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恐怖的生物
众人虽然在玩，但却也时刻注意着雪精灵的反应，看到它那好奇又意动的眼神，众人这才发现它是真的贪玩，也特别想和众人一起玩耍。
凌霜月笑着，抓起一个雪球，忽然大声道：“雪精灵，看招！”
百丈的距离很远，但只要带着一点法力，便可轻易把雪球扔过去。
飞驰的雪球砸在了雪精灵的头上，雪粉落了一地，但雪精灵却一点都没有愤怒，反而咧嘴小了起来，尾巴不停摇着，抓起一团雪便朝凌霜月扔去。
雪球如电一般激射而出，吓得凌霜月连忙一躲，雪球擦着她的脸飞过去，然后打进了雪地之中，发出一声惊天巨响，炸起漫天雪花。
叶青峰也是愣了片刻，然后大声道：“我靠，这是打雪仗，不是要人命，你这么大力气干什么？”
雪精灵似乎也觉得有些抱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抓起个雪球便又砸了过来。
这一次力量果然小了很多，刚刚飞过这百丈的距离，力量已经小到连凡人都可以承受了。
“这才对嘛，雪精灵你好聪明。”
凌霜月笑了一声，抓起雪球还击，然后雪精灵连忙躲避。
它速度很快，众人根本砸不着它，但也不跟它计较这些细节。
四人一兽愉快的玩耍着，渐渐的，雪精灵似乎忘记了百丈距离的这个限制，它们越靠越近，最终不分彼此。
雪精灵显然是小孩子心性，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般，玩得最是尽兴。
叶青峰等人很快又开始堆雪人，反正储物戒里边东西多，可以轻易装扮出好看的雪人。慕子白是江南长大的人，几乎没有见过雪，然后便跟着大觉金仙修道，根本不会干这事儿，凌霜月下凡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依旧不会这个，于是叶青峰和楚碧秋便开始了教学。
怎么堆雪人，怎么样雪不会散，用什么做鼻子，什么做眼睛，什么做嘴巴，一点一点慢慢教，楚碧秋甚至从储物戒中拿出了她的红丝巾，套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雪精灵看得是高兴无比，眼中像是有水一般，闪着晶莹的光。
于是在两位老师的安排下，慕子白、凌霜月和雪精灵这三位学员开始制作起了属于自己的雪人，并准备交给叶青峰和楚碧秋这两位老师审核打分。
结果毫无意外，两个老师一致宣布，得分最高的是雪精灵。
这倒不是叶青峰和楚碧秋专门讨好它，而是它天赋太好又聪明，做出来的雪人比叶青峰的还要好，不给高分都说不过去。
知道自己是第一，雪精灵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儿，开心无比。
但众人却不是来这里玩的。
他们很清楚，自己等人来这里是为了寒心草，时间很紧迫，不能再拖下去了。
“咱们玩滚雪球吧，看看到底能滚多大！”
楚碧秋说出了这个建议，众人当然是一致赞同，包括雪精灵，甚至雪精灵才是玩得最开心的一个。
于是一人一个雪球便很快滚了起来，由最初的人头大小变成了磨盘大小，由磨盘大小变成了马车大小，这已经很大了，常人已经推不动了，但众人有法力在身，倒也无所谓。
于是继续推着雪球，很快便足有房屋大小了，即使是叶青峰等人，也得用上法力一掌才能将雪球推出去。
而雪精灵玩得实在太开心，它的雪球几乎是众人的两倍大小，但它蹦来蹦去，推得却毫不费力。
只是这么大的雪球，足以遮挡视线了，更何况是足足五个雪球？而此刻的雪精灵，防范心已然降到了最低。
叶青峰等人对视一眼，假装无意识的推着雪球到处走，实则是渐渐靠近了寒心草。
慕子白、凌霜月和楚碧秋三人推着雪球，为叶青峰打着掩护，而叶青峰则推着雪球，将自己的身影完全挡住。
他终于到了寒心草旁边，身后是数个高高的雪球，而雪球的前方空地，便是正在玩耍的雪精灵。
叶青峰深深吸了口气，背靠着雪球，看着前方的寒心草。
一切就在这一刻见分晓了。
他祭出了星魂剑，没有任何犹豫，一连斩出四下，将寒星草连同它的冰雪底座完全斩了起来，并在一瞬间放进了储物戒。
但这一瞬间的法力波动，还是让雪精灵察觉到了，它猛然朝叶青峰的方向看来，眼中出现一种难言的惊恐，忽然在原地颤抖了起来。
“快逃！直接用飞行旗！”
叶青峰大吼出声，而凌霜月、楚碧秋和慕子白三人在第一时间便朝叶青峰跑去。
四人聚在了一起，凌霜月举起了飞行旗，只要法力往飞行旗里边输送，四人立刻就会被传送进幽冥地府，即使雪精灵再快也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也正因为这一点，凌霜月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雪精灵，只见雪精灵站在原地，眼中恐惧万分，浑身都在颤抖。
它并没有朝着众人追来，难道是它知道了不可能留得住自己等人了？
它到底还是这么聪明，只是因为贪玩，此给了众人机会。
只是贪玩有什么错呢，或许它的年龄还不大，它很单纯，也很可爱，但自己这些人却骗了它。
凌霜月的心头有些内疚，看着发抖的雪精灵，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对不起，雪精灵，我们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抢走你的寒心草，只因我们的朋友被邪蛊侵蚀，必须要用寒心草来救命才行。”
听到此话，楚碧秋也觉得自己这些人似乎有点不厚道，也连忙道：“但是刚才我们跟你玩耍，的的确确是真的开心，你不要难过啦，我们以后一定找到类似于寒心草这样的寒性神物还给你。”
慕子白道：“不错，要祛除邪蛊，寒心草不可替代。但寒心草于你，只是寒性神物而已，这个可以替代。我七星方寸有一寒性神物，名为上古冰魄，可能更适合你修炼，到时候我会亲自给你送来。”
众人也的确不想伤害雪精灵这颗纯真的心，但说完了这些话，雪精灵却是没有丝毫反应，甚至几乎都趴在了地上，依旧在瑟瑟发抖。
叶青峰眉头紧皱，忽然道：“我怎么觉得它不是在难过，更像是在恐惧什么。”
“恐惧？”
楚碧秋重复了一声，缓缓回头看去，忽然身影一震，惊呼道：“那是什么！”
众人连忙看向北方，也都瞪大了眼，只见天地的尽头黑气弥漫，如怒水一般朝四周席卷，似乎虚空都在扭曲一般，大地也开始了恐怖的崩塌。
那黑气的源头像是一个深邃的黑洞，要将天地的一切都吸纳，甚至要将众人的灵魂都吞噬进去。
狂暴的威压终于传出，方圆百里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似乎整片天地都在扭曲。
这一瞬间的变化让众人发自灵魂的恐惧，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真的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天地异像。
而接着，在那黑暗之中，一个庞然大物忽然飞出。
它通体为暗紫色，浑身上下布满了诡异的魔纹，形态像是恶龙，但又更像是一匹海马，狰狞的模样，恐怖的威压，让众人浑身发寒，毛骨悚然。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碧秋的声音都在颤抖，因为这个东西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它足足有数百丈高，比琉璃多宝塔还要伟岸，像是一座巨山一般悬在虚空。
那一片虚空早已扭曲，甚至要开始碎裂一般，那狰狞的生物，双眸就像是两个血红的灯笼，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妖冶的气息令众人全身都在发抖。
他们从未见到如此巨大的生物，比九头鸟都要大许多倍，而且那诡异的身体，那狰狞的面孔，如龙头又如蛇头，但仔细一看，又像是海马的头，令人望而生畏。
而这个东西，正极速朝这边而来。
“走、走走！快走！”
叶青峰已然忍不住大吼出声。
凌霜月连忙回头大喊道：“雪精灵，快跟我们一起走！”
慕子白急道：“不行，它去幽冥地府也是个死，雪精灵必须要在这种最纯净的环境中才能存活。”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黑云盖日，一道高大的身影极速而下，厉声道：“犹豫什么，快走！”
他几个闪身便来到了众人身前，大声道：“我是凌霄天宫弟子，特来与你们相会，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了，立刻离开。”
楚碧秋瞪大眼睛看着楚云天，惊声道：“你......”
“来不及解释！以后再说！”
楚云天直接打断了楚碧秋的话，然后再道：“不要担心那头雪精灵，这里自然会有人来接管的，前方那东西不是我们可以去触碰的，走！”
他一把抢过飞行旗，直接将法力灌注进去，飞行旗中顿时激射出一道道规则，化作一个神秘的阵图。下一刻，众人便感觉一股撕裂之力传来，天地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就在众人消失十多个呼吸之后，一道青光已然从天空极速而来，瞬间降临在北冥之地。
他挺着大肚子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有点古怪。”
话音落下之后，一道白光又极速而来，稳稳站在了他的身旁。
大觉金仙满头白发，皱眉道：“实在古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连虚空都扭曲了，而且这似乎不是法力造成的，而是某种独特的规则。”
镇元子眯眼道：“可以吸收空间的某种规则？但这可是实体，老头子不要胡乱猜测。”
说完话，他又轻咦一声，和大觉金仙对视了一眼，同时朝天看去。
天空是无尽的雷光闪过，一道蓝色的身影飞了下来，手持三尖两刃刀，眉间有竖眼，不是那杨戬又是何人。
镇元子忍不住笑道：“不错不错，出现这么个怪物把你都引下来了。”
杨戬面无表情卡看向前方，沉声道：“我知道它的来历，先不闲谈，灭了它再说。”
大觉金仙皱眉道：“该灭？”
“该。”
杨戬说出这个字来，三人的脸色都渐渐凝肃了起来，一股无边的法力自他们体内涌出。
这一天，整个世界都似乎在颤抖。
到处都听得到那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玄奘下落
被一瞬间传送到了幽冥地府，众人并不知道北冥到底将会发生什么，叶青峰本想问刚才那一句“会有人处理的”是什么意思，但看到这张脸，却又是愣住了。
“我...我靠？”
叶青峰瞪大了眼，实在是惊得不行，喃喃道：“你、你你...你是楚云天？”
他感觉自己都有些结巴了，因为实在太难以置信了，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楚碧秋的兄长楚云天嘛，自己曾经见过他，后来据说这人死在了突厥战场上，却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了，刚才穿着和杨戬一样的衣服，还真是没认出来。
印象太深刻了，叶青峰记得很清楚，楚云天立下战功赫赫，殉国之后举行葬礼，师父好像都去了。那好长一段时间，楚师妹都心情不好，整日不开心，过了整整一年才慢慢恢复。
楚云天颇为讶异地看向叶青峰，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现在我正式介绍一下吧，我是凌霄天宫弟子楚云天，希望加入小队，与诸位并肩战斗，也为天下妖变做一点贡献。”
凌霜月和慕子白倒是没察觉到什么异样，直接表示了欢迎，而叶青峰则发现有些不对了，小心翼翼地朝楚碧秋看去。
而楚碧秋则是眼眶通红，死死盯着楚云天，似乎要将他吞进去一般。
楚云天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随即抱拳道：“这位是天策府的楚师妹吧？”
楚碧秋点了点头，忽然道：“你什么时候拜入凌霄天宫的？”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都微微一愣，楚云天更是有些疑惑，然后缓缓道：“五年多前。”
楚碧秋冷冷道：“加入凌霄天宫之前，你在哪里？”
“这...”
楚云天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很模糊，不过师尊倒是说我是被破格提进凌霄天宫的。”
“不清楚？”
楚碧秋缓缓闭上了眼，不知道是在压制泪水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楚云天更加疑惑道：“你问这些，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随便问问而已。”
楚碧秋把头偏了过去，但也不说话。
叶青峰见势不对，连忙道：“霜月，既然寒心草已经找到，你们便先下地狱迷宫找蛊婆吧，我和楚师妹单独待一待，很快就下来。”
凌霜月冰雪聪明，哪里还看不出不对劲了，随即笑道：“好，我们先下去再说，顺便看看白师兄的情况。”
她带着两人离开之后，叶青峰终于回过来，压着声音道：“是他对不对，我没有认错吧？”
楚碧秋点了点头，然后惨然一笑，道：“是他，没错，就是我兄长。”
“当年他孤军奋战，死在了突厥战场上，现在却成了凌霄天宫的弟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破格把灵魂提了上去，又重新凝练出了肉身。”
说到这里，叶青峰继续道：“但是他就好像是忘记了以前的事一般，是不是已经喝了孟婆的**汤，才被破格提出，所以才忘记了前世了记忆。”
楚碧秋叹了口气，道：“大概率是这样吧，不太清楚，我只是在想，我与他到底要不要相认。”
“我想清楚了，相认兄妹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一方面我不想搞得这么苦情，一方面他却已经不是我兄长了，他这几乎相当于是投胎转世了，他现在只是凌霄天宫的弟子楚云天而已。”
听到这番话，叶青峰倒是颇为疑惑道：“你真想得这么开？我记得那时候他死了你可是难过了很久，现在遇到了，真不打算解开心结？”
“有什么意义呢？”
楚碧秋看着四周的黑暗，缓缓道：“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家里也习惯了没有他，现在他出现了，却失去了前世的所有记忆，我没办法为他重新找回这段记忆的。而好不容易习惯了没有他，他却以一种遗憾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就算是父亲母亲知道了，也会陷入无边的折磨之中。”
“毕竟他们这个宝贝儿子，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更谈不上所谓的孝道了，这些事情出现，只会再让他们陷入痛苦之中，不值得。”
说到这里，楚碧秋勉强一笑，道：“地藏菩萨说得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要强行掰过来，只会让大家都尴尬。”
“就这样就好了，我知道他存在就行，其他的，也就只好如此了。”
听完这些话，叶青峰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笑道：“不错嘛师妹，现在长大了噢，看问题不再那么简单了，我都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一番有哲理的话来呢。”
“切，少小看我，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楚碧秋翻了个白眼，道：“走了，下去看看那老太婆还有什么话说，别忘了寒心草在你的手中。”
“靠，我真忘了。”
叶青峰苦笑不已，两人连忙朝下方地狱迷宫走去，经过前方之时，发现流火的身体已经被慕石头等人搬下去了，应该就等自己手中的寒心草了。
于是两人加快速度，朝下飞奔而去，之前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现在不到半刻钟便跑到了地狱迷宫第一层。
他仔细一看，只见老白依旧沉睡着，雪千寻站在另一边，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心疼，而花解语在她的身边，似乎轻轻说着什么。
紫嫣然和凌霜月站在一起，似乎在好奇北冥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子白和楚云天静静等待着两人。
看到叶青峰和楚碧秋走下来，凌霜月顿时靠了过来，轻声道：“你们没事吧？”
楚碧秋道：“没事，快喊蛊婆吧，救人要紧。”
流火就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但手中依旧紧紧抓着轩辕剑不肯放开，他满脸漆黑，像是身中剧毒的样子，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
叶青峰点了点头，随即朝前方看去，大声道：“蛊婆，寒心草我已经带来了，请你出来救人。”
话音传遍了整个地狱迷宫第一层，仅仅几个呼吸之后，蛊婆的身影便从远方飞来。
她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惊声道：“你们真的找来了寒心草？这么快的速度，还真是难以想象。”
叶青峰直接将寒心草扔了出去，道：“快救人吧，希望还来得及。”
蛊婆瞪眼看着寒心草，喃喃道：“果然是寒心草，不错不错，你们这群年轻人倒也有点本事，放心，有寒心草在，老太婆自然不会食言，保证祛除他体内的邪蛊。”
“不过......”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转，缓缓笑道：“不过我只是负责祛除他体内的邪蛊而已，他醒来之后，到底能不能征服魔性剑灵，这个我可管不着。”
慕子白道：“征服魔性剑灵是流火自己的事，我们谁也管不着，做好自己答应的就行。”
“好，你们等着便是。”
她一把收起寒心草，然后把流火拉起，直接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她沙哑的声音缓缓飘来：“别打扰我，到时候自然还你们一个健康的人。”
众人对视一眼，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忙到现在，流火终于是暂时安全了。
一个个人盘坐了下来，静静调养着自己的伤势，这几番大战，不但让他们深受重伤，也让他们疲倦不堪。
经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安静的疗伤，众人的状态这才有所恢复。
叶青峰站了起来，见蛊婆还没有消息，便朝老白走去，缓缓道：“老白的状况怎么样了？”
凌霜月道：“情况好转了不少，至少伤势都被压制住了，只是他现在还没有醒来。”
慕子白看向四周，然后平静道：“蛊婆那边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我上去看看谛听那边什么情况，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听到玄奘大师的下落。”
“我也去吧。”
叶青峰也连忙靠了过来。
众人正要说话，慕子白便道：“去看看消息而已，不必太多人，我和叶师弟去就行了。”
叶青峰也道：“对，你们还是安静打坐恢复伤势吧，我们去去就回。”
众人对视一眼，也觉得两人说得对，便纷纷点头。
和慕石头一起朝上跑去，很快便又回到幽冥地府，抬头一看，便看到正躺在原地喘着粗气的谛听。
它似乎极为疲倦，眼睛耷拉着，耳朵也不再跳动，像一条死狗一般。
叶青峰道：“情况如何，到底听到了没有？”
谛听的眼皮掀开，瞧了叶青峰一眼，又耷拉了下去，有气无力道：“我不行了，我累死了，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叶青峰哪里不明白它的意思，直接将戒指里的食物全部倒了出来，一堆堆包子馒头窝窝头，各种大饼甜点和水果，散发出一股股浓郁的香味。
谛听顿时弹了起来，一个猛冲来到食物面前，一手抓起一个包子便往嘴里塞。
它像是从死狗变成了疯狗，吃起东西来那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小肥羊。
而一直守在这边的小肥羊也颇为嫉妒的看着这边，这一次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它是神兽，充满了神圣的气息，来这幽冥地府已经有些不适，所以刚才众人让它在谛听身边，并没有让它下地狱迷宫，谁知道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慕子白道：“别光吃，快说说听到消息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谛听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之前听得这么麻烦吗？因为玄奘的状态和位置都很特殊，无面似乎用了一种古怪的秘法，勾起了玄奘的心魔，并依照色、荤、贪、杀等四个心魔，将他一分为四，关在了不同的地方。”
“四个身体，两两为主，其中两个就在这地狱迷宫第三层，另外两个则在北冥寒冰宫。”
“唉，要不怎么说很不容易才听到呢，这些条件都太苛刻了。”
听完这些话，叶青峰和慕子白对视了一眼，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沉重 。
玄奘被一分为四，这个消息恐怕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怪石林中见虚无
叶青峰和慕子白两人的眼中都不禁有些沉重，灵魂以秘法被一分为四，这到底是属于一种什么状态？是死是活？
“色、荤、贪、杀四个心魔，分成四份，这到底该怎么理解？”
叶青峰看向慕子白道：“慕石头你说说，这个该怎么理解？”
慕子白沉吟片刻，道：“前四个字是佛家的劫，具体的我还不好说，下去问一问霜月师妹就知道。”
叶青峰点了点头，又道：“谛听，除此之外你还听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谛听连忙把嘴里的点心吞进去，然后道：“还能听见什么啊，能听出这些东西已经很艰难了，几乎把我的法力都耗干了，反正四个灵魂，两个在地狱迷宫第三层，两个在北冥的寒冰宫中，你们去找到，然后把他救出来不就得了。”
“关于灵魂方面的知识，我也给不了你们太大的帮助啊，我压根不懂这些。”
叶青峰摆手道：“行了，别废话了，知道了，你吃你的吧。”
叶青峰赶紧让它闭嘴，这厮说来说去都是废话，闭嘴反而清静一点。
“走吧，我们下去问问霜月师妹的意思。”
慕子白转头朝悬梯走去，叶青峰紧随其后，两人迅速到达地狱迷宫第一层，将得到的消息与众人一说，众人都纷纷惊呼出声。
凌霜月眉头紧皱，似乎在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叶青峰道：“知道什么情况吗？”
凌霜月摇了摇头，郑重道：“不敢下定论，现在只能猜测，荤是荤腥，色是女色，杀是杀戒，贪是贪欲。无面能以此四心魔将玄奘的灵魂分开，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玄奘大师心中的确存在这四个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存在这四个东西，那无面想斩开他的灵魂都是做不到的。”
楚碧秋道：“那为什么无面不直接杀了玄奘大师啊？”
凌霜月道：“因为玄奘大师是招牌，一旦他杀了玄奘法师，且不说要承受佛门的怒火，更重要的是不会取得效果。”
“杀了一个玄奘，还有千千万万个玄奘，他若真的死了，佛门之中又会诞生很多崭新的僧人，重新踏上西行之路，二十年后，一个第十一世善人又将出现。”
说到这里，凌霜月摇头道：“所以要杀了玄奘大师很容易，但却必须要利用玄奘大师的佛法漏洞去杀，这样才能毁灭这片天地的佛心，因为连玄奘这样的先行者，都被证实佛心不干净，那真是没有人干净了，这对所有佛子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原来如此。”
叶青峰这才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呢喃道：“原来无面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一举摧毁这片天地的佛心，只是他的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万一玄奘大师都挺过来了，又必将传为佳话了。”
凌霜月叹息道：“他就是在赌，毕竟玄奘大师太年轻了，万一心中有垢，就真的万劫不复了，而能以这四劫将其灵魂斩开，也正好证实了这一点。”
慕子白道：“救人吧，无论如何，我们终归是要去救人的，地狱迷宫第三层就在脚下，反正我们要在这里等流火，倒不如试一试。”
众人对视一眼，然后纷纷点头。
“嫣然妹妹依旧留下照看白师兄伤势，千寻妹妹...就暂时先让她冷静一下吧，我建议还是我们几人行动好了。”
凌霜月的话刚出，地上昏迷已久的白无忧忽然睁开了双眼，沉声道：“我也要去。”
叶青峰一愣，随即大喜道：“我靠，老白你醒了！”
四周众人顿时围了过来，雪千寻也是身影一颤，连忙朝白无忧看去。
白无忧大笑着说道：“老子也是刚醒，不过感觉现在身上充满了力量，恨不得大战几场，这一战可不能缺少我。”
“不行啊。”
紫嫣然道：“你感觉你的力量澎湃纯粹是错觉，你的伤势虽然被压制住了，但还是很严重，身体根本没有恢复，要是一旦再受伤，恐怕就很难恢复到最佳状态了，这会留下终身隐疾的。”
凌霜月也点头道：“白师兄，我也不支持你跟着我们行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修养身体，等身体好了，咱们也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
“就是。”
叶青峰摆手道：“别装逼啊老白，现在就好好跟这里待着，哪儿也别去，等你伤好了，老子陪你好好喝一场。”
白无忧祭出了追魂枪，随意耍了几个枪花，道：“别劝我啊，我现在感觉很好，待在这里我反而不爽，还不如跟着你们下去。放心吧，老子惜命得很，不会逞强的，要是感觉身体状况不对，再退后也不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缓缓笑道：“我心意已决。”
最后的几个字，让众人眉头一阵紧皱，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现在的坚持，一时间也两头为难起来。
一方面老白的身体的确不适合下去，但另一方面，老白好像的确不愿意躲在众人的背后。
叶青峰想了很久，才终于点头道：“行吧，老白跟我们一起下去，由我来保护他。”
“哈哈哈哈！兄弟够义气！”
老白大笑出声，率先朝前走去。
慕子白和楚云天连忙走到他的前边，防止他上头作死。
既然白无忧不留在这里，那其他人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于是一个个纷纷朝前走去。
“走吧千寻妹妹，没事的。”
花解语拉起雪千寻的手，微笑着鼓励着她，众人在死亡骑士的带领下，很快便找到了下第二层的入口。
没有犹豫，众人直接从那狭窄的通道中走了进去，下了足足数十丈深，才终于来到这地狱迷宫第二层。
这里比第一层更加黑暗，发光的岩石少了很多，路都不怎么看得清楚，只好以法力照亮前路，方才下脚。
叶青峰派出死亡骑士继续找着前往地狱迷宫第三层的入口，也就是那个所谓的虚无之门，而众人聚在一起，小心翼翼朝前搜寻着。
现在众人也并不着急，反正已经到这个地方了，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四周到处都是怪石，密密麻麻、高高矮矮挤满了大地，众人有时候需要钻洞，有时候绕行，来来回回好几圈，都始终无法找到虚无之门所在的位置。
这一路上，众人的气氛极为尴尬，老白像是放开了心事一般，不停大笑着和众人说着话，而雪千寻则是低着头一言不语，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给众人一种感觉，就是大家明明都在说话，但总是一些很勉强的对话。
叶青峰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老白可能和千寻师妹回不到从前了。
他和老白从长安城认识，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一年了，几乎是无话不谈，两人都极为了解对方。他很清楚，现在老白的状态就是强装开心，似乎在表达“没有你老子一样过得好”的情绪，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很糟糕了，两人要重新回到当初，怕是需要一方彻头彻尾的妥协才行。
凌霜月似乎也看出来了这一点，和叶青峰对视一眼，都无奈摇头。
“我们又回到原地了。”
慕子白忽然停了下来，沉声道：“情况可能和之前在第一层的时候一样，绕到了一个诡异的空间之中。”
凌霜月道：“叶师兄，召唤一下死亡骑士。”
叶青峰皱着眉摇头道：“通过契约的感觉，它就在我们的身旁，但眼前却明明又看不到，真是怪哉。”
“我来吧！”
楚云天忽然说了一声，然后大步朝前走去，站在众人身前。
他运转法力，凝声道：“天眼！”
话音传出的同时，他眉心之处点缀的竖眼竟然散发出一道道白光，接着竟然真的化作一只符文竖眼，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众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给楚云天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
楚云天眉心竖眼激射出一道光，似乎可以勘破重重诡异的空间一般，他大声道：“跟我来，我的天眼坚持不了多久。”
他大步朝前跑去，面对一块巨石也不停留脚步，身影竟然直接穿了过去，原来这块巨石竟然是假的，是空的，但却又与真的没有任何区别，足以以假乱真。
众人便这么跟着他，经过一条条不可思议的道路，总算是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前方，都纷纷呆住了。
前方已经不是古怪的石林，而是一片空地，方圆数十丈左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空地的尽头，一扇高达三丈的巨门巍巍伫立。
这一扇门通体为紫蓝之色，上边散发着一道道古怪的光芒，就像是一片幽深的虚空 一般，要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进去。
它流淌着光晕，散发着莫名的吸力，似乎在召唤着众人的进入。
慕子白皱眉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虚无之门？应该是一个空间之门吧？”
楚云天道：“不错，我感受到了那一股空间扭曲之力，或许地狱迷宫第二层到第三层本根本就没有通道，所以需要通过这个虚无之门直接穿越空间才行，而穿越空间很可能有危险，因为其中很可能出现多重空间，天知道里边会有什么。”
众人对视一眼，叶青峰沉声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需要走下去，即使前方有危险，但还是需要走下去。”
“这一次的胆怯，是下一次胆怯的推动力和帮凶，所以我们不能有任何一次的胆怯。”
此话一出，众人眼中都渐渐坚定了起来，楚碧秋大声道：“那就走，进这虚无之门，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
“走，一起进去。”
这一群年轻人大吼着，他们其中有人受伤，有人疲倦，有人刚刚到来，有人刚刚活过来。
但在勇气这个方面，他们却没有任何分歧，在前进和后退的道路上，所有人都选择了前进。
于是一个接着一个，冲进了这虚无之门。
第一百五十四章 虚无门后见玄奘
这是一个幽闭的空间，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一个个黑洞，又像是伫立着黑色的高墙。
脚下空无一物，众人却感觉自己脚踏实地，这种感觉很奇妙。
黑暗充斥了这里，众人分不清楚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只能慢慢朝前走。
“有点古怪，像是之前谛听面壁的那个空间，只是要大很多，而且前边有一个小光点。”
叶青峰说话的同时，用剑指着前方道：“那个小光点隔得很远，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虚无之门的出口？”
“有可能，不过还是要注意危险，或许这里也有什么镇守之兽这种存在。”
慕子白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紫嫣然笑道：“我们有九个人呢，哪怕出现那么两个三个的怪物，想必也打不过我们吧。”
话音落下，前方黑暗的深处忽然传来三声古怪的巨吼，声音无比诡异，像是可以直接浸入人的灵魂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禁朝紫嫣然看来。
紫嫣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委屈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哎呀为什么我说话就这么准啊！”
老白大笑道：“这就是乌鸦嘴，哈哈，别管那么多了，做好战斗准备吧！”
他挥舞着长枪，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大战一场的样子，这让叶青峰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靠，老白你装什么装，你现在这个状态能打得过谁？怕是一运转法力都痛得要死吧！
众人全神戒备，但却看到前方的虚空一阵阵扭曲，似乎涌出一股股神秘而又诡异的力量。
这些力量聚集在一起，很快便形成了两道庞大的身影。
这两道身影都一模一样，高达三丈左右，狮身龙头，直立而行，一双血手狰狞恐怖，似乎比头颅还要大上两分，一看就知道是为战斗厮杀而生。
它们通体为青蓝色，颜色偏暗，长着坚韧的鳞甲，全身都穿着金赤相见的战甲，全身透发着的是一股股强大的威势，血红的双眼透着无边的杀意和冰冷的嗜血之气。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种东西体型如此庞大，威势如此可怕，战斗力恐怕难以想象，而且一下子出现是两头，恐怕不好对付啊。
而这两头巨兽却是没有朝众人冲来，而是退到了两侧，缓缓半跪而下，似乎在迎接一个更加伟大的存在降临。
众人心脏砰砰直跳，只见前方黑暗的尽头，忽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一团火球轰然激射而来，把空间都烧得扭曲，降临在两头巨兽之前。
火球之中，站着一个高约一丈的身影，它有点像是一只鸡，浑身的羽毛是火红色，如烈火一般焚烧着，但古怪在于它的腿却又无比粗壮，而且还有两只粗壮的上肢。
同时，它的头却是一张人脸，只是漆黑而扭曲，五官不明朗，不知是戴着面具还是本身就如此。
它体态健壮，手持一根巨大的石杖，石杖通体为绿色，顶端出一颗绿色的法球散发着妖冶的幽光。
它就站在那里，一身气势似乎都无可阻挡，令空间如水波一般激荡起来，似乎随意一动便可撕裂天地。
当它出现在这里时，众人便知道这一战是打不赢了。
因为太强了，这个存在的气势直逼猪刚鬣，众人哪怕用尽了全力，也恐怕只有被秒杀的份。
它站在两头巨兽之前，缓缓道：“欢迎来到虚无之门，几位...小朋友。”
众人没有在意它的称呼，而是更在意它的身份，慕子白直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虚无之门当中。”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这浑身燃烧着烈火的怪物看着众人，声音浩大无比，每一个字说出，都令天地轰鸣。
它缓缓道：“本来是我该问你们的问题，你们却用来问了我，这不是问得好是什么？不过我也不介意回答，我是虚无之门的守护者，你们也可以叫我虚空守卫，我旁边的这两位是虚空之力所幻化的异兽，你们也可以直接叫它们虚空之力。”
它说话的同时，眼眸愈发变得冰冷，然后寒声道：“现在该我问你们了吧？你们又是谁？来我虚无之门做什么？”
众人对视一眼，凌霜月道：“我们是三界各大门派的弟子，为了进地狱迷宫第三层救人，故经过这虚无之门。”
“说得好听，来救人？你们不知道虚无之门根本不对外开放？”
虚空守卫冷冷道：“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们进来了，就意味着我们之中必须要分出胜负了，要么你们死，要么我们死，懂吗？这是虚无之门的尊严。”
楚碧秋脸色有些古怪，忍不住道：“那之前无面不也进来过么？难道你把他杀了？”
“无面？哼！”
虚空守卫道：“他不过是有贵人相助而已，否则怎会安然离开。”
凌霜月忽然轻轻一笑，似乎看出来什么来，淡淡道：“虚空守卫前辈，我觉得你不该杀我们。”
“噢？给我放过你们的一个理由。”
虚空守卫的话是傲然无比。
凌霜月笑道：“因为我们这些人太烫手了，杀了是要出事的，我保证你杀了我们，你活不过三天。”
虚空守卫连忙道：“此话怎讲？”
凌霜月道：“很简单啊，因为我的师父是南海普陀的观音菩萨，你有没有听说过啊？”
虚空守卫吞了吞口水。
凌霜月脸上的笑意更浓，继续道：“就她，我的小师妹，叫雪千寻，她的师父是平天大圣牛魔王，你听说过吗？”
虚空守卫大笑道：“啊哈哈，是...是有所耳闻。”
众人的脸色也变得有点古怪了起来，似乎也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凌霜月继续道：“这位，慕子白慕师兄，他的师父是七星方寸掌门人大觉金仙。”
“这位，花解语花师姐，他的师父是镇元五庄的掌门镇元子大仙。”
“还有这位，楚云天楚师兄，他是天界之人，师父是凌霄天宫的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说完话，凌霜月朝前看去，眯眼道：“前辈，你说我们是不是很烫手？要是杀了我们，你觉得这些师父们，万一跑过来报仇，你可怎么办啊！”
“是...是啊...”
虚空守卫喃喃重复了一声，然后立刻干咳了起来，沉着脸冷冷道：“说了那么多，不全是废话吗？你觉得我们会怕了你们的师父？真是可笑。”
说完话，虚空守卫又道：“不过我们既无深仇大恨，也无利益相关，活在这个世界上那都是缘分，同为生命，即使是种族不同，存在形式不同，也该互相关爱，互相帮助，创造出一个美丽和谐的新世界。”
“所以，念及此处，我虚空守卫也不是格局狭隘之人，自然不会为难你们，你们不就是要去地狱迷宫第三层吗？同为生命，我怎么可能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它大笑着，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下，指着背后那一道白光，沉声道：“那里便是出口，走出去便是地狱迷宫第三层，我就不送你们了哈。”
它说着话，带着两个巨兽直接冲进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这...这...”
楚碧秋瞪眼道：“它跟这儿玩儿呢？之前不是还说双方为了尊严必须要有一战，既分胜负，也决生死吗？现在怎么突然又说起建设和谐世界了？”
叶青峰憋着笑意，压着声音道：“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个虚空守卫虽然很强，但胆子却很小，怕惹事儿，怕惹到比它还强的存在，所以之前无面把玄奘大师带过来的时候，却没有出事，因为有风伯保护着他。”
“刚才霜月就是通过这些信息判断出了虚空守卫法力虽强，但胆子却小，这才把众人的背景都抬了出来，果然虚空守卫又换了一张脸皮了。”
说到这里，叶青峰实在是憋不住了，大笑了起来，道：“你们听听人家这说法儿，‘同为生命，即使是种族不同，存在形式不同，也该互相关爱，互相帮助，创造出一个美丽和谐的新世界’，瞧瞧这个格局，一般人你还真找不到这么完美的借口给自己台阶下。”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白大声道：“狗日的，常年在虚无之门中的灵怪都这么有觉悟，真是令吾等惭愧啊，哈哈。”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去吧，留在这里，是否能活命终究是取决于别人的态度。”
说完话，慕子白便带着众人大步朝外走去，进入了白色屏障之中，然后直接落在了地狱迷宫第三层。
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地狱迷宫第二层的下方，众人也从来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即使是慕子白这种博览群书的存在，对这里都概念模糊。
但至少可以看出，这里的确是一片黑暗，也再没了那种发光的奇石，众人都散发出法力，才微微照亮四周。
依旧是怪石，到处都是，情况复杂无比，根本没有路可以走。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玄奘，无异于痴人说......
刚刚想到这里，众人便愣住了，只因前方站着了的一个身影，正淡淡注视着众人。
他穿着一身红色锦衣，竟然是满头的黑发，像是已经还俗了一般。
但众人还是可以看出，他就是货真价实的玄奘大师，他那张脸实在太好认了。
凌霜月忍不住惊呼道：“玄奘大师？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玄奘冷冷一笑，忽然道：“你们来干什么？找我？找我做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都是猛地一沉。
玄奘大师说话不急不慢，温和自然，怎么会想现在这般冷厉又讥讽？
难道他真的出事了，纯粹的佛心已经被玷污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与玄奘论道1
众人本以为要找到玄奘大师极为不易，却没想到玄奘却主动出现在了众人身前，并且是这个打扮，这个态度。
他冷冷看着众人，就像是看着一群无知而可笑的灵魂，眼中充满了不屑和可怜。
凌霜月道：“玄奘大师，我们来救您出去，霜月相信你终究会渡过这四大皆空之劫，再一次回到取经路上去的。”
楚嫣然也道：“是啊玄奘师兄，你是天生为佛而生的人，你怎么会被尘世俗欲沾染呢？”
“哈哈哈哈！”
玄奘忽然狂笑了起来，笑得极为嚣张，他看着众人，眼中更加不屑，冷冷道：“救我？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就说要救我？是不是你们觉得我该属于哪里，我就该在哪里？世人给我的定义束缚了我太多年，我终于走了出来，你们却还想要把我装回那个牢笼里去？”
慕子白沉声道：“你乃是十世善人转世，一心向佛主动加入佛门，前往西天取经也是你自己决定的，何来世人定义逼迫你？”
玄奘一笑，忽然朝雪千寻看去，道：“你小时候喜欢做什么事？”
“啊？我？”
雪千寻微微一愣，然后低声道：“我小时候...各种调皮捣蛋，闯了不少祸，挨了不少骂呢，现在说来的确有点后悔，师父明明都是为了我的好，我却误解了他。”
玄奘又朝慕子白看去，道：“你小时候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什么之前决定要参加科举，后来又跑去修道了？”
慕子白皱眉道：“人活于世间，要认清自己是需要时间的，我还未认清自己的真实理想，所以想要参加科举出人头地，后来我认清自己之后，便选择了自己的心。”
“说得好！说得漂亮！”
玄奘大声道：“何止是你们两人啊，你凌霜月不也是天界之人？为什么要下凡来？因为你觉得天界太冷清，太冷漠，你讨厌那种冰冷的感觉。”
他又看向叶青峰，缓缓笑道：“你呢，你不是立志为父母报仇吗？你不是立志要终生守护青河镇吗？怎么报了仇之后不回青河镇，反而来了这里呢？”
“你们！都和我一样罢了！小时候的想法不停在变，不停在认识崭新的自我。”
玄奘看着众人，大声道：“那为什么你们觉得自己的变化是对的，你雪千寻变得懂事是对的，你凌霜月下凡是对的，你慕子白弃文从道是对的，而我玄奘弃佛从俗，却变成了错？”
“你们倒是说一说，为什么到了我这里，标准就不一样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玄奘叹声道：“我来告诉你们吧，因为你们就觉得我该是佛，你们就觉得我该是一位高僧，而不该是一个俗人。”
“就像慕子白的父母认为他该是慕容世家的继承人，而不是什么狗屁道士。”
“慕子白，你说，这种偏见是不是很可怕？很让人为难？世人不断用他们的期待来给你压力，用所谓的责任感来逼迫你违背自己的心，就像你父母逼迫你一样。”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太犀利了，让慕子白也是脸色一阵发白，他不得不承认玄奘说得对，说得太清楚了，实在没有任何角度可以去反驳。
只是此刻，叶青峰却忽然说了一句话：“玄奘大师，你觉得你现在是小孩子，还是成人？”
这句话让众人身影顿时一震，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玄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青峰道：“你说了很多，我们都觉得有道理，但你现在是小孩子还是大人呢？这其实很值得探讨。在长安的时候，如果你给我说了刚才这一番话，我一定举双手赞成你，甚至支持你，因为这是你的自由，没有人有权力要求你这一生必须怎么活。”
“但现在我却不能赞成你，为什么呢？因为在长安的时候，我确定你是个大人，你不是个小孩，你的思想是成熟的，清醒的。但现在，我实在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被控制了，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给你洗了脑，所以我觉得你现在是小孩子，话不能当真。”
说到这里，叶青峰也笑了起来，道：“你刚才也说了嘛，小孩子很容易做错决定的。”
听到这些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总算是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于是楚碧秋也吆喝道：“就是，除非你现在变成之前作为玄奘的时候的那份心态，我们就尊重你的决定。”
玄奘看着众人，深深叹了口气。
他缓缓道：“唉，白无忧，你幼时流浪乌斯藏，最后是被万兽之王救走，收为弟子。我问你，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是否愿意你从出生都在乌斯藏，你是否接受你从未流浪过的经历，你是否建议那些东西被抹去，而给你崭新的快乐的时光？”
老白把这句话品了好久，才摇头道：“不干，老子的就是老子的，干嘛要改？虽然那时候很折磨人，但现在回忆起来，却是老子最珍贵的记忆。”
“是啊，就是这个道理。”
玄奘笑道：“并不是你一个人这么想，我相信凌霜月也不愿意舍弃在天界的记忆，叶青峰也不愿意舍弃青河镇的时光，甚至不会愿意忘记父母被杀的时候的惨状。楚碧秋也不愿意忘记兄长战死之后，你们全家人的悲伤，雪千寻也不会愿意忘记小时候被师父训斥的记忆。”
“为什么呢？因为那些记忆虽然不开心，但现在想来，却又万般慨然，这是你们的人生，你们的经历，你们自然是舍不得放开。”
“而现在，你们认为我错了，哪怕我即使错了，这也是我人生经历的一部分，将来的我回想起来，也会觉得感慨万千。和你们的想法一模一样，你们不愿意放弃，却要我放弃，呵呵。”
玄奘看着众人道：“你们不觉得你们无耻吗？总是以高尚无暇的品质去要求别人，却接受自己的残缺，你们把自己的残缺理解为生命的一部分，把别人的残缺理解成错误。”
“你们都承认生命是复杂的，人的一生如果太一帆风顺，反而没了乐趣，就是要波澜起伏，就是要有开心也有难过，有圆满也有残缺，这样的人生才是精彩的。你们都懂这个道理，但你们却不许我去寻求那份残缺，你们好自私，好不要脸。”
一句句话，如剑一般刺进众人的心，玄奘舌战群雄，竟然是稳占上风。
叶青峰低着头很久，才终于抬起头来，沉声道：“玄奘，你错了。”
玄奘道：“噢？你倒是说说我哪里错了。”
叶青峰咬牙道：“的确，生命是复杂的，人生太圆满反而不精彩，就是要波澜起伏，有风光的时候，也该有低谷的时候，对比之下，才能体会到幸福是多么珍贵。”
“但生命能够承受的一切起伏，都是有限度的，一旦超过了这个限度，便不是精彩，而是无边的痛苦。”
他看着玄奘，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觉得我会希望我的父母逝去吗？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楚师妹会允许他兄长牺牲吗？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不是所谓的人生，人生中不该有那些东西。”
“而你，玄奘大师，对于正常的你来说，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不能承受的痛。那时候没有人能救我的父母，也没有人可以救楚师妹的兄长，但现在，我们却可以救你，这是你的幸运。”
“如果我们袖手旁观，真的让你走入了罪恶的深渊，你沾荤腥，染女色，犯杀戒，日后的你，不会原谅今日的你，这就是痛。”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不禁拍手叫好，实在太痛快了，把玄奘的所有话术直接堵死了。
而玄奘看着叶青峰，忽然粲粲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可笑至极！”
玄奘大声道：“你叶青峰自小被青河镇百姓抚养长大，他们对你恩重如山啊，但现在天下妖变，他们承受着妖兽的侵袭，而你却不管不顾跑来找我，你真是忘恩负义。”
“还有你，你凌霜月为了一己私心下界，犯了天条找到了观音菩萨庇护，却没想过你在天劫的那些宫女朋友们，为了你受了多少惩罚？”
凌霜月闻言一震，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玄奘继续道：“你楚碧秋，家中独子已死，你却抛弃残废的父亲和年老的母亲，一个人在外边闯荡，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死了，他们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还有你慕子白，你永远都只考虑着你自己的利益，你要修道，你不成亲，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母亲现在正被人指着鼻子骂丧门星？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被同僚嘲笑后继无人？”
“花解语，你知不知道你的父母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鳏寡孤独，老无所依啊！”
他又继续指着雪千寻道：“你，你的师父为了你殚精竭虑，生怕你受一点伤害，你的朋友们想念着你，但你却从来没想过回家去看看。”
“你白无忧，你更是个废物，因为一些狗屁原因，背叛待你如亲子的师父，背叛养育你的师门，你对得起谁？你连自己身上流着谁的血都不知道，还有心情来管我？喜欢一个女人你以为你很伟大？她把你当什么？狗都不如！狗护主至少不会被一脚踢开，你呢？”
白无忧脸色惨白无比，高大的身子几乎都站不稳了，瘫倒在地，双眼无神。
玄奘继续道：“你紫嫣然，呵，名门世家，却拜入佛门，你知道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想的？你可曾为他们想过哪怕一丝一毫？”
“楚云天，你就是个白痴，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指着众人，大声道：“你们一个比一个自私，一个比一个无情，活得是一个比一个糟糕，但却跑到这里，口口声声说要救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请问我哪一点需要你们来救？我辜负了谁？我对不起谁？而你们呢！”
一句句话钻进了众人的心，这一刻，众人是真的找不到理由反驳了。
因为玄奘说的话，全部都是事实。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与玄奘论道2
看着众人苍白的脸，玄奘这才缓缓道：“你们把你们的生活过好，把你们该照料、该顾及的东西都做好，再来想着拯救别人吧，我玄奘不需要你们来拯救。”
“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辜负亲人，你们不如我，又何谈来拯救我？”
他冷笑着，缓缓转身，大步离去。
一群小屁孩，还敢与我论道，真是......
他刚刚想到这里，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坚毅的声音：“慢着。”
玄奘的身影顿时僵住，缓缓回头一看，只见叶青峰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就像是燃起了火焰一般，炙热无比，光芒万道。
叶青峰看着玄奘，表情凝肃，沉声道：“玄奘，你错了，你不该以你的眼光来看我们。”
玄奘冷冷道：“你们还有话要说？”
“当然有！”
叶青峰大声道：“你说我对不起青河镇的百姓？不，你错了，我对得起他们。在离开长安之前，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我回了青河镇，不是告别，而是告诉他们我不想离开。”
“但他们所有人都劝我离开，都是真心实意劝我离开，为什么？因为荣耀，因为一颗善良的心。”
“我秦大哥说，叶家的种没有怕事的，没用退缩的，就算是我父亲在世，也一定会支持我去。”
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叶青峰笑了起来，只是眼眶有些红。
他继续道：“我李叔说，出去战斗，去女儿国，这件事不丢人，光荣！这是青河镇的荣耀，也是我父亲的荣耀，他们觉得光彩，他们支持我。”
叶青峰目中含着泪水，哽咽道：“所有人都支持我，他们知道我叶青峰在外边战斗，他们以我为骄傲，他们都把我当半个儿子。所以我拼死战斗，从不退缩，我没有给他们丢脸，我回去，可以骄傲的说出我一切经历。我...对得起他们，我没有让他们失望。”
玄奘微退几步，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而此刻，楚碧秋也站了起来，她冷笑道：“玄奘，你可知我父亲是谁？我母亲又是谁？”
“你...”
玄奘下意识道：“你父亲是...”
“将军，对吧？”
楚碧秋摇头一笑，道：“你既然知道他是将军，就该知道他真实的想法，我兄长是死了，但你知道我父亲怎么说吗？死得好，为国而死，为民而死，死得其所！”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入天策府吗？因为我父亲说，我们楚家哪怕只剩一人，也要为大唐尽忠尽力！我的爹娘怕的不是我去战斗，而是怕我懦弱，怕我胆小。”
“你知道陛下派我出来，我父亲有多高兴吗？他甚至办了酒席，他说圣恩浩荡，陛下还记得楚家，陛下没有瞧不起楚家的后代，哪怕只是一个女子！”
“所以我出来，才算是孝顺他们！”
玄奘张大了嘴，喃喃道：“你们...你们......”
凌霜月也站了起来，摇头笑道：“玄奘大师，你不了解天界，你不明白我那些姐妹们的真实想法。”
“在我还没下凡的时候，我们常常聚在一起，说要是我们其中一个能下凡就好了，要是能在凡间过得好，其他人哪怕受再大的责罚也无怨无悔。”
“为什么她们要这么说？很简单，天界何处不是牢笼啊？面壁又如何呢？我下来了，我过得很好，我给她们的不是惩罚，而是希望。”
“她们会知道我成功了，她们也会知道，一旦有人成功，就有希望改变天条，解放天界的情感。我离她们很远，也离她们很近，因为我就在她们的心中，是她们的希望。”
凌霜月道：“改变天条这很难，但我会去努力，等天下妖变结束了，我们所有人都会去努力，这才是她们想看到的，你懂吗？”
玄奘大声道：“瞎扯，天界有什么不好！”
“你没有在那里生活过，所以你不明白。”
凌霜月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了。
而此刻，慕子白站了起来，轻轻道：“我很简单说明一下，我和家人的关系已经缓和，我早晚会娶妻生子，这是道法自然，并不相悖。而我出来，是得到我父母的支持的，他们是读书人，他们知道什么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们以我为骄傲。”
花解语笑道：“玄奘大师，你可能了解错了哎，我爹娘怎么就鳏寡孤独，老无所依了？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两个妹妹，一家三代几十口人，其乐融融，哪里老无所依了？”
听到这句话，玄奘自己都愣住了。
雪千寻看着玄奘，咬牙道：“你了解我师父吗？你对他的了解恐怕只是知道他宠溺我而已，但你却把我师父想得太笨了。我师父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否则也不会把妖族带到今天，他很聪明，看得很远，格局很大。”
“我出来，他是一万个支持的，虽然他担心我的安全，但他却知道这些磨难可以让我成长和成熟，让我变得强大，这才是他宠溺我的方式。”
“至于我的那些朋友，你也不了解他们，我来给你说吧，他们根本不希望我回去，他们希望的是他们跟我一起出来。”
“这件事我会去劝我师父，很快很快。”
白无忧看向已经慌乱的玄奘，缓缓道：“你以为我背叛了师门？你以为我背叛了我师父？你错了，当知道这件事的复杂性之后，还不采取措施，任由师门和我师父犯错，这才叫做背叛。”
“短暂来看，我坏了我师父的好事，但长远来看，我把万兽岭从天下大义的边缘拉了回来，什么是忠？这才是忠。忠不是一昧的服从，而是让万兽岭变得更好。”
“老白我不懂那些大道理，但至少知道这些大义。”
“只有血脉和身世，大男儿存于世间，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后土，四顾对得起万民，我白无忧有什么遗憾的？”
玄奘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喘着粗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而紫嫣然此刻俏生生的站了起来，轻声道：“那个...师兄，你忘了我进佛门的原因了吗？就是我娘亲和父亲让我进的啊，他们就是一直信佛的哎，你干嘛说我进佛门会让他们难过？他们分明很开心啊。”
玄奘哇地一声，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看样子被这句话气得不轻。
最后，楚云天终于站了出来，他面无表情，目光如炬，看着玄奘沉声道：“我特别喜欢一句话，叫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我楚云天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很模糊，何尝不想知道自己的往事？但天下妖变，妖鬼肆虐，世界民不聊生，每一天都有无数百姓死去。在这种情况下，我楚云天岂能考虑自己的身世问题？”
“先有万民，再有小民，连当今大唐天子都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他一代帝王，都可以说出自己不重要，我楚云天区区身世之谜，又如何与天下万民比较？”
“等我消灭了天下妖变，令国泰民安之后，再来考虑这些也不迟。”
这一番番话说出，让玄奘脸色愈发惨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打击的每一个人，都从同样的角度将自己的话打了回来。
叶青峰看着玄奘，缓缓笑道：“没事的玄奘大师，你接着说，你不是挺能说嘛，快接话啊！”
“噗！”
白无忧顿时笑出了声，道：“他接个屁，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有什么好接的，难道要像个小女人那样来一句‘反正我不要你管啦’吗？”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有雪千寻一阵发呆，这句话，好像一直是自己的口头禅...但似乎，又隔了好久好久没有说了。
她此刻听白无忧说出来，却又一种莫名的复杂和心酸，为什么事情要发展到这个样子呢。
玄奘不停喘着粗气，看着众人得意的模样，最终咬牙道：“所以，你们说了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吗？我还是我，而你们依旧一无所获。”
慕子白道：“刚刚只是开胃菜而已，现在才刚开始。”
他说话的同时，忽然祭出幻蝶扇便朝前杀去，出其不意，且速度快到极致。
而玄奘似乎早有防范，一掌拍出，轻易便将慕子白击退。
“杀伐之术？”
凌霜月眯眼道：“玄奘大师悟佛修法，但却从不修杀伐之术，这是怎么回事？”
花解语道：“这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他被玷污的佛心，因为受‘杀’劫影响，所以懂杀伐之术。”
叶青峰提起星魂剑，大步朝前走去，沉声道：“那就败他被玷污的佛心，把那些污秽给他抹去。”
“我们抹不去的，只有靠他自己，我们制服他的同时，帮他驱逐内心的邪念吧。”
花解语说话的同时，也祭出了自己的遮月法球，打出一道道光晕。
众人同时发力，强大的力量顿时逼得玄奘不停后退，仓皇逃窜。
“追。”
众人纷纷暴喝，跟在他的背后直接钻进了一个幽深的黑洞之中，由于不知道里边是否有陷阱，众人的速度只好慢了下来，小心翼翼朝里走去。
里边竟然点着一根根红烛，装饰得富丽堂皇，空间极大，暖和无比，像是一座宫殿 一般。
众人皱眉之间，洞内有传来一声声娇媚的笑声，莺莺燕燕，似乎有女子在唱歌。又闻到从里边飘出来的一道道香味，似乎里边有无数的美酒佳肴一般。
众人眼中颇为沉重，朝前而行，绕过一个玄关，终于看到了一个大厅。
一块巨大的地毯铺在地上，上边放置着几个案几，案几之上摆满了各种美酒美食，肉香飘满了整个大厅。
而玄奘就坐在地毯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前方的女子。
前方有四个女子，穿着各色衣服，相貌绝美，身姿婀娜，身上的曲线暴露无遗，正笑意吟吟跳着妖艳的舞蹈，发出一阵阵娇笑。
玄奘看得是如痴如醉，深陷其中，他双脸酡红，显然是已经深陷了色荤二劫。
第一百五十七章 色荤二劫 无面现身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令人迷醉，美酒美食的香味，女人的香气，娇媚的声音，婀娜的身段，那妖娆的舞姿，让叶青峰等人都不禁短暂失神。
凌霜月等人俏脸通红，纷纷惊呼出声，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慕子白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然后再一次睁开眼睛之时，双眼就变得清明了起来。
他道心通明，这等场面还诱惑不了他。
但叶青峰和白无忧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几个身姿妖娆的女子，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紫嫣然、凌霜月和花解语同时打出令人清醒的法术，这才让两人恍然摇头，也是一阵尴尬。
楚云天道：“应该是环境，美食美酒美女都是假的，甚至连地毯和案几都是假的，只有玄奘自己是真的，他的佛心已经被玷污了。”
慕子白点了点头，眯眼道：“谛听说，无面将玄奘的灵魂一分为四，这里关押着其中两份，想必里边还有一个玄奘，也就是第二颗被玷污的佛心，我们进去最好是第一时间擒住他，然后再进行祛除邪念。”
凌霜月看了紫嫣然一眼，然后道：“祛除邪念这种事就交给我和嫣然妹妹吧，我们擅长做这个，尤其是针对玄奘大师。”
“好，那准备跟我来。”
楚云天祭出一杆三尖两刃刀，一枪划出，顿时将眼前的壁垒撕开，众人直接冲了进去。
环境之中的感受更加深刻，那些美女似乎就在眼前，微微喘息，吐气如兰，要多真实有多真实。
而楚云天直接暴喝道：“天眼！”
法力所致，眉心竖眼绽开，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光芒所过之处，一切都显现出了原形。
原来这四个美女根本不是活人，而是四个绑在木桩上的布娃娃，而地毯只是草席而已，茶几只是外边搬进来的巨石，至于那些美酒美肉，则全是小石块。
“你们，你们混账！”
玄奘暴喝出声，身影一动，竟然一分为二，站在了原地。
叶青峰冷笑道：“玄奘大师，你就算是纵情酒色，也不该选这些假冒的东西吧？”
“你懂什么？只要幻境够真实，那给人的感受又有何不同？都是基于**和灵魂的体验感而已。”
玄奘说的振振有词，叶青峰顿时乐了，这乍一听还特么挺有哲理呢。
他大笑道：“行了，也该醒来了！”
他祭出星魂剑朝前杀去，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纷纷朝两位玄奘杀去，大战顿时开始。
七人合力，要对付两位玄奘并不算吃力，因为玄奘虽然靠着色荤二劫有了一点杀伐之术，但还太稚嫩，和众人这种从生与死之中杀出来的招式是完全不同的。但他的优势在于他法力实在太强大了，运转起来竟然逼得众人进不了身。
而就在此时，凌霜月和紫嫣然对视一眼，在远处盘坐了下来，缓缓念起了经文。
佛门和南海普陀同宗同源，都是研习佛法，经文也互相重叠，但凡是佛家经典，都会共同学习。
于是两人专注心神，齐声吟唱，一道道佛光便从她们体内流淌而出，甚至化作一个个神秘的梵文字体，在这石室之中飘荡。
“别念了！都烦死了！”
玄奘暴喝出声，不断打出一道道掌力，却始终无法突破叶青峰等人的围攻。
叶青峰等人在两位玄奘身上不停留下伤痕，却不致命，这样不仅可以削弱色荤二劫的力量，还能保证玄奘大师的灵魂安全。配合着凌霜月和紫嫣然，不停消磨着他身上的色荤二劫。
而就在此时，绑在木桩上的四个布娃娃忽然像是活了一般，直接朝凌霜月和紫嫣然杀去，速度快到极致。
但下一刻，一柄紫色的黑刀便已经降临而下，将四个布娃娃直接斩飞出去。
叶青峰回头一看，不禁笑道：“真以为没有防你们么？想的未免太天真了。”
凌霜月和紫嫣然并未分心，依旧念着那些古老的经文，叶青峰根本听不懂，但却能感受到这一股纯正的佛力是如此浩瀚。
于是就这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玄奘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倒在了地上。
两个身体都变得虚无起来，最后化作两道青烟，又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凝实的虚影。
这虚影的形象就恢复了玄奘法师当初的形象，袈裟光头，佛气浩荡。
“呼！”
凌霜月和紫嫣然同时长长出了口气，这才站了起来。
“终于将玄奘大师的佛心唤醒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玄奘法师撑起身体，盘坐在石地上，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他只是叹了一句佛号，便闭目不语，似乎也在净化自己的内心。
众人没有心急，只是默默等待着。
而就在此时，一声叹息也传了出来：“这个地方如此隐秘，却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声音沙哑无比，但却又极为熟悉，叶青峰当即惊呼道：“是无面来了。”
众人连忙跑了出去，只见无面赫然就站在一座奇石之上，黑袍覆身，似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两个眼眸如血一般，冷冷看着众人，散发着一道道惊世杀意。
叶青峰道：“无面，你简直是阴魂不散啊，我真想有一天能亲手杀了你。”
无面淡淡一笑，道：“你现在就可以动手，只是你有那个本事么？”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也有一点好奇，就是在这地狱迷宫第三层，还有谁来救你们。”
楚碧秋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无面，地藏菩萨就在上边，你敢这么作死？真以为地藏菩萨没有一点脾气的？”
“很抱歉。”
无面缓缓道：“北冥出了大事了，想必你们也知道，那东西不好对付，地藏菩萨已经赶过去了。”
他目光愈发冷漠，寒声道：“我无数次想要把你们这群坏事的乌合之众给杀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有机会动手的时候，你们运气又太好，总是有贵人相助。现在，在这地狱迷宫第三层，我倒要看看，是谁能救你们。”
他说完话，身影如电一般闪出，骤然朝众人杀来。
大袖一挥，卷起漫天黑气，狂暴的法力顿时淹没四周。
众人并不是和无面第一次打交道了，甚至也见识过很多比无面更强大的存在，但每一次面对无面，都还是有一种无力感，就是这个人太强大了。
黑气如巨浪卷动四周，所过之处，一切皆为齑粉，众人不断退后，根本不敢硬挡。
而就在此时，那黑气之中一道白光如流星一般极速而来，并伴随着大笑之声：“故人见面，幸甚至哉。”
“轰！”
一声声爆响传来，只见这白光从天而降，强行撕开了无面的黑色元气巨浪，并撑起了一层强大的光壁，将叶青峰等人死死包裹住。
众人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穿普通布衣的老头稳稳立于虚空之中，白发白须，满脸皱纹，但却精神气息十足，眼中是深邃无比。
“是你！”
无面瞳孔一阵紧缩，身影依旧停在了原地，眯眼道：“你到底是谁？”
“我？一个说书的而已嘛。”
老头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接着摊手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人物，什么无启魔国大祭祀啊之类的，这种身份我可比不上。”
叶青峰等人面面相觑，却是疑惑无比，说书老人他们曾经见到过，在烈火寨的时候他曾经出手救了众人一命，但这句话却是什么意思？
无启魔国大祭祀？这说的难道是无面？
无启魔国，这四个字他们之前也似乎听到过，在姜红樱的口中，只是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可是此刻看来，若无面的背后真的有一个国度，那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而听到这句话的无面也是身影一震，郑重道：“阁下不是说书老人，阁下很聪明，消息也很灵通。”
“这就是你不懂了。”
说书老人道：“这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还就在市井之中，小到家中羞事，大到家国天下，消息是无一不通。”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继续道：“况且说书的又有什么不好？我活得倒是比你真实快乐多了。”
无面道：“道不同，终究是不相为谋，你既然来保他们，我也不否认你实力不逊色于我，只是你就确定我今天只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说书老人笑道：“怎么？难道你把风伯也带来了？如果是这样，老朽就认输好了，这群小朋友，你们想杀就杀。”
“不是风伯，是我。”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出，一个身穿血色衣服的女子忽然从黑暗中飞了出来，稳稳站在了一块巨石之上。
说书老人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无启萨满来了，今天还真是热闹啊！”
“少废话，老头子装什么装，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呢。”
无启萨满说完话，便直接朝说书老人杀来，于此同时，无面也极速朝叶青峰等人杀来。
二人分头行动，目的显然不是打败说书老人，而是杀了叶青峰等人。
只是说书老人叹声道：“要过老头子这一关，恐怕不容易啊！”
他右手一动，忽然拿出了一只毛笔来，在天空随意几笔，写出了一个“门”字。
字如龙蛇飞舞，犹又如刀光剑芒，霎时爆发出一股股惊天动地的力量，四周的空间仿佛都被这一个“门”字给吸了进去，谁都没有看清楚，无面和无启萨满是怎么进去的。
两人就在这个“门”字之中，无论怎么挣扎都始终无法挣脱，最后终于是停了下来。
说书老人笑道：“怎样？我这一扇门，算是把你们关住了吗？”
无面和无启萨满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惊骇之色，他们没想到，这个老人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很多。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次赌输
一只普通的毛笔，写下了一个普通的字，却把无面和无启萨满都关在了里边，这一份实力，几乎堪比当初的姜红樱了。
不单单是无面，甚至连叶青峰等人都没有想到，原来说书老人竟然是如此强大。
无面深深吸了口气，慨然道：“这个世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说书老人笑道：“老头子我算不上什么龙啊虎啊之类的，说到底只是年龄大了些，所以虚长一些法力。也坦白跟你们讲，我杀不了你们两人，甚至做不到让你们受伤，但却可以轻易挡住你们。”
“要在我的面前杀人，你们恐怕还需要多多修炼才是。”
话音刚落，一声轻响便传了出来，关住无面和无启萨满的那一个“门”字忽然碎裂看来，化作白烟消失。
无面和无启萨满走出，脸色冷漠无比，看着说书老人，眼中有一种是说不出的嘲讽之意。
说书老人的脸色有些凝重，喃喃道：“原来不是两个人，连风伯竟然也来了。”
“你说的不错，所以你要怎么样？”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一个短发竖起的青年飘然而至，稳稳站在无面两人身前，淡淡看着这一切。
说书老人笑道：“真是不容易啊，为了一个玄奘，为了这几个小朋友，连真神都出动了。”
“闲着也是闲着，毕竟我没有各派掌门那么忙碌。”
风伯的语气很平常，似乎在做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他继续道：“所以还是那个问题，现在你又该怎么办呢？”
说书老人道：“我可没那么高尚要替他们去死，我要做的很简单，我只是挡住无面和无启萨满而已，其他的，想管也管不了。”
“哦，那谁来管我呢？”
风伯缓缓一笑，轻轻挥了挥手，于是无面和无启萨满便直接朝说书老人杀去。
说书老人身影一动，手持一杆毛笔，在天空不断画出一道道剑芒或者一团团烈火，他所画之物皆成现实，实力强横无比，无面和无启萨满同时攻击他，都没能取得效果。
而风伯看向众人，摇头叹道：“结束了，孩子们。”
他右手轻轻一划，一道黑气如天幕一般朝众人斩来，那澎湃的真神威压简直无与伦比，令叶青峰等人连动都动不了，空间的压力几乎让他们骨骼啪啪作响。
只是就在此时，一声暴喝却忽然传出：“要动他们，且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声音传遍四周，只见一道金芒如电光一般闪烁，刹那间划破无尽的黑暗，直直朝叶青峰等人这边而来，直接将风伯的黑气斩碎在空中。
众人抬眼一看，只见流火提着那金芒璀璨的轩辕剑，正大步朝前而来。
他气势非凡，手中的轩辕剑更是散发着一股股王道之威，将风伯的威压都插地盖了下去。
很显然，他体内的邪蛊被祛除了，而且经过了这一件事，他成长了太多太多。
看到流火手中的轩辕剑，风伯眼中透着寒意，冷冷道：“是你，上一次的账还没给你算呢，现在你又来了，也罢，咱们新仇旧恨一起上。”
流火冷笑道：“行啊，正好我的轩辕剑灵总算彻底完整了，我也想看看，完整的剑灵到底也比那天强多少倍呢。”
听到此话，风伯的面色反而僵住了。
上一次他被轩辕剑和盘丝大仙所伤，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现在却又也要面对一个比之前气势更加恐怖的轩辕剑，那未免吃力了些。
和一个毛头小子拼生死，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想通了这些，风伯便冷冷一哼，不再说话。
而无面何等聪明，看到风伯这个反应便知道，这件事恐怕办不成了。
随即他便停下了进攻，大声道：“叶青峰，之前我们打的赌，还想不想再赌一次。”
叶青峰抬头看去，道：“你是说，看看玄奘大师自己会选择跟谁走？”
“不错。”
无面冷笑道：“在你们看来，我无面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既然如此，那何不与我一赌，看看玄奘到底会选择谁。否则这样打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众人把目光投到了也叶青峰身上，意思显然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们都支持你。
因为众人知道现在有风伯在，想要打败无面等人是不可能的，继续僵持下去，可能也还是没有个结果。
叶青峰深深吸了口气，道：“那好，我们就赌一把，不过既然要赌......”
“那肯定愿赌服输，如有违者，天地共弃之。”
无面毫不犹豫接了话，没有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话音落下，一声叹息便已经响起：“阿弥陀佛！”
众人连忙回头一看，只见穿着袈裟的玄奘大师双手合十，缓步走出。
叶青峰连忙道：“玄奘大师，我送你回长安吧，取经之路，我们从头再来。”
玄奘缓缓一笑，呢喃道：“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当有福报，只是玄奘四劫未空，心中依旧有垢，还需得跟随无面施主走一遭。”
“什么......”
众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玄奘继续道：“取经之人，须得心诚心纯，一心向佛，方可上那灵山大雷音寺，取得大乘大藏真经。贫僧现在还没资格踏上取经之路，便随无面施主回寒冰宫，渡那杀、贪二劫。若贫僧死于劫中，愿堕地狱而不超，若贫僧洗净无垢，则将踏上西天之路，取回大乘真经。”
“好！”
无面大笑道：“玄奘大师果然是高僧啊，这般磊落洒脱，又一心为佛，无面惭愧又佩服，请吧！”
“阿弥陀佛！”
玄奘呢喃一声，双手合十，便随着无面朝外走去。
无启萨满冷冷一哼，和风伯对视一眼，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待到所有的对手都消失之后，流火忽然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众人顿时惊呼出声，连忙跑过去，凌霜月打出一道莲华度世，道：“你怎么样？”
流火艰难撑起身子，盘坐在地上调息了片刻，才喘着粗气道：“事实上我还没有真正收服魔性剑灵，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它而已，刚才还好风伯没有出手，否则肯定露馅儿了。”
听到此话，众人也是缩了缩头，心有余悸。
一个个人都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除了楚云天之外，几乎是人人负伤，而且法力也都所剩无几，实在不适合再继续执行任务了。
况且，这一次下幽冥地府，该做的众人都已经做了，虽然没能带回玄奘大师，但至少帮他祛除了心中色荤二劫，也算是没有白跑。
而且流火找到了魔性剑灵，这也不得不说是个好消息。
只是坏消息也有，就是老白这一次受伤实在太严重了，差点把自己命都搭进去，要不是紫嫣然和凌霜月两人医术了得，老白就真的没救了。
现在活是活下来了，但没有个半年的修养，怕是很难恢复巅峰。
而更重要的是，他和雪千寻的关系，现在众人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了，太复杂了。
“先回镇元五庄吧，好好静养一下，接下来的任务是继续去救玄奘大师，还是怎样，之后再说好了。”
凌霜月的声音也有些疲倦，众人点了点头，进入虚空之门然后迅速朝外走去。
来到了幽冥地府，谛听连忙靠了上来，干笑道：“几位，是不是任务成功了？那个...刚才的食物有点不够，我还没怎么吃饱...所以能不能...”
众人也是一阵无语，真不知道为什么谛听这么贪吃，简直可以媲美小肥羊，而且他脸皮极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不过有一点好，就是它至少肯干活儿，能做到的事几乎不推辞，无论如何，也是有功劳有苦劳的人。
白无忧直接把储物戒指里的食物全部倒了出去，道：“吃吧，说句实话，你比那只羊有用多了。”
“谢谢！谢谢老板！谢谢！实在太感谢了！以后有事情随时找我，我可以打折。”
谛听激动得胡言乱语了，接着就开始狂吃起来，对于食物，它简直无法抗拒。
小肥羊一脸委屈，但是却敢怒不敢言，而雪千寻张了张嘴，也是说不出话来。
老白大笑出声，似乎心情很不错，大声道：“行了，走了，老子到时候再来找你玩。”
众人对视一眼，便到了传送阵，回到了镇元五庄。
流火直接去闭关了，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服魔性剑灵，否则以后再遇到风伯，众人或许没有反抗之力。
凌霜月和紫嫣然提出继续给老白治伤，但却被老白拒绝了，他心头在想什么，连叶青峰都不怎么猜得到了。
雪千寻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久后花解语便进去了，而楚云天跟着慕子白下棋去了，按照楚云天的说法是，他刚刚加入小队，还有许多事不了解，正好可以和慕子白谈一谈。
紫嫣然和楚碧秋两人是互相嫌弃，一人嫌弃对方太傻，一人讨厌被人说傻，但偏偏两人就是走得近，或许也是因为她们两家本来就有渊源，也是儿时的玩伴吧。
叶青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找老白聊一聊，在队伍之中，自己和他关系最好，聊什么都无所谓，关键看看他的想法吧。
于是给霜月打了个招呼，叶青峰便提着一壶酒把白无忧叫了出去。
老白倒也耿直，其他人的账他不买，但却从来不拒绝叶青峰。
两人走着，很快便来到了镇元五庄的后山。
没有说话，两人只是喝酒而已。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之鲜血始于谁
六月中旬，正值盛夏，四处草长莺飞，万物勃发。
高山滚黛，绿树苍翠，群鸟扑飞，一声声清脆的鸣叫不绝。
阳光明媚，碧空万里如洗，四周百草丰茂，溪水潺潺，淹没了绿岸。
白无忧踩在柔软的草地上，缓步朝前走着，酒是喝了一壶又一壶，话是一句也没说。
叶青峰也不急，老白要喝他就陪，这种时候不废话，于是一壶一壶灌下去，便觉得快顶不住了，自己的酒量比起老白来，的确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老白开始爬山了，没有用元气，而是纯粹的享受那种爬山的疲倦，但叶青峰却没有觉得任何享受，只是觉得太他妈累了。
他终于忍不住大声道：“不玩儿了不玩儿了，你他妈太不给面子了，老白你就说你到底要咋样吧，妈的，老子没耐心了。”
白无忧回头一笑，道：“青峰老弟你不行啊，这点耐心都没有，以后怎么追霜月师妹？女人可是很麻烦的，想得又多，说得又少，什么都得你去猜，猜错了还要被埋怨。”
叶青峰摆手道：“瞧瞧，瞧瞧你现在这一副被情所伤的样子，搞得跟演义里边的主角似的。”
白无忧继续朝前走着，又喝了几口酒，慨然道：“老白我从不是矫情之人，不但不矫情，还讨厌矫情，但有些事降临到头上，那滋味儿可真他妈不好形容啊！”
他大笑着，不断朝上而去。
叶青峰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他朝前。
白无忧道：“青峰老弟，你觉得我是个啥样的人啊？”
叶青峰愣了愣，没好气的说道：“开什么玩笑，你看我像是那种可以精确形容你是什么人的人吗？我没那文化造诣，要掏心窝子说，我只能说你和我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噗！”
白无忧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看着手中的壶，掂了掂，干脆扔掉。
他翻了个白眼，道：“扫兴，连酒都没兴趣喝了，唉，青峰老弟你说得没错，咱俩是能尿到一个壶里，所以老子现在才有人说几句话，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挺过这一关。”
叶青峰摆手道：“少废话，咱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事情不能只顾着难过吧？你到底怎么考虑的，有没有分析过这件事啊！”
“唉，脑子混混沌沌的，分析个啥？我只是觉得这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除了喝点酒之外，也没什么好追求的了。”
白无忧一步跨出，终于来到了山峰之巅，朝上四周望去，只见群山环绕，沧澜起伏，如龙盘踞，如虎潜伏，天上地下一片朗然，似有浩然正气激荡乾坤。
他胸中开阔了不少，大声道：“现在老子说话随便怎么吼，也他妈没人可以偷听到，这种感觉真爽。”
叶青峰跟了上来，道：“那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听不听啊？不听我就不说。”
“听，不听也不行啊，老子终究是还要活下去的。”
叶青峰道：“那就好，首先，千寻师妹是个好人，对不对？脾气刁蛮了点，性子急了点，小气了些，但至少是个好人，心地善良，没有什么恶念对不对？”
白无忧叹了口气，道：“这些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小狐狸的心是善良的，脾气也的确臭，都是那牛魔王惯出来的。但关键不在于这个你知道吧，关键在于，我对于她来说到底算个什么？出气筒？开心果？人形玩具？你分得清嘛你。”
说到这里，他脸上有些黯然，道：“以前我认为我分得清，我以为她是喜欢我的，否则那么多人干嘛非跟我走这么近啊，而且虽然对我使唤来使唤去的吧，但还是很在意我。”
“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我认为我在她心中只是一个比较喜欢的玩具，她喜欢和这个玩具玩耍，也在意玩具是否会被损坏，但在这个玩具让她讨厌的时候，她便会毫不犹豫丢弃。”
“你说，我是不是很像这个玩具？”
这句话说得叶青峰都浑身发寒，我靠，不会这么可怕吧？
他很快反应过来，直接冷笑道：“得了，脑补有意思吗？就雪师妹那个单纯的性子，还能有这么多想法儿？”
白无忧道：“她的确单纯，所以她分不清这类感情，我也分不清，你也够呛。算了，青峰老弟，想这些真的没有意思，老白我累了，不想再去想这种复杂的事情了。”
叶青峰也觉得暂时不想这种事是最好的选择，当局者迷，或许时间才会慢慢给一个人答案。
可是人的一生如此短暂，时间不会改变那个答案，但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啊。
老白和雪师妹曾经如胶似漆，连打坐都要在同一个房间，现在也闹成了这样，这让叶青峰无限感慨。
唉，为什么人总是不好好把握哪些触手可及的美好呢？总是觉得这个东西一定会在那儿，不会离开，但有一天真的离开了，却怎么又找不回来了。
叶青峰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老白深深吸了口气，道：“回万兽岭，向师父请罪，无论师父怎么责罚，我也认了。 我这一生不欠任何人，但唯独欠我师父太多太多，他的确也有很多臭毛病，但他对我从来是倾心相照。”
“给师父赔了罪之后，我想去一趟魔王山，希望能见到平天大圣牛魔王。他是上古大妖，年岁悠久，见识广博，或许会知道我的身份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老白自嘲一般笑了笑，道：“说到底，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我不是人族，但却受人族文化的熏陶，也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想知道自己这个种族到底是什么。”
他叹声道：“人家玄奘大师说得对啊，我连身上流的谁的血都不知道，真是个废物。”
叶青峰无奈道：“你说事就说事，扯什么淡呢，还抒情起来了，自诩废物也没什么有趣的，打住吧。我觉得这事儿你的确是可以去查一查，弄清楚它，也少了你一个心结。”
白无忧点了点头，忽然道：“青峰老弟，我今晚就走，就不与他们告别了，你帮我给他们说一声抱歉吧。”
叶青峰愣道：“这么快？你的伤还没好呢，况且没有九头鸟，那得走到什么时候？”
白无忧大笑道：“怕什么，老子当年一个人走南闯北也没出过事儿，况且现在有幽灵虎与我作伴，谁能奈何我？无面带着玄奘去了寒冰宫，现在我是没有任何威胁。”
“真要这么急？”
白无忧点了点头，道：“归心似箭啊老弟，我心中有愧，只愿早日回去领罚，给师父赔罪。”
看着天空的太阳，叶青峰也忍不住叹了几口气。
人如浮云，聚散不定啊。
夕阳西下，残霞漫天，叶青峰终究还是送走了白无忧，看着老白骑着幽灵虎而去，叶青峰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认识快一年了，老白在队里任劳任怨，从没有半点怨言，够义气，够朋友，有胆气，为什么会有离开的一天呢？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有太多的事情无法预料，这也坚定了叶青峰做一件事情的勇气。
他从来不缺乏勇气，但在某些方面，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见证了雪千寻和白无忧的事情，他也开始觉得有些紧迫，他想要抓住一些事情，一旦抓住就绝不放开。
而同样是在下午，在叶青峰和白无忧聊天的时候，房间中，凌霜月和花解语也在安慰着雪千寻。
“把你当妹妹，我们才不跟你客套，说句实话，这件事你做的不对。”
凌霜月轻声道：“一年了，这一年来，白师兄是怎么对你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千寻妹妹，你性子比较急，也比较容易发脾气，很多时候大家都吃不消，但白师兄却能坚持下来，我们都觉得很难得。”
“要知道，白师兄那是多洒脱豪迈的性子，但为了你，却几乎算是曲意逢迎，受多少委屈也从未有过抱怨。你老实说，之前你们冷战那几天，没了他和你说话，你无聊吗？”
雪千寻抬起头来，还没开口，眼泪就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次掉泪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实在好痛，她颤声道：“我...霜月姐姐，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我也不想这样啊，那是我不小心的。”
她扑进了凌霜月的怀中，痛哭出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好担心大笨熊，我觉得我对不起他，呜呜呜...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嘛，他现在肯定恨死我了，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了。”
凌霜月也是一阵心疼，连忙拍着雪千寻的背，轻声道：“没事的千寻妹妹，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犯糊涂的时候，事后我们也都会后悔。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事我们一定要学会成熟，慢慢的去改正这些东西，去尝试着理解和照顾他人的感受，对吗？”
雪千寻不停点头，啜泣道：“姐姐，我已经改了很多了，我真的很努力在去改正，我...我做不到那么快嘛，我又不是阵法，随便一道阵纹就可以完全改变。”
“可是我真的尽力了，我也知道大笨熊对我好，全天下就他和师父对我最好了，我好难过啊呜呜呜......”
她泪流满面，憋了太久的委屈和恐慌都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花解语和凌霜月对视一眼，不禁一阵叹息。
第一百六十章 世上遗憾几多
简洁干净的房间中，雪千寻盘坐在床上，低着头老老实实听着凌霜月和花解语说话。
刚才的痛哭发泄出了大部分的情绪，现在她已经好受很多了。
凌霜月道：“所以你已经认识到了你的错了是吗？”
雪千寻可怜巴巴地点头道：“嗯，认识到了。”
花解语笑道：“那你说说看，你到底有哪些错。”
“啊？”
雪千寻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道：“我个性太刁蛮了，又急又狭隘，心中有气便朝大笨熊撒，这是不对的。唔...还有，大笨熊对我很好，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但我对他不够好，这也是不对的。”
“我不该无缘无故跟大笨熊置气，更不该恩将仇报，将他置于险境。我应该也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多多理解他的感受，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不再伤他的心。”
说到这里，她连忙抱住凌霜月的手臂，撒娇道：“霜月姐姐我是真的错了，不要让我重复了好不好，我好难受哎。”
凌霜月道：“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们绝不会要求你说这些话，你喜欢他吗？”
“我......”
雪千寻俏脸顿时涨红，捂着脸道：“呜呜我不知道，我说不出口嘛霜月姐姐，反正...反正我和大笨熊那什么，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懂的嘛。”
花解语摇头道：“我们不懂，我们只知道你们并未真正在一起。”
雪千寻拉起被子将自己的头捂住，小声道：“我...我...哎呀你们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嘛，我不好意思说出来。大笨熊他自己没胆子也不能怪我啊，这种事难道要我去对他说啊。”
凌霜月叹了口气，道：“千寻妹妹，晚上去找白师兄好好聊聊吧，其实他是喜欢你的，但这一次你把他伤得太痛了，所以这一次需要你自己主动去找他和好，不能向以前那样等他来找你了。”
雪千寻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眼中似乎也有了一种坚定，道：“嗯！我去找他！反正以前都是他找我道歉，也该由我去找他一次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胯了下来，无奈道：“呜呜姐姐，我该对他说什么啊，我才发现我道歉都不会。”
“嗯？为什么连道歉都不会？”
“额...因为以前都是大笨熊给我道歉，无论谁对谁错。”
说完话，雪千寻又愣住了，抬头看了凌霜月一眼，眼中又红了起来，憋着嘴满脸复杂。
花解语连忙道：“不是说好不哭了的吗，这又是怎么了。”
雪千寻默默擦着泪水，哽咽道：“我...我忍不住，我现在才发现以前都是大笨熊在给我道歉，我觉得我对不起他，呜呜...花姐姐，他会不会不原谅我啊？”
花解语微微一笑，道：“放心吧，白师兄那么大气的一个人，不会不原谅你的。”
雪千寻喃喃道：“可是，可是我都没法原谅自己，我以前真的......真的太任性了，犯了很多错，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也不会要我这么任性的女子。”
凌霜月道：“你这不是在学着改正吗，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懂道理的好姑娘的。”
“唉...”
雪千寻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认真道：“晚上我去见大笨熊，我一定好好跟他说，哪怕他骂我打我，我也认了。”
凌霜月和花解语对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笑了起来。
要改变千寻，还真是不容易啊。
雪千寻已经爬起来了，兴冲冲的泡了个澡，还给自己擦了擦花粉和胭脂，仔仔细细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她发誓她以前从来没这么认真打扮过。
穿上了最喜欢的白裙子，她将自己收拾得找不出任何瑕疵。
晚上去找大笨熊，一定要求他原谅自己，希望他哪怕看在自己这张脸的面子上，也要原谅自己啊，这张脸这么好看。
想到这里，雪千寻又不禁狡黠一笑，一个人在房间里兴奋得不行，像是初恋般的少女，满脸都是青春和希望的气息。那种温柔，那种羞赧，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是装不出来的。
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种满怀期待，又满心羞赧的感觉，有些惧意，但更期待的是大笨熊可以原谅自己。
夜幕终于降临，叶青峰提着个空酒壶，缓步回到院落中，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回来了回来了。”
凌霜月连忙喊了几声，一行人全部都跑了出来。
叶青峰一愣，只见楚云天、慕子白、花解语、楚碧秋、紫嫣然和霜月全部都在，搞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他忍不住道：“你们这是...这是干嘛啊？”
凌霜月微微一笑，道：“不干什么，小队一起吃个饭不是很正常么？毕竟大家累了这么多天，也该放松放松了。”
叶青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想什么。
而在房间里的雪千寻，靠在房门上听着外边，心中是既忐忑又兴奋。
她连忙跑到镜子面前照了照，确定自己的妆没问题，才又回到房门，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外边院中，花解语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了，她缓缓道：“叶师兄，那个...白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老白？走了啊！”
叶青峰道：“他回万兽岭了，还让我给你们说一声呢，说他不能亲自来告别，很抱歉。”
“什么？回万兽岭了！”
凌霜月也是瞪大了眼，倒是极少看到她这么吃惊的样子。
众人都有些意外，喧嚣声顿时起来了，而在房间之中，雪千寻的身影就像是被雷集中一般，猛然一颤，彻底僵住了。
脑中嗡嗡作响，浮现的全是白无忧曾经和她相处的画面，那一声声调笑，那一句句斗嘴，那熟悉的面孔和声音，一幕幕全部都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他在地狱迷宫中喋血的样子。
漫天的鲜血啊，激荡在眼前，雪千寻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下，重重坐了下去。
靠着门，她忽然觉得好冷，全身都在发麻、发寒，甚至发抖。
一个高大的身影远去，走的时候是无声无息的，却又始终拉不回来。
“大笨熊...你不要我了么？”
她喃喃念了一句，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站了起来，猛然拉开了门。
场中的喧嚣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回头朝雪千寻看去，十多道目光汇聚在她的脸上。
雪千寻看着叶青峰，喃喃道：“他...他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叶青峰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留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雪千寻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问出。
叶青峰道：“换个玩具。”
“什么？”
叶青峰淡淡道：“老白说，让你换个玩具，就最后那四个字，换个玩具。”
场中静得可怕，月色似乎都变得黯淡了起来。
“他胡说！”
雪千寻忽然大喊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流出，她双手扣着门沿，大叫道：“谁把他当玩具了！谁把他当玩具了啊！他这个自以为是的人！你快让他回来...让他回来嘛...呜呜......”
她无力地倒下下去，花解语连忙跑过去扶起她，低声道：“千寻妹妹。”
“哇呜呜...”
雪千寻扑在花解语怀中痛哭出声道：“花姐姐，呜呜，大笨熊不要我了，他离开我了。”
花解语无奈道：“没事的千寻妹妹，他...他只是暂时没想通。”
“呜呜他不要我了，他不会原谅我了，我怎么办啊花姐姐，啊啊......”
雪千寻哭得像是要断气了一般，眼泪是止都止不住。
众人对视一眼，然后叹息着，纷纷散去。
这个时候应该给雪千寻一点时间消化，他们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你先回房间，我等会儿来找你。”
凌霜月给叶青峰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朝雪千寻跑去。
叶青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倒是没想到雪千寻会这么大情绪，但此刻说什么也来不及了，老白的确是走了，这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也终究是心灰意冷了。
现在看来，他们的心中都是有对方的，但各自的性格和命运的巧合，终究还是让他们散开了。
叶青峰心中感触颇多，想了想，忽然调转方向朝慕子白房间而去。
敲了敲门，慕子白打开房门，愣道：“叶师弟？”
叶青峰缓缓一笑，道：“慕石头，借你蝴蝶精灵一用。”
慕子白道：“你借蝴蝶精灵干什么？追白师兄回来？”
“少废话，快借给我！”
叶青峰直接走了进去。
而雪千寻这边，在凌霜月和花解语的轮番安慰下，雪千寻的情绪才终于好了一些，但依旧坐在床上，失魂落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她今天很美，可以说是她生命以来最美的一天，但也是她生命以来最心痛的一天。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那群孩子里的霸王，谁都得让着他，但他却得让着我。”
“他什么都让着我，我可以随时欺负他，并向其他人炫耀，说我可以欺负大笨熊。他也不生气，只是傻笑。”
“他很会说话，总是让人很开心，但有时候又很气人，反正无论心情多糟糕，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不会闷。”
雪千寻一边流着泪，一边喃喃继续说道：“十二岁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块石头，说这是他身上唯一的东西，我到现在还留着。”
“他流浪天涯，我一直等着他回来，他每一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
“风车，糖葫芦，拨浪鼓，扇子，糖人儿，好看的画，非常非常多的东西，我都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一个都没舍得扔。”
“每次回来，他都背着好几包东西，我问他重不重，他说不重，其实都是给我带的。”
“我随时可以找他倾诉，给他发脾气，他无论如何都会包容我。”
雪千寻抬起头来，依旧是泪流满面，她声音几乎都哑了，喃喃道：“大笨熊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我从来没有把他当玩具，我没有。霜月姐姐，他误会我......我那么在意他，我只是...我只是没做好......”
“唉。”
凌霜月叹了口气，却是无法说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失去之后，才明白自己没做好呢？你在意他，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感受么？
一时间，凌霜月也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低落，她似乎也觉得，世间万般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遗憾总是很多，也很难去挽回。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日月星辰 山川草木
一直安慰着雪千寻，凌霜月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并不是很好，总觉得心中压着一块石头，呼吸都不是很通畅。
雪千寻时而回忆，时而哭诉，时而又检讨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凌霜月看得出她是真心悔过了，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又有后悔药呢？
有些东西，有些人，一旦失去了，也要重新拿回来是多难啊。
但凌霜月却不敢打击雪千寻，她只能轻言细雨去安慰她，表示众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让乌斯藏三大妖族门派不再中立，让它们与其他门派并肩作战，抗击天下妖变。反正都要去万兽岭的，到时候自己陪她一起去见白无忧。
用尽了各种办法，才把雪千寻哄睡着，凌霜月走出了房门，深深吸了口气，心情却没有得到任何放松。
或许是见到了千寻妹妹的难过，同为女孩，有一种莫名的兔死狐悲的感受吧。
她叹了口气，虽然心情阴郁，虽然疲倦，但事情还没结束呢，还需要去叶师兄那边问一下，白师兄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说走就走了，还留下那么一句话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有点晕，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困难，但像这类感情问题，她还真的没有焦心过。
千寻师妹和白师兄之间的情况太复杂了，哪怕她有心想要帮他们解决，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不管了，先问问白师兄离开的原因再说吧。
想到这里，凌霜月敲了敲门，轻声道：“叶师兄。”
屋内没有回答，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凌霜月又道：“青峰，快开门啦，这时候不许恶作剧。”
屋内依旧没有回答，月夜安静无比。
凌霜月皱了皱眉，缓缓推开了房门，只见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窗户开着，月光从窗外爬进来，贴在了书桌上。
干净整洁的书桌上，赫然有着一张纸，上边似乎写着字。
夜风吹拂，房间床帘颤动，桌上白纸轻轻哗响，这一刻既喧嚣又安静，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舒适感。
凌霜月忍不住温柔一笑，拿起桌上的信纸一看，只见上边赫然写着：“来后山，湖边草坪等你，有要事相商。”
要事？什么事这么重要这么隐秘，竟然需要去湖边的草地？
凌霜月满脸的疑惑，缓步朝院外走去，今日正是六月十五之夜，圆月皎洁，光华如水，照耀而下，大地都披着银光。
院中的梧桐树显得形单影只，倒影在风中变幻着形状，深夜的镇元五庄，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她走出了院外，觉得空气清新无比，凉爽宜人，竟然让人精神有些振奋。
顺着小道朝前而去，野草芬芳，昆虫轻鸣，月光下一切都是这么静谧。
这样的环境不得不让她心情微微好了些，摇着头继续朝前走去。
前方是一片如镜一般的湖泊，绿水晶莹剔透，映着天空的明月和星辰，美轮美奂，像是大地上的奇珍。
草地拱卫着绿树，真是盛夏时节，天地每一处都充满了生机。
远方的山被月光照亮，显现出雄奇壮美的模糊轮廓，像是一个个巨人，守护者镇元五庄这片大地。
“找我来，人呢？”
凌霜月下意识低喃出声，忽然眼睛一亮，草丛之间竟然有一只蓝色的蝴蝶，散发着晶莹的光芒，正飞来飞去，漂亮极了。
“好美啊！”
凌霜月觉得这蝴蝶简直要把自己的疲倦都消化掉一般，她跟着蝴蝶缓缓走着，便见到了越来越多的蝴蝶，青的、黄的、白的、红的、粉的、紫的，无数种颜色，都在夜空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些蝴蝶聚在一起，便形成了九彩斑斓的奇光，像是黑夜里的彩虹，像是明月下的花丛。
这一幅画面实在太美了，美得让凌霜月双眼晶莹，只觉全身的疲倦都不见了，只剩下那无比的轻快和对美的享受。
嗯？那是什么？
她似乎看到了一簇鲜花飘了过来，哎也不对，好像是有一个人抱着一束鲜花。
接着，她便瞪大了眼，惊声道：“叶师兄？你、你这是干嘛啊你？”
叶青峰捧着鲜花大步走来，一只只蝴蝶围绕着他，也围绕着凌霜月，像是彩虹包围了他们两人。
在夜光下，叶青峰终于停住了脚步，停在凌霜月身前一丈之外。
他表情郑重，认真道：“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这一年也发生了很多事，我这一辈子也发生了很多事，可是这些事都在告诉我同一个道理，就是一定要学会珍惜。”
凌霜月的表情渐渐变了。
叶青峰道：“我父母死的早，我自小孤独，以剑为伴，以武为友，只想着为父母报仇，做什么大侠，没有想过任何儿女之事，哪怕后来青河镇有乡亲们给我说亲，我也从未想过我会去喜欢一个女子。”
“直到在那天，长安的街头，我看到了你。”
“你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给长安的百姓们治病，脸上有汗珠，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
“我看入了神，以至于被老白嘲笑好几次，从那一刻，我的心中便有了你。”
凌霜月身影一颤，眼眶早已发红，捂着嘴巴让自己不哭出声，但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
月光下，叶青峰的双眼清澈无比，他继续道：“之后，我们一同经历了很多事，每一件事你总让我感动。”
“在法力枯竭的情况下，你疾驰数十里来到青河镇，第一句话就是‘叶师兄，青河镇的百姓可曾受伤’，这句话让我无比感动，让我从心底认可了你。”
“接着你不顾自身安危引出妖将黑鲶，你以你的智慧和温柔，给予无数人关怀。”
“你自信，大方，懂礼数，偶尔也很可爱。你温柔，善良，懂人心，有时也会任性。”
“你见多识广，足迹遍布天下，却从未有半分炫耀，只是默默的为小队尽力。”
叶青峰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咬牙道：“我如此喜欢你，却不敢言语，我讨厌我在感情方面的懦弱，只因我怕你拒绝我。”
“当我知道你是天界之人的时候，我的自卑被无限放大，我再不敢有任何奢望，但你却带着我万里迢迢回到南海普陀。”
“你是最懂我的人，你总是知道我的心在想什么，可你又是否察觉，这颗心早已装满了你？”
凌霜月已经站不稳了，身影不停颤抖着，眼泪流了下来，打湿了脸颊，也打湿了衣襟。
她的眼中是如水一般的温柔，看着眼前的叶青峰，看着他宽阔的肩膀。
叶青峰大声道：“后来我明白了很多事，我明白了我就是我，不是什么青河镇孤儿，我明白了你就是你，不是什么天界的仙子。我是叶青峰，你是凌霜月，你懂我，我爱你，仅此而已。”
“我不再自卑，不再懦弱，但我终究认为感情是润物细无声的，是水到渠成的。”
“直到这些天，我亲眼见证了老白和千寻师妹的分别，我明白了，既然在意，就一定要去争取，一定要去珍惜。”
“所以我站在了这里，我使出了全身的勇气，我把我心中的一切都剖给你看，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一无所有，我只有这满心的真挚，满腔的热血。”
“此刻，天地悠悠，没有人可以见证我的宣誓，但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都是世间最好的媒人，因为它们古老，它们永恒存在。”
“正如我对你的感情，永恒存在。”
叶青峰举起了手中的花，不停喘着粗气，他已经用尽了力气。
凌霜月捂着嘴，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摇着头，身体颤抖着，忽然朝叶青峰飞奔而取。
明月之下，绿草之上，山川之旁，镜湖之岸，两道身影紧紧抱在了一起，似乎要抱到地老天荒，也永不分离。
今夜的明月是他们最好的见证，无数的蝴蝶是他们的装饰，这一刻，他们是天地绝对的主角。
慕子白的表情有些僵硬，到现在他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身旁，花解语一脸阴沉，咬牙道：“你带我来，就是看这个？”
慕子白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担心叶师弟出事，他来借蝴蝶精灵，样子很匆忙，我以为他是要做什么秘密行动。”
花解语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我看他比你这块石头聪明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说完话，花解语直接转头离开，心中酸溜溜的，虽然也为霜月妹妹高兴，但她又何尝不想站在那里的人是她自己。
可恶的石头，还带我来看，是想要气死我吗？
花解语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咬牙切齿，回到房间是怎么也睡不着，气都气饱了。
而慕子白看着前方依旧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喃喃道：“原来蝴蝶精灵还可以这样用啊，学到了。”
他点了点头，心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离开了这里。
这一夜，有人远去，孤独行走于山野之间。有人痛哭，肝肠寸断于一室之内。
但无论如何，对于叶青峰和凌霜月两人来说，这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虽然早已两情相悦，感情如涓涓细流一般渐渐水到渠成，但叶青峰一阵狂风暴雨，更是惊心动魄。
正如凌霜月抱着叶青峰说的那一句话：“今天，我找到了我下凡的真正意义。”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世间缘法皆如是
明月依旧皎洁，月光温柔无比，给天地涂上了一层柔妆。
宁静的湖泊映照着天空，绿草地上的蝴蝶已经消失不见了。
叶青峰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头，仰望着星空。
他的身旁，凌霜月同样如此，脸上容光焕发，带着温柔又明媚的笑容。
她的眼睛如水一般，明亮又清澈，带着笑意，带着令人心颤的幸福。
“你的胆子那么大，为什么之前一个字都不说啊。”
凌霜月此刻的语气和平时大不一样，她此刻没有了那种气场，多了些可爱和俏皮，还有那甜蜜的好奇。
叶青峰笑道：“不敢啊，你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女，而我叶青峰只是一介武夫，哪里那么容易聚集勇气。”
“我本来就是天上的仙女。”
凌霜月狡黠一笑，然后道：“那为什么你今晚又敢说出来了，还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都觉得这不是你原创的，你哪有这么好的文采啊。”
叶青峰连忙道：“天地良心，我只是鼓起勇气说一些发自肺腑的话，根本没想到什么文采不文采的事，或许真挚就是最好的文采吧。”
说到这里，他又无奈摇头道：“其实刚才很紧张，我全身都在发抖，腿在发软，念完了那些话，就感觉大战了几天几夜一样，一点力气都没了。要不是你跑了过来，我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凌霜月道：“才不是我跑过来的，是你把我骗过来的，花言巧语，说得那么动听，哪个女子承受得了。”
叶青峰笑道：“那我以后少说几句。”
“你敢...”
凌霜月举了举小拳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俏脸微红道：“我喜欢听。”
叶青峰饶有意味地看了过去，道：“这一年所有的事情回想起来，宛如梦幻一般，不过我也很想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时候有的我？”
凌霜月脸色更红了，低着头道：“女儿家的心事，哪里说得清楚，反正我就知道你很勇敢，也很坚强，什么困难都不会让你退缩半步。你也很善良，嫉恶如仇，保家卫国。”
她轻轻道：“一定要把优点一个一个摆出来，其实很没趣，喜欢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此模糊，却又如此清晰。”
叶青峰认真道：“等天下妖变结束之后，世界和平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凌霜月咯咯笑了起来，道：“看你的表现啦，我们女子，哪里能轻易就把自己许诺出去。”
说着话，她纤手在叶青峰额头上敲了敲，低声道：“看你的小脑袋聪明不聪明。”
聪明不聪明啥的叶青峰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弃了。
拉着凌霜月的手，他缓缓道：“说实话，我要感谢老白，和他的一番谈话，才让我知道了世间缘法变幻莫测，这人就像是天上的浮云，聚散很多时候都说不准。”
“所以我才鼓起勇气，有了今晚这么一遭。”
凌霜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唉，我其实挺为千寻妹妹惋惜的，她对白师兄的感情是真的，而起很深很深，从小到现在，积累了这么多年，她其实根本离不开白师兄。”
“只是啊，她的个性又太任性，以至于从来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没有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想法，等她想要去试着表达之后，白师兄又已经离开了。”
叶青峰沉吟了片刻，然后道：“其实也不必这么沉重，让他们两人静一静也挺好的，只要心里还有对方，两人终究会重归于好，那时候他们的感情会变得更加坚固。”
“天下妖变仍在继续，北冥那边又出现了那个诡异的怪物，天下也不知道还将面临多少劫难，我们这个小队不会散去，他们也早晚回归队。”
凌霜月这才笑道：“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我还是有点心疼千寻妹妹，她哭得实在伤心了，我想要安慰都......”
说到这里，她话忽然停住，表情都直接僵住了。
“你怎么了？”
叶青峰话音刚落，便身影一震，连忙和凌霜月一起站了起来。
在不远处，观音菩萨悬在天空，散发着一道道佛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凌霜月显然有些慌乱，连忙双手合十道：“弟子霜月，见过师尊。”
叶青峰也抱拳道：“天策府弟子叶青峰，见过观音菩萨法相。”
观音菩萨脸上带着笑意，轻声道：“千般烦恼劫，终成因缘果，霜月，恭喜你了。”
凌霜月结巴道：“师尊，弟子...我......”
她满脸通红，既紧张又慌乱，整个人已经手足无措了，叶青峰还没有见到她这么紧张的时候。
观音菩萨道：“佛是众生，众人欢喜，就是佛的欢喜。你的佛心仍在，而且更加坚定，这也说明了这一点。你未曾参悟大乘佛经，所以对众生与佛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待到以后玄奘从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取回大乘佛经之后，你自然明白了。”
凌霜月这才缓了不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弟子多谢师尊解惑。”
观音菩萨笑着点头，然后缓缓道：“前日北冥，你们曾见一异兽扭曲虚空，宛如黑洞吞噬万物，对吗？”
叶青峰点头道：“不错，那东西高达数百丈，像是一头巨龙，但却是竖直而来，看样子更像是一匹巨大的海马。”
观音菩萨道：“天地再生异变，劫数横生，万民危在旦夕，情况糟糕至如此，而天下依旧并未齐心，情况紧迫，已不容再拖下去。我此行乌斯藏，便是去拜访盘丝大仙的。”
“但平天大圣牛魔王，为人极有主见，从不被人轻易动摇，还需要你们出面，尽力去说服他，将他带到天下妖变的战场上来。”
凌霜月连忙道：“请师尊放心，弟子一定竭尽所能，天一亮便直接赶往魔王山。”
“世间变幻莫测，缘法皆是如此，霜月，好自为之。”
观音菩萨说完话，便直接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叶青峰重重出了口气，沉声道：“看来我们那天在北冥看到的那个东西很恐怖，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恐怖，甚至已经对三界造成了威胁，所以才引得各派掌门这么重视。”
凌霜月点头道：“那种存在不是我们可以去插手的，我们要做的终究还是劝服平天大圣牛魔王啊，这头老牛还真是牛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呢。”
“唉，走吧，回去休息，明天恐怕就要出发赶往魔王山咯。”
叶青峰吹着口哨，缓步朝院落走去。
凌霜月挽着他的手道：“不行，明天不能出发，师父虽然催的急，但千寻师妹的状态实在太不好了，我怎么忍心让她明天就跟着我们回去对付她的师父。”
叶青峰回头笑道：“你不是一直想问我老白的事吗？”
“噢我都差点忘了。”
凌霜月道：“白师兄到底怎么回事？是因为累了，所以想回万兽岭，向他师父认罪？”
叶青峰点了点头，道：“你猜的还真准，老白的确是这个意思，不过更重要的是，老白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凌霜月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叶青峰道：“所以他在请完罪赎完罪之后，就会直接去魔王山找平天大圣牛魔王。”
凌霜月激动道：“平天大圣牛魔王是上古大妖，很有可能知道白师兄的种族，而我们也要去魔王山执行任务，又碰到一起了。师父说的还真没错，世间缘法，皆是如此啊。”
第二日，叶青峰和凌霜月把众人召集了起来，将昨晚观音菩萨的话复述了一遍，并告知任务的目的地是魔王山，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支持。
只是楚碧秋忽然皱眉道：“不对啊，三更半夜的，你们两人怎么会在后山的草地上？你们干啥事呢？”
听到此话，众人也纷纷轻咦起来，然后朝凌霜月和叶青峰看来。
凌霜月俏脸霎时就红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而叶青峰直接道：“她问我老白出走的原因呢，事情倒是挺复杂的，不过之后老白也会在魔王山跟我们汇合，放心吧。”
“不，我问的是你们......”
楚碧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凌霜月捂住了嘴巴，她轻声道：“楚妹妹，跟我一起去喊一下千寻，她也该出来转转了，总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好。”
“我...”
楚碧秋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便被凌霜月直接拉到了屋里，凌霜月转头一看，脸色却是忽然一变，惊声道：“千寻妹妹呢！去哪儿了？”
惊呼声把众人也引了进来，众人很快便发现雪千寻的行李什么的全部都被清空了，于是众人终于看到了桌上的一封信。
凌霜月连忙把信打开，只见上边小巧的笔迹写着：“霜月姐姐，花姐姐，我要走了，对不起，我让你们两个失望了，我没有那么坚强，我实在承受不了整日的痛苦，所以只好暂别小队，回魔王山看看师父和我的同伴朋友们。”
“也对不起小队里的诸位朋友，是我把这一切搞砸了，影响了小队的气氛，我也没有勇气再在小队待下去了。”
“我走了，回魔王山了，以后或许有机会再见吧。”
叶青峰道：“应该是昨晚她假装睡着之后一个人离开的，看来是去意已决，所以直接不辞而别。”
凌霜月却是笑道：“又是魔王山，这下所有人又都齐聚魔王山了，我就说了，这世间的缘法很多都是注定好了的，都是这般模样。”
众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花解语道：“可是千寻妹妹她怎么回去啊？这里离魔王山这么远。”
叶青峰笑道：“你别忘了她有一头羊呢，小肥羊哪怕再不堪，那也是一头神兽，驮着雪千寻跑肯定没问题。而且相信我，小肥羊的速度不慢，很恐怖。”
众人面面相觑，都互相点了点头。
楚碧秋笑道：“那我们就与他们在魔王山见面。”
“好，魔王山见面。”
一时间，众人也都笑了起来，不得不感叹所谓缘法，就是这般奇妙。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两人同路却殊途
正是六月之时，万物勃发，树木苍翠，从镇元五庄到万兽岭之路是百草丰茂，大地如茵。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三伏之天，却又下起了如深秋一般的细雨。
细雨是如丝如网，缠缠绵绵不断绝，牵线而下，浸润大地与万物，使树木百草更加苍翠，更加碧绿欲滴。
天地朦胧一片，像是起了大雾一般，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幽灵虎打了个鼻响，脚踩在淅淅沥沥的地上，碎草叶和泥土沾着水糊在了它的脚趾缝中，让它极为不爽。
白无忧就坐在它的背上，口中叼着一根青草，下意识吮吸着，看着四周的朦胧，静静出神不语。
脸上有些湿了，他便随手抹了一把，看到前方草木越来越深，又叹了口气，祭出了追魂枪，一路走一路扫，斩断草木，开辟一条路出来。
“慢点儿走，你走快了我来不及把这些杂草荆棘斩干净。”
白无忧低喃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枪如残影，一路草木纷飞，荆棘断落，破空之声不绝。
幽灵虎把速度放慢了些，甩了甩自己的爪子，忽然也口吐人言道：“有完没完啊老铁，咱们这样下去，一个月都别想赶到万兽岭。”
白无忧愣了片刻，顿时笑了起来，道：“你小子惜字如金，平时也不说话，现在怎么有心情说话了？”
幽灵虎道：“什么叫平时也不说话？只是平时不说人话罢了，本虎跟小肥羊和死亡骑士那可是天天唠嗑，和九头鸟也常常说话，跟你们人类有什么好说的？天天谈那些话题，咱也听不懂。”
它声音极为粗犷，而且还是个大舌头，吐字也不清楚，就像是嘴里含着东西一般。
白无忧笑道：“也好，那这一路上你陪我多说说话，老子正好无聊。”
“嘿，那不就是看你无聊嘛，哭丧着个脸，像是死了老婆一样，本虎都看不下去了。”
幽灵虎尾巴甩了甩，满不在意道：“你看看你这一路上，拿着你的枪扫来扫去的，心中是憋了多少气想要发泄？”
白无忧瞪大了眼，一巴掌拍在幽灵虎的屁股上，愣道：“你小子竟然这么贫？老子扫清障碍是为了开辟一条道路来，让后边的人好走一点而已，你知道个屁。”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办法？以小狐狸的个性，她在队里肯定是待不下去的，现在估计都启程回魔王山了。从镇元五庄到魔王山，肯定还是沿着这条路往西走，要一直走到万屋山，才会朝北去。”
“她朝北到魔王山，我朝南到万兽岭，在这之前，我们有至少七成的路是重合的。就小肥羊那个德行，好吃懒做一副废物模样，老子不开辟开辟道路，他们怎么走？”
幽灵虎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在本虎看来，小肥羊的确是个废柴，比起本虎来差远了，不过你不是和那个狐狸闹矛盾了吗？”
白无忧道：“矛盾归矛盾，但...哎我说这些你听得懂吗你，我干嘛要给你解释，靠。”
幽灵虎想了想，也是恍然大悟道：“说得没错，反正本虎也的确听不懂，你们这些妖兽受人类文明荼毒太深重，也变得复杂起来了。哪像我们这种单纯的妖兽，至今保存着最本真的生存状态，要不是看你可怜，我连人话都不会说。”
“行了，闭嘴吧。”
白无忧直接摆手道：“你继续保持你身为妖兽的本真生活状态，我继续接受文明的熏陶。我和小狐狸之间太复杂，别说是你，我自己都搞不太清楚。”
“要说喜欢吧，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喜欢她，或者说，这么多年的喜欢她只是因为习惯了喜欢她而已，而本质上我根本没人清楚自己是否喜欢她。亦或者我的本质是不喜欢她的，只是脑子一直在告诉我‘你喜欢她’，谁说得清楚这种事啊。”
“不过她肯定是要离队的，这么多年，我太了解她了，她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
“只是这野外哪有路啊，雨又下个不停，天下妖变，到处都是入了魔的恶妖，见到生命就想着杀了吞噬力量和生机，咱们这一路过来也杀了不少了。”
“行路艰难啊，她一个小姑娘，就算有那头蠢羊一起，一路走下来恐怕也很艰难。”
“我这里帮她多做一点，她就会走的轻松一点。”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朦胧的雨中传出，隐隐约约又听不太清楚了，谁也不知白无忧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他说了多久。这雨中的天地，这辽阔的丛林山野，是杳无人烟的区域，在这里，所有的秘密都会被自然所消化。
所以白无忧敢大声说话，甚至敢怒吼，但一切又好像没有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去表达自己的情绪，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现在处于什么状态，自己在想什么？是难过？是愤怒？是及早意识到这些问题的庆幸？还是淡淡的遗憾？
他乱了，心头乱得不可开交，他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恨不得把一切的债都还了，还得干干净净，最终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念着，然后离开，去一个世界最陌生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呢？不知道，只是想去而已。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这种感受，包括叶青峰。
因为没有站到这种处境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白无忧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什么也没说。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灵魂应该是处于一种独特的状态，这种状态是极难描述的，一定要找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灰暗的世界，什么都没有颜色”。
他感觉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快乐，他只是能感觉到自己依旧活着，仅此而已。
“走啊，早点回万兽岭，我欠师父的，该还了啊！”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父，让他失去了长生不老的机会，这种背叛的罪过实在太大了。”
“师父要杀我，我也认了。”
“我不想欠着什么。”
“只是对不住青峰老弟，以后怕是很少有机会跟他喝酒了。”
雨中依旧传来呢喃般的话，声音很小，还未传出便被丝丝缕缕的小雨割破。
路也依旧漫长，万兽岭像是心中的一个归宿，白无忧朝着它去，走得没有半点力气。
他时常回头望，望自己走过的路，那淅淅沥沥的雨，那被踩碎的大地，被斩断的植被，一切的狼藉与泥泞，像极了自己这一生。
只是那来路的尽头，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只能看到朦胧的雨化作白雾，让绿树更有生机。
全世界都很好，但全世界也都不好。
复杂的一切，正如复杂的心。
而在他的身后真的有人吗？隔得或许太远了。
雪千寻托着腮，看着道路两旁被斩得齐整的植被，眼眶红红的，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肥羊此刻已经化作了肌肉羊了，身躯虽然不像幽灵虎那么大，但驮着雪千寻飞奔是没问题了。
作为神兽，驮着人跑这种活儿几乎不会消耗小肥羊的法力，只是它觉得有损尊严罢了。
但它实在太聪明了，它看得出来雪千寻的状态不对，此刻也没有再闹别扭，或者有所抱怨。
它只是默默的朝前跑着，速度并不慢，因为它想早点到达魔王山，结束这一次痛苦的旅程。
魔王山一定有很多好吃的等着自己！
小肥羊如是想着，心中便更有了动力，它认为自己还是有优点的，至少在自我安慰这一方面已经臻至化境了。
“小白...”
雪千寻眼中似乎带着清水，呢喃道：“你说，他肯定还是在乎我的吧，否则又何必专门开辟一条路来呢？他这个人大大咧咧的，才不会在意树枝和荆棘刮到他，他是为我开辟的。”
小肥羊咩了两声敷衍了一下，心道：这种事情本羊才不管，羊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简单，这么复杂的问题，你问我我肯定不掺和。
雪千寻似乎也没有想过要小肥羊来回应，她只是轻轻摸着自己的脸，感受着那细嫩的皮肤，心中是无限的感慨。
这一路的愁雨让飞鸟无声，让她的心更加静了，回想着这些年的往事，她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么离谱。
她想着，这些年或许自己从未安静过，做的任性的事很多，但思考却很少。
思考少了，自然就认不清很多东西，包括别人，也包括自己。
她记性很好，她想起了和白无忧相处的很多瞬间，才发现自己这样的女孩是配不上这份爱的。
大笨熊给自己的爱很深沉，自己却从不在意的肆意挥霍着，当恍然梦醒，才发现这些已经远去，想要珍惜已经晚了。
她苦涩一笑，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但眼睛干干的，似乎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毁天灭地的痛苦感了。
是因为不再难过了么？并不是的，而是悲伤融进了灵魂，慢慢侵蚀着自己对世界的看法，侵蚀着自己的思想。
以前看一切都是美好的，现在看一切都是灰暗的。
她不知道白无忧是不是和自己的感觉一样，她希望不是如此。
两个人都难过，也都想着对方，或是想着过去的一些事情。
走在同一条路上，却是一前一后，最终还是要在万屋山脚下分开，一个朝南，一个朝北。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这么富有戏剧化。
只是雪千寻不知道的事，白无忧在回到万兽岭之后，下一个目的地便是魔王山。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万兽岭劣徒归来
前方青山巍然，在青天白日下展示着自己伟大的身躯和磅礴的体势。
一路走来已经月余，这才终于来到了万屋山，而下了一整月的细雨也终于停住了。
它像是洗净了大地的铅华，洗掉了万物的尘埃，冲散了尘世的浑浊，所以阳光出来后，碧空万里如洗，了无白云，树叶干净无比，一尘不染，整个天地都清新了起来，每一处都美得让人心醉。
然而这是分开的时刻。
耸立的万屋山隔绝了万兽岭和魔王山，万兽岭要往南走，魔王山却要往北走，这一分开，那相距就是数千里啊。
为什么在这一刻，却偏偏天晴了起来呢？
幽灵虎才不会管这些，它只是飞快冲到了一个湖泊之中，美滋滋洗了个澡，这才出来躺在一块巨石上晒着太阳。
身上脏了一个月，现在终于干净了，它的心情好得出奇。
而白无忧看着前方的巨山，忽然祭出了追魂枪，一枪朝天刺去，然后竖斩而下，一道血光激射，在山体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别晒了，走吧，回万兽岭见我师父了。”
他对着幽灵虎挥了挥手，他不想留在这里，天气虽好，他却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距离万兽岭已经很近了，他没有近乡情怯的感觉，也没有去认罪的恐慌，反而有一种解脱感。
于是一人一兽极速朝万兽岭而去，而过了仅仅两日，雪千寻和小肥羊便也来到了万屋山脚下。
同样的地方，雪千寻看着山体之上那一道深深的沟壑，崭新无比，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她缓缓走了过去，用手抚摸着那被法力撕开的裂痕，脸上痴痴一笑。
“一刀两断，各奔东西么？”
雪千寻笑着笑着，眼中又涌出泪珠来，回头坐上了小肥羊的背，呢喃道：“走吧小白，我们回魔王山。”
小肥羊偏着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分开了，终于还是分开了。”
“天南地北，我们再不是一条路了。”
“小白，我好后悔，可惜世界上很多事不能重来了。”
雪千寻擦了擦眼泪，强行挤出了一个笑脸来，继续道：“这一个多月，哭了不知道多少场了，我不想再哭了，我要坚强。”
“以前是我做的不好，我太任性了，所以我不要这样哭哭啼啼的，我要变得成熟起来。”
“我不想变成那种被别人讨厌的人。”
雪千寻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心中也有无限的感慨，这一个多月的伤心和安静，让她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毛病，她正在学着长大，学着成熟。
很多的改变与进步，都来源于苦难。
只是雪千寻在想，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苦难发生。
前方是乱石成林，怪岩如塔，其中偶尔传来一声吼叫，震得人心惊胆颤。
万兽岭到了，这个妖族的聚集地之一，依旧没有什么文明的痕迹，有的只是数之不尽的妖兽。
“你等着我。”
白无忧把幽灵虎扔下，便直直朝兽王洞而去。
有妖兽看到了他，目光复杂，或者目光不善，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和上一次回来所看到的热情完全不一样。
谁都知道他是谁，但谁都知道他做了什么。
对于妖兽来说，背叛族群是不可原谅的大罪，这些妖兽没有群起而攻之，只是因为万兽之王还没有发话而已。
看着幽深的兽王洞，白无忧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说不出这种感受到底是什么，是兴奋还是恐惧？是悲伤还是难过？他一切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有话要说。
活了这么多年，自己漂泊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处，他见到了很多东西，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样子，他想说话，说真实的话，哪怕面对自己的师父。
结果如何，他都可以接受，因为那是他的师父。
“嗯？我靠，老白？”
蛮熊王从兽王洞中走出来，恰好就看到了正要走进的白无忧。
它显然吃了一惊，随即笑道：“走，去我那儿喝酒去，上次好像是你小子让着我的，这一次我一定要打败你。”
白无忧无奈摇头道：“老蛮子，说句实话，从小到大我都在让你，你没有一次把我喝倒，都是我装的。”
说到这里，白无忧又叹了口气，道：“你的酒很不错，以后有机会，我再来和你一醉方休。”
蛮熊王的脸色依旧不变，它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每一道皱纹都像是代表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它早已不再年轻了。
它笑着，点头道：“唉，这不是老了吗，老子年轻的时候那是纵横无敌，连你师父都喝不过我的。哈哈，老了，生命嘛，总会老去的。”
它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看着白无忧，轻叹道：“孩子，你还年轻，你没有体会过老去的滋味，如果你体会到了，你才会明白那种无力的绝望感。你觉得，你的师父还年轻吗？”
蛮熊王说完了话，拍了拍白无忧的肩膀，然后缓步离开。
白无忧回头看向蛮熊王，看着它佝偻的背影，看着它蹒跚的步履，他忽然想起，这个蛮熊王曾经勇冠妖族，是实实在在的英雄，是永远也打不倒、累不垮的硬汉。现在它也站立不稳了，也不能喝了，甚至容易忘事了。
而师父呢？
白无忧走进兽王洞的一瞬间，他才忽然觉得，师父也老了。
不知道有多少年，他没有离开过兽王洞了。
据说很多年前，他是要去征战天下的人，有着征服天地的雄心，但那些只是故事而已，自己被师父带回来之后，师父便从未离开。
一个强者，勇武无敌的兽王，被岁月侵蚀着，慢慢承受着老去的痛苦，长生不老对于他来说，该有多重要？
自己放走的玄奘，对于他来说该有多重要？
白无忧发现了很多问题，这些都是他之前从未想到的问题，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在以幼稚的判断去理解这些饱经风霜的老人。
他开始心虚，甚至脸上有了汗水。
但他看到万兽之王的那一刻，这种感觉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这张狮脸太熟悉了，熟悉到令白无忧想到了很多往事，这是师父，在师父的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
去表达自己的看法，哪怕这种看法很幼稚。
白无忧充满了勇气，抱着拳半跪而下，大声道：“罪徒白无忧，参见师父。”
万兽之王看向他，只是看着，也不说话。
多年王者之威，这股气势让白无忧浑身颤抖。
“你还敢回来？”
万兽之王冷冷道：“我教出来的徒弟，联合外人偷走了我最珍贵的宝物，我的颜面早就被你丢尽了。”
白无忧道：“丢了颜面，护了尊严。”
万兽之王腾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如虬龙一般的肌肉，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威严。
他看着白无忧，沉声道：“你知道长生不老对于我的意义吗？你知道我等那一天等了多久吗？你自诩侠肝义胆，就是这么报答你师父的？”
“弟子知道！”
白无忧喘着粗气，干脆也站了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声道：“弟子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一定要阻止。”
万兽之王道：“你是不是要说杀了玄奘，会引起大唐国和我万兽岭的战争？亦或者还有更加深化的危机？收起你小孩子那一套想法吧。你能想到的问题，我们都想不到吗？天下妖变，大唐国自顾不暇，哪有心情跟我们开战？哪怕为了大局，李世民也会隐忍。”
“区区一个玄奘而已，大唐丢的只是脸面，代价很大吗？有什么不能忍的？而我获得的是什么？是长生不老！”
他怒吼着，身上的肌肉完全凸起，整个兽王洞都在颤抖。
“可那是假的！”
白无忧大声道：“我们万兽岭失去的是大唐的友善，得到的是崩溃的祸根，是永恒的毁灭。”
他朝万兽之王看去，咬牙道：“弟子有一事请师父解惑，请问师父，何为长生不老？”
万兽之王道：“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滋养己身，**生机与法力永不枯竭，实现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白无忧道：“所以为什么只有真神级别的存在，才能做到长生不老？”
万兽之王冷冷一哼，摆手道：“你懂什么，当你修炼法力达到一种地步的时候，你就会对这片天地的本质有更深的理解，这种理解也就是道。当你触摸到了那冥冥之中的道，便能以道勾连天地灵气，实现长生不老，法力永不枯竭。”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观音菩萨的道是自在般若、普度众生；杨戬的道是镇乱三界、正气凛然；地藏菩萨的道是地狱不空誓不出。每一个真神级别的存在，都有自己的道，所以才可以长生不老。”
白无忧看着万兽之王，呢喃道：“师父，你的道呢？”
万兽之王身影一颤，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无忧道：“修炼法力成大道，以筑真神之位，这是天道。你不立道，靠着吃一个十世大善人，便能长生不老吗？即使这是真实的，那这种长生不老，岂不是逆天道而行？”
“逆天道而行，即使寿元无尽，也必遭毁灭大劫，当初那些太古凶妖，不正是如此吗？”
一句句话，像是刀一般插进万兽之王的胸口，令他一屁股坐在了床椅上。
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实是告诉他，只要吃了玄奘的肉，就能够长生不老，但为什么却又给人一种逆天而行的感觉？
他坐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吃的不是玄奘的肉，而是他的善果。
玄奘十世大善人，善果累积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令人长生不老了，吃了他的肉自然也可以长生不老。
只是，盗取他人善果，此乃逆天道而行之。
即使能食之其肉，长生不死，之后恐怕也是大劫连连，终究难逃灰飞烟灭之果。
自己若是死了，万兽岭也自然就没了，一切都没了。
这就是这个逆徒口中的毁灭祸根。
万兽之王闭上了眼，心中是混乱无比。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哇，是千寻姐姐！千寻姐姐回来啦！”
“千寻妹妹，好妹妹，有没有给姐姐带胭脂啊！”
“雪师姐，你看我最近法力又进步了不少呢，很快就可以化形了。”
“还有我还有我，最近我都可以打败三师兄了。”
一个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就像是记忆在脑海中剥落，涌出一幕幕往事。
雪千寻和小肥羊缓步朝前走着，却是没有心情一一回应热情的众妖，四周的喧嚣反而让她的心更加宁静，她觉得这一切的纷扰似乎都和她没了关系，她的心不再如以前那般活跃了。
或许是成长了，亦或是成熟了吗？
雪千寻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成熟了还是心情不高兴，反正就是没有一点兴致，那些曾经觉得很有趣的话题，如今被重新提起，却是那么无聊。
她只是快步朝前走着，希望可以早一点见到师父。
万妖大会的胜利让她更受欢迎，小肥羊也被当成了英雄，四周喧嚣更甚，雪千寻却觉得愈发难熬。
但很快，一道白光闪过，一个老牛已经站在了雪千寻身前。
“千寻，你可算知道回魔王山看看了，在外边过得好不好啊？有没有受伤啊？有没有被欺负或者受委屈啊？”
牛魔王一见面就是一大堆话砸出，雪千寻听到，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牛魔王看她这个样子也是吓了一跳，道：“好徒弟你怎么了？你不会还在生师父的气吧？不值得不值得，上次是师父我不对，你快别计较了。”
“师父...”
雪千寻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看着牛魔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出声。
她以为自己会很坚强，毕竟这么多天都过来了，也慢慢释怀了，觉得自己成熟了。
但看到牛魔王这张憨厚宠溺的脸，她所有的情绪都绷不住了，所有的自我心理安慰都不在了，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脆弱的心。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之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为了缓解难过而做的下意识心理自我暗示，所以显得不那么痛苦。
现在她的心在看到牛魔王的时候被打开了，这么多天的压抑恨不得全部哭出来，哇哇大哭着，浑身都在颤抖。
牛魔王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看到雪千寻这个样子，他哪里还稳得住，直接大声道：“徒弟是谁欺负你了吗？嗯？你说是谁，是谁惹你，师父立刻帮你出气！”
雪千寻抬起头来，颤声道：“师父...我犯了错，大笨熊不要我了......”
牛魔王一时间也愣住了。
万兽岭，万兽之王缓步从兽王洞中走出，看着四周石林成片，巨山古木，洞府如星，心中是无限的感慨。
这些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基业，又该给谁继承呢？
给谁都不放心，也只有自己才镇得住手下这些妖兽，倘若自己不在了，这里会瞬间崩溃。
想要长生不老，不单单是对衰老的恐惧，更是害怕万兽岭就此消亡。
世人都说我万兽之王空有一身勇武之力，却无半点经纬之才，话是实话，但这么多年了，年纪也大了，自己哪里可能什么都不懂。
只是啊，这些年修为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想要再进步是何其艰难，所谓的道虚无缥缈，该从何做起，也并不知晓。
想当年，金戈铁马，也征战四方，现在是战无可战，自然也进无可进了。
白无忧就跟在万兽之王身后，他看着万兽之王宽阔的背影，心中也是微微一叹。
“师父，我在小队的时候，慕石头给我们念过一篇文章，我记下了几句，要不要听一听？”
白无忧终究还是出声了。
万兽之王道：“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说吧，姑且听一听。”
白无忧道：“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念出这一长串句子，白无忧自嘲一笑，摇头道：“那时候我们几人正一直悄悄跟踪着无面前往大唐国境，长达两个多月的长线追踪，让我们精疲力竭，每一刻都有想放弃的念头，然后慕石头说出了这番话。”
“这种拽文的东西，我这个粗人哪里听得懂，只是当慕石头把这其中一个个故事给我们讲出来的时候，我们却慢慢被打动了。”
“古来凶妖**力者，数不胜数，但我们真正记住名字的有哪些？无非是燧人氏取火，有巢氏建屋，神农尝百草，仓颉造字，大禹治洪水。妖族历史上有，应龙助轩辕打败蚩尤，夺取天下。”
“很多人我们不记得了，很多人我们都记得，师父你想被记得，还是想被遗忘呢？”
说到最后，白无忧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无比。
万兽之王摇头道：“只可惜我也是粗人，听不懂这些大道理。”
他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但这一次我至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要我不要放弃，凭自己的本事冲击真神之境，实现真正的长生不老。”
“但这些年该努力的我已经努力了，天资有限，到不了那一步了。”
白无忧道：“以师父的天资，其实到这一步都很难吧？为什么能走到今天？”
“为什么能走到今天？那是老子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
万兽之王想起了当年的事，眼中也透着骄傲，道：“当年可不像现在这么稳定，说实话，现在的三界有如此和平的格局，也未必没有我万兽之王的功劳，多少妖兽都是我的征服的，我来整合的。”
白无忧点了点头，缓缓道：“现在的三界，并不稳定，但师傅已经失去了曾经的那颗心。”
万兽之王回头朝白无忧看来，沉声道：“我老了，成不了事了。”
白无忧道：“当年可以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如今却不敢了，那又如何可以成道？师傅您靠着拼杀突破至今，为什么又不能靠着拼杀突破至真神？世间造化，岂非都是如此？地藏菩萨不也是地狱不空誓不出，才修的无量真神金身法相？”
万兽之王朝前走去，却是没有回答。
他一双凌厉的眼睛看着前方，一路走过万兽岭的各个地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点点滴滴。
大风嘶咽，漫天尘埃激荡。
他鬃毛飘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道：“你要去魔王山？”
白无忧想了片刻，郑重点头道：“弟子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很久了。”
万兽之王道：“既然要去，就帮我带个话吧，告诉平天大圣，就说我恕不奉陪了，我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老了。”
“弟子遵命。”
白无忧大吼出声，只觉全身热血都燃了起来，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师父的背影是如此伟岸。
这一头青狮，似乎要再一次傲啸人间了。
魔王山，魔王寨中，平天大圣不停叹着气，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又道：“行了行了，为了一个男人你至于吗？你是我平天大圣的弟子，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他要走就走他的呗，你还怕找不到啊。”
雪千寻张了张嘴，又不敢反驳，只能默默抹着眼泪。
平天大圣摆手道：“你说说你，你出去不是为了抗击天下妖变吗，我看你做的挺不错啊，怎么弄出这些事来？当初我就看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还会偷心了。”
“下次见着他，看我不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敢招惹我的乖徒儿。”
雪千寻无奈道：“别说了师父，这分明不关大笨熊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他受伤的。”
“你...唉...”
平天大圣现在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想骂又不舍得，不骂又憋得难受，最终还是只有说道：“那你就别想这个人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振作，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它干什么，我平天大圣的徒弟不许那么脆弱。”
雪千寻道：“师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把大笨熊找回来啊？”
平天大圣道：“要找回来还不简单，我直接去将他提回来不就行了，一会儿就搞定。”
“讨厌啦，我是说怎么让他回心转意，你是师父，这些东西你也该教我。”
雪千寻嘟着嘴，一脸期待的看着平天大圣牛魔王。
平天大圣愣了片刻，才瞪眼道：“这种东西我哪里会，我要是会的话，我岂会被你师娘......”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什么动静，才干咳两声，继续道：“好了，这些事情你自己去处理，别为了这种事哭哭啼啼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吗，喜欢你的都排到哪儿去了，你担心个什么？”
雪千寻道：“那不一样。”
平天大圣笑道：“那有什么不一样的，在我看来都一样，自己的事情自己去争取，你要是舍不得，就是绑也把他给我绑回来，你要是舍得，就直接一脚把他踢开，这么简单的事情，犹豫什么？”
“绑回来？”
“怎么？我魔王山的弟子这点魄力都没有？”
雪千寻摇了摇头，道：“或许是师父说得对，但我没那个胆子，算了，暂时不想这些事情了，这一次回来，我还想帮小队一个忙。”
“霜月姐姐她们对我很好，我不忍心置身事外，师父，你真的要这样作壁上观下去吗？天下妖变，已经迫在眉睫了。”
平天大圣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又提这个，都说了，这件事我有我自己的考虑，天下妖变的进程我比你更了解，我当然会在最该出手的时候出手相助，但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雪千寻道：“那到底怎样才会到那个时候嘛。”
平天大圣沉默了片刻，冷冷道：“至少要等到大唐国不堪妖乱，各地百姓揭竿而起，推翻李氏王朝之时。大乱，会让所有的牛鬼蛇神崛起，人族有野心者不在少数，他们也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师父，你不能......”
“行了，千寻，此事勿需多言，我心意已决。”
平天大圣沉声道：“你还是去好好休息吧，一路上，劳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