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遇刺
谢道迁接过手中的玉佩，整个人有些懵。
“今晚子时，城南驿馆。”
林玖玖睡不着了，她就担心宇文灏把她给扔下。
她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宇文灏约谢道迁干什么，好不容易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她“嗖”得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站到了宇文灏的面前。
“我也去。”
宇文灏早就料到有这一出，不过晚上的事情带她去也无妨。这么想着，就带着林玖玖出了门。
城南有些远，但是宇文灏轻功不错，就算带着林玖玖也是毫不费劲。
倒是林玖玖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出来就是拖后腿的。
两人很快就到了城南的驿站，这里是宇文灏的地方，不敢有人泄露他的踪迹。
到了那边，林玖玖才发现，睡不着的不止是她。
谢道迁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夏季更深露重，他的衣服都有些潮意，显然是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
“将军。”
看到宇文灏，谢道迁显然很是激动，叫了一声将军，还想问别的事情，就被宇文灏示意闭嘴了。
三个人进了驿馆，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
“将军，人在后院。”
人？
林玖玖心里闪过疑惑。
宇文灏抓的人，甚至让谢道迁过来，难不成是……
宇文灏只是点了点头，带着两人到了后院。推开柴房的门，那领路的拨开柴火，林玖玖这才发现这下面还有一道门。
领路的人带着他们进了地下，还没走近就看见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走近一点，才发现是个五花大绑的人。
再走近一点，谢道迁叫了出来：“二哥？”
那被捆得跟粽子一样的人，就是谢道迁的二哥，那个携款潜逃的谢道远。
原本应该在天涯海角带着赃款吃香的喝辣的人，现在却可怜兮兮地被绑在这里。
不仅是谢道迁，就连林玖玖都有点晕。
她看着宇文灏，问出了个十分具有挑战性的问题：“卷款的人是你？”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前面谢道远把钱卷了，一转头就被宇文灏给抓了？
宇文灏一脸黑线。
他看起来像是会用那么下流手段的人吗？
况且，若不是谢道迁亲自出手，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卷走了那么多钱。
看着宇文灏的表情，林玖玖就知道了。她又看了一眼谢道远，觉得这个人还是有点可怜的。到手的香饽饽还没有啃，就被人家半路截胡了，换谁都要呕出一口血来。
谢道迁觉得自己有些手抖。
宇文灏前脚让他去收拾谢家的残局，后脚就把谢道远给绑回来了。对于他来说，就是把路都给他铺好了。
要是带着谢道远回去，在谢家的威望肯定是谢道运拍马都赶不上的。
“你去看看，那些东西够不够？”
宇文灏指了指一个角落。
谢道迁和林玖玖才发现那里有几个大箱子。
两人走过去打开箱子，第一个箱子里面是现银，第二个箱子里面是珠宝首饰，第三个则是古玩字画以及大额的银票。
谢道迁之前是对过损失的，知道谢道远拿走了多少东西，一盘查，除了他刚刚逃离时候的花销，倒是一分不少地全都在这里。
如此一来，就算他接手谢家，谢家也不完全是个空壳了。
“这些东西，等你坐上谢家家主的位子再来问我要。”宇文灏直接把这个巨大的诱惑摆在谢道迁的面前。
对于谢道迁来说，他自己有钱。但是谢家不一样，不仅代表着钱，还代表着一种信仰。每个谢家的子弟都渴望能接管谢家，这就像是每个练武之人都想着能成为武林盟主，他们也渴望谢家家主这个位置带来的荣誉。
这些是金钱无法取代的，而谢道迁要是想坐稳这个位子，抓到谢道远，将谢家的损失降低到最少就是他立威的起点。
而对于宇文灏来说，他要做的是锦上添花，毕竟一个有用的谢家家主对他来说更有用。他需要看到谢道迁的能力，再扶持他坐稳这个位子。
两人心照不宣，谢道迁带着一颗激动的心情回家了。
林玖玖冷眼看着宇文灏。
她很不高兴。
这么重要的事情宇文灏竟然都没跟她说。
不过说实在的，就算宇文灏跟她说，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么想想，的确也没有说的必要。
可是这么想，她就更郁闷了。似乎自己这趟出来就很没有价值，还不如留在京城做她的天香楼大老板。
宇文灏看出林玖玖心中的郁闷。
可是他也很无奈啊，毕竟这些事情发展得都很快，就像去抓谢道远，要是他先跟林玖玖说一句，说不定人都已经出了芜湖了。
不过林玖玖只不过是自我价值得不到实现而郁郁不平，没过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驿站的门，不一会儿又并肩走在了一起。
夜色如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然后随着月色移动，影子慢慢靠在了一起。
“宇文灏。”林玖玖突然开口。
宇文灏正侧着头看林玖玖，听她叫自己，就“嗯？”了一声。
林玖玖压低声音：“你说两个人会有三道影子吗？”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宇文灏把她往边上一拽，刚刚林玖玖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你是谁？”宇文灏把林玖玖护在身后，一脸警惕。
他有些后悔了，刚刚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暗卫。若是有人刺杀他，就绝对不会只派一个刺客过来，那也太小瞧他了。
这个想法还没有成型，就见从巷子里又跳出五六个人，宇文灏真是想打一下自己的嘴巴子。
真是乌鸦嘴！
林玖玖跟在宇文灏的身后，手在兜里摸了摸，总算安下心来。
还好，东西还在。
刺客很快就包围了两人，那帮人都蒙着脸，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带着嗜血的光芒。
“宇文将军，今日，我们冒犯了。不过有这个美人儿陪着，黄泉路上你也不寂寞。”说完，挥舞着剑就冲了上去。
六个刺客包围了上去，宇文灏刚要应战，就听林玖玖在他耳边低声说：“蹲下，屏息。”宇文灏稀里糊涂地照做，就听“刷”得一声，即便是屏着呼吸，眼睛也被辣的流出了眼泪。
第一百五十二章秘密
就连原本有了准备的宇文灏都这样，那帮刺客就更不用说了。
也就是他们蒙着脸，鼻子和嘴巴倒好，但是眼睛是怎么都挡不住。下意识，领头的那个高喊一声：“有毒！”
也就喊了那么一声，六个人几乎同时倒地。
那个味道散的很快，林玖玖捅了捅宇文灏：“好了。”
她顺手给宇文灏闻了闻自己随身带着的香包，宇文灏总算是缓过劲来。
那个味道让他心有余悸，看着四散倒地的刺客，一脸惊讶地看着林玖玖：“**？”
林玖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个是她调制的**，但是为了效果更好一些，而且不要伤及自己人，她加大了剂量，也控制了挥发时间。
说是**，更应该说是**的2.0版。
站起身，林玖玖踹了踹那几个客户，跟死猪一样。她蹲下身，刚想去搜他们的身，却被宇文灏给抓住了手。
“我来。”宇文灏怎么可能让林玖玖去碰别的男人的身体。他轻车熟路，只是那些人身上除了兵器没有带任何东西，只能让暗卫把他们带回去审问。
这一出，让两人都没了逛下去的心情。
天色渐亮，这一晚折腾得够久，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摆馄饨的大婶已经准备开始摆摊了，林玖玖也有些饿了，就拉着宇文灏坐了过去。
大婶没想到那么早就有人，她的火还没生起来，只能一脸尴尬地说：“客官，我这儿还没开张呢。”
林玖玖看了一眼依旧冰冷的灶台，也不着急，笑眯眯地说道：“无妨，慢慢来。”
大婶一看这两个人身着锦衣，男的俊俏女的漂亮，就知道这两人身份不一般，一边生着火一边找两人聊天。
“客官听声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我们是外地来的，刚到这边。”林玖玖语气温和，让大婶心里顿生好感。
一般这种贵人脾气都差得很，不屑和他们这些人说话，林玖玖态度谦和，让大婶更是起了聊天的**。
搜肠刮肚地想着最近芜湖发生的事情，她开口道：“姑娘，您来得凑巧。我们这儿本来都没什么大事，偏偏最近这边两个大户都发生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话一听就是在说梁家和谢家的事情。
林玖玖倒是好奇，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坊间会怎么传这个事情。
没等她问，大婶已经滔滔不绝地开口了：“梁家那位公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姘头。谢家的小姐我们也见过，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脾气差得不得了，跟姑娘您真是比都没得比。本来什么锅配什么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人还闹翻了，连带着两家都闹翻了。”
这个事情林玖玖也知道，没什么兴趣。
只是大婶既然有兴致，她也就听着。宇文灏更是无所谓，反正他也就是陪林玖玖，既然她乐意听，他就在边上陪着。
大婶说得兴起，把梁家和谢家都评判了一遍，很客观，充分体现了这两家人在芜湖人心中的形象，的确不怎么好。
突然，她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周，说道：“诶，本来这谢家要是交到谢三爷的手上就不会这样了。”
谢道迁的名声还真是不错，这大婶对梁家和谢家的当家人都没有什么好评，但是把谢道迁却是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林玖玖和宇文灏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大婶的火已经烧旺了，她打了一锅水，就坐在边上等水烧开。
这么一清闲，八卦之心又停不下来了。
“姑娘，你都不知道这高门大户有多乱。也就是谢家老太爷死得太快了，不然怎么可能把当家的位置传给一个外人。”
外人？
林玖玖都惊呆了，她看了一眼宇文灏。
宇文灏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这个事情。
在他的情报里面，谢道运和谢道迁是一母同胞的，虽然后来知道他是小妾生的，但是也不能说是外人啊。
林玖玖也不装了，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不是说那谢大老爷是小妾生的吗，那怎么说也是谢老太爷的儿子啊。”
大婶奇怪地看了一眼林玖玖：“姑娘，你知道谢家啊。诶，你是太年轻，这事情也就我们这些老人知道了。当年那小妾进谢家的时候就有身子了，你说那谢大老爷还能是谢老太爷的人吗？”
林玖玖心里吐槽一句，那也没准是谢老太爷在外面搞出人命只能把人迎回家呢？
大婶似乎看出了林玖玖的心思，接着说：“那谢老太爷是个风流的种，那小妾本来就有未婚夫，两人早就成了好事。要不是谢老太爷穷追不舍，那姑娘也不会嫁给他呀。”
说白了，就是谢道运的母亲贪恋财富，抛弃了未婚夫，带着腹中的孩儿嫁给了谢老太爷。
这个消息实在是惊人，林玖玖觉得这馄饨吃的挺值的。
“那未婚夫不知道吗？”算了算年纪，谢道运如今四十不到，那人若是活着，估计也就花甲之年。
大婶摇了摇头：“这事情只有我们这些人在传，哪里敢说出去，谢家家大业大的，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小蚂蚁。”
林玖玖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了桌上。
大婶见过大方的，但是像林玖玖这样的也不多。她顿时有些警惕地看着林玖玖：“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好奇，想问问那未婚夫现在在哪儿？”
跟林玖玖猜的一样，那人还没死。
说起来，那个未婚夫也是可怜人。自从那姑娘嫁给谢老太爷，他上门闹过几回都是无疾而终，从此对女人失去了信心，直到现在都是孤家寡人。
天蒙蒙亮，两人就根据大婶的指示到了他鳏居的地方，一眼就看见一个老头儿站在门口砍柴。
对于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来说，砍柴这活儿是有些吃力，他咬着牙，额角青筋迸出，瘦骨嶙峋的看着让人心疼。
林玖玖心里就冒出一句“造孽”啊，难怪谢道运会和谢道迁差那么多，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娃。
第一百五十三章认亲
对于林玖玖来说，这个人是个契机。
只要说动他去认亲，那谢道运就没有任何理由留在那个位子上。
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谢家，芜湖哪个人会服气？
只是这人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人会亲手葬送儿子的前途吗？
林玖玖心里不确定了。
那个老头儿察觉到有人，就停下了手上的活，目光直直地看向两人。
就一眼，林玖玖就知道这老头儿不好惹。
“出来！”
老头儿喝了一声，林玖玖下意识就抓住了宇文灏的袖子。
她有些害怕这种老头儿，总觉得跟电影里的连环杀人犯有些像。听那大婶说那个未婚夫是个读书人，岁月真是把杀猪刀，硬生生把秀才变成了杀猪匠。
宇文灏觉得有些好笑，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林玖玖竟然会害怕这么个老头儿。
他领着林玖玖走上前，对着老头儿行了礼：“何老先生，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这老头儿的名字大婶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姓何，宇文灏也就这么称呼他。
老头儿警惕地看着两人。
他在这地方住了那么长的时间，专程上门找他的人还真没几个。尤其是像眼前两人这样衣着华丽的，怎么看怎么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没空。”
就连什么事情都不问，老头儿转身就要进屋子。
林玖玖怎么可能让她走，尽管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却仍然往前一步：“你不想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吗？”
老头儿理都不理她。
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鳏夫，哪来的儿子，天上掉下来的吗？
“难道你忘了翠儿？”
翠儿就是那个小妾的名字。林玖玖抬出翠儿的名字，果然老头儿的脚步停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林玖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
一看老头儿的神情，林玖玖就知道他是在用愤怒掩饰自己的无助。
当年的无助，在于强权之下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如今的无助，却是天人永隔，生死两茫茫。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对于那个谢老太爷更是没有一点好感。
若不是因为谢道运的事情，她真不想打扰这老头儿的清净。
再无奈，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林玖玖不指望宇文灏能说什么软和一些的话，只能自己开口：“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什么地方吗？”
老头儿一愣。
“当年翠儿进谢家的时候已经怀孕了。你难道连这个都不相信吗？”
对于一个孤寡多年的老头儿来说，你突然跟他说有一个亲生儿子，那就跟天上掉彩票的几率差不多。
果然，再大的恩怨也比不上林玖玖的这句话。
老头儿脸上冷硬的表情消失了，甚至有些兴冲冲：“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林玖玖点头，“谢家如今的当家人，谢家大老爷谢道运就是当年翠儿生下来的孩子，也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老头儿整个人都愣住了。
谢道运，这个名字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三十多年，他都是带着对翠儿和谢老太爷的恨意活着的，后来两人都死了，那恨意就转移到了他们的儿子谢道运的身上。
可他没想到，自己日日夜夜诅咒的人，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滑稽可笑，让老头儿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姑娘，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是我不傻。”
林玖玖一点都不慌，淡淡地说：“傻不傻，去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她要把老头儿带到谢道运的面前，告诉他这个位子本来就不属于他，甚至谢道远都比他有资格。
只有这样，谢道运才能心甘情愿地让出这个位子，来保住自己来之不易的富贵。
原本林玖玖是想让老头儿当众说出这个事情，可这老头儿看着就不像是会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出手跟谢道运打心理战。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老头儿心动了。
两人带着老头儿去换了身衣服，然后领着他到了谢家。
老头儿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谢家，只是这次心情却是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以前是想找回失去的尊严，可如今，却是为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一路上，他一改之前的冷漠，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的最多的还是“要是他真的是我儿子，那我对老祖宗就有交代了。”
言语间是说不出来的喜悦和憧憬。
宇文灏的身份公布，带老头儿进谢家不难，而得到消息的谢道运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不明白在这个时候林玖玖和宇文灏带一个老头儿进谢家干什么，直觉让他右眼皮跳个不停，只能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一进门，那老头儿正坐在对门的位置，看见他进来就站起身。
这两人站在一个地方，林玖玖才发现这两人可真是像啊。原本还觉得谢道运和谢道远不像，甚至让林玖玖觉得谢道远是捡来的。现在看起来，最不像谢家人的却是谢道运。
“将军，不知这位老先生是？”谢道运开口，问的却是宇文灏。
宇文灏不想说客套话，直接开口：“他是你父亲。”
简单粗暴，让林玖玖叹为观止。
不过这事情，说得再婉转，也逃不过这个事实。
谢道运都傻了。
他爹都死了好几年，难不成是借尸还魂？他干笑两声：“宇文将军，您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话音未落，老头儿已经走上去了。
谢道运长得跟他年轻的时候太像了，就算不滴血验亲，他也能认出这是自己的儿子。
要不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抵触谢家，说不定早就能猜出来谢道运是他的亲生儿子。
一时间，老头儿老泪纵横，看着谢道运的时候嘴唇都因为激动颤抖了起来，他对着谢道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说道：“运儿，我真的是你亲生父亲啊。”
今天对于谢道运来说真是打击连连，先是谢道迁要夺位，再是谢氏差点杀了他们的亲生女儿，然后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儿上门认亲？
他觉得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都要毁在这一天，下意识就躲开了老头儿的手。
第一百五十四章真相
谢道运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泠然说道：“我的父亲早就去世了，宇文将军，你们没有必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抹黑我们谢家。”
“抹黑？”老头儿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谢道运会跟自己一样高兴，可是看着谢道运的表情才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了。谢道运根本不认为他是自己的父亲，甚至觉得他的存在是自己的污点。
这个认知让老头儿失魂落魄，刚开始的喜悦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早年也是读了圣贤书的人，知道孝道，知道哪些东西是有可为，哪些又是不可为。可谢道运为了富贵权势和他划清界限的行为，着实让他心寒了。
“你真是跟你娘一模一样。”老头儿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早该想到，当年谢道运的娘能为了富贵抛弃他，如今的谢道运又怎么可能不因为富贵认他呢？
老头儿抬腿就要往外走，没走到门口，就碰到了闻讯赶来，或者说，是收到宇文灏的信息赶来的谢道迁。
谢道迁走得很是匆忙。
宇文灏带来的消息让他万分惊讶，不敢相信自己叫了三十多年的大哥竟然不是谢家的孩子。
这一慌张，就撞上了准备出门的老头儿。
老头儿“哎哟”一声，要不是谢道迁的反应及时扶住了他，现在估计已经摔在地上了。
谢道迁看着眼前的老头儿，眉眼很熟悉，可不就跟谢道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就说，谢家的人长相都不怎么样，怎么谢道运就独独那么俊俏。
“老人家，您为何走得那么匆忙啊。”
谢道迁拉住老头儿，表面上温和，可是手上却用了巧劲，生怕老头儿跑了。
老头儿转过身怒瞪着林玖玖。
他现在算是明白过来，林玖玖把他哄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亲生儿子挖坑的。虽然他们父子那么多年也没什么感情，但是不管怎么说，作为父亲就是想看着自己儿子能过好日子，这么比起来认不认他又有什么重要？
想到这里，他矢口否认：“我是被她给骗了，把我骗到这里的。”
林玖玖就看见那老头儿抬起手，手指头正指向她的方向。
这个结果林玖玖早就预料到了，不过真的发生，她还是笑了出来：“老爷子，你一没有钱，二年纪又那么大了，我骗你图什么？”
话一出口，老头儿的脸上就闪过一丝窘迫，无措地看着谢道运。
谢道运真是被这个老头儿气死了。
他心中有数，这老头儿估计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只是现在要是承认了，那他真的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要乖乖地从现在的位子上下去。
说不定，就连现在到手的富贵都要拱手让人。
他看了一眼老头儿，眉目之间能看见老头儿年轻时候的英俊，可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住他脸上的沧桑。
这老头儿是过惯了苦日子的，难不成要他放弃谢家的富贵去跟这个老头儿过苦日子？
谢道运很头疼。
“三弟，这老人家是宇文将军找来的，说是我的亲生父亲。你说，这不是和我开了个大玩笑吗？”说完，谢道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老头儿。
老头儿连忙说：“是啊，我也是被这个姑娘骗了，她说我前儿丢了的东西在这里，我就跟着过来找了。既然东西不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又要出门，却被谢道迁给拽住：“大哥的亲生父亲？那可真是巧了，早年我也听过一些传闻，说林姨娘进府的时候就有身子了，大哥，你可不能让自己的亲生父亲流离在外啊。”
老头儿察觉到谢道运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死去。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谢氏宗族的人也来了。
这可是个大事，他们不能让谢家的血缘被搞混。
谢道运做了那么多年的家主，若真的不是谢家人，那真的是往他们的脸上狠狠扇的一个巴掌。
看着那些人，谢道运的脸色都变了。
他干笑两声，说道：“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帮大哥认祖归宗啊。若是这事情传出去，大哥岂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还不如现在就弄清楚，免得夜长梦多。”
谢道迁笑得依旧是春风拂面，但是看在谢道运的眼中，就像是老虎朝着他露出了獠牙。谢道运后悔不迭，那么多年谢道迁韬光养晦，低调得不行，他一心想着对付谢道远，也就忘了这个三弟。
却没想到，那么多年的容忍竟然养出了一只要吃他肉的老虎。
谢道运已经没有选择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和这个老头儿滴血验亲。如果他逃避，反而是心中有鬼，还会被人说早就知道这个事情，蓄意隐瞒。
他不能赌。
一碗水很快就端了上来，老头儿还挣扎着不肯刺破手指，却被谢道迁抓着手戳破滴了进去。
两滴血很快就融合到了一起，反而是谢道迁的血怎么也没法跟谢道运的融合在一起。
结果显而易见，谢道运不是谢家的孩子。
他的脸色顿时变成了死灰色，偏偏老头儿的哭声传遍了整个大堂：“孩儿啊，是我对不起你啊。”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老头儿竟然挣脱开松懈了的谢道迁，一头撞向柱子。
就听见一声恐怖的“咔嚓”声，老头儿的脖颈直接被撞断，当场死亡。
谢道运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可是想着自己之所以满盘皆输就是因为这个人，脸上的不忍又很快被冷漠取代。
林玖玖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她很后悔把老头儿带到这里，若是没有来这里，老头儿就不会死，过着清贫却安逸的生活。
而到了这里，不仅受到了亲生儿子不愿意相认的失望，更是命丧于此。
谢家宗族的长老也都颇为感慨。
当事情的真相摆在面前，他们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谢道运不是谢家的孩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可他毕竟掌管了谢家那么多年，若是贸贸然从这个位子上下去，明日谢家的这个丑闻就会传遍街头巷尾。
谢家这段时间实在是风波迭起，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谢家易主
“小女倒是有个主意。”
一听林玖玖说话，谢道运愤恨的目光就看了过去。
林玖玖只当没有看见谢道运的目光，淡淡地说：“若是要保住谢家的名声，只能谢老爷主动让位了。”
谢道运知道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他实在是不想让位，可是宗族的那些长辈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就算他死乞白赖地要霸占这个位子，恐怕就算拼着谢家的名声不要，他们也要把自己给拖下水。
相比起来，他主动让位才能保全自己的面子。
谢家易主了。
给出的理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道迁倒是没怎么亏待他，毕竟谢道迁的心里清楚，谢道远被抓到，谢家实际上是没什么损失，至于和梁家的关系，他也不在乎。
世家之间的关系大多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梁家又不是铜墙铁壁，总能让他找到打破坚冰的机会。
所以他给了谢道运不少铺子，只是赵家的事情，他却再也不能插手了。
倒是谢氏闹过几次，从谢家夫人到商贾夫人，这个身份落差实在是太大，她承受不住。可是她也没能蹦太久，很快，她就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被逮捕了。
短短两天的时间，谢道迁就如愿坐上家主的位置。
这一日，黄道吉日。
林玖玖和平儿在芜湖的天香楼也开张了。
平儿深知谢道迁能坐上家主的位置是谁的功劳，对宇文灏和林玖玖更是感恩戴德。原本说好的利润五五分，直接又给了林玖玖一成。
林玖玖也不推辞，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就凭宇文灏抓住谢道远给他们挽回的损失，这一成的股份她拿的理所当然。
有京城天香楼的名声，加上林玖玖亲自坐镇，一开业天香楼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要不是出动了不少衙役，甚至会发生踩踏事故。
在芜湖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宇文灏的表情却没有松懈下来。
趁着人少，林玖玖问了一句：“可是因为那些刺客的事情？”
当晚的那六个刺客被宇文灏带回去让暗卫审问，可已经过了两天都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倒是让林玖玖心里也有些疑惑了。
宇文灏点了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那些人是宫祥陵的人。”
林玖玖沉默。
这个结果她猜到了。
好不容易等到宇文灏出京城，宫祥陵怎么可能不趁着这个机会下手？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跟我一起太危险了。”这才是宇文灏真正的想法。
他还是忘不了林玖玖在宫祥陵的府中遇刺的事情。若是林玖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那他真的要心如刀割了。
听着宇文灏的话，林玖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要把我给甩了？”
林玖玖真的被宇文灏气到了。
的确，是个人都怕死。可是这不代表她会因为这个跟宇文灏分开。而且他怎么就确定，自己不跟他在一起就会更安全。
林玖玖越想越生气，多一句话都不想跟宇文灏说，转身就要走。
宇文灏着急了，一把拉住了林玖玖：“玖玖，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们的目标是我……”
他这才觉得自己嘴笨，要表达的怎么都表达不清楚。
况且林玖玖说的也对，是自己把她带出京城的，要是让她一个人走，他自己也不放心。
“那你放手啊。”林玖玖冷眼看他，“不是要去当靶子，你还拉着我垫背吗？”
宇文灏被林玖玖怼得说不出话来，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出那么愚蠢的建议。他觉得自己话都不会说了，只能压着嗓子说：“玖玖，我错了。还是把你放在我面前放心。”
林玖玖向来都懂得顺杆下爬，既然宇文灏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冷着脸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宇文灏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林玖玖的霉头，掀帘子出了马车。
林玖玖也觉得无趣，干脆拿起带来的香料。
这趟来芜湖倒也不是毫无用处，让她找到了个好东西皂角。
自从来了大庆，林玖玖洗澡用的都是些花瓣，说白了也就是用清水洗，然后蹭点花瓣的香味。
让她真的想念现代的香皂和沐浴露。
这会儿让她找到了皂角，不由就起了制作香皂的兴致。
做这个东西本来就不难，只是在马车上点火煮东西实在是有些费劲。宇文灏在前面骑着马，被暗卫一提醒，回头就看见马车上面冒出了袅袅白烟。
宇文灏第一个反应就是又遇袭了，心跳漏了半拍，直接从马上起来，到了马车上。
一掀开帘子，一股香味迎面而来。
林玖玖仰脸看着他。
“有事？”
宇文灏顺着林玖玖的手看去，就见她拿着个小锅煮东西，那东西看着稠稠的，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看着倒是有点像浆糊。
他也没过脑子，下意识就说：“你要浆糊可以让人去买，自己熬多费劲。”
林玖玖满脸黑线地看着他。
谁告诉他自己在做浆糊？关键是，浆糊有那么香吗？
可是如果现在解释香皂这种新鲜东西，宇文灏估计也理解不了，只能说：“等做出来你就知道，刚好可以做新的产品。”
相比起不容易携带采摘而且有时效性的花瓣，显然，香皂这个东西容易储存，方便携带，要是推出必然会成为一个爆款。
宇文灏还是有些担心，他怕林玖玖把马车给烧了。
尽管官道的路不难走，但是马车也是摇摇晃晃的，难保不会因为一个晃悠，车子就倾倒了。
他也不出去，就坐在林玖玖的身边看着她。
林玖玖做事情的时候很专注，没多久，就做好了液体的香皂，只等冷却成型。因为没有模具，她做的都是最简单的方块状。
等待的间隙，她总算腾出时间理宇文灏了。
林玖玖不是记仇的人，再说宇文灏的处理方式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归根究底还是为她考虑，林玖玖也不能揪着他的错处不放。
她掀开帘子，越往南走，风景越好。而且天气渐渐转凉，林玖玖舒服了不少，连带着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烦闷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抢绣球
宇文灏见她心情不错，就找话题跟她说。
“我们左右不着急那么一两天，我就绕道了。”
林玖玖倒是不知道，不过说起来，宇文灏绕道可以说是明智之举。
毕竟宇文灏身份已经暴露，谁也不能保证宫祥陵会不会再派杀手来。绕道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顺便也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不过她心中却有忧虑。
林玖玖没忘记去江南是做什么的，主要就是为了查出宫祥陵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之前两人隐姓埋名还好，这会儿已经暴露了，难保那些人不会提前做好准备。
她可不想大老远地白跑一趟。
思虑间，她已经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宇文灏很高兴。
林玖玖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在出来之前他就已经考虑到这个事情，所以他已经找了两个人，代替他们先走一步了。
这里信息不发达，很多大庆的百姓甚至官员就连宇文灏年龄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长相。找两个差不多年纪身材的人不难。
等着假的宇文将军和林玖玖过去了，他们不就能松懈下来了？
林玖玖总觉得这个计划有些怪怪的，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这的确又是最好的办法。
说话间，香皂已经凝固了。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把那一大块透明的东西切成手掌大的小块，然后递了一块到宇文灏的面前。
那东西就跟水晶糕一样的，看起来颜色鲜艳，而且散发着茉莉花的清香。
宇文灏也不知道哪根筋错了，低下头就啃了一口。
林玖玖：“这不是吃的。”
宇文灏一愣，下意识就要吐出来。就觉得口中白沫翻了出来，怎么都咽不下去。
林玖玖连忙端了水给他漱口，又吐了会儿泡泡，他才缓过劲来。
宇文灏是有些怕了，刚刚口吐泡泡的场面让他心有余悸。
“玖玖，你什么时候会配制毒药了？”
“这个是香皂。”林玖玖拿了盥洗的盆子，接了水，直接给宇文灏演示了一遍香皂是怎么用的。
等她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拿布擦了擦，就伸到了宇文灏的面前。
一阵香味迎面而来，虽然没有刚进马车时候的味道浓，但是那种若隐若现的味道更是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这东西可比香膏要好，宇文灏向来不喜欢女人用太多的香膏，就连林玖玖后来卖的香水，他也不喜欢闻太浓烈的味道。
这香皂洗完之后留下来的味道，反而最得他的喜欢。
“这东西不错。”宇文灏几乎都能看得见这东西开始售卖后的火爆场景。
这第一个用户评价让林玖玖很满意，趁着有时间就开始制作各种不同香味的香皂。这么消磨时间，日子就过得很快。
江南多水乡，相对来说，水路也比陆路好走的多，他们就要弃马车坐船了。
这一日，几人在一个叫做枫桥的地方住了下来。
船不是天天都有的，林玖玖他们来的不凑巧，最近的一班船也要三天后来。据说现在正是进贡时间，不少商船都被朝廷征用，只留下几艘用于渡人，自然是供不应求。
就算他们再有钱，也没法包下一整条船。
找了当地最大的客栈，几个人住了下来。
“姑娘，听说晚上有花灯会，我们出去看看吧。”十五跟了林玖玖那么长的时间，性子也是越来越跳脱，若是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玩这样的话。
枫桥不大，而小地方的好处就是好管理，就比如入秋了，县太爷一个命令就能让全城都一起庆祝。
天气转凉，林玖玖也不愿意困在房间里，当下就同意了十五的提议。
宇文灏一来这边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想着十五武功高强保护自己应该不成问题，林玖玖又担心自己的容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换了套男装，化妆遮了遮娇媚的眉眼，放心地跟十五出门了。
一出门，林玖玖就有些后悔了。
她是挺喜欢凑热闹的，但是也没想到人那么多。
白日看着枫桥的人也不算多，到了晚上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街上人头攒动，一个不小心就要走散了。
十五也后悔，早知道人那么多，她怎么都不会把林玖玖给拉出来。
她紧紧地拽着林玖玖的袖子，生怕自己不小心把人给弄丢了。
“抢绣球了！”
绣球？林玖玖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抛绣球招亲，难不成真的有人用那么不靠谱的方法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她还没想透彻，前面的人潮一下子沸腾起来，然后朝着她和十五的方向涌了过来。
林玖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袖子一松，十五被挤走了。
在这种人山人海的环境里，就算你有再高的功夫也逃不过被挤走的命运。林玖玖只觉得眼前都是黑乎乎的脑袋，自己更是被挤得晕乎乎的。
然后就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就被人给举了起来。
林玖玖：“……”
伴随着一阵欢呼声，她觉得自己颠得厉害，好在走了没一会儿就被人放了下来。
之前失重的感觉并不好，她下来的时候脚步还踉跄了一下，要不是扶着墙，估计就摔在地上了。
“真没想到姑爷竟然这么俊俏。”一个大妈的声音传来。
林玖玖转过头看着声音的方向，就见一个标准媒婆打扮的大妈拿着帕子朝着她扇了一下，然后用那帕子掩着嘴笑。
再看向周围，是一群丫鬟小厮，看着她的表情也都是带着殷殷期盼。
这下，林玖玖是真的懵了。
她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可是半天都组织不了语言，良久才憋出两个词：“我？姑爷？”
“姑爷还害羞了。”媒婆笑得更大声了，“赵小姐还等着您去冲喜呢，姑爷快点换衣服拜堂吧。”
说完，就要上来扯林玖玖。
林玖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胸前：“我是女的！女的！”生怕那帮人没听清楚，林玖玖还重复了一遍，然后如愿以偿地看着那些人都变了脸色。
第一百五十七章帮人说亲
那个媒婆的脸色最难看，上前趁着林玖玖不注意就摸了一把她的胸，顿时气得不行：“女的？女的也敢抢绣球？真是造孽啊，快点把这个骗子送官！”
林玖玖都懵了，她也是被绣球砸中的无辜受害者，怎么就成了骗子。
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她那两只手一点力气都没有。
林玖玖根本挣扎不过那帮人，正要被带下楼，十五就找了上来。
一看见十五，林玖玖就觉得松了口气，再看见十五身后的人，她那口气差点就喘不上来。
宇文灏不是去办事了，怎么跟着十五一起来了？
想着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被宇文灏看见，林玖玖就如鲠在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半晌。
“误会，都是误会。”说话的是那个赵姑娘的亲爹赵老爷。也不知道宇文灏跟他说了什么，赵老爷脸色大变，对他们更是礼遇有加，“我那长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了病，茶饭不思的，几天时间就瘦了一大圈，就连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问题。算命的说只能抛绣球招亲，不然的话就要……”
剩下的话赵老爷没说出来，作为父亲，对于女儿的病真是心力交瘁。谁都忍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就算觉得抛绣球招亲这个方法不靠谱，拼着一线希望也要试一下。
林玖玖有些动容。
若是她父亲在，估计也会跟这个赵老爷一样，只要能留住女儿，再愚蠢的方法也要尝试一下。
“不知道我能否看一下赵小姐？”
林玖玖不懂医术，但是来这边之后为了防身，也跟京城那些有名的大夫学了些东西。加上现代的一些基本医疗知识，说不定能误打误撞治好赵小姐的病。
赵老爷自然不会拒绝，很快就带着林玖玖到了赵家。
看着赵小姐，林玖玖沉默了一下。
这分明就是心病，说白了，这位赵小姐害了相思病。
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说的就是这个毛病。
看着进来个俊俏的少年郎，赵小姐“啊”了一声，若不是身体实在是虚弱，就要从床上跳起来。
林玖玖这才想到自己的衣服还没有换过来，连忙说：“我是给你看病的女大夫。”
第一次称呼自己为大夫，林玖玖还有些不好意思，话说的都没什么底气。但是那个“女”字却被她强调了一下，为的就是打消赵小姐的紧张情绪。
赵小姐打量着她，见她眉目柔和，若是身为男子，的确过于阴柔，看着倒真的是个女子。心中的防备卸了下来，她又软倒在了床上。
林玖玖不会把脉，况且赵小姐的病也用不着把脉。
她在赵小姐的身边坐了下来，开口就问：“小姐为何不直接跟赵老爷说明那个男子的身份？”
这事情赵小姐以为自己瞒得密不透风，林玖玖的一句话让她方寸大乱。
“你怎么知道！”
只听这句话，林玖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看着赵小姐，江南女子多温婉动人，赵小姐也不例外，相貌不俗，家世也不错，她倒是有些好奇赵小姐看中的男子是谁了。
林玖玖知道若是直接问，赵小姐是不会回答的。她宁可伤害自己的身体也不说出这个事情，可见她是铁了心要护那个男子到底。
想了想，林玖玖才说：“你应该知道赵老爷为你的病抛绣球招亲，亲没招到，但是那绣球却砸中了我。命中注定我就是那个能帮你的人。”
林玖玖这些话说得理直气壮，说到“命中注定”的时候，话语更是诚恳。
赵小姐看着她，原本死灰一样的脸色如同撕开一层帐幔，渐渐变得鲜活起来。
“你真的能帮我？”
林玖玖点头：“这就要看赵小姐的配合程度了。”
一番交谈，林玖玖总算知道赵小姐心中的那个男子是谁了。
一个过路的郎中，那日惊鸿一瞥，就在少女的心中扎下了根。可惜人家的腿长在自己的身上，赵小姐都来不及问他姓甚名谁，那人就离开了。
林玖玖让她吃下饭，再三保证会找到那个郎中，这才退出房间。
外面，赵老爷一张脸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跟在一边的宇文灏微微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赵老爷，您可听见了？只要找到那个郎中，赵小姐自然药到病除。”林玖玖话音落下，那赵老爷的脸色就变了。
“一个江湖郎中，难不成我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要跟着那郎中漂泊四海？”赵老爷实在是生气，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的还真的留成仇了。
林玖玖一听他的话也不高兴了。
“赵老爷，抛绣球招亲的馊主意你都相信，难道您宁可赵小姐嫁一个乞丐，都不愿意接受那个江湖郎中？人家好歹有一技之长，赵家家大业大，开一个医馆也不算难事。若是赵家不愿意出钱，那就我来出这个钱。”
能被绣球砸中也算是缘分，况且不过投资一个医馆，林玖玖有钱！
赵老爷被林玖玖顶得说不出话来，诺诺地开口：“可是小女都说了，连她都不知道那郎中姓甚名谁。这人海茫茫，要我们去哪里找这个人？”
“这个……”林玖玖转过头，目光落在宇文灏的身上。
要说找人，宇文灏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她可没忘记那倒霉的谢道远。
宇文灏默默地别过头，出了门却还是只能心甘情愿地帮着了林玖玖找人。
好在那江湖郎中似乎医术不错，在附近一些医馆也都有驻足，顺着他行动的轨迹一路寻找，总算是在离枫桥三十里的地方找到了他。
等林玖玖见到赵小姐口中的郎中，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她打量着那个郎中，见他虽面白无须，却是道骨仙风，若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行医救人的，估计都要以为他是摆摊算命的。
只是这人的年纪，似乎比赵小姐大上不少。
林玖玖发愁了。
若是年岁相当，凭着赵老爷爱女之心，这门亲事估计不难。只是这年龄差距太大，赵老爷那关估计就不好过。
她揉着脑门，问了一句：“不知先生年方几何？”
第一百五十八章郎中的身份
那郎中看着林玖玖，半晌没说话。
林玖玖都要以为他是哑巴了，却见他突然露出笑容：“不知姑娘年芳几何？”
林玖玖：“……”登徒浪子！
这念头一闪而过，林玖玖才发现自己刚刚似乎也问了这个问题，该不会被人误会了吧？
再一想，自己身穿男装，也自认为化妆技术不错，一般人认不出来她是个女子，这人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
似乎是看出林玖玖的疑惑，那郎中也不开玩笑，直接说：“我是郎中，若是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岂不是自砸招牌？”
林玖玖想笑。
你一个江湖郎中，哪来的招牌。
但是这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只能又重复一遍：“不知先生贵庚？”
“二十有五。”郎中这会儿倒是没有再开玩笑，这年纪在现代实在是算不上大的，只是赵家小姐才二八年华，这么一对比，郎中的年纪倒是不小。
林玖玖抿着嘴，觉得这事情有点困难。
不知道那赵老爷到底是什么想法，若是不同意，那赵小姐真的是有些难了。
宇文灏一回来，就看见那郎中看着林玖玖，林玖玖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过出去问一下船的事情，没想到暗卫就把人领到林玖玖面前了。
直觉他就不喜欢这个郎中，总觉得这人看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他抬步往里走，一进门就摸了摸林玖玖的脑袋，语气亲昵：“如何？这位先生可同意？”
林玖玖瞪了他一眼。
自己这不纠结着还没有问出来，这人倒是干脆，一来就把事情说出来了。
郎中目光看向宇文灏，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份不凡。
通身上下的贵气挡都挡不住，若没有三代以上的富贵，是养不出这样的气质。
他眯了眯眼，开口：“怎么，你们大张旗鼓地找我，可是有谁病了？”
病了？
林玖玖心头一动。
那赵小姐可不就是病了，她不过是受人之托，何必考虑那么多，直接把人送到赵小姐面前不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自是觉得豁然开朗，应声道：“的确是有人病了，我这就带先生过去给人看病。”
她住的原本就和赵家不远，没多久就领着那郎中到了赵家。
一路上，林玖玖也问了不少问题，知道那郎中姓恒名远，无父无母，一手医术自学成才，后又因游历学了不少东西，治疗一些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
恒远这人因为常年游历在外，见识自然不比常人，口若悬河，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所见所闻再经过他的润色讲出来，更是让人身临其境。
林玖玖对他很有好感，兴起之下就认了师父，想跟恒远学习医术，却没发现身边的宇文灏已经面黑如炭。
宇文灏和林玖玖认识那么长时间，都没见过她对哪个男子这般热情，这个恒远的出现让他很有危机感，甚至有些后悔接下这个差事。
等着把人送到，就迫不及待地要带着林玖玖离开。
林玖玖怎么可能离开，她才刚帮赵小姐找到人，女人都有些牵线搭媒的爱好，更不要说她，更何况恒远人不错，她自然乐于见得赵小姐如愿以偿。
赵小姐本来就是思念成疾，一看见恒远，病就好了一大半，原本苍白的脸色也透出些血色。
恒远看着赵小姐的模样，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玖玖。
这下若是再猜不出来赵小姐是怎么病的，他那么多年就白行医了。
难怪林玖玖一见面就问他贵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把完脉，开了些平心静气的方子，就在赵小姐恋恋不舍的眼神中走出了门。
迎头，就碰到了赵老爷。
赵老爷是听说人找到了，还没走近赵小姐的闺房，就看见恒远从里面出来。
这男子长得实在是不错，芝兰玉树，站着就是一道风景线。
虽然看着年纪大一点，但是也不错，年纪大的男子会疼人啊。
赵老爷越看越满意，吩咐下人安排了房间，上去见着恒远就是一句：“先生可娶亲？”
林玖玖在边上汗颜，你也不怕把人吓跑了。
但是显然恒远的胆量比她想象的大。
他又看了一眼林玖玖，说了一句：“已有心上人。”
这一眼，可把宇文灏给看炸了。
赵老爷都没有表示呢，他就开口了：“恒先生，赵小姐对你倾慕已久，难不成你们早已两情相悦？”
瞎话都没有那么编的。
林玖玖也觉得恒远的那个眼神加上那句话让人觉得别扭，她有心结交，可这不代表她要跟恒远发生什么事情。
相对来说，赵小姐和他才是天造地设一对。
赵老爷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女儿和这个恒先生算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这个恒先生一看就对林玖玖很有好感，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家在枫桥名声不错，怎么都做不出来强抢民男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叨扰了，只希望恒先生能治好小女的病，必当重谢。”
说完，急匆匆地就进了赵小姐的房间。
三人气氛有些尴尬。
林玖玖不知道恒远想做什么，但是要说喜欢自己，她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毕竟两人只是刚刚认识，真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她估计连大门都出不去了。
她这边还没问出来，恒远已经笑吟吟看着她，来了一句：“林掌柜，最近天香楼的生意如何？”
林玖玖和宇文灏都是一愣。
这里离京城已经有些距离，却没想到还有人能认出她来。
况且，若是认出来，刚刚就可以说，为何要等到现在？
宇文灏原先就看他不顺眼，这下更是觉得这个郎中居心叵测，不由把林玖玖挡在自己身后，冷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前段时间我在京城，跟着太医院王医正去过摄政王府给摄政王请过平安脉。”说到这里，恒远的目光落在林玖玖的身上，然后缓缓开口，“林掌柜送给摄政王和晚秋姨娘的香料可真是不错啊。”
林玖玖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刷白。
第一百五十九章交换
林玖玖还没说话，恒远就自顾自地说：“不过说来也是，天香楼的香料本来就不错，而跟林掌柜一样生的七巧玲珑心的，也是少之又少。”
林玖玖听不下去了。
那个事情她做得隐蔽，就连太医都没有发现，竟然被恒远给发现了。
这人说自己是个游方郎中，可试问哪个郎中跟他一样还能跟太医院首屈一指的医正搭上关系的？
林玖玖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帮赵小姐找这么个人，说不定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她转过头看宇文灏，见他的眼中已经多了一丝杀意。
尽管不知道恒远和林玖玖在聊什么，但是宇文灏知道恒远必然是知道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不然林玖玖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脸色。
“恒先生，借一步说话。”
林玖玖觉得喉咙都有些不舒服，就连开口说话都有些吃力。
她拽了拽宇文灏的手让他冷静下来，然后带着恒远到了客栈。
一进房间，林玖玖的表情就变得很是难看。
她转过身，看着跟进来的恒远：“恒先生，恐怕您不单单是个游方郎中吧？”
能一下子闻出来她在香料里动了手脚，这个人就不简单。
林玖玖是有十分的把握才敢做这个事情，毕竟宫祥陵经常出入皇宫，府中更是有常驻的太医。
就连那些大庆朝顶尖的国手都判断不出来的香料，恒远不过是去了一次摄政王府竟然就闻出来了。
幸运的是他们并不清楚这个人的立场，若是他用这个事情要挟，那就只能……
恒远自然也看出林玖玖眼神中的深意，他看向宇文灏，问道：“将军可记得太医院的恒医正？”
宇文灏一直作壁上观，乍然听见恒远这么问他，还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你说的是恒凯？”
宇文灏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恒凯两年前就被处死了，宫闱之中多的是一些说不清楚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外臣自然也不清楚恒凯真正的死因。
只是多了那么一个人，他更判断不了眼前这个恒远到底是敌是友。
“他是我堂哥。”
恒家乃杏林世家，但是大多数的恒家人并不愿意进入太医院，在他们看来进入太医院就相当于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所谓伴君如伴虎，更不要说太医院管得并不仅仅是皇帝，还有那些后宫妃嫔达官显贵，随便得罪一个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恒凯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太医院就是个出人头地的地方。
人家参加科举的，十年寒窗就是为了一朝金榜题名，而他学了那么多年医术，不就是为了进入太医院光宗耀祖？
只是他运气不是很好，刚进去就没了性命。
恒远对着宇文灏作了一个长揖：“我总觉得家兄死因和摄政王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只是摄政王如今一手遮天，希望将军能查明家兄死因，还他一个公道。”
这个转变实在是太快，宇文灏都没反应过来。
难不成恒远铺垫那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让自己帮忙？
那他为何不直接开口，非要绕那么大一个弯？要是自己的脾气差一点，说不定现在已经杀人灭口了。
林玖玖也没想到是这个事情，这个恒远还真是有意思，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她看了一眼宇文灏，在他之前开口：“这个不是小事，我们怎么能平白帮你？”
“林掌柜想要什么？”
林玖玖就见恒远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已经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轻咳一声：“教我医术，迎娶赵家小姐。”
话一出口，林玖玖差点就咬了自己的舌头。
怎么说怎么觉得自己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就连十五都看不过眼，轻声说：“姑娘，我们是不是在趁火打劫啊。”
林玖玖瞪了她一眼。
人家拜托的事情可是跟摄政王作对，一个太医的死因是这么好查的吗，说不定最后拔出萝卜带出泥，还不知道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危险。
她还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少了呢。
宇文灏也觉得不错，虽然知道恒远的意图，但是他看林玖玖的眼神还是让自己感觉非常不舒服。
恒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脸尴尬地说道：“前一条我自然答应，可是娶赵小姐，我们俩不过见了一次面，如此就娶了人家，未免对她太不负责任了。”
这个理由倒是不牵强，甚至理直气壮得让林玖玖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宇文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赵小姐因你身患疾病，你若是现在离开，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恒远很想说这个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长得好看也是一种错误？那要是再碰上几个赵小姐，难不成都让他娶回去。
可医者父母心，不得不承认宇文灏这句话也的确是戳中了他的软肋。
看着他神色松动，宇文灏又来了一句：“日久生情，慢慢来。”
恒远：“……”
他觉得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估计今天都出不了门，说不定还会被宇文灏直接绑去赵家。恒远连忙从身上掏出一本书递给林玖玖：“这是我多年行医的记录，送给你了。”
林玖玖接过那本书，随手翻了几页，看不懂。
她本来就没什么医学功底，恒远记的东西又太学术，她两眼抹黑，什么都看不懂。
恒远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林玖玖是碰到瓶颈了，只能又拿出一本书：“这是基础的，只要你弄懂了，看我的笔记就不难了。”
他背起药箱，却是看向宇文灏：“我去赵家，不知宇文将军能否送我一程？”
“也好。”宇文灏起身。
恒远不会平白无故提出这个要求，估计是有事情跟他说。
林玖玖知道这两人也不至于打起来，宇文灏不可能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自然就随他们去。
她对手中的医书更感兴趣，那些护肤的东西若是配上中医的成分，自然是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林玖玖更是如饥似渴，恨不得一晚上就翻烂了这两本书。
宇文灏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看书，边上一本小本子，狗爬一样的字让人不忍直视，甚至还有些符号是他完全看不懂的。
他正要说话，就被林玖玖拉了一下：“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六十章火烧贡船
宇文灏凑过去，林玖玖指的是一些文言词汇。
在宇文灏面前，林玖玖难得会有这样小意温柔的时候，让他分外享受，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教她。
“这是好东西啊。”宇文灏话音一落，林玖玖猛地抬起头，差点撞上宇文灏的下巴。
她看着宇文灏，眼中光芒万丈，“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做养生丸啊。”
那些香膏再怎么好用，也都是治标不治本。
若是身体不好，肤色自然不好，只有内外同时调养，才能让皮肤维持一个稳定的状态。
林玖玖在现代的时候也没少吃***，怎么就没想到卖这个东西。
不过说起来也是，她之前对养生也不了解，自然是不能误人子弟。
可是现在有了恒远的方子，让她觉得自己信心满满。
宫中的那些贵人大多都在服用养生丸，而恒远的方子更胜一筹，不仅养生，更是能调理肠胃，延年益寿。
这东西还没出来，林玖玖似乎都能看见养生丸带来的巨大利润。
她起身就往外走，宇文灏连忙拉住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林玖玖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看那么长时间的书，还是那么晦涩的文言文，但是那恒远也是个奇才，在宇文灏的帮助下，林玖玖总算是读懂了他写的东西，竟然十分有趣。
言语间是掩藏不住的欣赏，听得宇文灏都有些酸了。
听着宇文灏这么问，林玖玖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有些东西不是很懂，我去找恒远问问。”
这下，四十年的老陈醋都要打翻了。
宇文灏黑着脸，目光炙热得恨不得烧了那本笔记。
“现在这么晚了，明日再去吧。”他站起身，拉着林玖玖的手，“晚饭还没吃，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宇文灏不说还好，一说林玖玖就觉得自己真的是饿了。
出门在外，偶尔吃点小吃，对正餐就没什么概念。
林玖玖揉了揉肚子，点头：“那就去吃点东西吧……十五！”
十五从外面跑进来。
他们练武之人抗不住饿，林玖玖没感觉，他们早就吃过了，只是不想打扰她而已。
林玖玖是被昨天的事情给吓到了，这不明不白差点成了人家的女婿，还是穿着女装带着十五出去安全一点。
三人出了门，花灯节的余热还没有散去，街上依旧十分热闹。
十五想要去拽着林玖玖的袖子，就接收到宇文灏的目光，连忙后退两步，眼观口口观心地低着头跟在后面走。
宇文灏顺势拉起林玖玖的手：“这里人多，别走散了。”
林玖玖转头看他。
宇文灏的手微凉干燥，牵着他的手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林玖玖毕竟是现代过来的，男女朋友牵着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别说他们俩已经定亲了。
这么想着，她的脸上就扫去了几分羞赧。
十五跟在后面，就看见两人的背影。
林玖玖穿着江南女子的衣服，小鸟依人地走在宇文灏的身边，要是忽略边上的人山人海，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
可是这岁月静好没有维持太长时间，人群突然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林玖玖一愣，想着自己的运气该不是这么差，又碰到了抛绣球招亲的事情，前面就隐约传来“走水了”的声音。
林玖玖心里一动，已经被宇文灏拉着往前走去。
原本平静的湖面现在却是火光冲天，湖面上的四五艘船原本就连在一起，烧起来更是迅速，不一会儿就全部烧着了。
“这是什么船？”
十五拉过边上的行人。
“这是运送贡品的船。”行人踮着脚看，这四五艘船可以说是这附近最大的船，一烧起来就连成一片，说不出的壮观。
“贡品怎么会经过这里？”问话的是宇文灏。据他所知，运送贡品的船都是走运河过，怎么会经过枫桥这个小地方。
那行人倒是个知道情况的，一听宇文灏这么问，也知道他是懂的人，就笑道：“这位公子，您是有所不知。这贡品不是给皇上的，而是给摄政王的，江南的小地方大多数都依附于王爷，可不得年年要送东西给王爷？”
林玖玖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不好，一转眼，果然宇文灏的脸色都变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什么叫做依附宫祥陵？一个王爷竟然年年收受贡品，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不都烧掉了嘛。”林玖玖拽了拽宇文灏的袖子，脸色那么难看，吓到人不说，到时候还让人起疑了。
都说了江南一带有不少宫祥陵的势力，谁知道人群中有没有他的眼线。
宇文灏收起脸上的神色，看着不远处的熊熊火光，觉得心里的确舒服了一些。
可是那行人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里烧了，可不得要补上，江南的百姓日子不好过哦。”
宇文灏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江南本来是富庶的鱼米之乡，普通百姓虽然说不上富贵，但是基本的温饱也都是有的，可他们却因为宫祥陵的私心使得日子都不好过。
天高皇帝远，宫祥陵的手伸得可真是长。
即便周围人声鼎沸，林玖玖都能听见宇文灏磨牙的声音。
这样一来，逛街的心思就没了，宇文灏拉着林玖玖到了赵家。
一进门，就跟恒远撞上了。
“恒先生，真是巧。”林玖玖对他很是敬佩，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恭敬。
恒远微微一笑：“巧，听说运送贡品的船烧了，我正想去看看，听说这次多了不少珍贵药材，不要全烧完了。”
这消息可比他们知道的具体多了。
“我们此行也是为了打探贡船一事，赵老爷可有消息？”
林玖玖是个代入感很强的人，虽然恒远和赵小姐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是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恒远当成了赵家的女婿。
既然是女婿，若是赵老爷知道消息肯定会告诉恒远。
恒远脸上一阵尴尬，倒是宇文灏拉起林玖玖的手说：“我们直接去问赵老爷就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请罪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去吧。”开口的是恒远。
宇文灏面色不善：“恒先生不是要去河边看看？”
恒远知道宇文灏不喜欢他，他也不介意，笑吟吟地说：“赵老爷知道的肯定比河边那些人要多，既然你们要去，那我就顺便去听一听小道消息。”
宇文灏的脸色很难看，可是恒远死皮赖脸要跟着，他也不能把人往外赶。他真是奇了怪了，这人看着一副出尘的样子，怎么就属了狗皮膏药。
还没往里面走两步，就看见赵老爷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看见他们三人，赵老爷一愣，下意识摆摆手：“老夫还有事，晚上是没时间和你们喝酒了。”
三人：“……”
“赵老爷，您可是要去河边？”
宇文灏开口问道。
赵老爷满脸通红，显然是真的着急了。他边走边说：“我们赵家的船也在那儿，要是也跟着烧了，这一年就白干了。”
说话间，已经出了门厅。
这损失可真的大了，林玖玖和宇文灏对视一眼，连忙跟了出去。
三个人跟着赵老爷走小路过，很快就到了河边。
那几艘船的火势已经小了很多，即便这样，里面装的东西估计救不回来了。
一下子挤不进去，赵老爷就踮着脚尖往里看，见自己的船已经停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赵老爷拍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又叹息，“诶，今年的损失是少不了了，这些贡品的损失还是要我们商户承担。不过那么多人一起承担，好过我一个人。”
宇文灏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恒远问了一句：“赵老爷，你们没有义务向摄政王上贡，这事情直接跟皇上说不就好了？”
赵老爷对恒远还是挺有好感的，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拉了一下他，然后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四周：“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王爷的人听见那可是杀头的罪啊。”
“杀头？”恒远笑了，“摄政王什么时候也行使皇上的权力了？”
赵老爷压低声音：“我的祖宗诶，你就别说了。谁不知道摄政王就是江南的皇帝，我们就算得罪当今圣上也不敢得罪他啊。”
宇文灏觉得自己这趟真的是来值了。
要是不来，竟都不知道宫祥陵的胆子这么大，这话要是被皇帝听见，那就是藐视圣上的大罪，他却是有恃无恐，就不怕有人把话传到皇帝的耳中。
压着心里的火气，宇文灏转身回了客栈。
因为这一场大火，原本三天后出行的渡船又往后推了两天。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绕道走陆路，说不定还比水路要快得多。
林玖玖看着宇文灏的表情实在是难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
这种事情换成是她也受不了。
北方战乱多年，他在北边保家卫国，而富庶和平的南边却被人见缝插针地盘踞着。
“当年国库空虚，士兵们连饭都吃不饱，衣服都穿不暖，那么多士兵不是在战场上奋战牺牲，而是死在自己人的贪婪之中，如何不令人寒心！”
宇文灏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就听见“哐当”一声，桌子上的杯盏掉落在地。
林玖玖读得懂他心中的愤怒，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容忍不了这样的事情，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依旧心安理得地享用着士兵们用鲜血换来的富贵和平。
“我们来江南不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别慌。”林玖玖轻轻地拍着宇文灏的后背。
这一路走来碰到的事情虽然多，但是没有一件是如今天这样让宇文灏愤怒的。
他们现在不过是一只脚迈入江南，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若是现在就乱了方寸，这接下去的路也不用走了。
良久，宇文灏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取出笔墨，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写成密信送往京城。
几日后，那封信已经在宫亦辰的御案之上。半晌，御书房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宫亦辰冷着脸，刚刚送密信的暗卫还跪在案前。
“宇文将军现在到哪儿了？”宫亦辰话语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自己这个皇帝被困于重重宫墙之中，竟然被那些奸臣这样欺骗。
“将军已经到枫桥了。”
宫亦辰拿出贴身的九龙玉佩，放在案上：“把这个给宇文将军，若是碰到贪官污吏，可以先斩后奏。”
暗卫领命离开，不多久，宫祥陵求见。
宫祥陵是得到了枫桥贡船失火的消息，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肯定也知道，到时候查出不利于自己消息，倒不如先过来请罪。
“宣。”太监很快收拾好了御书房，宫亦辰收敛了脸上的怒火，正襟坐在案前。
“皇叔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宫亦辰淡淡地说。
一听他的语气，宫祥陵就知道小皇帝已经知道火烧贡船的事情了。
历年以来，朝中的消息都是经过他的手再传到皇帝的手中，却没想到这个小皇帝现在的消息那么灵通。
想起还在江南的宇文灏，宫祥陵的眼中蒙上一层阴翳。
面对宫亦辰的诘问，他直接跪了下来：“皇上，老臣有罪。”
宫亦辰皱了皱眉：“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祥陵看着宫亦辰，见他表情淡淡，一时之间又搞不清楚宫亦辰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事情。若是他不知道，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么想着，宫祥陵就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进宫，弄得现在进退两难。
思虑半晌，宫祥陵还是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试探：“皇上可知道枫桥贡船失火的事情？”
宫亦辰心里骂得不行。
这个老狐狸，又把皮球踢回来了。
他不动声色，一只手在一封奏折上轻轻划过，然后“哦？”了一声。
这个反应，直接让宫祥陵以为有人上奏了，他俯下头：“枫桥贡船失火实在不是老臣所愿，那枫桥的太守是老臣门生，还望皇上看在老臣的面子上饶他一回。”
“枫桥？朕怎么记得那不是贡船所经地方？”
宫祥陵头都没抬起来，接着说：“这便是老臣要告罪的原因之二，那几船东西是老臣给皇上的惊喜，却没想到付之一炬。”
第一百六十二章卖身葬父
惊喜？
宫亦辰气得不行，分明是他自己敛财，到了最后竟然说是给他的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可心里再气，宫亦辰的脸上亦是欣慰的笑容：“皇叔有心，既然已经烧了，朕暂且心领，就不用再上贡了。”
宫祥陵那个脸色难看的。
恨不得把那个导致贡船失火的人给大卸八块。
不用再上贡，那他不就白忙活了。
现在正是用钱用药的关键时候，那几船东西都是必需品，送到京城还有他的份儿，可是要是不用上贡，那真的是半毛钱都捞不到了。
想到这里，宫祥陵的牙都要咬碎了。
可是抬起头，却又是苦口婆心的模样：“皇上，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江南百姓的心意，若是不收，难免寒了百姓的心。”
“皇叔刚刚不还说了，那是你的心意。怎么，朕给皇叔省钱，皇叔还不乐意？”
宫祥陵只觉得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让他开口说话都难。
可是刚刚自己的话已经说出来，现在也收不回来了。
他为自己找的借口后悔不已，可是如今也没有办法。
若是再要进贡，那花的就真的是自己的钱了。
“多谢皇上体谅。”宫祥陵咬着牙，告退出门。
御书房的门一关，宫亦辰的神情就变了。
宫祥陵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江南百姓的损失却是实实在在的。
如今多事之秋，宫祥陵想着笼络人心，他也不能甘于人后。
宫亦辰沉吟良久，手边的茶都凉了半天，他才拿起放在案边的笔。
江南贡船失火，为休养民生，免进贡三年。
得到消息的宫祥陵几乎砸碎了书房中的所有物件。
晚秋垂着头进来，想着刚刚收到的消息，就觉得喉咙被浆糊黏住，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宫亦辰真是翅膀硬了啊。”
宫祥陵站在书房中间，阴沉着脸说。
晚秋没有开口，宫祥陵目光看过去，眯了眯眼：“可是又办砸了事情？”
“王爷，妾身无能。”晚秋直接跪在地上，话音未落，宫祥陵拿起纸镇，直直地砸了过去。
还好盛怒之下失了准头，纸镇落在晚秋边上。
晚秋瑟瑟发抖，那纸镇坚硬无比，即便是这样，还是被砸得四分五裂，若是砸在自己身上，她实在是不敢想象。
“说。”
宫祥陵压抑着声音，双目充血，看起来十分可怕。
“派去行刺的六名高手，无一生还。”晚秋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那帮人已经失踪了很长时间，直到前两天，她派去的人才在乱葬岗找到他们的尸体。
想起下属禀报的话，晚秋的嘴巴动了动，没有再说出来。
那些人被发现的时候遍体鳞伤，显然是受过严刑拷问，恐怕，他们刺杀宇文灏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晚秋就觉得自己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无一生还……”宫祥陵念着这四个字，然后猛地看向晚秋，“废物，一群废物！”
晚秋浑身颤抖，她陪伴宫祥陵那么长的时间，知道他这人心狠手辣，落在他手上定然是求死不能。
宫祥陵看着晚秋，深吸了口气。
现在是用人之际，晚秋虽然最近频频失利，但是能力却也是毋庸置疑，更别说对自己的衷心。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晚上梁大人会来府中，你安排一下。”
晚秋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
世人只知道她是宫祥陵的宠妾，却不知道她更是宫祥陵交易的筹码。
表面上的风光，私底下却是那帮大人物的玩物。
之前宫祥陵春风得意，人家巴结都来不及，她还以为灰暗的日子结束了，却没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她低下头，掩去脸上的屈辱和绝望，领命下去了。
枫桥。
林玖玖走在路上，身后的小厮提着一大堆的药材。
南方气候湿润，药材也比北方多。很多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加上最近两天受到恒远笔记的陶冶，对这些东西更是爱不释手。
最近要做养生丸，也需要不少东西，况且在投入制作之前，她还要亲自试一下效果。
时间不等人，她觉得自己脚不沾地，就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姑娘，前面有市集！”十五踮着脚尖，就看见前面人头攒动。
她不想林玖玖去人多的地方，上次在花灯节走散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可是林玖玖却是兴致盎然。
这个市集跟花灯节不一样，说不定还能淘到什么好东西。
这么一想，她迫不及待地朝着前面走去。
十五让小厮先把东西拎回去，然后追上了林玖玖。
在枫桥这样的地方，这里是中心，周围都是村子。
每月初一十五两次的市集，就是给村子里的人销货用的。
一路看去，都是各种各样的农产品，很多都是林玖玖没有见过的。
她看得高兴，忍不住又买了许多。
原本还有小厮能提东西，这下小厮被打发走了，只能十五提着。
她苦着脸，原本两手空空跟着林玖玖就不方便，这下就更难跟上了。
“十五，前面是怎么回事？”
林玖玖回过头，见十五大包小包地提满了，就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自己去看看。”
十五阻拦的话还没说出来，林玖玖就已经挤了进去。
卖身葬父。
林玖玖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事情。跪在那儿的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边上用草席裹着个人，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一双布满泥垢的脚。
小姑娘长得不错，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只是价格有些高，三十两银子。
来这里买东西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况且一个小丫头最多也就十五，二十两，以至于观望的人多，真正要买这小姑娘的人却没有。
林玖玖想帮她，却想到了赵嫣儿。
她不也是看赵嫣儿可怜，却没想到最后引狼入室。
想到这里，林玖玖原本伸向荷包的手又拿了出来。
她这边刚放下手，就听见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哟，小姑娘长得不错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入狱
林玖玖眉心一跳，就看见个锦衣公子挑起了那小姑娘的下巴：“三十两银子，爷出了，你就跟爷回去吧。”
那公子尖嘴猴腮，林玖玖一看就不喜欢。
小姑娘眼中是惊恐之色，往后退了两步。
锦衣公子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怎么，你卖身还要挑人？我跟你说，你今儿要是乖乖跟爷回去，我还能赏你几两银子，要是反抗，就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这话说白了就是不愿意付钱了。
“这人是谁？”
林玖玖问边上的人。
“姑娘，您是外来的吧，这个是我们王太守的公子，诶……”边上应话的大婶叹了口气，“这小姑娘可怜咯。”
就算大婶不说，林玖玖也能看出来。
这小姑娘落在这个王公子的手上怎么可能还有好下场，说不定父亲没有安葬好，反而把自己都陪葬进去了。
“姑娘，不要管闲事。”
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十五拉住林玖玖。
她清楚林玖玖这人在看到这些弱者的时候常常就会心软，在京城也就算了，现在在江南，要是惹出事情来不好解决。
林玖玖知道十五的顾虑，但是这太守公子在这里只手遮天，只怕这小姑娘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有的时候，就是你不找麻烦，麻烦也要找上你。
王公子的小厮突然之间扫了林玖玖一眼，然后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原本注意力都在那小姑娘身上的王公子突然转过头，目光落在林玖玖的身上。
江南多美人儿，可是像林玖玖这样的美人却是不多。
那眉目之间的娇媚让人移不开眼睛，浑身流溢出来的气质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王公子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相比起林玖玖，那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就是清粥白菜，哪里比得上这一份饕餮盛宴。
他跟小厮低语了几声，然后摇着扇子走了上来。
林玖玖转头就要走，却被王公子的手下拦住了去路。
“小美人儿，外乡来的？本公子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说完，还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林玖玖看得恶心，直接对十五使了个眼色。十五走上前，腾出一只手，直接按住了王公子伸向林玖玖的手。
十五的力气那可是不得了，王公子觉得自己手腕都要断了，脸一下子变得刷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公子！”王公子那些手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去解救他们公子，十五一人一脚，直接把那些上来的人踹翻在地。
想着反正都已经把人得罪了，也不差这么一回。
林玖玖转过身，塞了三十两银子给那个小姑娘：“你先避一下风头。”
说完，领着十五就走。
可是人群拥挤，她们一下子也走不脱，还没出大街，迎面就撞上一队衙役。
“给我抓住她们。”
王公子在后面大吼。
看着是太守公子，那帮衙役连忙围住了林玖玖和十五。
十五还要出手，就被林玖玖给拦住了。
跟王公子动手是情非得已，但是和官差却不能动手。
反正那小厮已经回去了，想必宇文灏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过来。
不反抗的结局就是被抓进了县衙，甚至没有经过审问就被下了大狱。
十五站在牢房门口，跺了跺脚，对林玖玖说：“姑娘，这衙门是姓王的开的吗？”
林玖玖坐在稻草铺成的床上，虽然浑身都不自在，好在贴身的香包有驱虫的功效，倒是省了蚊虫的干扰。
听着十五的话，她冷笑一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里离京城那么远，自然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当得上土皇帝了。”
她真是替宫亦辰觉得可悲，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反而每日被事务困扰，花个钱都有一大堆人在屁股后面说三道四，这里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守，就过足了皇帝的瘾，吃香的喝辣的，过着一手遮天的逍遥日子。
“这位姑娘很有个性啊。”那个王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阴沉着脸说。
十五瞪了他一眼，后悔刚刚没直接把他的手拧断。
“哟，这小丫头片子真够厉害的，真是不吃点苦头都不知道我王公子不是吃素的。”说完一摆手。
十五脚步一踉跄，昏迷之前只来得及说出一句：“你下药！”
林玖玖没想到他们在狱中还这么卑鄙，她有些后悔刚刚束手就擒。
不管怎么说，在外面肯定比在这个地方安全。
不知道宇文灏什么时候能赶过来，要是不能及时过来……
林玖玖皱紧了眉头，手按在**的位置。
虽然不能把所有人都迷晕，但是擒贼先擒王，先解决这个王公子也一样。
看着她的样子，王公子“啧啧”两声：“后悔了？要是早从了本公子，何必来这大牢吃苦头。来人，给本公子开门。”
狱卒点头哈腰，正准备开门，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
那王公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我爹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林玖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边跟着个小老头儿。
“将军，您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就可以了，何必亲自来一趟呢？”小老头儿态度十分谦卑，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王公子。
他登时就火了：“逆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爹，我这不是找到个大美人儿，您不是说要给京里进贡，就想着……”王公子可不敢说林玖玖是他当街抢来的，连忙编了个话。
王太守看了林玖玖一眼，那明艳的长相，似乎昏暗的大牢都蓬荜生辉。
他眼前一亮，下意识看向宇文灏。
都说宇文将军不喜金银，不知道这美人儿他有没有兴趣。
这么想着，他刻意让开路，让宇文灏能看见林玖玖：“将军，小儿顽劣，见笑了。”
“顽劣？”宇文灏心里压着火呢。
一想到林玖玖被带到这样的地方，他就心疼。
这会儿听王太守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我家娘子犯了什么错，要被关到这狱中？”
王太守被“娘子”二字吓得脸色苍白，偏偏王公子不知死活地开口：“这女人纵仆行凶，差点把我的手拧断！”
第一百六十四章救人
那王公子话音刚落，就被王太守一巴掌打在脑袋上，拽着他跪了下来：“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王公子迷迷瞪瞪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宇文灏还傻乎乎地问他爹：“爹，什么将军？”
“宇文将军啊！”王太守气得恨不得把这儿子吊起来打。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上面都来人说让他们小心行事，他耳提面命多少次，他这儿子还是给他惹了麻烦。
要不是这小子三代单传，他真的要一巴掌拍死他。
这么一说，王公子也反应过来了。
实在是宇文灏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只要是个大庆人，都知道有这个人。
他愣愣地看了一眼宇文灏，又看了一眼林玖玖，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这种样子的女人，是自己能染指的吗！
“宇文将军，我什么都没对尊夫人做。”王公子恨不得整个人趴在地上，就连抬头看宇文灏的胆量都没了。
早有识相的狱卒把林玖玖给放出来了，宇文灏看着她全须全尾的样子，算是松了口气。
若是这人真的伤害了林玖玖，他真是把这个姓王的大卸八块都不解恨。
十五也醒转过来，看着宇文灏，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将军，就是他把姑娘抓进来的。”十五一看这个王公子就来气。
王公子颤颤巍巍，好言说道：“这位姐姐，在下是有不对，但是你也差点扭断我的手腕，就算了吧。”
林玖玖幽幽看他一眼，拉了拉宇文灏的袖子：“走吧。”
宇文灏知道林玖玖向来都是有仇必报，这次这么大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可人还没走出去，就听见狱中传来喊冤声。
“王太守？”宇文灏回身看着王太守，见他脸色突变，干笑几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进了狱的人几乎每个都说自己冤枉，但是一群油头滑脑的奸猾之辈。”
“是吗？”林玖玖看向他，“我也是冤枉的，若不是我家将军来得及时，我也要在这狱中喊冤叫屈。所以王太守的意思是我也是那奸猾之辈咯？”
“夫人说的是。”宇文灏不等太守说话，直接对狱卒说，“把那个喊冤叫屈的人给我带过来。”
王太守面如死灰。
那人很快就被带到宇文灏面前，还没说话，就跪了下来。
林玖玖这才发现这人遍体鳞伤，显然是受尽了酷刑。
“这人犯了什么罪？”宇文灏问王太守。
“此人，就是那日贡船失火的罪魁祸首。”
可王太守话音刚落，那人就急急地开口说：“大人，小的冤枉啊。”
王太守也急了，几乎跳着脚说：“将军，这人分明就在说谎！”
宇文灏一听两人这对话，就知道贡船失火的事情不是偶然。
他淡淡地看向王太守：“你们各执一词，王太守，要么本将军将此人带回去审问？”
虽然是询问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王太守冷汗涔涔，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看着宇文灏把人带出去。
等着宇文灏的人都消失在视线中，王太守一脚踹在王公子的屁股上：“老子真是被你害死了！”
那人受伤十分严重，那一声冤枉估计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林玖玖连忙请了恒远，好不容易才保下那人的一条性命。很快，那人就醒过来了。
他还不知道宇文灏的身份，只知道王太守对他毕恭毕敬，纯粹也是碰运气。
刚醒来的时候，宇文灏和林玖玖正出去了，十五坐在桌子边上打盹。
听到咳嗽声，十五惊醒过来，忙不迭地出去找宇文灏。
彼时，两人还在猜测这男子的身份。
尽管猜测很多，但是在一点上两人达成了一致。
这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而贡船失火的事情和王太守脱不了干系。
原本以为是天灾，现在这么看来，估计还是**。
正说着，十五就冲进来了：“将军，姑娘，那人醒了。”
林玖玖和宇文灏对视一眼，去了那个人的房间。
“说吧。”宇文灏大马金刀地在他面前坐下，语气平淡。
那人打量着宇文灏，半晌才问：“你是？”
生怕宇文灏生气把他给扔出去，那人连忙解释，“这个事情非同小可，我担心您知道了遭人报复。”
这话说的倒是让人听着舒服了一点，林玖玖给十五使了个眼色，十五连忙说：“这位是宇文将军！”
“哪个宇文将军？”
十五都要被他气到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大庆朝还有哪个将军是姓宇文的？”
话一出口，那人瞪大眼睛，下一刻剧烈地挣扎起来，要不是十五的反应速度快，他就要从床上滚下来了。
“宇文将军，请您救小的一命！”
“你倒是说说，你犯了什么事情？”
那人匍匐在床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给交代了。
火烧贡船的事情果然非同一般，因为烧的船里，根本就不是贡品。
这王太守是个少见的贪婪之人，早就对那几船贡品虎视眈眈，虽说瓷器之类的摆不出来也卖不出去，可是那些珍贵的药材和珠宝可是没有标记的。
而这几船贡品的确是来路不正，最后也不是给皇帝的，那王太守就生了心思。
想着宫祥陵收贡品本来就是不合礼法，想必就算烧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他索性把贡船烧了，然后将贡品占为己有。
对他来说，宫祥陵的责备肯定是不会少的，可是相比起那么多的财富来说，一两句责备又算得了什么。
他完全可以找个替罪羔羊担下这个事情，到时候受益的只有他。
而这个男子就是帮他做这些事情的人。
“既然你是王太守的心腹，为何会在狱中？”能让王太守相信，并且做这些事情的人必然是他信任的人，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被他下入大狱？
“那老王八羔子要灭口。”一提起这个事情，男子就咬牙切齿，“要不是老子……”
十五在边上咳了一声，男子连忙改口：“要不是小的留了心思，跟他说若是杀了我，这个事情就会被捅到京城，早就没命了，这段时间他们严刑拷打，就是为了问出小的那个朋友。”
“你真的安排好了？”林玖玖忍不住问道。
男子摸了摸鼻子：“哪有，不过是急中生智，为了保命。”
第一百六十五章赔礼道歉
林玖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只能说王太守的运气实在是太差，竟然碰上这么狡猾的男子。
不过也亏得这个男人有急智，不然估计现在小命已经交代了。
现在那王太守肯定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而最生气的，估计就是宫祥陵了。
他把人家当成心腹，却没想到这姓王的溜了她一圈。
林玖玖突然觉得很有趣，开口道：“要么把这人送给宫祥陵吧？”
宇文灏回头看她，这小女人脸上兴奋的表情让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他都能想象得到宫祥陵的怒火。
江南一带是他的地盘，出了这个事情，估计他们内讧都来不及了。
“将军，他们都是一伙的，您千万不要把我送给摄政王啊。”那男子不顾自己的身体，爬下床来，一把抱住宇文灏的大腿。
“小的魏现给您做牛做马，只要不把我送到摄政王那里，您让小的做什么都行。”
林玖玖笑眯眯地说：“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宇文将军送去的人，宫祥陵还不敢怎么样。”
魏现的目光在房间里三个人的身上巡视了一遍，终于确定了这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他想去拉林玖玖，可是看见宇文灏的眼色，顿时又缩回了手。
只是看着林玖玖眼巴巴地说：“姑娘，您不会骗小的吧？”
“自然。”
魏现这才放下心来，一脸诚恳地开口：“姑娘，将军，小的定会竭尽所能，拖这姓王的下水。”
林玖玖失笑。
合着在这人的心里，自己和那王太守就是有着深仇大恨了。
不过这么想也没错，这姓王的现在已经湿了脚，下不下水，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他们甚至都不用腾出手去处理他，自然有人能帮他们解决。
“客官，外面有人求见。”小二在外面敲门。
一想到自己刚刚说话的人，小二就好奇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王太守亲自登门。
十五开了门，看着小二问道：“谁？”
“客官，您去了就知道了。”小二想起王太守的嘱咐，不敢说出他的身份。
林玖玖当然能猜到是谁，她走到门口，对着小二说：“你让那位客官等一下，我们等下就去。”
说完，塞给小二五钱银子。
小二笑弯了眼睛，又补了一句：“就在芙蓉居，客官你们慢慢来。”
说完，麻溜地走了。
“估计是来要人的。”林玖玖笑着说，“看他有多少诚意吧。”
一听林玖玖说的这话，魏现一下就着急了。
他瞪着眼睛，差点翻身下床：“姑娘，不管多少钱您能都不能把小的交给那个姓王的啊，真要是交给他，小的就没命了。”
他实在是体力不支翻不下床，就跪在床上给林玖玖磕头，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姑娘，要是小的能躲过这一劫，定然每日三炷香地感谢姑娘！”
十五听着他的话都乐了：“你这小子，我们姑娘还好好的，你上什么香。”
魏现义正言辞：“我上香保佑姑娘平安！”
十五无语。
林玖玖也被他给逗乐了。
这小子还真是有意思，若说真的交出去，她也舍不得。
“你放心，钱是要收的，人我也是不会交的。”
魏现一下子笑开了：“姑娘的性格真讨喜。”
林玖玖心想，她这性格是挺讨喜的，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就不是很讨喜了。
“将军大人，我们走吧。”林玖玖笑吟吟地对宇文灏说。
宇文灏无奈地笑着，但是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宠溺。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到了芙蓉居。
一进门，那王太守果然站在那里，边上站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王公子。
林玖玖“啧啧”两声，对宇文灏说：“将军，您看不过一会儿没见王公子，他就摔成这样。”
王太守在一边尴尬地说：“犬子不懂事，是属下回去教训的。”
林玖玖“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太守大人真是大义凛然啊。”说完，还摇了摇宇文灏的手臂，“将军，您说是吧。”
宇文灏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
王太守看着这两人，林玖玖身为夫人，可是宇文灏没说话她就先开口了，明显能看出宇文灏对她的宠溺，看来这大将军还是个妻管严啊。
他心里有底，都说宇文将军油盐不进，可是女人通常心软好说话，而且眼皮子也浅。
这么一来，他就觉得宇文灏有些碍眼了。
宇文灏不知道林玖玖的存在导致自己地位都没有，原本应该巴结自己的人现在一心想的都是怎么巴结林玖玖。
“将军，属下这边还有事情要跟您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宇文灏看了一眼林玖玖，见她点了点头，抬腿就出了房间。
王太守跟在后面，临出门的时候恶狠狠地对王公子说：“跟夫人好好道歉，不然我削了你的皮。”
王公子是真的被打怕了。
因为王家就他一个儿子，长那么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王夫人打一下都舍不得。
可是今天，不管王夫人怎么拦，他爹都要揍他，要不是祖母来得及时，估计现在都已经被揍死了。
王太守一边打一边骂，倒是让他知道自己这顿打挨得不冤枉。
若是他爹连太守的位置都丢了，那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所以等王太守一关上门，王公子走到林玖玖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夫人，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林玖玖就那么看着他，十分矜贵地说了一句：“饶过你？我什么时候没饶过你了？”
王公子没明白林玖玖的意思，仰着头看她。
那青青紫紫的脸真是让人有些不忍心想笑。
半晌没听见林玖玖说话，王公子又担心宇文灏回来，连忙从身上拿出准备好的一小叠银票，递给林玖玖：“夫人，这是小的赔礼，希望夫人笑纳。”
要是常人，自然是直接把银票揣进兜里。
林玖玖不是常人，她拿起银票，一千两一张的银票很好数。她随手点了点：“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