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摊位
随着日头渐高，人流量越来越多，不说庙里了，庙门口都是人山人海的，许娇娇她们来得早一点，还能在山顶偏僻的位置摆个摊，来得迟的，摊位都摆到山腰山脚下去了。
靠山门口有一处耍杂技的，围观的人群，快要沸腾了，人挤人，大人顶小孩子的，还有的人不停得往里面挤。
有些摊位都要被挤翻了。
许娇娇这里比较偏僻，倒还好，没有受到波及。
有些年纪大的嫌挤的，都会到她这里来站一会儿，寻个清闲，看到卖枇杷酒，还会掏个五文钱来，喝上一小杯的。
一小杯就只有两三口，喝了觉得好喝的，基本上还会再想喝。
有个中年黝黑的汉子，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也不知道装得什么过来集市上卖了。
原本准备下山的，看到许娇娇这里时，眼神一亮。
走过来，花十文钱买了一大杯酒，尝了尝，整个慵懒的神态都为之一震。
“小姑娘，你们的酒还有别的卖法吗？多少钱一斤，我买十斤！”
许娇娇扫了他一眼，这是位中年大叔的形象，身形壮实，脸上还有络腮胡子，看起来是个很健硕的大叔。
“卖，这边小坛子的就是十斤装的，一坛子一两银子……”
许娇娇的枇杷酒也没有酿多少斤，总共就只有几百斤而已。
今年的果子太少，没准备好，又被许老二的事情耽误了，地窖里的果子放时间长了，烂了不少。
她也没打算卖上多少银子，弄点小钱就行了。
零售贵一点，整坛子卖肯定要便宜一点。
那位大叔爽快的掏出了一两银子，许娇娇递给了他一坛子。
十斤装的坛子也不小了，大叔豪放的拿起来，拆开封闭的盖子，就往嘴里灌。
边喝还边道，“痛快！！痛快！！这果酒酿得不错！！”
许娇娇笑眯眯，大叔是她摆摊来的第一个大顾客，还给大叔递了一个简易的可以折叠的小凳子过去，让大叔坐下来，慢慢喝。
旁边馋酒香的人，看到了，也纷纷问，“小姑娘，这五斤装的多少一坛子？给我来一坛！”
“有一斤装的吗？一斤多少银子？”
许娇娇都一一作了答……
来赶庙会的各色人等都有，许娇娇这个角落难得是个不太拥挤的地方，酒香又宜人，加上这么豪放的中年大叔现场版的豪饮，把旁边的人馋得不行。
许娇娇一报价格，身上有多余银子的人，都纷纷的量力而行的购买。
“给我来个一斤的……”
“给我来个三斤的……”
“好嘞！”
正在许娇娇做生意忙着收钱的时候，突然最热闹的人群那边出现了惊叫声！
“不好啦，踩死人啦！”
“不要挤，不要挤，有个孩子被踩倒啦……”
“快让开啊，出人命了啊，踩死人啦，都让让，救命啊，救命啊……”
人群惊慌失措，四处蜂涌，越急，人越慌乱。
场面更乱了。
许娇娇抬头过去，正是靠山口位置的耍杂技的那里，人山人海，都想过去看看热闹，加上是上下山的出入口……
有些人还被挤下了山道。
看着就像是一场灾难！
喝酒的中年大叔，神色一动，忙把酒坛子放下，跑过去救人了。
同时高声叫道，“大家不要慌乱，不要挤，越挤越乱，保持秩序……”
许娇娇也没有落后，她朝人潮最汹涌最乱的地方走过去，先把人群中几个被挤倒的老弱都扶了起来，同时疏散了靠下山路口的人群。
“山上出现了踩踏事件，山下的人，暂时不要上山了！山上的人能下山就先下，大家都不要慌，没事的……”
许娇娇大声喊着，不过，人群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哪里听得进去？
中年大叔那边的情况不知道，反正许娇娇这边人群你挤我，我挤你，还有小孩子们发出尖锐的哭叫声。
混乱成一团。
这时候，娘娘庙内的主事们也听到了动静，出来维持秩序了，但是人群拥挤吵杂，他们根本挤不过去。
就算挤过去了恐怕也无济于事，没人肯听。
这不像现代，类似情况有专人维持秩序。
拥挤的人群，绝大部分也没有足够清晰的判断……许娇娇的声音再大，也根本盖不过人群，在吵杂的人声当中淹没了。
人群跟疯了似的，上面的往下面涌，下面不知情的人往上面来，两方人马一对涌，又产生了混乱，又有人被挤倒了。
许娇娇也是服气了！
她原本是去救人的，现在被人群挤得只能顺着走，耳朵边上有一对夫妻，杀猪一般的嚎哭声。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啊！我的儿啊，你们别踩在我儿子身上啊……”
“求求你们啊，你们别踩我儿子啦……”
但这种情况下，谁又能知道她们的儿子咋样了？
这对夫妻焦躁的声音，只能是听得让人更加恐慌。
许娇娇还想尽力试一下，打算挤过去帮帮忙，但就算她的功夫不错，也顶不住滚滚流动的人潮，被挤得脚下一空，整个人朝山道外跌了出去。
山道外全是一片荆棘杂树，乱石丛生，这要跌倒在那里，身上少不得要被扎几个窟窿，运气不好还有破相的可能！
正当许娇娇想极力稳住身形时，一道身影从下面急冲而出，一把拽住许娇娇的一条胳膊，去势未停，带着她落在了一块石头上。
许娇娇早已看清来人正是廖青，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到的，恰好帮了她一把。
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口头感谢一下，却不料廖青道：“你这分量，要是再重一点，我们都得掉下去，幸好我早有准备。”
许娇娇：……
这家伙！
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幸好本姑娘心胸宽广，不是一般人，不与你一般见识！
许娇娇心里想着，口里却不由自主道：“你这是嫌弃？”
呃，好像不应该这么问的。
这语气，嗯，用词有欠妥当。
廖青没答话，却问道：“上面怎么了？”
许娇娇也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好像是有个小孩被踩倒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242章 我的儿啊！遭业啊
廖青望了望不断从上面涌下来的人，还有更多的不断从山下往上爬的人，皱眉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先把下面的人劝住了再说吧。”
许娇娇也没意见，山道弯弯的，加上树林丛生，山下的人根本看不到山上的情况，仍然有好多人急着去上香，这样下去短时间内很难恢复秩序。
于是两人就又往下走了一截，在一个较为开阔的地方，劝上山的人暂时停下来。
有人专门解释疏通，效果大不一样。
乡村父老的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纷纷停了下来。
两人见这边差不多稳住了，又急忙往山上赶。
廖青个子瘦高，身手也很灵活，拉着许娇娇冲在前面，极力分开人群。
这时是最危险的，因为山道并不宽，两边也没有护栏，很容易就被拥挤的人流挤出山道，翻滚下去。
而山道两旁是陡峭的山坡，山坡上尽是乱石荆棘，人是绝对站不住的，只会一直滚下去……
好在这时候是两人在一起，可以互相帮忙拉扯住。
路不长，两人却挤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有一半是紧张的。
好容易上了山顶，许娇娇手指一伸，指向庙门口：“往那边，应该在那个地方。”
廖青也不说话，仍是在前面开路，许娇娇紧跟在后，两人四只手不断推开挡路的人，有些挤得紧紧的一团，就避开。
这时候，人虽然也还多，但明显少了一些。
两人终究是练过一些功夫的，比常人强了许多，虽然挤得汗流浃背，但没过一会，终于见到了地上的一个小孩。
是个男孩，大约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跟所有村子里吃不饱的那些孩子一般，瘦小。
现在被踩踏得气若游丝了，躺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身上，胳膊上，腿上都是踩踏的印迹，一块块青色的、红紫色的皮肤清晰可见，让人触目惊心。
幸好孩子是个聪明的，脑袋应该没问题，此时还保持着用双臂护头的姿势，轻轻**着。
那对夫妻也跟着赶到了，看到儿子被踩成了这样，哭喊得更厉害了。
“我的儿啊！遭业啊！儿啊，你醒醒，你醒醒啊，你不要死啊，娘就只有你一个独生宝啊……”
“你们谁踩得我儿啊，是要遭天谴的啊……”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孩子他娘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孩子他爹在一旁急得不行，束手无策，也是掉眼泪。
之前，人群拥挤成一团，现在都四散开来，生怕被人指责，是他们踩踏的孩子。
现在围观在四周的，基本上都是刚过来的香客们。
人群有人出主意，“快把孩子送到娘娘庙里，求娘娘救活吧，我看孩子这样子是不行了……”
一听说不行了，孩子他娘更是哭得凄惨。
孩子他爹听了，稍一犹豫，就准备把孩子抱进娘娘庙去求菩萨……
这时候，娘娘庙的主事和尚终于过来了，一副圆脸，个子不高也不矮，身材微胖，反正看上去就比一般村民吃得好。
“阿弥佗佛！你抬进庙内也没用？菩萨是能给你们显灵还是咋地？菩萨只给平时烧高香有诚心的香客们保佑祈福，又不是活得神医，你们抬进去，他也活不了，你要费那事，还不如赶紧把他送去清水镇上找孙神医，兴许还来得及救回一命！”
这什么破和尚？
出家人除了撞钟收钱，就不能学点语言艺术么？学习很重要哇！
但他的话也有道理。
就算菩萨能显灵，大抵也是增加你的运气之类的，这么重的伤，骨头指不定断了多少，菩萨恐怕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去回春堂的话……
那对夫妻对视一眼，当爹的垂下头去。
孩子娘又哭开了，哭得更大声，“我们哪有银钱去回春堂哦！我们连早饭都没钱吃哦！我苦命的孩子……哪个杀千刀的踩了我的孩子，丧良心啊，你赔我孩子啊……啊……”
哭腔拖的老长，闻者皆是心有戚戚。
许娇娇和廖青在人群里挤了半天，磕磕绊绊的，自己都险些翻倒山下，好不容易把孩子从人群里扒拉出来，在一旁歇息了两口气。
现在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都什么事啊？
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把孩子扒拉出来。
结果还不行……
“清水镇太远了，就这样去，恐怕来不及了。我来帮他看看，先止点血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包括之前的那位中年大叔，也目光好奇的看向许娇娇。
孩子他娘看到许娇娇这么年轻，虽然是许娇娇把孩子救出来的，但还是不太放心，“这位恩人，你你你……是女郎中吗？”
心肠善良是一回事，可是治伤救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心肠再好也没用。
许娇娇还没有想到如何回答，旁边站着的廖青替她说了。
“她懂点医术，回春堂孙神医是她师兄！”
众人一愣，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回春堂的孙神医啊！
“咦，小姑娘这么年轻竟然是孙神医的师妹？那就是同一个师傅了，那应该很厉害了。”
“嗯嗯，让她先看看也可以，这里也没有其它的大夫了。”
“怎么说，也是孙神医一个师门的……”
这样一来，就连娘娘庙的主事和尚审视的目光里，都有了一丝放松，也没有出声阻拦了。
于是，许娇娇让夫妻俩把孩子抱出人群，抱到了一旁她的酒摊那边的空地上。
让孩子平躺，许娇娇大致检查了一遍。
情况很严重。
被这么多人踩，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胳膊、腿部都有被重重踩过的痕迹，可能会有多处骨折，估计孩子是因为疼痛昏过去了。
但有个好现象是，内脏应该没大问题。
体内肋骨、腰椎什么的，估计问题不大，至少许娇娇没发现有内出血的现象。
当然，如果是比较隐密的伤势，她也看不出来……
乡下的孩子都比较皮实，这已经算好的了。
廖青看着许娇娇不动了，破天荒地小声问了句：“行不行啊？”
第243章 小井
一旁紧紧盯着许娇娇手上动作的夫妻，也不由看向许娇娇的脸，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答案来。
许娇娇点点头，“先止血，接骨，应该能活。”
夫妻俩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皱起眉头，“可我们也没止血药……”
廖青接口道：“我这里有一点。”
他几乎算是半个专业猎人了，止血药常备在身，不过也不可能带很多，掏出来的只有一小包药粉，看着就不够。
许娇娇转头，看向一边跟着的主事大和尚。
“阿弥佗佛！”大和尚成天敲木鱼，可不代表他们脑袋榆木，接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庙中倒是有些止血膏药，另外纱布也是要的。”
说完吩咐身旁的一个小和尚去取来。
许娇娇稍有点意外，点点头：“大师慈悲。”
和尚大袖一挥，“本寺既受人香火，自也应尽绵薄之力，应该的。”
看来这和尚也只是心直口快，心肠倒也不坏。
旁边夫妻俩连忙向廖青道谢，又向和尚道谢。
围观人群也纷纷点头称善，一派和谐气象。
而许娇娇已经开始动手处理了。
“先打点水来。”小孩伤处较多，身上也好多泥灰，需要擦洗一下，许娇娇吩咐夫妻俩，“对了，小孩叫什么名字？”
男的赶紧去打水，女的在一旁仍是按住出血的伤口，口里连连答道：“回姑娘，这是我们的独子，叫小井，他爹叫陆有根，您叫我陆氏就行了。这次多亏了你们俩口子，要不然这孩子恐怕已经被……”
没说完就又眼红了。
听到两口子，许娇娇手上没停，只是心里波动了一下。
自己这是要习惯的征兆了？
或者说，这里这么多人，这种事不好解释？
这时候，小和尚拿来了止血膏药，有一大盒，够用了。
孩子爹陆有根也提来了一桶水，在真正的两口子帮助下，大致擦拭了一下小井身上的伤处。
涂上止血药，特别是有两处皮肤直接撕裂开了，更要小心。
然后许娇娇再次搭上手，仔细摸索着。
这里可没有什么b超x光线之类的，判断病情全靠大夫的眼和手。
之前大致看过，这次要上手治疗了，当然需要更仔细。
左手臂被踩得最重，肯定骨折了，因为除了明眼可见的挫伤外，还可以摸到肘处的异常突起。
右手臂还好，虽然也是青紫一大片，但没有明显的骨折现象。
腿部和脚部有两处关节脱臼了，需要复位。
除此之外，都是淤伤。
许娇娇喊了廖青按住小井脱臼的大腿，自己双手扯住其小腿猛一拽再稍稍一扭，“嘎”的一声轻响，复原了。
但小井口里发出一声痛呼，被惊醒了。
身上伤势很重，疼痛让他裂开了嘴，直抽气。
围观群众纷纷道：“咦，小家伙醒了，醒了！”
“是醒了，我就说没事吧？”
“醒了好，这命应该算是捡回来了。”
“爹！娘！”小井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叫了一声。
“哎！”陆氏欢喜的应了一声，“忍着点，小井。”
陆有根忙道：“小井，你被踩倒了，幸亏这位大姐姐和大哥哥救了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谢谢姐姐！谢谢哥哥！”小井看样子挺机灵，一点没打磕的脱口而出。
许娇娇微微一笑，小孩子的感激让人舒心。
廖青恢复了平静脸，道：“小家伙，治病很疼的，是男子汉，呆会就别哭！”
许娇娇：……
“大哥哥，我很坚强，保证不哭！”小井也知道自己伤有多重，但可不能让人看不起。
唉，有麻药就好了，许娇娇心想，但这里不可能有。
接下来，许娇娇将另一处脱臼的关节也扳正了。
小井确实较坚强，都没有哼一声。
最后就剩下左臂肘弯处了，伤势最重的地方。
这个地方已经断了有点时间了，淤血较严重，需要疏通一下，不然等赶到清水镇，恐怕都坏死了，以现有医疗条件，将很难恢复。
需要扎针，疏通经脉活血。
好在这次许老二跟了来的，为防万一，许娇娇将银针也带上了，也是恰好。
处理这个伤口，哪怕许娇娇再小心，小井也是忍不住的痛哼了几声，小脸满是汗水。
陆有根夫妻在一旁干着急，也没办法。
当然，换了其他人，也一样没办法。
总算将伤口处理好，许娇娇额头也是渗出了细汗。
洗好手，拿出银针，快速插了上去。
在外人看来，将长长的银针直插进**里，是有点让人害怕的。
不一会，小井细小的手臂上就插满了针，像刺猬一般。
不明群众一阵阵的唏嘘声。
许娇娇再上手，细细地给小井按摩，时不时地捻一下银针。
过了好一会，许娇娇才停了手，收起一根根银针。
转头看向满脸渴望的夫妻俩，叮嘱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这只是初步的，只是让孩子病情稳定下来，你们还需要赶紧去清水镇，作后续治疗，要不然这个手臂就得成残疾了。”
停了停，又道：“孩子还小，能治就应该尽量治，至于诊费，孙神医那里，看你们的情况应该会有所减免，不用太担心，先送过去，把伤治好最重要。”
陆有根凝重的点点头，“哎，都听女神医的，我们这就去。”
陆氏又招呼孩子，“小井，这次捡回一条命，还不快……唉哟，您看我这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您和您相公的尊姓大名，都急昏头了，这太不应该了，这……”
许娇娇一笑，“不用客气，这没什么，我姓许。”
瞥一眼廖青，见这家伙面无表情，压根没说话的意思。
呵呵，算了。
“哪能这样咧，”陆氏是真觉得怠慢了，“那许姑娘，您们住哪儿啊？改天小井好了，我们上门感谢！”
“不用，不用。”许娇娇摆手。
“这……”陆氏急了，这别人抢回儿子一条命，自家却啥也没表示的，太不好意思了，“要不，让小井做你干儿子？这小子很机灵，他以后可以伺候你们……”
第244章 中年大叔
许娇娇黑脸！她收干儿子作啥哦？
廖青嘴角扯动，斜斜的。
许娇娇担心越说越离谱，赶紧催夫妻俩，现在就上路，要不然耽误了治疗，那就不好了。
好说歹说，夫妻俩终于背着小井下山了。
……
许娇娇目送小井爹娘带他下山之后。
人群都纷纷夸奖许娇娇，什么菩萨娘娘转世啊，好心肠的活菩萨啊之类的，不绝于缕。
娘娘庙的管事胖和尚也很客气的和许娇娇道了谢，然后，庙里事情多，他就带小和尚走了。
其它人也都各自忙活去了。
许娇娇闲下来才和廖青说起，他怎么也上山来了。
廖青说了原因，他也是赶庙会的，他每年娘娘庙庙会的时候都会给庙里送些山货。
两人说话间，那位中年大叔还在旁边喝酒。
在许娇娇救小井的时候，这位中年大叔一直在旁边看着，几乎是目睹了全程，现在别的看热闹的人都差不多离开了，这位大叔还没有走。
许娇娇见他这种喝法，好语言的劝了一句，“大叔，枇杷酒虽然是果子酒，一下子喝多了也怕醉了，您还是悠着点喝，喝多了山路不好走咧。”
许老二的事情，记忆犹新。
所以，许娇娇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中年大叔含笑，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留着回家去喝。小姑娘，你很不错。”
“嗯嗯。”许娇娇见他听劝，也心里舒坦。
这句夸奖的话，她也收下了。
谁知道那中年大叔又笑道，“小姑娘，我也听说过回春堂的孙神医，他师从于一代老名医秦老名医，秦名医早已经作古多年了，二十年是有的，你才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你何时师从于秦名医？”
这个……遇上了一个较真的了？
许娇娇轻咳一声，“我没有师父过秦名医，就是回春堂的孙神医自居师兄，可能是给我面子吧，我勉强算是半自学的医术，并不十分的精湛，我主要会扎针，曾有游医教我针灸术，孙神医认为那是与他隔代的师门金氏一族，所以，叫我师妹，关系由此而来。”
若是普通人问，许娇娇不会回他这么多话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位中年大叔那纯澈的眼眸时，她就不知不觉的说了一个详细。
廖青还不解呢，在旁边捅了捅她的胳膊。
对一个陌生人，解释得这么详细做什么？
谁知道那中年大叔听了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个缘由，在下是明白了，那小姑娘你的针灸术学得如何了？”
许娇娇谦虚道，“还算尚可吧，我二哥曾经摔落山坡，摔伤了神经，瘫痪在床上，我将他治好了，现下我兄长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也治曾过风寒风湿的病症，效果都还显著。”
中年大叔闻言似乎很高兴。
眼神中颇有几分欣慰之色。
“小姑娘，你这枇杷酒味道不错，咱们今天遇上也是缘，我看你之前有些精神不济，你自己既然是大夫，我给你一个安神丸的方子，可以调养精神恍惚精神不济的方面的，你拿回去看看……”
许娇娇有些莫名其妙，这中年大叔看起来像是个山里的汉子，还是个酒量尚可的汉子，他哪里来得什么安神丸的方子，莫非她看走眼了，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叔，是个傻子不成？
廖青也存疑。
在两人交谈当中，廖青一直没有打扰他们。
但他的目光却在中年大叔的身上徘徊，端详。
这位中年大叔，山里汉子打扮，目光清澈，举止优雅，非同寻常人。
但是，都没有把他往医术方子上面想，难不成他是个大夫不成？
如果是大夫郎中，那刚才为何不出手，让许娇娇出手呢？
那中年大叔说着，已经拿出一页发黄的纸，递给了许娇娇。
盛情难却之下，许娇娇只能接过来。
“大叔，敢问您是郎中大夫吗？”
中年大叔似笑非笑点点头，“算是吧，我跟你一样，也是对医术方面有点兴趣，自学了一些，这安神丸的方子，我是从古书看到的，咱们有缘，就送给你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许娇娇回道。
这个大叔太奇怪了一些。
不论真假，只看这纸张，发黄，像是年代久远，不能是随便哪里就能撕下来的，如果是古方子，那更是值钱了。
就这样送给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怎么看都不合情理。
中年大叔仿佛看出了许娇娇的疑虑，“那要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再送五斤枇杷酒给我吧，这果酒味道确实不错，刚出香的，新果酒，清香有滋味，酸甜合度，好酒。”
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方子，换五斤枇杷酒，就是一两银子了？
要是一般疑心大的人，还真不一定愿意换。
但是许娇娇不一样，她就是看这位大叔顺眼，出了踩踏事故，第一时间内，就是这位大叔先出去帮忙的，这品德高洁如兰之士，除了脑子秀逗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送个古方子给她，这位大叔没别的毛病了。
“行，送您十斤都可以。”
“十斤更好，那我是赚大了。”
中年大叔也不推辞，把十斤的酒坛子往他身上的背篓里一装，手里拎着五斤的酒坛子，乐呵呵的跟许娇娇她们告辞，离开了。
等他走出了视线范围之外之后，廖青还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许娇娇喂了他一声，廖青才回过头来。
“人家都走远了，你还在看啥子呢？你没事干啦？”
廖青若有所思，低声道，“我看他好像一个人……”
“谁?”
“上次的那位金氏游医！他们的眼神有几分相像，这个人不出意料之外，应该是易了容的。”
廖青越说，越肯定的语气。
许娇娇瞪大眼睛，“你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这两个人长得完全得不像，上次是个文弱的游医，这次体形健康的乡下汉子喂……不过，他给我的感觉，确实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是明明又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方子你且先收好，是真是假，你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了。对了，你怎么精神不好了？”廖青回头道。
第245章 我听说踩踏死人了
他看许娇娇救人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没有什么异常。
许娇娇要怎么跟他说？说她之前刚到娘娘庙的时候，看了一眼娘娘庙的大门，就神思突然恍惚，浑身无力吗？之后，休息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
算了，现在已经好了，没必要让廖青知道了，又问东问西的。
她还要抓紧时间卖枇杷酒呢，好多人都在问酒怎么卖的……
人多着呢。
“我知道了，我没事，你去忙你的。”
“真没事？”
“真没事……”
正说着，许张氏她们出来了，老远就咋咋呼呼的叫许娇娇的名字。
“老闺女！老闺女！”
等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许张氏她们从才娘娘庙里挤了出来。
庙里人更多，人声吵杂，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在里面排队等着烧香，烧完了香出来，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许张氏慌忙问道，“娇娇，我听说踩踏死人了？是不是？你有没有怎么样？”
好事的围观者们把事情的来笼去脉抢着替许娇娇都说了一遍。
许张氏她们听得直愣神。
又惊讶，又呼菩萨保佑，更担心许娇娇了，前前后后的拉着许娇娇打量了好几遍。
“幸亏娘娘保佑，哎唷，我的娇娇，人那么多，你咋就那么逞能呢，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多危险呐，娘又不在，你下次可别这么逞强了……”
许娇娇忙安抚道，“我没事，娘。没事了，有廖青在，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他啊！”
前世，许娇娇是警花，对于压制这种混乱场面都有经验，加上她身手练得尚可了，情况又那么的危急，不容得她多想，能帮一点忙就帮一点忙。
这不，就救回来了一条人命吗？
退一万步，就算那家人担心钱的问题，没有去回春堂，那孩子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人群把许娇娇一阵阵的夸，来她摊位上买酒的人更多了。
许张氏看到许娇娇没事，又看到廖青也在，好事也做了，生意也这么好，那么一点担心也就压下来了。
又拉着廖青问了长短，廖青一一都回答了。
许张氏直后悔，“我就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外面，算了，有廖青在，娘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香客们听闻了娘娘庙前发生的事情，都来纷纷围观许娇娇这个救人大英雄，买酒的人越来越多。
许张氏也没空再埋怨许娇娇了，张罗二郎，三丫她们帮忙卖酒。
廖青跟许娇娇她们打了一声招呼，也有事去忙了。
他来给娘娘庙送东西的，娘娘庙的主持是他的朋友，每年庙会这几天，都会要他去山里采一些蘑菇或者稀有野菜之类的，收购。
娘娘庙经过踩踏事件后，庙里派了管理的人出来，疏散人群，把杂耍团之类的人多的团体项目都赶到山脚下去了，也清理了部分的摊位，好多外地来的摊位都赶下山去了。
许娇娇救人有功，没谁来轰她们。
生意更好了。
带了两百多斤酒，一上午的时间就卖光了，到了后面还有好多人想要买多的，都没有了。
许娇娇的枇杷酒本来就制得不多，第一次酿，定价也定得低，几百斤酒，只打算卖个大几十两银子就算了。
姚氏带了一些酒去县城找卖家去了，没想到，娘娘庙会上就销了一小半去了，倒是用不着了。
庙会不止一天的时间，有三天。
明后两天，把剩下的酒都搬来卖，如果都像今天这么好的生意，两天就能把剩下的酒卖光。
许张氏欢欢喜喜的数着银袋子，都是些碎钱，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一大包。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顶多就是三十多两，跟都城里的大家小姐身上穿得一匹衣料子就要好几十两的人家比起来，不算啥，买不了一身的衣裳。
对于乡户人家来说，却是已经相当相当丰厚了。
许张氏百般满意。
脸上都笑出了摺子来。
酒都卖光了，也该归家去了，许张氏道，“娇娇，现在庙里人少了些，我带你去拜拜菩萨娘娘，我们就归家去。”
许娇娇有些下意识的不想去。
但是看在许张氏一张期盼的脸……
许张氏叙叨道，“你落了水之后，娘就想着带你来给菩萨娘娘还个愿，都是娘娘保佑你好好的，以后，娘娘也会保佑你的，不去还愿，以后娘娘不保佑你了怎么办？这可不行的，必须要去的。刚才带你二哥，三丫她们去还了愿，你不来是不来，这来都来了，不去跟菩萨照个面，那怎么行？你说是不是？”
既然这样了，许娇娇就不多说了。
去就去吧！
不去许张氏今天觉都睡不好了。
不过，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刚开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娘娘庙，她就头晕目炫的，心神恍惚。
现在经过了救人的事情之后，反而精神状态好多了。
二郎，许老二他们就留在原地，收拾摊子，东西都往牛车上放。
就许张氏带许娇娇进去了。
此时，庙内排队烧香的人已经不多了。
许娇娇跟在许张氏的身后，进入了娘娘庙，越靠近庙内，之前的那种恍惚感又来了。
身上也不疼也不痒也不难受的，就是心神有些恍惚。
来到了主殿，娘娘庙面前，就排了一小会儿队，就轮到许张氏她们母女俩进去了。
殿内高阔，金色帷幔垂在大殿的四周。
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尊镀金身的飞天娘娘泥塑像，娘娘神态详和，宁静。
慈眉善目，悲天怜人。
许张氏点了一柱香，递给许娇娇，让许娇娇拿香给娘娘下跪祭拜。
许娇娇接过，走向娘娘像面前一个蒲团子。
这是供香客们祭拜的时候，专门下跪的蒲团。
刚刚跪下去了，这边有个小和尚跑过来传话。
“听闻有位卖枇杷酒的姑娘，今天在庙外救了人的那位，我们主持有事相议……”
许张氏张口替许娇娇回道，“啥事儿？那是我老闺女，我老闺女救得人。”
第246章 敬佩的眼神
门口排队的人都望了过来，各种敬佩的眼神。
许张氏特别的骄傲，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胸脯。
小和尚和许张氏见了礼，和善的解释道，“我们主事喝过这位姑娘卖得果酒，想让你们明后两天给我们庙里送点果酒。”
一般寺庙是戒酒肉的。
但是娘娘庙不是严格意义的那种庙，是个传说演变来的，每年庙会会有好多的达官显贵来庙祈福，这些贵客就需要庙里招待。
当然，果酒也可以严格来说，是一种带酒的饮品，并不算是真正的酒。
许张氏一听，这是好事儿。
怕是娘娘庙因为许娇娇救人有功，想给许娇娇做点生意，变相得奖励一下许娇娇了。
娘娘庙这么大的名气，自然是不缺银子的。
光一年庙会三天赚得银子，都能够吃喝好几年的。
“行，那我去和你们主持说说，娇娇，你先在这里把香烧完，烧完了就到后院内去找我。”
这么多人排队，轮到许娇娇了，就先祭拜了娘娘再去不迟。
省得一会儿来，又要排队。
谈果子酒的生意，许张氏自认为她是能行的，老闺女的事情就是她许张氏的事情。
许娇娇也应下了。
于是，许张氏就跟着小和尚出了大殿。
***
再说姚氏到了县城。
回得突然，家里人都不知道，女儿许成凤不在家，去闺蜜小姐家里窜门子去了。
许大郎也上学堂去了。
姚氏的马车停在大门口，她一路进了院子，想让屋内伺候的老妈子帮她去门口把东西都搬进来。
走了半个院子，都没有看到人。
姚氏暗自骂道，这个老东西，又滚去哪里偷懒去了，肯定又回去带她小孙子去了。
就听到最里面的上房内传来年轻女人说话的声音。
还依稀有中年男人低笑的声音传来。
姚氏起初以为是凤儿的声音，但是，仔细一听，又不像。
凤儿的声音更加的清脆，带着少女的稚嫩，没有这么的风骚嗲里嗲气。
姚氏警铃大作，那是她与许大荣歇息的上房！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嗲里嗲气的女声？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怒血上头，快步走过去，将门一推开！
推门的声音有些大，里面的两个人惊得回过头来。
只见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正给许大荣斟茶倒水。
许大荣拿着书本，在窗户那边喝茶看书，两人说说笑笑的，那女子还指着许大荣书上的一句话，轻轻的念着，念得不太通，有些字能念，有些字不认得，惹得许大荣饶有兴趣，跟她解释这句古文的意思……
两人被姚氏大力推门惊回头。
那女子就迅速立起身，立在许大荣的身边，笑容僵硬了。
许大荣也有些许尴尬。
随即起身迎接过来，“夫人，你怎么回来了？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的？让我们去接你。”
姚氏指着那个年轻的女子喝问道，“她是什么人？”
那个年轻的女子赶紧福了福，回道，“夫人，我叫小桃，我是刘妈的远房侄女，刘妈大孙子生病了，不能来主家伺候，让我来帮忙伺候主家几天……”
刘妈就是许大荣一家请得那个老妈子。
姚氏还想发作，许大荣在旁边道，“你下去给夫人倒点热水洗把脸，夫人一路风尘仆仆的。”
小桃应了一声是，赶紧下去了。
姚氏的目光就一直盯到她出门去，那目光如钉子，看狐狸精一样的戒备，带着女主人般的警告意味。
小桃只觉得身上如遭芒刺，几乎是夹起尾巴逃一般的走了。
许大荣不满道，“刚回来，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人家一个小姑娘，过来帮衬几天，你摆这么臭的脸色给人家看做什么？”
姚氏才收回目光，换上平和的语调。
“这能怪得了我吗？我虽然在乡下照顾爹娘，家里出现换下人的事情，你也合该告诉我一声，写封信也成，不用两三个时日的我就知道了，你也知一声儿，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人？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你让我怎么想？我不在家里，就担心着，有那狐狸精什么的上门勾引自个男人的，现在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多不要脸子的？”
语调是平和的，话却不平和。
许大荣听得老脸红了红，“你想哪里去了？这青天大白日的，没得白的，都叫你描黑了，人家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也就是过来代替刘妈几天，不能有你想得那么龌龊！你不要再说了，侮辱我们读书人的品行，要是叫人听去了，笑掉大牙！”
见许大荣快要恼了，姚氏才悻悻地住了嘴。
她也就是提点提点许大荣，并不曾想要惹他真正的生气。
她今天回来是有要紧事情的。
“我也相信你的人品，我们多年的夫妻恩情了，我还不相信你吗？你不是那种人，我就是怕那些个狐媚子兴风作浪。好了，我不说了，大荣，我这趟回来是有事的。”
“什么事情？”
姚氏大略得把事情说了一遍，就带着许大荣去了大门口，马车还在外面等着。
两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合力抬了下来。
抬进了屋子。
关上房门，姚氏把几个箱子都打开给许大荣看。
箱子一打开，许大荣看得眼都直了。
“那些乡下人也太不识货了吧，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好的衣料子，镇上的布料行只给一两二两的收购价？”
姚氏笑道，“也不是人家不识货，人家只是觉得在乡下卖不掉，要这种好衣料子没用，反而出了银子搭在手里头，不合算，乡下人哪能穿得起这么好的货，用得了这么好的东西。”
是这个道理。
人家压超低价，只是因为不容易出手，出不了手，赚不了钱，压在手里就是亏本买卖，自然不大想要了。
许大荣把几个箱子都看完了，眼里的贪婪之意，压都压不住。
“这到底是什么大财主，出手这么大方，我们老妹最近半年也是走了狗屎运了，又会做枇杷膏，又会针灸术的，扎好了老二不说，还遇上了这样的大财主，居然给一个乡下村姑送这么好的东西，简直是浪费，暴殄天物啊……”
第247章 北方的蛮子大财主
姚氏也是这个意思，“据说是北方的蛮子大财主，走南闯北倒腾大买卖的，人家给老妹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老妹儿不要，结果，人家就送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家里留了一箱子什么南边来的海产品之类的，娘说留着自家吃的，给老二他们二房的人补身体，还有一箱子人参啊灵芝啊值钱的药材，老妹自个儿留着了，我看呐，人家不止花费了一千两，花了几千两都有……”
越说，许大荣的眼睛越是放光。
此时的他，一点读书人的斯文相都没有了。
“好好的，这么败家，人家给一千两就一千两，多好，不要，让人家破费，反而多花了这么一些银子，真是的，瞎胡闹！”
姚氏回到了家，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可不是嘛，一千两银子，我们拿到县城来，都能买几套院子了，将来大郎成亲用上一套，再给凤儿陪嫁一套小的，剩下的出租，光收租金，都够我们俩过活了，也不知道老妹怎么想的？老妹怎么想的就算了，据说当时娘也在旁边，娘也就由着老妹拒绝了，她们俩人脑子怕都是有坑呢，又不是白给的银子，是凭劳动所得来的，老妹治好了人家的腿，人家才给的……”
这些话，天知道，她在老许家憋得好辛苦。
想说，不敢说。
她虽然跟许大荣住县城好多年，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去，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笔的银子。
这要是给她一千两银子，她能把全家人都安排得妥妥贴贴的。
以后的生活吃穿都不用愁了。
许大荣头脑发热了一会，渐渐的冷静下来。
他是个男的，多少理智一些。
回到了现实。
“你跟娘说，这些保证卖多少银子回去的？一百三十两？”
“嗯，一百三十两，还说不能超过五日，卖不卖得掉都要拿回去，娘都把这些东西记帐了，不能短少一点。我打算明天请几个相来往的贵家夫人们过来家里吃茶，然后卖掉这些东西，这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想必应该能卖出一些，一百三十两肯定能卖得掉，然后，剩下的放到相熟的大商铺内寄售，卖多少都是我们自个儿落下，我预计至少我们能在其中赚一个对半儿，县城里富户不少，哪怕就是原价的三折或两折卖，都能赚这么多，大荣，你看成不成？”
只要交回一百三十两银子的，情况好的话，自己从中赚个一两百的不说，还能给凤儿落一身好衣服，几件胭脂水粉的。
这就是姚氏巴巴的领来这份差事的原因。
无利不起早。
为了赚差价，姚氏让许张氏盘问来盘问去的，各种赌咒发誓都用上了，不就是为了自个儿能赚点吗？
许大荣眼眸沉了沉，不知道他在排算什么。
“成是成，只是……”
沉吟了一下，才又道，“这一百多两银子拿回去，她们都住在乡下，家里有田，吃喝不愁的，也花不了多少钱，这么大一笔钱，给她们手里，又要折腾光了，像老二的那个伤那样，莫名其妙的就给回春堂贡献了五六十两，还要卖田地的，这不是折腾是什么？”
许大荣说到这里，姚氏又想起来了一件大事情！
“大荣，你说起这事儿，我再跟你说一件事情，我帮娘收拾她的箱拢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几张田契地契上面，都写得老妹儿的名字？咱们家的田契不应该都是写咱们爹的名字吗？现在又还没有分家的，咱家的田契不应该都是爹的名字吗？为什么是老妹儿的名字？我觉得这不太合理，但我不敢问娘……”
“当真？！”许大荣也吃了一惊。
姚氏咬了咬嘴唇，“当真，我亲眼看到的，我还怕看差眼了，看了好几遍，是老妹儿的名字，许娇娇。爹叫许有德，爹的名字，你们许家人的名字，我还是认得的。”
许大荣神色更冷竣了，他怒拍了一下桌子，“那就是娘给老妹私下里买得田了！娘这也做得太过分了一些，哪有给女儿买田产的？家里这么多的儿子！当我们都是死的吗？你可看清，大约有多少亩的田契？”
“不太清楚，七八亩上十亩应该是有的吧。”姚氏就用余光偷偷的扫了那么几眼而已。
许大荣脑子里飞快的一盘算。
上十亩，就是一百多两的银子！
整个老许家现在明面上才只有十几亩田的，就给许娇娇暗中偷偷的买了这么多田地？
这像话吗！
这不像话！
老二花了那么多银子才治好了伤，许娇娇又花了一百多两给自个儿买田地，老许家的家产都被这两个人败光了，他身为老许家的老大，还是给老许家带来荣光的秀才，这么拖家带口的在县城里住，每年就回去拿点粮食吃食，就被各种语言嫌弃挤兑什么的……
他还以为家里是真穷了，没得银子。
结果呢，悄咪咪的就给许娇娇买了上十亩的田地！
这次卖东西的银子，一百多两，估计又要拿回去，给许娇娇买田地吧？或者给许老二败光吧？
他是许家老大，家里的东西家里的银子，理应都应该是他拿大头，却被其它人给占了去。
不就是因为他是前妇养的吗？
许张氏是个继母，表面上对他是不错，但是真正有好处的时候，还能对他不错吗？
都是为亲生的儿子，女儿着想的。
许大荣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姚氏也在旁边，看着许大荣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瞬息万变，心情极度的差，不敢大声说话。
小心翼翼地问道，“大荣？咱们现在怎么办？”
许大荣深呼吸一下，“你先把东西卖了再说，能卖多少银子，我们再具体商议。家里不为咱们着想，咱们自己得为自己多想想。他们在乡下过活，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一百多两，他们花不完的，老二的伤也好了，老妹儿不是会扎针赚钱吗？她们在家里估计不差银子，我们在县城处处为难，大郎的学费，大丫要说人家，要准备嫁妆的，几百两都能光得完……”
第248章 我在娘面前发过毒誓
这是不要脸，想把所有的银子都昧下来了。
姚氏只想跑一趟，赚个大笔的差价，没想到许大荣竟然想昧下全部。
呆了呆，她道，“可是，我在娘面前发过毒誓，说至少要拿一百三十两回去的……”
许大荣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啜了一口，“发过誓算什么？是誓言重要还是银子重要？一百三十多两，咱们拿来干嘛不好的？我一年才二十多两的奉酬，这些顶我教书好几年了，我们来钱辛苦，她们在家里做枇杷膏枇杷酒扎针治人的，以后多得是来钱的渠道，咱们这不算是亏良心。”
这话说到姚氏的心坎上了，誓言与银子，她肯定选银子啊。
既然这样，她的心思也彻底活泛起来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娘还指望着我们秋收回家去帮忙收粮食呢，有好处的时候不想着我们，这种粗活杂活脏活累活就想到我们全家了。她也不想想，我们家，你是秀才大官人，是体面人，大郎是读书人，凤儿是大小姐，又不像她们是乡下泥腿子的，回去能做得好什么活计？到时候回去添了乱，她又要讲我们回去几张嘴光吃饭不干活！反正左也是她，右也是她，我看咱娘没有别的，就是对咱们大房有意见，你看老四是她亲生的，老四做个什么不靠谱的事情出来，哪回不是娘帮他擦屁股来着？”
许大荣原本苦苦思索的神色，听到许老四几个字，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表情。
他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
“娘是有些区别对待了。”
“就是，我在家里头伺候爹娘，娘就待我跟罗氏不一样，罗氏做错事情了，娘不骂她，就专盯着我骂，我做什么她都觉得不顺意，这是为了什么？她当真看不顺意我吗？我又不是个什么有脸面的人，我的脸面都是大荣你给的，她不给我脸面，就是不给你脸面。家里现在日子好过了，明明不缺银子，她还不相信我，非让我当着大家的面发毒誓，要把卖东西的银子全部带回去，生怕我们在其中打了夹帐，不给我们一点好处！还有老妹儿，她对我们也防着掖着，我跟她睡了一个屋，睡了好几天，问她枇杷膏怎么做的，她就是不回答……”
姚氏是满肚子的牢骚啊！
在老许家过了几个月，就不舒坦了几个月，现在满肚子的牢骚发泄出来，浑身都觉得轻松了。
等她发完牢骚，她转头问许大荣，“银子咱们留下，那说法呢？娘肯定会追究的，不会放过我们的，她要是豁出去，万一去告官，你这秀才怕都没得做了……”
只见许大荣胸有成竹的一笑，“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先把东西都变成银子来就成了。等过几日，咱们就回家去。”
姚氏点点头，“行！”
又说起卖枇杷酒的问题。
许大荣道，“带来几斤枇杷酒？口感如何？”
“娘不让我带多，就给带了五斤，还是分瓶装的，一斤一装的，口感我也不知道，娘没让我们喝过，家里办宴席的时候，乡邻里都说好喝。”
“那些泥腿子说什么都好喝，你且拿出一斤来，晚上我与大郎尝尝，大郎懂酒，他有几个同窗都是品酒的高手。”
姚氏应下，“好呢，当家的。”
夫妻俩人说着，外面许成凤回来了，母女俩见面自然又是一番亲热诉说。
***
娘娘庙里。
在许张氏跟小和尚走了之后，剩下许娇娇一个人。
她拿着烧燃的香，朝着蒲团跪了下去。
一跪下去，突然间，就觉得浑身莫名的发软，心神飘忽忽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声音。
奇怪的声音！
似水声，又似人声……
她仿佛回到了她前世落水的那一刻，大海下面，她想游上去，但是突然腿抽筋了，无论怎么游，都游不上去，憋气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受不住了……
又突然看到了原主许娇娇落水的时刻，许娇娇在船上与王小麻子情意绵绵的划船，突然眼一瞥，看到了桥头上廖青就那样冷冷的盯着她，她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桨也掉了，她慌忙去捞，结果因身体吨位太重了，刚侧身弯腰，就翻下小船去……
咕咚咕咚呛水的声音……
许娇娇感觉呼吸不上来了，她的意识渐渐的模糊……
廖青那冷冷的眼神，像鹰一样的盯着她，哪怕她落了水，目光还跟着她……
冷漠绝情，厌恶预谋！
她的身体沉到了河底，冰冷的河水让她透不过气，她快窒息而死了！
突然间，一把大力将许娇娇从蒲团上拎了起来，“起来，该下一位了！”
许娇娇从恍惚当中，猛地清醒过来。
她一抬头，拎着她衣领的人，是个男的，身形高大修长，如标枪一样挺直，力气也很大，拎着她一百多斤的小胖子，跟拎小鸡崽似的。
她下意识地就一拳挥过去。
“是我！”
廖青回过头，俊郎清隽的五官，瞬间亮瞎了许娇娇的眼睛。
她的拳风在半空中，生生的收了回来。
他不是去忙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许娇娇恢复了意识，廖青也不拎她了，放开了她，改为了稍微扶一把的样子。
此时的许娇娇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刚才不是廖青来，她不知道能不能从那个幻象当中清醒过来……
是恶梦吧！
一跪下蒲团，莫名就陷入了意识混沌的幻象当中了。
还好廖青拉了她一把。
许娇娇长松了一口气。
精神力还是不太好。
廖青将她半扶着，她大部分的身体重量都在他的身上。
“刚才怎么了？香都烧到手掌心去了？”
他去后院找厨房管事交了山货过来，就看到许张氏与许娇娇两人进庙，许娇娇的脸色不太好，神色怏怏的。
廖青眼皮直跳，感觉不放心，他就跟着进来看了。
没想到，许张氏刚一走开，许娇娇就出了状况。
许娇娇跪在蒲团上，眼睛半睁半开，额前流着汗水，就那样呆呆的症状，手里拿着的香都快要烧到她的虎口处了，她也没有反应。
第249章 幻象？
后面排队的人群都开始议论纷纷，小声的开始催促了。
廖青觉得不对劲，赶紧进去，把她手里的香拿走了，许娇娇也没有反应。
于是，他就将她一把拎出了大殿。
许娇娇哦了一声，庙会人多，猎物肯定是好卖的。
她不自禁的又回想了一遍刚才的幻像，甩了甩头，还是晕乎乎的。
“我仿佛看到了幻象？回到了我之前落水的那一刻里？可能是太累了？”
许娇娇觉得是这样，要不然的话，她怎么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
可是，又不太像是累啊！
她天天锻炼身体的，又不是体质不好。
她一个大胖子，现在身体灵活多了
廖青冷冷道，“问你自己，水鬼精，你是个邪物，还敢来有神灵的地方？”
许娇娇：……
卧了个去！！
她压根没有想到这一块儿上来，她是现代人，是尊重科学，讲究五讲四美，信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
神灵？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吧！
真的有神灵？那神灵也没有让她立刻魂飞魄散啊！
肯定是封建迷信！
若说真讲科学的话，那她穿越怎么解释？穿越本身就不是用科学能解释得了的事情。
“我呸，廖青，你别想咋呼我！我才不是什么水鬼精……我要是水鬼精，菩萨娘娘进都不会让我进来，不，看都不会让我看一眼的……”
对，看一眼，就会让她受伤害？
廖青幽幽道，“菩萨娘娘也是讲道理的，可能是因为你刚才救人做了好事吧？做了好事，有了功德，哪怕你是个水鬼精，菩萨娘娘也能网开一面。”
许娇娇觉得廖青都是胡扯蛋！
但是，莫名又觉得逻辑很通顺？
要不然怎么解释，刚到娘娘庙的时候，她就看了一眼娘娘庙就心神恍惚，到了后面，救下那个孩子之后，她再看娘娘庙，一点事也没有了？
因为她做了好事，娘娘给她网开了一面，许娇娇又正大光明的去祭拜娘娘，就让娘娘不高兴了？
咳咳，许娇娇不敢想，也不想想了。
这种事情，例来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
她不能被廖青带到坑里去了。
“廖青，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信这一套，我刚才就是太累了，头晕了一下而已，哼，你别跟我娘胡说八道。”
乡下人都信这一套，看廖青一个好好的大小伙子，都信，更何况别人了。
廖青带许娇娇往庙门口的方向走，“不管有没有神灵，人本来就要存敬畏之心，反正你以后别进这种地方，哪里不好玩，非要来庙里玩？”
许娇娇被怼得不爽，她是来玩的吗？
她是被她娘拉来还愿的……
好吧，廖青说得有道理，以后还是注意点，这种地方，她还是少去一些为妙。
她不迷信，但是人要有敬畏之心，也确实说得没错。
多行善举，多做善事，自然会有好气运。
像原主那样，不就是被她自己给作死的吗？
“别跟我娘说，知道吗？”许娇娇又交待一遍。
廖青也没有什么好语气，“知道的，罗索。”
许娇娇：……
你特么生什么气？摆什么脸色？
刚才差点凉了的，可是她，又不是他廖青！
人群里熙熙攘攘，廖青把许娇娇拉到了娘娘庙的大门口之外，才把她放开。
廖青又道，“你再说说，刚才到底怎么了？”
许娇娇回忆一下，反正廖青已经认定了她就是一只水鬼精附体的，也破罐子破摔了。
“就是心神恍惚，突然陷入了幻象当中，像是沉到了水底，不能呼吸，身体软绵，也不能动弹……”
“中年大叔给你的方子，叫安神丸对吧？！”
“嗯？！是！”中年大叔说她心神恍惚，精神不好，给她一个安神丸的方子。
方子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
她打算回去看的，当时人多，也不知道这方子的真假什么的，又要忙得卖酒……
“大叔应该也能看出你一些，这人十有**真的就是上次那个金氏游医了，方子你回去好好的研究一下。”
许娇娇吃惊，“真的是上次我那半个野师父？”
廖青听到半个野师父几个字，原来肃然的神情都崩不住了。
嘴角抽了抽。
“是不是，都回去好好的研究一下那个方子……兴许对你有大用。”
“好！”
自己学了也好，学会了，以后也能造福别人。
两人正说着，那边传来许张氏高兴的声音，“娇娇，廖青，你们出来了啊，娘娘拜完了没有？菩萨们都拜完了没有？”
廖青替许娇娇回道，“都拜完了。”
许张氏已经乐呵呵的快步走上前来，像是揣着大喜事一般，眉飞色舞的。
“这么快，太好了。刚才厨房的管事跟我们预定了两百斤果子酒，据说是廖青在其中推荐的，廖青，这生意做成了，你也是有一份大功劳的……”
许娇娇横了廖青一眼，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有些小不爽。
廖青回许张氏的话，“功劳不敢当，主要是娇娇救了人，有功德，娘娘看在眼里了。”
许张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她最爱听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夸许娇娇。
最最爱听还要当数廖青夸她家的娇娇！
这对小冤家，以前互相见了，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现在是越来越和睦了顺畅了。
廖青都当她面夸了许娇娇好几次了。
听得她从头到脚的舒心。
“我们娇娇就喜欢逞能，心地就是善良，没法子，今天的事情，幸好你也在，你们俩都是好孩子，管事跟我说了，他刚好在厨房里喝外面小和尚买进去的枇杷酒，觉得口感不错，你进去送山货，看到了，说这酒是我们娇娇酿的，建议他买一些，还说娇娇正是今天救了人的那个小姑娘，管事心里一动，就想跟我们定酒了。”
原来这是这么一回事。
许娇娇明白了。
许张氏朝许娇娇伸出一个手指头来，“管事给我们定两百斤酒呢，让我们今天就送过来，也不压价，按十斤一两银子来算，已经给了娘十两银子的定金……”
第250章 今天一趟来得太值了。
看把许张氏给乐呵的，今天一趟来得太值了。
一下子就把许娇娇的枇杷酒给销了一大部分去了。
许娇娇现在脸色已经好多了，身子也不软了，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行，那我们就归家去，一会儿再送酒过来。”
路上也远，来去四十里地儿的，虽然赶得牛车，牛车也不快，也是要花时间的。
许张氏又招呼廖青一起回去。
廖青应了。
许娇娇瞪他！
瞪他，他也只当没有看见。
回去的路上，廖青和二郎一起赶车，却也不占牛车的位置。
牛车因为少了几百斤酒，重量轻了，廖青赶车的技术又好，行程快上了不少。
许张氏是拉着廖青说了一路的话，许张氏高兴啊！
今天给菩萨们还了愿，烧了高香，去了晦气，还卖了枇杷酒，卖了几十两银子，老闺女嫁妆银子又丰厚一笔，最重要的是，去主事谈生意了，今年的枇杷酒不愁销路了，有可能明年的枇杷酒都能有部分的销路着落了。
还有，托许娇娇与廖青救人的福，她走到哪里，人家都高看她一眼，是救人英雄的亲娘，都夸她教女有方，厉害，羡慕……
说不虚荣都是假的，相当的具有成就感。
廖青呢，十分的彬彬有礼，许张氏说什么的他能回答一二。
话不多，但也不至于让气氛冷场，加上许老二，还有三丫，四郎他们。
气氛十分欢快了一路。
只有许娇娇半躺在牛车上，休息，一句话没说。
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廖青停车，把外套脱了盖在她的身上，都不知道。
许张氏看到了，心里那个美啊！
连许老二都不自禁的点头，越看这个妹夫，越觉得靠谱了，这么有心的少年，确实是难得了。
在前面赶车，都能注意到许娇娇睡着了，这是时刻把他们老妹放在心上了的。
……
下晌午到了家，元春花与罗氏已经在家里把午饭都做好了。
许张氏留廖青在家里吃午饭，怎么样都不让走。
还让元春花去加菜，炒了一个芥菜炒鸡蛋，还糊了几个鸡蛋面饼子……
廖青盛情难却，就留下来了。
吃完饭，给老许家当了苦力，和二郎两人又去娘娘庙送酒跑了一趟，把事情办妥当了，才回家去了。
***
许娇娇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这两天，精神一直怏怏的，早上起来跑步，都没有进山去了。
就在屋前屋后跑了几圈。
歇了两三天之后，才渐渐好了起来。
廖青每天都会有意无意的经过老许家，借各种名目来看一看许娇娇，许娇娇也不理睬他。
他也不专门和许娇娇说话，头两天的借口是娘娘庙的管事说起枇杷酒的事情，第二天的时候，主事的说贵人们都喜欢枇杷酒的口感，男女老少都可以喝，两百斤不够，又让廖青回来向老许家下了两百斤的定单。
这样一来，廖青又替老许家往娘娘庙送了一回枇杷酒。
又带回来了二十两银子，许张氏那个美哟！
许娇娇的地窖里就只剩下几十斤酒了，打算留着自家人喝了。
后面庙会完了，老许家的酒也卖完了，廖青还是上门来转转，实在没有借口，就给许张氏提个野鸡，野兔啥的，孝敬许张氏。
把许张氏乐得！
直到许娇娇的脸色红润好完全了，后面几天，廖青也就不来了。
许娇娇精神不好，许张氏也注意到了，她让许娇娇去回春堂，让孙神医看看，许娇娇不去，说自己没问题，休息几天就行了。
许张氏每天就给她做好吃的。
廖青提来的野鸡，山兔什么的，每天给许娇娇炖。
甭管减肥不减肥的，非要看着她喝下一碗才行。
这天，许娇娇闲着没事，把中年大叔给她的那个安神丸的方子拿出来看。
她仔细一看，这是一张黄纸，跟以前金氏游医给她的那张穴位图以及按摩手法图，是一模一样的纸张。
难道两人还真是同一人啊！
安神丸的纸张小一点，就像是随便从什么大书卷上撕下来的一样。
上面写着，安神丸，功效，凝神聚气，安魂养神，主治头晕，目炫，神思恍惚，走神出窍。
许娇娇愈发的感觉到，那个中年大叔，当真是金氏一族的神医了。
要不然，仅凭看一眼，就给了她这个方子呢。
方子上面药方很复杂，需要的中药材很多，每样中药材的剂量，还有如何制作成丸子，都一一详细写了。
有几味药材很是稀少，许娇娇要不是之前恶补了那么多的药材，她估计都不认识。
有几味药材没有，但大部分都有。
主要需要百年以上的地灵芝，这几样贵的，恰巧许娇娇都有，何炎熙送过来的那箱药材里就有。
……
她决定改天去回春堂找找其它的药材，看回春堂内能不能凑到。
这方子嘛，她手抄了一份，把那原纸张整整齐齐叠好，跟以前的黄纸穴位图放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许张氏又熬了一碗黄澄澄的清香的鸡汤，端进来，给许娇娇喝。
许娇娇不想喝，许张氏就站在那里不走。
“喝啊，娇娇，你前几天救人把自己给救得蔫里巴唧的，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非要管，身体被拖累了，你还不想喝鸡汤，那可怎么行？你要是不喝，你下次就别再多管闲事了，你这小脸白的，娘看着就心疼……”
这般碎碎念法，念得许娇娇头大。
那就喝吧，减肥的计划暂且缓缓，她现在的这个体形已经算是比较灵活了。
于是，就在许张氏的监督之下，把鸡汤喝完了。
许张氏满意的收拾碗筷，“听话才乖，这才是我的好闺女，眼看着过两天就要下地收粮食了，姚氏一去无音讯，还不回来，东西也不知道卖得咋样了，你爹，二哥他们都在磨镰刀了，这几天的天气好，过不几天也不知道天气咋样，咱村里好多家都是开始提前下田收割了……”
这几天，许张氏每天都要念叨一回秋收的事情。
她心里着急啊！
第251章 那个高兴劲儿，甭提了
“不用急，到时候真没人也不碍事，我出银子去雇些短工，来帮忙收粮食，反正枇杷酒已经卖了，手头上也有些活银子了。”
说起来，枇杷酒卖了，许娇娇又给家里当初制酒时帮过忙的人，发了一小笔工钱。
比如罗氏，以及二房的几个孩子们，当时帮忙剥过枇杷果子的，都发了上百文的工钱。
罗氏手里一下子就揣上了两三百文钱，那个高兴劲儿，甭提了。
许张氏听到许娇娇说花钱雇人做活计，顿时就不乐意了，“要是做生意赚钱，差人手雇人做活计那是应当的，你跟老娘我说过，这叫做人工成本什么的，我理解。可我从来没听说，哪家收粮食也花钱雇工的，一年到头，田里能收几个钱？还请人雇工做活计，莫不要把人笑死了，老祖宗都不会同意！咱们家祖上都是贫苦的泥腿子，又不是那大地主家，家里人丁也兴旺的，都好莫好生的，凭什么花钱雇工收粮食？老大家就该回来一起收粮食，要是今年他们不回来收粮食，我跟你爹说了，今年的粮食就没有他们的份！他们休想从家里带走一粒谷子，一颗粮食……”
这个许娇娇不说了。
许张氏说得也是有道理的。
只是关键许老二不能做重活，家里剩下的都是老的老，少的少，妇孺的妇孺。
到时候，估计最靠谱的还是她，她力气大嘛。
可是她又没有做过农活，也不熟悉，空有一身力气，也是不如人家庄稼汉子们强力的。
“行了，娘，您着急也无用，兴许明天大哥他们就归家来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许张氏哼哼两声，收好了碗筷要出去，一打帘子，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二丫在喊。
“奶，老姑，外面有辆马车朝咱们家方向来了，不知道是谁……”
许张氏与许娇娇对望一眼，第一个念头都是，难道是老大一家人回来了？
许张氏快步就出了屋子。
她已经燃烧起了斗志，要把老大一家给骂得狗血淋头了。
许娇娇也起了身，一道儿出去。
出了院子门，那马车已经越来越近了。
并不是老大一家人，而是上次在娘娘庙救得那个孩子一家人……
只见陆有根赶着一辆破旧的马车，马是一匹老瘦马，车是破布帘子的车，得得得儿的在老许家门口停住了。
一见到许娇娇，陆有根这个中年汉子就激动不已。
“恩人，小恩人！！我终于找到你们家了。小井，小井他娘，你们快下车来，拜见恩人！”
旧马车帘子一掀开，就见陆氏抱着小井从马车上下来。
“恩人！可找到你了，我们找了好几天，到处打听小恩人的住处，还是回春堂的孙神医告诉我们的，小恩人，上次我们在娘娘庙门前情况紧急，为了救孩子，我们先走了，没有赶得急，好好的拜谢恩人……”
这夫妻两人都是大嗓门，又都特别的激动。
这一嗓子下去，四邻八舍都听到了。
纷纷出来观望。
这是咋回事儿？这小恩人叫谁呢？
就见一个孩子从那妇人的怀里，一溜烟的下了地，跑到老许家的老闺女许娇娇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
“谢谢恩人姐姐救命之恩，小井给恩人姐姐磕头了……”
说完正儿八经，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响头。
许娇娇怪心疼的，赶紧扶起他，不让他继续磕了。
“小井，不要磕了，你伤好点了没有？”
仔细打量，看起来像是不碍事了。
脸上，手上，身上的伤也都结痂了，不再是那天那么吓人的血迹斑斑的孩子了。
“回恩人姐姐，小井好多啦，小井现在身上都不疼了哦！我要给恩人姐姐磕完三个头……”小井说着，还想执拗的跪下去再磕头。
小井这孩子小，应该是大人教的，许娇娇又抬起头，对陆有根夫妻道，“不用讲这些虚礼，孩子能好起来就是运气了，我这里不讲这些。”
四邻六舍的乡亲们都不知道这是咋回事，纷纷好奇出言相问。
陆有根夫妻便开口把那天娘娘庙庙会踩踏的事情，说了一遍。
乡亲们才恍然大悟起来。
“原来如此，那天庙会我也去了，不过，我去得迟了，我只听说有个孩子出了事，幸好有好心人救活了，没想到竟然是我们村的娇娇啊！”
“娇妹子人好心好，这是又做了大善事了，我们许家村都跟着沾光了。”
“可不是嘛，娇娇这么好的姑娘，十里八乡都要闻名了，做了好事也不回来跟我们说说，不是你们夫妻上门来拜谢，我们当邻居的都不知道呢。”
“真是个好姑娘！”
……
这时候，许张氏才反应过来了，这就是娘娘庙门前踩踏事件，许娇娇救得那个孩子一家人了。
忙笑着招呼道，“咳，大家太客气了啊！你们两夫妻也是有心了，我们娇娇没和你们说地址，你们也大老远的寻来道谢，我们老许家住山沟沟里面，寻上门来就是缘份，来来来，有什么事情先进屋来说。”
两夫妻感激再三，抱着小井进了老许家的院子内说话。
老许家人对这两夫妻都十分的热情，给他们斟茶倒水喝，派了座。
“托恩人的福，我们那天就带着小井去了镇上回春堂向孙神医求医，我们家穷，没有银子，原想拿什么东西抵账，或者写下欠条什么的，后来孙神医得知我们小井是恩人你出手救回的，竟然破天荒的给我们免了医药费，小井抓药一文钱也没有出，每天还给我们免费的复诊，十分的尽心，都是托恩人的福，我们家小井才捡回了这条命……”陆氏说着，忍不住激动的哽咽起来。
许娇娇一副佛了的神情。
她应付不来这些虚礼，之前两夫妻也问了她的住处，都没有说。
结果，还是问上门来了。
保持微笑脸，“大嫂子您言重了，小井好起来就行了，别的您也不用想多了，还有孙神医不收您家的医药费，是孙神医的功德，与我也无甚相干。”
第252章 神情卑谦
陆有根抱着小井，坐在客席位，一个大男人在许娇娇面前，神情卑谦的很。
“话不能这么说，小恩人，孙神医也不是谁都能免费的，定然是看了您的面子，我亲眼听到孙神医叫您师妹，还夸您医术好，说小井这条命就是您救的，若是没有遇上您，小井不死也是重残了，后续想治好就麻烦得紧了。”
这说得是事实。
孙神医的话，他们坚信不移。
他们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就怕家人生病受伤，如果严重一点，那就只有等死了。
那天，他是刚好运气好，打到了一只山鸡想去庙会上卖，老婆孩子也想跟着去看热闹，就一起去了。
没想到，就那么倒霉，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怪他，都怪他，没有护住孩子！
说什么都迟了，幸好遇上许娇娇这个大恩人，救了孩子一命。
要是孩子没有了，他们两夫妻都没法活了。
许娇娇求助般的看向许张氏。
许张氏会意，唠家常，她闺女不喜欢，可她喜欢啊！
笑眯眯的接口道，“我们娇娇是十里八乡最有福气的闺女了，遇上我们娇娇，也是这孩子的福气，叫小井吧？看着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两夫妻不用愁，以后就等着享福吧，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陆氏破涕为笑。
“托您老的吉言了。小恩人确实是个大福星，还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福星！这要是小恩人成了亲的话，我们小井还能认个干娘什么的，有个干亲在，将来小井长大了，可以孝敬小恩人，可惜小恩人年纪小，这干亲也结不上来，我们也没脸跟您老攀，这救命的大恩，又不好意思就这样抹了脸不认帐，连声谢也不来道一句，问了好几次孙神医，小恩人的住址，孙神医都不说，最后被我们烦得不耐烦了，才透露了出来，我们这才腆着脸过来道谢。”
许张氏大手一挥，笑道，“嗨！什么谢不谢的，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家闺女她就是个天生的好心肠，没指望着什么谢不谢的。”
陆有根把小井递给他娘陆氏。
他慎重的站了起来，指天发誓道，“小恩人，我们穷苦人家，也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感谢您的救命之恩的，只有这一颗感恩的心，我陆有根在此发誓，永远感激小恩人，我陆有根有的是一把子力气，小恩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让我去做，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许娇娇……保持微笑。
“大哥，别……不用客气。”
许张氏也赶紧道，“大侄子，你真是太那个了，不用这样，这都是缘份，小侄子，快坐下，喝茶，喝茶，一会儿在我们家吃过晌午饭再走。小井这孩子，我看着就欢喜，肯定是个好孩子，我们家娇娇没白救他……”
小井小嘴也挺甜的，“大奶奶，您也看着就是好奶奶！”
“哎唷，这小嘴甜的，吃过饭再走，一定得吃过饭再走。”
陆有根与陆氏夫妻俩道完谢了，也发过誓了，他们人穷，只能来口头上道下谢，哪还好意思蹭人家家里的饭食的？
自然是不肯。
要走。
临走时，又让小井给许娇娇磕头，非要磕满了三个头才让起身。
陆有根给许娇娇留下了一些不怎么值钱的山里的果子果仁什么的，都只是图个稀奇，混个零嘴儿。
这是他们家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了。
还跟许张氏说，如果不嫌弃他们家，等小井以后如果完全康复了，他们夫妻就带小井经常来串个门儿，看望一下许娇娇这个救命恩人，两家当亲戚走走。
许张氏说，不嫌弃，不嫌弃，这都是缘份功德，上天安排的，哪能嫌弃呢。想来就尽管来，当亲戚当朋友的都可以，多个朋友多条路啥啥的。
……
最后，陆有根夫妻再三感谢，千恩万谢的走了。
围观的乡邻也都散了去，都是夸许娇娇的，心地善良，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关键还不收银子，实在是个好孩子。
正说呢，村口处又有一辆马车朝老许家赶了过来。
许张氏伸头望，难不成是刚才的一家人又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忘了说吗？
其它人也都跟许张氏一样的想法。
许娇娇前脚已经进了院子门，此时又停了下来。
不过，许娇娇眼尖，她发现那辆马车跟刚才的马车不一样，刚才的马车破旧，那对夫妻医药费都出不起，马车估计也是同村里借来的，现在来的马车比刚才的马车要轻便好看多了。
马车还没有到老许家，见老许家门口这么多人，就掀开了帘子。
探头的是许大荣，许大秀才。
探头和许张氏与许有德打了一声招呼，“爹，娘！”
原来这回才是真正的大房一家人回来了！
许大荣的话音落，马车就已经到了老许家的院子门口。
大房一家人，依次陆续下车来。
许大荣，姚氏，大郎，大丫……
到得很是齐全，但是面色都不太高兴的样子，特别是许大荣一脸的沉重。
许张氏眨巴眨眼，“你们还晓得回来嘛？你们怎么不等着过了秋收季节再回来？我还指着明天让你们爹，拼着一把老骨头坐牛车去县城里找你们呢！你们咋就个今天回来呢……”
姚氏忙陪笑道，“娘，是我们耽搁了，原本我拿着去县城去卖，情况一切都很好的，谁知道出了一些事情，就耽误了时间，今天刚得了准讯，就忙赶忙的回来了，爹娘交待的事情，不敢忘。”
许张氏的矛头对准了姚氏，“你个偷奸耍滑的恶妇，你之前在老娘面前怎么保证的，少则两三日，多则三五日就一准儿带人带钱回来的，这都是多少天了？第六天，还是第七天？你说话是跟放屁一样的吧，还指天发誓呢，我呸！”
外面人多，许张氏也没有深说。
自顾自的扭头就进了院子。
大房一家人被晾在原地，千里迢迢赶了回来，受这等冷脸冷屁股的，都有些不舒服。
第253章 嘴碎点
特别是大郎，与大丫。
她俩自认为与乡下的孩子不同，她们是县城里长大的，有一定的优越感，这样被许张氏扫脸，脸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许张氏是故意扫她们的脸面，老许家其它人都不敢太亲热的和大房接话。
罗氏带着几个孩子，就在旁边看着。
二房的几个孩子也是许张氏一条战线上的，也只当什么没有看到，什么也不说的。
许娇娇笑着招呼道，“大哥，大嫂，娘她就是嘴碎点，这几天天天盼着你们回来呢，快进屋吧。”
说着，还帮忙她们拎包袱。
接过大丫手里的包袱，一拎，轻飘飘的，这根本是没有装多少东西的样子。
顶多就是一套换洗的衣裳。
这是不打算回来长住的样子？
秋收下来的话，前前后后至少也要六七天的样子吧，这么爱美的小姑娘就带一套换洗的衣裳？
上次许老二的事情，她回来时，不就带了五六套的嘛，每天穿得都不带重复的。
难道是怕许张氏又看上她哪件衣服，怕被卖掉了？
还是另有原因？
许娇娇不动声色的想着。
姚氏见许娇娇理睬她们，激动又高兴，终于是感觉脸面好过了一些，带着儿女跟着许娇娇后面进院子里去了。
周围乡邻们还想围观，老许家人把院子大门一关上，啥也看不到了。
才乐呵呵的散了去。
这个时节马上要准备秋收了，各家各户也都是有事忙的，这没得热闹看了，自然就归家去做事了。
……
老许家把院子门关上了，许大荣一进院子也不说别的，就拉着许有德旁边一块儿说话去了。
许张氏看得不爽利，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儿说？
还要拉许有德旁边去神神叨叨的？
这是没有把她这个当家的娘放在眼里吧？
许张氏气不爽的坐到了堂屋之内的上首位椅子，带姚氏问话。
姚氏她们都站在中间，其它老许家人都在旁边候着。
姚氏走的时候可是赌咒发誓，带了几个大箱子去了县城的，说回来带银子的。
都好奇的看着，到底卖了多少银子。
也不用许张氏开口，姚氏主动道，“娘，带去的几个箱子都倒腾得差不多了，枇杷酒也找了几个卖家，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
许张氏开门见山道，“那银子呢，卖了多少银子？你给我们保证的，不会低于一百三十两，有没有一百三十两？”
姚氏一脸为难，又复杂的神色，“娘，县城里的行情也不太好，我们卖得又急，寄售的，人家商铺里给得价格也不太高，就直接打包的价格，不到一百两，还是只预付了二十两，其余的等卖完了说没有问题，再给！但是，枇杷酒是商量好了价格，找了几个卖家竞价，有家给出五两银子十斤的价格……”
许张氏听到就来气了，“枇杷酒不用你们操心了，就光说那几个箱子吧，说好不低于一百三十两的，你给我变成了不到一百两？不到一百两是多少两？是五十两，还是六十两的？还只预付了二十两定金，那剩下的要什么时候才能给？你姚雅兰发誓说话都敢情是放屁啊！东西不卖了，给老娘都拿回来！”
姚氏的全名，叫姚雅兰。
之前都没有人叫过，外人都叫她秀才娘子，许张氏叫她老大媳妇。
这是气极了，才把全名连名带姓的叫上了。
罗氏也在旁边凑和道，“这个，大嫂，说真的，那么几个箱子全部都是好东西，说真的，一百三十两我都觉得便宜了，我还是个没见识的村妇，那些城里人肯定比我识货多了，哪有只给不到百两银子的？还要赊欠的？那是太不厚道了些，这不是欺负人不是？好歹我们大哥还是个秀才官人，还在大户人家老爷家里教书，他们就不给咱们大哥一点面子的？这么欺负人？”
这个话题，孩子是插不上嘴的。
许娇娇坐在许张氏的旁边，那些淡淡的微笑的表情，看着姚氏。
姚氏脸上闪过几丝羞愧之色。
大丫许成凤替她娘抱不平，脸色激动得比她娘还要红，忍了又忍，才没有开口说话。
大郎默默的立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姚氏开口分辩道，“是，娘教训得极是，枇杷酒的价格却是商量得高，大郎有几个同窗家里有做酒行生意的，给出的价格是五百文一斤……”
许张氏打断道，“酒不用你们操心，今年的枇杷酒都已经卖光了。你就说这几个箱子的事情！”
之前说得好听，不少于一百三十两银子的，现在就变成了二十两了。
光那几个箱子，许张氏都觉得不止二十两银子，她还指着那几个箱子给许娇娇当嫁妆箱子的。
可是姚氏说，要连箱子一起抬去，人靠衣妆，马靠鞍的，换个不值钱的箱子，东西都能掉价一半儿，那些没眼力劲儿的人先是第一眼看箱子。
几忽悠几忽悠的，许张氏就让她把箱子也抬去了。
现在想一想，肉也疼，心也疼的。
还想卖酒？！
想得美！
就算酒都倒到田地里去肥田，都不会再上姚氏的当了。
这时候，许大郎许成杰抬起头来，“奶，枇杷酒老姑不是酿了几百斤吗？怎么这么快就卖光了？都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银子？”
许娇娇侧目看他。
这个侄子身材高大，年纪比她还要大两岁，有老许家优良的基因，倒是生得一表人才的。
也是天天念书去学堂的，斯文秀气倒也有，就是斯文当中带着几分闪砾，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冷，凉，薄情的感觉。
至少看着许张氏的时候，是这种表情。
许娇娇微笑，“卖给娘娘庙了。怎么了？大侄子，你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情吗？”
许大郎被许娇娇盯着心头毛毛的，但他一想，一个乡下村姑而已，哪怕是他长辈，他也不应该惧怕。
女流而已。
他将来是当家男人的，长房子孙的，还怕一个村姑不成。
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老姑！你们怎么能这样？不是说好了，让我去县城里找卖家的吗？我都跟人说好了，我们家的枇杷酒只卖给他们的，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出的价格也是好的，说这是果酒，不同于烧刀子白酒，给了高价，你们怎么就在家里不声不响的就把酒给卖光了？”
第254章 大郎，你是不是哪里想多了？
许娇娇还是笑眯眯的神情，“怎么？我有说过枇杷酒全给你们吗？我自己酿得酒，我自己买卖还需要告诉你们吗？卖多少银子，都是我自己乐意，大郎，你是不是哪里想多了？”
脸上带着笑，话语也是长辈对晚辈的温和态度。
但是话语却尖锐直白了。
怼得许大郎脸色一僵，“不是，老姑，我就是怕你们在家里卖少了，被人欺负，不知道果酒的行情，我同窗说了，果酒酿得好，可以进宫当贡酒的，那价钱就不是一般的好了……”
许娇娇嗯了一声，“大郎操心了，可是酒已经卖光了，只有等明年再说了。”
许大郎负气，他暗自紧握了他的双拳。
他这次原本是不准备回来的，他回来做什么？
他一介书生，要上学堂，农忙农事的，关他什么事情？
他是老许家长房长孙，这身份地位，多么的尊贵，按照律法来说，将来就是大家的当家人，这些粗活脏活，轮不到他来做，老许家这么多人，这么多泥腿子，生来就是做农活的，他只负责读书，将来光大老许家的门楣就行了。
他回来就是为了家里地窖里这批果酒。
上次走的时候，还没有酿好，现在好了，正是买卖的好时候了。
人家开出的五百文一斤的价格，他娘姚氏估算过，地窖里大概有个七百斤的样子。
那就差不多三百五十两银子左右。
这么多银子，到时候随便给家里扔个几十两的零头，剩下三百两，他能花好久！
每次与同窗们出去赏花论酒的时候，他的口袋里永远都是最干瘪的那一个，次次回家要银子，姚氏就说，家里没钱，不够开销的……
这下，计划泡了汤了。
怎么能不失望到失态的地步？
他深深的长呼吸好几口，才压下心头的暗怒。
明年再说！明年还有三百多天呢，这样穷困的日子怎么熬？
早知道没有期望，也没有失望。
他甚至都已经在同窗们面前，夸下了海口，说他马上就要发财了。
发财了，就去请他们好好的潇洒一回的。
……
许张氏见许大郎听说酒都卖了，整个人就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猜到他没有安什么好心。
破口大骂道，“你个狼崽子！狗东西，你是不是在打你老姑枇杷酒的主意？还好我们在家里卖了，不卖，你们是不是要抢了去卖掉？自个儿换钱？我告诉你们，你们都不用想，你们老姑酿得枇杷酒，做得枇杷膏，自己治病救人的收入都是你们老姑自己的嫁妆，不落入公帐，与你们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趁早都打消那些个不相干的见不得人的念头，想要银子是吗？谁不想要银子？那就自个儿去挣去！一个个的都想着天上掉银子呢？”
许成杰被骂得垂下头不说话了。
他不想正面与许张氏杠上……
心里却在冷笑，奶这是在说什么笑话呢？
未出嫁的闺女，挣得银子不都该落入公帐吗？
她挣那么多银子，都当嫁妆？
就算那地主家嫁闺女也没得给这么多银子的！
不过，这些话不归他来说，他只是孙子辈，他上头还有爹娘呢。
……
姚氏看着婆婆骂她儿子，骂得凶，急得直搓手。
她一直拿眼色瞧着屋外的方向，许大荣他们怎地还不来？
“娘，孩子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热心肠的，想着以前他们老姑千里迢迢大老远的上县城卖枇杷膏，一口热饭都吃不上，心疼，怕老姑又吃这个苦，就早早的上了心，跟人说好了，结果却卖完了，孩子心里失落，这也是人之常情，娘，孩子他确实是一片好意。”
许张氏回道，“好，酒的事情，咱们不说了，继续说那几个箱子，你卖得这么便宜，你那二十两，我也不跟你收，你给老娘把东西拿回来，我们自家人吃穿用了都不卖了！”
罗氏闻言欣喜，“对，娘说得有道理，那些点心，漂亮的盒子装得齐齐整整的，一看就是宫里娘娘才能吃到嘴的好东西，我们是泥腿子，如果不托老妹的福，怕是这辈子都吃不上这么高级的点心，我就想着，如果能吃上一口这样高级的点心，就是让我死我也能瞑目了。”
说得那陶醉的样子，恨不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没有尝味道，她是光靠想像，她都能把自己给陶醉到。
这也是一种吃货的境界了。
许娇娇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她是该给罗氏留上一盒子的。
许张氏不客气的白了罗氏一眼，罗氏吞咽口水的声音顿时止住了。
杀气腾腾的又看回到姚氏的身上。
姚氏受不了许张氏这股压力，磕磕绊绊道，“娘，我之前预估差了，不知道县城的行情也不怎么好，加上真的是急了，大荣说正事要紧，家里要秋收，还有四弟的事情……”
这原本是打算让许大荣来说的，这是被许张氏逼得不得已了。
许张氏骂声一顿，“老四？老四怎么了？”
许老四走的时候，保证了又保证，说秋收之前一定归家的，几个月了，做什么样的生意，也该回来了。
现在还不回来！
许张氏每次想起他的时候，也会把罗氏给臭骂一顿。
不过，许老四是个浪得没边儿的性子，他到不是跟许老大一家一样故意偷懒，不回来干活，是他这个人浪起来就管不住自己，走得远了，回来就赶不及，错过好几回秋收，回来被许张氏收拾，认错认得极为诚恳，农活啥都抢先干，让家人都歇着他一个人去干，结果，力气没几两，干得许老二都看不下眼，还是要去做第二回……
姚氏搓手，“大荣跟爹去说四弟的事情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大荣不跟我们说，只是说四弟在外面做生意好像是出篓子了!”
罗氏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忘了刚才和许张氏一起挤兑姚氏的事情了。
上前就拉起姚氏的衣袖，急切道，“大嫂，大嫂，俺家男人他咋地了？犯啥事儿了？”
第255章 面面相觑
姚氏吞吞吐吐。
正在这时候，许有德与许大荣，还有许老二几人从外面走进了堂屋之内。
几人脸上都是一脸凝重之色。
特别是许有德，巴嗒巴嗒的抽着他的大旱烟，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了。
一进屋，就对几个孩子们道，“你们都出去，打猪草做活计去，娇娇，罗氏你们俩留下。”
二房的四个孩子，四房的三个孩子都面面相觑了一下。
许大郎与许大丫率先出了屋子。
其余的几个小不点们也就都跟着出去了。
支使开孩子们之后，屋内就是许有德，许大荣，许老二，三个当家男人，加上许张氏，许娇娇，还有罗氏，姚氏了。
元春花从一开始就不在屋内，她现在是老许家的奴婢，是不够资格参与老许家的家事议论的。
平时，没有许张氏的召唤，她都在外面做活计，要不就在她的柴房内呆着。
许张氏感觉到事态的不同，这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要不然，许有德不会把孩子们支开。
心里慌慌的，“老头子，老四到底出啥事了？”
莫不是身体不好？在外面病倒了？
还是惹了事儿，跟人起冲突了？
许娇娇也正色起来，搞得这么神秘叨叨的，许大荣回来就去找许有德，许老二他们密商，对家眷保密，想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怕被人外传。
到底是出了啥事儿？
罗氏是更慌了！
许老四是她的男人啊，要是许老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与孩子们以后将要怎么活？
小六子才四岁啊！
她带三个儿子，改嫁都不好改嫁……
不，她不改嫁，打死她都不改嫁，这年头，上哪里去找老许家这样吃穿不愁的家庭去？老许家的种，也不会让她带走改嫁，那么她就凭着儿子们在老许家也可以混吃混喝混到死去。
就这么沉默的几个呼吸间，罗氏的思想就已经跑出了一大圈了。
许有德长叹一口气，对许大荣道，“老大，你来说，告诉你娘，你妹妹们……”
巴嗒巴嗒的抽烟。
许大荣神色沉暗，开口道，“娘，是这么回事，四弟贩假酒，被官府抓了，目前关在冰阳城的衙门候审，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罗氏只觉得头晕目炫的，大叫一声，“什么！！我的娘啊！！当家的被抓去大牢了？！爹，娘，这可怎么办啊！”
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许张氏也慌了神，上次把老元家一家人告去了官府，她们是受害者身份，没受什么苦，可是亲眼看到官老爷给老元家人打板子的，打得他们叫得那个惨……
现在想来，惨叫声还在脑海里回转。
许老四的身体打娘胎起就虚了一些，他要是被打板子，吃牢饭，这能活几天啊！
许张氏一着急，额前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许娇娇眉毛一挑，“那大哥你是怎么知情的？是四哥给你送消息了吗？”
许大荣接口道，“对，冰阳城的衙门有个主薄刚好是我们主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一问起四弟是哪里人，叫啥名甚，四弟说了，又报了我的名号，那人知道我正在给主家教书，所以给我传了一个音讯，我才知晓了，若是没人传讯，四弟怕是死在冰阳城的衙门里头，都无人知晓，唉……”
许娇娇思量一下，这确实是许老四的性格。
在外面，不论干啥事情，遇上什么问题，他都会提一嘴许老大的名头，好似许老大这个秀才就是个万能的招牌，谁都会卖个面子似的。
这回倒是误打误撞上了。
罗氏急得快要哭了，“大哥，那咋整？大哥，能不能让那主薄把我们当家的放回家来？”
许大荣面无表情，“四弟是贩了假酒，好像还差点出了人命，事情很严重，人家能给我主家几分面子，给我送了信过来，已经很不错了。要求别人放人怎么可能？阳城又不似我们小县城小镇的，主薄也不是多大的官职，就是打杂手的，没那个权利……”
一句话，事情闹得大，很棘手。
不好办。
不是妇道人家哭两声，就能放人的。
许张氏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直转圈，“老四那个背时的狗东西，让他别出门，别出门，偏要去捣腾，他就算是卖假酒肯定是上当受骗了，他不会明知道是假酒还会去害人的，老大，你弟弟的品行如何，你最清楚了，咱们家老四肯定是受冤枉了啊！”
许有德还在巴嗒巴嗒的抽着大烟袋，他也是心里捉急，正琢磨着想办法。
见许张氏如此急，他开口道，“老大已经跟我说了，他们回家迟就是因为在等那主薄老爷的回讯，他托主家出面，给主薄老爷送了信，夹了几十两的银票，求那边把老四的案子从中打点打点，那主薄老爷回讯说可以，但这是差点出人命的案子，他只能放在手里缓一缓，具体的要咱们家属再去谈了！”
说着，对许大荣道，“老大，你有心了，你心里还是有老四的。”
这意思就是事情还能缓和一下了。
许张氏的心，松落一点点。
“爹，您说得哪里话？我是老许家的长子，我是下面弟弟妹妹们的兄长，我心里不搁他们，我搁谁？二弟的事情，我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幸好吉人天相，二弟好了起来，四弟遇上这事情，我恰巧能在其中周旋一二，我能不尽力？”
许大荣说着，还拿出一封信来。
递给许张氏，“爹，娘，老妹，这是四弟给我寄来的信，你们过过目，一般犯了这么大的事情，是不让往家里送信的，托了主薄的关系，才让送了回来。”
许有德能识简单的字，大部分的字不认得。
许张氏也是，所以，这封信就直接转交给许娇娇手里了。
许娇娇展开一看，上面写得是封求救信。
大意是，许老四如何贩酒，如何出事，从沙洲县买的烧刀子白酒，去冰阳城和人合伙卖，结果，有人喝了他们的酒，差点酒精中毒而亡，他的合伙人跑了，只抓了许老四入大牢，赚得银子都没收了不说，还挨了板子，通判判了他砍头罪，他喊冤，报出了家门，主薄一听恰好与许大荣有过几面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