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争夺项链
大姐的馄饨做了十几年，皮薄肉多，就连馄饨汤也都是炖了几个小时的高汤，一口下去十分新鲜美味。
“这馄饨不错。”就连宇文灏都表达了赞赏。林玖玖顿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一碗馄饨被她吃的干干净净。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在跟你招手？”林玖玖放下碗，就看见不远处有个人似乎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招手。
林玖玖不认识那个人，自然觉得他是跟宇文灏在打招呼。
宇文灏看了一眼，起身：“你先等我一下，那人应该是来找我的。”
说完，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进了巷子。
林玖玖等得无聊，大姐又忙着招呼生意，她索性站了起来，想着先四处逛一下，就跟大姐交代了一下，进了边上的一个首饰店。
京城的街道多，林玖玖当初选址的时候的确跑了不少地方，但是正儿八经地逛街还是第一次。这里叫做南大街，京城的街道就是这样，根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出四条大街，然后根据一些重要牌坊的名字取一些相对来说小一点的街名。
相比起东大街和林玖玖天香楼所在的中心区，南大街显然稍微有些冷清，但是一条街上小商小贩不少，生意也是红红火火，尤其是今天特别热闹。
听卖馄饨的大姐说，南大街今日有个游街活动，所以才那么热闹。林玖玖不知道是什么游街，但是想着既然活动还没开始，就先逛逛街。
都说购物血拼是女人的天性，林玖玖刚来这边都是被生意给耽误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一下子有种释放天性的感觉。
她进的首饰店在南大街算是有名气的，一进去就觉得金光闪闪，金银玉器不用说，还有各种各样奇珍异宝，看得林玖玖眼花缭乱。
“姑娘，请问有什么需要？”
掌柜的看见林玖玖穿着不凡，虽是一个人，但是一身富贵，马上迎了上来。
“我先随便看看。”林玖玖买东西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跟着。她这么说，掌柜的也没再跟着她，反而是忙自己的去了。
林玖玖转了一圈，就看中了一个猫眼石的项链。
不说这个时代，就是现代猫眼石也价值不菲，而那个猫眼石项链最吸引林玖玖的则是那个宝石托，就见那个宝石托呈橄榄枝的形状，完美地包裹着猫眼石，却没有掩盖猫眼石的光泽，反而形成了一种相得益彰的美。
林玖玖不过多看了那么两眼，掌柜的就跟了上来，说道：“姑娘好眼光，这个项链是我们店里的新款，就这么一根，整个京城，不，整个大庆都没有第二根了。”
“是吗？多少钱？”一听说是限量版，林玖玖来了兴致。女人都是这样，希望自己的饰品是独一无二的。
掌柜的想了想，综合了一下林玖玖的穿着，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林玖玖皱了皱眉：“五百两？”她有些舍不得，五百两对她来说不多，但是这么多钱也足够一户普通人家好吃好喝生活个十来年了。
看着林玖玖的样子，掌柜的有些疑惑了。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眼前这个女子没钱？他有些后悔自己的价格开太高，试着降低了一下价格：“要么，四百五十两？”
林玖玖一听掌柜这个语气就知道有戏。看来这掌柜也是看人出价格，她对这个项链的低价就是三百两，干脆直接开口道：“三百两，如何？”
掌柜的连连摇头：“姑娘，你这还价太厉害了。三百两我连成本都没有。”
林玖玖正要说话，就听见一个女声：“呦，天香楼的掌柜还差这么点钱。”
林玖玖回过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孔。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
“你是？”在没有明确对方的身份之前，林玖玖不想给自己树敌，就客气了一些。
那个女子长相倒是挺精致的，只是鼻孔朝天，看起来十分傲慢。听到林玖玖这么问，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回答林玖玖的话。
掌柜的没想到林玖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香楼的女掌柜，这会儿见林玖玖和那个女子胶着，连忙出口解围：“江小姐，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听着掌柜的这么称呼，林玖玖马上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京城哪家姓江，可是想了半天都想不到是哪一个。
如今在京城，虽然她只是一个小老板，但是因为宇文灏的庇护，再加上外人一直传言她和晚秋交好，还真是很少有人来惹她的麻烦。
姓江又那么骄横的，一时之间她还真是想不出来。
看见林玖玖依旧是一副迷茫的样子，江燕儿先沉不住气了，她气恼地说：“我爹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
林玖玖就说自己怎么想不到。这户部尚书新上任没多久，她那段时间闭门不出，自然不知道这最新消息。
难怪她怎么都想不到姓江的是谁。
江燕儿原本以为林玖玖会大惊失色，却没想到林玖玖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转过头问掌柜：“掌柜的，我是诚心想买这个项链，大家都是做生意的知道对方不容易，这样吧，我们彼此退一步，三百五十两，如何？”
“四百两，我要了。”江燕儿不顾身后丫鬟阻拦，直接开口。
原本她对林玖玖没什么意见，只是听爹爹在家里说都是林玖玖让那些掌柜告御状，害他爹一上任就要给前任擦屁股。
江燕儿孺慕情深，自然就把火撒到林玖玖的身上。
这会儿也是呈这一时气焰，想着就算是拼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私房钱不要，也不能让林玖玖如愿。
掌柜的一脸为难，看看林玖玖，又看了一眼江燕儿，心中却是埋怨江燕儿。
他们这帮人都是人精，现在京城林玖玖的势头正旺，就算你爹是户部尚书又怎么样，左右不过是个在京城连脚跟都没有站稳的新人，怎么就敢这么嚣张跋扈？
林玖玖没想到自己买条项链还那么多事，正要说不买了，就听见宇文灏的声音传来：“五百两。”
第六十二章 打破醋坛子
五百两？
林玖玖瞪着宇文灏，他这一句话，自己之前的还价都白还了。
就连那个掌柜都愣了，他原本是背对着大门的，这会儿听见声音转过头，因为背光，刚开始他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然后那个身影的面庞渐渐清晰，不就是那个声名赫赫的宇文大将军！
这算是掌柜第一次看见宇文灏，激动地手都开始发抖了，连连说：“不用不用，既然将军想要，就算是项链白送给将军都可以。”
宇文灏有些不高兴。
他正纠结要送林玖玖什么东西，这会儿掌柜的说一分钱都不要，那到底是谁送？
“不用，五百两，给林掌柜包起来，回头去将军府取钱。”
林玖玖差点咳血，合着宇文灏这个人对金钱还真是没什么概念，但是毕竟在外面，林玖玖到底顾忌着宇文灏的面子，到嘴的话愣是没有说出来。
“宇文将军？你就是宇文将军？”江燕儿仰头看着宇文灏，没想到经常被父亲挂在口中的宇文将军竟然那么年轻英俊，让她心里一阵激荡，忍不住就想吸引宇文灏的注意力。
林玖玖就听着江燕儿的声音甜腻了几分，眨巴着眼睛看宇文灏的时候更是显示了她的娇俏可爱，丝毫没有刚刚和自己争夺项链时盛气凌人的样子。
是个女人都知道江燕儿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看着宇文灏高大英俊，又年少有成，春心荡漾了呗。
她觉得心里酸酸的，就连那条自己很喜欢的项链也变得不那么喜欢了。
“项链不要了。”林玖玖冷冷地说，没等掌柜反应过来，就随手点了几个首饰，“这几个都给我包起来，到天香楼取钱。”
说完，就要出门。
“宇文将军，既然林掌柜项链不要了，那您能不能把这条项链让给燕儿？燕儿很喜欢这条项链呢。”江燕儿听见林玖玖这么说，顿时眉开眼笑，一脸天真地看着宇文灏。
林玖玖不知道，宇文灏倒是猜出来了，估计眼前这个女孩子就是新上任的江尚书的女儿。
左右不过是一条项链，直男的思维就是不会拐着弯儿猜女孩子的心思，想着既然江燕儿喜欢，索性让给她也无所谓。
“既然如此，就……”
宇文灏后面的话没出口，还没来得及出门的林玖玖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不仅林玖玖，就连掌柜的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在电光火石之间，掌柜的已经权衡了一下利弊。
若是今日让江小姐拿走了项链，林掌柜肯定要跟将军闹别扭，到时候吹个枕边风那就是惹了宇文将军，但是自己若是提醒一句，不至于惹了将军，说不定还能博得他和天香楼老板娘的好感。
这么一想，掌柜的连忙说：“将军，这条项链小的回头就送到林掌柜府上。”
宇文灏一脸迷茫，不明白掌柜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玖玖不是说了不要，怎么他还要送到天香楼？
那头的林玖玖已经快要气炸了，她直接掉头回来，冷声说：“掌柜的，你还没明白吗？将军说了要将项链让给江小姐，干脆将军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直接把项链的钱也给付了吧。反正区区五百两银子对将军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宇文灏听着林玖玖这一连串的话，这下再怎么迟钝，也知道林玖玖是生气了。
江燕儿这会儿也明白自己成为了宇文灏和林玖玖矛盾的***，她竟然有种兴奋的感觉，出口道：“姐姐放心，这个钱我自己会付的，毕竟将军已经好意把项链让给我了，再让将军付钱就不好意思了。”
林玖玖本来情绪就不好，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听着江燕儿喊她姐姐，一下子就燃爆了：“不好意思江小姐，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没有什么姐姐妹妹。您还是不要乱叫的好。”
宇文灏还从来没有见过林玖玖跟人这么针锋相对的样子，他只觉得林玖玖有些不可理喻。
不就是一条项链，要是她想要，别说一条，十条百条他都能送到林玖玖的手上。
可是就为了那么一条项链，林玖玖竟然变了个性子，那个沉稳大方的女子似乎一下子就变得陌生。
“林掌柜说得对，这区区五百两银子对本将军来说还真是没什么，掌柜的，你就把项链包起来送给江小姐，回头去将军府取钱。”
话音刚落，林玖玖转身就出了门。
林玖玖觉得委屈。
她怎么都没想到宇文灏到了最后竟然真的把项链送给了那个江燕儿，而且在看到她们两个为了争夺一条项链之后还帮着江燕儿。
一颗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林玖玖一抹眼睛，才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有泪花渗出。
她“呸”了一声，恶狠狠地说：“宇文灏，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林玖玖不用你照样能给我爹报仇！”
女人发泄愤怒和委屈的方法，一个是吃，另一个就是买东西。
林玖玖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委屈。到了傍晚，她的手上已经拎了一堆布包，然后气鼓鼓地回了林家。
对门房说了一声谁都不要放进来，然后把东西往床上一砸，用被子蒙住头，再也受不住委屈，低声哭了出来。
这边的宇文灏也不好过。
江燕儿听见他要送自己项链，简直是喜从中来，迭声道谢。宇文灏看着她欣喜的表情，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林玖玖离开之前回头看他的那一眼。
两人认识那么长时间，宇文灏还从来没有在林玖玖的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失落，委屈，还有显而易见的失望。
难道她是对自己失望了？
宇文灏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就连江燕儿喊了自己好几声都没听见。
“宇文将军，您怎么了？”江燕儿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宇文灏。
他才如梦初醒，越看江燕儿脖子上的项链越觉得别扭，但是在她的脖子上戴过，林玖玖肯定也是不会要了。
宇文灏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慌了。
第六十三章 输得一败涂地
江燕儿的手又拽了拽宇文灏的衣襟。
就这么一下，宇文灏就像是被烫到一样，往边上站了一步：“江小姐，既然项链已经给你了，你先回去吧。”
江燕儿本来还想着和宇文灏一起喝个茶逛个街的，就这么被下逐客令实在是让她有些不甘心，就着拽着宇文灏衣襟的姿势晃了晃：“宇文将军，现在回去还太早了，您要是没事，就陪燕儿逛一下吧。”
话没说完，就接收到了宇文灏杀人一般的目光。
江燕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他，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只会让宇文灏更加厌烦，连忙告辞离开了。
“诶。”掌柜的摇了摇头，看着依旧站在店里的宇文灏，叹了口气。
宇文灏若是之前不明白，刚刚江燕儿的言行已经证明了她对自己起了心思。他心里后悔，隐约知道了什么。
可那种感觉却像是隔了一层水雾，让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掌柜的这一声叹气更是让他心乱如麻，逃一样地就回了将军府。
进门的时候，陈良正在舞剑。宇文灏心里本来就气闷，看着陈良气定神闲逍遥自在的样子就觉得不爽，拔出佩剑，冲了上去。
可怜的陈良，本来自娱自乐挺好的，突然冲进来宇文灏这么一只疯狗，让他一下子乱了章法，匆忙应战。
两人缠斗了好一会儿，陈良身上的衣服都被划破好几道。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佩剑一扔，冲着宇文灏嚷嚷一句：“你疯了？”
宇文灏学他的样子，把佩剑给扔到一边，坐在陈良的边上，闷闷地开口：“我好像做错事了。”
陈良觉得意外，甚至有些小八卦。
在大事情上，宇文灏很少出错，所以他这么说，只可能是感情问题。
他往宇文灏的面前凑了凑，平素沉稳的脸上难得出现狡黠的笑意：“你把林掌柜霸王硬上弓了？诶不对啊，要是那样你的表情不对啊。”
宇文灏郁闷地看了他一眼，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的记忆力也不错，这会儿又是来找军师的，当时的场景可以说被他几乎完美地复述出来，听得陈良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你到的时候林掌柜和那个江小姐正在争一条项链，你买下那条项链送给了江小姐？”
这鬼才的概括能力，让宇文灏瞪大眼睛：“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不是事情的起因和结果？”陈良直接打断了宇文灏的话。
宇文灏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撇去中间的细枝末节，整件事情竟然被陈良一语概括了。
陈良站起身，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你该不是真的看上那个江小姐了吧？”说完，扬长而去。
宇文灏愣在原地。
对于陈良最后的那个问题，他能毫不犹豫地回答，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看上那个江燕儿的，当时不管是让项链还是买项链都是为了气林玖玖。
但是气了林玖玖之后呢，他又得到了什么？
对于那些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就像之前对柳珍珠，自己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就担心林玖玖不高兴，更别说他也不喜欢柳珍珠。
怎么现在，就为了气林玖玖，他竟然送了别的女人林玖玖喜欢的项链。
宇文灏总算是明白陈良最后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那表情和眼神完全在说：“你这个傻子完蛋了。”
他呆呆地坐在台阶上。
二十多年，他见识过朝野纷争，经历过战火满天，可从未有一刻如现在一般让他心慌。
正呆坐着，就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宇文灏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人是跟在林玖玖身边的十五，连忙叫住她：“十五，可是玖玖出事了？”
十五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生平第一次对宇文灏没了好语气：“将军，您若是不喜欢姑娘，那便跟姑娘说明白，别让姑娘平白给您流那么多眼泪。”
一听十五这么说，宇文灏连自己的手往什么地方放都不知道了。
他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她哭了？”
十五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将军对姑娘不是没有情，故意就夸大了林玖玖的反应：“姑娘一回家就哭得不行，中间还吐了好几次，属下见姑娘脸色苍白，心里担心。”
话音落下，宇文灏的脸色也难看得不得了。
他抬腿就想走，可是大半夜的怎么能进人家姑娘闺房，这要是传出去林玖玖是真的不用做人了。
宇文灏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渴望，对十五说：“你好好照顾她，明日我自然会去看她。”
这一晚上，林玖玖没睡好，宇文灏则是一晚上都没睡，第二天一早，就拎着府中厨子做的早点去了林家。
谁料还没进去，就被扬叔给拦住了。
“将军来晚了，我们夫人和姑娘都去给老爷扫墓了。”
宇文灏这才想起，今日竟然是林墨海一周年的忌辰。
他内心更是后悔，昨日林玖玖一整天脾气都不是很好，显然是因为到了父亲的忌辰，他分明知道，却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这时候他的心就像是打翻了的苦水，苦的他心肝都颤抖了一下。
偏偏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传来扬叔和他婆子的对话：“那个文少爷真是有心，还记得老爷的忌辰，那么早就来了，诶，说起来，文少爷是真的不错，和大小姐也是郎才女貌……”
后面的话宇文灏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两天，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这边林玖玖昏昏欲睡地坐在马车上，耳边是文远道和林夫人的交谈声。
两人刻意压低了音量，可是林玖玖坐得近还是听清楚了，无非就是科举相关的事情，顺便林夫人还发扬了一下中年妇女该有的媒婆精神，问了文远道喜欢的女孩子类型。
林玖玖没有再刻意听下去，昨晚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导致她的脑袋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眼睛也酸涩得厉害，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习惯性地流眼泪，吓得林夫人还以为她的眼睛出毛病了。
“玖玖，到了。”
随着文远道的声音落下，林夫人掀开帘子，三人已经到了林墨海的墓地。
第六十四章 这座山是我的
林玖玖回过神来，跟着下了车。
林玖玖一直觉得她爹对自己的死早就有预感，因为林墨海的阴宅是他在世的时候就选好的，算得上是整座山风水最好的地方。
一眼看去，青山碧水，若不是知道林墨海已经去世，林玖玖都会觉得她爹只是隐居了。
一到这个地方，林夫人整个人就变得很是沮丧，她和林墨海十多年的夫妻，两人伉俪情深，林墨海对她更是宠溺有加，即便是她只生了一个女儿，也没有纳妾，反而是说有这么一个女儿就够了。
林夫人感从心来，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林玖玖连忙安慰自己的娘亲，转眼，文远道已经跪在林墨海的墓前。
林夫人擦着自己的眼泪，颇为感慨地说：“这孩子也是有心了。”
林玖玖看着正向林墨海的墓磕头的文远道，也跟着叹了口气。
“哟，这是谁啊！”林福海的声音突然传来，把林玖玖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果然是林福海一家人带着一帮子家丁。
“你们还有脸来看我爹！”林玖玖气恼，她今日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冲着林福海就吼了出来。
林福海听着林玖玖这么说，就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林玖玖，你是不是傻了。你爹怎么说也是我大哥，说什么我也要来看看我大哥。而且……”
他瞥过几人，笑嘻嘻地说：“这座山都是我的，我来自己的山上看看，有问题吗？”
林玖玖根本不知道林墨海当年竟然把整座山都买下来了，若是知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就算是拼着不要那两块花田，也要拿下这座山的地契。
“你想干什么？”林夫人向来是个温婉的人，可是林福海这次却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往前一步，想去抓林福海的衣服，却被林远举一巴掌扇在脸上。
“臭老婆子，疯了吧你！”
这清脆的一声，就像是打在林玖玖的脸上，她双眼通红，正要冲上去，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快，直接冲上去一下子就撞倒了林远举。
“儿子啊！”林刘氏大喊出声，林福海踹向刚刚冲上去的文远道，可是文远道毕竟是年轻人，一下子就避开了林福海的脚。
林玖玖连忙把林夫人护在身后，心里后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这样，出门的时候就应该多带些人。
她甚至想到了十五，若不是她跟宇文灏闹别扭，把十五赶了回去，这几个人哪有什么看头！
“林福海，你不要忘记了，你儿子的把柄还在我手上，林远举是不想参加科举了吗？今日你要是对我和我娘做出什么事情，我就让林远举身败名裂！”无奈之下，林玖玖只能再抬出当日的威胁。
一听到这个，林远举的脸就变得通红。
他一脸愤怒地开口：“林玖玖，我在宇文灏和摄政王面前丢了脸，对什么功名早就没想法了。你也太天真了，还以为这个能要挟得了我？”
说完，直接走上前，就要去抓林玖玖的头发，文远道往林玖玖的面前一挡，下一刻却被林福海的那些家丁给架住。
林玖玖带着林夫人往后躲了一步，厉声问林福海：“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福海做了个手势，林远举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他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去了。
“大侄女儿，这座山呢，现在是我的。你也知道林家香料铺子最近周转比较困难，所以我决定呢把这座山给卖了。”
“不行！”
林玖玖和母亲同时叫了出来。
这座山一旦被卖出去，那父亲的墓怎么办？若是寻常的地方，林玖玖干脆再找个地方迁坟就好，可这个地方却是林墨海自己选的。
况且林墨海下葬不过一年，尸骨未寒，林福海怎么就这么狠心！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要不是墨海收留你，你还在你那个乡下种地。林福海啊林福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林夫人隐忍了那么长时间，再也忍受不住，痛骂出声。
“臭婆娘，林墨海是我哥，他帮我不是理所应当的。要不是你给我哥吹耳边风，他早就把林家香料铺子交给我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没让你净身出户就已经不错了。”林福海往地上“呸”了一声，竟然直接骂了回去。
林夫人被气得几乎晕厥，要不是林玖玖扶着，估计已经倒在地上。
“林福海，说你的条件。”林玖玖深呼吸几下，恢复了理智。林福海没有直接把山卖掉，反而过来跟她说，那就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林福海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林夫人，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你女儿头脑清楚。大侄女儿，之前给你们的我也不收回来，这样吧，我就要你的天香楼，还有那些东西的秘方。”
林玖玖冷笑了一声，林福海的胃口还真够大的。
“玖玖，不能给他。你爹在天有灵会原谅你的。”林夫人连忙拽住女儿，生怕林玖玖一时冲动就答应了林福海的条件。
这个天香楼是林玖玖的心血，也是母女两人安身立命的本钱。
墓地可以再找，坟可以再迁，可是天香楼和那些产品的秘方，却绝对不能给林福海的。
“臭老太婆！”林福海就要上前打林夫人，却被林玖玖拦住，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就要这些？”
“怎么，大侄女还怕我亏了？”林福海笑得十分猥琐。
林玖玖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好叔叔，一下子说那么多，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听着林玖玖这么说，林福海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林玖玖，你什么意思？我高兴叫你一声大侄女儿，不高兴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远举就在那儿嚷嚷：“爹，你跟这小贱人废话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做了，到时候什么天香楼什么秘方不都是我们的了！”
林玖玖就怕他们狗急跳墙，她咬了咬牙，再怎么不爽也只能搬出宇文灏来：“今日我到这里扫墓，宇文将军是知道的，你们要是不怕，随你。”
第六十五章 抓了人威胁
果然，一提起宇文灏，林福海的脸上就露出了忌惮的神情。
的确，林远举的话说得很对。这里荒山野岭，林玖玖他们也不过是三个人，杀了他们然后往深山里一埋，那就是死无对证。
可是还有个宇文灏，他只要随便一查就能查出自己今日也来了这山上。到时候他能顶得住，但是林远举呢，还有那些家丁呢？
只要想到宇文灏的手段，林福海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巴掌就拍在林远举的脑袋上：“放屁。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堂妹，林远举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林玖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林福海做好人，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她无比清楚，自己在害怕。在面对林福海的时候，她是真的怕。
是个人都会怕死，况且她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怎么能白白交代在这里！
林福海骂完一头懵逼的林远举，脸上又挂上几分虚伪的笑容：“大侄女儿，刚刚你哥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再不高兴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啊。不过叔叔的意见你还是要好好听，不然的话，你爹可真的就是尸骨未寒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文远道，“啧啧”了两声：“我说大侄女儿你也真是厉害，这一个两个的小年轻长得都这么标致，这个小子还有你娘我就带走了，等你决定好了再来找我吧。”
林玖玖一个弱女子根本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夫人和文远道被林福海给带走。
偌大的山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林玖玖无助地坐在林墨海的墓前，内心却是说不出来的绝望。在无赖面前，她竟然那么无奈和软弱。
直到他们雇佣的车夫回来，林玖玖才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上了车。
车夫带她回了林家，林玖玖一下车，扬叔就迎了上来，往车里看了看，一脸奇怪地问：“大小姐，夫人和文公子呢？”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个按钮，林玖玖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可把扬叔吓了一跳，连忙说：“大小姐，你别哭啊。对了，刚刚宇文将军来过了，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不要我去跟他说一声你回来了？”
宇文灏！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闪电，在林玖玖的脑海中炸开。她像是猛地惊醒过来，连连点头：“对，宇文灏！”
如今，哪里还顾得上两人之前的矛盾，什么江小姐河小姐，都比不上她娘亲重要！
林玖玖几乎是用跑的到了将军府，这一次将军府的小哥倒是没有拦着她，反而让她直接进去了。
一进门，林玖玖就撞上了往外走的十五。
“姑娘，您怎么在这里？”
看见十五，林玖玖就像是抓住了救星，缓了口气问她：“宇文灏呢？”
“将军在书房。”十五的话音刚落，林玖玖已经冲了出去。
宇文灏正和陈良商量羽林军的事情，这段时间羽林军是整顿得差不多了，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没有立起来。
只是今日他心里有事，频频看向窗外，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个上面。
陈良一句话说了四五次，正要抱怨两句，就看见远远跑来一个人。
“好像是林姑娘。”陈良不过说了一句，就听见宇文灏沉着脸：“她怎么可能会来。”
说话间，林玖玖正好迈进门来，也刚好听见宇文灏说的那句话。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直接开口：“宇文将军，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女又来麻烦您了。”
林玖玖的声音让宇文灏定住了，他看了眼陈良，就见他一脸“跟你说了还不相信”的表情，然后说了一声：“将军，属下想起还有事情没做好，先告退了。”
一下子，房间里就剩下两人。
宇文灏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字，就见眼前的林玖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玖玖，你这是干什么？”宇文灏大惊失色。
若不是真的到了紧要关头，林玖玖怎么可能做出这个举动。
“求将军救我母亲和文公子。”林玖玖听着宇文灏的声音，又一次悲从中来，眼圈都红了。
宇文灏看得心疼，连忙扶起林玖玖，让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然后蹲在她身前问：“你冷静一下，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宇文灏的眼睛，林玖玖觉得自己内心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忍着心头的酸意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宇文灏说了一遍。
“所以林福海手上有那片山的地契，还抓了林夫人和文远道威胁你交出天香楼和产品秘方？”宇文灏总结了一下林玖玖刚刚说的话，然后摇了摇头，“恐怕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秘方算什么？他们要的是林玖玖，只要有林玖玖这个人在，还怕做不出好的产品？所以拿到天香楼只是第一步，接着他们就会步步为营，让林玖玖完完全全成为他们赚钱的傀儡。
今天是山的地契，明天就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宇文灏皱着眉，虽有种提刀将林家父子砍了的冲动，却知道这是不可行的，毕竟师出无名，到时候还要连累了林玖玖的名声，说她仗势欺人。
而林福海带走林夫人，却能说自己不过是想让嫂子回家看看，文远道更不用说，他现在没有功名，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林玖玖就那么看着宇文灏，平静下来之后她才觉得自己的绝望崩溃根本就没有用，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有办法救出母亲和文远道。
她深喘了口气，问道：“文公子被翰林院录取了吗？”
宇文灏刚刚还在想文远道是个无名小卒，可若是被翰林院录用，那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了。
他连忙伸手招了个暗卫，说道：“去翰林院看看，文远道被录用了没有。”
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文远道不愧是才高八斗，不仅被录用，还被翰林院一位大儒看中，一旦入了翰林院就会被收为门生。
林玖玖刚刚的烦躁因为这个好消息而变得平和。
林福海恐怕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画蛇添足吧。
第六十六章 “好心”提醒
当晚，林玖玖就让宇文灏把这个消息送到了摄政王府。
宫祥陵得到消息，气得摔了心爱的紫砂茶壶。来侍寝的晚秋觉得奇怪，就问了一句，宫祥陵正在气头上，手一挥：“老子要做了那姓林的一家，成天没事尽给老子惹麻烦！”
晚秋第一个反应姓林的就是林玖玖，可是转念一想，王爷前两天还让自己跟林玖玖搞好关系，怎么可能变那么快，就试探着问了一句：“可是林福海又出了什么事情？”
“那老小子把陶渊的门生给抓了！”
听宫祥陵这么说，晚秋也是十分吃惊。她知道陶渊，可以说是大庆朝出了名的大儒，平日不理朝事，却在朝廷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先皇和宫祥陵都是他的门生，就连皇帝都退让三分。
而那人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真把他的门生给抓了，估计事情要闹大了。毕竟谁都架不住一个有身份的老头子倚老卖老。
可是陶渊和林福海，这两个人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林福海又怎么可能突然抓了陶渊的门生？
想到这里，晚秋多了个心，又问了一句：“王爷，不知这消息是哪里来的是否属实？”
宫祥陵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宇文灏送来的，说是好心提醒一下我。我让人去翰林院问了，那陶渊的确是看上文远道那小子，准备这两日就收他为门生。”
晚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而宇文灏来通知宫祥陵这个事情也是她没想到的。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文一个武，本来就不对盘，宇文灏为什么不让陶渊直接闹上金銮殿，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将宫祥陵一军？
晚秋觉得这个事情之中疑点重重，但是看着宫祥陵的脸色，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只能想着自己等下让人去查一下。
等她回了房，正要让人去查，就收到了林玖玖的来信。上面十分简单地说了一句：“娘亲被劫，望姐姐相助。”
联系文远道这个事情，晚秋算是明白了。
那林福海不止抓了一个文远道，还把林玖玖她娘给抓了。这老小子还真是不省心，不仅宫祥陵，就连晚秋也有些恼火，直接安排备轿，跟宫祥陵说了一声，连夜就去了林福海家。
林家的门房开了门，晚秋直接起敲正房的大门。林远举骂骂咧咧地被林福海指示着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个漂亮的少妇站在门口。
他还以为是自己朋友找来的，带着猥琐的笑意就去摸晚秋的脸。
晚秋一只手就捏住了林远举的手，很快就听见筋骨交错的声音，林远举疼得说不出话来，倒是林福海听见声音出来，看见晚秋，顿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自从上次林远举在王府丢人现眼之后，他往王府里不知道送了多少东西，但是都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却没想到今日晚秋亲自登门，让林福海心里希望的火焰一下子又燃烧起来。
但是这会儿看见晚秋抓着林远举的手，又让他开始慌张起来，不知道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怎么又惹了晚秋姨娘。
“姨娘，手下留情。”林福海连忙上前解救出林远举的手。
林远举一挣脱就开始骂：“爹，这婊……”
还没说完，就被林福海一巴掌扇在脸上：“还不快点见过晚秋姨娘！”
林远举看着眼前娇艳精致的女人，没想到这个就是林福海说过的晚秋姨娘，听说这个姨娘颇为受宠，而且手段厉害。
一想到这个，再想想自己自己之前差点轻薄了她，林远举就觉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姨娘，是我有眼无珠，姨娘我错了我错了。”林远举跪在地上道歉，但是晚秋就像是没看见他，直接就掠过他进了房间，坐在桌子边上。
“林福海，你抓了什么人？”
晚秋不想和这两父子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就开口问他们。
林福海没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王府竟然就得到了消息，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他干笑了两声：“姨娘说笑了，我哪里敢抓什么人。只是请我大嫂和一个小朋友回来喝杯茶。”
听着林福海这么说，晚秋差点笑出声来：“喝杯茶？你的这杯茶从白天喝到晚上，时间可够久的啊。”
林福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跟着笑了几声：“姨娘，这是小的家务事，怎么，王爷那边有什么问题？”
“大胆！”晚秋柳眉倒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剧烈得带倒了实木椅子，发出巨大的声音，“你竟然敢质疑王爷！”
林福海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小的不敢，还请姨娘明示。”
“你知不知道你抓的是什么人？当朝大儒陶渊看中的学生你也敢抓！”
晚秋这句话把林福海给说懵了。但是很快却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问：“姨娘说的那人，可是文远道？”
晚秋还没回答，林远举已经嚷嚷开了：“姨娘，您肯定是搞错了，那个文远道不过是卖画的穷书生，怎么可能跟那个什么陶渊扯上关系！”
“你闭嘴！”林福海忍无可忍，又对着他儿子吼出声，然后在地上“砰砰”地给晚秋磕了几个响头，“姨娘，我们真不知道，还请姨娘明示。”
“那个文远道参加了翰林院的选拔，被陶渊看中，要收他为门生。就在这个当口，他看中的人失踪了，你说，那老头儿会怎么样？”晚秋真是被这对愚蠢的父子给气死了，说话的时候自然就带了一分嘲讽。
林福海连忙起身，从自己的私库中拿出一对上好的翡翠镯子，塞到晚秋的手中：“姨娘，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做，要不是姨娘提醒恐怕就酿下大祸。不知我们要是现在放了那个文远道，可还有补救的机会？”
晚秋直接收下林福海送的东西，然后勾了勾嘴唇：“话已至此，该怎么让文远道不跟陶渊告状，那就是你们自己的本事。”
说完，再没有跟那两人多说一句话，直接离开了林家。
第六十七章 无奈放人
再说林福海。
他小心翼翼地到了柴房，林夫人靠在柴垛上，文远道则是坐在一边，时不时关切地看她一眼。
林家的那些家丁有什么人性，来的时候一点都没客气，两人都受了不少罪，林夫人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身上被撞了好几下，现下疼得都起不太来。
林福海直接走过林夫人面前，到了文远道面前。
他还有些不确定晚秋的话，就问了一句：“不知文公子可认识陶渊陶大学士？”
文远道对陶渊的印象也就是面试时那个不假辞色的老头子，这会儿听林福海提起来，还有些奇怪，问他：“你提陶大学士干嘛？”
这语气显然就是认识的。
“那个，恭喜文公子要成为陶大学士的门生，这是我送给文公子的一些小心意，不成敬意。”说着，林福海就从袖袋中拿出几锭银子。
还没递到文远道的手中，就被他一下子甩开，冷冷地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林福海这人从小村子里出来，哪有什么大气度，看见文远道这样，当场就要甩脸色。但是一想到晚秋竟然为了这个事情亲自上门，这个文远道还真是不能得罪。
他咬了咬牙，重新挤出笑容：“文公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抓错人了。您说，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满足的，肯定都答应您。”
文远道目光冷冷地看着林福海。
他是个聪明人，想着自己面试的时候见过的陶渊，他知道陶渊的身份，或者说，在大庆，只要你是个读书人，那肯定就知道陶渊这个人。
两朝皇帝的老师，甚至说，皇室的那些皇子公主，大多数都是在陶渊的教鞭下长大的，对这个老师都是又敬又怕。
文远道倒是没有想过陶渊会看上自己，在年逾花甲的年纪再收一个学生。可是现在看林福海的反应，显然这个馅饼真的砸到自己的头上了。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喜悦之情，科举他肯定也是要参加，还必须高中。但是有陶渊的保驾护航，他日后的仕途必然比自己单枪匹马的要容易得多。
如此，便可以比肩林玖玖，和那个人抗衡一二了。
“放了林夫人。”
文远道淡淡地说，“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一听到文远道说这句话，林夫人连忙说：“孩子，你不要考虑我，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你先走，然后找玖玖来救我。”
文远道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挑衅地看着林福海：“怎么，林老爷要出尔反尔？”
林福海那个肉疼，现在林夫人就是他的摇钱树，林墨海毕竟已经死了，林玖玖说不定还不会太在意。可是林夫人不一样，这可是活生生的人，林玖玖就算不顾亲情，也要顾念一下舆论。
“文公子，您要钱要女人，我都能给你。但是我大嫂还真不能让你带走。况且怎么说，我大嫂和我都是一家人，我留大嫂住一段时间又怎样。”林福海的脸皮是厚到了一定程度，睁着眼睛说瞎话。
文远道冷笑一声：“一家人就是把林夫人关在柴房？林老爷，都说长嫂如母，您这个行为传出去才是让人诟病的啊。”
林福海说不过文远道，但是文远道的反应就是，今日要是林福海不放了林夫人，他也就不走了。甚至还威胁，若是让他一个人出去，到时候京城就会传出林福海虐待长嫂的事情，整个京城的人又会怎么看待他，林福海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林福海的心里真是滴血一般的痛，咬着牙：“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林远举就冲了进来。
“爹，不能放啊。要是放出去，我们才是有嘴说不清了。”
“你知道个屁！”林福海踹了林远举一脚，骂骂咧咧地说，“把你大娘送出去。”
林远举委屈得不行，可是看着林福海的表情，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心不甘情不愿地扶起林夫人。
林夫甩开他的手：“我自己会走。”
林远举哼了哼：“你以为我高兴扶你这个老太婆。”
文远道连忙上前扶住林夫人，两人很快就出了林府。
一出门，就看见林府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外面看着虽然朴实，但是制作马车的木头用的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体现了马车主人不同一般的身份。
“夫人，请您上车。”马车边上一个黑衣男子走上前来，对林夫人说。
林夫人看了一眼文远道，见他没拒绝，就上了马车。一进去，就被人一把抱住，林玖玖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娘。”
自从林墨海去世，林玖玖一直都坚强得一度让林夫人觉得自己养的是个儿子，像现在这样抱着她，还软软糯糯地叫她，是那么多年来头一次。
想着自己被抓走林玖玖可能遭受的心理压力，林夫人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先心疼了，轻轻拍了拍林玖玖的后背安慰说：“玖玖，没事，娘在呢。”
林玖玖抱了一会儿，才想起还有其他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宇文灏和文远道都装着没看见，别过头。
“娘，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宇文将军。若不是他托人找了陶学士，也不至于让宫祥陵上门要人。”林玖玖让开一些，让林夫人看见一直坐在她身后的宇文灏。
林夫人连忙说：“多谢宇文将军。”
“夫人不必客气。”宇文灏连忙说，“能帮上夫人是在下的荣幸。”
宇文灏如此谦卑的态度让林夫人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林玖玖看向文远道，有些难为情：“文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这次因为我们家的事情拖累您了。”
文远道眼中的光芒暗了暗，连忙摇头：“不会，没能帮上你们才让我觉得愧疚。”
“怎么会。”林玖玖连忙说，“若不是文公子学富五车被陶大学士看中，这个事情也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说到底，还要多谢文公子。”
文远道原本暗淡的目光亮了亮：“所以，那个事情是真的？”
林玖玖笑着说：“这还有假。”
第六十八章 告黑状
文远道这才露出个笑容，可是看在宇文灏的眼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他能听得出林玖玖言语中的真心，她是真心为文远道高兴的。
就那么一瞬间，宇文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林玖玖昨日会那么生气，这种事情换成他，估计要掀翻那家首饰店的屋顶。
这么想想，宇文灏就觉得心底又酸又涩，就连看着林玖玖的表情都带了几分愧疚。
林玖玖马上意识到宇文灏的情绪变化，她看了一眼宇文灏，见他张了张嘴，但是看了一眼林夫人和文远道，欲言又止。
她别过脸，心有灵犀地就想到了昨日的事情。
说完全消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今日宇文灏毕竟帮了自己那么多，若是再挂着个脸实在是不应该。她只能说服自己和宇文灏不过是普通朋友，又何必管那么多。
就算宇文灏把整个首饰店买下来送人，她也没有任何话语权。
这个想法虽然让她的心口闷闷的，但是总归不用再痛了。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神色平静，心里就那么慌了。陈良先送文远道回了家，才到了林家。林玖玖扶着林夫人下车，宇文灏鬼使神差就跟了下去。
看着宇文灏跟上来，林夫人就借口累了先离开，让林玖玖一个人留在后面。
“宇文将军不回府吗？”
林玖玖回头问他，宇文灏一下子就紧张了，好在急中生智：“你不是说，林福海手中还有那座山的地契？”
“这个无事，我已经考虑好了。若是林福海愿意卖了那座山，不管多少钱只要我付得起都会去买下来，若是他不愿意，我就和母亲找人选个风水好的地方迁坟，左右不能让父亲的阴宅握在那种人的手上。”
林玖玖觉得自己已经麻烦宇文灏很多，若是这个事情再麻烦他，那欠的人情就真的还不起了。
听见林玖玖这么说，宇文灏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
“玖玖，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跟我见外的。”宇文灏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林玖玖笑开了，她微微侧歪着头，问宇文灏：“宇文将军，您姓宇文，我姓林，本来就不是一家的，自然要见外。不然传出去，外面的人岂不是要说我傍着宇文将军的大腿就不放了。”
宇文灏被林玖玖的话给噎了一下，脑海中冒出来的竟然是一句：“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其实无妨。”宇文灏脱口而出。
林玖玖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个不走心的笑：“宇文将军，您是不担心人家说三道四，可我一个女孩子，脸皮自然没有那么厚。”
说完，转身就回了房间。
这下，就算宇文灏的脸皮再厚，也没办法跟进去了。
他讪讪离开，这才意识到刚刚林玖玖是在骂他的脸皮厚。他竟没觉得气恼，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厚一点就厚一点吧，能追回林玖玖，就算厚一点也是心甘情愿。
出门的时候，陈良正百无聊赖地靠在马车的横杆上。宇文灏也没进马车，两人一左一右坐着赶车。
陈良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宇文灏还是没搞定林玖玖。
说实话，别说林玖玖是个女的，就算是个男的，也没那么大气度。就算不喜欢宇文灏，碰到那样的事情都是丢尽了脸面，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更别说陈良观察了那么长时间，林玖玖对宇文灏还是有心的。
他依旧是同情地看了一眼宇文灏，然后这个眼神就被宇文灏抓了个正着。
宇文灏觉得陈良这么看他，就是在他的心口上狠狠踩了那么一下，不由凉凉地也去戳陈良的心窝子：“安然最近可消停那个？”
果然，陈良别过脸，眼观鼻鼻观心地不说话了。
两人都沉默着，只听见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踏踏”声。
“阿良，明日你去查一下有谁要买林福海的那片山。”快到将军府的时候，宇文灏才开口说。
陈良“哦”了一声，正准备回话，就看见斜边冲出来一个人影。
是个女人。
就见那个女人在马车前站定，然后跪在了马车前面。
宇文灏眼神好，看着这个女人觉得有些面熟，直到那个女人清脆的声音传来：“宇文将军，民女赵嫣儿，是在天香楼做事的。”
赵嫣儿？宇文灏想起来了，这个不就是林玖玖当初救的那个女子。
现在已经不早了，这个赵嫣儿怎么出现在将军府门口。
他下了马车，赵嫣儿膝行几步，仰着头说：“将军，我们姑娘和文公子出去很长时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心里担心，从下午就开始在这里等着将军了。”
这人，怕不是傻子吧？
宇文灏和陈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鄙夷。
“你的意思是？”宇文灏不是傻子，知道赵嫣儿这回是来告黑状的，估计也是存了心想挑拨他和林玖玖的关系。但是他就想问问这个女的，是什么让她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民女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文公子和姑娘自小就认识，我担心姑娘一时之间把控不住……”她咬了咬嘴唇。
一大早，赵嫣儿就听扬叔说林玖玖和文远道出去了，她不知道扬叔早看她不舒服，自然不会跟她说林玖玖到底干什么去了。
所以赵嫣儿不知道他们去的时候还有个林夫人，只知道自己在天香楼左等右等等不来人，想着文远道看林玖玖的眼神，她就起了心思，想在宇文灏的面前露个脸。
说到这儿，赵嫣儿欲盖弥彰地住了口，像是为了挽回自己的话，急匆匆地说道：“民女是担心姑娘和文公子出事。”
“我记得是玖玖救了你。”
宇文灏慢慢地说。
赵嫣儿心里一慌，连忙说：“民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姑娘的大恩大德，所以在天香楼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说到这里，宇文灏有些烦了。在天香楼做牛做马？她这是暗示林玖玖虐待她？可是就他看见的知道的，林玖玖待她不薄，每个月的薪水都比得上宫中的嬷嬷了。
他不想再跟这个女的说下去，直接说了一句：“今日，玖玖一直跟我在一起。”
第六十九章 给他雪上加霜
赵嫣儿一下子就瘫软了下去。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可是没等她说些挽回的话，宇文灏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朱漆大门在她的面前缓缓关上，赵嫣儿却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进不去这扇门了。
她的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目光，刚刚宇文灏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让人看尽了笑话的跳梁小丑。
“林玖玖。”口中念出这三个字，赵嫣儿的指甲几乎戳入自己的掌心。
从这一刻起，她竟然觉得林玖玖对她的恩惠已经和今日宇文灏的侮辱扯平了，既然两不相欠，那她不管做什么，都无需再背上良心的谴责。
宇文灏进了门，越想那个赵嫣儿越觉得隔阂，对陈良说：“阿良，你派个人盯着她，我担心她对玖玖不利。”
陈良也不喜欢赵嫣儿，那种女人一看就是心机很重，关键是还没脑子，最容易被人利用，也不知道林玖玖怎么想的，留这么个女人在身边简直就是个定时**。
就算宇文灏不说，他也会安排人去看着赵嫣儿，毕竟现在谁都能看出来，林玖玖就是宇文灏的心头宝。
“将军。”一个婢女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这是什么？”宇文灏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了跳。
“回将军，这是江府的江燕儿小姐送来的，说是感谢将军的出手相助。”婢女说完，就把食盒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出手相助？
宇文灏因为这四个字神色一变，看了眼边上强忍笑意的陈良，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懵：“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良一本正经地回答：“自然是因为将军帮她在林掌柜的手上抢下了那条项链，让她不至于丢了脸。”
这话一出，宇文灏简直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让江燕儿不丢脸，所以他就让林玖玖丢了脸！江燕儿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提醒他自己的屈辱史！
想也不想，宇文灏直接把食盒甩在了地上，声音中带了些气恼：“以后跟门口那些小崽子们说，江家的人一律不准放进来。”
陈良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江尚书呢？”
“有事朝中就可以说，登什么门！”宇文灏说完，转身就进了内室。
这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江尚书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女儿不懂事。
陈良的办事效率很快，宇文灏交代的事情他第二天一大早就查清楚了。
林福海手中的那片山当初是林墨海买下来养老的，不仅是因为山清水秀，还因为那座山的土质特殊，最适合种花。
林墨海显然是为了自己日后做准备，但是因为他去世匆忙，没有交代好自己的遗产，才让林福海捡了便宜。
这座山的价格原本不算高，但是林福海却开了一个五千两银子的高价，显然是给林玖玖看的，如今却是一个要买的人都没有。
“这算是好消息了。”陈良说道，“横竖没人争，但是我得到消息，林福海家现在可不怎么样。分家的时候就分了林掌柜一千两的现银，再加上生意一直不景气，入不敷出，如今也只能维持一下面子上的体面。”
“是吗？”宇文灏勾着嘴角，“那就让他雪上加霜。”
一般宇文灏露出这样的表情，陈良就知道有人要倒霉，这会儿倒霉的显然是林福海家的人。
也是林福海命不好，生了林远举这么个儿子。
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尽管林福海百般交代不能出门，可是趁着月上柳梢头，林远举照样约上三五酒肉朋友，从后门偷溜出去，到了***。
这种风月场所一进去，就能让人失了神智。就如林远举，搂上个漂亮的小娘子，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正巫山**，却听见“砰”得一声，得，官兵来整顿了。
***开得大，那是因为上面有人。但是上面的人再怎么强硬，只要不是坐在龙椅上额那位，都刚不过宇文灏。
这么一个例行检查，衣衫不整的风流客就蹲了一地。
林远举被吓得直抖腿，长那么大他也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怎么那么差，竟然被当场抓了。
他可是想着有机会当官的，这要是被记录在案，那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入仕。
想到这里，林远举把脑袋埋得更低，生怕有人认出自己。
“都带走吧。”随着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林远举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竟然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拎了起来。
趁乱，他往两个士兵的手中都塞了一块银锭子，悄声说：“我是林家香料铺子的少东家，两位军爷行个好跟我爹说一下，小的一定重谢。”
见那两个当兵的把银锭子塞进了衣服里，林远举觉得自己一颗漂浮不定的心算是安稳了下来。
林玖玖是从林福海的口中得到消息的。
说起来，她正头疼怎么去筹五千两银子，就看见林福海跌跌撞撞地跑进天香楼。
如今看到这个人，林玖玖是恨得不得了，正要下令让人把他扔出去，就看见林福海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
不止林玖玖，就连店里的一众伙计包括赵嫣儿都愣住了。
林玖玖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
林福海看了一眼四周，露出个苦哈哈的笑容：“大侄女儿，你救救叔叔吧。”
“救你？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来求我有什么用？”林玖玖憋不住劲儿就要轰人了，却见林福海往前爬了几步，低声说：“一千两银子，事情结束之后我把地契给你。”
林玖玖没想到林福海竟然做出那么大的让步，心中也有些意外，忍不住就还了个价：“八百两。”
林福海想也不想，咬着牙就答应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情？”
林福海四下看了看，才憋着股劲儿说：“换个地方，这里不方便。”
林玖玖自然不会傻到跟林福海在无人的地方，就去隔壁的万芳楼开了个小包厢，林福海一坐下，就苦着脸说：“你堂哥被羽林军抓了。”
第七十章 达成交易
一听羽林军，林玖玖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可是她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饶有兴致地问：“被抓了？是作奸犯科，还是奸淫掳掠啊？”
林福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眼中闪过怨恨，然后咬牙说：“他是在***被抓的。”
话一出口，林玖玖了然地点点头：“哦，原来是**病犯了，不过林福海，林远举不是说不准备入仕，你花点钱把他保出来，就算留个案底也不影响，找我干嘛？”
说着，林玖玖起身就要走。
林福海连忙拦住她：“那都是假的，玖玖，你也是我们老林家的人，出个当官的就是光耀门楣啊，你想想，要是你哥当了官，你也多有面子啊。”
林玖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林福海，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喉咙疼吗？”
林福海咬着牙：“不管怎么说，你要是想要地契，这次就必须把你哥全须全尾地保出来。”
他调查过了，羽林军如今在宇文灏的手下，可以说是炙手可热，那些人虽然一百两银子能保释出来，却要留下一辈子的案底，若是想不留案底，要花的钱翻个十倍都不止。
若是以前，林家还有些积蓄，可是如今，要是出那么一笔钱，就连林福海的棺材本都要赔进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来找林玖玖，想着凭林玖玖和宇文灏的关系，必然能把林远举全须全尾地保出来。
“可以啊。”
听着林玖玖这么说，林福海脸上一喜，可是心中却有些疑惑，林玖玖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答应下来了？
“但是……”林玖玖果然兜了个弯子，笑了笑，“林福海，不是我说，你在我这里的信誉还真是不怎么样，到时候我帮了你，你拍拍屁股跑了，那我真是没处说理去了。”
“那你要怎么样？”林福海就知道林玖玖不会那么爽快，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立个字据吧。”林玖玖习惯随身带着纸和笔，这会儿直接拿出来，把研磨好的墨水倒在一个小盘子里，“林福海，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该不是立个字据都不敢吧？”
林福海心里当然有顾虑。
若是立了字据，那就表示林远举的把柄在林玖玖的手上，若是到时候林玖玖把字据拿出来，那自己的努力就白费了。
看出林福海的顾虑，林玖玖一脸淡然地说：“等我拿到地契，自然会把这个字据还给你。怎么，难道你连这个风险都不愿意为你儿子冒？”
这一句话，算是击中了林福海的软肋。
他这人虽然黑心肠，但是对林远举这个儿子却是好的。想到林远举的前途，林福海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两人达成协议，林玖玖把字据收到怀中，站起身来。
“林玖玖，你可不要骗我。”林福海依旧拽住林玖玖的衣服，被她轻巧地躲开：“自然不会，这白纸黑字的，你怕什么？”
林福海看着林玖玖出门，半晌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儿子，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林玖玖出了门，想着林福海说的话，心中是有些感动的。
她没想到自己昨晚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绝，宇文灏还是想着帮她的忙。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将军府。
“这不是林掌柜吗？”
林玖玖还没上台阶，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原本的好心情因为这个声音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林玖玖根本不想理会，却没想到江燕儿直接冲到了她面前。
“怎么，林掌柜这是怕了我了？”江燕儿身量比林玖玖矮，这会儿仰着头看她却是一脸挑衅。
林玖玖看着她的样子就想起那天的事情。
可以说那天的事情是林玖玖到这个朝代以来所经历的事情中最让她难受的，心里的那种隔阂让她根本就不想跟江燕儿说话，就想着绕开她。
可是江燕儿显然有些不依不饶，她一直挡在林玖玖的面前，抿着嘴就这么嚣张地看着她。
林玖玖终于忍无可忍，压着声音说：“让开。”
“我问你，林玖玖，你是不是怕了我了？”江燕儿又一次开口问道，语气中的自满让林玖玖差点笑出声来。
她怒极反笑，冷着声音说：“怕你？你有什么资格？”
江燕儿双手叉腰，声音娇蛮：“凭我爹是户部尚书，你的天香楼每年还要向户部上税吧，当心我让我爹弄死你！还有，将军那么偏爱我，你要是对我不客气一点，我让将军……”
“你让将军怎么样？”林玖玖逼近江燕儿，周身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让江燕儿浑身一抖。她急急地喘了几口气，然后说，“我让将军关了你的天香楼！”
“随便。”林玖玖冷眼瞥了她一眼，抬腿就往将军府里走。
江燕儿没拦住她，眼睁睁看着林玖玖不经通报就进了将军府。
她跟着就想进去，却被守门的士兵给拦住了。
“凭什么她可以进去！”江燕儿气急。
两人的差别待遇让江燕儿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冲上去咬几口这几个敢挡着自己路的士兵。
她低声怒道：“你们不让我进去，小心我让将军打死你们！”
两个士兵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将军交代，江家的人一律不准进去。”
那个被江燕儿指着鼻子骂的士兵似乎是嫌江燕儿气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林姑娘是我们未来的将军夫人，自然是可以想进就进。”
江燕儿差点被这个士兵的话给气得厥过去，她一抬眼，正看见林玖玖回头看了一眼，分明是平淡无奇的一个眼神，看在江燕儿的眼中却像是十足的挑衅。
她气得摔掉了手中的食盒，转身就跑了出去。
林玖玖刚刚才聚集的郁气，因为江燕儿的狼狈一下子烟消云散，拨云见日。
她只觉得自己的脚步都轻松了一些，轻车熟路地就去了宇文灏的书房。
宇文灏正在花园练武，听到林玖玖来了的消息，赶紧放下手中的剑，到了书房。
林玖玖正垂着头喝茶，淡淡的水雾萦绕在她的脸前，氤氲开来，让她脸部的线条更加柔和，看得宇文灏有些失神。
第七十一章 超弱的对手
察觉到有人，林玖玖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穿过水雾，落在宇文灏的身上。
此时正是夏至，宇文灏刚练武回来，急匆匆地回来，身上一层热汗，在他的身后，是一片绿意，带着扑面而来的潮意，让林玖玖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
“门口没人拦着，我就进来了。”林玖玖觉得自己有一段时间的卡带，开口的话更是让她窘迫。
这算什么，恃宠而骄吗？
“他们不会拦你。”宇文灏走到林玖玖的面前，十分自然地拿起她喝过的水，一饮而尽。
林玖玖只来得及“诶”了一声，就看见宇文灏冲着她挑了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林玖玖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要是说出来那才是真的尴尬。
她顿了一下，说道：“刚刚我在门口看见江燕儿了。”
话一出口，就看见宇文灏顿住了。
“江家的人进不了将军府。”宇文灏平静了一下，淡淡地说。
“什么？”林玖玖没听明白宇文灏的话，忍不住问道。
宇文灏一脸的愧疚，说道：“那天的事情我真的没考虑那么多，真的对不起。”
对于宇文灏来说，能说出“对不起”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林玖玖看到宇文灏对江燕儿的态度就已经知道他的想法，自己那天也是太冲动，不然怎么可能让江燕儿占了便宜。
这么想想，她倒是有些心疼那五百两银子了。
“将军都不心疼那五百两银子，我有什么好难受的。”林玖玖笑着说。
宇文灏刚想说话，却看见林玖玖嘴角的笑意。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腼腆地说了一句：“你是在替我省钱吗？我娘亲说，只有妻子才会帮丈夫省钱。”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都闹了一个大红脸。
林玖玖连忙扯开话题：“今天林福海来找我了。”
宇文灏也觉得刚刚的场景有些尴尬，听见林玖玖这么说，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我猜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看着宇文灏林玖玖还能坦然一些，可是现在，知道宇文灏不让江家的人进门之后，再看到他就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自己在没有和他商量的情况下就单方面和林福海签了协议，更是让她难以开口。
拿出和林福海的字据，林玖玖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林福海给我立的字据，干干净净地放了林远举，就以八百两的价格将地契给我。”
她看着宇文灏，脸颊不知道为什么就热了起来：“这样会不会让你为难？”
若是别人这么先斩后奏，宇文灏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是这个人是林玖玖，他就觉得这是一件很让他开心的事情。
这是不是证明，林玖玖已经不把他当成外人了？
所以宇文灏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我做这些的目的就是这个，自然不会为难。不过……”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林玖玖的心都提了起来，却听宇文灏说：“只是那林远举不讨人喜欢，我手下的那些兵都不是什么文雅人，他现在的样子估计不是很好看。”
林玖玖松了一口气：“没关系，只要没残了就好。”毕竟残废了也是不能入仕，这样的一个儿子，林福海肯定也不会罢休。
“自然，我懂得分寸。”
说完这句话，林玖玖就有些坐不住的感觉，空气中似乎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带着淡淡的甜味。
“我娘说感谢你帮忙，若是明晚有空……”
林玖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宇文灏说：“有空。”
林玖玖再忍不住，站起身来，飞快地说了一句：“那明晚见。”
说完，直接跑开了。
直到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林玖玖才缓下脚步，却觉得心跳的控制不住。
“宇文灏！”林玖玖似怒实嗔地叫了一声宇文灏的名字，然后踢踢踏踏地回了天香楼。
一进门，林玖玖就后悔了。
那个坐在大堂试妆的位置上，板着一张脸的不是江燕儿又是谁？
她真没想到江燕儿竟然这么锲而不舍，心中不由生出厌烦。
“姑娘，这人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什么都不买，但是害我们丢了不少客户。”赵嫣儿估计是被江燕儿给折腾过，一上来就开始告状。
林玖玖挥了挥手：“让她闹吧。”
再怎么闹又能怎么样？户部尚书再厉害不也是要在柳政道的手下做事？她连柳珍珠都不怕，这个江燕儿又算什么？
但是相比起柳珍珠，江燕儿显然更不要脸更粘人。
看着林玖玖不理她，就纠缠了上去，趾高气昂地问她：“是不是你不让我进将军府！”
“我？”林玖玖差点笑出来，“我哪有这个本事，还管到将军府的头上。”
江燕儿鼓着脸，若她没有那么霸道蛮横，倒也是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可因为那些事情，林玖玖对她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
“那为什么宇文将军不让我进门？”江燕儿气呼呼地说。
林玖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你去问他啊，找我干什么？”
说完，就再不想理会江燕儿，直接往楼上走。
江燕儿站在底下，想要闹，但是现在买东西的人多起来，很多她也认识，都是京城的贵妇，这会儿看着她指指点点的，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想着父亲说的话，京城和之前待的地方不一样，一些小小的举动都可能成为人家诟病的焦点。
原本她以为宇文灏对自己有好感，那她就算是在京城横着走都可以。可现在，做了两天的美梦却残酷地破灭了。
户部尚书，对父亲来说是一步登天，可在这个京城，多的是比她家位高权重的家庭，这种感觉让她难以忍受，忍不住掩面离开。
江燕儿刚出了天香楼，拐入一个小巷，就被人给拦住了。
她抬起头，就看见自己曾经见过的宰相府柳小姐。
她一脸迷茫，不知道这个向来高高在上的柳小姐怎么找上了她。
下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痛，那条宇文灏送她的项链已经在柳珍珠的手上：“这条项链就是宇文将军送你的？就你，你也配！”
第七十二章 善意提醒
江燕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尖叫一声，瞪着柳珍珠。
原先在她爹任职的地方，她就是一方的公主，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欺负她。可是到了京城，原先的优越感都被打破，尽管她爹高居户部尚书，可官大一级压死人，随随便便都有人来欺负她。
“这是我的项链！”江燕儿心里那个心疼。不说这个项链价值五百两银子，就是这个项链对她的意义也非同一般。
“你的？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柳珍珠把玩了一下项链，勾着嘴角笑，“这分明就是我的项链，你们说是不是？”
柳珍珠带的人都发出不怀好意的笑，江燕儿的婢女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轻声说：“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江燕儿心中不甘，但是面前的人她知道是宰相的女儿，就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在柳政道的手底下做事情，她又有什么资格跟柳珍珠叫板。
“等一下。”
脚步刚动了一下，就被柳珍珠叫住。
江燕儿一脸屈辱地看向她，不明白柳珍珠又想干什么。
“你的项链，去哪儿了？”
柳珍珠的问题让江燕儿愣了一下，随后就被柳珍珠钳住了下巴：“你自己丢的，不要怪别人。”
江燕儿眼泪都落了下来，就被柳珍珠一把甩开：“想想你爹的前程，不要给脸不要脸。”
说完，领着一众人就走了。
江燕儿和婢女待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眼泪簌簌地就往下掉。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了林玖玖。那个女人就站在巷子口，一脸怜悯地看着她。
在林玖玖的面前丢脸的事情让江燕儿的心里更加难受，她擦了一把眼泪，慢慢走到林玖玖面前，带着些倔强：“你满意了？”
林玖玖笑了笑：“我满意什么？不过出来扔个垃圾，就碰到这垃圾事，真是够倒霉的。”
她话语中的嫌弃让江燕儿的委屈直线上升。她咬着牙问林玖玖：“她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柳小姐暗恋宇文将军多年，你戴着宇文将军给你买单的项链招摇过市，你说她气不气？”林玖玖好心地提醒她。
“可是你为什么没事？”江燕儿就不明白了，明明林玖玖才应该成为柳珍珠针对的对象，但是柳珍珠却不去对付她。
林玖玖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来晚了，很多事情都没见到过。还有，我比你强。”她觉得自己跟爱江燕儿说得够多了，转身就要回去，衣角却被拉住：“我不跟你抢宇文将军了，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我不甘心。”
林玖玖回过头，就看见这小姑娘已经把眼泪憋回去。到这时候，林玖玖虽然觉得她的那句“不跟你抢宇文将军”有些刺耳，但是总归是个三观正常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了。
她就好心提醒了一句：“被人暴力了，肯定要告诉家长，不然下次你只会更惨。相信你父亲，能爬到那个位置自然能保你平安。”
江燕儿看着林玖玖慢悠悠地消失在巷子口，突然之间有些明白宇文灏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人了。
林玖玖做了一回好人，心情很是不错。
再加上一回去，就看见林福海站在天香楼的门口，心情就更好了。
宇文灏的动作是意料之中的快，林玖玖这边刚出了将军府的门，那边宇文灏就让陈良把林远举给放了。
林福海想着儿子被打的那个模样就心疼，好在只是一些皮外伤。
他觉得怀里的地契都有些发烫，甚至不想交出这张地契。可是想着林玖玖手中的字据，又有种被勒住脖子的感觉。
“林福海，还挺讲信用的。”
林玖玖双手抱胸，看着林福海。
“字据给我。”林福海拿出地契，然后盯着林玖玖。
“你先把地契给我，万一你拿着字据和地契跑了怎么办？”
林玖玖的话让林福海气得不行，可是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他无奈也只能拿出地契。林玖玖接过地契，再拿出准备好的银票，把字据夹了进去递给林福海。
林福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字据，确定是自己当时签的那一张，然后直接把字据往边上小贩的炉子里一塞，总算是把心落了下来。
“这次的事情就这么两清了。”林福海又看了一眼林玖玖身后的天香楼，眼中迸射出贪婪的**。
京城里谁不知道，天香楼现在就是香饽饽，不说别的，就是这日进斗金的能力，都足以让人眼红。况且，作为天香楼的老板娘，平日中接待的也都是一些有权有势的贵妇，连带着林玖玖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看着林玖玖没说话就要往回走，林福海咬咬牙，又说：“林玖玖，一笔写不出两个林，要不是因为我大哥，你也开不出这个天香楼。这样吧，不如将天香楼和林家香料铺子合并，我们利润五五分成如何？”
这是林福海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到的办法，对他来说虽然觉得和林玖玖平起平坐有些难受，但是总归能解决林家香料铺子现在的困境。
而且说不定还能学到林玖玖制作香料的方子，到时候还能把林玖玖一脚给踹了。
林玖玖回过头，掏了掏耳朵：“林福海，你说什么？这天底下那么多姓林的，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况且，你的铺子一天能赚多少钱？我凭什么要把十分的利润分一半给你？”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在林福海的脸上。他以为的让步在林玖玖的眼中就是个大笑话。
“哦，我还要跟你说一声，天香楼的分店马上就要在东大街开业了，有空记得去捧场。”
这一句话算是把林福海自认为的体面彻彻底底地击碎了。
林玖玖是铁了心要让天香楼在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庆满地开花，林福海根本就没有一点反击的能力。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林家的香料铺子开出京城去，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力反击。
第七十三章 醉酒
林福海阴沉的目光看着林玖玖的背影，既然如此，大侄女儿，你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林玖玖也是跟林福海这么炫耀之后才想起，自己的新店似乎快要开张了。
这段时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让她都顾不上去新店看看。好在老戚头离得近，时不时都会去帮她看着，人家有经验，给林玖玖省了不少精力和金钱。
这么想着，林玖玖就觉得自己空手过去也不好，顺道就拐进了边上买酒的小店里。这年代也有试喝，林玖玖尝了一些，就看中一款果子酒，甜甜的，倒是有点像现代的葡萄汁。
打了一小坛，又买了些小菜，这才晃进了布庄。
老戚头一看见她来就眉开眼笑。林玖玖前段时间闲着没事就给老戚头画了一些成衣的式样，照着林玖玖说的式样做出来的衣服销路非常好，连带着整个布庄的生意都翻了翻。
他拿着账本，高兴地坐到林玖玖的边上唾沫横飞地说：“小丫头，你都哪里来的主意，我跟将军说了，他说这些多出来的利润一定要分给你。”
林玖玖往老戚头的账本上看去，钱还不少。
她笑眯眯地说：“老掌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新店的装修将军让你往里面垫了不少钱吧？”
一听林玖玖这么说，老戚头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话还真是被林玖玖说中了，除了一些必不可少的，剩下的那些还都是宇文灏垫的钱。林玖玖一把合上老戚头的账本，依旧是那个眉眼弯弯的笑模样：“要想我再给你画花样，就不要跟我来这些虚的。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说完，指了指刚刚被她放在地上的坛子。
老戚头本来还因为完不成宇文灏交代的事情有些郁闷，后来一想，林玖玖迟早会成为将军夫人，到时候宇文家的那些产业还不得都让新夫人管着，自己计较那么多干嘛，就当是多帮林玖玖存一会儿钱。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宽慰了很多，再一看林玖玖手指的方向，顿时眉开眼笑。
“小丫头，你还真是有心，记得我喜欢喝酒。”
“你今日不忙吧？若是不忙，就跟我喝两杯？”林玖玖看了看四周，人不是很多。而且布庄有很多小伙计，都是老掌柜一手培养的，独当一面是没问题。
老戚头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拎起那坛酒，隔空点点林玖玖的鼻子：“你这个小丫头真是对我胃口。”
林玖玖明知道老戚头的意思，却还是俏皮地回答：“可是你这老头子可不对我的胃口。”
老戚头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后院。
后院有个小凉亭，是老戚头专门让人建的，平时纳纳凉，下下棋都不错。
他把酒坛子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去了趟房间，不一会儿就拿着两个酒杯子出来了。他往石凳子上一坐，笑眯眯地说：“小丫头，今儿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林玖玖往两个酒杯里都倒了一些酒液，往老戚头面前一放，“尝一下，这个酒不错哦。”
老戚头尝了一口，嘴巴就咧起来了：“太甜了，没劲道。”
说完，又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小瓶酒，二话不说就掺到了那一小坛酒里面。林玖玖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酒变成了混合酒。
她还没说话，老戚头已经尝了一口，咂咂嘴：“嗯，味道不错。比刚刚那甜津津的好喝多了。”
林玖玖也尝了一口，虽然没有刚刚那么甜，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倒是更好喝了。
“那是什么酒？”林玖玖盯着老戚头的那个酒瓶子。
“我藏了二十多年，真是便宜你这个丫头了。”老戚头眯着眼睛又喝了一口。
两人推杯换盏，没一会儿酒坛子就见底了。
老戚头爱喝酒，酒量却不是很好，喝了那么些就大着舌头说：“丫头，你这个酒量不错。”
林玖玖面无表情地坐在石凳子上，然后十分淡定地夹了一筷子的凉菜放到口中，点点头：“嗯。”
老戚头“嘿嘿”地笑，捧着个坛子仰着头把剩下的酒液往嘴巴里倒了倒，然后又砸了咂嘴：“小丫头还不好意思了。”
说完，往桌上一倒，紧接着巨大的呼噜声传了出来。
林玖玖看着老戚头的样子，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模样。她站起身，招了招手，对经过的一个小伙计说：“你们掌柜喝醉了。”
伙计显然见惯了这个场景，十分爽快地就应了下来，然后就进去找帮手了。
林玖玖走出布庄，又到了自己的店门口。
装修的进度很快，就连门脸都装得差不多了。林玖玖看了一眼，觉得不错，又转身朝着将军府走去。
宇文灏正要去羽林军，刚要上马，就看见林玖玖从街那头走了过来。
他连忙往林玖玖的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却觉得林玖玖今日有些奇怪，尤其是她走路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有些僵硬。
正想着怎么回事，林玖玖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漆黑的眸子正正地看着宇文灏。
宇文灏突然有些心慌，他不知道林玖玖怎么了，这种眼神怎么感觉有些失神。
正要说话，却见林玖玖歪了歪脑袋，然后伸手就戳了一下他的鼻子：“我认识你，宇文灏。”
这下，宇文灏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他第一个感觉就是林玖玖被下药了。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药能让人变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他皱着眉，忍住把林玖玖扛起来去看大夫的冲动，问了一句：“玖玖，你怎么了？”
没想到，这句话算是捅了篓子。
林玖玖哼了一声，一脸不高兴地说：“玖玖是你叫的吗？”
宇文灏愣了一下，就见林玖玖露出个灿然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有些甜腻，然后面容羞涩地说：“叫我dear。”
这下，宇文灏是真的懵了。
地儿？什么意思？难不成林玖玖还有个小名叫地儿？
半天听不见宇文灏的反应，林玖玖有些生气。她推了一把宇文灏，大步就进了将军府。
第七十四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宇文灏哪敢让她一个人，将军府的园子里多的是假山园林，要是不小心撞上或者掉进池子里，心疼的还不是他自己。
他连忙跟上去，拽着林玖玖的衣服，小声地哄着：“地儿地儿，玖玖你不要乱走，这里很危险。”
听见他这么喊，林玖玖总算是高兴了。她猛地一转身，宇文灏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林玖玖带住，一个软软的东西戳了一下他的脸颊。等他面红耳赤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林玖玖给亲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就被雷劈了一下，那种外酥里嫩的感觉让他愣在了原地。
偏偏林玖玖还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摆出一个礼尚往来的姿势。
宇文灏觉得自己这个将军真的挺没用的，就像这会儿，他鼓足勇气，却怎么都不敢吻上去。在他的眼中，林玖玖嫩白的皮肤似乎带着醉人的光芒和摄人心魄的吸引力，又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召唤着他。
两人的距离在慢慢拉近，就在宇文灏快要亲上林玖玖的那一刻，陈良的声音无情地响了起来。
“将军，羽林军那边……”
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自家准备偷香窃玉的将军，陈良有些尴尬地别过头，继续着自己刚刚的话：“不过您晚点再去也可以。”
说完就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宇文灏瞪了一眼陈良离开的方向，再看向林玖玖，就见她靠在假山上，檀口微张，竟然是睡着了。
这种时候，宇文灏也做不出偷香窃玉的事儿来，无奈地抱起林玖玖，一接近，才发现林玖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合着是喝醉了。
他顿时有种无奈的感觉，但是刚刚林玖玖亲吻他时那种感觉，却像是把他都带得醉了。宇文灏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林玖玖送回到林家，可是她现在的样子若是回去，林夫人肯定要担心，就想着带她在客房睡一会儿。
可是走到客房，宇文灏的脚步又顿住了。
这客房睡过那么多的人，虽然被子都是日日换洗，可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干净，等把人放到床上，宇文灏才发现自己把人带回了房间。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林玖玖，觉得这个场景看着真是舒心。
这合该就是林玖玖该住的地方，只是这屏风会不会硬朗了些，明日让管家换个花鸟风景的。还有这帐幔，怎么是暗青色的，明日让管家换个亮一些的颜色。
宇文灏看哪儿都觉得不顺眼，无意之间，竟照着林玖玖喜爱的风格准备让管家明日全都整理归纳一番。
“难受。”
宇文灏这边正想着怎么改一下房间的装饰，却听见床上的林玖玖一声嘤咛。他连忙上前，柔声问：“玖玖，你怎么了？”
“渴。”
酒醉的人都容易口渴，宇文灏连忙倒了一杯水，半抱起林玖玖，小心地喂她喝了下去。一杯水见底，他刚要把杯子放到床头，就被怀中的林玖玖扯了一下。宇文灏低下头，只见林玖玖双眸如同氤氲着一片水雾，朦胧之中是说不出来的含情脉脉。
他心下一动，想着刚刚林玖玖闭着眼睛的模样，低下头就在她红润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林玖玖疑惑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看着宇文灏问道：“你刚刚，是亲了我吗？”
宇文灏心里一惊，说实话，林玖玖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醉酒。除了刚刚她走路姿势有些僵硬，其他的就跟正常人一样。
此时她再这么一问，宇文灏就以为她是酒醒了。自己趁着林玖玖酒醉亲吻她，算不算，趁人之危？
就算是面对敌方千军万马，宇文灏都没觉得自己那么紧张过。
他担心因为自己的孟浪，让林玖玖以为他是个轻浮的人。
正在他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林玖玖一脸迷糊地看着他，嘴角抿了抿：“再来一下。”
宇文灏完全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就像是没听清林玖玖的话，又问了一遍：“玖玖，你刚刚说什么？”
“你的嘴唇跟你一点都不像，软软的。”林玖玖捂着嘴，笑得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若是平常的林玖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行为，所以宇文灏知道，她还没醒酒。
这个模样的林玖玖，没了往常浑身是刺的模样，却别有一种软萌的感觉。宇文灏觉得自己心底似乎有一个角落崩塌了，他微微低下头，轻声哄着林玖玖：“你想尝尝吗？”
林玖玖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的话。
宇文灏觉得林玖玖真是属猫的，小心翼翼地撕咬着他的嘴唇，时不时还用虎牙去磨他的唇瓣。这种毫无章法的啃咬根本算不上亲吻，可是宇文灏却觉得心底软软的，恨不得时间再久一点，直到血腥味在两人的口唇间蔓延，林玖玖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怎么咸咸的？”
她推开宇文灏，这才发现宇文灏的嘴唇被自己咬出血了。林玖玖一下子就慌了，就连声音都带着哭腔：“怎么办，你受伤了。”
“没事。”宇文灏依旧哄着她。
可是林玖玖却是不依不饶，挣扎着就要下床找东西给宇文灏包扎。
宇文灏拉住她，柔声说：“乖，你舔一下就好了。”
林玖玖傻傻呼呼，竟然真的伸出舌头去舔。她这个样子实在是诱人，宇文灏觉得心底似乎有一只野兽挣扎着要往外冲。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就不行了，把林玖玖平放在床上，有些狼狈地起身：“玖玖，你先睡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林玖玖身子都是软软的，起都起不来，只能看着宇文灏几乎夺路而逃。
她嘴巴动了动，似乎是呢喃了句什么，随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宇文灏让人照顾好林玖玖，直接到了练功房。这一练，就是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破晓，宇文灏才往地上一摊，觉得整个人都脱力了。
洗了个澡又休息了一下，林玖玖还没起来。宇文灏就坐在林玖玖床前的椅子上，看着林玖玖的睡颜。
有些人酒醒之后能想起自己醉酒的事情，而有些人则会完全断片。宇文灏不知道林玖玖是什么样的，又担心她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尴尬，表面平静，但是内心却已经是波澜狂涌。
第七十五章 母女交心
“唔。”
林玖玖突然发出声音，宇文灏觉得神经都绷紧了，赶紧站起身来。
“玖玖？”
听到宇文灏的声音，林玖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觉得有些晕，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里，在她的记忆中，只有最后喝下了一杯酒，接着就失去了印象。
林玖玖知道，自己又断片了。
她听朋友说过，自己的酒品不错，喝多了也就是睡觉。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宇文灏捡回来，但是应该没有出丑吧？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在你这里？”
听到她这么问，宇文灏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我出门的时候看到的你。”宇文灏倒了杯水，递给林玖玖，“我看你的样子，送回林府估计林夫人要担心，就把你留下来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知会过她，说你在我这边有事。”
林玖玖点了点头，虽然夜不归宿也会让林夫人担忧，但是相比起醉酒之后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自己，还是留在宇文灏这边比较好。
老戚头的酒不错，至少她一觉醒来没觉得头疼。但是在宇文灏问起来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老戚头。
“本来我带的是果酒，但是老戚头掺了些二十多年的陈酿，估计他的情况不比我好。”林玖玖喝了口水，总算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口渴。
宇文灏了然地点了点头，已经打算给老戚头发奖金了。
喝完水，林玖玖就想起床。可是身子还是软软的使不上劲儿，她的脚刚落在地上，站起身来，人就朝着前面栽去。
宇文灏连忙揽住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林玖玖连忙推开他，可那么近的距离，还是让她看见了宇文灏的嘴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仔细搜索，却什么也想不到，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你的嘴唇怎么了？”
宇文灏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笑了笑：“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林玖玖心里再好奇也没再问下去。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宇文灏的这个伤口有些暧昧，连带着她的心里也有种发闷的感觉。
“将军，早膳准备好了。”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提醒了宇文灏。
这段时间因为羽林军的事情，他特批可以不去上朝，但是他向来都很早起来，早早就用过了早膳。今日却因为林玖玖的事情直到现在都忘了吃饭。
“玖玖，先吃点东西吧。”
宇文灏这么说，林玖玖才觉得自己真的饿了。
跟老戚头喝酒的时候就没吃什么东西，那么长的时间，她是真的饿了。
随着宇文灏的一声令下，一群婢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将军府的厨子不错，据说之前的将军夫人，也就是宇文灏的娘亲就喜欢吃东西，所以请的厨子都是出了名的手艺好。
是个女孩子也都有些口腹之欲，看着那些色香味全的点心，林玖玖觉得自己的食欲都被勾了起来。
宇文灏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莫名就想到了昨晚上她啃咬自己嘴唇的模样，心中又怜又爱，只觉得这只磨人的小猫咪钻到了自己心坎里。
林玖玖吃东西很快，这也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除了必要的饭局，吃饭对她来说不过是个任务。
宇文灏看着她放下筷子，皱了皱眉，总觉得她吃那么快对身体不好。
“谢谢你的招待，我还是先回去，不然我娘要担心了。”吃过了饭，林玖玖算是恢复了力气，直接站起身来。
“我送你。”
两人正要出门，昨日的电灯泡陈良又出现了。
“将军，有些急事。”跟宇文灏说完这句话，陈良又看向林玖玖。
林玖玖连忙说：“没事没事，没多少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听她这么说，宇文灏虽然很想送她回去，却也不能扔下事情不管。
“十五！”随着宇文灏的召唤，十五出现在几个人的面前。
这段时间两人闹矛盾，林玖玖也不想看见和宇文灏有关的东西，十五就只能回了将军府。这会儿说她能继续跟着林玖玖，十五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林玖玖有的时候看着心冷，实际上却是个心里非常柔软的人。十五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暗中，林玖玖却像是一道阳光，给了她温暖和光明。
既然要跟着林玖玖，十五还是照着林玖玖喜欢的样子打扮。
一主一仆走在路上，林玖玖一直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她和宇文灏吵架，却把十五赶了回去。
“姑娘，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赶我回去了，将军已经把十五送给您了，姑娘若是不要十五，将军府也不会再收纳我。”还是十五开了口，一副委屈的样子让林玖玖都有些不忍心。
她早就想说这样的话，一听十五这么说，自然答应了下来。
回了林府换了衣服，正要去找林夫人，她已经进了门。
林玖玖朝十五使了个眼色，等她出了门，才挽起林夫人的胳膊：“娘，我正要去找你呢。”
“玖玖，你老实告诉娘，你昨晚上是不是宿在宇文将军那儿了？”
看着林夫人一脸严肃，林玖玖原本想要插科打诨混过去的念头就没了。她点了点头：“昨日有些事情，所以就……”
“那也不能睡在男人家，要是这个事情传出去，你的名声怎么办？以后还想怎么嫁人！”说到这里，林夫人喘了口气，想去打林玖玖，但是手伸出来又舍不得了，只在林玖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娘，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我跟宇文将军的事情，您觉得女儿的名声还剩多少？”
听着林玖玖这么说，林夫人叹了口气：“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娘也管不了你了。不过咱们不怕，若是宇文将军对你不好，你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大不了咱们娘儿俩相依为命过一辈子。”
在这个时代，林夫人的思维可以说很先进了。若不是真的爱林玖玖这个女儿，哪个做娘亲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
林玖玖把头埋到林夫人的怀里蹭了蹭，爱娇地说：“知道娘对我最好，放心，您的女儿哪会让人欺负了。”
林夫人叹了口气，摸着林玖玖的头发，突然说：“最近都没看见那个赵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