呢？
许仙以为，时间会是最好的疗伤药，但是，当白素贞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十分离谱。
这些日子以来，白素贞和小青几乎隔上几日便会来药铺找他。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硬下心肠来，躲着不见二人，但是到了后来，他的心却是再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或许，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强硬的人，也不是一个能对别人强硬的人。
“许仙啊，许仙，你到底是怎么了？”
许仙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难道这便是情？”
“越是得不到，便越是躁动。”
“越是禁忌，便越是令人渴望。”
许仙以前也偷偷看过一些带颜色的书，描写男女之间那种朦胧情爱的感觉的书。
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陷入到这等境地。
“许呆子，许呆子，你发什么愣呢？”
小青在许仙的眼前挥着手，将许仙拉回了现实。
白素贞朝着许仙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许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许仙勉强一笑，道：“是啊，又见面了。”
说着，许仙便要往药铺里面走。
这时，小青却是一把揪出了许仙，道：“许呆子，你不准走！”
“今天，你可是要给我姐姐一个答复！”
“你到底要什么！”
小青的嗓门有些大。
而且她一个姑娘家揪住了一个男子，还说什么“你到底要什么”之类的话。
霎时间，便引得来往的行人纷纷注目。
就连药铺里抓药的人也是朝着门口看来。
许仙被小青这么一抓，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许仙急忙说道：“小青姑娘，你先放开我，我今天肯定给你和白姑娘一个答复！”
小青道：“不行，你现在就说！”
“你这人见天的推三阻四，见了你，你就跑！”
“好歹也是个男人，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磨磨唧唧的，比娘们儿还娘们儿。”
“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和姐姐一个明确的说法，本姑娘就不放你了！”
小青这话，顿时引得街上的行人停下了脚步，没一会儿工夫，便围成了一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更有人嘀咕道。
“莫不是这小子欠了人家姑娘的钱？被人家追债的追上门来了？”
“不不不，我看倒像是那小子骗了人家姑娘的感情，玩弄了人家姑娘，被人家姑娘追上门讨要说法来了！”
“去去去，那两个姑娘的身姿样貌样样不差，怎么可能被那一看就是书呆子的小子玩弄了感情，要我说，定然是那小子借钱不还，欠债不还！”
人围的越来越多。
许仙是满脸的尴尬。
小青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就这么揪着许仙的衣领子。
白素贞在一旁看着，咳嗽两声，道：“小青，不要胡闹，你先放开许公子。”
小青回头，朝着白素贞道：“姐姐，你可不能心软，我要是不逼着这许呆子，他估计再过一年也不会给姐姐一个答复！”
随即，小青回头看向许仙，道：“许呆子，你赶紧的说，到底是要权还是财！”
许仙欲哭无泪，道：“小青姑娘，我都说了好多遍了，我不要权，也不要财！”
“我不需要白姑娘报恩啊！”
小青瞪眼道：“你说不要就不要！不行！你必须要！”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小青，放开许仙吧。”
小青闻言，当即回头道：“谁啊，敢管姑奶......”
话说了一半，结果看到从人群中走出的身影，便急忙便将那半句咽了回去。
小青立马松手，一脸尴尬的看着陆凤秋。
陆凤秋摆了摆手，示意小青不要说话。
陆凤秋看了看许仙，又看了看白素贞和小青，道：“你们三个，跟我来。”
说罢，陆凤秋便转身离开。
白素贞瞪了一眼小青，小声道：“让你别胡闹，这下被天尊逮了个正着，看你怎么收场！”
小青嘟囔着嘴，道：“姐姐，你说天尊是不是生气了啊。”
白素贞摇了摇头，叹道：“跟上去看看吧。”
小青回头，瞪了一眼许仙，道：“哼，都怪你这个许呆子。”
许仙一脸错愕，看了看前面已经走远了的陆凤秋，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跟了上去。
……
西湖水上，一叶扁舟在湖水之中轻轻荡漾。
春风吹拂，碧波倒影。
船上倩影坐在舱内，似乎别有一番滋味。
陆凤秋站在船头，轻声说道：“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前世的缘分，无论是真是假，无论是刻意还是有意，终归是结下了缘分。”
“既然已经发生，便不能回避。”
“许仙，本尊且问你，你觉得白素贞如何？“
许仙站在陆凤秋的身侧，不知为何，焦躁了多日的心似乎一下子变的安定下来。
许仙听到陆风秋的话，下意识的想要回头看去。
“无需回头，放心，她们听不到你我的声音，你只需当她们都不存在便好。”
陆凤秋又道。
许仙闻言，迟疑片刻，然后缓缓说道：“白姑娘人很好。”
陆凤秋道：“但她是妖，让你心有顾忌，对不对？”
许仙深呼一口气，点头道：“人和妖注定不能结合，我虽然对白姑娘有意，但我无法跨出那一步。”
陆凤秋笑道：“可是，你又贪恋她的美色。”
许仙当即否定，摇头道：“不，我并非贪恋白姑娘的美色。”
陆凤秋回过头来，盯着许仙，道：“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许仙一脸迷茫，颓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纠结什么，请道长指点迷津！”
陆凤秋笑了笑，道：“许仙，你可知自己的名字为何唤作许仙呢？”
许仙道：“我自幼由家姐拉扯长大，听家姐说，我的名字好像是和一位道长有关。”
“听家姐说，我出生时，和别家的孩子不同，别人家的孩子一出生便哇哇大哭。”
“我出生时，却是咯咯大笑。”
“恰巧那时，我家门外路过一位道长，我父请那位道长进门看我是不是被什么妖邪附体，那道长看了我之后，便说什么一人一山空许愿，二人同舟过重山，那位道长说我命中有仙缘。”
“我父母听了十分高兴，于是便给我取名许仙。”
陆凤秋道：“世上的有些事，是早已经注定好的，无论你如何挣扎，也无法逃离那条既定的轨道。”
“许仙，你愿听一听本尊的道吗？”
第10章 两个故事
“道长的道？”
许仙一脸的疑惑不解，但他也是读书人，听人说过谈玄论道，也听过一些佛法道学。
只以为陆凤秋是想告诉他一点道理，指点他迷津。
“请道长指点。”
许仙朝着陆凤秋躬身作揖。
本朝以礼治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一样知礼。
似许仙这种还读过书的人，便是更是多礼。
陆凤秋点了点头，笑道：“在给你讲道之前，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
许仙倒是一脸请教高人的模样，道：“愿闻其详。”
陆凤秋悠悠说道：“从前，有一个神猴大将军，生前为人们斩妖除魔，让百姓十分爱戴他，这神猴大将军并非人族，而是猴类出身，乃是四大灵猴之一的通臂猿猴。”
“通臂猿猴一身本领，可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
“后来，神猴大将军死了，百姓们怀念神猴大将军，便为他修祠建庙，修建了神猴亭。”
“而有个小鸟仙一直很仰慕神猴大将军，即便神猴大将军已经死了，也一直在神猴亭呆着，这样就好似能一直陪伴在神猴大将军身边一样。”
“小鸟仙虽然小有法力，但依旧不能抵挡酷暑严寒，但为了陪伴在神猴大将军左右，就连到了冬天也不肯去南方过冬。”
“后来，那小鸟仙因为拒绝了钟情于她的万年蛇妖，被蛇妖诅咒，小鸟仙吞掉了那万年蛇妖的内丹，拥有了无边的法力，从而成为统领妖界的万妖女王。”
“在人们的传说中，小鸟仙就是在冬天冻死在了通臂猿猴雕像的手上。但实际上，那时候小鸟仙是被蛇妖缠上，最终变成了可怕的万妖女王。”
“几百年后，人们渐渐忘却了神猴大将军，甚至于神像也被砸烂，而建成了齐天大圣孙悟空的雕像，而此时，神猴大将军的转世通臂猿猴拜在弥勒佛祖门下，他得知此事嫉恨不已，处处找孙悟空的麻烦。”
“后来，通臂猿猴败给了孙悟空，并且深受重伤，通臂猿猴的师兄拖着奄奄一息的通臂猿猴来到了万妖洞，希望万妖女王能够帮助他们。”
“万妖女王就是原来的那个小云雀，现在虽受万妖朝拜，享有无上的权利，但依然初心不改，对通臂猿猴念念不忘，朝思暮想。”
“为了救通臂猿猴，万妖女王将自己的万年蛇丹给了通臂猿猴，通臂猿猴也因此变得十分强大，许多神仙妖怪皆不是他的对手，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接连惨败，被通臂猿猴打伤逃往别处。”
“不过，后来通臂猿猴还是败了，被孙悟空打败了，通臂猿猴死了，实在了万妖女王的怀里，临死前，通臂猿猴还不忘让万妖女王给他报仇。”
“万妖女王为了给通臂猿猴报仇，处心积虑，机关算尽，最终还是不敌孙悟空。”
说到这里时，陆凤秋突然停了下来。
许仙正听故事听的入迷，急忙问道：“那后来呢？”
“万妖女王是不是也死了？”
陆凤秋笑了笑，朝着许仙问道：“你觉得万妖女王和通臂猿猴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许仙一脸的思索，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呆，但并不是傻。
知道陆凤秋给他讲这个故事，定然是想让他从中得到些什么。
“道长说那通臂猿猴是弥勒佛祖的弟子，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通臂猿猴即便死了，也一定会转世再次成为佛门的弟子。”
“如果说通臂猿猴转世再入佛门，那就意味着他和万妖女王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了。”
许仙这般说道。
陆凤秋闻言，微微一笑，看了看许仙，道：“你果然很有慧根，难怪......”
许仙疑惑道：“道长，难怪什么？”
陆凤秋没有回答许仙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后来，万妖女王在孙悟空的带领下找到已经转世入佛门的通臂猿猴，通臂猿猴入了佛门，在他眼中一切都成为了过去，万妖女王哀莫大于心死，最终落发为尼，从此以后青灯古佛为伴。”
许仙右手握拳打在左掌之上，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真是令人可惜。”
“那小雀仙，或者说是万妖女王也太不值了。”
“可恨啊，为什么要做尼姑呢？”
“那通臂猿猴真不是东西。”
陆凤秋见状，不禁笑了起来，他看着许仙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曾经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深情终成黄粱一梦，你入了佛门，你曾让我不要忘记，然而你却独留我一人千年万年守这寂寞天地。”
“情之一字，最怕所托非人。”
“许仙，若你是通臂猿猴，你当如何选择？”
“是选择忘却前尘往事，选择有着光明前途的灵山佛门，还是选择续上情丝，再续前缘。”
许仙闻言，当即便愣住了，但稍许之后，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若有人这般对我至死不渝，别说是过了三世，便是过了千百世，我亦会选择再续前缘。”
陆凤秋听了，微微摇头，笑道：“很好，许仙，无论日后你走到哪里，你且当记得你今日之言。”
许仙听到陆凤秋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又觉得陆凤秋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此时，许仙灵光一动，心中暗道。
“难道，道长以为，我日后会入佛门？“
“这怎么可能？我一大好男儿，岂能去做和尚！”
这时，陆凤秋随意挥了挥手，天上突然阴云密布。
陆凤秋看向许仙，道：“许仙，你想看一看你的前世吗？”
许仙愣了一下，道：“我的前世？”
陆凤秋微微一笑，道：“你只需回答想还是不想。”
许仙突然觉得有些怕，但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舱内的身影，随即又点了点头，道：“道长真能帮我看到我的前世？”
陆凤秋哈哈一笑，大袖一拂，甘霖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下。
雨水落在许仙的身上，许仙看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幕，眼前的一切渐渐变了模样。
大概是在一千七百多年前，许仙尚是灵山佛界如来佛祖座下五弟子，舍利子。
舍利子，在如来佛祖十大弟子之中，智慧第一。
然而，智慧广大如舍利子一般，在与如来佛祖说法论经时，也走了神。
只因，那舍利子看到了灵山佛界之外，有星辰坠落。
这一走神，便被如来佛祖看到眼中。
于是，如来判舍利子轻慢佛法，罚他入六道轮回。
后来，舍利子转世，成为青城山脚下的一乡野牧童。
一日，牧童骑牛，在山野间摘果子，摘了果子往回走的路上，却是看到一个捕蛇人正在抓一条小白蛇。
牧童看到那小白蛇，只觉十分不忍，为了救小白蛇，他便将自己摘来的果子给那捕蛇人吃。
小白蛇也借机咬了捕蛇人一口，逃了一命。
牧童救了小白蛇，满心欢喜的回家，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女娃，小女娃对牧童说。
“牧童哥，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牧童不明所以，小女娃却是不见了身影。
许仙眼前的画面一转再转，他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不止一次的前世。
良久，许仙苏醒过来。
他木愣愣的看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幕，仿佛大梦初醒。
“道长，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前世是谁？”
许仙的浑身都湿透了，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半分寒冷与不适，反倒是觉得心中无比剔透，脑海无比清醒。
陆凤秋笑道：“你看得到的，贫道也自然能看得到。”
许仙明白，陆凤秋是真正的高人，他朝着许仙躬身作揖道：“多谢道长点醒许仙。”
陆凤秋道：“许仙，你已经看清了前世，你此刻有何感想？”
许仙略显茫然，道：“难道我最后的结局也要和神猴大将军一样，重归佛门吗？”
“道长，这就是你所说的宿命吗？”
“你说有些事是早已注定的，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改变。”
“便是指我的前世乃是如来佛祖座下弟子舍利子，无论我历经多少劫难，我最终的归宿都是灵山佛界。”
“对吗？道长？”
许仙看着陆凤秋，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陆凤秋笑了笑，道：“许仙，有没有兴趣，再听贫道讲一个故事。“
许仙道：“道长请讲！许仙愿听道长教诲。”
陆凤秋任由这雨继续下着，他看着那雨水落在西湖的水面上，缓缓说道：“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灵山佛界有一位紧那罗菩萨。”
“本是佛界大护法的紧那罗菩萨，前途无量，受当时的世尊佛祖“优婆罗陀”之命去西牛贺洲南部传教。”
“当地婆罗门大祭司要求他完成三件常人所不能完成的事情，才答应他在当地传教。”
“第一个是叫本地小偷世家的后人阿溜不再偷盗；第二个是当地爱打架的混混阿刀不再打架；第三个是当地妓女地阿羞不再做妓女。”
“可是在紧那罗菩萨完成这三件事情之后，大祭司出尔反尔，要将紧那罗处死，原本身为妓女的阿羞为了救紧那罗而违背了不再做妓女的誓言答应了大祭司的条件后自杀身亡。”
“紧那罗菩萨也因为何妓女阿羞之事被逐出灵山佛门。”
陆凤秋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许仙看向陆凤秋，道：“那后来呢？那位紧那罗菩萨怎么样了？”
许仙虽然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但并未觉醒前世。
若是他觉醒了自己的前世，不知道会不会想起这一位紧那罗菩萨。
陆凤秋道：“那位紧那罗菩萨被逐出佛门之后，发誓要夺得三界，复活自己的爱人阿羞，为此，他不惜成为魔界大圣——魔罗，后来他苦心修炼，最终成为“无天佛祖”，他打上了灵山，送走了如来，成为三界至尊。”
“最终，成就了天道。”
许仙听了，不禁说道：“那这一位无天佛祖是不是最后复活了他的爱人阿羞。”
陆凤秋点了点头，道：“当然。”
“许仙，你觉得你会成为紧那罗，还是成为神猴大将军。”
许仙听了，便愣在了那里。
“我......我的前世是如来佛祖座下五弟子。”
陆凤秋道：“你的前世虽然为如来座下五弟子，舍利子，然而，在灵山佛界，舍利子既不是菩萨，也不是罗汉，更不是佛。”
“如来未成道前，舍利子便追随其左右，为如来之佛法传播有过大功劳，然而最终，舍利子却是落入了轮回之中。”
许仙看向陆凤秋，突然说道：“道长，你是想要渡我吗？”
陆凤秋笑了笑，道：“贫道不想渡你，只是想让你搬走身上的那座山。”
许仙似乎听明白了陆凤秋的话，他问道：“道长为什么要帮我呢？”
陆凤秋道：“因为你与贫道座下护法白蛇有了牵连，她入红尘大劫，贫道要救她于劫难之中。”
“而你便是她的应劫之人，如果能让你搬走你身上的那座山，那白蛇的红尘大劫也就解了一半。”
许仙闻言，回头看了看船舱之内的倩影，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陆凤秋躬身作揖道：“我明白了。”
“请道长指点！”
“许仙......愿意搬山！”
陆凤秋看着许仙，笑道：“你当真想好了？”
许仙身子压的更低，道：“想好了，我的前世是谁，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我的今生是许仙。”
“我叫许仙，不叫舍利子。”
陆凤秋微微颔首，笑道：“既如此，从今日起，你若贫道门下，贫道可指点你修行。”
许仙跪倒在地，叩拜道：“弟子许仙见过师尊。”
陆凤秋闻言，笑道：“你都不问清楚贫道是谁，你便如此鲁莽的拜师，难道不后悔吗？”
许仙道：“能让千年白蛇为座下护法的，又岂是等闲之辈。”
陆凤秋听了，笑的更欢。
不愧是智慧第一的舍利子转世，这份内秀的心思，的确厉害。
“这一场雨，乃降世甘霖，助你伐毛洗髓，为师再传你一门修炼之法，助你修行。”
说罢，陆凤秋手掌落在许仙的头上，灵光闪动。
西湖水上，轻舟浮行。
有歌声从轻舟上传出，只唱道。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第11章 轻舟传道
歌谣从何处传出，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雨还在下。
下雨也是一种神通，雨水能洗涤心灵，能洗去人心中尘埃，能洗去人心中污垢。
也能让许仙洗去身上的浊气。
去浊气留清气，许仙便正是踏上了修行路。
很久以前，他修的是佛法，是如来的佛法。
从今而后，他修的是道法，是自己的道，法可是别人的，但道一定得是自己的。
“人心终究是思变呐，越是智慧者越是求变，一条路走到了尽头，既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为何不能求变呢？”
许仙看着眼前跪倒在他面前的许仙，不由暗自感慨。
他并没有撬了如来墙角的喜悦，起初，他或许是想以牙还牙，毕竟如来是在撬他的墙角。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此时，许仙仰望陆凤秋，一如当初舍利子仰望如来一般。
陆凤秋将许仙扶了起来。
许仙脑海之中多了一些法门，他朝着陆凤秋作揖道：“多谢师尊传法。”
陆凤秋笑道：“法可传，然道难授。”
许仙闻言，若有所思。
陆凤秋笑道：“今日，为师便来教你第一课。”
说着，陆凤秋大手一挥，某种禁锢被打开。
“你们三个也来听一听。”
船舱内的三人，白素贞、小青、鹿小花听到这话，赶紧掀开了帘子。
白素贞和小青都有些奇怪的看着许仙，虽然刚才她们没有听到陆凤秋和许仙的对话，但是却是能看到许仙的动作。
若是刚才她们没看错的话，许仙应该是拜了天尊为师。
鹿小花是最明白陆凤秋心思的，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陆凤秋看了一眼白素贞和小青，道：“你二人入本尊门下也有些日子，本尊今日与你三人讲道。“
“今日一课，便说一说佛与道。”
“佛与道？”
白素贞有些讶然，她是道门弟子，这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虽然中间有过一些小插曲，但是如今那些都已经被天尊挡了去。
观音菩萨也没有再在她的面前现身过。
白素贞看了一眼许仙，暗道，天尊恐怕是因为许仙才起了讲道的心思。
小青听到陆凤秋的话，一脸兴奋，终于可以听到天尊讲道了，这下可以学到很多厉害的法术了。
这时，陆凤秋看向许仙，道：“汉文，你说一说你对佛道的看法。”
许仙闻言，揖手道：“弟子只念过几年书，虽然看过一些佛经、道典，但也只是浅尝辄止，既然师尊垂问弟子，那弟子只好在师尊面前班门弄斧了。”
陆凤秋给了许仙一个鼓励的眼神。
许仙说道：“弟子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佛道并无高下，佛与道只是给人们不同的选择。”
“就好比儒学一样，佛学、道学也是一般无二。”
陆凤秋闻言，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悠悠说道。
“在这方天地，儒释道三家分庭抗礼。”
“儒家讲天理、道家讲论道、佛家讲如法。”
“儒家讲入世、道家讲出世、佛家讲救世。”
“儒家讲天命、道家讲自然、佛家讲解脱。”
“儒家如粮店、道家如药店、佛家如杂货店。”
“儒家求君子、道家求逍遥、佛家求自在。”
“儒家弃小人、道家弃造作、佛家弃烦恼。”
“儒家表现于礼、道家表现于真、佛家表现于戒。”
“儒家执于境、道家执于心、佛家心境双亡。”
“佛家谈出世入世，“出世”便是遁入空门、清心寡欲、万世皆空，“入世”便是步入凡尘、宣扬佛法。”
“小乘佛法讲求出世，出世追求的是脱离凡世间的困扰和诱惑，寻找寂静清幽之所，静心修行而达到高超的境界。”
“出世要求修行者去除一切杂念，舍弃身外之物，物我两忘，身外无我，我亦非我，无我无常，出世的终极目标在于渡己，即追求自身的解脱。”
“与小乘佛法相反，大乘佛法讲求入世，通过入世修行，教化大众以求正果。”
“小乘佛法和大乘佛法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呢？”
“这主要是由于二者在人性是善是恶这个问题上的分歧所导致的，小乘佛法认为，人性本恶，只有很少的人能够“悟”，通过离开罪恶的尘世进行修行才可以祛除恶根，成就善果，这是一种悲观消极的态度。”
“大乘佛法认为，人性本善，只是世间充满苦难，迷失了众生的本性，可以通过渡化，劝人行善，让众生摆脱苦难，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涅槃成正果。”
“所谓一切众生皆具佛性，皆可成佛，代表了一种乐观积极的态度。可以说，出世在渡己，入世在渡人。”
说到这里，陆凤秋停顿一下。
许仙听的如痴如醉，他虽然看过了前世，但今生对于佛法的理解也就是普通人的层次。
这听到陆凤秋如此详细的讲解大乘佛法与小乘佛法的区别。
许仙都有一种恍惚感，恍惚又回到了大雷音寺，仿佛自己眼前的讲道者又变成了如来。
然而，雨还在下。
许仙从梦幻中醒来，他看的清楚，眼前的讲道人，并非如来佛祖，而是天尊。
许仙揖手道：“想不到师尊对佛法亦是如此精通。”
陆凤秋笑了笑，道：“正是因为知晓百家之道，才能明白自己之道。”
许仙闻言，若有所思。
陆凤秋看了看许仙的状态，又看了看白素贞、小青、还有鹿小花的状态。
白素贞虽然不如许仙那般痴迷，但也是专心听讲。
小青和鹿小花便不同了。
这二人耐不住性子。
小青都忍不住在打哈欠。
鹿小花更绝，直接靠在那船舱一旁，打起了盹儿。
这便是典型的修法不修道，不过让她们听这种大觉悟的道理，也是为难她们了。
这世上千人千性，教徒弟也要因材施教。
陆凤秋倒是明白了，为何当初菩提祖师会收下孙猴子这个异类。
排除其他缘由，想必传道授业的菩提祖师心里也想着将孙猴子教导成人吧。
陆凤秋也没有敲打小青和鹿小花，而是继续说道：“出世也好，入世也罢，一个人生在世上，若只是一味的出世，一味的冷眼旁观，一味的看不惯，一味的高高在上，一味的不食人间烟火，而不想去做一点实际的，入世的事情，到头来也是“闲白了少年头”。”
“在大部分人看来，儒家主张入世，佛家，道家主张出世，其实也不尽然。”
“就拿道家庄子的思想来说吧，又何尝不是入世呢？”
“唯有能否定，才有大肯定，只有丢掉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才能集中精力于真正有价值的大事。”
“他的心是冰冷的，因为他的心已是白热化了。“
“为了深入这个世界，必须先走出这个世界，这就是道家的本色。”
“很多修道之人常常在问道究竟是什么，什么才是自己的道。”
“但很多人问了千百遍，亦不能明白自己的道心。”
“所以，很多人纵使法术高强，也无法真正的入道，得道。”
“那么，什么是道呢？”
这时，陆凤秋又停了下来，看向白素贞和许仙。
“汉文，你可明白，什么是自己道？”
“素贞，你又可明白，自己的道在何方？”
白素贞是彻底的迷惘了。
她修行一千多年，只为证道归真，位列仙班。
你可以将这看做是一种毕生的追求，理想，目标。
就好像一个人从小立志，长大后想要成为一个集团的ceo，或者是想成为科学家，或者说是想成为一位又会说又会唱又会跳的rap选手。
然而，你为什么要去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呢？
白素贞在内心深处问着自己。
或许是出于生命的本能，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想长生不老。
而能位列仙班，无异于便是能长生不老。
可是，这和自己的道似乎又不沾半点关系。
“什么才是自己的道呢？”
白素贞是彻底迷糊了。
一个人有老师和没老师的区别就在这里。
若是让白素贞自己去修行，恐怕很久以后才会想到这样的问题。
陆凤秋为什么要问白素贞这样的问题，因为在他看来，白素贞之所以差一步证道归真，便是因为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证道归真。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孜孜不倦的去追求位列仙班。
这就是不懂道心，不明道心。
所以，她才会历劫。
人间的修行者，为什么有的人能在短短数十年之内，便能得道，便是因为人家明白了什么是自己的道。
道法，道法。
不明道，只修法，终究是空中楼阁。
纵使有千般法术，万般神通，也终究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莽夫。
许仙亦和白素贞一般，不太能明白自己的道。
或许，他只是在看到前世之后，想要搬走身上的那座山。
或许，他只是想了结和白素贞的这段因果。
许仙也很迷茫。
这时，许仙和白素贞同时朝着陆凤秋揖手道：“请师尊指点！”
……
就在许仙和白素贞因为自己的道心不明而困惑的时候。
在金山寺的法海，也有着同样的困惑。
法海依旧坐在佛堂里面。
只是昔日的金身大佛身上已经有了斑驳痕迹。
佛身上有了尘埃，有了斑驳，这说明佛祖对自己的做法很不满意。
法海很明白这一点。
但是，法海不明白，为什么佛祖会对自己的做法很不满意。
难道他哪里做错了？
难道他不应该接受天尊的金丹？
可是，天尊是来解怨的。
佛家讲究与人为善，冤家宜解不宜结。
更何况，那颗金丹本就该是属于我法海啊。
法海双手合十，仰头看着那金身佛祖，轻声问道：“佛祖啊，佛祖，您可不可以告诉小僧，小僧到底哪里错了！”
哗啦啦！
金身佛像上的金漆，又在掉落，不停的掉落。
法海闭合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难道，就因为小僧收了金丹？佛祖便要降罪于小僧！”
“小僧不明白！”
法海还在说话。
金身佛像上的金漆，不停的掉，到了最后，甚至佛堂都开始摇晃！
佛像都要有倾斜坠倒之势。
法海脚下的大地都要龟裂！
法海的额头满是汗水，他的脖颈上挂着一串佛珠，佛珠又被他套在双手之上。
法海眉头紧蹙，双眼紧闭，双手合十。
最后，法海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法海睁开了眼。
他抬头看向那已经掉了只有半面金身的佛祖像，欠身道：“佛祖认为小僧错了，可是小僧认为小僧并没有错。”
“小僧修的是佛祖的法，今日佛祖降罪于小僧，小僧没有怨言。”
“小僧走了，小僧要去世间走一遭，小僧要去看一看小僧的佛心是否还算坚韧。”
说罢，法海朝着如来金身再躬身一拜，然后毅然决然的踏出了佛堂的大门。
这一刻，法海的身上有着血与水，脸上却满是刚毅（参照青蛇中赵文卓的脸）。
天上的云，有些阴沉，阳光躲在了云后。
法海看着天边的某一处，那里似乎有七彩祥云。
……
西湖水上，轻舟依旧。
陆凤秋看着两个诚心求道的弟子，微微笑道：“曾经有一个人也问过本尊同样的问题。”
“他也问本尊，什么是道。”
“那时，本尊回他，道便是天人共存、阴阳共济。”
“然而，若是今日的他再问本尊，本尊会回他，道便是做好一个人。”
“做一个自尊自强自立自爱自信的人。”
此时，陆凤秋的身上充满了智慧的光辉。
雨水渐渐的停歇了，天上的阴云渐渐的退去。
雨后初晴，七彩霞光透过云层落了下来。
许仙和白素贞看着陆凤秋，只觉陆凤秋的身影突然无比高大，他们有一种在浩瀚的岁月面前聆听仙音的感觉。
下一刻，鹿小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咦？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我要钓鱼去，今天晚上吃鱼！”
陆凤秋闻言，哈哈一笑，朝着许仙和白素贞拂手道。
“好了，今日的课，便讲到这里吧。”
许仙和白素贞对视一眼，小青如梦初醒。
许仙和白素贞朝着陆凤秋躬身作揖，小青见状，急忙跟上。
第12章 神通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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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广大，渡一切有缘众生。
这是大乘佛法的教义。
法海修佛，然而却不想渡一切有缘众生，因为他觉得世人愚昧，并非人人可渡之，他只想修自身，渡自己。
他降魔除妖，也非要渡世人，只为渡自己成佛。
小乘佛法主张众生自救，人人都能经过修道而进涅槃，但不能人人成佛。
大乘佛法则主张不仅要自渡，还要兼渡他人，认为只要虔诚地信仰，人人皆可成佛。
小乘佛法，只以佛陀为导师而不是神，不拜偶像。
大乘佛法则接受了外道思想，以佛为神，并有不同的化身和无边的法力，宣扬神异，造出各种偶像加以崇拜。
法海修了几百年的佛法，最终还是无法接受大乘佛法。
在法海眼中，如来便是导师，是佛法的先行者，并非要膜拜到底的神，他可以追随如来，但不能盲从如来。
所以，他无法理解如来的心思。
所以，如来的金身佛像崩塌了。
法海心中的那一座山，也自然而然的崩塌了。
修行者，无论修佛还是修道，很容易在心中树立一座大山。
特别是修大乘佛法之僧人，时常将我佛挂在嘴边。
世人愚昧者占据了大多数，佛门为何能在多元大宇宙之中盛行，便是牢牢抓住了这一点。
法海不是愚昧者，他是一个注重自身修行的人。
所以，法海来了，他来到了杭州府。
因为，那一日，他在金山寺的山顶看到了七彩祥云。
法海神通不小，没用了多久，便到了杭州灵隐山。
灵隐山上，有飞来峰。
法海站在飞来峰上，眺望着雨后初晴，眺望着那西湖水面上的小舟，单手持掌，道一声。
“南无阿弥陀佛。”
为什么修佛者和信佛者常将这一句“阿弥陀佛”挂在嘴边。
那是因为，念一句阿弥陀佛，就是念了十方三世一切诸佛。
阿弥陀佛开创灵山佛界。
因为一句阿弥陀佛的名号，就是阿弥陀佛的法身，佛的法身无相，遍布虚空，遍布法界。
众生看阿弥陀佛是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是观世音菩萨，释迦牟佛是释加牟尼佛，地藏王菩萨是地藏王菩萨，实际上从法身来说都是一回事，所以，“十方三世佛，共同一法身。”
然而，法海念这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却是另有玄机。
一句阿弥陀佛，三藏十二部神通皆在其中，一千七百桩公案通通在其中蕴藏。
法海念的不是佛，是神通。
法力无边，海力山崩，这是法海的法号，亦是法海的神通。
法海求长生，重神通。
……
傍晚时分。
落日余晖洒落在西湖水上，轻舟倘佯在西湖，鹿小花不知从哪里变出了鱼竿，坐在船上钓起了鱼。
不止鹿小花一个人在钓鱼。
便是船上的其他人也都在坐着钓鱼，一人一个鱼竿。
小青和鹿小花臭味相投，两人坐在船尾，说是钓鱼，但吵吵闹闹，你一言，我一语，鱼儿不说上钩，便也被她们二人的声音给吓跑了。
陆凤秋坐在船头，背后是许仙和白素贞，坐在那一边，两人并排坐着，手持鱼竿，不发一声。
就在这时。
只见那西湖水面上，一圈圈涟漪泛起，一条条小鱼从湖水中起跳，好似从煮沸了的水中不停跳跃。
一个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湖面上。
那是法海，他的足尖轻点着水面。
一手背后，一手挂着佛珠，横在胸前，朝着不远处船上的陆凤秋遥遥低头道：“法海见过天尊。”
法海的声音，很正，充满一种刚性。
或许是因为他返老还童的缘故，许仙只觉这突然出现的年轻僧人多多少少有些亲善。
白素贞看到法海的瞬间，脸上的神色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法海的这张脸，她怎么能忘记呢？
陆凤秋算到法海会来找他，但是，法海来的这么快，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看来，法海的自我觉醒意识，要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刻很多。
不过，这很好，省却了他很多口舌。
他刚刚将许仙给撬了墙角，那接下来，也该对法海动手了。
不过，他并没有将法海渡入道门的打算。
许仙能入他门下，是因为许仙这一世还未入佛门。
前世虽然存在，但今生才是根本。
道门修的今生今世，修的是自我大道。
法海和许仙不同，法海是铁杆的佛门弟子。
属于不能渡的那种人。
而且，凭借陆凤秋对法海的观察，法海此人戾气很重。
他执着于长生不假，但对于神通的痴迷也到了一定的程度。
法力无边、海力山崩。
这法号可不是一般僧众敢取的。
陆凤秋举着鱼竿，朝着法海笑道：“你可是扰了本尊钓鱼的雅兴。”
法海闻言，脚下涟漪更深，持手道：“天尊想吃鱼，又何必费时费力，这些鱼，算是小僧给天尊赔罪的。”
随着法海的声音一落。
那些湖水中的鱼，大大小小，颜色各异，尽数从湖水下跳跃翻滚起来。
霎时间，在小船和法海相距不过十米的距离，几乎都是鱼的天下。
鱼儿腾空，任君选择。
陆凤秋笑了笑，那些鱼儿便尽数落入了湖水中。
啪嗒！
啪嗒！
鱼儿落水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节奏感。
“法海，你知道你为何在人间修行八百年，尚且不能成佛得道吗？”
陆凤秋淡淡说道。
法海持手道：“法海今日前来，便是请天尊指点迷津的。”
陆凤秋道：“因为你太心急。”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修行也是一样。”
“无论是修佛，还是修道，最忌讳的便是着急。”
“很多事并非拥有了力量便能够顺利解决的。”
“这天上地下，有力量的仙佛多了去了，但这世间的弱小者却是更多。”
“你明白本尊的意思吗？”
陆凤秋抬了抬头，看了看那边的法海。
法海闻言，脸上泛起一些困顿之色。
“请恕小僧愚钝，不解天尊真意。”
法海低头请教，他今日前来，的确是来请教的。
天尊之所以是天尊，是因为天尊有着超越常人的智慧。
不然也不会成为昔日玉帝的老师。
陆凤秋听到法海的话，笑道：“不懂不要紧，你可以说一说你心中的疑惑和不解。”
法海道：“前番小僧接受了天尊的善意，接受了天尊的金丹，虽然是为了小僧自己的修行，但也是为了化解小僧和白蛇之间的旧怨。”
“因为小僧吞服了天尊的金丹，所以，小僧才能返老还童，增寿三百年，道行也涨了几分。”
“可是，也正因为此事，佛祖给小僧托梦，说小僧佛心蒙尘。”
“敢问天尊，小僧到底错在了何处？”
法海倒是很直接。
他知道在天尊面前，打马虎眼是没有用的。
他已然恶了如来佛祖，自然不能再得罪天尊。
一旁的许仙听到法海的话，不禁有些疑惑。
这和尚是哪家寺里的僧人，能在水上行走，定然是个有法力在身的。
又能让如来佛祖托梦，看来是个有道行的高僧。
不过，他看到了身旁的白素贞脸色有些不太好。
许仙朝着一旁的白素贞小声说道：“白师姐，你还好吧？”
白素贞听到许仙唤她师姐，微微一愣，想到许仙成了她的同门师弟，白素贞倒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一看那边的法海，白素贞的心情便有些不美丽了，她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白师姐认得那和尚？”
许仙朝着法海努了努嘴。
白素贞顿了顿，然后才道：“我和这和尚有些旧怨。”
许仙闻言，微微颔首，大概明白了白素贞的脸色为什么不太好。
这时，许仙道：“刚才那法海和尚说，师尊给了他一枚金丹，让他返老还童，莫非他就是这几日在杭州府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法海禅师？”
白素贞闻言，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他。”
许仙“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白素贞也没有说话，她是在想着法海刚才说的那些话。
这几日，杭州府传扬镇江府金山寺的法海禅师得了仙师青云子一枚金丹，得以返老还童。
本来听闻此事之后，白素贞心里倒也没联想什么。
但是今日一看到法海，她仿佛便猜到了些什么。
再听法海之言，白素贞便全明白了。
原来天尊为了解开她和法海之间的恩怨，居然亲自去见了法海，还给了法海一颗金丹，让法海能返老还童。
白素贞突然觉得心头有些沉重。
她何德何能，居然让天尊为了她的事亲自跑一趟，还搭上了一颗金丹。
以天尊的身份，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做。
毕竟犯错的是她。
和天尊没有半点关系。
若非法海突然出现，恐怕她还不知道她与法海的旧怨就这般已经被天尊化解了。
白素贞的心头有一种被长辈呵护的感觉。
虽然她也是久经岁月的大妖，但还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关怀。
白素贞又看了看身旁的许仙。
又看了看那法海。
白素贞不禁想到，天尊真的是在尽心尽力的在帮她挡下劫数。
那边，陆凤秋在回答着法海的不解与困惑。
他自然不能告诉法海，说你应该把如来当成无所不能的神，如来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你没听如来的话，就是犯二，不知道谁才是你的老大。
陆凤秋只说了一句。
“法海，你修佛是为了渡自己，还是渡众生。”
法海闻言，当即回道：“法海能力有限，只想渡自己。”
陆凤秋闻言，微微一笑，道：“那你应当明白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的区别。”
法海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法海道：“便是佛祖要推行大乘佛法，那小乘佛法也是佛法，难道就该舍弃吗？”
陆凤秋听了法海这话，却是摇头失笑，道：“法海，你可知，你问出了这句话，便已经是对如来的大不敬。”
法海道：“我敬畏佛祖，是因为佛祖是佛法的先行者，若佛祖因此降罪于法海，法海虽受，然心不服。”
陆凤秋听了，倒是对法海刮目相看，法海能觉醒自我到这种程度的，着实不易。
不过，如来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得说一句，孽障，你已经入魔了。
陆凤秋越看法海的模样，越觉得有趣。
他倒是想看一看法海的前世到底是谁了。
陆凤秋看向法海，道：“法海，你是想做辟支迦佛陀吗？”
法海闻言，双手合十道：“小僧愿“独觉”！”
陆凤秋听闻，不禁笑了起来。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辟支迦佛陀，出生在无佛之世，性好寂静，无师友教导，而以智慧独自悟道，通说为观察十二因缘，进而得到证悟而解脱生死、证果之人。
然而，此方天地，并非无佛之世。
如来佛法广大，乃佛门至尊领袖。
法海一介凡间僧人，虽然有些法力，居然想要“独觉”！
这是放着堂皇大路不走，专门走小路。
法海，你的路走窄了呀。
不过，这样的法海，是让陆凤秋十分欣赏的。
这样的法海，才配得上法力无边，海力山崩嘛。
要是有一天，法海去和如来正面刚上了，陆凤秋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如来让法海做个蠢货，然后保法海证罗汉果位。
法海却非要做个聪明人。
陆凤秋道：“法海，佛家讲究前世今生，来世往生，你愿看一看你的前世吗？”
法海闻言，倒是没有想到天尊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法海想了想，然后双眼一眯，说道：“看看也无妨。”
陆凤秋笑了笑，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鱼竿。
鱼竿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点了一下，然后，一圈圈涟漪散开。
法海闭上了双眼。
那是在一千年八百多年前的灵山佛界。
如来佛祖**，天花乱坠，地涌莲花。
然而，就在此时，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打瞌睡被佛祖以轻慢佛法打入轮回。
法会依旧继续。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百年。
佛界外，有一颗紫色星辰坠落。
佛祖的五弟子舍利子看到那紫色星辰，忍不住赞叹一声，然后被佛祖以同样轻慢佛法的理由打入了轮回。
此时，灵山佛界，诸佛菩萨，八百罗汉，个个惧怕佛祖威严，不敢为舍利子开口求情。
然而，短短一百年间。
先是金蝉子被打入轮回，后是舍利子被打入轮回。
终是有一人开口了。
此人便是八百罗汉之一的目犍连。
目犍连是佛祖十大弟子之一。
生而容貌端正，自幼即与舍利子交情甚笃，他能入佛祖座下，也是因为舍利子疯狂安利的缘故。
如今，舍利子被打入轮回。
他岂能不为舍利子求情！
然而，也正是他为舍利子求情，如来佛祖罚他与舍利子一并入了轮回。
如此，灵山佛界，无人再敢轻慢佛法。
目犍连的神通，在佛陀的弟子中没有人能和他相比，号称神通第一！
他就以为凡事运用神通是没有不成的。
他曾经对佛法的传扬立下了汗马功劳。
然而，终究还是被以轻慢佛法、不敬佛祖之罪名，被打入了轮回之中。
后来，他转世为了捕蛇人，再后来，他又转世成为法海。
良久之后，法海睁开了眼，叹息道：“终究是美色敌不过神通，神通敌不过业力啊。”
第13章 世尊地藏
美色敌不过神通，神通敌不过业力。
法海的这两句话，让许仙和白素贞的面色都微微一变。
许仙听到这话，若有所思，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白素贞却是对那一句神通敌不过业力，更为心悸。
眼前的法海比起当年她所见到的那个法海，还要年轻许多。
然而，相较于几百年前的法海，此时的法海少了几分凶戾之气。
法海依旧是法海，但似乎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间发生着改变。
其实，无论是佛界也好，天庭也罢。
仙佛转世轮回，其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纵使没有天条佛规的约束，也时常有仙佛下界轮回。
佛界最常见的便是罗汉转生入世，然后在人间掀起一段传奇，然后再复归佛门。
这是如来宣扬大乘佛法最常用的手段。
他是属于强出头被如来罚入轮回。
或许，他本来不在如来的算计之中，但正是因为他在法会上为了舍利子仗义执言，便被如来趁势算入其中。
多一分算计，便多一分把握。
法海的金钵是如来赐下，也是因为如来想要在法海完成任务之后，将法海顺利再接引回灵山佛界。
可是，这一次，如来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陆凤秋的入局。
如果是原先的局面，如来这般算计，那他灵山佛界定然是最大的赢家。
原剧之中，王道灵求取灵符之后，被白素贞拉到了武财神赵公明的面前，赵公明一顿训斥王道灵。
此事也就算是了结。
赵公明虽然帮了白素贞，但却只能帮个小忙。
赵公明受天庭辖制，和当初在截教的时候，大不相同。
如今，阐教、截教在此方天地的势力大减。
只有人教尚且有话语权。
陆凤秋这个太上道祖唯一弟子，所代表的的意义实在太过重大。
便是如来也无法在布局之时，就将什么事情都一步一步的安排妥当。
因为陆凤秋的出现。
如来的布局现在已经被搅乱的一团遭。
法海生了二心，许仙投了道门。
白素贞复归陆凤秋座下。
如来可用的棋子已然不多了。
然而，陆凤秋相信，如来依旧有着后手。
而且这个后手还不是自己所熟知的。
法海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他如今已经恶了如来，想要走辟支迦佛陀的路，然而，这条路并不好走。
法海看向陆凤秋，持手道：“天尊，小僧如今前路不明，还请天尊指点一二。”
陆凤秋看着法海，笑了笑，道：“自阿弥陀佛开辟灵山佛界以来，灵山一共有过十七位万佛之祖。”
“如来虽然是现在佛，但也未必不能成为过去佛。”
“一个时代有着一个时代的代言人。”
“即便是灵山也不会例外，天庭之主尚且换过好多任。”
“只要不死，总归是有机会的。”
法海听到陆凤秋的话，眼中满是震骇。
陆凤秋这话简直就是在鼓动他反抗如来。
可是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人间僧众而已，即便是前世，也不过是八百罗汉之一。
佛界之主的位子，他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陆凤秋笑了笑，他当然也只是说一说而已。
法海不是无天，没有无天的运道。
但他和如来之间必有一战。
若是如来败了，那此方天地，他也无颜再继续呆下去。
到时候，法海还是有机会成为小乘佛法的宣扬者，在此方天地成为一方先行者。
“阿弥陀佛。”
法海突然意识到，他向天尊请教是个错误。
因为天尊注定和他不是一条道上的。
他不修如来的大乘佛法，但依旧要修小乘佛法。
他应该要找的是佛门的先贤。
法海朝着陆凤秋再躬身，道：“法海多谢天尊指点。”
陆凤秋笑道：“或许你可以去找一个人。”
法海闻言，下意识的问道：“谁？”
陆凤秋悠悠念道：“大威天龙，世尊地藏。”
法海闻言，眼中缓缓升起一抹亮光。
三界之中，或许有人不知道如来，但一定不会不知道地藏！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藏菩萨，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
如果说佛门之中还有人敢指点法海。
那便非地藏菩萨莫属了。
法海明白了陆凤秋的意思，他朝着陆凤秋持手躬身，道：“多谢天尊！”
“天尊今日之恩，来日法海必报！”
说罢，法海踏波而行，从西湖水面上消失，白衣掠水，如同鸿雁，只是不知法海从地狱归来时，又当是如何模样。
陆凤秋只觉得颇为有趣。
他犹记得在某一方世界中的法海，降妖伏魔从不手软，一句“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
可谓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陆凤秋觉得他在地狱深造之后，可能会朝着这方便进化一下子。
送走了法海，并不代表着陆凤秋就要松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如来之所以能成为灵山佛界之主，便是因为他着实是智计无双。
一般人还真算计不过他。
这时，陆凤秋也无心钓鱼了。
他看了看许仙和白素贞，笑道：“汉文，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许仙闻言，当即转过身来，朝着陆凤秋说道：“师尊，我在药堂学医术已有好几年，如今，我年岁见长，也该自立门户了。”
陆凤秋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挺不错的。”
“不过，开药铺需要的钱财应该不少。”
许仙闻言，脸上浮出一抹不好意思，道：“弟子的确囊中羞涩，不过，我想我可以找掌柜的先借一笔钱。”
陆凤秋闻言，只觉许仙在人情世故这方面还真是头脑简单的很。
陆凤秋道：“汉文，你是要在杭州城开药铺，还是要在钱塘开？”
许仙听了，回道：“那自然是在钱塘最好。”
陆凤秋笑道：“那恐怕你这钱是借不到了。”
许仙讶然道：“这是为何？”
陆凤秋看一眼许仙，见他眼中清澈，显然还未开启宿慧。
“钱塘不过小小一县而已，能有多少客源，你若是将药堂开在别的地方，你那掌柜的或许会借你些银钱。”
“但你将药堂开在钱塘，那不是明摆着和人家抢生意，你说人家会不会借你。”
许仙闻言，恍然大悟，道：“倒是弟子想的太过简单了。”
陆凤秋摆了摆手，道：“罢了，些许金银，不足挂齿，明日，我让鹿小花给你送去便是。”
许仙一听，当即躬身道：“弟子怎敢劳烦师尊！”
陆凤秋笑了笑，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等你往后便明白了，世间财富，你若想得到，稍微花费点时间，便能得到许多。”
许仙闻言，点头道：“那弟子便多谢师尊了。”
陆凤秋继续说道：“你入本尊门下，本尊当送你一件见面礼，这些钱财自然不算在内。”
“你既然有心以医术治人，那本尊便赐你一件五方药鼎。”
“此鼎如意变化，自有妙用。”
说罢，陆凤秋轻轻一抬手，手中金光闪烁。
一尊药鼎便出现在了陆凤秋的手中，然后轻轻飘起，落在了许仙面前。
许仙见状，拜倒在地，道：“多谢师尊。”
陆凤秋摆了摆手，道：“行了，无须多礼，修行修的还是自身，这些不过外物而已。”
许仙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
三日后。
许仙在杭州城置办了门面，开了一家保安堂药铺。
他本来是想在钱塘开的，但是想到陆凤秋指点他的那番话，他便将药铺开在了杭州城。
虽然杭州城离钱塘县不远。
但他也算是给了原先药铺掌柜的面子。
同行是冤家，他在杭州城总归是抢不到钱塘的买卖。
保安堂开业这一日。
白素贞、小青都来给许仙捧场了。
如今，他们是同门，自然关系更进一步。
通晓了前世纠葛的许仙，也不再去执着什么妖啊人啊的。
既然踏上修行之路，便要抛开这些旧有的俗世观念。
保安堂前很热闹。
鞭炮一响，噼里啪啦。
把街坊四邻都给吸引了过来。
许仙的姐姐许娇容也来了，许仙是他唯一的弟弟，如今也立业了，许娇容只觉十分欣慰。
只可惜，人家都讲究一个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
现在自家弟弟业到是立了，便是缺了一个家。
此时，药堂外，小青和白素贞站在许仙左右，给保安堂招揽着街坊四邻。
许娇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两个姑娘都是一般的花容月貌，当真是各有千秋。
只是自家弟弟憨直，这般漂亮的姑娘，不知能不能把握得住。
她得找机会去提点自家的傻弟弟一番。
陆凤秋带着鹿小花也来了。
身处人间，自然要做好一个凡人。
他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种种身份。
只以一个凡俗道人的身份来给自己的徒弟捧场。
许仙三人都已经得了陆凤秋的授意，没有在外人面前称他师尊。
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来三人对陆凤秋都是不一般的恭敬。
言语间，一旁的百姓都听明白了。
原来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便是传扬了许久的青云子仙师。
传闻青云子仙师在金山寺赐给法海禅师赐下一枚金丹，法海禅师吃了后，便直接返老还童了。
一时间，人人都以为这保安堂和青云子仙师有着密切的关系。
那药铺老板许仙的医术，定然是极好的。
本来人们看许仙有些年轻，还尚且有些不太放心。
但这么一来，保安堂的名气便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就在保安堂开业热火朝天之时。
一大队官兵，在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保安堂门口。
这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朝梁太师之子，梁连。
大批官兵出现，让围在保安堂前的百姓顿时朝着四周散去。
梁连朝着陆凤秋看去，拱拱手，道：“敢问可是青云子真人当面？”
陆凤秋负手看着梁连，道：“是贫道，有事？”
梁连看到陆凤秋一派高人气象，也不敢太过桀骜，他出京之时，他爹梁太师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将青云子真人请到临安去。
千万不可得罪了高人。
梁连道：“在下梁连，家父乃是当朝太师。”
“在下特奉家父之命，前来请青云子真人赴京一叙。”
陆凤秋闻言，淡淡说道：“贫道这几日还有些事要做，你且等上一等。”
梁连一听，虽然觉得陆凤秋颇为狂妄，但一想到他爹的吩咐，只得说道：“那在下便在杭州府衙静候真人。”
陆凤秋摆了摆手，道：“你且候着吧。”
梁连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他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何时受过这等鸟气，除了他爹，谁敢这么甩脸子给他。
梁连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气哼哼的朝着杭州府衙门去了。
陆凤秋对梁连是不在意的。
皇帝想要什么，他自然明白。
人心都是贪婪的，皇帝更贪。
得到了皇权富贵，还想要个长生不老。
不过，眼下陆凤秋没工夫搭理皇帝。
因为，陆凤秋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帽破衣，拿着一柄破扇子，脚踏着破鞋，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和尚。
那和尚从街的另一边朝着这边走来，已经快要走到保安堂的前面。
梁连带着大队官兵离去，街上的百姓见了，都纷纷朝着左右两旁躲去。
唯独那和尚，既不躲，也不闪，而是一边摇着手中的破扇子，一边拿着一个酒葫芦仰头喝着酒。
“让开，让开！”
“疯和尚，还不赶紧滚开！”
开道的官兵在前面开路。
和尚好似没听到一般，挡在路中间，左摇右晃。
梁连刚刚在陆凤秋那里吃了憋，一肚子的火气，此时，看到这和尚故意在他面前耍酒疯，当即火冒三丈。
直接冲上前去，拔出手中剑，横亘在那和尚的脖间，厉声道：“滚开！”
“再不滚开，本公子便将你下了大狱。”
和尚醉眼朦胧，打了一个酒嗝儿，然后说道：“来来来，和尚的命不值钱，你且来砍和尚一剑。”
梁连哪敢当街杀人，气急败坏，抬脚便朝着和尚身上踹去。
结果，猛的一抬腿，却是摔了个狗吃屎。
围观的百姓一看，不禁哈哈大笑。
陆凤秋看着那和尚，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佛界之中，有八百罗汉，而八百罗汉之中，以十八罗汉为首。
而十八罗汉，又以降龙伏虎为尊。
如今，法海被自己送入了地狱，许仙入了自己门下。
如来布下的一明一暗两枚棋子已然废去。
果不其然，这第三子，紧接着便又出现了。
降龙伏虎，降龙罗汉之名，在佛界也是鼎鼎有名。
不过，现在的降龙罗汉，应该唤作道济。
哦，不对，看这个状态，应该是济癫才对。
第14章 摩诃迦叶
济癫一手摇着破扇子，一手拿着酒葫芦，一脸笑意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梁连。
济癫笑眯眯的说道：“幺幺幺，这位公子何必给贫僧行如此大礼。”
“客气了，真是客气了。”
一旁的官兵都愣住了。
梁连气的火冒三丈，怒骂道：“还不赶紧拉本公子起来！”
一旁的官兵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两人上前，急忙将梁连拉了起来。
梁连气呼呼的看着济癫，然后一挥手，道：“给我拿下！”
身后的那一队官兵当即应声。
梁连带着的这一队官兵，都是他从临安带来的亲兵，个个都是骁勇无比。
十几个人直接便朝着济癫围了上去。
“上！”
“给本公子把他按在地上，让他给本公子磕头！”
梁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大脸，此刻是一心想着将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一旁的吃瓜群众见状，纷纷指指点点，不停议论着，但也无人敢为一个邋遢和尚出头。
这时，站在保安堂药铺前的许仙面上却是忍不住露出不忍之色。
小青亦是恨恨说道：“这人真是不讲理，明明是自己摔趴下的，非要赖人家和尚。”
许仙看了看陆凤秋，又看了看白素贞，然后小声和陆凤秋说道：“师尊......你看能不能让白师姐出手救一救那位和尚。”
陆凤秋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许仙听了，脸上有些失落。
小青在一旁说道：“天尊，你怎么能......”
白素贞拉了一把小青，道：“天尊自有天尊的道理。”
陆凤秋看到三人的反应，对白素贞表示很满意。
这时，站在一旁的许娇容听到了自家弟弟对陆凤秋的称呼，一脸的好奇。
“奇怪，汉文什么时候成了这位青云子道长的弟子。”
那边，本来让众人以为定要吃个大苦头的和尚济癫，此刻却是游刃有余的在十几个官兵面前摇晃来摇晃去。
那十几个官兵，别说是抓到济癫，便是连济癫的衣角都碰不到。
反倒是那十几个官兵被济癫耍的团团转。
此时，梁连也发现了不对劲。
若说，刚开始梁连抬腿踹那一脚时，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他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
“大胆妖僧！你施了什么妖法！”
梁连拔剑怒斥，一脸凝重的看着济癫。
梁连此话，让一众吃瓜群众脸上升起迷惑之意。
在他们眼中，不是这和尚有什么本事，而是，那十几个官兵太废物。
和尚顶多是腿脚灵便了一点而已。
此时，许仙面上也露出恍然之色，悄然说道：“原来这和尚是深藏不露。”
小青也道：“这和尚有古怪。”
陆凤秋笑了笑，暗道，若是降龙罗汉能让一群凡人给拿住了，那只能说他故意的。
降龙罗汉，亦是佛祖十大弟子之一。
降龙罗汉只是罗汉果位的称呼，他的名号应为摩诃迦叶！
佛祖十大弟子，摩诃迦叶为首！
如果不是他现身，将法海弄走，将许仙收入门下，恐怕这济癫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济癫不同于法海和许仙。
济癫是已然通晓了前世的。
他一心向佛，本来在国清寺出家为僧。
西湖孤山之上有飞来峰，亦有一座灵隐寺。
先前之时，济癫并不在杭州府。
如今，陆凤秋刚刚送走了法海没几日，济癫便出现了。
你要说这不是如来的应对，那才是见鬼了。
济癫对如来的信奉程度也要远远超过法海和许仙。
摩诃迦叶，为佛陀弟子中最无执着之念者，深受如来信任。
他可是如来的死忠，无论转世多少次，也不可能被策反的那一种。
此时，只见济癫摇了摇扇子，笑眯眯的说道：“人家都说好狗不挡道。”
“唯有你们这群恶狗才会又挡道来，又咬人。”
济癫话音落下，那十几个官兵便直接撞在了一起，都摔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梁连一看这情况，气的火冒三丈，然而却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眼前这看似疯癫的和尚，不是一般的僧人，是会使妖术的！
梁连冷哼一声，大喝一声，道：“一帮丢人现眼的废物，还不快走！”
说罢，梁连直接绕开济癫，气冲冲的离去。
济癫也没有穷追不舍，而是笑眯眯的看着梁连带着那十几个官兵离去。
这时，只见那济癫又醉眼朦胧的朝着保安堂这边行来。
济癫走到许仙身前不远处，摇着扇子，指着许仙，笑眯眯的说道：“昔日外道问生死，今日外道入尔心，糊涂啊，糊涂。”
说罢，济癫便摇着扇子朝着那长街上行去，一边走一边唱道。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哎嘿……”
“无烦无恼无忧愁，世态炎凉皆看破。”
“走啊走，乐呀乐。”
“哪里有不平哪有我，哪里有不平哪有我。”
“酒肉穿肠过，天南地北到处游，佛祖在我心头坐……”
济癫的背影消失在长街之上。
小青在一旁看着许仙，道：“许呆子，刚才那和尚对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许仙亦是一头雾水，道：“我怎么能知道，我又不认得他，不过看起来那和尚倒是有几分高僧的样子。”
白素贞在一旁看着济癫消失的背影，看向陆凤秋道：“天尊，那和尚的法力很高，便是法海亦是不如，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素贞知道，自从她入了红尘劫数，这能出现在她面前的异人，便绝对不是没有根脚的。
特别是和尚。
陆凤秋对白素贞的表现很满意，微微一笑，看着三人说道：“昔日如来未成道之时，有人四问如来座下五弟子舍利子。”
“如来以后有没有生死问题，要说以后有生死?还是以后没有生死?或者以后既不是有生死?也不是没有生死?”
“舍利子道，其余问题皆可答之，唯有这个问题，不能说如来怎么样。”
“众人闻言，很不满意这个回答，于是嘲笑舍利子一番，便直接掉头走了。”
“众人走后，舍利子去见摩诃迦叶，将旁人问的那四个问题尽数说与摩诃迦叶听。”
“说完之后，舍利子问摩诃迦叶，为何如来对于外道所问的问题，不曾给过解答?”
“摩诃迦叶回道，如来的爱执已尽，心无烦恼，而永远解脱，他的证悟甚深广大，是不能以迷情的四句所能问，也不能以言词回答。唯有这个问题不应问，故如来不给解释。”
“舍利子听后，满心欢喜，从此更是一心尊佛。”
说到这里，陆凤秋停了下来，一脸笑意的看向许仙。
许仙闻言，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已然知晓自己的前世便是舍利子，那么刚才那疯和尚对他说的那句话也就十分好理解了。
想到这里，许仙不由看向陆凤秋，道：“师尊，莫非那疯和尚便是......”
许仙的话没有说完，陆凤秋便抬手打断了他。
陆凤秋道：“心里明白就好，凡事都不可能是没有由来的。”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你既然入了本尊门下，那就是本尊的弟子，谁来都无用。”
“安心修行便是。”
许仙闻言，朝着陆凤秋躬身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一旁的小青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倒是白素贞有所猜疑，看着许仙，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娇容看到自家弟弟这以弟子礼拜陆凤秋，心中的疑惑更深。
心中暗道：“自家弟弟莫不是入了道门，想要出家了吧。”
这下，可把许娇容给急坏了，心中想着，老许家的香火还没续上呢，怎么能让自家弟弟出了家。
许娇容连忙上前，拉着许仙，道：“汉文，你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许仙见状，一脸无奈，被许娇容拉着进了药堂里。
小青和白素贞在一旁看着，小青笑道：“人家都说长姐如母，这许呆子的姐姐可是一点都不差。”
陆凤秋道：“你二人来杭州府也有一段时日了，本尊还没有去过你们府上坐坐，今日正好得空，便带本尊到你们住的地方坐坐如何？”
小青闻言，一脸喜意，道：“天尊肯去我们府上做客，我和姐姐自然欢迎！”
白素贞亦是点了点头。
……
白素贞和小青住在杭州城双茶巷的仇王府。
二人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里。
起因很简单，便是如同原剧中一般，白素贞到了仇王府想要做个落脚之处，却是不想此间有了主。
这主儿自然便是小青。
二人不打不相识，自此结下了缘分。
仇王府在白素贞和小青到来之时，已经废弃很久了。
仇王也并非仇王，而是秀王。
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废弃的王府里有五鬼作怪，百姓们便以为是王府里有冤魂恶鬼，叫着叫着，便把秀王叫成了仇王。
各种版本的故事在百姓口中口口相传，离谱的很。
小青成了仇王府的主人之后，收伏了五鬼，但她依旧是带着五鬼在杭州城瞎混。
后来，白素贞来了。
白素贞便约束小青，不能带着五鬼生事。
仇王府这才消停下来。
陆凤秋带着鹿小花，跟着白素贞和小青进了仇王府。
如今的仇王府已经改换门庭，牌匾都换上了白府的字样。
只可惜，这些都是白素贞施法改造的，说是幻术也不为过。
在陆凤秋眼中，这白府还是原来那杂草丛生的模样。
陆凤秋看不下去，挥了挥手，将白府的一切变化都给落到了实处。
白素贞见状，朝着陆凤秋道：“多谢天尊。”
陆凤秋摆了摆手，道：“既然是住的地方，那就不能太过随意了。”
“该清理的地方还是要清理的。”
“若是由着你的法子来，免不了要被人将这宅子看做是妖气冲天之地。”
“若是碰上那不长眼的，借此来寻衅滋事，这不是授人以柄，自寻烦恼嘛。”
白素贞闻言，点头道：“弟子受教了。”
陆凤秋笑道：“别太拘谨，你在修行上有什么困惑，可以随时来找本尊。”
白素贞道：“弟子明白。”
仇王府的范围很大。
府中还有一片人工湖，湖水清澈，景色颇为秀丽。
小青噗通一声跳进了水中，然后再出来时，便已经变成了一条青蛇。
鹿小花化作流光，坐在青蛇的脑袋上，道：“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陆凤秋和白素贞坐在湖水旁的水榭上。
陆凤秋道：“过些日子便是端阳节了，你要约束好小青，别让她胡闹。”
“今日见到的那个和尚不简单，他是如来座下大弟子摩诃迦叶转世，如今法号道济。”
“现如今正在灵隐寺落脚，他此来，是为了代替法海。”
“法海被本尊破了佛心，生出独觉之念，如今已然去了幽冥地府找地藏王修行去了。”
“道济比法海更有智慧，他不会轻易来招惹你和小青。”
“但是，他会时时刻刻看着你们二人。”
“本尊能破法海的佛心，是因为本尊有理有据，是为了本尊座下白蛇护法了却因果。”
“本尊能收许仙入门，是因为如来先坏了规矩。”
“然而，这第三回合，本尊却是不能亲自下场了，得由你亲自守持。”
“摩诃迦叶是十八罗汉之首，降龙罗汉。”
“他的神通克制天龙，亦克制蛇类。”
“所以，你们得万般小心。”
“当然，也无须怕他，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也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白素贞在一旁静静听着，听到陆凤秋话音落下，脸上露出了然之色，道：“天尊放心，我一定约束好小青，不会给那和尚授以口舌。”
陆凤秋点了点头，抬了抬手，手中光华一闪。
一颗碧蓝色，晶莹剔透的珠子出现在了陆凤秋的手中。
珠子散发着透体的寒气，飘在白素贞的面前。
“这是冰魄珠，你收着，快到端阳日时，将这冰魄珠放入这湖中，可以让你和小青安然渡过。”
白素贞见状，只觉天尊对她和小青着实太好了，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不止给她解决了法海这个隐患，还考虑到了她和小青在端阳日时的危险。
她修为高倒是还能撑过去，但小青道行浅一些，到时候，定然会化出原形。
原形一现，定然妖气冲天。
而有了这冰魄珠，只要小青入水，自然不会现出原形。
……
离西湖不远处的灵隐山上，有一座灵隐寺。
灵隐寺的后山，有飞来峰。
飞来峰上，有一座金光洞。
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济癫眼下正盘坐在金光洞前的大石上，望着那起伏的云海，举着酒葫芦喝着酒。
正在此时，云海之中，金光浮现，一道身影出现在济癫的眼前。
济癫见状，当即起身，双手合十道：“道济见过观音尊者。”
观音菩萨坐在莲台之上，手持玉净瓶，一脸雍容道：“降龙，此番入世，你当万般小心，舍利子如今已经入了外道，目连子亦心生魔障，不堪大用。”
“你要切记佛祖的吩咐，不可与妙乐天尊发生正面冲突，你不是天尊的对手。”
济癫道：“请观音尊者放心，我佛的教诲，道济已然铭记于心。”
观音菩萨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一抹金光落在济癫身前。
“此乃定神珠，若有不决之事，可用此珠传信于贫僧，金光洞中十八罗汉像已然砌成，必要时，伏虎等人会来助你。”
“贫僧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济癫闻言，双手合十，道：“恭送观音尊者！”
……
仇王府中，陆凤秋盘坐在水榭前，看着那在湖水中嬉戏的鹿小花和小青，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白素贞见状，不由说道：“让天尊见笑了，小青性子就是这般。”
陆凤秋笑道：“好戏马上就要登场了。”
白素贞闻言，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陆凤秋。
陆凤秋微微一笑，道：“今日，那道济捉弄了梁连，梁连此人睚眦必报，灵隐寺有难了。”
白素贞听了，方才明白过来。
就在陆凤秋说话之时。
梁连已经带着兵马，到了灵隐寺庙门前。
梁连此次外出，手中有皇帝亲赐的谕旨，可以调动各府兵马。
梁连在济癫那里吃了苦头，败兴而走，但还是不忘让人跟踪济癫，看他落脚何处。
当得知济癫在灵隐寺出家时，梁连当即便用手中谕旨，从杭州府调来一千兵马，直接围了灵隐寺。
“妖僧！还不快快出来受降！”
……
第15章 施恩于僧
梁连一声爆喝，引得灵隐寺上下震动不已。
本朝自上到下，一向礼佛敬道。
何时见过这等官兵围寺的场面。
济癫本来在国清寺出家，但得观音点化之后，觉悟了前世，便从天台县到了这杭州府灵隐寺。
灵隐寺方丈虽然是佛门弟子，但算不上什么高僧，只是普通的佛门弟子。
方丈本不欲收留济癫，但是济癫在方丈面前露了一手之后，灵隐寺方丈便将济癫给留了下来。
这世上能人异士不少，方丈心里想的是，有这会些许法术的济癫留在灵隐寺，往后说不定会给灵隐寺引来更多的香火。
方丈哪里能想到，济癫还没带来香火，却是带来了兵灾。
方丈一边带着一众灵隐寺弟子，走出庙门，和官军对峙。
一边让人赶紧去后山的飞来峰去找济癫。
“敢问这位施主，本寺有何过错？”
方丈的脸上倒也没显露出多少惧怕之意，但其实不过是仰仗着济癫的神通法术而已。
梁连看着那方丈，一脸不快，寒声道：“你是灵隐寺的方丈？”
方丈持手道：“正是贫僧。”
梁连冷哼一声，道：“灵隐寺窝藏妖僧，胆子可真是不小！”
方丈老神在在的说道：“灵隐寺中都是一心修佛的弟子，哪里有什么妖僧，怕是施主搞错了。”
梁连却是大手一挥，道：“老秃驴，本公子没有工夫和你在这里废话，立刻，马上，将那疯和尚给交出来，不然，本公子今日便将你这破庙给拆了！”
方丈一看，心中暗道，这道济怎么还不来！
那边，梁连已经朗声道：“给我进寺中拿人！”
“今日若是找不到那妖僧，便将这灵隐寺给本公子烧了！”
梁连身后的一千兵马齐声应道：“是！”
一千人的呼喊声，还是有些高的。
最起码震慑住灵隐寺的僧人不成问题。
灵隐寺的一众僧人不禁窃窃私语，道：“这可怎么办啊！”
灵隐寺中可没有武僧！
灵隐寺方丈的脸上终于变色了。
“道济，你若再不来，这灵隐寺可就要毁了！”
方丈暗自说道。
就在官兵要冲进灵隐寺之时，从那寺中大摇大摆的走出一个和尚。
自然是济癫到了。
只见济癫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看着方丈，道：“方丈，稍安勿躁。”
方丈见状，急忙在济癫身前说：“道济，你惹下的祸事，要自己处理好了，别牵扯了寺中的僧众。”
济癫笑了笑，没有理会方丈，而是摇着扇子，看向梁连，道：“听说你要烧了这灵隐寺？”
梁连冷笑一声，道：“若是拿了你，这灵隐寺倒是可以免遭一劫！”
济癫伸出双手来，道：“那简单，你让人拿我好了！”
梁连见状，想起了在长街之上，这和尚施展妖术，十几个人都进不了他的身，被这和尚玩弄于鼓掌之中。
现在这和尚肯束手就擒，其中必然有诈！
但梁连又看看自己身后的这一千兵马，底气又上来了。
妖僧的妖法再强，还能敌得过我这一千兵马？
先将这妖僧绑了，带回去，再找人来炮制这妖僧。
想到这里，梁连朝着济癫说道：“妖僧！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的话，这灵隐寺非要被烧了不可！”
济癫笑呵呵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道济闯的祸，是不能牵连旁人的。”
“来吧，拿了我！”
梁连大手一挥，道：“给本公子拿下！”
霎时间，一众官兵蜂涌而上，拿着锁链镣铐，直接给济癫的手脚都给上了刑具。
梁连见状，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然后大声说道：“带走！”
……
仇王府内，水榭旁。
陆凤秋将玄光镜抹去，灵隐寺的画面便消失在空中。
白素贞看着陆凤秋这一手法术，心中暗道，天尊的这法术可是厉害的很，竟然能显现出周天之事。
在湖水中的小青张嘴吐息，道：“天尊，那和尚被锁了去，恐怕要吃苦头了！”
鹿小花坐在小青脑袋上，道：“和尚狡诈奸猾，哪里有那么容易吃苦头，我看要吃苦头的是那梁连。”
小青道：“纵使那和尚有些本事，是佛门罗汉转世，但这是中土人间，朝廷的力量可也是不弱的。”
“那梁连既然是太师之子，定然也相熟那会法术的道人和尚。”
“我看呐，那和尚这次托大了。”
“不过，这也正好，那和尚是来找姐姐麻烦的，现在自己麻烦缠身，恐怕便没有机会来找姐姐的闲事了。”
陆凤秋闻言，点了点头，道：“小青说的有些道理。”
“但是降龙罗汉的本事，可是不差。”
“不过，眼下正是你们两个的好机会。”
白素贞闻言，一脸诧异，道：“天尊此言何意？”
陆凤秋笑道：“你可以和小青走一趟府衙，去救一救这位降龙罗汉。”
“什么！天尊，我没听错吧，你先前不是才说了让我和姐姐躲着点那和尚，现在怎么反倒是让我和姐姐去救那和尚了？”
小青在湖水里讶然道。
白素贞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片刻后说道：“我明白了，天尊是想让那和尚欠我和小青一个人情。”
“便是将来我和小青不幸，犯到了他的手上，他也要还了这个人情。”
陆凤秋笑着微微颔首，颇为赞许的看了白素贞一眼，道：“不错，佛门最讲究的便是因果。”
“他承你们一个人情，来日自然得还你们一个人情。”
“不然，他也修不成这佛。”
白素贞起身道：“那我和小青现在便动身！”
鹿小花在一旁喊道：“我也要去！”
陆凤秋笑了笑，道：“去可以，但你不能多生是非。”
鹿小花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
白素贞带着小青、鹿小花走了，朝着杭州府府衙奔去。
其实像府衙大牢这种地方，白素贞和小青一般是不会去的。
因为小青说的没错，这里是中土王朝。
朝廷机构都有神灵暗中庇佑。
等闲妖魔不敢乱闯。
但是，陆凤秋给白素贞和小青一人一件法宝，二人的身份便又不一样。
虽然二人还不等于天庭编制下的正神。
但也已经不像从从前那般。
……
陆凤秋让白素贞和小青、鹿小花她们去救济癫，这叫堂堂正正的出手。
他和如来的较量，从最开始，是他在化解如来千年前的布局。
如来先手落子，占尽了先机。
陆凤秋只能是见招拆招，先步步为营，将自己阵营巩固，然后再去将如来的棋子给吞掉。
现在，如来反攻为守。
而他，则变成反守为攻。
攻守易位，看似简单，但却是要步步为营，不然一招落空，便有可能满盘皆输。
先前在保安堂外面，济癫明明看到了他，却是当作没看到一般，连招呼也不打。
这不能说明济癫不认得他，而是说明济癫定然奉了如来法旨，不能跟他正面接触。
济癫的任务，应该是来杭州府看住白素贞。
如来定然还有后手，那如来的后手在哪里呢？
陆凤秋算不出来，就好像如来算不到他会让白素贞主动去找道济一般。
不过，陆凤秋倒也能猜得出一二来。
能给如来办事，又不乱阵脚的。
除了观音，好像也没人了。
别看灵山佛界之中的佛祖菩萨罗汉一大堆，但真正能让如来信任，又能办事的，没有几个。
面对陆凤秋这样的人物，观音菩萨才是最好的选择。
陆凤秋一点都不怀疑这个事实。
当然，也有可能是唐僧师徒。
此方天地，亦有西游取经。
只不过，如今唐僧师徒四人，如今已然成佛几百年，很少在灵山之外露面。
不过，无论如来的后手是谁，陆凤秋都不惧。
因为他已经将最重要的核心，白素贞和许仙收到了门下。
许多事，过程不一样，得到的结果自然也就不一样。
陆凤秋有种预感，这一局过后，天庭也该有人露面了。
仇王府中的湖水清澈，陆凤秋坐在水榭前，看着那渐渐阴云密布的天空，念叨一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平静背后，总是蕴藏着风波。”
……
白素贞三人，去的快，回来的也不算慢。
三人到了府衙，直接去找了梁连，给了梁连两个选择。
一是放人，大家相安无事。
二是他将人留下，让他教训一番道济，然后他的小命不保。
梁连本来是不信的他们三人敢害他性命的，但是鹿小花直接上手，一拳打的梁连七荤八素，魂儿都从体内被揪了出来。
这下梁连可是知道厉害了，急忙让人将道济放了。
道济本来还不想出狱，梁连为了让道济出狱，求爷爷告奶奶一番，都给道济跪下了，保证以后绝对不做坏事。
道济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大狱。
但道济也知道这梁连前后态度转变的这么大，肯定是有人相帮。
一出大狱，他便和白素贞三人撞上。
白素贞也没说话，朝着道济拱拱手，然后三人便打道回府。
道济见状，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无奈之下，只得是叹息一声，摇摇头回了灵隐寺。
……
“你看这多简单的事，要是没有我出马，你们两个还不定得耗多久。”
鹿小花在水榭前坐着，吹嘘着自己的功劳。
小青在旁，不服气的说道：“若是按着我的法子来，会更简单！”
“直接劫狱，岂不简单多了！”
鹿小花瞥了一眼小青，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道：“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那和尚若是想离开牢狱，梁连又岂能困住他？”
“全因是他不想离开牢狱，肯被梁连下大狱，梁连才能捉到他。”
“若是你直接劫狱，和尚会跟你走吗？”
“年轻人，要多读点书。”
鹿小花以一副前辈的口吻教导着小青。
小青气呼呼的说道：“臭显摆，神气什么。”
白素贞在一旁笑道：“小青，鹿师姐说的没错，和尚若是先看到了我们，定然是不会那么轻易出狱的。”
小青见白素贞也站在鹿小花那一边，气呼呼的直接噗通一声入了湖水中。
陆凤秋在一旁说道：“此事，鹿小花做的不错，梁连这种人欺软怕硬，从他身上下手，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鹿小花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也不看我是谁，我可是智慧与美貌并存，温柔且不失刚毅的仙女姐姐。”
陆凤秋闻言，翻了个白眼，对鹿小花越来越自恋的情形表示无奈。
白素贞在一旁看着，掩嘴笑着，心中想着，天尊性子随和，待弟子门人极好，这鹿师姐恐怕便是被天尊娇惯的。
陆凤秋道：“好了，此事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几日，本尊要去一趟临安，去见见那一位满脑子长生不死的皇帝。”
白素贞闻言，道：“天尊放心，我和小青不会闯祸的。”
陆凤秋点了点头，道：“也无须太过小心，顺其自然便好，便是天塌了，尚且有本尊顶着，压不到你们。”
白素贞闻言，心中的感动又多了许多。
鹿小花道：“我呢？我要不要去？”
陆凤秋道：“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
临安城，梁王府。
梁连小心翼翼的将陆凤秋请进府中。
梁连被鹿小花暴打了一通，连魂魄也打出了体外，让梁连吓得连报复的心思也不敢有。
对付恶人自然是要比他更恶。
鹿小花跟着陆凤秋这么久，自然深谙这一点道理。
梁连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陆凤秋，一脸的恭敬。
“仙师，这边请。”
陆凤秋“嗯”了一声。
梁连心中暗道，这位青云子仙师，果真深不可测！
半刻钟前，他还在杭州府府衙之中养伤，这位青云子真人直接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直接带着他便回到了临安城。
这前后脚的工夫，加起来也不过才半刻钟而已！
这还是回了他家府中，仙师好好走起了路。
梁连心中的震撼着实太大，这种手段，已经不是腾云驾雾能解释的。
那是空间挪移，虚空穿梭啊！
梁连心中一阵后怕，幸好他没得罪这位青云子仙师，不然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陆凤秋之所以来梁王府，是因为他想在见皇帝之前，见一见这位梁王，梁太师。
原剧之中，小青盗了梁王府的宝贝，才有了后来许仙的劫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梁王和梁连都是白素贞红尘劫数中的一环。
梁王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人物，能与法海有交情，可见其并不简单。
中土王朝自有王道气运，梁王权势不小，说明背后有人。
那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是灵山的菩萨？还是天庭的神仙？
为了不在阴沟里翻船。
细节决定成败。
陆凤秋觉得他很有必要亲自看一看这位梁王。
第16章 道理拳头
梁王府，占地极广。
最起码不比那秀王府差，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临安是京城，便是天子脚下。
梁王是皇亲贵戚，比起昔日的秀王来，权势更要鼎盛。
秀王虽然是皇室后裔，但比起梁王这种皇亲贵戚来，还是要差上少许的。
陆凤秋很快便见到了梁王。
梁王如今年过古稀，满头白发，但长久的位居高位，自然养成了不一般的气势。
但是，面对陆凤秋，梁王亦不敢太过放肆。
因为，刚刚他的宝贝儿子梁连，已经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梁王。
梁王听了，自然大为惊骇。
梁王不是一般的权臣，他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原剧之中，皇帝曾言，在朝廷南迁的过程中，梁王居首功，可谓是深得皇帝的信任。
此时，梁王看到了陆凤秋本人，十分客气的说道：“劳烦真人远道而来，还望真人勿要怪罪。”
陆凤秋看着梁王，突然笑了笑。
一眼望穿本源，这对于陆凤秋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梁王果然不简单。
天道之下，每一个王朝的气数，都有定数。
到了某一个阶段，天庭便会按照天道定数，让天庭或者其他山精野怪转世投胎，降临人间俗世。
有的仙官转世，会转世成名臣，例如文曲星是天庭之中下凡最频繁的一位星君。
一般王朝盛世巅峰之时，文曲星便会下凡。
比如，大名鼎鼎的包龙图包拯，又比如原剧之中许仙和白素贞的儿子许士林。
都是文曲星下凡。
但根据天道定数，一个王朝的兴衰，自然是有名臣，有佞臣。
梁王显然便是这佞臣中的一员。
此人与佛门有些关系，但又与天庭有些牵连，可又不属于两家中任何一家。
此人的前世，竟然是一头虬龙，属于水族中的一员。
但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四海水族，属于那种杂牌军。
《广雅·释鱼》中有言。
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
龙，雄有角，雌无角，龙子一角者蛟，两角者虬，无角者螭也。
陆凤秋稍微推演一番，便明白了这梁王的前世因果。
顿时，也就明白了为何梁王会成为白素贞的一劫。
梁王府上有四件宝贝，烈火神珠、羊脂玉净瓶、神钧天奏乐图、时辰八卦炉。
时辰八卦炉按时辰升起檀烟，神君天奏乐图可以自己奏乐，烈火神珠可让水无火自沸，羊脂玉净瓶能使枯木再逢春。
这可都不是一般的宝贝。
原剧中，这四件宝贝是各国进献给皇帝的皇室贡品，是梁王从中克扣来的。
但一般小国，又岂能拿出这样的宝贝。
这四件宝贝的来头恐怕是另有玄机。
特别是那羊脂玉净瓶，那可是观音菩萨的手中玉净瓶的翻版，虽然未必有观音手中玉净瓶的威力。
但是能让枯木逢春，也已经是一件不简单的宝贝。
陆凤秋笑，是因为他这一趟真的没白来，见到了梁王，自然便知晓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梁王看到陆凤秋突然发笑，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贸然相问，只说道：“这次，能将真人请来，还多亏了法海禅师。”
陆凤秋抬了抬手，道：“皇帝的意思，本尊明白，但是仙凡有别，并非什么人都能成仙得道。”
“这一点，梁王想必应该清楚。”
梁王闻言，脸上泛起尴尬的笑意，道：“那是，那是。”
“真人乃是得道的仙人，一粒金丹可以让法海禅师返老还童。”
“只要真人能再拿出一颗金丹来，我相信圣人定然会有重礼相谢。”
陆凤秋笑了笑，道：“便是再珍贵的宝物，本尊也曾见过，皇帝能拿出来的宝物，本尊未必能看得上眼。”
梁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迟疑，随即，他笑道：“不瞒真人，我府中也有些宝物，不知可否换一枚金丹？”
陆凤秋道：“本尊观贵府宝气冲天，想必贵府之中，是藏着一些宝贝。”
梁王听了，当即起身，道：“真人请稍候！”
过了一会儿，梁王带着四个下人进来。
四个下人一人拿着一件宝物。
只见梁王将下人屏退，一一介绍道：“真人，这四件宝物，可否能入得真人之眼？”
陆凤秋看着那四件宝物，微微一笑，道：“这四件之中也只有那羊脂玉净瓶，还算得上是件珍宝。”
“不过，想要换金丹，却是连半颗也换不来。”
梁王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失落之意。
陆凤秋道：“梁王爷如此为皇帝办事，倒是尽心的很。”
梁王闻言，笑道：“皇恩浩荡，老朽奉了皇命，又岂敢不尽心尽力。”
陆凤秋起身，走到那羊脂玉净瓶前，摸了摸那羊脂玉净瓶，然后心中了然。
此时，梁王却是说道：“真人若是喜欢此物，尽管拿去便是，就当是老朽送给真人的。”
陆凤秋笑了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此物与本尊无缘。”
说罢，陆凤秋又看了看那梁王，道：“梁王爷，本尊先走一步。”
说罢，陆凤秋的身影便由实转虚，直接消失在了梁王的面前。
梁王见状，面色有些难看。
这时，梁连走了进来，朝着梁王说道：“父王，这差事算是办砸了。”
“若是皇帝知晓了，定然会怪父王办事不力的。”
梁王道：“这青云子绝非等闲的能人异士。”
“他眼中并无皇权，而且他知道咱们请他来的目的。”
梁连道：“那该如何是好？”
梁王蹙了蹙眉，道：“此事不要声张，你且偷偷返回杭州，然后再从杭州府大张旗鼓的回到临安。”
梁连道：“父王的意思是？”
梁王抚了抚白须，道：“就当青云子真人没在你我父子的面前出现过！”
梁连闻言，眼中闪过思索之意，片刻后，方才说道：“父王高明，孩儿这就偷偷返回杭州府。”
梁王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梁连应声而去。
此时，厅中便只剩下梁王一人。
梁王看着那桌上的羊脂玉净瓶，走上前去，悄然说道：“菩萨啊，菩萨，非是本王不尽心，而是那青云子太奸猾。”
这时，只见厅中一点金光渐渐泛起，然后那金光直接变化成了稳坐莲台的观音菩萨。
梁王见状，当即跪倒在地，道：“小王见过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看着那梁王，一脸平静的说道：“梁王，你前世时与我灵山佛界护法金翅大鹏结下因果。”
“你前世为水族虬龙，因与金翅大鹏发生了冲突，被金翅大鹏格杀，如今金翅大鹏还了你因果，却是没还你神通。”
“如今，金翅大鹏已然回归佛界，与你因果两消，但是你与我佛门有缘。”
“今日，我再来渡你，你愿不愿皈依我佛？”
梁王闻言，双手合十道：“菩萨，非是我不愿皈依佛祖，只是菩萨交代的事情，小王着实是办不成。”
“这四件宝物，没有一件能入了那位青云子真人的法眼，我也无能为力啊。”
观音菩萨道：“此事我已经知晓，并不怪你。”
“但接下来的事，却是需要你必须办好。”
“若是这事办成了，你将功德圆满，入灵山佛界，得授天龙罗汉果位。”
梁王一听，连忙拜倒在地，道：“请菩萨尽管吩咐，小王定当全力以赴！”
观音菩萨点头道：“杭州府白素贞本是天上紫微星下凡，她下凡历劫，劫数重重，而你本该就是她的其中一劫。”
“但是，因为青云子的介入，他替白素贞挡下了灾劫。”
“然而，天道定数不可违，劫数就是劫数，不能为外力所干扰。”
“否则，不止影响的是白素贞一人，还会影响到天下大势，芸芸众生。”
梁王闻言，有些不解，道：“菩萨的意思是，让小王去找白素贞的麻烦？”
观音菩萨道：“并非让你去找白素贞的麻烦。”
梁王道：“那菩萨的意思是？”
观音菩萨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也就明白该做什么了！”
梁王闻言，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朝着观音菩萨拜倒，道：“小王谨记菩萨教诲！”
观音菩萨点了点头，然后化作金光，消失在了大厅之中。
梁王见观音菩萨离去，缓缓站起身来，心中暗暗思量。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观音菩萨。
前几日的夜里，他刚刚睡下，观音菩萨便悄然而至。
观音菩萨上次就说他与佛门有缘，点化他通晓了前世，并且吩咐他，试着将那四件宝贝送给青云子。
当时他还有些不太相信，青云子会到他府上。
结果，今日，青云子果然到了他府上。
他也按着观音菩萨的指点去做了，只是没想到那青云子根本不在乎什么宝物。
想他前世之时，也是水族中的大神通者。
但是因为得罪了如来佛祖的护法金翅大鹏，硬是被金翅大鹏给打死了。
结果，如来佛祖为了惩罚金翅大鹏，罚他与自己一起入了轮回，投胎转世。
这一世，他便报了仇，金翅大鹏转世之人，便由他给害死。
如果不是观音菩萨来点化于他，让他知晓前世因果。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
对于灵山，他自然是想去的。
前世之时，他只不过是龙族中的杂牌军，不过和西海龙王是远亲罢了。
死了之后，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如今，有机会能入灵山，他当然得抓住这个机会。
虽然不能和昔日的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相比，混个菩萨坐一坐，但好歹也能混个罗汉当当。
最起码比在俗世之中一直轮回要好上太多。
凡人一生，生老病死，不知要经历多少痛楚。
他现在虽然位极人臣，权势无双，但比起长生不死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百年后，便是如今的皇帝，也不如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投胎呢。
只是，观音菩萨这话也不说完，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呢？
梁王这般想着，心中只盼望着早些将事情办成。
……
陆凤秋出了梁王府，并未走远。
他藏身在云端之中，注视着梁王府。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前脚刚走没一会儿。
便有人进了梁王府。
这人便是观音菩萨。
先前，见到那羊脂玉净瓶时，陆凤秋特意上前去看了看，发现了其中有些古怪。
于是，他便直接从梁王府中离去。
就是想看一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给梁王站台。
果然，他看到了观音菩萨。
这时，一道金光从梁王府离去，落入云端之中。
陆凤秋微微一笑，身形消失在原处。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观音菩萨的面前。
观音菩萨看到陆凤秋，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只见她朝着陆凤秋微微颔首，持手道：“小僧见过天尊！”
陆凤秋笑了笑，道：“观音尊者到这临安城，可是有什么要事？”
观音菩萨一脸平静，道：“要事谈不上，只是奉我佛如来法旨，来办一些事。”
陆凤秋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观音菩萨看向陆凤秋，道：“天尊手段高明，小僧佩服。”
“此次小僧离开灵山之时，我佛如来曾嘱咐小僧，若是小僧有缘与天尊再见，一定要给天尊带一句话。”
陆凤秋闻言，脸上做出一副讶然之色，道：“哦？不知如来佛祖让尊者带什么话给本尊。”
观音菩萨道：“我佛如来说，周天之事，周天之物，自有定数，天尊若是强行插手，便是逆天而行。”
“若是干扰了人间王朝的兴衰，便是天尊也无法承受天道的威势。”
“还望天尊，三思而行。”
陆凤秋听了，笑道：“天道如何，定数如何，并不在本尊的思考范围之内。”
“本尊只知道，该是本尊的，便就该是本尊的。”
“若是旁人，想要来抢本尊的东西，那本尊可不是吃素的。”
观音菩萨闻言，持手道：“天尊说笑了，天尊的东西，又有谁敢去抢？”
“宝物天成，有德者居之。”
“天尊，你觉得小僧说的是与不是？”
陆凤秋闻言，笑了笑，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世上的许多事，本来就是有着诸多争议。”
“道理讲不通的时候，那便要用拳头去解决。”
“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总归是这样的。”
观音菩萨闻言，持手道：“阿弥陀佛，天尊说的或许有些道理。”
“但我佛如来曾言，世上的许多事，总归是能找到共赢的渠道。”
“我们并非敌人，不是吗？”
陆凤秋笑了笑，道：“本尊给尊者说一个故事吧。”
观音菩萨微微颔首，道：“小僧洗耳恭听。”
陆凤秋道：“从前有两个地主，一个姓刀，一个姓胡，两家的田地都紧挨着，是邻居。”
“人都说了，远亲不如近邻，这胡老爷和刀老爷的关系本来还不错。”
“刀老爷宅心仁厚，胡老爷经常到刀老爷的田里去窜门，还经常从刀老爷地里拿一些菜回去。”
“有一天，天上掉下一颗散发着金光的种子，这种子掉到了刀家的田里。”
“刀老爷很高兴，知道这种子一定能结出了不得的宝贝。”
“然而，这种子掉下来的时候，胡老爷也看见了。”
“胡老爷便说，这种子我也瞧见了，等种子长成了，我也有资格分果子。”
“这叫见者有份。”
“刀老爷自然很不高兴，明明是落在自家地里的东西，也是自己种下去的，凭什么你胡老爷来分一杯羹。”
“但刀老爷宅心仁厚，还是和胡老爷讲了讲道理。”
“结果，胡老爷说，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因为咱们是邻居嘛。”
“于是，第二天，刀老爷提着刀砍死了胡老爷，酿成了惨剧。”
“观音尊者，你觉得刀老爷做的对吗？”
陆凤秋笑眯眯的看着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听了，面色平静道：“天尊的故事讲的不错，不过那刀老爷也太冲动了些。”
“小僧还有些事，便不叨扰天尊了。”
“来日，等天尊到灵山时，小僧再聆听天尊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