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反将一军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林玖玖看到这样的场景，连忙上前：“嫣儿，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么你休息一下我来吧。”说完，接过赵嫣儿手中的化妆刷。
林玖玖亲自上手，客户自然没意见。
赵嫣儿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想着自己可能是真的因为这个事情没睡好脸色不好看，再加上她心里有事，实在是忙不下去，就坐在柜台里帮着收钱。
不一会儿，就进来一个女子。
赵嫣儿没有看见那个女子的长相，就见她站在那些试用装前试用。
一般人都是往手上擦，但是明显手上的皮肤比脸上的粗糙，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反应护肤品有问题。
赵嫣儿心里那个着急，所以看见又有人站在那些试用装前，只觉得心都吊起来了。
下一刻，她就看见那个女子把试用装往脸上抹。
一个不够，那个女的把剩下的几个都用了一边，没有一个例外地都抹到了脸上。
看到女子这样的举动，赵嫣儿的眼睛都亮了，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拉着那个女子看看她的脸。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硫酸粉那可是毒物，只要抹到脸上，管你皮肤怎么样，都能烂掉。
还没数到十，就听见那个女的惊呼了一声。
赵嫣儿直接冲了上去，声音十分大：“小姐，您怎么了？是用了护肤品皮肤不舒服吗？”
说着，她拼命地去摆正那个女子的身子，让她正面看向自己。
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就连赵嫣儿都吓了一跳。
这个女子的脸真的烂得很可怕，脸上都是红红的破裂的疙瘩，有一些甚至都还在流脓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忍着心里的恶心，惊呼一声：“小姐，您的脸怎么了？”
赵嫣儿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即便现在店里很忙，那些原本正在看产品的顾客却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往这边看了过来。
一看自己的机会来了，赵嫣儿顿时唱作俱佳地表演开来：“这位小姐，真是对不起，要是是我们产品的问题，我们肯定会对你负责的，不过你用的都是新的产品，也没有测试过，我们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问题。”
这一番话，让那些客户都不敢再用天香楼的东西，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林玖玖放下手中的刷子，走了上去，还没挤进去，就被人给拽住了。
“林掌柜，你们的东西怎么回事啊，这人的脸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夫人您放心，我们的产品一向有保证，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玖玖跟那个夫人保证，然后挤进了圈子，问赵嫣儿：“这是怎么回事？”
赵嫣儿一看林玖玖，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掌柜的，是我的错。就算这位小姐的脸成了这个样子，我都不应该在人那么多的时候喊出来。”
这话出来，边上议论的声音更响，甚至有人在说要把之前在天香楼买的东西给退了。
难不成天香楼的东西要是出了问题都瞒着不让别人知道，那真是祸害了不少人。
“你做得对，我不是一直教育你们不能欺瞒消费者，你难道都忘记了？”
赵嫣儿原本以为林玖玖会恼羞成怒，却没想到林玖玖竟然是这个反应，顿时愣住了，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林玖玖走上前，看着那个女子的脸，一脸抱歉地说：“这位小姐，您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个姑娘一脸的迷茫，她看了一眼地上，不好意思地说：“您就是掌柜吧，我刚刚试用的时候不小心把瓶子给砸破了。多少钱，我赔你。”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赵嫣儿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就连称呼都忘记了，直接说：“你不是用了这个东西……”
话没说完，就被那个姑娘给打断了。
她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赵嫣儿：“我不过就是打破了你们一个产品，又不是不赔钱，你干嘛叫那么多人过来！难不成是看我长得丑想让这些人来看我的笑话？”
这话一出口，围观的人都明白了。
合着是这个姑娘砸破了东西却被赵嫣儿误认为是用了护肤品脸不舒服，可是赵嫣儿不是天香楼的人，她今天的行为怎么都有些不对劲啊。
林玖玖就那么笑着看赵嫣儿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绝望，然后跟那位姑娘说：“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手下的人不懂事，这瓶水就不用您赔钱了，不过您可以说说，用了我们的产品有什么效果吗？”
那姑娘摸着自己的脸，十分惊喜地说：“你不说我没感觉，用了之后觉得脸好舒服，都不痒了，你是老板吧，你都不知道我从十二岁就开始长这些东西，可真是烦死了。你这边东西那么好用，给我打包一份。”
这就像是广告，原本还打算不用天香楼产品的人，这会儿又坚定了继续在天香楼购物的决心。
林玖玖给那个姑娘包了一些针对她脸上痘痘的产品，送她出了门。
赵嫣儿还跪在那儿，见林玖玖进来，起来就想找林玖玖说话。
可是林玖玖根本就不理她，直接就去了化妆间。
赵嫣儿心里跟卡了根刺一样，难受得不得了。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天衣无缝，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林玖玖出丑，有什么比这个打击更大？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女的竟然天生就是这个样子，害她最后丢了人，说不定也已经失去了林玖玖的信任。
赵嫣儿已经不敢跟林玖玖说话，一个人默默地在一边整理产品，可是这会儿再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再下手了。
只是心里不清楚，为什么硫酸末一点用都没有，难不成是柳珍珠骗了她？
内心正纠结，就看见十五跑了进来，对林玖玖说：“表姐，你让我送到柳家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柳小姐很高兴。”
赵嫣儿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不知道十五口中的那个柳小姐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柳小姐，只以为柳珍珠和林玖玖站在一条战线上整她，脑袋嗡嗡地响，恨不得冲到柳府摇着柳珍珠的肩膀问为什么。
第九十二章求情
赵嫣儿实在是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十五“呸”了一下，抹了把脸：“姑娘，这人真是恶心，刚刚扳我的时候真是下了狠手。”
“哦？刚刚那个人是你？”林玖玖只是让十五去找个脸上皮肤极差的女子，却没想到刚才的那个女子竟然是十五。
十五摸着自己的脸，四下看了看：“姑娘，您没认出我吧？”
“还别说，真是没人认出来。”林玖玖没想到十五还有这本事，简直就是特效化妆师的鼻祖，也难怪赵嫣儿刚刚离那么近都没有认出来。
十五这才放心地笑了：“这就好，能帮上姑娘我就高兴了。诶，将军来了。”
听十五这么说，林玖玖回过头，宇文灏正迈进门来。
老戚头帮林玖玖记了一上午的账，这会儿看见宇文灏来，就揉着老腰上来：“将军，您可算来了。”
他这是瞄上宇文灏身后的陈良。
别看陈良是个武将，但是算账的水平可是不比那些常年记账的掌柜们差，陈良十分识趣地顶替老掌柜的位置。
宇文灏则是招了招手，身后一群人鱼贯而出，手中都提着食盒。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林玖玖心里一阵感动。她倒是真的饿了，毕竟从早忙到现在，还要和人斗智斗勇，真是累得够呛。
宇文灏四下看了一眼，轻声问：“赵嫣儿呢？”
赵嫣儿和柳珍珠交易的事情宇文灏也知道，若不是早上的时候下早朝被皇帝给留住了，他一早上就过来了。
这个事情卡在他心头，闹得他一整个早上注意力都有些不集中，就怕出问题。
“解决了。”林玖玖吃着自己最爱的翡翠包，含糊地说。
她既然这么说，宇文灏也不问了。
没多久，就看见赵嫣儿从外面进来。
看见宇文灏，赵嫣儿就止不住地紧张。
她心思本来就敏感，而且自从上次的事情，她觉得宇文灏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杀意，让她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林玖玖则完全没有看她，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赵嫣儿虽然害怕宇文灏，却也知道男人的心肯定比女人的心更容易软一些，直接走到林玖玖面前跪下来，用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姑娘，我错了。”
林玖玖看着赵嫣儿这个样子就觉得心烦。
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跪人家，就那么没骨气吗？
她皱了皱眉，还是没理她。
赵嫣儿心一横，上前就抱住林玖玖的大腿，害她一口汤汁呛到喉咙里，咳得地动山摇。
宇文灏连忙给她递水，林玖玖喝下水，老半天才缓过劲来。
她看着赵嫣儿，一脸不悦地说：“你是要呛死我吗？”
赵嫣儿看着林玖玖，第一次觉得委屈了。
她觉得奇怪，这个林玖玖性格那么差，宇文灏是眼瞎了才看上她的？难道就是因为林玖玖那副皮囊？
她根本没去想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在赵嫣儿的心中，既然没给林玖玖造成损失，那她的行为就可以完全被原谅！
想到这里，她觉得除了林玖玖，其他人肯定都会理解自己，底气就更足了一些，
“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林玖玖看着她就觉得心烦，她倒是不排斥跟人交手，但是对手太蠢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苦恼。
她没去计较赵嫣儿刚刚的行为，放下手中的筷子问她：“那你说说，错在哪里？”
赵嫣儿准备了一连串的台词，但是这是在她自认为的“想明白”之前该说出来的话，可是这会儿她既然已经“想通了”，就不可能再觉得自己错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林玖玖怎么看不穿这人的想法，只觉得这个赵嫣儿真是没有做坏人的潜质，竟然连给自己辩解的能力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对着这种人冷漠一点都是浪费感情，直接说：“你现在还住在林家吧，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搬出去。”
“姑娘！”赵嫣儿没想到林玖玖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给赶出林家，若是失去了在林玖玖身边的机会，不管是对柳珍珠还是林福海，她就完全失去了价值。
一想到自己将要回到以前的生活，赵嫣儿这才感受到了恐慌。
她抱住林玖玖的大腿，哭着说：“姑娘，若是您把我赶出去，我就无家可归了。”
生怕林玖玖不同意，她又把目光转向一直在边上没说话的宇文灏，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楚楚可怜地看着宇文灏：“将军，求求您帮我跟姑娘说一下，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事，绝对不会给姑娘惹麻烦。”
“谁说不让你做事了。”林玖玖的这句话让赵嫣儿停止了哭泣声。她看着林玖玖，突然不明白林玖玖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玖玖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我没说不让你在天香楼做事，只是让你搬出去，林家毕竟是我的私人地方，你早就说要搬出去，怎么，不要告诉我到现在你都没有找到地方。”
“不……”
赵嫣儿话没说出来，林玖玖就摊了摊手：“既然找了，那不会一个都不适合吧。反正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搬出去，如果你觉得东西多搬不完，可以让店里的伙计帮忙。”
她顿了顿，接着说：“不要告诉我，你一直没有找地方。赵嫣儿，我们家可不是你的客栈。”
林玖玖已经把话说到这里，赵嫣儿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就算再求情下去，死乞白赖地要待在人家家里，只会让人更加不耻。
她深吸了口气，含着眼泪说：“谢谢姑娘。”
林玖玖回都没回她，只是说了句：“老店那边今天也挺忙的，你过去帮忙吧。”
赵嫣儿自然不敢再留在这个地方，站起来就离开了新店。
“姑娘，我怎么觉得那个赵嫣儿有些……”十五从头看到尾，只觉得那个赵嫣儿似乎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让旁观者有种看她演戏的感觉。
林玖玖只是笑笑，一副“你真相了”的表情。
也就是赵嫣儿傻乎乎的，不然还不至于留她那么长的时间。
第九十三章宰相府又出事
赵嫣儿出了新店，越想这个事情越委屈，尤其是十五说的那句话，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正走着，就被人拦住了。
柳珍珠双手抱胸站在她面前，皱着眉问她：“你不是说今天会有好消息？我怎么看林玖玖那家店开得红红火火？”
她过去的时间跟宇文灏差不多，正好赶上宇文灏让人拎着那么多的食盒进去，心中的妒意让她直接冲过来找赵嫣儿的麻烦了。
赵嫣儿心里也憋着气呢。
她看着柳珍珠，更是觉得她就是过来看自己笑话的，原本恭敬的语气也变了：“柳小姐真是四通八达啊，一方面跟林玖玖互赠锦帕，一方面又来消遣我！”
柳珍珠被赵嫣儿的话给说懵了。
说她和林玖玖是手帕之交，那简直比当着面骂她还要让她难受。
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对赵嫣儿说：“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看着柳珍珠的神色，赵嫣儿就算是再蠢笨，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试探着说了一句：“林玖玖不是给柳小姐送了很多新出的产品？”
“放屁！”柳珍珠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直接骂出声来，“那个贱人哪里是给我送的，她分明就是给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送的！”
一想到自己两个庶妹拿着林玖玖送的东西来炫耀，柳珍珠就觉得心里别扭得不得了。
想当初，自己跟林玖玖“交好”的时候，要什么东西她都是照着原价卖的，什么时候打过折。
不过就是因为那两个小蹄子可能会嫁到摄政王府，林玖玖就这么上赶着讨好，等她进了将军府，一定要那个小贱人好看！
赵嫣儿这才发现自己被林玖玖给诓了，又或者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理解错了。
毕竟十五说的是“送给柳小姐”，可是柳家又不是只有柳珍珠一个柳小姐。
“林玖玖！”柳珍珠的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再想到家中那两个庶妹，更是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在嘲笑那两个人可能就要红颜伴白发，可是一想，宫祥陵如今也不过四十多，而且嫁给他就是王府侧妃，地位水涨船高，若是回府，说不定自己还要给她们行礼。
更关键的是，她知道摄政王府和将军府一向不对盘，若是宰相府和摄政王府联姻，那她就更没有希望嫁入将军府了。
这之间的关系，她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若不是这样，为什么林玖玖这么热衷这个事情？她估计心里巴不得自己跟将军府无缘，好坐上将军夫人那个宝座。
柳珍珠恨得牙痒痒，再想到府中那两个耀武扬威的女人，更是气得恨不得撕了那两人。
她忍着怒气对赵嫣儿说：“你先回去吧，我不会让她们嚣张太久的。”
赵嫣儿看着柳珍珠领着一帮人杀气腾腾地离去，再反应过来，后背已经是一层冷汗。
她终于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当成靶子了。
那边，宇文灏也得到了消息。
林玖玖看陈良跟他耳语了几句，宇文灏就放下了杯子，就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宇文灏看着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林玖玖要那么着急地开新店。
毕竟送礼要师出有名，更要送到某些人的痛脚里。
只不过，就柳珍珠那个难搞的性格，那两个庶妹是真的要倒霉了。
林玖玖听宇文灏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苦笑了一声：“是啊，有些人要倒霉了，我这个天香楼啊，估计也逃不过去。”
她可不觉得柳珍珠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宇文灏听着她的话，也明白过来林玖玖心中的顾虑，直接说道：“你放心，我会让人盯紧柳珍珠的，不过区区宰相府，不用害怕。”
柳珍珠这边气势汹汹地回府，坐在房间中越想越生气。
而且只要她一想到，就算柳政道能顾念她的想法，让她嫁到宇文家，但是那两个庶妹，不管是谁嫁到王府，回门的时候她都要跟那个原本自己看不起的人行礼，就觉得浑身难受。
越想她就越坐不住，直接去了柳夫人那边。
柳夫人正和几个夫人喝茶，看见柳珍珠进来皱了皱眉，领着她进了内堂。
“你这么冒冒失失地干什么？”虽然她一直觉得柳珍珠常常登不上台面，可是自己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心疼的还是自己，这会儿她说的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是言语中的宠溺却也让人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柳珍珠往柳夫人怀中一靠，一脸不高兴地说：“娘，听说柳宝珠和柳玉珠要嫁到摄政王府去了。”
这消息还没传出去，毕竟两个闺女，柳政道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让谁去，这下听到柳珍珠这么说，柳夫人也吃了一惊：“你是听谁说的？”
“那就是真的咯？娘，她们两个本来就是亲姐妹，不管是谁嫁过去，那个张姨娘都要爬到您头上了，毕竟，那可是摄政王府，您难道忘了那个晚秋姨娘？”柳珍珠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柳夫人的脸色也沉下来了。
晚秋不过一个姨娘，就因为得了宫祥陵的宠爱，在京城中的地位甚至比她这个一品夫人还要高。
若是那两个庶女嫁过去，张姨娘可不是要仗势欺人？
柳夫人就这么被柳珍珠带着走了一圈，原本都有些动摇了，却听见柳珍珠又说了一句：“娘，若是我嫁到将军府，那她们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进摄政王府了。”
柳夫人脸上的表情倏然就冷了下来。
她没想到过了那么长时间，自己女儿还是不死心。
“珠儿，那个宇文灏有什么好的，就让你连女儿家的矜持都不要了？放心，娘肯定给你找一门好婚事，你就不要再想着嫁到宇文府了。”
“我不要！”柳珍珠站起身，“整个京城哪有比宇文灏还好的人，要是不能嫁给宇文灏，我就出家做尼姑算了。”
说着，拿起柳夫人桌上的剪刀就要去绞自己的头发，可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柳夫人劝她，反而是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闹够了没有？”
第九十四章天香楼被诬陷
自己的女儿，柳夫人清楚。
柳珍珠这个人爱美又惜命，与其说绞了头发，倒不如她直接拿着剪刀往自己身上捅更让她信服。
柳珍珠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扔掉手中的剪刀，哭哭啼啼地说：“娘，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处理！”
柳夫人根本来不及说话，柳珍珠已经冲了出去。
她正要跟出去，可是外面的几个夫人还坐着，她只能想着等下再说，这一等，就把这个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柳珍珠回了房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都不愿意帮她，让她心中更是愤怒，觉得自己若是再不采取行动，在柳府就真的没什么地位了。
这么想了半天，终于被她想到了一条毒计。
她从妆奁中拿出一个纸包，还好上次给赵嫣儿的东西还有剩，宫祥陵总不至于要毁了容的女人做妾侍吧。
得亏柳夫人在宰相府的手眼通天，柳珍珠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柳夫人安排在张姨娘身边的眼线。
纸包很快就交到了那个眼线手中，那日晚上，宰相府灯火辉煌，小院传来的哀嚎声整个宰相府都能听得见。
柳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吓傻了。
她当然知道这个事情是谁做的，毕竟那个纸包是自己亲手交到柳珍珠的手上，却怎么都没想到柳珍珠的下手这么快。
柳珍珠跪在柳夫人的房间，窗户和门都关得严严实实，她低着头，却半分愧疚都没有。
“珠儿，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柳夫人气得直喘气，只要想到自己刚刚去张姨娘院子时看到的场景，她就觉得头晕沉沉的。
那可是硫酸末，抹到脸上，整张脸的皮就像是掉下来一样，十分可怖。
柳玉珠用的多一些，脸已经不能看了。
柳宝珠虽然还好一点，但是也完全毁了容，根本就见不了人。
张姨娘一大早就跪在柳政道的门口，哭得几乎断了气。
对于女儿家来说，一张脸毁了，就等于前途都被毁了。
柳夫人根本就不敢想，若是柳政道知道这个事情是柳珍珠做的，她的这个女儿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而给了柳珍珠药包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既然娘不帮我，女儿自然要自己去争取一下。”柳珍珠依旧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气得柳夫人给了她一巴掌。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女儿！你这是要害死我啊。”柳夫人气得不行，整个人都发着抖。
看见柳夫人这个样子，柳珍珠终于有些慌了。她不顾脸上的疼痛，上前拉住柳夫人的手：“娘，您别这样。”
柳夫人定定地看着柳珍珠的脸，突然起身，拿了一包东西出来。
“珠儿，你从小就对花粉过敏，这个你赶紧涂上。”
柳珍珠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过敏是什么反应，虽然不至于危害生命，但是脸上会起很多红疹子，看起来十分可怖，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就好不了。
一想起过敏时又痛又痒的感觉，柳珍珠往后退了几步：“娘，您是要害死女儿吗？”
“快点！”柳夫人直接打开纸包，就往柳珍珠脸上抹，“柳家不能只有两个女儿出事，只有你也出事，才能把责任推给林玖玖。”
谁都知道林玖玖往宰相府送了那么多的护肤品，而林玖玖和宇文灏的事情整个京城也是无人不知。
为了挑拨宰相府和摄政王府的关系，林玖玖的动机很明显啊。
所以为了自保，只能把责任推给林玖玖。
原本还在挣扎的柳珍珠听到柳夫人这么说，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她不能引火上身，不过就是过敏，总比被说毒害庶妹要好的多。
想到这里，她也去捞纸包里的东西，一边往脸上抹，一边说：“娘，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宰相府闹翻了天，林玖玖的天香楼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看着站在大厅中的柳政道，林玖玖心中哀叹一声：“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给我把这个地方，还有东大街的天香楼都给我查封了。”柳政道没有跟林玖玖说话，直接下命令。
宰相大人毕竟有权势，一句令下，天香楼里的客人都被赶了出去，大门被缓缓关上。
柳政道的目光转向林玖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林玖玖谋害贵女，贩卖有毒产品，给我抓起来。”
十五连忙挡在林玖玖的面前，厉喝一声：“你们谁敢！”
柳政道缓缓上前，看着两人：“林玖玖，我三个女儿都被你害了，你还不该去赎罪吗？”
林玖玖看着柳政道这个人就觉得心烦。
上次自己受伤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老匹夫下的手，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地来抓自己，真是把人家都当成病猫了。
只是三个女儿？
“你是说，柳珍珠也出事了？”
柳政道被林玖玖这句话给问懵了，可是下意识就觉得林玖玖是早知道这个事情，若不是她下的手，怎么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一想到这个，柳政道更是愤怒。
“珠儿虽然也钟情宇文灏，但是和你之前不过是一些小儿女的摩擦，你怎么能下那么狠的手？而且你们的事情跟玉珠和宝珠又有何关系，是不是宇文灏指使你这么做的？”柳政道想了一整个晚上，就觉得林玖玖怎么可能有胆子下手，肯定是宇文灏指使，目的就是不愿意他和摄政王府联姻。
柳政道就那么三个适婚的女儿，如今一个个都毁了容，让他想要借着联姻往上爬的想法也破灭了，心中怎么可能不恼火。
“小儿女的摩擦？”林玖玖冷笑一声，“若不是玖玖今日运气好，还不知道要被如何构陷。柳宰相，麻烦你擦亮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不要人云亦云。况且隔墙有耳，你今日说的话，保不齐哪天就传了出去，你这么诬陷朝中重臣要是被皇上知道，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被林玖玖这么一说，柳政道才觉得自己刚刚失言了。
就算心中有怀疑，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第九十五章跟宫祥陵求情
柳政道有些懊恼，不知道为什么，在林玖玖面前，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种洞悉一切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这个女人带到沟里了，直接转过身：“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
十五一脸惊喜：“将军，您总算来了。”
宇文灏一身甲胄，从外面进来，对着十五点了点头，然后冷眼看着柳政道：“宰相大人，我们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您刚刚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柳政道脸色一白。
他不过是想给三个女儿讨个公道，却没想过要得罪谁，更不要说宇文灏是皇上的心腹，谁都不知道以后宇文家会走到什么样的一个高度。
也就是宇文灏一直没看上柳珍珠，柳政道才把注意打到宫祥陵的身上，却从来没有想过跟宇文灏起冲突。
但是这个时候他是来讨公道的，也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示弱。
“宇文将军，老夫知道林掌柜是你的心上人，可是有些事情是要讲公道，现下我三个女儿都毁了容见不了人不愿苟活，又怎能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柳政道的话倒是义正言辞，直接把自己刚刚还质疑宇文灏的事情给掀过去了。
可是宇文灏却没有给柳政道这个机会，依旧是抓着他刚刚说漏的话不放：“可是我怎么记得，宰相大人刚刚还说是我指使玖玖去做的事情？这个事情也就说说，好在王爷也不可能相信我会做这个事情，是不是啊，王爷？”
听着宇文灏这么说，柳政道更是愣住了。
果然，门口面绕出来一个人，正是宫祥陵。
宇文灏也没等宫祥陵回答，接着说道：“王爷，既然宰相大人可以怀疑我挑拨离间，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宰相大人不愿意将女儿嫁入王府，才演了这么一出？”
这话就让人不由不想到柳珍珠。
嫡女和庶女哪个重要？若是为了柳珍珠牺牲两个庶女，这样的买卖也不算亏。毕竟柳珍珠是可以做正室，那两个庶女最多不过做个小妾。
柳政道脸色苍白，支吾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可是珠儿的脸也毁了啊。”
林玖玖一直作壁上观，心中却已经转了十七八圈。
这样计谋不可能是柳珍珠这样的人能想出来的，只能是柳夫人的手笔，毕竟祸水东引的把戏她也不是第一次演了。
所以，柳玉珠和柳宝珠的脸是真的毁了，但是柳珍珠……
到底是怎么样，说不定还要去看看。
想到这里，她直接走到宫祥陵的面前跪了下来。
“王爷，民女求王爷为民女做主！”
宫祥陵本来是被宇文灏叫过来的，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柳家原本要嫁给自己的庶女脸毁了，这对他来说就是个耻辱，毕竟不管真想如何，民间的传言却是堵都堵不住的。
到时候说柳家女是不愿意嫁给他自毁容貌，那他这个王爷的牌子也倒光了。
正生着闷气，却没想到林玖玖没求她的相好，倒是求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倒是来了点兴致，对林玖玖这个女人宫祥陵还是挺有好感，听晚秋说她还专门给自己调配了香料，不由又多了几分兴味：“你说。”
“民女天香楼一日进账百金，宰相大人关了我两家店，若是到时候查出与民女这天香楼无关，民女希望宰相大人能赔偿民女的损失。”
这话倒是让宫祥陵起了几分兴趣。这种时候不应该喊冤叫屈，林玖玖先想到的反而是自己的损失。
他看了一眼柳政道，对这个老匹夫也有些不耐烦，就点头十分痛快地应了下来。
林玖玖笑了笑，接着说：“民女这个天香楼开业将近一年，从未出过产品问题，民女希望王爷能请宫中太医为三位柳小姐诊治，若真是民女产品的问题，民女愿意承担罪责，并支付太医的费用。”
这次，宫祥陵还没开口，柳政道就开口了：“自然，老夫向来秉公执法，还不至于冤枉了你。只怕宇文将军到时候为了这个女人不认账。”
说着，又看向宇文灏。
宇文灏冷笑一声：“本将军还不至于这么是非不分。”
柳政道知道宇文灏这句话也不至于针对自己，却觉得他的话就像是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让他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心中对于家中的事情不由也产生了困惑。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错了？
宫祥陵的动作很快，他的府中也有太医，不多久就请到了柳府，一群人也到了柳府。
张姨娘哭得地动山摇，柳夫人也是暗暗垂泪，可是放在暗处的手却紧捏成拳。
她没想到宇文灏和宫祥陵向来不合，这会儿竟然会找了宫祥陵过来，甚至还带了宫中的太医过来验伤。
不过柳珍珠说了，那些药是下在那些产品之中的，不管怎么样都跟林玖玖脱不了干系，而她也提前在柳珍珠用的东西中放了硫酸末，到时候查起来就说是一样的毛病。
三个姑娘都用屏风隔着，太医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摇着头出来。
“两位姑娘的伤势实在是严重，但是内服配合宫中的玉肌膏使用，疤痕应该不会很明显。”柳政道听他这么说，心中稍稍缓了下来。
不明显就好，凭他的身份，就算是嫁不了宫祥陵，嫁给别的官员做个正室也不成问题。
“为何是两个姑娘？”
林玖玖突然发问，“太医大人怎么不说说第三个姑娘怎么样了？”
太医笑了：“柳珍珠小姐不过是花粉过敏，喝点药再配合药膏就好了，只是春日已过，花粉应该不至于这么厉害，具体的病因还需要彻查。”
“哦，原来不一样啊。”
林玖玖这一句话直接戳到了张姨娘的心坎上，她扑到柳政道的面前，哀嚎着：“老爷，您要为我们娘儿三做主啊！”
柳夫人一下子急了，站起身来指着林玖玖：“分明是你的香膏有问题，林玖玖，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林玖玖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没说什么，只是重复一下太医大人的话，她们三个人的受伤的原因不是不一样吗？既然夫人说我香膏有问题，那就再麻烦太医大人了。”
第九十六章验香膏
太医点头，柳政道冲着手下人说：“还愣着干嘛，去三位小姐房中拿东西。”
“老爷，还是我去吧。”柳夫人连忙说。
若是别的什么医生，她还可以做做手脚，可是这个太医是摄政王府的人，她怎么都不可能收买得了他。
这下被诊出柳珍珠的伤和其他两人不一样，到时候再被太医看出她们使用的香膏中成分却是相同的，那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既然如此……”柳政道没想那么多，刚想说，就听宫祥陵冷哼了一声：“柳大人之前是在大理寺吧，难道都不知道避嫌吗？”
被宫祥陵这么一说，柳政道恍然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下，柳夫人是真的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若是之前她没有在柳珍珠的护肤品中动了手脚，还可以说柳珍珠是用了林玖玖的护肤品，甚至可以说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才过敏的。
可如今……
因为紧张，柳夫人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绞起来，偏偏柳政道听了宫祥陵的话，更是觉得柳夫人是故意误导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柳夫人脚下一软，若不是身边的侍女扶着，差点就摔倒在地。
林玖玖扫了她一眼，凉凉地说：“夫人，您这么紧张干什么？现在该紧张的不是我吗？”
她的话让柳夫人差点吐血，觉得林玖玖这人就是在雪上加霜。
“林掌柜，本夫人是在替你紧张。若是真的查出来你的香膏有问题，那你的天香楼可就要关门了。”
林玖玖笑了笑：“那就等查出来再说吧。”
软软的一句话，就把林夫人给顶了回去，正好，派去两边拿护肤品的小厮也都回来了。
柳夫人再没有心思跟林玖玖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从柳珍珠房中拿来的东西。太医接过小厮手中的东西，分别闻了闻，脸色一变：“这里面被人加了硫酸末。”
硫酸是什么东西，在场的人都知道。
那可是个毒物，轻则毁人肌肤，重则断人性命。
民间除了冶金或者制作烟花，其数量都被官府把控，如今竟然出现在大家闺秀的护肤品中。
林玖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送这些东西给两位小姐已经有几天的时间，若是硫酸末，何以到了今日才显出症状来？”
听着林玖玖的话，太医也摇了摇头：“的确，这物性状及其凶猛，只要用在皮肤上，当下必然会有烈火烧灼的感觉，不至于过了几天才显现出来。”
林玖玖接着说：“那真是奇怪了，柳珍珠小姐香膏中也有这个东西，为什么她却没事呢？”
柳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珍珠前段时间就说皮肤痒，我让她不要再用那些护肤的东西，这才躲过一劫。”
“是吗？”林玖玖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柳夫人为何将柳小姐的症状归到我的头上？况且，我明明白白只送了柳家两位小姐东西，为何天香楼的东西会出现在柳珍珠小姐的闺房之中？我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宰相府做手脚！”
“而且，是我亲手将东西送到宰相府的。”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不知什么时候，晚秋竟然也来了这里。
林玖玖刚要说话，就被晚秋给制止了：“妹妹怕连累我，才不说出这个事情。但是妹妹救过王爷，对王府来说就是大恩人，我又怎么可能看妹妹蒙冤受屈。”
宫祥陵对于晚秋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问道：“所以你送过来的时候，东西是没问题的？”
“妾身不敢撒谎，送来的时候两位小姐当即欢天喜地地试用了，都没出现什么问题。”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块小石头砸入平静的水面，惊起无数涟漪。
宇文灏一直作壁上观，直到晚秋说了这句话才笑出声来：“柳大人，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个事情，您还是在府中好好调查，不要冤枉了旁人。”
柳政道看着柳夫人苍白的脸色，这会儿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心中滔天的怒火让他恨不得上去扇柳夫人一个巴掌，可是“家丑不能外扬”，无论如何，也都不能在宫祥陵和宇文灏面前丢这个脸。
“下官知道。”
这会儿就改了称呼，宇文灏亦是笑了笑。
“那请问大人，我可以走了吗？”林玖玖不失时机地说。
柳政道咬着牙，可事情已经到了这副田地，他也无法再留着林玖玖，只能点了点头。
一行人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了宰相府。
这种事情早就在林玖玖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宫祥陵会和晚秋一道过来。
出了门，晚秋等着宫祥陵上车，才跟林玖玖说：“妹妹，昨日柳府出了事情我就猜到会有今日的事情，早上宇文将军来人请王爷，我就跟着王爷过来了。只当报答你当日的救命之恩。”
林玖玖听着她的话，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
不过说起来，她当初也没想着救宫祥陵，倒称得上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看着王府的马车离去，林玖玖又看了眼身后的柳府。
往日大开的府门现在却已经紧紧地关上，林玖玖知道柳府接下来必然会有一场动荡，只是不知道柳夫人会不会为了柳珍珠做出奉献。
有这么个女儿，柳夫人英明一世，也挺可怜的。
“你在想什么？”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若有所思，不由问道。
林玖玖看了眼他，突然就起了几分戏弄的心思：“柳政道那两个原本想嫁给宫祥陵的女儿毁容了，你说，他是把柳珍珠嫁给你呢，还是嫁给宫祥陵？”
宇文灏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林玖玖恍若未觉，接着说道：“不过嫁给宫祥陵可能性不大，毕竟摄政王妃虽然有名无实，却也是存在的，柳家的嫡女怎么可能做侧室，倒不如嫁给你，做个堂堂正正的将军夫人。”
这下，宇文灏的脸是彻底地黑了。
林玖玖正觉得好笑，却看见宇文灏突然靠近她，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就问了出来：“你干嘛？”
“你呢？想做将军夫人吗？”
第九十七章兴师问罪
林玖玖被宇文灏的这个问题问得心惊肉跳，有些羞赧地别过头：“谁想当你的将军夫人！”
但是不可否认，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即便是在街上那么嘈杂的地方，她似乎都能听见心脏狂乱跳动的声音。
宇文灏是个直男，就比如他不知道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
听着林玖玖的话，再想着林玖玖之前说的关于柳珍珠嫁入宇文府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失落，退开几步：“既然如此，我就不问了。”
林玖玖看着他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刚才从相府出来的喜悦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跺了跺脚：“不问就不问！”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十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宇文灏，也跟着林玖玖离开了。
宇文灏愣愣地看着林玖玖离开，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决定给柳珍珠雪上加点霜。
江燕儿得了林玖玖的教训，告诉了江尚书柳珍珠的事情之后，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十分安分。
江尚书和宇文灏猜的一样，毕竟是刚到京城，不愿意招惹太多的事情。
这个事情虽说是柳珍珠不对，但是说开了也就是小儿女的私事，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要是加入进去倒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更别说，柳珍珠的父亲是百官之首，宰相柳政道。
可心里的火还是憋着的，江燕儿自小在他膝下长大，乖巧懂事，这次的事情也不过是得宇文灏送了一条链子，就被那善妒的女人这么欺负。
这日，正下朝回来在书房处理公务，就看见江燕儿跑了进来，神色匆忙，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爹，柳家出事了。”
江尚书一时之间没听清楚，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江燕儿眉飞色舞，把刚刚宇文灏送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江尚书没想到那个柳珍珠竟然如此胆大，但是他更关心的却是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是宇文灏送来的。
他原本都想着放下这件事情，过段时间再送些礼物哄女儿高兴。
可若是这个消息是宇文灏送来的，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不是能证明，宇文灏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若是他照着宇文灏的意思去做，从此在朝中就有靠山了？
江尚书能从地方调到中央，靠的就是他能揣测人心和决断力。
当下，他就让江燕儿装病，然后轻车简行去了宰相府。
彼时的柳政道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并着说不出来的无可奈何。
柳夫人毕竟和他夫妻近二十载，在外面也是给他攒足了面子。
而柳夫人的娘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两人一直相敬如宾，外人看着倒也是琴瑟和鸣。
可如今，为了柳珍珠，柳夫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再想想张姨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柳政道就觉得一阵心烦。
“翠芝，你千不该万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听着柳政道喊自己闺名，柳夫人就知道他还是心软了。
她膝行几步，抱住柳政道的腿，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通传：“大人，江尚书来访。”
柳政道正在气头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是户部的江尚书。”
柳政道愣了一下，那江尚书上任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户部事情多，他们虽然打过照面说过几句话，但是也没有到登门造访的交情。
可是毕竟是同僚，而且江尚书现在的位置也敏感，柳政道若是拒而不见，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他朝着柳夫人看了一眼，柳夫人连忙退到了屏风后面。
不过一会儿，江尚书走了进来。
一看江尚书的表情，柳政道就知道他这趟来估计不是单纯的同僚叙事。
可是两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也不至于让他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
江尚书不是宇文灏和宫祥陵，柳政道自然不用跟他客套，冷着脸就来了一句：“江尚书，您如此气势汹汹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柳大人，这件事情本来不应该叨扰您，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是心疼。”江尚书缓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柳政道被他说得摸不着头脑。
他倒是知道江尚书有个视若珍宝的女儿，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日小女碰到宇文将军，将军见她投缘就送了小女一条猫眼石项链，可是不知柳珍珠柳小姐如何得到消息，恼怒之下竟然当街抢走了小女的项链，小女受了惊吓，这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这两日终于病倒。”
说到这里，江尚书竟是老泪纵横。
柳政道彻底愣住了。
他并没有多少子女亲情，觉得子女的存在也都是为他谋取利益，怎么都想不到江尚书竟然为了女儿能跟自己呛声。
而他更没有想到，柳珍珠看着乖巧懂事，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街抢了人家的项链，这种市井恶霸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她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也去做那样的事情！
“去给我搜大小姐的房间！”
随着柳政道一声令下，他身边的随从很快就去了柳珍珠的房间搜到了那条项链，确认之后，正是江燕儿的那条。
这下铁证确凿，柳政道气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压着性子送走了江尚书。
柳夫人在屏风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她冲出来，跪在柳政道面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是刚刚还存着几分夫妻之间的情分，那这个事情就彻底让柳政道对她深恶痛绝。
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朝野上下还真是留不住他柳政道的老脸，甚至整个柳家都会因为这个事情声名狼藉。
“柳珍珠一直都是你在教养的，如今就给我教养出这么个东西！这次的事情也不像是你的手笔，你说，跟那个逆女有多少关系！”柳政道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柳夫人虽然手段强硬，但是也不至于在和摄政王府联姻的关键时候做出这种事情。
第九十八章母女叙情
柳夫人连连磕头。
“是妾身的错，妾身管教不严。”柳夫人绝口不提柳珍珠，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柳政道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就给我去佛堂忏悔吧，什么时候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至于柳珍珠，这段时间就禁足吧。”
听着柳政道的话，柳夫人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佛堂在柳家，那就等于是皇宫里的冷宫，进去的人又有几分机会出来？
而她虽然说娘家强硬，但是始终是嫁出去的女儿，况且又是因为这个事情，若是他们知道帮了她要得罪宫祥陵和宇文灏，说不定还会想着跟她撇清关系。
但是再想到柳珍珠，柳夫人又觉得与其让柳珍珠老死府中，还不如自己去佛堂，说不定有一日柳政道也会顾念多年的夫妻情分，让她出来。
这么一权衡，她就觉得自己受罚比柳珍珠受罚要好得多。
“老爷，妾身做错了事情，理应受罚，只是珠儿还年幼，我想再和她说几句话。希望老爷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应允了妾身的请求。”
柳夫人在柳政道的面前从来没有摆出过这么卑微的姿态，柳政道虽然记恨她教坏了柳珍珠，可是想着两人那么久的感情，心中也有些不忍心，摆了摆手：“你去吧。”
柳珍珠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一个太医看了一下自己的脸，又开了能舒缓她症状的药。
等到柳夫人一身素衣进了她的房间，柳珍珠才觉出不一样。
“娘，您为什么穿成这样？”
话音未落，柳夫人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柳珍珠，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真是把娘害死了。”在柳珍珠面前，柳夫人实在是忍受不住。
想着自己日后就要青灯古佛，心中不仅有悲哀却也有担忧。
那么多年，都是自己护着柳珍珠，自己若是不掌管柳府，那柳珍珠又该怎么办？
柳珍珠愣住了，下一刻却被柳夫人抱住：“珠儿，你没事了，娘把所有的罪责都扛下来了。”
“您说什么？”比起柳夫人刚刚说的话，做的动作，她现在说的话，更是让柳珍珠呆住了。
“下药的事情，是娘做的，跟你没有关系，你记住了吗？以后不要做那么愚蠢的事情，学聪明一点，这次的事情有娘挡着，可是以后，娘帮不了你了。”
柳夫人的泪水从眼中落了下来，想着柳珍珠本来就不聪明，要是没了自己，那真的就没人帮她挡灾收尾了。
“娘，我不要你给我替罪。”
柳珍珠站起身就要去跟柳政道坦白，却被柳夫人给拽住了：“娘已经替你把事情都扛下来了，要是你再去找你爹说，我们娘儿俩都要去佛堂了，娘有能力自保，这是娘私库的钥匙，你拿着，关键时候能帮的上你。”
柳夫人这是把自己的后路都留给了柳珍珠。
毕竟母女连心，柳珍珠知道，虽然柳夫人对自己一直以来都十分严厉，但是心底还是爱着自己这个女儿。如今事情已经不可逆转，她含着泪点头：“娘，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再要你担心。”
柳家母女依依惜别，林玖玖第二日也收到了柳府送来的二百两黄金。
金灿灿的黄金摆在大厅，林玖玖一进门就看见了。
想着跟柳政道打的赌，林玖玖笑了笑：“没想到柳政道还挺讲信用。”
“姑娘，柳宰相的人说了，希望之前的事情您不要计较。”赵嫣儿昨日也听人家说了宰相府的事情。
她没想到林玖玖竟然这么厉害，到了最后毫发无损，甚至把柳珍珠母女都拉下了水。不过还好，柳夫人替柳珍珠承担了罪责，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些消息都是柳珍珠派人传出来给她的，这回倒是没让她做什么事情，只是要她看好了林玖玖。
听着赵嫣儿在边上温温柔柔地说了这么一句，林玖玖“哦”了一声，径自走向二楼。
赵嫣儿看着林玖玖对她的态度，知道林玖玖对她是彻底失去了信任。
可是只要让她继续在天香楼，就都还有机会。
林玖玖进了办公室，就从口袋中拿出张字条。
这张字条是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一个小乞丐递给她。林玖玖想着自己在京城，除了和宇文灏，晚秋交往比较密切一些，似乎也没什么相识的朋友。
这会儿有些疑惑，就拆了开来。
字条上面的字十分秀丽，端端正正地写着：“明日午后，春晖亭，一个人来，有你想要的东西。”一看就是女子的笔迹。
林玖玖想也不想，直接把那张字条扔到了垃圾桶里。
可是坐着想了想，又把字条捡了起来。
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对于林玖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搞垮宫祥陵，报了父亲的仇，其次就是天香楼，毕竟是她谋生的本钱。其他的，她还真想不到别的东西。
偏偏那个人还有些神秘，连个留名都没有，让她怎么都想不到谁会做这种神秘兮兮的事情。
确定了一下自己的确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林玖玖又一次把字条扔到了垃圾桶里。
她没看到，自己离开书房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溜了进来，看了一眼林玖玖扔掉的字条之后，悄悄地离开了。
林玖玖接下去的日子过得有些平淡。
宇文灏估计是真的找到了宫祥陵屯兵的把柄，这段时间忙的昏天黑地。
既然他不来，晚秋自然也不会过来，林玖玖连个吃饭的人都没有，每日忙完就回家，偶尔钻研一下新的香膏，觉得日子过得着实有些无趣。
直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入她的耳中。
“什么，你说谁？”
老戚头叹了口气：“就是江尚书的女儿江燕儿，谁能想到啊，年纪轻轻的。不过换个女孩儿估计也和她一样。”
林玖玖觉得自己的指尖不停地颤抖，甚至从脚底升上了一阵凉意。
她咽了下口水，问出自己最不想问的问题：“什么时候？”
老戚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就是五日前的事情，那江燕儿在春晖亭被歹人侮辱，回来没几日就上吊自尽了，听说还来了好几个男的，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娃娃，真是可怜啊。”
林玖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若死灰。
江燕儿，是替她死的。
第九十九章心有郁结
林玖玖心里无比清楚地知道，江燕儿是替她死的。
那日约自己的人就是江燕儿，她没当一回事，自然没去赴约，所以去了那里等待的江燕儿成了歹人发泄的对象。
若是那日她也去了，估计也难逃厄运。
那个消息只有她知道，林玖玖记得自己顺手把纸条扔到了垃圾桶，整个天香楼，唯一一个和她的仇人有联系的，就是赵嫣儿。
林玖玖如今后悔无比，若不是当初她的心慈手软，江燕儿也不至于遭到不测。
她几乎是踉跄着起身，身形都有些摇晃。
老戚头有些担心，追上去说：“丫头，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去？”
林玖玖回过头，目光有些茫然：“你知道宇文灏在哪里吗？我想见他。”
宇文灏从军营到这边还要一些时间，林玖玖先回了天香楼。
这几日新店忙，她基本上都在新店，也就没怎么看见赵嫣儿。
这会儿一进去，才发现赵嫣儿看着她的眼神更加闪躲了。显然，林玖玖猜的没错，那个事情就是赵嫣儿使的坏。
林玖玖心中恨极了这个歹毒的女人，径直走到赵嫣儿面前，冷冷地说：“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赵嫣儿正要下跪，却触及到林玖玖冰冷的眼神。
那感觉就像是蛇吐出了信子，让她浑身发抖。
她还是颤颤巍巍地问：“姑娘，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您不要赶我走啊。”
林玖玖就那么盯着她，嘴唇微开：“江燕儿自杀了。”
赵嫣儿如遭雷击，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内心的恐慌让她瑟瑟发抖。
“所以，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滚！在我没改变主意报官之前。”
林玖玖话音未落，赵嫣儿就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一种脱力的感觉席卷上她的全身。
林玖玖瘫坐在小屋里，觉得就像是被抽了筋。
这一次，的确是她间接害死了那个女孩儿。
宇文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玖玖这一副模样，让他心里一疼。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老戚头说了事情的经过，稍稍一推断，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可以说，林玖玖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内心自然是万分自责。
“我会派人去查的。”宇文灏不知道说什么，似乎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抓到那些歹人，给江燕儿一个交代。
就是宇文灏也没想到，江燕儿这么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会这么死了，内心不由也是一阵唏嘘。
林玖玖失神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良久才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赵嫣儿能通知的，除了林福海，就是柳珍珠。柳珍珠这段时间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只能是林福海做的。”
宇文灏见她能思考了，不禁放下心来，坐到林玖玖的身边安慰：“江燕儿的事情与你无关。甚至如今，我心中还有一分侥幸，实在是不敢想若是那日你去了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你想，即便是你过去了，那帮人会放过江燕儿吗？”
林玖玖听宇文灏这么说，原本一直钻的死胡同似乎就豁然开朗。
即便这个事情是林福海做的，但是林福海肯定不会自己出马，必然是花重金请了一些亡命之徒。
对于那帮人来说，什么礼义廉耻都是废话，这点单从他们毁了江燕儿却没有要她的性命就能看出来。
他们那时候估计已经知道认错人了，却还是做出那样的事情，就算是林玖玖在场又能怎么样？她不觉得林福海找来的人会对她心慈手软。
整个事情要怪，就要怪赵嫣儿将那张字条泄露出去，也怪她没有将那张字条当一回事，胡乱扔到了纸篓里。
“你说得对，江尚书那边有查出什么消息吗？”
宇文灏沉默了一下，说道：“江尚书已经四五天没来上朝了。”虽然江尚书还有几个儿子，但是江燕儿却是他唯一的女儿。
原本乖巧可爱的女儿死于非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怎么可能不伤心。
林玖玖更觉得心如刀绞，恨不得上门负荆请罪。
尽管宇文灏派了很多人调查，可是那帮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时间一蹉跎，又到了花灯节。
这一日两家天香楼都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好在少了一个赵嫣儿，却多了一个十五，虽说忙碌却也不至于人仰马翻。
林玖玖的心情一直很不好，这段时间情绪低落，即便外面张灯结彩也没有那个意识。
十五看着她这个样子，有心逗她开心，再一想之前将军似乎还约了姑娘赏灯，就说：“姑娘，今日可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您老闷在店里也不是回事，出去看看花灯吧。”
被十五这么一提醒，林玖玖才想起自己似乎还应了宇文灏的约。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江燕儿的事情，她一度寝食难安，根本就没有精神打理自己，此时的林玖玖，眉目依旧，但是脸色显然差了不少。
这个样子的自己，又如何出的了门？
十五这段时间跟着林玖玖也学了不少化妆的技术，因为她之前就有易容的本事，化妆技术也是突飞猛进，看着林玖玖一脸为难的模样，自告奋勇道：“姑娘，您要是不嫌弃，就让十五来帮您化个妆吧。”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林玖玖想了想，也应了下来。
十五的速度很快，不多久，镜中就出现一张妩媚动人的芙蓉面，若不是林玖玖这段时间消瘦不少，真称得上是婀娜多姿。
“姑娘真是美啊。”十五由衷地赞道。
林玖玖摸着自己的脸，不由又想到了江燕儿。
自从到了大庆朝，林玖玖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可是江燕儿的死却成了横亘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那小丫头还没长开，若是长开，估计也是端庄秀丽，摇曳生姿。
看着林玖玖又不高兴，十五心中那个犯愁，正巧，眼角余光一瞥，宇文灏一身华服，飒飒而来。
她心中一喜，嘴巴已经比脑子还快地叫了出来：“将军！”
第一百章灯下良人
宇文灏向来对自己的穿着不是很在意，平日中虽然穿着也是高档，却十分低调。
可今日，那一身玄衣上的金丝闪闪发光，在灯火之下更是熠熠生辉，衬得他面若冠玉，向来刚硬的脸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林玖玖听着十五的声音回头，就看见他在那灯火阑珊处，映着万点烛光，芝兰玉树，潇洒倜傥。
晃神之间，宇文灏已经走到她身边，对着十五挥了挥手，等十五退下，才有些痴迷地看着林玖玖：“你今日，很美。”
林玖玖脸上一热，心跳加速。正巧外面烟花齐放，盖住了宇文灏已出口的话。
“你刚刚说什么？”
宇文灏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门外，烟花盛开的方向是皇宫，每年这个时候，宫中都会斥巨资购置烟花。
这一刻万花齐放，映得天空如同白昼。
外面孩童的欢呼声传来，并着鼓乐齐鸣，好不热闹。
“我说，我们出去看看吧。”
现在这个点，姑娘们哪里还会留在天香楼，都出去凑热闹。
见着店里冷清下来，林玖玖也干脆放了伙计们假期，跟着宇文灏走了出去。
在房间里还没有那么清晰的感觉，一出门，就看见外面人山人海，加上现在天热了，林玖玖只觉得迎面一阵热潮，让她顿时就有些后悔。
心中正打退堂鼓，垂在身侧的手就被宇文灏给握住了。
她一愣，下意识就看向宇文灏。
宇文灏软声道：“这里人多，别走散了。”
因着外面吵嚷，宇文灏只能贴着林玖玖的耳朵说，一阵**的感觉从她的耳尖划过，让她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耳后的毛孔似乎都张了起来。
她生怕宇文灏看见她脸上的红晕，连忙低下头囫囵地点了点头。
宇文灏爱极了林玖玖这欲语还羞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随即带着林玖玖往前走。
两人双手相携的样子落入身后一个戴着兜帽的女子眼中，她身边一个穿着粗衣的女子，正是离开了天香楼就失去了消息的赵嫣儿。
“柳小姐，奴婢没有说错吧，这次花灯节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出来。”赵嫣儿面上恭敬，眼中却始终是怨毒的光。
林玖玖赶她出了天香楼，赵嫣儿原先是想着去林家香料铺子，但是却又有些不甘心，几个辗转，还是决定要跟着柳珍珠。
一个不过是江河日下的商人，一个是相府嫡女，孰轻孰重，赵嫣儿再蠢笨也看得出来。
柳珍珠原先并不愿意要她，可是赵嫣儿毕竟在天香楼那么长时间，一手化妆技术也是不可否认，留着做一个梳头的侍女也挺划算的。
两人各怀心思，自然一拍即合。
听着赵嫣儿的话，柳珍珠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她在家中被禁足那么长的时间，若不是今日花灯节，还没法求着父亲出来。
在自己禁足的时候，这两人却是琴瑟和鸣，让她的内心怎么可能不因为愤怒扭曲？
正巧，林玖玖似乎扭到了脚，宇文灏下意识就扶了她一下。
这个动作从后面看更是怎么看怎么暧昧。
赵嫣儿被愤怒的柳珍珠掐着胳膊，剧痛之下却也不敢吭声，这倒是让她想到了在天香楼时候的光景。
那个时候她有手艺，而且因为是天香楼的老人，每个伙计都对她十分恭敬，而来往的那些贵妇看在林玖玖的面子上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是到了相府，虽然住的用的都比原先要好，柳珍珠高兴的时候还会赏些东西。
但是在那个地方，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被当成一个有尊严的人，在柳珍珠的眼中，除了他们那个阶层的人，剩下的都是奴才。
她有些后悔了。
柳珍珠掐了赵嫣儿一会儿，算是解了一部分气。她跺了跺脚，拽了一下赵嫣儿：“你愣着干嘛，追上去啊。”
今晚，柳珍珠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跟着那两人，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让自己高兴的消息。
这边，林玖玖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一个错身，就扭了脚。
她前段时间受伤，虽然伤口好得快，但是身体的底子总不像是之前那么好了，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缺钙，时不时就会抽筋，扭伤。
宇文灏原本就拉着林玖玖，见她差点摔倒，连忙搂住了她的腰。
“哇，大哥哥威武，姐姐也好漂亮啊。”
身边传来孩童的嬉笑声，林玖玖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推开宇文灏。
可是宇文灏又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下一刻，直接打横抱起林玖玖，穿过人群，找了个偏僻安静的地方。
林玖玖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她一直垂着头，声音漏了出来：“宇文灏，这么大庭广众的，你羞不羞？”
宇文灏从怀中拿出跌打药，却存了心不接林玖玖的话，反而说：“你受伤了。”
林玖玖觉得自己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不由一阵头疼。
正郁闷，宇文灏已经褪下了她的鞋袜。
在现代，这当然没什么，可是现在却是在大庆。
女孩的脚就是**，除了亲近的男子，是不可示于外人看的。
林玖玖紧张地看向四周，虽是一片冷清，但是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在暗中偷看。
她蹬了蹬脚，但是宇文灏的力气显然更大，抓着她的脚一脸严肃地说：“别动！”
“宇文灏！”林玖玖压低声音，“真是在外面，你怎么，你怎么这么胡来！”
宇文灏满不在乎：“这又如何？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天香楼的女掌柜是我的心上人。”
林玖玖原本挣扎的动作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顿住了，横竖自己一开始决定要和宇文灏一起演戏，就不在乎什么名节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真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了。
看来也是到这个地方久了，就连思想都变得迂腐了不少。
这么一想，林玖玖就想开了，大大方方地伸着脚让宇文灏看。
见着林玖玖这前后的反应，宇文灏只当她是接受了自己。
对于这种伤，他见得多了，手下一个用力，只听见“咔哒”一声，林玖玖的脚就能动了。
“站起来走一下。”
第一百零一章找到凶手
宇文灏站起身，却仍然小心地扶着林玖玖。
林玖玖起来活动了一下，果然，原本还痛着的脚踝现在已经好了，她又晃了两下，确定没事之后放开了宇文灏的手。
“谢谢。”
宇文灏低着头：“无妨。”
这一夜的花灯是真的好看，现代的花灯都是用电，没有什么温度。
可是这会儿的花灯用的是烛火，映得花灯之后的人脸颊都是红扑扑的，看着自然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热闹。
小孩子提着莲花灯，边跑边喊：“放莲花灯咯！”
林玖玖讶然：“这边还有莲花灯吗？”
宇文灏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就说：“我们去看看。”
来到河边，就见河面上是无数的莲花灯，映得整条河都是发着光，看着非常漂亮。岸边还有卖灯的，叫着：“祈愿莲花灯哦，十文钱一盏。”
宇文灏刚想说：“那这愿望可真是廉价。”却看见身旁林玖玖双目炯炯，显然是很有兴趣，他连忙咽下到嘴的话，说道：“你喜欢，那我们就去买几盏。”
林玖玖连连点头，去了那小贩那边。
“公子，给夫人买两盏灯吧。”小贩特别会来事，看着两人的样子就招呼开了。宇文灏心中大悦，反而是林玖玖有些尴尬。
“我不是……”
话没说完，宇文灏已经往小贩的桌上放了一锭碎银子：“来两盏灯，剩下的赏你了。”
小贩眉开眼笑，就这一锭银子，他晚上就没白来。
这么想着，他更是热情了不少，拿起桌上最好最大的两盏灯递给林玖玖，说道：“夫人，这莲花灯可是最好的，您看这边上都镶了金箔，还在寺庙里开过光的，保证能让你心想事成。”
林玖玖接过灯，想着若真是这样，宇文灏的钱也不算白花。
可这东西也都是信的人奉若神明，不信的人自是半分都不会相信。她不过是想着自己以前看过的电视和书，心中来了兴致。
两人到了河边，宇文灏拿出心中的火折子，点亮了莲花灯。
火苗在灯里跳动，林玖玖想着小贩说的话，闭上双眼，心中暗暗许愿：“愿早日找到欺侮江燕儿的凶手，愿世道清白，奸恶近除。”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微微跳动。
他也学着林玖玖的样子，许下心愿。
小小的莲花灯承载着两人的愿望离去，林玖玖却觉得心中似乎轻松了许多。
“那边有一艘游船，我们上去看看吧。”
宇文灏顺着林玖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艘游船，这会儿可能上船的人还不够多，船家还在招呼人上去。
宇文灏有些后悔，若早知道林玖玖喜欢坐船，今日就应该让管家准备好游船，将军府历代家主虽然都不是什么会享受的人，但是游船这样的东西还是有的。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他就看着林玖玖拉着自己的手，朝着游船的方向跑去。
两人赶在船开之前上了船。
相比起一些单纯为了欣赏美景的小老百姓，两人出手阔绰，上船就选了个极好的位置。
这游船本来就不大，为了容纳更多的人，每个小包厢之间就是简单的隔断，林玖玖坐下的时候就看见隔壁是几个大汉。
这地方本来就是鱼龙混杂，再说那么多人在，加上宇文灏也在身边，林玖玖倒没什么担心的，直接坐了下来，点了些小点心和茶水。
船慢慢朝着湖中心看去，船的两边都是莲花灯，倒是映得湖面上如同白昼，十分漂亮。
湖中央的桥上面也挂满了花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彩色的丝带贯穿湖两边。
这样的环境的确惬意，再加上湖面上凉风一吹，林玖玖原本烦闷的心情也舒缓了很多。
“你们看，这是什么！”
隔壁突然一阵起哄，林玖玖下意识往旁边一看，目光瞬间就顿住了。
那个，是江燕儿当初和自己争抢的猫眼石项链。
她觉得指尖都在颤抖，问宇文灏：“你跟我说过，那日猫眼石项链，江尚书问柳珍珠要回来了，是吗？”
这个答案她已经心中有数，若不是要回去了，江燕儿又如何能约她，说要把项链还给她？
可是如今，那条项链却出现在那个大汉的手上。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反应不对，也朝着隔壁看去，一看，目光也顿住了。
他没想到会这么巧，自己派出去那么多人，查了那么长时间都查不到的东西，竟然今日误打误撞地被他们碰到了。
“是被江燕儿拿回去了。”宇文灏沉着脸，“等下下船……”
“不行！”宇文灏原本想说等下下船的时候再找人拦住这帮人，却被林玖玖给拒绝了。
她压低声音：“等不住，今日人这么多，若是下船，就被他们跑了。”
现在没有什么摄像头，人要是从他们手上溜走了，那就是大海捞针，再也找不到了。
“那怎么办？”宇文灏不是没想过直接制服那帮人，以他的本事，制服那么几个人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关键的是，这船上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若是伤了普通群众，那损失可就大了。
“没事。”林玖玖从空间中拿出一包粉末，“这是我调配出来的，吃了这个就能让他们丧失行动力。”
林玖玖熟悉各种植物的作用，到了这里之后闲来没事也喜欢调试一些除了护肤品和化妆品之外的东西。
这**药也是歪打正着，当时觉得没什么作用就随手扔在了空间，却没想到现在却能派上作用。
她把小二叫了过来，直接给了一锭银子，让小二把药粉下在那帮人要喝的酒水里。
两人耐心地等着，药见效很快，船刚到了湖中心，隔壁的那些人就已经迷迷糊糊。领头的那个人还十分疑惑：“今日这酒劲道怎么这么大，才没几杯我就昏沉沉的。”
“舒服吗？”
一个好听的女声传入他们的耳中，领头那个人一愣，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冷着脸的女子，面如罗刹。
而她身边那个人更是让他们吓破了胆子：这人不就是一直在暗中追查他们的宇文灏！
第一百零二章线索被毁
那帮人下意识就想逃，可是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这会儿他们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喝的酒有问题。
说话间，林玖玖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她长得本来就艳丽，这会儿抿着嘴不说话，却生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那个首领模样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林玖玖已经把手伸到他的怀中，下一刻，那条猫眼石项链出现在她的手中。
林玖玖晃了晃手中的项链，缓缓地说：“说吧，这条项链怎么来的？”
尽管没办法动作，但是那些人却还是能够说话的。
为了求得一线生机，那个人眼珠子转了转，说：“这个是我买来给我婆娘的。”
“是吗？”
林玖玖脸上神色更冷：“多少钱买的，在什么地方买的？”
“多，多少钱……”那人一下子愣住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五十两银子，我花了五十两银子在路边买的。”
此时的林玖玖已经气得几乎要呕血，可是看着那几个人冥顽不灵的样子，却不介意让他们在恐惧边缘再徘徊一下。
毕竟那个时候的江燕儿，应该也是充满了恐惧。这帮人可有给了她半分同情？
她直起身子，伴着一声冷笑开口：“这可是西域特有的猫眼石，开采极为不易，这么大的石头，就算是裸石也值两百两银子，更不要说这样的设计，更是出自大师手笔，就这一条项链的价格，应该比你们的佣金还要贵吧。”
这话还真是说中了。
因为那帮人接到的指令不过是侮辱一个女子，所以佣金并不高，加起来也不过百两银子。
那个人跟他们说得好好的，那个女子不过是个寻常人家，而林玖玖也不知道，那日除了带着这一条项链，江燕儿是一身丫鬟打扮出的门。
那些人根本猜不到江燕儿的身份，只以为她就是个普通丫鬟，这才胆大包天地对她下了手。
这下，听到林玖玖这么说，那帮人的脸色就变得很是难看。
想着那时候江燕儿喊得话，她说自己是尚书之女。可他们却一点都不相信，可若真的是他们以为的丫鬟，又怎么可能戴这么昂贵的项链！
这么一想，那些人更是冷汗涔涔。
领头的那个即便喝了林玖玖的药，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软了身子。
“姑娘，我们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林玖玖拔高了声音，“不知道这条项链价值五百两银子？不知道你们当时侮辱的是户部尚书之女？还是不知道，不过是接了个差事，却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一连串的反问，使得那些人都瑟瑟发抖。
“姑娘，早知道是这样的差事，我们怎么都不会接的啊。”那个首领都要哭出来，再看他的那些同伙，也都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说，那个人是谁！”
这帮人要绳之以法，但是幕后的人，林玖玖也绝对不会放过。
尽管她的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是没有人证物证，一切都是白搭。
可是没想到，听到林玖玖这么问，那个首领就苦了脸：“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和那个人都是单线联系的。”
林玖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捧凉水，冰冷刺骨。
单线联系，也就是只有那个人才能和这帮人联系，可是这些人却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宇文灏知道林玖玖的心里已经乱了。
原本开心的花灯会却碰上这群渣滓，真是败兴。
他的心情也不好，想着林玖玖处理这些事情毕竟没有经验，就让她站到一边，上前就扭断了那个首领的手臂。
那个首领痛得都要失声了，可是看着宇文灏的脸色，怎么都不敢叫出声音来。
眼前这个可是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宇文灏，要是惹了他，死是一回事，怎么死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你们接头是在什么地方？”
听见宇文灏的话，林玖玖猛地回过神来。
即便是他们没有见过雇主，但是总是有联络的方式。那个首领已经没有办法了，宇文灏的狠戾他已经见识到了，若是自己再不乖乖配合，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死。
“南门外土地庙。”
听到想要的答案，宇文灏这才松开了那个人。
等着船靠岸，早有得到消息的暗卫带着人走了。
林玖玖心急如焚，一门心思就想去南门。可今日，因为全城盛事，除了东门开启，其他的门都关上了。
“别着急，我带你出去。”
两个人马不停蹄地到了南门，守门的士兵大多都是出自宇文灏的军队，看见他自然是尊敬万分。
可是提到出城门，宇文灏的面子再大，还是被士兵给拦住了。
“将军，因为烟花燃放，南门外很多地方失火，为了安全，您还是不要出城了。”
一听士兵的话，林玖玖的心中就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拽住那个士兵，疾声问道：“那土地庙呢？”
士兵挠了挠头看着宇文灏，见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才说：“小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在城楼上看着，火光的方向好像是土地庙那边。不过土地庙早就没有香火，已经成了乞丐聚集的地方了。”
林玖玖听他这么说，直接冲上了城楼。
一上去，就看见远处火光冲天。
她腿一软，若不是宇文灏扶着，估计已经摔在了地上。
“线索又断了。”林玖玖咬着牙。
从那个假主持开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些太巧合了。
若是刚开始，林玖玖以为江燕儿的死亡是个意外，那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
“那个人，可能是针对你的。”林玖玖叹了口气。
原本宇文灏将柳家的消息透露给江尚书，就是为了拉他到自己的阵营。
看江尚书的反应，他似乎也挺乐于成为宇文灏的同伴。
可如今，他的独女为了给林玖玖送一条项链被辱自杀，那条项链又是宇文灏的，江尚书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如此一来，得利的只有……
林玖玖只觉得浑身冰凉，只觉得一张大网正朝着她慢慢地笼罩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江府出殡
两个人在城门上待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日凌晨，城外的火光才暗了下去。
让士兵开了城门，宇文灏带着林玖玖直奔土地庙。
土地庙外面围着一圈乞丐，可是看着他们迷茫的表情，显然不是林玖玖要找的人。
不多久，跟随来的士兵就从里面抬出来两具烧焦了的尸体。
“将军，这两个人是先被一刀杀死，然后再被焚尸。”
不用他们说，林玖玖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焦油味，否则，这边住了那么多的乞丐，一点小小的烟花怎么可能引起那么大的火。
看见那两个人被抬出来，不少乞丐都哭了起来。
林玖玖心里发凉，就听见一个乞丐和宇文灏说：“大人，老梁和老牛是我们的头头，要不是他们，我们都要被饿死了啊。”
果然是……
林玖玖不死心地进去看了一圈，整个土地庙已经被烧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焦黑一片，哪里能找到什么线索。
林玖玖的心真是拔凉的，可是听那些乞丐的话，除了地上那两个被烧死的，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回去吧。”
林玖玖有些意兴索然，他们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宇文灏跟手底下的交代了两句，问林玖玖：“我们去哪儿？”
“江家就在附近吧。”
今日，是江燕儿出殡的日子。
未嫁人的女孩儿是不能在家中停留太长的时间，按照大庆的风俗，这样是会给家人招来不幸的。
江尚书已经留了江燕儿很长时间，实在是架不住族中长老们的说教，在今日决定出殡。
未嫁人，入的，自然是江家的祖坟。
江家不是本地人，好在离京城不远，林玖玖心中一直想着这个事情，况且已经来了城外，那就正好去一趟江家。
江家虽然比不上世家大族，但是在当地还是十分有名望，更不要说江尚书还入京当了大官。
谁都知道江燕儿是江尚书的爱女，为了能在大官面前露个脸，就算是隔着八代亲的远亲也都拖家带口地来了。
林玖玖刚进了江家所在的小城，就觉得整个小城的气氛都有些热烈。
车马什么的几乎挤占了整个道路，还好两人把马车放在城外徒步进来，不然就要堵在门口。
宇文灏直接带着林玖玖去了江家。
这地方很好找，小城就这么大，城中最大的宅子自然就是江家的。
此刻的江家一片缟素，看着颇有几分凄凉的感觉。
还没进门，一阵阵的哭声从门里传了出来。
林玖玖有些不忍心，却听见柳珍珠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怎么，心里有鬼不敢进去了？”
直到看见柳珍珠那张刻薄的脸，林玖玖还是没想到柳珍珠竟然也会过来。
照理说，之前的事情江尚书也知道，那柳珍珠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会儿过来，难不成两人冰释前嫌了？
“柳大人。”直到宇文灏出声，林玖玖才发现，柳政道也来了。
也不奇怪，毕竟户部尚书也算是朝中的肥差，谁发个工资奖金的不经过户部的，江尚书丧女过来奔丧，的确不奇怪。
“将军也来了。”柳政道是个老狐狸，尽管之前和宇文灏有些不快，但是官场面子和私人恩怨总是分的清清楚楚。
“既然柳大人都来了，本将军难道来不成？”
宇文灏一句话顶了回去，言外之意就是，你和江尚书有冲突的都来了，我和他无仇无怨的怎么就不能来了。
林玖玖佩服地看着他，心里默默来了一句：“宇文灏，你真是学坏了。”
学坏了的宇文灏颇有一种怼天怼地的气势，在柳大人回了一句：“老夫不是这个意思。”之后，又来了一句：“那柳大人的意思就是，本将军的身份不够来这里咯？”
“宇文将军，家父不是这个意思。”柳珍珠连忙开口，她一心想要嫁给宇文灏，怎么能看着宇文灏和柳政道之间的关系崩裂。
宇文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若是本将军没记错，前段时间柳小姐还和已故的江小姐有了矛盾，怎么，今日是来负荆请罪？是不是有些晚了？”
这话一出，柳珍珠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怨恨地看着林玖玖，觉得若不是林玖玖在边上添油加醋，宇文灏怎么可能这么说自己。
林玖玖一脸无辜，她从头到尾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这个柳珍珠也真是敌我不分。
正巧，江尚书出来了。
他本来就是出来迎客，尽管丧女让他悲痛万分，可是却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荒废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关系。
可是一出门，就看见宇文灏和柳政道僵持在门口。
说实话，江尚书现在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眼前这四个人，可偏偏，宇文灏和柳政道都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太过于冷淡，却依旧透着明显的疏离：“两位大人来了，请进。”
林玖玖是第一次见到江尚书，她依稀记得这个尚书叫做江兴。
江燕儿长相俏丽，却是跟眼前这个江尚书像了八分，也难怪他这么宠爱江燕儿。
光这第一眼，可能因为他的长相和江燕儿神似，林玖玖倒是对他挺有好感的。
这人看着并不像是不讲理的人，林玖玖最怕他被人利用，而这次来，一是为了江燕儿，二就是不希望江兴走上歧途。
她看了一眼宇文灏，两人眼神交汇之时，宇文灏已经明白林玖玖想要做什么了。
“江尚书，您看。”宇文灏拿出林玖玖之前塞给他的项链。
看着这条项链，不仅是江兴，就连柳家两父女的表情也变了。
“这条项链怎么会在您那里？”江兴十分激动。
他知道江燕儿那日出去就是为了还林玖玖这条项链，可是林玖玖没来，江燕儿却遭遇不测，也正是因为这个，江兴才把责任都怪在林玖玖的身上，同时也迁怒于宇文灏。
“昨日花灯节，我们在游船的时候抓到了那群人。”宇文灏压低声音。
江燕儿身死，对外只说她是染了急病。可是在场几个人却十分清楚江燕儿的死因，也正是因为这样，宇文灏才当着柳家父女的面说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拉拢江兴
林玖玖不动声色地看着柳家父女，看见了他们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讶，算是排除了两人的嫌疑。
看来，这个事情的确跟柳珍珠没有关系。
江兴脸上浮现出狂喜，这段时间他也用尽了方法去调查这帮人，可是因为他在京城立足不稳，查来查去也是毫无头绪。
“柳大人，下官还有些事情要跟将军说，先失陪了。”
柳政道点了点头，江兴就迫不及待地对宇文灏说：“将军，这边请。”
态度和刚刚完全是天壤之别。
宇文灏带着林玖玖跟他进了书房，江兴一直压抑的情感就流泻了出来。
“将军，实不相瞒，下官之所以选择在官场之中，就是因为这几个儿女，想给他们过更好的生活。而立之年膝下不过三子一女，下官最宠爱的就是燕儿，不想燕儿却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这时，江兴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江尚书，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为江燕儿报仇吗？”宇文灏心中也有触动。
大庆官员，多的是跟柳政道一样，把儿女当成交易的工具，跟他这样全心全意为了子女着想，甚至不惜得罪权贵的真是少之又少。
听着宇文灏的问话，江兴一脸的不解：“将军，您不是说人已经抓到了吗？”
“江尚书，难道您觉得，这个事情真的这么简单？江小姐毕竟是尚书大人的女儿，什么样的人会有这个胆子去侮辱您的女儿？”宇文灏追问之下，江兴终于反应过来。
那么多年，他的官职不低，离权力中心却很远。所以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可是听宇文灏这么说，之前被他忽略的事情却逐渐清晰起来。
看着江兴的样子，宇文灏又接着追问：“大人，您可以想一下，江小姐出事，最先找到您的人是谁？又是谁，让您把矛头对准了我？”
这话一出，江兴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是……”话说到一半，江兴摇了摇头，“那人位高权重，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听江兴这么说，两人之前的猜想也被证实了。
果然，是那个人做的事情。
真没想到，宫祥陵为了收买人心，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林玖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错怪了赵嫣儿。
毕竟赵嫣儿这样的角色，又怎么可能接近得了宫祥陵？
“江大人，话已至此，我觉得您应该已经明白了。”宇文灏话不多说，剩下的也只能让江兴自己去考虑。
就是这么一瞬间，江兴整个人都萎顿了下来，似乎老了十几岁。
他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日我就不应该来这京城。”
宇文灏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冷了下来：“江大人，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不想，愿不愿意，既然来了这里，为了你的家人，还是站对阵营。难道您真的要跟一个杀害江燕儿的凶手为伍吗？”
直到两人出门，江兴都没有说话。
林玖玖有些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大门紧闭，江兴显然是在思考这个事情。
“你说，他会想明白吗？”
“已经想明白了。”
宇文灏的话让林玖玖愕然侧过头看他，却见他嘴角笃定的笑：“若是不明白，他不会闭门不出。”
接下去的时间，江兴都没有出门招待客人。
林玖玖倒是看见了江燕儿的三个兄长。江家的家风是真的不错，养出来的也都是知书达理的人。而三个儿子脸上的悲伤也不像是假的，可见这一家人的感情十分要好。
直到江燕儿的棺木要出门，江兴才走出了房间。
林玖玖明显感觉他的精神状态不一样了，似乎想明白那个事情就让他脱胎换骨了。
经过宇文灏和林玖玖的时候，江兴甚至对他们露出了笑容，还说道：“将军，晚上还有家宴，若是二位不嫌弃，可以留下来一起用餐。”
林玖玖对着他点了点头，觉得一直压在自己心口上的大石头随着江兴的这一个笑容消失了。
江家的人都十分团结，感情也很好，出殡的时候，就连江燕儿的几个堂婶都哭得不能自已，让林玖玖也有些情难自禁。
当晚的家宴自然是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之下。
林玖玖食不知味，饭后就回了江兴给她安排的房间。
一个人住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林玖玖难免有些不适应，甚至后悔没有带着十五出来。好在宇文灏住在她的隔壁，让她心中总算是没有那么害怕。
正昏沉沉准备睡觉，却听见敲门声。
“谁？”
林玖玖一下警醒起来，却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姑娘，是我。”
这个声音林玖玖实在是太熟悉了。
虽然不知道赵嫣儿怎么在这个地方，可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冤枉了赵嫣儿，心中有些愧疚，不自觉地就去开了门。
站在外面的果然就是许久不见的赵嫣儿。
看着她，林玖玖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原本在天香楼的赵嫣儿早就摆脱了之前的畏缩，自信漂亮，可如今，虽然还是那样的皮囊，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就像是被人压迫了数日。
“你怎么……”
林玖玖话没出口，赵嫣儿已经跪在了地上。
原本林玖玖是极为讨厌她的这个动作，可是现在，却觉得她是真的受了委屈。
她终于还是心软扶起了赵嫣儿，问她：“你怎么了？”
“姑娘，上次在天香楼的产品里下药，是柳珍珠威胁我的，后来离开天香楼，她又用同样的事情威胁我，要是我不留在她的身边给她做牛做马，就要把事情泄露出去把我抓去送官。”
“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留在柳珍珠的身边？”林玖玖终于明白赵嫣儿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柳珍珠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上看着温婉端庄，暗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龌龊的心思。
在她手下怎么可能会有好日子过。
赵嫣儿给林玖玖倒了杯茶，膝行着递给林玖玖，然后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直到额头都见了红。
“姑娘，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第一百零五章 引狼入室
赵嫣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自己在柳家的不幸。
林玖玖听完，沉默了半晌，问她：“你和她签了卖身契吗？”
被她这么一问，赵嫣儿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那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没有卖身契，你想走就可以走。”林玖玖翻了个白眼。
虽然她有些同情赵嫣儿，但是这不代表，她就要无条件接收她。
赵嫣儿抱着林玖玖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姑娘，可是她拿那个事情威胁我啊，要是她把那个事情说出去，那我就身败名裂了。”
“你是从我天香楼出去的人，连我都没说什么，你觉得谁会说你的闲话？你不过就是自己吓自己，如今凭你的手艺，还怕找不到工作？”
赵嫣儿眼角还挂着泪花，想要反驳，可是林玖玖的话毫无漏洞，让她根本反驳不了，只能抽抽搭搭地答应了下来。
“姑娘，之前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做错了，这杯茶就当是嫣儿给姑娘赔罪的。”赵嫣儿看着刚刚被林玖玖放在边上的茶杯。
林玖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我不怪你。”她端起杯子，在靠近嘴巴的时候停了一下，赵嫣儿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林玖玖把杯子又放回到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是这个茶水里面有东西？”
“姑娘，嫣儿怎么可能害您呢，若是姑娘不相信，嫣儿这就喝给姑娘看。”说着，抢过茶杯就要喝。
林玖玖直接从她手中把杯子接了过来，一饮而尽：“这不就好了。”
可话刚说完，她就揉着脑袋：“我怎么觉得这么困呢？”
赵嫣儿站起身：“姑娘，既然困了，您就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您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玖玖轰然倒地，赵嫣儿提起裙子，冲到了门边开了门。
“你们轻一点，宇文灏就在隔壁。”赵嫣儿轻声对几个黑影说。
那几个黑影走到明处，领头的那个一脸猥琐，正是林远举。
几个人进了房间，赵嫣儿跟在后面把门关了。
“林少爷，她可是您亲堂妹，您真的下的了手？”赵嫣儿突然在后面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林远举冷眼瞥了她一眼：“赵嫣儿，人可是你药倒的，这会儿装什么圣母？而且这个贱人把我整的这么惨，别说是我亲堂妹，就算是我亲妹妹，我也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对着身后的人一个比划：“给我把她抬走。”
身后两个大汉走了上来，刚要抬起林玖玖，就被赵嫣儿给拉住。
“林远举，你答应我的不要忘记了。”
林远举哼了哼：“赵嫣儿，就那么几个钱，你觉得我会欠你？不过，爷说过的话你想得怎么样了？你这小模样我还是挺中意的，嫁给我，别说五百两银子，就是半个林家都是你的。”
赵嫣儿别过脸，往后退了两步：“不敢高攀，事成之后把钱给我。”
“给你给你。”林远举从兜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往赵嫣儿的衣服里面塞，“这里是一百两，事成之后再给你四百两银子，到时候来找小爷要哦。”
说完，领着两个人就走出了房间。
赵嫣儿咬着牙看他们离开，她知道林玖玖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柳珍珠一心想着毁了林玖玖，就让林远举找几个最肮脏的乞丐把林玖玖给侮辱了。
宇文灏不是喜欢林玖玖嘛，只是不知道他的喜欢，值几分真心？
正在她想得入神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怎么，后悔了？”柳珍珠冷笑着问。
赵嫣儿心中是真的有些后悔了，直到现在，林玖玖都没有对她做过不好的事情，反而是她，在林玖玖救了她之后，还做出那么多伤害救命恩人的事情。
可是在柳珍珠的面前，她还是摇了摇头：“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后悔的机会。”
她转过身，看着柳珍珠：“柳小姐，您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记了。”
柳珍珠一开始就答应了赵嫣儿，等事情结束之后，把天香楼给她。
对她来说，忽悠赵嫣儿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所以赵嫣儿这么问，就点了点头：“知道了，一个天香楼还能少了你？”
赵嫣儿能看出柳珍珠言语中的不走心。
她抿了抿嘴，好在她留了一手，问林远举要了五百两银子，不然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几个人都没有看见，被抬着的林玖玖眼睫毛动了动，睁开的时候一片清明。
刚刚赵嫣儿和林远举的话，她都听见了。
真是没想到，自己还是太天真，最后还是引狼入室了。
要不是她留了一手，先喝了灵泉水，估计今天晚上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不过她不知道这三个人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看这方向似乎已经出了江府，这小城不大，他们几个兜转就把她给带到了一个小破庙。
林玖玖抓紧了自己的衣服。
这种地方向来都是乞丐聚集的地方，她能想到林远举打的是什么主意。
果然，刚到破庙，就有四五个乞丐围了上来。
林远举拿出一些碎银子，在那些人的面前晃了晃：“想要吗？”
一帮乞丐都是渴求的眼神。
“想要的话，先把这个女人给弄了。”说着，让他身后的两个人把林玖玖扔在了地上。
林玖玖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她咧了咧嘴。
一阵恶臭传来，那帮乞丐围了上来。
看见林玖玖的模样，那帮乞丐都一副惊艳的表情。可是同时，也都有些害怕。
这样子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们不过是沿街讨饭的，虽然牡丹花下死做鬼很风流，可是活着不好吗？
看着他们的样子，林远举一下子火了，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些银子：“事情结束之后，这些也都是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可以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怕什么，又不是杀人放火！”
这话一出，那四五个乞丐都心动了。
有钱有女人，到时候讲出去自己玩过那么漂亮的女人，多有面子啊。
这么想着，那几个人慢慢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