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离间
“小姐，求您救救我吧。”
赵嫣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在地上，因为嫁了人妇，她的面容早就没了少女时的清纯，甚至因为生活所迫脸上还有些沧桑。
这么在大街上哭起来还真是不怎么好看。
“救你？”
柳珍珠冷笑一声。
赵嫣儿一脸迷茫地抬起头，下一刻却被柳珍珠一脚踹在腰上。
柳珍珠毕竟力气不大，可腰部毕竟是脆弱的地方，这一下还是把她踹翻在地上。
“赵嫣儿，你真把我当成善男信女了？你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竟然还找我帮忙，你和那个林远举还真是**配狗天造地设，两个人都那么惹人厌烦。”
说完，看都不再看赵嫣儿一眼，就带着丫鬟走了。
赵嫣儿趴在地上，却不知刚出门的林玖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倒是猜到了赵嫣儿的日子会过得不是很好，但是能过得这么不好，也算是她的本事。
不过说起来，这人也不是什么聪明的，林家那一个个都是鬼精的，怎么可能拿不住她。
在赵嫣儿起身的时候，她走了过去。
赵嫣儿等着腰上的疼痛缓解，然后抬起头，就看见眼前出现一双精致的绣鞋。
大庆女子讲的是不露脚，甚至连双鞋子也是藏着掖着不让人看见。
只除了一个人……
她脸上的泪花还没有擦干，抬起头看着林玖玖，喃喃地叫了一声：“姑娘……”
林玖玖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过得不好吧？”
赵嫣儿一直知道林玖玖是个嘴硬心软的，以前对她满心都是嫉妒，可是如今看着她，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
直到这个时候，赵嫣儿才是真正得后悔了。
原本忍回去的眼泪一下子又落了下来，她哭得更加狼狈，跟以前那些为了博人同情楚楚可怜的哭泣不同，这回她是真的痛哭了。
这么长时间的委屈似乎在林玖玖面前就可以肆意宣泄，赵嫣儿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玖玖好心帮她拍着后背，语气虽然说不上轻柔，却是赵嫣儿这段时间以来听过的最好的话：“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赵嫣儿哭了很久，还好这条小巷平日中来的人也不多，多的也都是些天香楼的熟客。
她们也不知道林玖玖和赵嫣儿之间的矛盾，看着她们这样，也只觉得她们是主仆多日不见胡诉衷情，善意地就绕道走了。
林玖玖很有耐心，等着赵嫣儿哭完，才说道：“你想想脱离他们？”
赵嫣儿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看着林玖玖。
她知道林玖玖十分聪慧，既然她说了，必然能帮自己脱离苦海。
赵嫣儿拼命点头：“姑娘，只要能帮我脱离林家，您就是嫣儿的再造恩人。”
这些话，林玖玖是不相信的。
之前她救了赵嫣儿，不还是把她给出卖了。要不是自己警觉，说不定早就被流言蜚语逼得跳了护城河。
但是这个时候，她要拉拢赵嫣儿，就只能应下她这“肺腑之言。”
她摸着赵嫣儿干燥的头发，安抚道：“我不过是看他们也不顺眼，就想着帮帮你，嫣儿，你应该知道我和林家的恩怨。”
赵嫣儿怎么可能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嫁给林远举的时候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她背叛林玖玖，就算是投奔柳珍珠都可以，可嫁给林远举，就是林玖玖的底线了。
“其实还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父亲的死和林福海也有关系，若是你能找出罪证，我自然能让你全身而退。”
林玖玖话说得十分平静，但是赵嫣儿却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她已经不单单是要搞垮林家，而是要让林福海一家人都付出性命的代价。
谋杀兄长，在一向尊礼重教的大庆朝是罪不容赦的，甚至当事情败露，她作为林家的人也要受到牵连。所以林玖玖说了，能让她全身而退。
赵嫣儿犹豫了。
她胆子小，陷害林玖玖已经是她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要是让林家因为她的关系满门问罪，那她下半辈子都睡不着了。
林玖玖看出她内心的犹豫，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等林家问罪，你就是他们家产的唯一继承人。”
赵嫣儿眼前一亮。
林家现在虽然没什么钱，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有房子和田地，那些足够她下半辈子躺着花钱了。
在利益和自由的双重诱惑下，赵嫣儿点了点头。
林玖玖拿出自己刚配好的一个香膏方子。
这方子是新做的粉霜，用不着灵泉水，但是却比市面上任何一家的都要好。
她把方子递给赵嫣儿，说道：“若是要他们信你，你必然要有所作为，这方子你拿着，就说是我之前送你的。”
赵嫣儿受宠若惊地捧着那一张薄薄的纸。
她知道林玖玖给她的方子意味着什么。天香楼随便一个产品都能卖上不少钱，这张东西绝对能让林家香料铺子起死回生。
若是如此，她在林家就有地位了。
赵嫣儿双眼放光，林玖玖好意提醒她：“这东西只能管得了一时，有一就有二，一个月内，你要是拿不到他们的罪证，他们照样会跟以前一样对你。”
她是看中了赵嫣儿懦弱的性子。
若是林家的人对她好了，自然会忘却之前的不快。说不定那个时候她还会觉得和自己的合作是没有意义的，要是把自己出卖了，这颗棋子也就废了。
赵嫣儿点头如捣蒜。
若是之前，她还可能跟林玖玖想的一样安于现状，但是自己小产后林家人冷漠的态度，早就让她有了不死不休的想法。
与其一辈子居于深渊，不如拼一把。
她拿着方子，眼中闪过了一道狠绝。
看着赵嫣儿离开，林玖玖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蹲久了脚下一麻，整个人就朝着边上栽去。
完了完了。
林玖玖心想，这要是摔下去得多难看，被人家看见估计明天就要传遍京城了。
就在一阵绝望之下，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林姑娘，脚疼吗？”是文远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晚秋探访
天知道文远道是做了多久的心里挣扎才选择来见林玖玖，他本想在这小巷偷偷看林玖玖几眼，却没想到刚过来就看见林玖玖差点摔倒的场景。
手下的身体十分柔软，文远道竟有些舍不得松手。
林玖玖扶着墙躲开了文远道的手：“文公子，好久不见。对了，科举的结果怎么样了？”
文远道原本失落的表情更加灰暗了。
他笑得有些牵强：“怎么，你不知道吗？”
林玖玖没说话，说实在的，在江南的那段时间，她还真没想到过文远道，更不要说打听他的情况。
而宇文灏就更不可能告诉她文远道的现状，所以对于文远道的问题，林玖玖只能保持沉默。
“我高中了，如今在吏部。”
他积攒了满满的喜悦，却在此刻觉得说出这个事情都有些困难。
林玖玖觉得现在的场景实在是有些尴尬，尴尬得让她都笑不出来。
可是不笑，似乎更加别扭了。
“挺好的啊，你也算是得偿所愿。要是我爹在天有灵知道他当年救得小少年成了状元郎，肯定也会开心。”
林玖玖搬出林墨海，两人的气氛算是缓和了一些。
“对了，当时没赶上，也不知道怎么祝贺，要么改日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了。”文远道怎么不知道，这改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且到时候宇文灏定然也会不请自来，这么比起来，似乎这么平淡如水地交往还好一些。
至少他还能远远地看着林玖玖，两人也能跟普通朋友一样谈天说地。
听他这么说，林玖玖也没有再坚持了。
她知道由于某些原因，宇文灏一直不怎么待见文远道，这两人还是不见面的好。
天香楼的伙计找了林玖玖半天，这才在小巷找到了林玖玖。他看了一眼文远道，马上就认出来了。
“文大人，您又来了啊。”
伙计显然跟文远道认识，招呼也打得热络。
文远道朝他点了点头，对林玖玖说：“既然你忙，就先去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
等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林玖玖才问伙计：“他经常来吗？”
伙计点头：“是啊，文大人几乎每日都来问一次您回来了没有，我还以为他找您有事，差点就给您捎信儿，却被文大人拦下来了。”
林玖玖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这一番情谊她要不起，自然只能躲得远远的。
心里一阵黯然，突然又想起伙计刚刚那急匆匆的样子，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情？”
天香楼上了正轨，她这几个月不在店里都没什么事情。
“晚秋夫人来找您了。”
晚秋也是天香楼的常客，伙计跟她十分熟稔。
提到晚秋，林玖玖就免不了想起梁宽。
原本以为凭晚秋在摄政王府的地位，必定是养尊处优，却没想到她竟然有那么不堪的经历。
那宫祥陵也是个狠人，为了拉拢朝中的官员，竟然不惜让自己的宠妾去陪那些大臣。
想着梁宽一百八十斤的身子压在晚秋身上，林玖玖猛地晃了晃脑袋，觉得有点想吐。
“掌柜的，您怎么了？”
伙计看着林玖玖一脸嫌恶的表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地问。
难不成掌柜的跟晚秋姨娘闹翻了？可是看着也不像啊，去江南之前两人不还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掌柜的，您要是不想见晚秋姨娘，小的去打发了？”
林玖玖失笑。
不过自己的表情可能真的是太明显了，就连这个小伙计都看出她的不情愿。
她揉了揉脸，摇头说：“哪有，我就是太久没见她，想她了。”
说完，快步往天香楼走去，倒是把赶来叫她的小伙计给落在后面了。
伙计挠挠脑袋：“掌柜的样子也不像是想人家了啊，算了算了，谁知道这些有钱人怎么想的。”
再说林玖玖，她快步进了店里，一眼就看见坐着喝茶的晚秋。
尽管晚秋脸上的妆容依旧十分精致，但是林玖玖还是看出了几丝疲倦。
也是，宫祥陵遭遇了那么多事情，晚秋估计也没少受他的斥责。
她不由又多了几分同情，声音就热络了不少。
“晚秋姐姐，真是好久不见啊。”
晚秋听到声音抬起头，林玖玖姿容似乎比之前更加滋润，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的样子。
想着自己愈发憔悴的容颜，她心里一酸。
生怕林玖玖看出自己的异样，晚秋掩下心中的烦闷，露出个和煦温暖的笑容，站起身：“妹妹回京城也不跟姐姐说，姐姐好给你接风洗尘。”
林玖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了下去，笑吟吟地说：“这有什么好接风洗尘的，我是去江南玩儿了，又没有办什么事儿。”
晚秋扯着嘴角，有些笑不出来。
没有办什么事儿。
宫祥陵在江南的势力几乎被他们连根拔起，甚至花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年的兵都被宇文灏剪去不少。
林玖玖也是收获颇丰，南下的路上开了两家店，如今天香楼的牌子更是响彻全国，甚至其他国家的商人也有意过来合作。
相比起他们的春风得意，她晚秋似乎显得更加落魄。
“妹妹南下开了新店，也不跟姐姐说。我在江南也有些朋友，本来还可以去捧捧场。”
林玖玖瞪大眼睛，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姐姐是南方人。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早点跟姐姐说，说不定还能早一点回来呢。”
说着，让伙计拿出自己南下时候研制出来的新东西递给晚秋：“姐姐，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养生丸，我看你状态似乎不是很好，这养生丸有内调的作用，可比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开的方子还管用。”
晚秋也不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让丫鬟把东西拿好，这才说：“其实我今儿来，是那熏香用完了。你那熏香真是好东西，如今没了那玩意儿，我和王爷还都睡不着了。”
说到熏香，林玖玖就想到了恒远。
还好恒远不是宫祥陵的人，不然早就知道了熏香里面的秘密。
第一百八十三章圣旨
想到这里，林玖玖又有些侥幸。
恒远的医术也真是高超，估计整个太医院都没有跟他可比的。
如今他将那么多年的行医笔记给了自己，说不定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跟恒远一样。
想归想，熏香还是要给的。
她一边让伙计去拿，一边笑道：“姐姐过奖了，我那熏香只是安神的作用，用久了不用熏香也能睡得着。”
伙计马上就把熏香拿来了。
接了熏香，晚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玖玖不能下逐客令，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晚秋说话。
正说着，宇文灏进来了。
看见宇文灏，晚秋的脸上浮过一丝不自在。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都是跟宇文灏有关的，让她心里对宇文灏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的感觉。
看见晚秋，宇文灏也没有跟她打招呼，只是问林玖玖：“怎么样？”
林玖玖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离了天香楼那么长时间，有没有适应过来。就点点头：“都还可以。”
晚秋鼓起勇气，对宇文灏说道：“宇文将军，若是不嫌弃，能否让妾身请您和玖玖吃个便饭？”
宇文灏这才看向晚秋。
冰冷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要不是晚秋看到他对林玖玖时柔和的表情，估计真的以为这人就是个铁血无情的人。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宇文灏，可是宇文灏却没有给她面子的打算：“不用，府中已经备好饭了。”
堂堂将军，就算府中备好饭，也不担心没人吃。
这话明显就是托词，晚秋一脸的尴尬，求助地看向林玖玖。
林玖玖无奈地对她耸了耸肩：“在外面那么长时间，他也有些想念府中厨娘的饭菜了。”
“怎么是厨娘？是你娘烧的。”
宇文灏宠溺地捏了捏林玖玖的鼻子。
往日铁血的将军似乎一下子就卸下了盔甲，让林玖玖都有些不好意思，也顾不得宇文灏说了什么，红着脸说：“还有人在呢。”
宇文灏笑容深得似乎都能让人溺毙，就连晚秋都有些看傻了。
这朝中有谁见过宇文灏这样的表情，她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
是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所嫁的男人能眼中心中都只有自己，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宇文将军，珠儿终于找到你了。”同样看见这个场景的还有柳珍珠。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两人的互动都看在了眼中，嫉妒如同毒蛇一样爬上她的心脏，让她恨不得冲进去杀了林玖玖，让宇文灏的目光永远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可她知道，要是杀了林玖玖，宇文灏也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里，她扯出自认为最美的笑容，走了上去。
林玖玖比宇文灏反应快，她还在奇怪刚刚在巷子那边还看到了柳珍珠，怎么这会儿才来，合着是去找宇文灏了。
她不是滋味地看了一眼宇文灏。
这人也真是够招蜂引蝶的，先不说柳珍珠这人怎么样，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儿，怎么说也是堂堂相府千金，就这么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
“柳小姐，好久不见。”晚秋知道林玖玖和柳珍珠之间的矛盾，担心两人闹得不愉快，连忙开口。
柳珍珠不能不给晚秋面子，听她先跟自己问好，连忙说：“姨娘也是好久不见了。”
一客套完，似乎就又没话说了。
林玖玖直接忽视了柳珍珠，当着众人的面就挽住了宇文灏的手臂：“灏，娘已经做好饭在家等我们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吃饭吧。”
宇文灏很是受用林玖玖这样的态度，就连眼中都含了笑意。
“好。”
“晚秋姐姐，那我先走了。”林玖玖正要带着宇文灏出门，柳珍珠在后面跺着脚说：“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真是有伤风化！”
林玖玖的脚步停住了。
她掏了掏耳朵，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
这个举动明显就是看轻了柳珍珠，气得她脸都红了。
看着众人都注意到了这边，柳珍珠声音更大：“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林玖玖直接从随身的袋子中掏出一块明黄色的布，早有认识的人叫了一声：“圣旨！”
然后周围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林玖玖倒是真的不知道这圣旨的威力这么大，但是这样也好，她看向柳珍珠，冷着脸说：“怎么，你不跪？”
柳珍珠没有跪下来，而是僵硬地仰着头说：“林玖玖，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赐婚的圣旨在这儿，从今以后我林玖玖就是宇文灏命定的妻子，我们拉拉扯扯碍着你什么事了？况且，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追着我相公跑，到底是你不要脸，还是我丢人现眼？”
林玖玖让那些人都站起来，然后不顾柳珍珠的脸色，拽着宇文灏就往外走。
柳珍珠愣在当场。
她原本以为皇上的赐婚只是林玖玖骗人的，却没想到她真的能拿得出圣旨。这下，她的脸算是丢的干干净净。
不过说起来，柳珍珠丢了那么多次脸，脸皮也厚了不少，她只当自己没有看见周围的目光，低着头就冲了出去。
最先进来的晚秋倒是被留了下来。
她看着几个人先后出去，脸上的忧色更甚。
有认识的夫人上来询问，她都是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摄政王府一片低压。
宫祥陵这次是气血攻心，加上他年纪也大了，好在太医来得快，不然就中风了。即便是这样，他也要卧床静养，一点事情都不能打扰到他。
晚秋捧着药进去，宫祥陵正在翻看佛经。
她眉心跳了跳，他们作恶多端，也不知道佛祖还会不会保佑他们。
第一次，晚秋的心中有了名为悲观的心态。
看见晚秋进来，宫祥陵合上书页，示意了一下，让晚秋把药放在床头柜上。
“等凉一点再喝吧，本王长那么大，都没喝过那么多的药。”宫祥陵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叹息。
他年轻的时候身体一直不错，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喝喝水就好了，却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被硬生生气出毛病来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失态
宫祥陵想到这里，又觉得气血上涌，咳了起来。
晚秋连忙给他拍后背，半晌，他才缓过气来，看着晚秋的时候突然之间嘴角勾出个笑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了？”
晚秋连忙说：“妾身不敢。”
“不敢？”宫祥陵的语气中带着危险，晚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滚烫的药液已经被宫祥陵打翻，不少都洒落在晚秋的身上。
晚秋浑身发抖，捡起地上的碗，嗫嚅着说：“妾身给您换一碗。”
还没迈步，就被宫祥陵拽住了手。
“晚秋，你恨不恨本王？”
这前后的态度转变太快，晚秋也愣住了。
恨？
从小到大，她要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恨着恨着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恨了。
这种情绪实在是太累，若是能早点放下，说不定她现在的日子也能轻松一点。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妾身怎么敢恨王爷？”
宫祥陵干涩地笑了两声：“是不恨，还是不敢？晚秋啊，跟了本王那么多年，你倒是越来越圆滑了。”
晚秋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说生病前喜怒不定的宫祥陵让她害怕，那现在这个笑里藏刀的人更是让她觉得恐惧。
“王爷，妾身真的不恨您。”
宫祥陵没说话，就在晚秋以为这一页要揭过去了的时候，却听见他在说：“那你还恨宫亦辰吗？”
晚秋蓦地抬起头，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被宫祥陵的话揭了出来。
她恨的，是先皇。
当年若不是先皇被人迷惑，砍了她一家，她也不至于流落在外。
不然，她现在还是千金小姐，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嫁了，说不定也会跟林玖玖一样幸福。
“晚秋，本王知道你心里是怨本王的，但是你要知道，除了本王，没有人能帮你报仇。”宫祥陵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药晚点再送来吧，本王有些困了。”
晚秋离开了房间，心头沉重的压力让她直不起身子。
“秋姨娘？”
丫鬟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地上前询问。
晚秋摆了摆手，然后一个人回了院子。
林家。
林夫人端上一盘盘菜肴。
她已经从早上忙到了现在，做的也都是林玖玖喜欢吃的东西。
那么长时间没有吃家里的菜，林玖玖也有些嘴馋了。
一顿饭嘴甜得哄着林夫人，直让她眉开眼笑。
吃完，趁着丫鬟收拾，三人坐到了小凉亭喝茶。
“太饱了。”林玖玖摸了摸肚子。
林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子这样像什么样子。”说着，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还有宇文灏在。
她就奇怪，自己女儿原先也不是这个样子，难道真的是家里变故对她打击太大，导致她性情大变？
不过说起来，林夫人还挺喜欢女儿这样的，至少比之前跟自己还要亲近得多了。
“这个茶你不要喝了，我去给你泡点普洱，去去油，别明儿积食了。”说着，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林玖玖看着林夫人一走，身子一歪，就靠到了宇文灏的身上。
宇文灏被林玖玖的动作吓到了，要不是心理素质好，差点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玖玖，你怎么……”宇文灏想说她今儿怎么这么主动，可是想想，自己要是真的把这话说出来，说不定这么点福利都没了，咽了咽口水，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他僵硬地坐着，倒是让林玖玖有些不满了。
“你这浑身上下怎么硬邦邦的，一点都没有沙发舒服。”
宇文灏眉头一皱，刚刚的暧昧情愫被林玖玖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字给击碎得一干二净。他拧着眉，一脸不高兴地问：“沙发是谁？”
想到林玖玖可能也跟靠在自己身上一样靠在别人的身上，宇文灏就觉得脑仁子都疼了起来，恨不得去杀了那个男人。
似乎在碰到林玖玖之后，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少得可怜。
林玖玖半晌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乐了。
她沾了沾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简易的沙发图案：“先用木头做好架子，然后用布包裹，棉花填充，坐进去软绵绵的，这就叫做沙发。”
宇文灏这才明白过来，不由闹了个大红脸。
正好林夫人回来，看着林玖玖的样子也皱了眉。
别说两人还没成亲，就是成亲了，在外面就搂搂抱抱的，要是被外人看见还不得笑话。
“玖玖，你给我正经一点。”
林玖玖不敢造次，只能撇撇嘴，应了下来，然后坐正身子，顺便跟宇文灏扮了个鬼脸。
“娘，我离京那么长时间，可有什么人来找他？”
林夫人这段时间毕竟一直住在将军府，要是有人来找宇文灏，她肯定也知道。
“你这么说，倒是有几个，不过都是一些大臣，娘记性不好，也记不住。”林夫人回忆道。林玖玖正准备放弃，林夫人突然拍了一下手，“对了，有个人娘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什么人？”
隔了一点时间还能被林夫人记住的，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林玖玖来了兴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林夫人。
“大概是半个多月前，我出门时候有个衣着很朴素的男子拦住了我的车，说是有事跟灏儿说。”
为了保障林夫人的安全，在他们出去的三个月时间，宇文灏派了自己的暗卫保护她，平日中出行用的也是宇文灏的车。估计那人不知道这回事，就把坐在马车里的林夫人当成了宇文灏。
不过来找宇文灏的人也不少，单单是这样，似乎也不足以让林夫人对他印象深刻。
林玖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林夫人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真以为娘的记性那么差啊，我之所以对那个男的印象深刻，是因为他脸上都是伤疤，那样子可吓人了。”
话音刚落，宇文灏就站了起来：“娘，你说的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林夫人拼命地回忆：“他说自己住在城南紫云巷子八号……”
话没说完，宇文灏就走了出去。
林夫人跟在后面喊：“诶，灏儿，我还没说完呢，我后来派人去看过，那人已经走了。诶，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林玖玖：“……”分明是娘重点没放在前面。
不过她也好奇，那个男子到底是谁，竟然能让宇文灏那么失态。
第一百八十五章晚秋的身世
“玖玖，你说娘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啊？当时就应该让那个人留在府里的，这要是找不到人耽误了灏儿的事情，我可怎么对得起他。”
林夫人一脸的自责，拉着林玖玖的手冰凉一片。
林玖玖拍拍她的手：“没事的，娘，宇文灏他不会怪你的。况且这事情和你也没有关系，谁知道那个男的对他那么重要。”
好言安慰过林夫人，林玖玖才回到房间。
满脸疤痕？难不成是宇文灏失散多年的战友？
林玖玖抖了抖手臂，这个梗真是让人头疼。哪来那么多的失散多年。
正想着，宇文灏就进来了，脸上尽是颓败之色。
林玖玖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没找着人，就安慰他：“没事的，那人的特征这么明显，你再派些人去找他就好了。”
的确明显，那满脸伤疤可不好造。
宇文灏摇了摇头：“我就怕他被宫祥陵的人带走了。”
林玖玖瞪大眼睛：“这还和宫祥陵有关系？”
宇文灏又摇了摇头：“他和晚秋有关系。”
这下，林玖玖是彻底懵了。
虽然她和晚秋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敷衍对方，互相赛着演技，可是有些事情也不至于骗她。就比如，晚秋的身世。
林玖玖所知道的就是晚秋家道中落，家人都去世，就剩她一个人，不得已走上卖艺不卖身这条路，要不是碰到宫祥陵，估计现在还在红尘里沉浮。
宇文灏这么说，显然宇文灏是认识晚秋家人的，这一个事情他倒是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
不等她问，宇文灏就说了出来。
“晚秋其实不叫晚秋，她的本名是楚瑜。当年楚家可以说是大庆朝数一数二的皇商，主要就是为士兵提供衣服。”
那一年，北面的战事尤为激烈。楚家奉命给边关制作五万件棉衣。
那段时间楚家老爷，也就是楚瑜的父亲病重，所有的家事都交给了他的二弟，楚鑫。
说起来，楚家的人都不错，因为常年给军中运送物资，所以和宇文家的交情也不错。
楚鑫做不出背叛楚家的事情，可有些人却想着趁着楚老爷生病，楚鑫对楚家业务不熟悉搞事情。
就连楚鑫自己都不知道，送出去的棉衣里棉花少得可怜，甚至大多数都是用稻草填充的。
这样的衣服根本抵御不了寒冷，那一年，边关的战士伤亡惨重，就连基本的保暖都跟不上，更不要说上阵杀敌。
可以说，甚至有一小部分的士兵都是活生生冻死的。
如此，圣上大怒，楚家满门被杀。
林玖玖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没想到晚秋竟然有这样的身世。
“等等。”林玖玖拉了一下宇文灏的手臂，“你说的有些人，该不会就是宫祥陵吧？”
宇文灏点了点头。
除了宫祥陵，还有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丧尽天良的事情。
林玖玖就更不了解了：“那宫祥陵是晚秋的仇人啊，她怎么会……”
要是换成林玖玖，真是恨不得剐了宫祥陵，怎么可能会成为宫祥陵的小妾，被他利用？
“因为宫祥陵救了她，还跟她说，都是圣上听信谗言，冤枉了楚家，娘看见的那个满脸伤疤的男人，就是楚鑫。当年我不过九岁，却知道楚家的事情必有隐情，所以派人救出了他，为了不连累我，楚鑫才划花自己的脸，隐姓埋名。”
九岁……
林玖玖记得，宇文家出事的时候，宇文灏也就是九岁，难不成这两个事情有着息息相关的关系？
当年战败，楚家父子都在战场之上，难免就要受了那棉衣的连累。
她看向宇文灏，见他眼眶微红，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林玖玖越来越同情晚秋了，身世凄惨，甚至还成为了仇人利用的工具，受他摆布。
若是她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会不会崩溃？
摄政王府。
晚秋刚端着空药碗出去，一个暗卫就从窗户跳了进来。
宫祥陵坐起身，示意暗卫把门给锁了。
“那个人是谁查出来了吗？”他们都知道有个人拦了宇文灏的马车，从那个时候开始宫祥陵就让暗卫去查那个人的身份。
暗卫摇了摇头。
先不说那个人容貌尽毁，再者那人隐藏得很是高明。
他们几乎把整个京城的地界都翻过来，却始终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
宫祥陵没说话。
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是什么。
揉了揉太阳穴，宫祥陵摆了摆手：“接着去查。”
暗卫转身，可没走两步又转了回来：“晚秋姨娘那边……”
“不用告诉她。”宫祥陵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想起当年的事情，让他看见晚秋的时候都有种极为别扭的感觉。
再加上晚秋这几次事情都失败了，自然让他更不愿意把事情交给晚秋，甚至觉得让她知道都是多余。
暗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门外，晚秋安静地离开。
她知道，自己在宫祥陵的心中已经没有什么信任度了。
这样只会出现一个后果，她会更加频繁地被作为礼物送给那些达官贵人。
晚秋苦笑了一声，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
原本已经忘却的幸福的场景，却又浮现在她面前。
家里出事的时候，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十一二岁，足以让她记住和爹娘相处的美好时光。
那时候，她是整个楚家的掌上明珠，却没想到一朝沦落风尘。
若不是自己这张脸，说不定现在的她也早已去陪了爹娘。
可如今，她更希望自己当初就和爹娘一起去了，至少不用在这活人地狱煎熬。
宇文灏找了楚鑫两三天，可是楚鑫就跟人间消失了一样，怎么都查不到踪迹。
林玖玖安慰又是一无所获的宇文灏：“放心，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楚鑫若是有心找你，肯定还会来找你的。”
宇文灏点头。
他也知道宫祥陵的人在找楚鑫，这至少可以证明楚鑫没有落在宫祥陵的手上。
除了宫祥陵，若是其他人，至少不会要了楚鑫的性命。
第一百八十六章楚鑫
此时，文府。
宇文灏和林玖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遍寻不着的人竟然在文府。
文远道高中之后，宫亦辰就赐了他一处宅院，不大，但是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好了，因为他不喜欢外人在，丫鬟和小厮也不多，且都住在外院，所以那么长时间，他们只觉得大人的食量变大了，竟然都不知道府里还住了个人。
想起那日的事情，文远道还是心有余悸。
他有早起散步的习惯，那一日习惯性地散到后面那条街，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就被人给劫持了。
文远道当时想的就是，完了，肯定是最近得罪的人太多了。
毕竟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处理和梁宽相关的人，梁宽这人长袖善舞，结交了不少人。
关键是这小子还不老实，送礼的册子记了大半本，这么一来，有些人文远道不想办也要办，一下子朝中一半的人都连降三级。
他一个刚上任的吏部侍郎被皇帝委以重任，却摊上这事儿，真是连着几天都没睡好。
所以被劫持，文远道觉得自己这条命估计就交代在这里了。
只可惜，自己还没跟林玖玖说自己高中的消息。
可等了一会儿，那人都没动他。
文远道觉得奇怪，硬撑着回过头，就看见了一张布满伤痕的脸。
他吓了一跳，又觉得不能以貌取人，刚想客套几句来谋求生机，就听那人说：“有人在追杀我，文大人，您能帮我吗？”
文远道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几个人四下张望，显然是在找人。
那几个人文远道倒是认识一个，是在宫祥陵身边。
他当下就提了神，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这个满脸伤疤的人认识他，还跟宫祥陵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文远道立马就放下了对这个人的成见。
“你跟我来。”
这附近文远道是最熟悉的，带着那人兜了几圈，就从后门进了自家的宅子。
自那天开始，楚鑫就住在了文远道家中。
两人尽管差了十来岁，但是楚鑫十分健谈，那么多年在外面隐姓埋名，却也没忘了老本行经商，所见所闻都是文远道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这么一来，他们就十分投缘，文远道尽心尽力地帮着楚鑫隐藏踪迹，而楚鑫也慢慢将楚家的事情说给文远道听。
对于文远道，楚鑫十分放心。这也是他选中文远道的原因。
他虽然不知道文远道和林墨海之间的关系，但是京城的事情他也是打探清楚了的。
文远道是林玖玖的朋友，刚上任的时候又得罪了宫祥陵，估计在宫祥陵那边就没有扑腾的机会。所以，只能站在皇帝这边，跟宫祥陵作对。
他要的就是这个。
今日，文远道听完了楚家的事情。
说起来，他也是孤儿，家人全都死于瘟疫，要不是林墨海的帮助，恐怕现在也成了一黄土。可是他那是不可避免的天灾，而楚鑫却是实实在在的**。
“你怎么知道是宫祥陵？”
楚鑫的脸虽然已经毁了，但是眼睛却依旧清亮。
此时，他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怒火：“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宫祥陵心急，甚至登门探查楚家的情况。可怜我那个小侄女儿一直以为宫祥陵和楚家交好，如今……”
他咬了咬牙。
楚家现在就剩下他和晚秋，可晚秋却不知道楚家灭亡的真相，依旧为仇人卖命。
楚鑫把这一切都归到了自己身上。
要是早知道楚瑜还留在人世，他就应该早点来京城，也让她不至于泥足深陷。
“你说的是晚秋？”文远道更吃惊了。
楚鑫一脸悲痛地点了点头：“文大人，若是日后瑜儿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条生路。”
文远道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但是看在楚鑫的面子上，他会尽力为之。
两人一聊就又聊到了暮色四合，楚鑫回了房间，文远道从身上拿出一张小画。
世人都知今年的新科状元擅长书画，却不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丹青。
那小画上赫然就是林玖玖巧笑嫣然的模样。
借着月光，文远道的手轻轻摩挲着画中人的脸颊。
“玖玖，无论如何，我必然会帮你得偿所愿。”
日间的天香楼依旧是人来人往。
林玖玖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就待在天香楼的二楼研究新的产品。
她知道宫中有个玉肌膏，正好宇文灏家中也有，就让他拿来好好研究了一下。
宫中的东西效果的确不错，林玖玖用了一个晚上就觉得皮肤好多了。
可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原材料还不好找。
宫中的玉肌膏都是地方上贡的，用的材料都是顶好的。
就说里面的大东珠，一颗都值百两银子。要是用这些材料，别说一般人，就是那些贵妇也舍不得用。
林玖玖做的是长久的生意，不能在价格上把人给吓跑了。这可把她给难住了。
琢磨了半天，才想到了恒远给她的那本笔记。
说起来，有些中药也有去腐生肌的功效，就比如金疮药，好的金疮药用了之后，第二天就有十分明显的效果，甚至小的伤口第二天就能愈合了。
林玖玖减弱了金疮药的药性，然后增添了一些温和的成分，再加入灵泉水，总算是把祛疤膏给研制出来了。
这东西有疤痕的时候能祛疤，就算没有疤痕，也能够让脸像是换了一层皮，整个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白皙。
“掌柜的，楼下有人找。”
林玖玖正埋首于新的产品，头也不回地说：“我没时间。”
说话间，就听见上楼的声音，听那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来人踏在木楼梯上，脚步沉稳。林玖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带着锥帽的男人，身后跟着文远道。
“林姑娘，你这儿可有祛疤的药膏？”文远道开口。
他们两人也是商量了一下，到时候若是要在皇帝面前指证宫祥陵，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恐怕没进宫门就被人给抓了。
既然宫祥陵要找的是一个满脸伤疤的人，那他若是去了脸上的疤痕，再加上十几年来人的面容总有改变，他估计也认不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化妆
林玖玖觉得文远道肯定是踩好点了。
怎么就自己刚研制好祛疤的药膏，他就来问自己要了。
况且最近，她对疤痕这两个字都比较敏感，实在也是宇文灏整日愁眉不展，让她心疼了。听着文远道这么说，她有心打趣，就说：“我的药膏可不便宜。”
“无妨。”开口的是文远道带来的那个男子。
林玖玖打量着那个男子，看着不是很年轻，而且总是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
又不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女子，堂堂大男子干嘛戴锥帽？
“难道这药膏是给你用的？”林玖玖按捺不住好奇心，一个劲儿地往男子脸上看去。男子苦笑一声，摘下了帽子。
林玖玖瞪大眼睛：“楚鑫！”
刚叫出声，她就后悔了，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在二楼这块是她的地方，没什么人，小伙计也早就下去了。
即便这样，她还是心有余悸，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想活了，知道有人在抓你还这么大大咧咧地走出来？”
楚鑫笑得尴尬，文远道笑得更加尴尬了。
“林姑娘，是我带楚兄出来找你的。”
林玖玖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该不会他这几天都在你那儿吧？”
文远道点了点头，林玖玖差点就没忍住冲上去打他。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算把气息给稳定下来。
“我去跟宇文灏说一下，你们在这里等着，别动！”说着，就要往外走。
“林姑娘！”文远道伸手就去拉她，林玖玖下意识一躲，文远道的手落了空。
他有些尴尬地用那只手摸了一下鼻子：“林姑娘，我们过来的时候似乎引起了宫祥陵他们的注意，你若是出去恐怕不安全。”
林玖玖瞪了他一眼：“所以我说了，你就不能自己过来通知一下？”
“我这不是想让你看看他脸上的疤痕。”文远道一脸的无奈。
毕竟楚鑫脸上的伤疤也有那么多年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去掉。林玖玖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
她转身进了化妆间，半个时辰的光景，除了衣服不一样，出来的已经是另一张脸了。
仔细看似乎又是林玖玖，可怎么看怎么不像，原本娇媚的一张脸化完妆之后五官都寡淡了一些，却比原来更加清纯秀气。
文远道吓了一笑，往化妆间里看了看，空的，出来的这个显然就是林玖玖。
“林姑娘，你……”
林玖玖照了照镜子：“这样他们总认不出来了吧？”
文远道连连点头，就连楚鑫也感叹道：“林姑娘的化妆技术真是鬼斧神工啊。”
林玖玖有些不好意思了，鬼斧神工倒是有些夸张了。
她着急去跟宇文灏说这件事情，也不多待，又去内间换了身衣服，让十五留在天香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出了天香楼的门，她故意把手帕落在地上，趁着低头捡东西的时候四下看了看，果然有几个人形迹可疑地在关注着天香楼。
这文远道！
林玖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施施然朝着将军府走去。
宇文灏今日说过有些事情要处理，也就没有去军营。一到门口，她就被拦住了。
林玖玖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捂着脸作出哭泣的模样：“宇文灏怎么能这么始乱终弃，奴家都怀了他的孩子，竟然抛弃了我们娘儿俩。”
说着，故意摸了摸肚子。
士兵目瞪口呆，这林夫人还在将军府，天香楼离这边也不远，要是被林夫人和林小姐知道……
想着将军对林小姐唯命是从的样子，士兵慌了。
其中一个飞奔去了书房，没等宣召就闯了进去。
“何事这么慌张？”
宇文灏知道自己手下的兵不至于这么不知分寸，如此闯进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将军，不好了，您……”士兵想说有人来讨债了，但是事情还没弄清楚，这么说似乎也不好。
一看他这样子，宇文灏也火了。他刚刚是在想事情，士兵这么冲进来把他的思绪都打乱了，就骂道：“有什么说什么，吞吞吐吐得像什么样子！”
士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闭上眼睛大声说：“报告将军，您在外面的相好来找你了。”
宇文灏听得眉心直跳，相好？他的相好除了林玖玖还有谁？该不会又是那些来找麻烦的吧？这么想着，他更火了：“我哪儿来的相好！”
“将军，那女的说怀了您的骨肉！”
士兵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林夫人进来给他送羹汤，一听这句话，手中的羹汤直接打翻在地。
宇文灏吓了一跳，扔了手中的笔就跑了出去，一脸着急地说：“娘，您没有烫到吧？”
林夫人为母则刚，一想到宇文灏竟然在外面私生子都有了，那个生气，理都不想理他，直接就往回走。
宇文灏连忙拉住她：“娘，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玖玖的事情，不信您跟我一起去跟那个女的对峙！”
说着，不由分说就拉着林夫人往门口走。
林夫人一开始还是拒绝的，后来一想，宇文灏在朝中树敌也多，万一是谁要给他下绊子呢。
这么想着，也就跟着宇文灏往门口走。
林玖玖等得有些不耐烦。
这士兵的效率还真低，这都进去一刻多钟，怎么还不出来。
正想自报家门，就看见宇文灏和林夫人一前一后地过来了。
林玖玖一下子就心虚了。
她怎么忘记了自己亲娘还在这里，看林夫人那阴沉的表情，该不会是士兵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好在宇文灏的身边，被她听见了？
林玖玖脑仁儿生疼，突然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可她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士兵给拦住了：“姑娘，我们将军来了。”
林玖玖一抬头，正好和宇文灏四目相对。
目光间火花闪烁，宇文灏没认出她。
别说宇文灏，就连林夫人都没认出自己的亲生女儿，反而是一脸复杂地上前，拉住林玖玖的手：“姑娘，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不要轻贱自己。”
林玖玖苦着脸，正要说话，就听宇文灏说：“本将军从来没有见过你，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谈话
林玖玖看着宇文灏义正言辞的模样，冷酷的面容，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后悔。
她原先就是想着捉弄一下宇文灏，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是再说自己是林玖玖，那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她觉得头疼，只能压低声音说：“我们进去说。”
宇文灏不同意。
将军府本来就是在京城中心，门口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这要是不说清楚，万一传到林玖玖的耳中怎么办？
不得不说，关键时候宇文灏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林夫人倒是有些同情这个跟林玖玖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子了，说了一句：“灏儿，还是让她进去说吧。说不定人家姑娘也有难言之隐呢。”
林玖玖觉得自己亲娘真是太好了，她拼命地冲着林夫人点头，这熟悉的神态让林夫人一怔，脑中倏然就闪过一个念头。
她上前拉住林玖玖的手，就把人往里带了两步，低声问：“玖玖？”
宇文灏耳力好，一听林夫人这么说，当下就愣住了。
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林玖玖，就见她同样看了过来，那憎恨的小眼神，看得宇文灏心肝一跳这熟悉的感觉。
林玖玖捏了捏林夫人的手，这小动作是林玖玖经常做的，林夫人顿时就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儿早上出去就换了个样子，不过想想她化妆的水平，似乎这也能理解。
拉着林玖玖往里走，宇文灏连忙跟了上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林玖玖叫住了：“去天香楼，有客人。”
这声音是林玖玖无误了，宇文灏嘴角一抽，再看向林玖玖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后脑勺了。
“将军？”
士兵在边上看了一出家庭大剧，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生怕自己知道这个绝密的消息被修理了。
宇文灏没理他，只是跟他说：“今天的事情不要传出去。”
说完，抬腿就往天香楼走去。
天香楼有什么客人值得林玖玖化了这样的妆来通知他的，宇文灏还真是想不到。
这一路他都想不明白，进了天香楼，他一眼就看见魂不守舍的十五。
“十五。”
看见宇文灏，十五的眼前一亮：“将军，姑娘到府中了吗？”
宇文灏顿时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
妆化成那样若是情非得已，那装成怀孕的样子，过家门而不入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宇文灏复杂的神色，十五有些慌了，低声说：“早知道就我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她到了。”宇文灏这才说，嘴巴动了动，想问十五林玖玖为什么要装成孕妇，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问，“玖玖说的客人是什么人？”
“文公子啊。”十五话还没说完，宇文灏脸色一变，抬腿就往楼上走。
一上楼，果然就看见了文远道。
“你是惹了什么仇家，非要来找玖玖涉险？”
文远道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宇文灏上来，正想说话，就被宇文灏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当下都傻了。
“宇文小将军，好久不见。”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从父兄去世到现在，宇文灏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人家喊他宇文小将军了。
下意识转过头，就看见个满脸伤疤的男子。
当年的确是宇文灏救楚鑫出来的，可是楚鑫自毁容貌却是后来的事情，宇文灏也只是听暗卫说了没有亲眼见到。
如今这么一眼看去，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楚鑫却直接给他跪下了：“宇文小将军，当年若不是你，楚鑫早就被奸人所害，未曾当面道谢，请受楚鑫一拜。”
宇文灏没去扶他，当年为了救楚鑫，他折损了不少暗卫，就是为了那些暗卫，这一拜他也受得起。
半晌，他才让楚鑫起来，问他：“你为何现在回京城？”
楚鑫回来的时间有些蹊跷，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我听说将军在江南做的事情，想回来助将军一臂之力。”楚鑫身子挺得笔直，如同一根劲松，但是那坚毅中仍是掩藏不住的萧索。
当年要是他的经验能够充足一点，也不至于被人趁虚而入，害得一家老小没了善终。直到今日，他仍然不能原谅自己，
“还有，我那侄女儿……”楚鑫没有再说话，晚秋也是他心中的痛。
若是当年楚家没有出事，那晚秋依旧是那个天真浪漫的楚瑜，如今也应该结婚生子，而不是成为宫祥陵的棋子。
宇文灏没有说话。
当年他根本不知道楚瑜还活在这个世上，至于晚秋的身世也是兜兜转转才查到的。
可是结局都已经造成，他根本无力回天。
其实相比起来，还是让晚秋这么简单地活下去更好，毕竟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侍奉多年的才是真正的仇人，她的内心估计会更加崩溃。
“到时，我会保她不死。”
听着宇文灏的话，楚鑫闭了闭眼。
这已经是他能听到的最好的回答了，晚秋虽然一直被宫祥陵蒙蔽，但是她依旧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这已经是当权者所不能忍受的。能留一条性命，也算是他对兄长的交代。
文远道一直在边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儿，就开了口：“若是让楚瑜将功折罪呢？”
两人同时看着他。
他们都知道留一条命是什么意思，说不定是剩了一口气，也说不定人都会不再完整。若是将功折罪，却能让她开始新的生活。
虽然对于女孩子来说，二十二岁已经有些大了，但是人生就连一半都没过，未来的路还能继续走下去。
宇文灏实在是不愿意坐下来跟文远道一起商量，但是他毕竟不是分不清是非的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又不能做。
文远道这个想法，既能帮助楚瑜，若是她倒戈，对他们来说更是一大助力。
尽管南下铲除了不少宫祥陵的势力，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死灰复燃？
天香楼的二楼，茶添了又凉，一直到月上柳梢，三个人才结束了谈话。
第一百八十九章呵，女人
林玖玖没想到宇文灏竟然一去不复返了。
她不觉得宇文灏和文远道会打起来，他一个武人不至于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万一回来的时候被宫祥陵的人伏击了呢？
想着在芜湖那会儿被刺客袭击，林玖玖还心有余悸。
宇文灏一个人尚能全身而退，可是再带上两个累赘，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拖累他。
手里的筷子一个劲儿地戳着面前的饭，林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玖玖，你要是不放心，娘找人去看看？”
林玖玖连忙点头。
两人刚站起来，就看见宇文灏走了进来。
林玖玖忍不住就打量他，见他全须全尾能动会跳，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心放不下来的是宇文灏。
他可没忘记自己出门的时候林玖玖那一记哀怨的眼神，分明是自己被抹黑了，最后似乎委屈的还是林玖玖？
女人的思维宇文灏是真搞不懂。
“玖玖，你难道真的怀孕了？”
宇文灏纠结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林玖玖也没有理由骗他。
可是两人连周公之礼都没有行过，她又怎么可能怀孕？
林玖玖和林夫人都愣住了，想起自己的那个玩笑，林玖玖是真的后悔了。
“我其实……”她纠结了一下，一下子找不到组织的语言。
“玖玖，你是开玩笑的吧？”
宇文灏没等她开口，就问了出来。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问吗？
林玖玖觉得自己也搞不懂宇文灏的想法。她白了宇文灏一眼，转身就进了房间。
林夫人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只觉得这两人能配在一起也是缘分。
一个古灵精怪，一个虽然是运筹帷幄的将军，可是在小儿女的情趣上却是榆木脑袋一个。
“玖玖爱开玩笑，灏儿，真是辛苦你了。”
听着林夫人这么说，宇文灏再怎么愚蠢也知道了。
他红着脸，抬腿就去追林玖玖了。
林玖玖门虚掩着，宇文灏就知道林玖玖不是真的生气了。
他进门，林玖玖背对着门坐着，听见他进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端着杯子喝水。
宇文灏走过去，夺过她手上的杯子，一饮而尽。下一刻，猛烈地咳嗽起来：“玖玖，这是什么？”
林玖玖恶狠狠地说：“黄连水！”
宇文灏苦的舌头都要打结了：“玖玖，你干嘛要喝黄连水？”
“心里有火，下下火气。”林玖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这个事情她有错，但是先发制人准没错。
“我好心好意化了妆过来通知你，你竟然认不出来我，还差点要把我给抓起来！”这么一说，林玖玖还真的觉得委屈了。
想着自己千辛万苦躲过了眼线，却被拦在将军府门口，她就有种心里发酸的感觉。
宇文灏有口难言，他支支吾吾地说：“可是你那时候说你怀了……”
林玖玖觉得自己更有理了。她抬着头看宇文灏，义正言辞地说：“我要是不找这个理由，你会怎么对待一个不知名的女子？”
宇文灏没说话。
他怎么说也是堂堂大将军，也不可能每个人上门都见，那岂不是变成县太爷了。
林玖玖一看他的样子，原先还少了几分的底气现在却是满得不得了：“要是我不找出那样的说辞，还能见到你吗？”
一句话，问得宇文灏哑然无语。
虽然听林玖玖这么说，她这么做是真的没错，但是好像又经不起推敲。
宇文灏还想要纠结一下，林玖玖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说起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宇文灏：“……我当然原谅你啊。”
林玖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这么说，这个事情你还是觉得我做错了？”
从来没应付过女孩子的宇文灏整个人都蒙圈了。
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他一点都跟不上？
“玖玖，我没有觉得你做错了啊。”
林玖玖一抹眼泪：“晚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把依旧愣在原地的宇文灏推出门去，等他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的门“啪”得一声关上，这次是彻底锁上了。
来听墙角的林夫人乐了。
真没想到现在年轻人吵架那么有意思，而宇文灏对玖玖也是真心真意，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被林玖玖溜着转。
“娘……”宇文灏转过头，就看见林夫人笑着看他。
他的脸上一阵羞赧，甚至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灏儿，你别理她，明儿就好了。”
听着林夫人的话，宇文灏虽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但是怎么说也放松了很多。
“那我先去忙了。”宇文灏又看了一眼林玖玖紧闭的房门，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林玖玖的确是不留隔夜仇的人，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把昨儿的事情给放下了，两人一如往昔，却不知道外面的流言已经满天飞了。
京城多的是达官贵人，流言蜚语本来就多，更别说宇文灏还是舆论中心，昨儿的事情不少人看见，所以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坊间，甚至流传出了不少版本。
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个版本就是，宇文灏对神秘女子始乱终弃，甚至在女子登门的时候将人杀害，毕竟昨儿之后就没人见过那个女子了。
宇文灏上早朝的时候，就觉得文远道看着自己的眼光有些异样。
情敌之间都是互相看不对眼的，宇文灏理解。
可是他那种愤恨的目光又是怎么回事？宇文灏记得自己昨儿还和他秉烛夜谈，不至于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反目成仇了吧？
他站在首位，干脆抬头挺胸看着宫亦辰，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一下朝，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觉得每个人都在议论他，那时不时看着他的目光让宇文灏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他索性不走大道，改走小路。
还没走几步，迎面就是一拳头。
宇文灏怎么想得到在戒备森严的皇宫还有人公然行凶，一时不察，就被打中了眼睛。
这一下挺狠的，宇文灏觉得自己眼前进行闪烁，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站稳，迎面又是一个拳头。
他怎么可能再让对方得逞，反手就拽住了对方的拳头。
第一百九十章冤枉
宇文灏可是六岁骑马，七岁射箭的人，那力气一般人怎么能比得上。
就捏这么一下，对方就哼了哼，声音还有点熟悉。
宇文灏定睛一看，好嘛，是文远道。
他就不明白了，文远道是多想不开，才在皇宫里就对自己动手。
这四周都是禁卫军，真打起来，不说他打不打得过自己，就算他走了狗屎运打赢了，那也不光彩啊。
“你疯了？”
宇文灏放下他的手，皱着眉头捂着自己的眼睛。
文远道脸通红，打人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有点生疏，还有点紧张。
可是一想到自己之所以打宇文灏的原因，他又理直气壮了：“我看是你疯了！”
散朝的大臣很多，有些已经注意到了这边，但是因为不好意思过来，所以都压抑不住好奇心隔着点距离张望着。这个事情要是不快点解决，明儿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
宇文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觉得跟文远道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他皱着眉，直接问他：“文大人，本将军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以下犯上，可是要受罚的。”
“罚就罚，宇文灏，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冠冕堂皇的小人。”文远道几乎是用尽力气说出来的话，那些大臣离得也不远，这会儿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可是大庆朝一大奇闻，向来根正苗红的宇文将军竟然被同样刚正不阿的吏部侍郎给骂小人了。
这吏部侍郎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火都烧到宇文将军的头上了。
宇文灏觉得脑仁子都疼起来了，他一把抓住文远道的领口，正要说话，就听个公鸭嗓在边上说：“宇文将军，文大人，皇上在御书房等您二位呢。”
好嘛，这事情都传到宫亦辰的耳朵里了。
宇文灏再也压抑不住，瞪了文远道一眼，一马当先地朝着御书房走去。
文远道也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子，跟着小太监往御书房走。
宫亦辰正批着奏折，就看见宇文灏走了进来，那一只青紫的眼睛真是颇有喜感。
宫亦辰可以说是跟宇文灏一起长大的，还从来没有见过宇文灏这么丢脸的样子，顿时就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再过一会儿，文远道也进来了。
虽然整理过衣领，但是衣服上的褶皱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抹得平的。显然，刚刚小太监说的是真的，宇文灏和文远道在宫里面打起来了。
“两位爱卿都有些狼狈啊。”
宫亦辰微笑，对于他来说，皇宫的生活有些枯燥，这两个最不容易出事的人出事，让他这个九五之尊都忍不住起了八卦之心。
宇文灏看他一眼：“皇上，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还没走两步，就被宫亦辰给叫住了：“宇文灏，你这脾气还见长了。”
宇文灏停下脚步，他怎么不知道宫亦辰的心思，无聊，准备占据第一席位看热闹呗。转过身，他索性开口：“回皇上，臣的确不知道文大人为什么要打臣。”
说完，一脸认真地对文远道说：“文大人，我们可以说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自降身份。”
文远道更生气了。
“你不知道？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圣上赐婚，林姑娘就是你的妻子，你竟然宠妾灭妻，让外面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
文远道越说越激动，直接给宫亦辰跪下了：“宇文灏藐视皇恩，请皇上明察。”
宫亦辰一脸惊讶。
这个消息简直比他听到宇文灏想不开在京城裸奔还要刺激。
在他的印象中，宇文灏长到这么大，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他都要觉得宇文灏那方面有问题。
就这么个和尚般的性子，竟然在外面搞大了女人的肚子？
宫亦辰忍不住就想到了林玖玖，那女子他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漂亮聪慧，要不是宇文灏先看中，他真有纳入后宫的想法。
若是那女子知道宇文灏在外面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
“皇上！”文远道的声音让宫亦辰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想远了。
再看向宇文灏，他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宇文将军，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要朕赐婚，说对林姑娘绝无二心，现在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这个亲都没成，你怎么能对不起林姑娘！你这么做，让朕的脸往哪儿放？”
宇文灏现在想得不是宫亦辰的脸往哪儿放，他想得是自己的脸往哪儿放。
文远道说整个京城都传遍的时候，他就觉得眼前发黑了。
真没想到昨天交代下去，今天依旧成了京城的焦点。
再想想林玖玖，宇文灏也觉得气不起来了，他真舍不得，所以这苦水咽都咽下了，这道貌岸然的包袱他也只能自己扛。
转头看着文远道，宇文灏淡淡地来了一句：“昨儿玖玖来通知我的时候，你难道没有看见她的妆容？”
文远道一愣，顿时想起林玖玖那鬼斧神工的化妆技术。
的确，像变了一个人。
他是聪明人，宇文灏这么一句话，他就知道自己是错怪他了，虽然坊间传闻各种各样，但是事情发生的时间还是准确的。
那会儿林玖玖估计正在宇文府，怎么可能让别的女子上门“寻夫”？
更何况，宇文灏不久就过来，三个人聊到天黑，这么一想，他惊出一头冷汗。
再看向宇文灏脸上那一个硕大的黑眼圈，文远道心虚了。
宫亦辰没听懂两人的暗语，只知道宇文灏说了一句话，文远道就不吱声了，甚至还有些难为情。
他心里痒得很，忍不住就问：“你们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宇文灏一肚子气，怪不得从早上到现在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合着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就自己，哦不，还有宫亦辰不知道。
听着宫亦辰的问话，他更是不想回答，直接说：“皇上还是问文大人吧，臣回去疗伤了。”
说完，捂着他那只“受了伤”的眼睛，转身就出了御书房。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御书房传来宫亦辰的笑声。
宇文灏脸一黑，脚下的步子更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自食其果
与此同时，林玖玖也很头疼。
从早上开始，那些来天香楼的贵妇和贵女们都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人上来拍拍她的肩膀，说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林玖玖：“……”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头雾水地看向十五，十五同样摇了摇头。
她一直和林玖玖在一起，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第三次被人“劝慰”的时候，林玖玖终于忍不住了。
她拉住那个叫她的贵妇，一脸困惑地说：“邓夫人，玖玖有些不明白了，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邓夫人一脸惊讶地看着林玖玖，似乎没想到林玖玖现在还不清楚这个事情。
可随之，她又了然了。
男人出轨不就那么回事，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也要瞒着妻子。
可惜林玖玖的男人是宇文灏，她担心自己要是脱口说出来，到时候被宇文灏打击报复，那真是得不偿失。
这么一想，她就更不能说了，只能摇了摇头：“林掌柜，这事儿您还是自己去打听吧，我还真是不能告诉你。要么，您今天新出的产品每种都给我来一样吧。”
林玖玖看着邓夫人几乎是风卷残云般把东西给拿走，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有了邓夫人这个前车之鉴，剩下的那些夫人也不敢再打量林玖玖了。
尽管如此，林玖玖心里还是不舒服，更不愿意在店里被这些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干脆就离开了天香楼，去了东大街。
回京城那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去看过戚掌柜，这会儿正好过去谢谢他。
带着十五顶着一路的目光到了东大街布庄，看见林玖玖进来，戚老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实在是宇文灏的事儿闹得太大，戚老头当真了，所以看见林玖玖他就不好意思了。
想着在林玖玖的帮助下，不仅是布庄的生意突飞猛进，原先的酒楼，也就是现在的天香楼二店生意也好得不得了，老戚头作为管事的，数钱都要数到手抽筋。
正是因为对林玖玖的感谢，他心里也开始埋怨宇文灏了。
“老戚头，就算多日不见，看到我也不至于那么激动吧？”林玖玖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接过伙计送来的茶一口闷了下去。
老戚头扭扭捏捏地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得十分僵硬：“林丫头，将军肯定不是故意的。”
林玖玖就知道和宇文灏有关系，不然那些贵妇人干嘛要说那样的话？只是不知道是宇文灏做了什么事情，就连老戚头这么个老狐狸都是一副兜不住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也罢，那就一拍两散吧。”
老戚头慌了，一拍两散怎么可以！
在他心里，宇文灏肯定是被人给算计了，不然就他对林玖玖的心意，怎么都不会出轨。以前二十多年都熬过去了，还差这么一会儿？
要是林玖玖真的离开了宇文灏，他真不敢想象宇文灏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丫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心中将军府的女主人，那个女人你就不要管她了，将军心里只有你一个。”老戚头苦口婆心地说。
林玖玖心里警铃大作，忍不住开口：“什么女人？”
就连十五都一脸不可思议，差点就喊出来了：“老戚头，你说将军在外面有女人了？”
老戚头觉得脑袋更疼了，他也是一时紧张，没注意到林玖玖是在诈他。他揉了揉脑袋，说道：“林丫头，你不知道吗？听说那女的昨儿都找上将军府了。”
十五迷迷糊糊拉了拉林玖玖的袖子，问道：“姑娘，老戚头说的是不是您啊？”
老戚头：“啊，十五你说什么？”
林玖玖都来不及拦着，十五就已经说了出来。
“姑娘昨儿为了躲开宫祥陵的眼线，就化妆成了另一个人找上了将军府，所以您说一个陌生的姑娘过去，我就想到姑娘了。”
林玖玖捂脸。
她真不知道那个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这个事情要是被宇文灏知道，她可真没脸了。
昨儿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竟然要去捉弄宇文灏，现在看看，最丢人的反而是她自己。
毕竟在大庆朝，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常见的事情，而她被皇上赐婚了，宇文灏却被人传出来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丢人的肯定是她。
“十五，我们走吧。”
十五一脸迷茫：“姑娘，我们去哪儿？”
“回家！”
这一回家，就跟刚下朝的宇文灏撞上了。
顶着这么大的一个黑眼圈，宇文灏实在是没脸骑马，只能坐马车。
刚下马车，就碰到了林玖玖。
他下意识就转过身，捂住了自己的脸。
林玖玖心里本来就紧张，自然没有注意到宇文灏的小动作，快步往里走。这下，宇文灏愣住了。
难道是林玖玖看到自己的样子，嫌他难看了？
宇文灏觉得这个认知比林玖玖说他丑更让他难以释怀，就指着自己的脸问陈良：“本将军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陈良差点就笑喷出来，拼命忍住才没有失态：“没有，将军依旧器宇轩昂。”
宇文灏黑了脸。
陈良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了，他要是当真就真的傻了。
抿着嘴下车，径直就朝着大门走去，还没走到，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将军！”
宇文灏是真的被林玖玖昨天的那一出给弄怕了，听见个女人这么叫他就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转过头，就看见柳珍珠红着眼睛朝着他走了过来。
宇文灏很后悔，自己就是不应该回头！
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看到柳珍珠，就算是看在柳政道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拔腿就跑。
冲着陈良使了个眼色，陈良连忙进去找林玖玖了。
有些事情还是让女人解决比较好。
柳珍珠没有注意到陈良的离开，而是满心满眼都在宇文灏的身上。
之前宇文灏一心扑在林玖玖身上，她几次都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可是今天竟然听说宇文灏在外面让别的女人怀孕了，柳珍珠就像是看到了曙光。
第一百九十二章争风吃醋
柳夫人在柳珍珠小的时候就教她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其中有些话她记得很清楚。
对于男人来说，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林玖玖接受不了一夫多妻，可是柳珍珠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如何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当家主母，她能接受宇文灏在外面有女人，甚至能接受别的女人先怀孕生下孩子。
“将军，珠儿来找您是想问您，能不能给珠儿一个机会？”
柳珍珠粉腮微红，如果忽视她曾经恶毒的行径，长得的确还是不错的。
但是宇文灏根本欣赏不到她的美。
听着柳珍珠的话，宇文灏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柳珍珠产生了错觉？
“柳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尽管不知道柳珍珠在想什么，但是宇文灏知道，装傻是最好的方法。
若是一般女子，听到这明显拒绝的话也应该为了保全颜面知难而退。但是柳珍珠不一样，在某些方面柳珍珠也有些直白，就比如她以为的宇文灏没听明白就是没听明白。
反而，在她看来，既然宇文灏肯回应她的话，显然就是对她也有意思。
这么想着，柳珍珠心里更是多了几分雀跃。
“宇文哥哥，我想成为你的妻子。虽然我知道皇上已经赐婚，但是我不介意成为你的平妻。”
柳珍珠很有自信，不管是家世还是手段，林玖玖都比不过她。之前三番两次在林玖玖手下吃了亏全都是因为她没有准备。
等两人真的进了一个门，她自然有办法让林玖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
宇文灏来不及拒绝，就听见个声音传来。
“灏，你不是说要让我做平妻，她又是怎么回事？”
顺着声音看去，昨儿那张让宇文灏做噩梦的脸又出现了，而柳珍珠也见到了早上传闻中的女主角。
“你……”
宇文灏没开口，就被林玖玖一把拉住了手臂。他看向林玖玖身后的陈良，却见他背过身，肩膀抖得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在笑。
“我什么啊，你还不赶紧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柳珍珠还是第一次被称为“这个女人”，对她来说，眼前的这个女子长得没她好看，跟林玖玖更是没得比，宇文灏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看上她啊。
况且听她说话就是没有一点素养，竟然是比林玖玖对她还要不客气那么几分。
说的母凭子贵，这人还真以为自己怀了宇文灏的孩子就能上天了。
“宇文哥哥，您怎么能让这种女人做你的平妻？”柳珍珠跺脚。
林玖玖瞥了她一眼，突然就笑了：“这种女人？这位小姐，不知道我是哪种女人？再怎么样我都怀了灏的孩子，做平妻怎么了？反而是你，一口一个宇文哥哥，我怎么记得我们家灏没有姐妹，这样上赶着套近乎难道是有素质的表现？”
柳珍珠愣住了。
不是无法反驳，只是她觉得这个女人给自己的感觉怎么那么像林玖玖。
难不成宇文灏就是喜欢这一口？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林玖玖也有些不适应柳珍珠这个样子。
照理说她应该针锋相对，突然之间休战让她真的想不明白。
她这边还没捋清楚，柳珍珠突然变了个态度：“宇文哥哥，你说了要对林姐姐得一心一意，我这才选择了放弃你。可是如今你又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你对得起林姐姐，对得起我吗？”
林玖玖和宇文灏都看着她，觉得柳珍珠是不是脑子有些不清醒。
宇文灏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对不起的只有林玖玖，毕竟两人确定了关系，皇上还赐婚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做对不起她？
这柳珍珠未免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高了吧？
柳珍珠偏偏觉得自己的做法非常得高风亮节，在刚刚短短的一瞬间，她早已做出了利弊选择。
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比林玖玖厉害多了，不说别的，就是她肚子里有了宇文灏的孩子这个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威胁。
况且，既然这女人能在林玖玖的眼皮子底下怀孕，显然是比林玖玖的手段高多了。所以，柳珍珠一改初衷，决定站在这个林玖玖那边。
她心里小算盘打得哗哗响，可是宇文灏和林玖玖显然不买账。
“柳小姐，这是宇文家的事情，不需要你多言。”宇文灏的表情是明显的不悦。
柳珍珠心急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这个女人欺骗啊。”
林玖玖冷笑一声：“欺骗？柳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灏他明察秋毫，要是我都能骗得了他，那如何统领三军？”
宇文灏听着林玖玖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昨天他还被林玖玖骗得团团转，这么一想，又觉得被文远道打过的眼睛隐隐作痛了。
林玖玖哪里是骗了他一个，简直是骗了整个京城的人。
如今街头巷尾哪个不说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这还没成亲就一顶帽子扣下来，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
柳珍珠反倒被林玖玖问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也知道自己要是再坚持下去得罪的就是宇文灏。
瘪了瘪嘴，柳珍珠觉得有些委屈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宇文灏那么多年，最后被林玖玖捷足先登也就算了，最后还要受这来路不明的女人的气。
想到这里，柳珍珠心里发酸，眼圈就红了。
“陈良，送柳小姐回去。”宇文灏开口，他实在是无心跟柳珍珠纠缠下去，但是一般人都知道知难而退，这柳珍珠怎么就越战越勇？
陈良苦着脸，应对柳珍珠这样的千金小姐，他实在是无心无力。不过没等他纠结太久，方安然来了。
方安然也是闻讯而来，宇文灏怎么说也是她表哥，就连方家现在的荣誉有一大半也是归于宇文家攒下的军功。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宇文灏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她自然要来看看。
刚下车，就看见陈良跟着柳珍珠往马车上走，方安然柳眉倒竖，叫了一声：“阿良！”
第一百九十三章争论
听着方安然的声音，柳珍珠脸色一变。
之前两人闹得实在是不愉快，甚至因为方安然的关系导致柳珍珠在京城的社交圈里地位一落千丈。
再加上她害得自己亲生母亲入了佛堂，更是让那些自诩清贵的贵妇们对她没什么好感，生怕她带坏了自己家的女儿，很多有些地位的贵妇甚至下令不准家中的女儿跟柳珍珠交往。
柳珍珠实在是怕了方安然，可当初的事情她根本就狡辩不了，就连解释的空间都没有。
别说她，方安然也是恨透了柳珍珠。
当初要不是她，自己不至于差点和表哥的关系僵化，甚至连好不容易拿到的郡主封号也差点被夺回去。
更不要说，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让陈良送她。
方安然两眼冒火，恨不得吃了柳珍珠。
陈良也是头疼，他都躲这个姑奶奶远远的了，却没想到还是碰见了。
不过说来说去，京城就这么大，他怎么说也都是宇文家的人，和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躲还真是不好躲。
“郡主。”陈良回应了一声，但是没有走过去。
方安然不高兴了。
她今天穿着件红色的骑马装，这会儿就骑着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良：“我找你好几天了，你难道是去伺候这个女的了？”
原本要走的林玖玖好不容易能看到柳珍珠吃瘪，这热闹千载难逢，也站着不走了。
对于方安然，她谈不上喜欢，但是因为这个小郡主是宇文灏的表妹，且爱憎分明，自然也谈不上讨厌。
方安然的话让柳珍珠吓出了冷汗，连忙解释说：“郡主，陈将军只是送民女上马车，没有别的关系。”
“上马车？”
方安然的声音都尖了起来：“你没有腿，不会自己走吗？而且你们宰相府那么多人，怎么，还护不住你一个小姐？”
陈良都觉得方安然有些小题大作了。
毕竟他和柳珍珠还没怎么样，也不可能怎么样，要是碰到过女的方安然都是这样的态度，那他的日子还真是没法过了。
他就出口帮柳珍珠说了一句：“是将军让我送柳小姐的。”
这是实话，但是不应该由陈良说出来。
就连站在一边的林玖玖都为陈良擦了一把冷汗。
这明显的拉偏架，方安然不生气就怪了。
“你的意思是本郡主无理取闹？”方安然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她也没从马上下来，一鞭子朝着陈良挥了过去。
陈良不躲不避，好在方安然准头不是很好，一鞭子只打在了陈良的肩膀上。
即便是这样，隔着衣服还是看见了陈良肩头的血痕。
方安然又急又气，心疼地从马上下来，一脚就踹在陈良的小腿上：“你木头啊，不知道躲？”
柳珍珠看着方安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刚想走，就被林玖玖叫住了：“这位小姐，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方安然回过头，在她看来，柳珍珠就是罪魁祸首，要是她拒绝了陈良送她也就没有现在的事儿了。
再看一眼陈良肩膀上的伤，方安然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柳珍珠来不及躲开，那一鞭子就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陈良皮糙肉厚的都被打出血来，更别说柳珍珠细皮嫩肉的。况且，这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柳珍珠屈辱万分。
她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今天来将军府，那也不用跟方安然撞上。积累多日的怨气因为这一鞭子爆发出来。
“方安然，你有完没完！”
方安然愣住了。
怎么说，她也是有郡主的头衔，先皇册封，是有封地的。而柳珍珠虽然是宰相之女，但是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平民，这么跟她说话就是以下犯上。
她手下的婢女也都不是好惹的，听到柳珍珠这么说，当下就叱骂：“柳小姐，你这么跟郡主说话，可是要掌嘴的！”
柳珍珠畏缩了一下。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她就不相信柳政道在还真的能让她被掌嘴了。
这么想，柳珍珠就觉得自己底气十足，直接跟方安然翻起了旧账：“当日我没有让你去天香楼找茬，是你同我交好才给我出气。这个事情，只能说是你单方面的行为，同我何干？怎么好人都让你做了，坏人的名声却要我扛？我不过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方安然，你这么做良心过得去吗？”
林玖玖拉拉宇文灏的袖子：“灏，我们进去吧。”
她有点听不下去。当日分明是方安然故意夸大其词，才让方安然为了维护她的面子去天香楼找她的麻烦。
而那日若不是宇文灏来得及时，估计方安然能拆了整个天香楼。如今她又装成这么一副全天下都欠了我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宇文灏倒是无所谓，正要进去，就被方安然叫住了：“表哥，表嫂呢？这女人太无理取闹，我说不过她。”
林玖玖脚步一顿，突然觉得方安然变得可爱了很多。
这姑娘心直口快，话说得都让人通体舒畅。
就冲她这么对自己的胃口，林玖玖觉得自己要是不帮，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对着宇文灏使了个眼色，她快步卸了妆，换了衣服，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就变成了大家熟悉的林玖玖。
看到林玖玖，方安然很高兴。
“表嫂，听说你有很好的金疮药，能不能给一点阿良？”
自从方安然和柳珍珠闹翻，去天香楼去得就勤快了。她知道天香楼的东西有多好，而且林玖玖也大方，三不五时送点东西给她，让她对林玖玖的好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所以在听到宇文灏外面的女人有了身孕，方安然也替她着急。
林玖玖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拿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递给她。
方安然转手就把金疮药给了陈良，然后对林玖玖说：“表嫂，这女人颠倒黑白抹黑我的名声，你说说当初是怎么回事！”
林玖玖笑眯眯地摸了摸方安然的脑袋。
两人尽管年纪差不多，但是方安然显小，林玖玖成熟，这个动作做起来也不显得违和。
“安然，表嫂不是教过你，要以德报怨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恨意
听着林玖玖的话，方安然愣了一下。
她怎么记得没这回事？
柳珍珠反倒冷笑一声，她注意到林玖玖出现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不见了，显然是看到林玖玖心虚，这人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无害。
自己都容不得别人，竟然还教方安然以德报怨！
这话分明是把她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林掌柜，不要假惺惺的了。若是你真有这么大度，那个女子也不至于看到你就退避三舍。”
林玖玖半晌才反应过来柳珍珠口中的“那个女子”就是自己扮的那个人。
她一阵无语，林玖玖就一个，难不成还能变出另一个人来？
没想到就这个也能被柳珍珠抓住把柄做文章。
“哦，你说那个人啊。”林玖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你不知道那个人是烈士遗孀吗？”
柳珍珠愣住了。
别说是她，就连宇文灏都愣住了。他已经完全跟不上林玖玖的思路，怎么一下子又成了烈士遗孀了？
他眉心跳了跳，总觉得林玖玖在诅咒自己。
方安然笑着拉过林玖玖的手，亲昵地说：“表嫂，我就说表哥不是那么薄情寡义的人，想来是人家听错了以讹传讹。如果是烈士的遗孀那就说得过去了，我们宇文家向来厚待烈士家属，就算来投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珍珠觉得林玖玖就是在强辩，刚刚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如果只是一个烈士的遗孀，又怎么可能那么嚣张？
而且她口口声声喊宇文灏都是“灏，”一个普通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喊宇文灏。
柳珍珠还想再说，柳政道来了。
他也是得到消息，说柳珍珠和方安然又杠上了。
因为柳夫人的事情，柳珍珠这个原先被他看中的嫡女也越来越不得他的重视，要不是那两个庶女面容被毁，他还真想让柳珍珠跟柳夫人一起去佛堂。
却没想到，柳珍珠竟然一点都不思悔改，刚刚手下人传到他耳中的话让他想起来就气恼万分，恨不得亲自绑了这个孽女回家惩治。
“柳珍珠！”这是柳政道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柳珍珠的全名，平日中他都是称呼她为珠儿。
听着柳政道的声音，柳珍珠嘴唇都吓白了。
她清楚柳政道这个人，身为一朝丞相，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仕途和柳家的声望，如今他亲自过来，定然是自己触犯了他的底线。
想到自己可能有的惩罚，柳珍珠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爹。”
开口叫了一声，柳政道已经走到了柳珍珠面前。
他压抑着想要扇她一巴掌的冲动，跟宇文灏说：“宇文将军，小女不懂事。”
宇文灏点了点头：“丞相的家务事，本将军不作过问。”
柳珍珠心中一片死灰。
都到了这个时候，宇文灏竟然连帮自己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恨意在她的心底开始蔓延上来，柳珍珠垂着头，眼底一片血红。
柳政道也没想到宇文灏竟然这么不给情面，毕竟是柳珍珠的父亲，他的面子上也有些下不去。
他向来不关注这些儿女私事，原先想着要是柳珍珠嫁入将军府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文官虽然在朝中有话语权，但是不及武官身负兵权。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宇文灏竟然对柳珍珠一点心思都没有，看他的表情，似乎对自己的女儿还有一些厌恶。
柳政道看向林玖玖，不管喜不喜欢这个女儿，在父母的心里，自家的儿女总是最好的。他没觉得林玖玖比柳珍珠好上多少，怎么宇文灏就看上了这个市侩的女商人。
他越想心中越不舒服，这种情感直接淡化了他对柳珍珠的愤怒。
“珠儿，我们走。”
说完，带着柳珍珠就上了马车。
“表哥，柳宰相似乎是生气了。”方安然说。
尽管是郡主，对柳珍珠摆摆谱子还是可以的，但是柳政道毕竟是朝中肱骨之臣，就连方安然的父亲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更不要说方安然了。
所以从柳政道出现到现在，方安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柳家父女驾着车离开，她才小声地开口。
“是生气了，护犊子呗。”林玖玖看了宇文灏一眼。
她当然知道柳政道为什么那么生气，若是宇文灏最后给他点面子，说不定柳政道还能客客气气的，可这么一来，说不准就给他自己树了个政敌。
宇文灏无奈地笑了笑。
身为武将，他着实没有文官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是要说一点都不懂，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九岁就开始掌管宇文家，要是没点情商，早就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但是不可否认，他刚刚是故意的。
柳珍珠实在是让他不胜其烦，柳夫人管不了她，那柳政道身为柳家当家之主，总能约束一二吧？
可是他不知道，柳家父女一到家，情况就不一样了。
柳珍珠一路上都是惴惴不安，她和柳政道相对而坐，却连抬头看柳政道的勇气都没有。
说起来，父女两个也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接触机会，柳珍珠记得就算是自己小的时候，柳政道也从来没有抱过她。
两人从来不亲近，让她对这个父亲也是又敬又怕。
回了家，一进大堂，柳政道就让下人退下了。
柳珍珠双腿发软，在最后一个退出并关上门的时候，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一下跪得很重，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柳珍珠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含着泪说：“爹，珠儿错了。”
柳政道皱着眉看着她：“错在哪儿？”
“错在……”柳珍珠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直到现在，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过去的十几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要不是碰到的人是林玖玖，她照样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柳大小姐。
柳珍珠觉得自己委屈了，在柳政道的目光注视下竟然哭了出来。
她膝行几步，上前抱住了柳政道的小腿：“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女儿不过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入宫
从小到大，柳珍珠都没有跟柳政道撒过娇。可如今，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撒娇，也可能因为柳政道的年纪真的大了，柳珍珠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柳政道的心里一软，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阴翳。
刚刚宇文灏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他对柳珍珠不屑的态度，对柳政道来说就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让他如鲠在喉。
柳珍珠以为柳政道会踢开她，却没想到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轻轻摸了摸：“你起来。”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温柔，就连柳珍珠都以为自己的父亲变了个人。
她懵懵懂懂地起来，腿还是软的。
“爹？”
柳珍珠眨着眼睛看柳政道。她不知道宇文灏的那一句话改变了柳政道对她的态度，依旧搞不清楚状况。
柳政道闭了闭眼睛，淡淡地说：“你真的很喜欢宇文灏？”
柳珍珠不敢说话。
她知道柳政道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喜欢宇文灏这件事情不甚满意，刚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心里发慌，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说，是还是不是！”
柳政道突然疾声厉色地问道。
柳珍珠被吓到，下意识回答：“是。”
喜欢就是喜欢，就算刚刚宇文灏没有帮她，让她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了脸，但是那么多年的喜欢又怎么能抹得平？
即便是恨，她也要到宇文灏的身边慢慢消磨。
柳政道看着娇小的女儿，脸色又变得柔和。
“为父错了，养不教，父之过。那么多年把你丢给你的母亲，才让你成了现在的性子，从今以后，为父要亲自教导你。”
柳政道的话让柳珍珠心里一惊。她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只觉得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人，除了面容未变，似乎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她只是喃喃叫了一声：“爹。”
柳政道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竟然有了一种天伦之乐的感觉：“太后那边缺一个贵女陪伴，之前定的是刑部尚书的**，现在看来，还是你去吧。”
柳珍珠喜上心来。
柳家服务于皇权，向来不愿意和后宫牵涉太多，所以也不准儿女跟后宫相关的人有接触。柳夫人掌家的时候动过把柳珍珠送去太后身边养着的心思，毕竟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属京城贵妇之首。
那些诰命夫人谁不听太后的话。可是柳政道却断然拒绝了，为了这个事情，柳夫人还和他生了一段时间的气。
柳珍珠知道在太后身边的好处，不仅得到天后的欢心能够让很多事情变得方便，还能在皇上面前露脸。
到时候要是博得皇上的欢心，自己想要什么皇上都能赐给她。
林玖玖不是有皇上的赐婚？只要她在太后的身边混好了，即便是拿不到皇上的圣旨，太后的懿旨宇文灏肯定也不敢违抗。
这么想着，柳珍珠按捺不住喜悦，又给柳政道跪了下来：“多谢爹爹，女儿以后一定对爹爹唯命是从。”
柳政道满意地点了点头。
父女俩难得气氛和乐地吃了一顿晚饭，饭后，柳珍珠去了柳夫人那边，跟她说了这个消息。
柳夫人亦是喜上眉梢。
她没有想到柳政道竟然会想开让柳珍珠进宫，对柳珍珠来说是机遇，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
如果柳珍珠进宫，她还在佛堂，必然会引得太后不满。
果然，柳珍珠还没有离开佛堂，柳政道就派人来传话让柳夫人离开佛堂了。
母女两人谈论了一晚上进宫的事情，柳夫人毕竟是一品诰命，进宫的次数不少。她细细地跟柳珍珠说了进宫要注意的事情，直到东方破晓，两人才各自回房睡去。
林玖玖是第二天从方安然的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
方安然是来探视陈良的伤口，正好碰到了早起出门的林玖玖。
她下意识地开了口：“表嫂，听说柳珍珠要进宫了。”
林玖玖脚步一顿，有些不可思议：“怎么，皇上看上她了？”
现在也没到选妃的时候，况且宫亦辰的眼光也不至于那么差吧？
方安然哭笑不得：“不是的，是太后要召一位贵女陪伴，柳宰相早上就跟太后推荐了柳珍珠。”
林玖玖“哦”了一声。
来到大庆这么久，对于那个太后，她还真不是很熟悉。只知道是宫亦辰的亲娘，出镜率少得可怜。
她搞不懂柳珍珠在这个时候进宫干什么，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搞懂。毕竟还有个烈士遗孀的事情要处理，宇文灏的名声可不能败在她手上。
看着林玖玖不在意，方安然也没有多说这个事情，只是问她：“表嫂，昨儿那个女子去哪儿了？怎么后来就没有见过她了？”
一听方安然这么说，林玖玖那脑袋瓜飞速地转了几百圈，顿时就想出一个好主意。
“安然，表嫂交给你一件事儿，还有钱拿哦，有兴趣吗？”
方安然对钱还真没什么兴趣。她有钱，方家的钱宇文家的钱，她想用都可以用。
看着她兴致缺缺的样子，林玖玖一阵头疼，一抬头就看见刚出门的陈良。她对着陈良招招手，等着陈良走过来了才说：“陈良，最近你在家里养伤，能不能抽空帮我办个事儿？哦，看在你行动不方便的份上，我让安然协助你。”
方安然高兴得不得了。
只要跟陈亮一起，别说协助了，就算是当个跑腿的她也高兴。
陈良黑着脸，有些不愿意。
林玖玖拽了他一下，让他站得离方安然近了一些，笑眯眯地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们等着，等我写好计划书就让你们去做。”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看着刚出门的林玖玖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安然尴尬道：“你的伤好点了吗？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陈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好多了，多谢郡主关心。”
这刻板的回答让方安然跺了跺脚：“都说了不要叫我郡主，叫我安然！”
陈良身子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属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