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中了案首！
这样学子们赚了零花钱，他赚了酒。
许娇娇无力吐槽，这么一个看起来无比正经的夫子，背地里却是个酒鬼。
……
这天，官道上飞速跑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人，使劲抽着马鞭。
廖家村的里正就住官道边上呢，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一人一马，如此快马加鞭的样子，这里并不多见。
不料那快马看到他，竟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在他面前停下了，马上人翻身下来，朝他作了个揖：“里正大人，在下在清水镇当班的，请问廖青家住哪里？”
里正一看，原来是个差役，有点眼熟，疑惑道：“廖青家？就顺着这条路，过河不远就是了，你找他有事儿？”
本镇的差役记不住太多人，但一个村的里正，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所以他才下马问路，回道：“廖青考中了今岁的生员，还是本县案首！消息送到清水镇，孙大人非常高兴，亲自送人回来！特命在下快马加鞭，先行打点！”
差役口中的孙大人，就是清水镇的主簿，镇上的最高官员。
“啊？哦……”里正惊了，没等他继续说什么，那差役已经抱拳上马，疾驰而去了。
廖青竟然中了案首！
这消息让他心神不定起来。
要说秀才在一个村里已是稀罕物，那一县的秀才之首，就更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了，不怪镇上的孙大人会亲自出面。
要说沙洲县以后能出个举人老爷的话，那如果没意外，十有**就是廖青了。到时别说孙大人，就是县太爷也会亲自恭贺作陪。
所以现在孙大人亲自送人，实在再正常不过。
嘶……
里正狠狠吸了一口气，廖青原本可是廖家村人啊！一县之案首，要是出在廖家村里，那岂不是一桩美谈，不说别人，县太爷的心里绝对会将廖家村挂上号，那他这个里正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会进入县太爷的视线。
可现在……
不行，自己得做点什么，就这么放弃了实在不甘心。
正来回踌躇间，忽听官道上传来一阵喧闹敲打声，抬头一看，两辆大马车正往这边驶来。前面一辆坐了两个人，皆是身着光鲜。后面一辆坐了六个，有两个差役打扮，另四人有的拿琐呐，有的拿锣鼓，敲打声正是他们发出的。
里正心下了然，急忙迎上前去，近了一看，果然是孙大人和廖青，正坐在头辆马车上。
“原来是孙大人，廖青兄弟，廖某有礼了。”
孙大人自然也认得里正，令车夫止住马车，笑道，“你这廖老头，耳目不差嘛，这么远就看到了。”
廖青也回了礼。
廖里正笑道：“孙大人和廖青兄弟声名赫赫，如日中天，老朽再是耳聋眼花，那也是看得见的。”
这马屁拍得，孙大人大笑道，“廖老头，孙某不过一镇主簿，哪里来的什么声名赫赫，还如日中天，你不怕吹大话闪了老腰！倒是廖青兄弟，这回确实是声名赫赫啊！”
“老朽正要恭喜廖青兄弟。”廖里正一点也不尴尬，笑脸丝毫没变，“一县之案首，本村前所未有，以后也是难有，我廖家村是与有荣焉，与有荣焉啊！”
“哦，看来你见到前面的差役了。”孙大人点头，“我等正要前往老许家，通告此事。此等荣光，少不得要在族谱上添上一笔，孙某也去观摩一番。”
“呃，其实吧，廖青兄弟也可以在我廖家村上族谱的，廖青兄弟本就是廖家村人啊！上廖家族谱也是应有之义，名正言顺，廖兄弟，你看……”
廖青听了秒懂，原来这位廖里正是这意思，但是以前怎么不说这个话？现在看到他是案首，就主动来拉拢了？这也太现实了吧。要是他以后再中个举人什么的，这廖老头岂不是要哭着喊着跪求了？
再说了，什么名正言顺的，他也不在乎，按照他和许娇娇的推测，他还应该姓杜呢！
“廖大人，这就不用了，学生已经上了许家族谱，不好反复，廖大人的美意，学生心领了。”廖青回道，不过其脸上根本看不出与美意对应的神色。
孙大人也懂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廖里正。
“呃……”
廖里正没想到廖青拒绝得如此干脆，在他想来，只要廖青有那么一点意思，他就可以打蛇随棍上，劝其改变想法。毕竟，廖青终究姓廖。
至于会跟许家村扯皮甚至翻脸，那也没什么，只要廖青本人同意，其他人说再多也无用。
可现在廖青一口回绝，他说再多也无用。
“行了，没其他事儿我们就走了！”孙大人挥手，令车夫继续赶路。
一行人又敲锣打鼓的上路了。
此时鼓乐声已经吸引了不少村人，正纷纷好奇地聚过来，缀着马车而去。
廖里正叹口气，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
这边，老许家已经得到了消息，在家的除了两三个基本上都等在了路口，翘首以望。
之所以还缺三个人，一个是许有德不方便出来，三丫在临时照顾着。还有一个元春花，在忙着拾掇，因为许张氏请来了杀猪佬，正在杀猪，必须有家人看着。当然原本不止她一个人忙活，只是因为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才都去了路口。
路口除了老许家人，还有一些工人、邻居，甚至许家村的里正也赶到了，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许娇娇耳朵最尖，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喇叭声和锣鼓声齐鸣，吹吹打打，往这边过来了。
这应该就是孙大人来了？还搞出这么热闹的阵仗，呵呵，她可从没听说考中个秀才还这么搞的，这位孙大人太热情了。
再过一会儿，就有人喊道：“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没多久，两辆马车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后面还跟着一些看热闹的村人。
有的孩童已经欢呼着飞奔了过去，大人们还保持着矜持，等人近了，许家村里正才与许张氏等人上前几步，同时拜见。
第697章 此乃大大的喜事
“孙大人！”
“免礼免礼……”
孙大人笑呵呵点头，从马车上下来，跟里正等人热络招呼，“孙某今天来此也就是凑个热闹，沾沾喜气，大伙儿不用拘泥，接待好你们的功臣就行了！”
看这孙大人的样子，倒是极为和蔼，众人松了一口气，如此也好打交道一些。
众人视线转到廖青身上，廖青也已下了车，走到了众人面前，同老许家人一一打招呼。
“好！太好了！”
许张氏老脸笑开了花，又有一丝惋惜，可惜老头子神智不清了，如果他能见到这一幕，该有多高兴。
许娇娇与廖青对视一眼，人太多，两人只是互相简单问候了下，就被众人七嘴八舌地淹没了。
围观的已经有四五十人了，每个人都带着笑脸上前恭喜，廖青是应接不暇。
不过许里正帮他解了围。
“行了行了！大伙儿都让开点，孙大人还有话要说！”
众人连忙住了嘴。
孙大人咳嗽一声，高声道：“各位！今岁的院试，廖青高中本县的案首，也就是秀才第一名！此乃大大的喜事，是老许家的荣耀，是许家村的荣耀，也是清水镇的荣耀！县太爷欣赏其才，特赐下纹银三十两，襴衫两件，方巾两顶！本镇也当有赏，赐纹银十两！另，廪生每年有银米供奉，今日一并送上！”
说完，挥手令差役把东西呈上来。
最先送上的是一个靛蓝色长形盒子，差役面对廖青打开来，许娇娇正在一旁看过去，乃是五个码得整整齐齐的小元宝，一个个圆圆的肚子挺起，看着很有一种吉祥感，另加两个小锭子。
这应该是……五十二两银子？许娇娇猜测着。
围观的村民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盒子里看，当看到阳光下的一片银白，特别是五个元宝时，个个惊叹一声。
这种元宝样的银子，乃是官银，份量十足，乡下确实罕见。
而五十二两纹银，也足够让人惊叹。要知道，以前老许家每年的收入，也就不到二十两银子呢！
这些纹银，廖青都收了，转手就递给了许娇娇。
许娇娇捧着有些沉的盒子，心里不由也有些异样，自己找的这个相公，看样子这就吃上官家饭了啊！铁饭碗啊！
第二个送上的，是两套衣冠，生员服。
然后所有的差役开始从马车上搬袋子，一袋一袋往老许家里扛，后来老许家几个壮劳力也帮着扛。
看着来来回回的几人，许里正跟周围的人一样好奇，“孙大人，这些是……”
“这些正是禀米。”孙大人笑着道，“是廪生一年应得之食粮，合三百六十升。”
众村民也听清了，又是一阵惊叹，这一样样东西，一样样奖赏，让他们大开眼界，有几人甚至眼睛都红了。
有句话叫作“财不露白”，但孙大人并不在意。
官府赠送的可是官银，有标记的，每一锭官银的发放，都是有记载的。
你要是不开眼，偷了这种稀少的官银出去花，那人家就会怀疑你，你哪来的官银？不搞清楚，人家都不敢收，怕担上官司。
没错，花银子都得有资格，就是这么个道理。
东西搬完，孙大人却又从车上取出一块匾额来，左右差役撕下护封，许娇娇一看，这匾额暗红木底，上书四个大字：沙洲案首！
孙大人：“本官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姑且制匾一副，送与廖案首，还望莫要嫌弃！”
廖青赶紧拱手：“大人有心了，学生拜谢！”不管东西好坏，这是孙大人私人送的，得领这个情。
“挂上挂上！”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匾额很快被挂在了门楣上，贴金的沙洲案首四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分外耀眼。
众人盯着一顿猛瞧，这种东西，许家村可不多见，严格来说，是从未有过。
“唉……唉……”
一个老头却盯着匾额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廖老头，你什么意思，这匾额不好啊？”许家村里正见了，大为不满，“还是说，你对孙大人送匾有意见？”
“呃，不不不，这匾额好得很，好得很，老朽也不敢有意见。”廖家村里正连忙否认，“老朽是在想啊，这匾额本来应该是挂在我廖家村的……”
“屁话！”许里正对他没半点客气，已经有人给他打小报告了，这老家伙在半道上还准备截胡呢，“要在你廖家村，别说案首了，童生都没有！老家伙你是不是觉得老了皮厚了脸红了也不怕人看见？”
“你……”廖里正很生气，却又无话反驳，只道：“老家伙，你客气点，你比老夫能小到哪里去不成，你那脸也不薄吧？”
“不管薄不薄，老夫还是要它的，不像你，一点不要，哼哼！”
“哼！”
两人声音很低，孙大人就在前面呢，不敢高声议论，更影响不了大家的情绪。
许娇娇看着匾额，心里也有点想法。
幸好这是贴在二进院子里，要是贴在前面大门上，那岂不是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看到？她不是那种张扬的人，真要那样，会觉得那简直是赤果果的夸耀。而现在就好，不进院子，是看不到这块匾额的。
做完这些，在许里正的提议下，众人带上祭品，又去了许家祖祠。
许家祖祠经上次许娇娇出钱修缮过，看上去是焕然一新，干净明亮。
“果然是气派不凡，许家当得大兴啊！”
孙大人点头称赞道。
听得孙大人此言，许家人一个比一个高兴。许张氏又是可惜许有德听不到，要不然，没谁会比他更高兴。
“多谢孙大人美言了！”
许里正自然也高兴，令人打开大门，摆好祭品，又让人取来一张大红纸和毛笔，请孙大人帮忙写一张告贴。
孙大人也不推辞，接过笔，略一思忖，蘸好墨水，挥毫写下几个字：大祥四十五年十月一十六日，许家二十六世婿廖青高中案首！
写完，许里正亲手接过来，刷上糨糊，贴在柱子上。这根柱子上还留有上次贴的“二十六世女许娇娇配廖青”红纸一张，现在撕了，再端端正正贴上这张。
第698章 你这人太不讲究
孙大人写的字也算是极工整的，尤其是案首两个字，又粗又大，超出其它字一大截，极为醒目，许里正看着很满意，许家人也都很满意。
接下来，就由许里正在族谱上添写，这可不能由他人代笔，也就是跟告贴上的内容差不多，只是详细点：大祥四十五年（戊戌年）十月一十六日，许家二十六世女许娇娇之婿廖青高中沙洲县案首！
族谱写完，相关人员再分批祭拜，还是许里正带头，嘴里又念叨几句，什么什么廖青高中案首，特面告各位祖宗，等等。
礼毕，剩下的就是孩子们的事了，当然并不是什么正经事，就是抢着供桌上的糕点果子吃。
许张氏又邀请众人吃饭，席面就摆在道场上，来了的人，都可以入席。
从打头站的差役通报起，她就开始准备了，还专门杀了一头猪。
人家主簿大人专程送廖青回家，请吃一顿饭是必须的。
还有，碰上这种大事喜事，里正等族老们是必定会来的。
还有，碰上这种热闹事，左邻右舍的人也必定是不会少的。
大喜的日子，来的都是客，这都要接待。
包括孙大人，都是欣然入座。
许里正及一些族老也陪着一起坐了。
老许家许有德不方便出面，就由许老二和许老五作陪，当然，廖青这个主角是不可缺少的，都坐在了一桌上。
这一桌自然就成了主桌，廖里正也毫不客气地抢了一个位置。
许里正乜斜着眼，看着他，“腿脚还挺利索，随礼了吗？”
老家伙管得真宽啊！廖里正气结，“随礼也不是给你，吃着咸萝卜你瞎操什么淡心呢！”
许里正：“哼哼，你这人太不讲究，老夫是担心你习惯了。”
“谁不讲究了……”廖里正声音低了下去，也是有点心虚。
……
随着大碗大碗的菜端上桌，众人开始吃喝起来。
刚宰的大肥猪，趁热下锅，这种时候正是滋味最好的时候，众人吃得满嘴是油，满脸开怀。
因为孙大人在这桌，一般人都不敢来这里敬酒，就是这桌的老少爷们推杯换盏，倒也快活。
加上孙大人也不摆架子，桌上的又大都是老头子，没实力劝酒，廖青几个吃喝得挺满意。
酒足饭饱，孙大人又与廖青许娇娇和许张氏等人寒暄几句，才带着一众差役和吹鼓手离去。
许里正没走，反正他家离得近，不急着走，这会儿心情不错，哼着老调，溜达着到了屋子里，正看见三丫在喂许有德吃饭。
许有德没了意识和反应，但还是有点本能，能够下意识地把喂到嘴边的饭食吞下去。
许里正走近了，忽然在他耳边大声道：“有德！你家又有人中秀才啦！还是案首啊！！”
人老了，担心别人听不见，声音就特别大。
许有德呵呵笑着，“中秀才，中秀才，咦，谁中秀才啦？”
“你女婿廖青啊，哎！你……”许里正惊了，“你能听懂了？”
许有德的双眼有了光彩，看着他：“原来是里正大人来了，什么听懂了？”
“这……”许里正仍是惊讶，“你真清醒了啊，还认得老夫……”
“我当然认得你啊，你这说什么话，廖青真中了秀才？”
旁边三丫也呆住了，好一会反应过来，连忙跑了出去，大声喊道：“奶！老姑！爷醒了！爷清醒了！”
“什么？”
“啊？”
外面许张氏和许娇娇一众人正在收拾残局，闻言全都跑了进来。
“三丫，你说啥，爷醒了？”
一边跑，一边还有人问，三丫连连嗯声，两下也不远，一分钟后，众人就都涌进了屋内。
“老头子？真醒了？”许张氏喊道。
许有德回：“什么真醒了，我又没睡觉。”
众人：……
许娇娇伸出五根葱指，“爹，这是几个数？”
许有德哭笑不得的样子，“老闺女，我还没老糊涂，一个巴掌我还不知道？”
众人松一口气，这是真醒了啊！
跟着，又都高兴起来，没想到老头子还有清醒过来的一天！
这说是奇迹，也不为过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争相询问，三丫和许里正在一旁，带着兴奋之色，带着见证奇迹的雀跃，把事情经过诉说了一遍。
许张氏连连感谢：“哎哟！这得要多多感谢里正大人了，这是再造之恩呐！”
“哪里哪里，言重了言重了……”
许里正也很开心，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无意之举，竟然唤醒了一个痴呆人，这使他有一种深深的成就感，分外满足，“也是你们老许家福德深厚，老天才会有此厚报啊！老夫不敢居功，不敢居功，呵呵呵……”
众人又感慨一番，里正临走时，许张氏和许娇娇商量该拿什么感谢，里正却什么都不要，本来是无心之举嘛，他这也算是无意中积了德，更不想拿什么回报。
最后好说歹说，许张氏送了他三十斤酒，直接派人驾牛车，连酒带人送回家去。
……
廖家村里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也吃饱喝足了，但也受了一肚子气，因为吃饭的时候，许家里正在旁边不时冷嘲热讽的，还好他肚量大，没影响到他的食欲。
这其实不算什么，真正让他生气的是，今天的主角其实也可以是他的！所有的荣耀也可以是他的！
如果廖青还在廖家村的话。
越想越气，到家了也不进去，气冲冲地直往廖洪海家那边走。
一同回家的廖家村人也有十好几个，见此情景，一些人猜到了一些，便跟在了后面，打算看热闹。
廖家，廖氏正坐着吃饭，饭桌就摆在了屋外面的老槐树底下，乡村人，吃饭并不太讲究。
廖洪海刚从屋里走出来，端着碗，可能是去添了饭。
廖里正毫不客气，几步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原本是廖洪海坐的椅子上，抬手狠狠敲了几下桌子，“你俩还有心情坐这儿吃饭呢？咹？吃得下去嘛你们？”
廖洪海夫妻满脸疑惑，自己没病没灾的，怎么就吃不下去饭了？
第699章 哼，你还有脸说！
但这话不能说。
廖洪海打了个招呼：“里正大人来了，吃饭没？一起吃点？”
“哼！”廖里正乜斜着看了看桌子上的两三碗素菜，萝卜烧白菜什么的，没好气道：“老夫好酒好肉都吃过了，还来你家吃斋？”
廖洪海也只是说个客套话而已，压根没想过里正会在他家吃饭。
只是不明白，这老头怎么满脸火气呢？
后面看热闹的人也走近了，就有人道：“廖洪海，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家的廖青，哦，现在不能这样说了，廖青已经不是你们家人了，你们不知道，廖青今日考中了秀才，还高中本县的案首！镇上的孙大人亲自送回家呢！连县太爷，都赏下了银两，这以后啊，怕是要一飞冲天喽！”
“啊？！”
廖洪海大吃一惊，震住了。
廖氏更是饭碗都端不住了，啪的一声重重落在桌子上。
“这位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半晌，廖洪海追问了句。
“开玩笑？我们这些人，刚从老许家的宴席上下来，肚子吃得油油的，你说开玩笑？”那人拍着肚皮回道。
看着两人震惊的样子，廖里正不耐烦地又磕了磕桌子，“没想到吧？哼！你说你们两个，啊，鼠目寸光！好好的孩子硬是不要，非逼得人当上门女婿！他以后很可能就是举人老爷啊，知道不？！”
廖氏回过神来，辩解道：“那，那不是我们逼他的，是他自己要去做女婿……”
“哼，你还有脸说！”
许里正不屑道，“我说的就是你！你说说，你是怎样对他的？啊？小时候的打骂就不说了，长大了点，你是没打了，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他的面，好像对他好的样子，背后却换着花样编排他的不是，逢人便假模假样地点上一两句，还装得挺委屈似的，你把哪个当傻瓜啊？啊？廖家村最傻的就是你！知道不？装模作样，小肚鸡肠！”
廖氏脸都红了，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愤，但仍试图为自己辩解，嘀咕道：“他本来就不是我亲生的……”
“不是你亲生的你就这样对他？”许里正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他好歹帮你丈夫养活了一家大小吧？你就算是请了个长工，也不该这样对他吧？两面三刀，谁受得了？况且人家还是个孩子，你这样对他，让他怎么想？啊？你这是软刀子割肉啊！杀人不放血啊！”
里正想想廖青干脆的拒绝了他，就来气，骂得也狠，没给廖氏留半点脸面，把廖氏一直捂得严严实实的面具，毫不留情地撕了开来。
如果不是廖氏做得太绝了，事情很可能有转寰的余地，毕竟大家都姓廖，廖青在廖家村也生活了十几年，感情肯定是有的，不说别的，就是熟人也多些。
廖氏没脸说话，里正不管她，继续说自己的。
“我也知道，你怀疑他是廖洪海的私生子，可你有能耐你找廖洪海啊，找他的亲身母亲啊，你在一个孩子身上出气算什么？要不是他，你家能像现在这样？你一年到头不是这病就是那病的，光靠廖洪海一个人能行？总算你现在两个儿子也不小了，能帮家里干点活了，要不然，我看你以后怎么过！”
“一县案首啊，你们知道不，我们廖家村从来没出过这号人物呢！可惜啊！要不是你这目光短浅、心思不正的妇人，今日的荣耀，以后更大的荣耀，就尽归我们廖家村了，可惜啊，唉！”
许里正痛诉了好大一会儿，才摇着头，叹惜着走了。
廖氏被骂得灰头土脸，也没法还嘴。
跟来看热闹的众人，算是满足了心愿，也都觉得确实可惜。
可惜所有的荣耀，跟廖家村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能看着人家风光。
至于廖氏两面三刀的作派，其实众人基本上都知晓，只是出于各种原因，没人当面揭穿她。有的是因为熟识，三天两头就会碰到一起的，揭穿了大家不好再见面了；有的纯粹是因为想为她保留一份脸面；还有的就是带着戏谑的心情，看她怎么努力表演。
可惜，今天被里正狠狠地揭穿了，也不知她经此打击，以后会不会继续演下去。
不过，吃饱喝足了又看了一场戏，也挺好的。
……
许有德是真正清醒了，不过还是走不了路，只能坐椅子上。
还有，在他无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全然不知道。
众人也没什么失望，这已经是一个巨大进步了，不是痴呆人了。
许张氏顺便把人都召集起来，有许老二一家五口，老五，三郎和五郎也在这边，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把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都大概告诉了许有德。
其实也只有两件大事，许二郎将要成亲，以及廖青高中案首，孙大人亲至道贺。
许有德听得老怀大慰，特别是听到孙大人一众亲自前往祖祠，更是频频点头，脸上的笑容没断过。
“廖青呐，不错，不错，老头子我没看错你，你给老许家争了光！给祖宗们争了光啊！”
想起以前许大荣的时候，把家里逼得饭都要吃不饱，一个个累死累活，银钱方面更是一个大子儿都留不住。
而现在呢，廖青考中秀才，几乎没让家里出什么钱，众人甚至没感觉到期间有什么变化。
就这么轻轻松松考上了，还是案首！
许有德虽然没说，但众人也都在心里，拿两者比较了一番。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廖青啊，你不如跟大伙儿说说，你得了这个案首，到底有些什么好处？”
这应该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许有德也想借这个机会，激发大家的荣誉感，激励下一代的奋发之心。
以前许大荣的秀才，只是附生身份，最末等的那一种，没啥好说的，说出来跟其它两种一比较，也没什么脸面。
而现在不同了，廖青是廪生，而且是案首，属于最高等的那种，这就有说道了。
第700章 与有荣焉
廖青点点头。
“案首其实没什么，只是多了个荣誉吧，毕竟只是秀才，要说的是我这个廪生，是有一些不同。”
秀才分三等，最高等的称为廪生，其次为增生，最末为附生。
案首没什么，那是廖青谦虚，别的不说，县里和镇里赏赐的银子，难道是假的不成？
更别说第一名这个身份了，在官老爷们的眼里，那肯定与别人不一样的。
要不然，也没说赏赐银子给别的廪生？
首先，秀才可以免除徭役。
所谓徭役，就是普通老百姓无条件义务劳动。这有可能是到边疆戍边，也可能是修建都城、陵墓，或者是道路、城墙。而这并不是一次性的，很多人到了白头，还在服徭役。
除此之外，秀才和其妻不用交田税。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最大的负担就是徭役跟田税。现在把这两项都免除后，秀才等于是没有太大的负担了。
其次，见县官不用下跪。如果有必要，秀才可以提出跟县令面谈。即便秀才犯了罪，县官也不能随意处罚他们，需要事先征得学政大人同意。
再次，秀才可以较为方便的出远门。这个在现在看来，好像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普通老百姓想要出门，都需要有地方官府签发的证明，称作“路引”或“文牒”。如果没有路引，路上设有的关卡就不会让你通行，到外地也会被认为是“黑户”。
以上是秀才都有的。
而如果你成绩好一些，获得增生资格，那你即便以后考不中举人，也可以在地方上担任幕僚。一个衙门有三班六房，如刑房，主管民刑案件的立案、勘验、堂审、关押、文稿起草及归档等事；再如户房，主管赋税征收、催比、交纳、解运，仓储管理，民间房屋土地买卖、文契过户、纠纷处理，以及经办荒歉缓免赈济等。这些，光靠朝廷委派的地方官是无法处理的，所以就要借助幕僚的力量。秀才读过书，认识字，对一些幕僚的文书处理工作，或者衙门书吏的工作，是能够胜任的。如果被召用，衙门就会发给你俸银。
如果你成绩再好一些，获得廪生资格，那除了以上这些好处，还有固定的供奉可领，每月纹银一两、廪米每天一升。如此一来，廪生即便什么活都不做，也饿不死自己。甚至简朴一点，一家三口都够了。
众人听得是羡慕不已，不过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心术不正的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都是由衷的高兴，都是一家人嘛，都是与有荣焉。
许有德微微一笑，“这下都清楚了吧！读书，是有确实好处的，除了廖青说的这些，还有一些隐形的好处，那一时也说不尽，所以你们也该清楚，我为什么一直想要你们读书。不过廖青这一辈的，除了他别人也没指望了，不过还有下一辈，如果有可能，要尽早让他们读书，特别是四郎，要以你姑父为楷模，好好读，将来争取有出息！”
四郎小脸红红的，可能是激动的，闻言狠狠地点头。
家庭会议圆满而散，众人各归各屋。
许娇娇拉着廖青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真没看出来啊，大佬你还是一鸣惊人型的选手，真没想到你能捞个案首，着实是让人意外……”
廖青一把抱住她，好些天不见了，真是有点想念，“你都要送案首一百斤金榜题名酒了，我要是不努把力，这酒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许娇娇由他抱着，笑道“你这么一说，岂不是让别人以为我们俩做笼子，忽悠人？”
廖青不以为然，“这怎么是忽悠，这是公平竞争嘛，就算是诡计那也是阳谋，实力不行还能怨别人不成？”
许娇娇也就是随口一说，转而道，“知道你厉害了，那你这位案首，去铺子里领了一百斤酒吗？”
“你当初不是许诺的前三名吗，另两名都去领了十斤。至于我嘛，你不是说过，这是噱头，是做什么……广告宣传吗？我琢磨着，也是领了的好，便去领了一百斤，不过我转手就送到了何家铺子，权当是给他们的第一批新酒了。”
许娇娇小小惊讶了一番，“脑瓜子还挺灵活的。”
“这说的啥话，”廖青故意板起脸，“你相公我脑瓜子不行，还能中案首？小瞧人，我得惩罚你！”
说完，顺势将两手插进了许娇娇的胳肢窝，施展起挠痒痒功。
许娇娇被挠得咯咯直笑，连忙避让还手，两人手脚触碰间，免不了挨上敏感之地，不一会儿，两人就闹得面红耳赤。
许娇娇心想，姐这回难道要破禁了？那啥不保？
还是坚持一下吧，勉强道，“说个正经的，你怎么能考中案首的，我还真有点奇怪。”
廖青也感觉到了什么，虽然难忍，但他俩有过约定，他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当下也停了手，认真回道：“这回的题目，主要是在边关的防守上面，比如，如何解决粮草长途运输问题。”
“那你是如何解答的。”许娇娇问。
“这种问题，于朝廷而言是老大难了，比如往边关送一万斤粮食，所需的车马不少，耗日也甚久，一路上人吃马嚼的，等送到了边关，这一万斤还能有五六千斤就不错了，其余的全在路上消耗掉了，效率实在太低！我以前其实也有跟你谈论过，我记得你当时说了一句，他们其实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这句话太对了！那些兵卒以前是干什么的？大都是务农的！现在让他们就地种庄稼，再简单不过，只要给予好处，积极性也不是问题。当然还有些细节需要考虑，比如首先兵员要充足，一边能打仗，一边还能种地……”
看着侃侃而谈的廖青，许娇娇微笑着，思绪也如插上了翅膀。自己能在周围茫茫全是庄稼汉子里，找到这个夫婿，是靠了大运气的。
第701章 女婿又怎么了？
她俩每晚没事，就天南海北的谈论。自己不经意提了一下，他就能想出后世大名鼎鼎的建设兵团模式，这份领悟力和洞察力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这难道就是天赋？
“……只要庄稼有收获了，就能自给自足，压根不用担心粮草运输了。据说学政大人对我的策论大为赞赏，亲笔点了案首！”廖青仍自说着，“其实娇娇你的一些看法，细想起来很有深意，你如果身为男儿去考秀才，必定也能高中无疑。”
许娇娇莞尔一笑，仔细一想，这个“如果”还真有成真的可能。当时如果自己穿越成了男儿身，那会怎样？这个问题她没想过，不过一想到自己原本是个女的，却变成男人……
许娇娇打了一个冷颤，还是算了吧！
……
这边，许张氏也非常高兴，一是高兴廖青中了头等秀才，二是高兴许有德清醒了。
“哎呀，廖青这孩子真是争气！一声不吭地，就考了个廪生回来，还是案首！哎哟，这我们想都没往这上面想啊，这可真是老天爷开眼啊！这回祖宗们怕也是满意了，老头子你也该满意了。”
确实没想到，许有德也很满意，“一县之案首，这个身份可非同一般！廖青这孩子，确实出乎我们所有人预料，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呀，他算是出息了。我许有德哪天闭了眼，到了底下，也能给祖宗们一个交待了。”
欢喜了一会，又有点黯然，低语道，“只是可惜，他是女婿……”
许张氏看了他一眼，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好气道，“女婿又怎么了？他现在不是许家人？生下孙子不照样姓许？不管他姓不姓许，他都流着一半许家的血呢，谁能否认？你这老头子，就是这么冥顽不灵！”
她看不得许有德这种思想。
一辈子的夫妻了，但凡有什么矛盾，基本上都是由这个引起的。
女婿怎么了？亲儿子又怎么了？
像许大荣这样的亲儿子，她绝对不想要，一万个不想！
相反，家里要都像廖青那样的女婿，那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好，不用操心，不用烦心，不用恶心，快活似神仙。
也就许有德这种拧巴，想不开。
许有德讪笑，“说说而已，我不都说过了么，这是许家的荣耀……那个，老婆子，大荣他们怎样了？”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许张氏说完这句，却抿着嘴，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
都是老夫老妻了，许有德自然也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便道：“说吧，没关系。对他，我早就没指望了，如今有了廖青，也算是了了心愿。但他终究是我儿子，我好歹得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清醒后，他的脑子里并不平静，一幕幕回忆着，从许大荣捧起第一本书开始，到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有很多。
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他千辛万苦，不，是一家子节衣缩食自我牺牲千辛万苦供养出来的人，会变成这个样子？
阴狠、冷漠、自私。
自己一辈子的希望，都化为了泡影；一辈子的坚持，都成为了笑话。
幸好，廖青这个女婿把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上来。
这对他来说，真是一场及时雨、救命雨。
而且他现在已经清楚了，案首究竟意味着什么。
孙大人跟老许家人一起唠嗑时，就谈论过，像许大荣这样的附生，想考中举人，其实非常非常之难，千人当中都难得出一个。
但廪生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机会很大，特别是廖青身为案首，那考中的几率非常之大。像这样的学生，学政大人都会记在心里的，下次再考，那自然会优先对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第一次考得实在不怎么样，没中，那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嘛，又没谁规定必须得一次中举，所以廖青以后几乎是必定会成为举人老爷的。
还有，廖青再怎么说，现在也只是一个秀才而已，县太爷会给赏赐？
他孙大人不知这其中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他却知道，县太爷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赏赐。
作为官场老人，他太明白了。
总之，经过家人的转述，许有德算是大概明白了，老许家今后可能真的要出一个举人老爷了！
一下心情好了不少，对老大家的事也看淡了不少。
许张氏听他这样说，便把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他，也不是太具体，只知道许大荣被发配边关，姚氏与大郎不知去向，大丫也是自缢而亡，没找到尸体，但十有**是不在了。
“作孽啊！”
许有德听完，紧紧闭上眼睛，口里喃喃着：“大荣这个孽子，怎么就如此的不堪……他这一房有如此下场，根都在他身上，自作孽，不可活！只可惜了大丫头……”
……
……
廖家村里正走了老半天，廖氏还处在呆懵中，碗筷都忘了收拾。
“洪海，那廖青，真中了秀才？还是案首？案首是什么意思？”
能问出这句话，不是她没听清楚，也不是她不相信人，而是她不愿意相信。
“刚他们不都说了嘛，就是全县的第一名嘛！”廖洪海也是唏嘘不已，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要是早知廖青有如此本事，当初他会对他好一点吗？多关心一点吗？
应该会吧。
这一刻，廖洪海不禁心神恍惚起来。
到底不是亲生的啊！
在一些事情上，自己还是区别对待了，以前都没发现，或者说，发现了也没在意……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无用。”廖洪海说道，也不知是在安慰廖氏，还是在安慰自己。
可廖氏不这样想。
“听他们说的，廖青这个秀才还不一样，比许大荣那个秀才好很多，每个月都有银米好拿，朝廷白给呢！这是该有多好……啧啧，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好事，躺在家里都不愁银钱啊！啧啧……”
廖氏嘴里啧啧连声，心头一片火热，眼眶里几乎要冒出火星子了，“依我说，洪海，这每个月的银米，也该有我们一份才对！我们可以去找他要一点来，我们把他养大一场，他就不该孝敬我们？”
第702章 哪里愿去触这个霉头？
“得了吧，他小的时候，我们的确是给了他一口吃的，可他长大了后，我记得他那会儿应该是六岁吧？你就让他去学着打猎了。要算起来，这么多年，他和我养活了一家人，不亏欠我廖家的。现在去要银米，人家怎么可能给你。”
廖洪海虽说也羡慕，但事实与臆想还是分得清的，哪里愿去触这个霉头？主要是没这个道理，也根本不可能。
“就知道你不肯去！”廖氏火气上头，“那银米，朝廷发他一个人用的吗？他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谁没爹娘的？他不该孝敬爹娘？我们就是他的爹娘，有什么不能要的？”
廖洪海无奈，廖氏这思路倒是清晰，一套一套的，只可惜她这种道理，大概只能说服一个人，就是她自己。
反正，他是不会去的，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再说，他们家也不是过不下去的人家，何必去丢人。
“你省省吧，好好教导大宝小宝才是正经，他们也十多岁了，能懂事了，能干活了，教导好了，将来也能有出息，不用羡慕别人。”
廖氏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嘴里咕哝着，什么就应该有他们一份，有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等等。
……
许家酒铺再一次火了！
许娇娇和廖青起了一个大早，赶到了酒铺。
知道因为放榜的原因，许家的酒铺子肯定会有多，没想到，人多成了这样子。
里里面面好几层，不仅仅他们酒铺子门口有人，是整条街上都挤满了人。
人人都热火朝天地议论着。
许娇娇和廖青避着人群，挤进铺子里，找到许老三。
“三哥，外面这些人，是什么情况？”
许老三正辟里啪啦地拨着算盘，闻言抬头，笑道，“老妹廖老弟来了啊！你说外面那些人啊？都在谈论那个金榜题名酒呢！大都是昨天的秀才和童生引来的，一大早的就来了，问我买这种酒。不过你曾说过，这种酒产量不高，究竟要怎么卖，等你了解清楚了再说。这不，就现在这个样子了！”
许娇娇奇道：“他们这些人，考完了也不回家？”
许老三：“就是没回啊！”
“这我倒是知道一些，”廖青接道，他毕竟跟这些人共同待过几天，“他们大都是埋头苦读的人，几乎是足不出户，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一趟，当然要玩两天再回去。”
许娇娇了然，她其实也有过类似经历，读书读得苦哈哈的人，是既渴望放风又担心浪费了时间，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那还等什么？
“这么说，他们对这个金榜题名酒，很感兴趣啰？”
“感兴趣！非常感兴趣！”
提起这个，许老三几乎要眉飞色舞，把放榜后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放榜后，秀才们几乎都往酒铺这里跑。
因为前三名都往这边跑啊，其他人哪还不跟着？
而且他们也清楚来酒铺这里是干什么，是为了酒啊！
金榜题名酒他们都喝过，都清楚不凡，虽然奖品没他们的份，但如果能再买点，也是极为值得的。
这天，许老三遵照许娇娇的吩咐，请了专门的戏班子，那简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震动了小半个县城，把一个简单的秀才领奖，硬生生搞成了大军凯旋似的。
还别说，效果不是一般的好，看戏的，看新晋秀才的，看热闹的，挤满了一条街。
再加上本来就有很多秀才和童生过来，这些人谈论起来，那比普通老百姓会说多了，而且表现欲一个比一个强，于是人声沸腾，场面闹哄哄的。
按照事先的承诺，许家酒铺为考中前三名的秀才赠酒。
二十四坛酒，码放成塔状，蔚为壮观。
酒坛子是许娇娇回去后，特别制作的，反正自家就能做，这个简单。
但做个什么样子出来，许娇娇是仔细思考过的。
最后的结果是圆肚瓶，肚子里有货嘛！白瓷釉面，再加上线描图案，整体用银灰色勾勒：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一手仗剑，一手执杯。剑在其手中，并无凶利之意，而是显出一种洒脱逍遥，再加上手中的酒杯，一种胸怀舒畅、逍遥不羁的书生意气，又带着某种内心的向往之情，跃然而上，活灵活现。
这种坛子，如果是喜好收藏的人，完全可以当作藏品了。
一个坛子能装五斤，许娇娇也只烧制了二十四个，刚好够奖品用。
这些坛子，也成了那些秀才的谈论对象之一，惊奇的不少，好多人指指点点的，高声议论其中的用意，甚至有为此争得面红耳赤的。
后来，这热闹的场面甚至连学政大人都知道了，专程赶过来，讨要了一杯酒喝。
听到这里，许娇娇却起了担心，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金榜题名酒是有安神丸的成分的，学政大人该不会，认为它是兴奋剂吧？
“你给了吗？”
“当然给了啊！”许老三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学政大人喝了后，连说了三个好字！廖老弟你走得匆忙不知道，学政大人还有点遗憾没见到你俩呢！”
许娇娇松口气，不找她麻烦就好。
许老三又道：“现在这情况，老妹儿，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许娇娇想了想，又与二人商量起来。
……
铺子外面，两个秀才正在讨论着。
其中一个脸黑黑的，正说道：“严兄，我等来此地是为了买酒，据说今天会有售卖规矩出来。可你是秀才第二名啊，昨天不是得了十斤金榜题名，今天又来干什么？”
被他称作严兄的，是个圆脸，“送的送，卖的卖，早就没了。哼哼，别说我，我不是匀了两斤给你，你怎么今天又来了？”
黑脸秀才嘿了一声，“你不是不知道，我族里读书人多……”
正说着，酒铺的许老三现声了，大声道：“诸位读书人！诸位乡亲们！让大家久等了！承蒙各位的抬爱，金榜题名酒已经有了售卖章程，那便是，每人每日限购半斤，价格为五百文！”
第703章 只有童生和秀才能买吗？
顿了顿，又道，“然后，但凡本县的童生和秀才，每人每日限购半斤，价格为二百文！”
立刻有人发现了这句话包含的意思，正常价是五百文半斤，然后本县有优惠价！
但是不管怎么样，首先，你得是童生和秀才才行！
就有人喊道：“掌柜的，只有童生和秀才能买吗？”
许老三解释道：“这种酒最大的效果，是提神！让脑子格外的清明，让思考变得特别的轻松，所以最适合科考的读书人，一般人喝了，没什么大用。再一个，这种酒产量极为稀少，所以只好卖给读书人，物尽其用。各位父老乡亲，如有不满的，许某在这里先行赔罪了！除了金榜题名这种特殊的酒外，其它酒仍然可以自由买卖。”
听了这话，一些人陷入沉默。
酒是人家的，人家想怎么卖就怎么卖，给出的理由也相当合理，让人说不出什么。
难道自己要空跑一趟？
不过话说回来，能掏二百文买半斤酒的，家里条件都不会差，怎么着也有个把读书人，回头把他们拉来买就是了。
现场的人各有所思，不过另有一些人还是觉得价格贵了，至少绝对不算低，就有人喊道：“掌柜的，你这价格也太贵了吧？前几天不还是一百文半斤吗？”
许老三不慌不忙，这些问题他们都商讨过，特别是有许娇娇这个前世有过海量信息冲刷洗礼的人存在，这都不叫事儿。
“前几天是友情价，一是新酒刚推出，二是为了帮助本县学子能有好成绩，故而折本贱卖，那个价，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而且我刚才也说了，金榜题名酒有几味材料极为稀有，极为难得，任凭你金银再多，也得不到多少，所以导致成本非常高昂！我们许家酒铺为了本县能够多出人才，尽管困难重重，但也没有放弃，方才费尽千辛万苦，酿制出了这种酒！我们卖这种酒，并不是为了赚钱，也赚不到多少钱，因为数量本不多！卖一点少一点！以我们的估计，大概也只能维持卖一个月，过了这个月，得等到下一年的科考了。”
哇！
这还是稀有品！
手快有，手慢无啊。
那有这个价，也不算稀奇了。
好多人立刻排起了队，现场人多，于是排成了几列。
但仍有人徘徊不定。
“哎，这酒卖这么贵，到底好不好啊？”一个黑脸秀才满脸怀疑，不由脱口出声。
旁边立刻就有人回答他了，正是那位圆脸的严姓秀才，“要我说，那就一个字，绝对好！喝了你就知道了，完全不同于一般的酒，喝了没有一点迷糊感，脑子非但不晕，还特别清醒，我进考场答题的时候，那思维灵活的，前所未有啊！”
长脸秀才也帮腔道：“是啊，严兄可是今岁的第二名呢，效果绝对没问题。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这种酒，我这次还不一定能考中秀才！”
黑脸秀才惊奇道：“真的假的啊？你们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我跟你夸张干嘛？”长脸秀才撇嘴，“自然是真的，我们都喝过的，你爱信就信，不信拉倒。”
严秀才突然看着黑脸，“咦，你也是秀才啊，你没喝过吗？”
黑脸秀才道：“我是外地的秀才，游学路过此地……”
长脸秀才点头：“哦，那难怪。那你靠边站啊，跟我们在这儿挤什么？”
黑脸秀才奇怪道：“我也买酒啊，不行吗？”
长脸秀才一滞，随即道：“那当然……不行！没听掌柜的刚才说吗，本县的学子！你一个外地的秀才，不会卖你！”
黑脸秀才愕然，想想，好像刚才真的有听过这样的字眼，不由高声问道：“掌柜的！你这金榜题名，不是本地的读书人，能买吗？”
许娇娇没想到今天还真有外地的读书人在，不过这种情况本来就在她们的章程之中，只听许老三答道：“非沙洲县的读书人，也可以买！不过，需五百文半斤！”
“什么？！”
黑脸秀才倒吸一口凉气，刚才二百文他还嫌有点贵了呢，现在倒好，直接给他变成了五百文！
“掌柜的，你们这样做，可不厚道啊！你们这不是歧视我们外地人吗？还是不想做外地人的生意了？”
不等黑脸秀才开口，另有人就忿忿不平了，出言声讨。
还有跟他同样遭遇的？黑脸秀才伸长脖子，想看看还有谁，不过人太多，他没看到。
许老三回答了，“这位学子，我之前就说过了，金榜题名酒产出稀少，仅能供给本县的读书人，让他们多一些考中的机会，这也是东家的心愿，许某无权更改！不过，我们东家也说了，规矩无外乎人情，绝对不卖给外地人，那也恶了我沙洲县，恶了我许家酒，所以，才又定下五百文半斤的规矩，这已经是最大让步了。”
压根没提想不想做外地人生意的事儿，你买也罢，不买也罢，随便你。
事实上，金榜题名酒绝对不愁卖，而且产量也确实不会高，所以许娇娇根本没在销售上面担心。
许老三的解释一完，呼啦啦更多的人排起了长队。
都是本地的读书人。
之前觉得二百文太贵，现在嘛，才二百文，这个价格太暖心了！
有意见的外地学子也没了声音。
“啪！”
长脸秀才忽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响，回头一看，见严秀才一只手掌正抚在脸上，不由疑惑道：“严兄，你干什么？”
圆脸的严秀才放下手，尴尬道，“那个，我想了想，我昨天给你的两斤酒，好像太多了些，你能不能，再还我一些？”
长脸秀才瞪圆了眼睛，“严兄！有你这么办事的吗？那两斤酒，我可是花钱买的，一百五十文半斤！你怎能出尔反尔？”
严秀才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那不是，你不是赊账吗，还没给钱呢，我现在不想卖这么多……”
长脸秀才一把搭上他的肩膀，“严兄，你我什么关系？区区两斤酒而已，比得上我俩的交情吗？你严兄高中第二名，将来前途无量，可不能因区区两斤酒而坏了自己名声啊！”
第704章 像是那个许大郎？
严秀才的圆脸皱成了苦瓜，却不好再说什么。
他家是商贾之家，耳濡目染下，他自认赚银子这种事，自己是有天赋的，比同龄人要强上不少，毕竟家学渊源嘛！
可是，自己昨天卖的酒，是一百五十文的价，比今天酒铺定的二百文的价要低，这也就算了，自我安慰一下就过去了。
可现在呢，能卖五百文啊！
这个价差，自己心里怎么都过不去啊！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关系到自己的天份问题！
相隔一天就差这么多，自己真的有赚钱的天份吗？
严秀才陷入深深的怀疑当中。
旁边，黑脸秀才看了看他，又望了望长长的队伍，向前一步靠近长脸秀才，低声道：“这位兄台，你的两斤酒，我愿出二百五十文，不，三百文的价！两斤酒一贯二百文！你看如何？”
长脸秀才摇头，“不如何。”
黑脸秀才急了，“三百五十文！”
严秀才回过神来，急忙制止长脸秀才，眼神凶狠：“你不能卖！你要是卖给他，我就跟你绝交！”
……
一条毫不起眼的又窄又暗的巷子里，一双眼睛正偷偷地注视着这热闹的场面，默默无语。
看上去年纪不大，一头长发乱糟糟的，好些日子没有修剪了。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到处都是脏印子，甚至脚上的鞋都丢了一只，露出一只赤脚，黑乎乎的。
不知看了多久，年青人仍是舍不得离去，一双眼睛都变得红红的了。
“哪来的小子，滚蛋！这是爷们的地盘！”
随着吆喝声，三个流浪汉走过来，就要动手掀他。
年青人不等流浪汉动手，看了最后一眼，默默地转头离去了。
其中一个流浪汉仔细看了他一眼，喃喃自语道：“奇怪，这个人，我感觉应该见过……跟许家的一个人好像！像是那个许大郎？”
“别扯没用的了，咱们占好位置，一会有钱的老爷们过来了，勤快点，多要点铜板才是正经！”他的同伴打断他。
年青人走过巷子，转过一个弯，一个同样身上脏兮兮的妇人正在等他，看到他出现，叹了一口气，道：“你就不该去的，徒增烦恼，我们跟他们，已经不是一样的人了……”
年青人紧紧咬着嘴唇，仍是沉默不语。
半晌，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离开了此地。
……
不管场上的人如何议论，如何纷争，许老三都没空理会了，跟二郎忙得不亦乐乎，手里的酒是源源不断地卖了出去。
最后，终于有外地的读书人也来买了，还是好几个。
本来外地的读书人到场的也不多，有这种情况，金榜题名酒算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了。
而随着这么多人的购买，他们终究会回家去，终究会游学结束，金榜题名酒的名声也会跟着开枝漫叶。
……
二郎成亲的日子也是许张氏去娘娘庙里求来的黄道吉日，过年前最好的日期。
十二月初八，腊八节。
纳吉，问礼等一系列的礼节过后，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成亲是大喜事，是老许家继廖青中秀才案首之后，最热闹的一件事情了。
亲朋好友们齐相聚，老许家把婚事办得隆重，也漂亮，开得是流水席面，只要是亲戚朋友，不管你一家来了多少人，都保管有席面吃。
一个席面有十大碗菜式，大都是荤菜硬菜，窝头都是白面馒头做的，吃饱为止，不限量。
林家人给林燕儿的陪嫁也不少，嫁妆有好几担，放在院子的中央，供亲人们观赏。新的棉絮棉被，箩筺，手工纳得鞋底子，做的新鞋子，新衣服，林林总总的，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但在乡下来说，也已经算是比较丰厚的嫁妆了。林家会养猪，手头活便，在乡下来说，也算是富户了，才有这么多的陪嫁。
当然，老许家去的聘礼更多。
二郎是老许家孙子辈里第一个成亲的人，老许家格外的隆重。
这成亲说来急，也不算急，先是定了亲，也有小半年了，然后，老许家又是早有安排的人，分配新宅子的时候，都给二郎单独分了一间屋子出来，待他成亲用的，一切都早有打算了。
说成亲就可以成亲。
林家也不是那种爱刁难眼皮子浅的门户，也没有看老许家有钱而索要多的聘礼，两个孩子心里头又双方愿意有那么几分意思，老许家最近有了秀才案首，加上二郎成亲，凑上一个双喜临门，趁这个时候成亲，也可以沾沾秀才的光，万一将来能生个有文气的孩子呢？
老许家双喜临门，简直是没有人不羡慕的。林家亲戚们也都很满意二郎，特别是林家双亲在两人拜堂成亲，礼敬双方父母的时候，对二郎是赞不绝口。
二郎遗传了老许家男丁的一表人才，生得高大，一身簇新的新郎装让他看起来更是神采奕奕。
林燕儿瘦瘦小小的，比二郎矮上一个头，但是二郎十分照顾她，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体贴两个字。
拜天地，拜父母双亲……
围观者众。
廖母带着大宝小宝在人群里看热闹，大宝小宝两人嘴里塞着喜糖，两个大口袋里也装满了花生果子糖之类的。
廖母趁人不注意，偷偷的让他们把口袋里的东西都交给她，她用一个大搭链袋子全装了，又让大宝小宝两人去继续要。
管糖果发放的是二丫，大宝小宝这样的装法，二丫自然不肯给了。
大宝小宝没要着，就回去和廖母告状。
“娘，那个二丫她好过分，她不给我们吃的了！”
“就是，娘，她好小气，她对别人的都是笑眯眯的给，却说我们要得多了，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廖家？特别是林家的孩子，林家孩子人家不要，她都要往人家手里硬塞的！还有那个罗氏的娘家，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去要了一次又一次的，她也照样给，就是不给我们兄弟俩人，哼……”
廖母一听，脸都拉下来了。
第705章 我姑父还是秀才案首呢！
领着大宝小宝就直接去找许娇娇与廖青。
廖青现在中了秀才，所有亲朋好友来了，都是第一个想跟他搭话的，在他的周围是围了里外几层人，不好就这么挤进去。
廖母就找到许娇娇，许娇娇正在接待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们，一起说说笑笑的。
“娇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们一家人都来给你们家贺喜的，怎么着，二丫连发个喜糖果子的都不给的？娇娇，你要不要帮我去问问，这是对我们廖家有什么意见吗？我们廖青好歹也是中了案首的人，他的弟弟们想拿几颗喜糖都拿不到，这不是欺负人吗？”
廖母这一发声，所有亲眷们都看了过来。
都生怕听到了主家什么不得了的内幕八卦，替主家感到尴尬。
许娇娇却面不改色，笑道，“娘，这可能是哪里误会了，今天二郎成亲，糖果子都是管够的，二丫也是个大方的性子，才让她发喜糖果子，您先别急，我问问清楚先。”
廖母心里本来就憋了一口气，廖青考了秀才案首的，每个月都有朝廷发放的供俸银米的，她们老两口还想在家里主动等廖青提及，每个月拿一半的月俸出来呢。
这左等右等的都没个结果。
现在老许家的二郎成亲，这么大的排场，这得花了多少银子？老许家有这个钱吗？
还不都是她媳妇许娇娇拿出来的？就算不是许娇娇拿出来的，也是酒坊里赚来的，都是托她媳妇子的福气。
一个侄儿子成亲就这么大的排场，六张桌子的流水席，每桌十碗大硬菜，碗碗都有肉的，一家大小不拘多少人来吃，这放在地主家都不差了。
有这么多银子浪费，轮到给他们两夫妻一点好处费就没有了。
就这么小气了。
大宝小宝多拿几次果子，都不给了！
廖母把大宝小宝往身上一拉，“娇娇，你问大宝小宝，他们就在这里……”
许娇娇笑问道，“大宝，小宝，二丫为什么不给你们果子，有什么说法吗？”
大宝哼哧道，“她说我们拿多了，我们都吃完了，再拿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看罗家那几个崽子们还不是吃完就过去拿，吃完又过去拿的？轮到我们了，怎么就不可以了？我哥还是秀才案首呢……”
这时候二丫也闻声赶了过来，闻言嘲讽道，“人家吃完了就拿，是真吃完了，你们是真吃完了吗？你们是都藏起来了，故意再来要，这能一样吗？还有，你别说你哥是秀才案首了，我姑父还是秀才案首呢！”
众人掩嘴轻笑。
二丫这丫头越来越机灵了。
许娇娇微微点点头，她不方便与廖氏直接撕破脸说话，至少大庭广众之下，为了廖青好，也要维持几分脸面。但是二丫是个未婚的丫头，爽辣一些，没什么不好，至少以后不会轻易受人欺负。
大宝被怼了，不服气，“你姑父是我哥，我哥跟我更亲一些！我哥在你们家考了秀才案首，给你们家争了光，你们家就得感谢我哥，我们吃几个果子怎么了？我们就是把你们家果子吃光了，也是应该的。”
二丫毫不示弱，“我姑父是我们老许家人，跟你一个老廖家的亲什么亲？我姑父考了秀才案首，给我们家争了光，我们家感谢我姑父，跟你们老廖家有个p的关连？我姑父是我们家培养出来的秀才案首，你们老廖家是出过一文钱给他买笔买墨还是买了纸？现在我姑父考上了案首，就缠活上来了，要脸不？！
今天我二哥大喜事儿，任何人来讨喜糖果子吃，都可以给，但是也经不住你们这样吃吃拿拿的！你们自己的口袋那么大，每隔一柱香的功夫就过来装满一次，无底洞似的，我怎么给？你们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们老许家是不是要去镇上把糖果铺子给你们俩搬过来才行？”
这话里针锋相对，呛得廖母身体发抖。
“娇娇，你说，二丫这什么态度？这什么话来着？廖青好歹是我儿子，是大宝小宝的兄长，她把我们摘得干干净净，还抵毁大宝小宝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们吗？”
许娇娇还是笑盈盈的，“娘，你别生气，二丫也是个小辈的孩子，口无摭拦了一些，您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因为廖母看起来快要晕倒，许娇娇就上前了一步去扶她。
一扶，就扶到了她的腰间搭链袋子上面。
看似扶人，其实用暗劲一扯，她腰间的搭链袋子就散开了。
哗啦啦……
散落了一地的糖果子。
众人都看呆了！！
“咦，这不是今天老许家发放的糖果子吗？这怕不是得有上十斤了吧！”
“难怪领了一次又一次的，全部都装在搭链袋子里了，人家顶多是用兜装的，她们廖家这是偷偷的用腰袋子上场了啊！”
“偷装了这么多，难怪二丫不给了呢，换谁也不会给啊！普通人家成亲，总共也买不到上十斤的糖果子的，这不把镇上的糖果铺子搬光，还真的请不起老廖家人去吃喜糖果子，啧啧啧，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一些。”
“都说罗氏娘家人会吃，人家是会吃，但也吃不了这么多的糖果子，这玩意儿又不是饭菜的，这些糖甜得发腻的，一般人吃上上十颗，就吃不下了，她们老廖家倒是好，吃不下，用口袋装，用搭链袋子装，十个老罗家都赶不上一个老廖家！！”
……
廖母脸色泛红，她心里暗自恼怒，许娇娇她肯定是故意的！
可是许娇娇怎么知道她腰间有搭链袋子，她外面还罩了外裳的，还有，缝得那么牢固的搭链袋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散开了？
是巧合吗？
但是，哪里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许娇娇一副比众人还吃惊的样子，“娘，您这是？大宝小宝拿的？哎呀，二丫也生气了，不是我说，娘也是的，如果娘您要是爱吃，您和我们说一声，我给您去买一些，何必要在二郎喜庆的这天来闹事儿。”
第706章 这是故意要找岔子呢！
廖母的脸感觉被啪啪啪的打得响。
“也不是我要吃，是大宝小宝这两个孩子非眼馋这些东西，我就替他们俩装了一些些。”
二丫呛道，“这可不是一些些，这都快要把今天的喜糖果子拿走一半了，还让大宝小宝来拿，要不着就来我老姑这里告状，还说我不给果子，我不给果子，你的搭链袋子里的这么多果子哪里来的？这样吧，要不我去请我奶来评评理。”
廖母一听说找许张氏，那脸色更不好看了。
“算了，不要了不要了！拿几个糖果子，也是为了给你们添喜气，给你们家捧场的，不给就算了。”
说着，拉起大宝小宝就要走。
小宝还不走，小宝嚷嚷道，“娘，您不是说过吗？我哥是秀才案首，多吃几个糖果子的怎么就不行了？我哥是秀才案首，我们以后都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老许家风光都是我哥争取来的……”
众人闻言，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廖母。
这孩子家家的，哪里懂这些，不都是父母教的？
别人都以为这样的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廖母的脸色还是有些抹不开的。
可是，廖母却接着小宝的话道，“别说了，小宝，咱们归家去，人家喜糖果子都不乐意发给我们吃，还吃香喝辣的！算了吧！不指望了！你亲嫂嫂在这里，都不向着我们说一句的，还能指望谁去？算了，今天当我们白来一趟了，不吃他们家的果子，咱们也不会饿死来着。”
这话就说得有意思了，摆明针对着许娇娇。
许娇娇之前还想给廖母面子，一直笑盈盈的说话，这下也冷了脸。
“娘，您这话我就不同意了，我这个人对事不对人，向来公平行事的很。你们说二丫不给果子，二丫也来了，我也问了，你身上的搭链袋子也说明了一切，给您脸，不和您计较，您还说这种话，这是故意要找岔子呢！我们老许家没招您没惹您，您这故意找岔是什么意思？廖青考上秀才确实是不错，但我们老许家的风光说都靠他，也不尽实，我们老许家在我没成亲之前，也是风光的，酒坊是我许娇娇的，我们老许家的风光是我许娇娇争取来的！要是有人想打秋风的话，我许娇娇同意了给他打点就打点，惹毛了我，不好意思，一点也让她打不到……”
廖母一向见许娇娇都是和气一团，笑意盈人的，这一拉脸，她心里一突。
她话里是什么意思？只差明说，她们老廖家想来打秋风了？
什么叫打秋风？她沾自己儿子的光，又不沾别人的光……
“娇娇，你这话我就也不爱听了，吃几个糖果子怎么着就成了打秋风了？我一个当婆婆的来你们家吃几个糖果子，还要这么不给我脸吗？我把廖青好不容易拉扯大的，来他家吃几个糖果子怎么了？他们弟弟年幼不懂事，非要拿，我能拉得住吗？不就是孩子家家一个好玩儿，你就把话说得太难听了一些。”
许娇娇眉头一皱。
这时候，许张氏大刀阔斧的出场了。
“哪个老逼货不讲礼数闹我孙子的婚宴？！要不要点逼脸哦！怎么着？趁老娘不在，给我老闺女摆起婆婆的谱来了？你是个哪门子的野婆婆？我老闺女又没有出嫁，是在家求夫的，你自己把儿子嫁了，你还好意思在摆婆婆的谱？欺负年轻人面生？有种来跟老娘面前逼逼叨！哎唷，这地上一地的果子，是哪个不要脸的货偷拿的，你这是想拿回去吃半年啊，还说不是来打秋风的，你这是只差把我们老许家都想要搬空了吧！”
许张氏出场，一叉腰的吆喝，顿时更加的引人瞩目了。
廖母见许张氏出场了，气势上就不由得一低。
她敢在许娇娇面前耍婆婆威风，是因为觉得小辈好欺负。
在许张氏面前，给她十个胆子，她不是对手的。
“亲家母，我就随口一说，算了，我在这里惹晦气了，我们走，行了吧。”
许张氏刚才在厨房内忙活，没注意外面宾客的事情，等她知道了动静才赶了过来。
现在来都来了，不给廖氏这个不要脸的老逼货颜色看看，下次趁她不在，又想欺负她老闺女。
没门！
只见许张氏往廖氏面前一拦，“亲家母，走什么走？咱们锣对锣，鼓对鼓的，把话说清楚！今天是我们家的大喜事儿，你这样闹，是对我们家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的欺负小辈们，为难二丫，为难我老闺女，问过我同意了没有？”
廖母走不脱，只能硬着头皮，扮可怜道，“我没有，我就随口一说，都是误会，咱们是亲家，亲里亲外的，能有什么意见？”
许张氏不吃她这一套，“没有意见就好，这一地的果子是怎么回事？拿了这么多果子，还要说二丫不给果子，还说我老闺女不向着你说话？你是不是要道个歉什么的？话是嘴皮子上下两张一张就完事了，这给孩子们心里留下阴影可不好了，我老闺女性子好，向来与人为善，说话又讲道理的，我家二丫也是心直口快，勤快能干的好丫头，可不能凭空无故就让你给坏了名声。”
廖母：……
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她没想到会闹到这么大，许张氏把她的名头也按得这么大。
忍着气，先把事情平息下来再说，这果子都在地上，毕竟也不好看。
“行吧，二丫，是我冤枉你了，不该让大宝小宝瞎胡弄。娇娇，我刚才说话不对，我也是无心之过，其实我们娇娇这丫头挺好的，又有本事又能干，也不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是个好孩子，我这个人就心嘴恶，说话一上头就胡言乱语了。”
许张氏见她道了歉，也没有放她走。
“一大把年纪了，嘴巴门风也不管严一点，信口开河，为难小辈，你可要点脸吧，有什么对我们老许家不满意的尽管冲着我来就行了……”
第707章 你也是给人当过继母的
廖母悻悻的垂下头去。
许张氏又道，“还有你刚才说啥，你说你不来打秋风的？那你拿这么多糖果回去开铺子么？你是不是打秋风，乡亲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懂。你家大宝小宝的话也都说得很清楚，咱们老许家的日子是好过了一些，有那难过的亲戚来打个秋风，我们能让打的就让打下，没什么，但是那种恶心巴啦，还偏偏自以为是的人，那就算了，一点好处也别想占。”
这话直白，让廖母难以接受了。
说她坏两个丫头的名声，让她道歉，她道了。
反正她老脸一张了，道个歉也不掉块肉的。
可是，说她打秋风她也能忍了，但是只差明说了，老许家不让她们廖家打秋风，她就不能忍了。
“亲家母，你这话说得欠妥当吧！我家大宝小宝不懂事，拿了些糖果子就算是打秋风了？他们就在你的嘴里，变成了恶心巴啦打秋风的人了？我好歹是廖青的娘，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也把他从小养到大，十八年的，养恩大于生恩，你也是给人当过继母的，你也知道这养母的一片恩情。
以前就算了，以前我们老廖家自认为对不起廖青，吃没好吃的，穿没好穿的，在家里也娶不起好媳妇，让他当了上门女婿，上了你们老许家的门，知道他是吃你们家的喝你们家的拿你们家的，所以，他的工钱银子的事情，我也退了步，我和他爹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常年有病的，但为了不让廖青这孩子为难，你们老许家发送的工钱银子，我们也不要一文了……
现在呢，现在我们廖青争气，考上了案首，每个月都能拿朝廷的供俸补贴，银子与粮食都有的，这可不是你们老许家的东西了吧，是我儿子廖青堂堂正正的争来的荣耀和实打实的好处。我听人说了，这银子是咱们大祥王朝给案首的特例，其中有一条，就是给案首赡养父母双亲的，我和老廖就是他的父母双亲，来儿子家里吃点糖果子怎么了？这是合该的，这是咱们王朝给我和老廖的殊荣……”
廖母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头抬得越高。
许娇娇抿了抿唇，她就知道廖母这么搞事情，就是想说廖青考上案首的事。
想沾光呢。
还什么赡养双亲，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这人到底是有多不死心！
有多不识趣！
廖青一成亲，就改了祖谱，只差改姓许姓了，她们还惦记着。
依廖氏这股劲儿，看样子，她要与廖青好好的商量一下，怎么样与廖家了结清楚算了。
这样下去，不识趣，隔天儿的来闹一趟，隔天儿的又来搞点事情，虽然没让她占到什么便宜去，但是搞得也很烦，坏心情。
上次来闹工钱的事情，最后以廖洪海出场说廖氏中了邪，把她带走了，才罢了。
今天又来闹廖青俸银的事……
现在二郎那边还在拜天地呢，这倒好，好些亲友们都来围观这里了。
这不是抢了二郎成亲的风头吗？
许娇娇转身就去找廖青，这事情谁来说都不好使，还是让廖青来把话说清楚。
许张氏听完廖母的话，气得险些乐了。
“我说有人怎么那么不要脸，连个喜糖果子还要打秋风，这合着是早有不满，另有所图啊！廖青现在是我们老许家的人了，族谱都上在我们老许家了，你还在瞎想些什么呢？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廖青自从进了我们家的门，不管他是穷困潦倒，还是泼天富贵，就跟你们老廖家关系不大了，就算是朝廷发给廖青的廪生补贴什么的，你们也不要屑想，与你们无关。”
廖母呼哧两声，“怎么就无关了？我们是他的爹娘，他升了官发了财，不管什么原因，难道说还不管爹娘的死活了？”
许张氏看见亲戚朋友们都过来围观了，影响不好，这是大喜的日子里，让人看笑话呢。
干脆道：“亲家母，你这话真心没有道理，我说句不好听你不爱听的，就算是你死了，该给你披麻戴孝的人也不是我女婿，而是你的两个儿子大宝小宝！还要老娘怎么说？”
廖母差点气个仰八叉。
“哎唷，欺负人唷！诅咒人死哦，这大喜的日子，你许张氏也不怕给你孙子招来晦气，还咒我死，说得什么话唷……”
当即就哭哭啼啼起来。
在人家婚宴上哭啼是极不吉祥的。
她这一哭，把许张氏给彻底的惹恼了。
“砍脑壳的东西，你个背时鬼子，要嚎丧回你家里去嚎，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正哭闹当中，，廖青他们走过来了。
与廖青，许娇娇一起的，还有廖洪海。
许娇娇和廖青说了说，刚好廖洪海就在附近，廖洪海一听说，顿时赶了过来。
还没有靠近，廖洪海就听到了廖氏的哭声，赶紧挤上前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上前就给了廖氏两个大耳朵括子，“你个婆娘又犯病了，在二郎大婚的宴席上哭什么哭？消停点！”
两个大耳括子煽得毫不留情，把廖氏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脑门嗡嗡直响。
廖洪海煽完廖氏，对许张氏以及老许家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婆娘怕是又犯病了，她这个人一犯病就管不住嘴，胡言乱语，你们别放在心上，大喜的日子，不能叨扰，我带她回去吃吃药就好了。若是刚才说了什么不周全的话，亲家母，你别放在心上，日后，等她病好些了，让她再来登门道歉。”
廖氏还在哭哭啼啼，还想说话，被廖洪海给不由分说的强行拉出了老许家的门。
大宝小宝见廖洪海出手打廖氏，两人也吓住了，也不敢多嘴了，灰溜溜的跟着出了门，地上的果子什么的也不敢再要了。
从头到尾，廖青被许娇娇叫了过来，连句话也插不上。
等廖洪海一家人离开之后，许张氏把众人都吆喝散了去。
“走走走，去给二郎添欢喜话去，扫兴的人不用再管了。二丫，你把地上的糖果子都捡起来，给大家都多发一些，大家都吃好喝好，家里有老人有小孩子多的，可以适当的都多抓几把，给你二哥添添喜气……”
第708章 要是哪天自己病死了
这样，二郎的婚宴就在一个小插曲后过去了。
一对小新人受到亲戚朋友们的祝福，成了亲，送入了洞房。
大伙儿又跟着去闹了一会子洞房，热闹无比。
到了晚间的时候，许娇娇与廖青在前面帮忙了一整天，客散了大半，她们小两口才回房间内休息。
说起白天里，廖母闹喜糖果子的事情。
“廖青，这事情怎么处理，你说了算，这样天天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闹一闹的，也挺烦心的。”
廖青冷笑一声，“没什么，寻个适当的机会，断绝了关系就行了。”
许娇娇听大佬冷笑就有些怵，“做得太绝情也不好吧，毕竟你现在身上有了功名，万一日后被人抓到了把柄，也不好说。”
大佬的适当机会，断绝关系，几个字都要值得深层次的去想。
搞不好，能出人命呢。
许娇娇刚穿越过来，就有了切身体验。
被大佬设计，要是愚蠢的人，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命都栽进去了。
廖青见许娇娇瑟了瑟，身上的冷意收敛了一些，“怕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婪的人，是会受到报应的，我欠廖家的恩情早已经还清了，一而再的得寸进尺，是她们自己找罪受。”
“那也得寻个合适的机会，手段也温和些，好说好散的，你怎么说也是个大名鼎鼎的案首了，我们大祥朝的律法与风气都是注重孝道的，不能让人揪住什么把柄才好。”
廖青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娇娇一眼，“娘子说得是，不能让人揪住什么把柄。那娘子的意思是，廖氏常年多病，要是哪天自己病死了，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许娇娇：……
“大佬，你打住！不至于！！不就是打个秋风吗，占点便宜，巴得你身上的好处不放吗？哪里就至于到这种地步上去了。”
廖青看见许娇娇急眼，调侃道，“我媳妇还是心太软了，没事，一切都有我呢。下次我来出面。”
廖氏的这性格，太作了。
现在只是想占点小便宜什么的，还好说。
万一以后，真有意想不到的杜家来人，或者说明白点，有心怀叵测之辈要对他不利，那留着廖氏，肯定会是个大祸患。
这些隐患利害关系，廖青也不想跟许娇娇明说，省得她又担心。
这丫头做事干练利落，有头脑，可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些。
廖青是很鄙夷别人身上有这种特质的，可是换成了许娇娇，他又觉得可爱，心软也没有什么不好，心软的丫头才善良，他媳妇又好看又善良，又有本事，简直是他家最完美的小媳妇。
嗯，就是这样。
***
二郎亲事刚过。
带新娘子回了门，林家带回来不少的回礼。
林家人满意二郎，二郎小夫妻俩之间，感情也好得很，新婚燕尔，甜如蜜的，两个人恨不得时刻的粘在一起。
老许家人看在眼里，都暗自替孩子们感到开心。
这么好的姻缘是前世里修来的福份。
两个孩子都是老实本份的人，都勤快向上，将来不愁把日子过得不红火。
新婚之日眼看着过去几天了。
这天饭后，二郎红着脸向许张氏与许娇娇开口。
“奶，老姑，我能不能，不去县城酒铺子里帮忙了，我一把子力气，家里处处需要做力气活的地方，我想留在家里帮忙，更实在一些。酒铺子里有三叔看着，三叔做事过细得很，我能帮忙的地方不多，在那里也就是做个力气活，还不如就在家里养猪，挑猪粪，脏活累活重活都可以交给我，以后，让奶，让娘，让家里的女眷都歇歇……”
二郎的话一完，众人都看向他。
看他的眼神也都充满了戏谑之意。
特别是老五这个没顾忌的，“二郎，你舍不得你小媳妇你直说，我们又不会笑话你，难为你找了这么大一通理由了。”
哗！
二郎原本就不好意思的神情，此时更是闹了一个大花脸。
连带着他身边坐着的媳妇燕儿也羞得不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许张氏拿眼狠狠的睕了老五一眼，“你取笑你侄子，你有啥好取笑他的？他比你年纪小都成了亲，你呢，还是老光棍儿一条，像个傻子一般，还笑话人，人家还要笑话你呢，老光棍！”
许老五顿时哑了声音。
现在，他老妹也成了亲，侄子也成了亲，就剩下他没有成亲了。
确实也不是光彩的事情。
好在，他也有媳妇，他媳妇也是他从小就中意的人，为了等媳妇，他打老光棍，他也乐意。
许张氏把许老五一数落，旁边的人都乐起来。
许娇娇与廖青也在旁边笑呵呵的。
许娇娇道，“二郎说得也成，酒铺子里有三哥在，一直做得挺好的，二郎要是不去了，就请个小伙计给三哥打打下手什么的也可以。二郎在家里能帮上大忙，那就让二郎在家里帮忙，更合适一点。”
明显的新婚燕尔，不乐意分开，也不能棒打鸳鸯嘛。
加上家里人手确实不够，许有德要专人照顾吃喝拉撒的，他中风引起的偏瘫，是很难好起来了。
只能做轮椅了，许张氏要专门照顾他，就腾不出手来了。
无形之中就去了两个得力的帮手。
眼看着家里的猪要出栏了，都是体力活计，是需要身强力壮的男丁使上力。
二郎见老姑帮他圆场，又鼓起勇气，“谢谢老姑，我与燕儿回门的时候，燕儿爹娘说了，把他们家的养猪经都传给我们，我想着燕儿嫁过来我们家，娘肯定是要安排她养猪的，燕儿力气小，家里新旧猪圈几十头的猪，我就想着我做生意不如三叔灵活，兴许我养猪还能是一把好手，老姑，您说呢？”
许娇娇笑着点头，“是……”
许张氏也笑，“也难为你们小两口为家里分忧解难了，目前咱们家的猪喂养的头数多了，人手又不够，前段时间就死了一头，可让人心疼得不得了。行，你们小俩口以后就负责养猪，我这里照顾你们爹，也挪不开手，你们俩正好的接我的手，把咱们家的猪喂好了，年底的时候，我也跟你们老姑一样，少不了你们小俩口的辛苦费。”
第709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二郎与二郎媳妇红着脸回道，“我们为家里分忧，是应该的，奶。”
元春花与许老二也都挺高兴的。
这个新媳妇是个勤快做事的好手，刚进门就愿意主动做脏活累活的。
养猪多累啊！多脏啊！
小媳妇不介意，进门就主动为全家人分忧，扛上肩了，不管有没有辛苦费，这片心意就不错了。
这个儿媳妇他们夫妻俩人都满意。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然后，许张氏就问许娇娇，“娇娇，那城里请个小伙计，一个月要开多少的工钱银子？要是太贵了，我们就在乡下请个去吧！”
许娇娇说，“请小伙计不用花多少钱，一个月两三百文，或是两百文管吃喝的都有。”
“价钱倒是不贵，但是这人要知根知底的到底好一些，要是被人收买了，往我们家的酒里下点料的，或者毛手毛脚的，藏点酒回去喝啥的，就不好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许张氏念叨。
许娇娇听她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有了人选，“那娘，您帮忙推荐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吧，您说了算。”
有知根知底的人用，自然是最好的。
清溪许酒这么火爆，真的去外面招人，风险性确实大。
正如许张氏所说的，运气不好，招个牛鬼蛇神什么的进来也不稀奇。
毕竟之前，连自家人许老四都动过歪头巴脑的心思的。
外人就更不好说了。
许张氏沉吟了一下，“我看秋兰的儿子还中，跟他娘一样，人老实，手脚勤快的，年纪也不大，十二三岁，刚刚好当个小伙计，我问问秋兰的意思去，如果她愿意，就让她的儿子去县城里给老三搭把手……”
许娇娇眉毛挑了挑，段秋兰？
她有印象，在酒坊里上工，为数不多的女性成员。
并且与她三哥从小是青梅竹马，又是未来五嫂的亲姑姑……再知根知底不过了。
“行，那小子我好像也有点印象，经常给她送饭过来，是那个头很高，有些腆腼的小子吗？”
许张氏笑着点头，“就是他，叫虎子，手脚麻溜的，虎头虎脑的，个头也比寻常的孩子高不少，力气应该不小的，当个小伙计应该可行。他之前就在我跟前求了好几回，说想到我们酒坊里上工，帮她妈妈做活计，不要工钱，心疼他妈，我没答应，你不是经常说酒坊要保持什么环境吗，不好让闲杂人随便进入的，明天我去和她娘说一说，十有**应该可行的。”
“好，娘就看着安排吧。”
许娇娇答应了下来。
她甩手掌柜当习惯了，许张氏是她无条件信任的人，许张氏挑得人，比她自己挑得还要靠谱。
说完县里酒铺子小伙计的事情，许张氏又回到了自家猪圈的问题上来。
给二郎小两口子，交待了不少。
然后就是，马上就快要过年了，大肥猪们出栏的问题。
这可是收获的时候到了。
这是老许家的重要财产来源，大人小孩子们都盼着大肥猪卖点钱，老许家又可以多置一些田地了。
有了田地，全家人都更有保障一些，心里踏实一些。
一年到头，大人小孩子们起早贪黑的打猪草，煮猪食，喂猪，清理猪粪什么的，一天都没有停歇过，看着小猪崽子们一天天的长大，长壮实，长肥膘，这不是猪，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这都是他们乡下人赖以生存的田地。
许张氏说，“去年是老四牵头赶猪去卖的，老头子跟着去看了，今年这两个都不中用了，猪出栏的事情，让老二，老五来吧，都精细些。今年不用找买家，就去年的猪行送去就成了，娇娇，你看有问题吗？”
许娇娇回道，“问题没有，只不过，五哥事情太多，年底了，不说金榜题名酒，其它酒的订量也大大的增加了，五哥在窑坊以及酒坊忙不过来，二哥也使不上大力气，我看不如让廖青与二郎去办就行了，廖青去年也去过猪行，路子也熟，到时候一并儿教了二郎，以后每年再卖猪，二郎一个人过去就成了。”
许有德连连摇头，“不成，不成，那哪成？廖青现在可是秀才案首，怎么能做这种粗活脏活臭活的，秀才是斯文精细人，让别人去都成，廖青不用插手这种事情。”
廖青就接口说，“爹您想多了，什么秀才不秀才的，我是老许家的人，什么活计我都能干，没中秀才前，我能挑得了猪粪，抬得了猪，中了秀才，我就镀金了不成？我没得这么精贵，您就当我跟以前一样，您要是另眼看我，我心里头还有想法，您这是把我没当家里人，当外人了。”
难得廖青能开口解释这么一大通。
实际上是不得不解释了。
自从中了秀才案首之后，四邻八乡的乡亲们对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包括老许家人。
小的们看他的眼神都是崇拜的，大人们看他的眼神就有种看官老爷的即视感了，处处都礼让他。
这种感觉让廖青很不习惯。
许娇娇也笑道，“就是，爹，他一个秀才而已，身上又没有镀层金，怎么就使唤不得他了？您尽管的放心使唤他，不说现在才只是一个秀才，就算是将来他真的中了举人，当了官老爷，他照样得管您叫爹，照样能听您的话，照样您指使得动。娘，您也是，不用跟他客气。”
夫妻两人这样一说，众人都笑了。
气氛松快了下来。
许张氏也笑道，“我就说了，我女婿廖青是个好后生，没得挑儿，这要是换了别人，不知道能飘到哪里去。不是我说，以前老大中秀才的时候，没几天眼神就长到头顶上去了，还只是个普通的秀才，像我们廖青这样的案首秀才，却踏踏实实的，没一点儿发飘的迹象，当真是个好孩子，行，那今年，就你带二郎去卖猪……”
说实话，许张氏是落了一颗心。
秀才案首可不是一般的，这标志着，半只脚就踏入了举人的门槛。
第710章 那哪是秀才案首做的事情
就是要发达了。
乡户人家，举人这样的老爷那可是不得了得很。
就算不是乡户人家，放在大户人家里，那举人老爷也不得了。
许张氏生怕廖青要是有那种发达了就飘飘然，不知所以的迹象。
毕竟奉承他的人太多太多了！
如果是那种人，她老闺女娇娇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那戏曲里的陈世美的原型多得是，现在还好，小两口看起来挺和美的，但是保不齐，将来有那千金大小姐什么的看上了廖青，廖青生得又好……
不管是做大做小，娇娇也都是受委屈。
这颗心悬着的，但是不方便向人透露，没人诉说，这几天一直都在默默的观察着廖青。
廖青这孩子都表现得不错，特别是今天，这一番毫不勉强的话，让许张氏落了一颗心。
她没有看走眼，这孩子稳得住……
这样的人是成大器的，是个好孩子。
许有德还在犹豫，“那像什么话？卖猪又脏又累的，蹭一身的猪粪腥骚，那哪是秀才案首做的事情，自家人不说，别的人见了都会说闲话，说我们家不拿秀才案首当人……”
许张氏心里稳，说话也有底气了，“哪个爱嚼舌根子，就让他们去嚼去，反正廖青是咱们家的女婿，咱们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该干活就干活，能力范围之内的，能帮得上忙就帮忙，这才是一家人。咱们和和睦睦的过日子，管其它人讲什么，他们就算嚼舌根子，那也是因为羡慕嫉妒恨，那就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秀才老爷咋地了？举人老爷又咋地了？哦！秀才老爷，举人老爷难道就没有父母兄弟了？”
许娇娇噗呲一笑，“娘说得对，就算是皇帝老爷，他还有爹娘，还要跪爹娘呢，你们别想太多，廖青还是以前的廖青，你们都不要太拘谨了，一家人不说二家话，你们这样隔离他，他心里才不痛快。”
廖青在许娇娇说话的时候，连连点头称是。
许有德也笑了，对廖青满意之极，这样的好女婿，确实是老许家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来的。
有好闺女，才有好女婿。
他生了这么多的儿子，到头来，抵不上一个闺女，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一时之间，惆怅不已。
“那中吧，反正我老头子是帮不上忙，家里的事情，你娘安排吧。”
许张氏把卖猪的事情交给了廖青与二郎，两人欣然接下来。
然后，许张氏又说到了金榜题名酒上面来。
“娇娇，你那酒今年特别的火爆，娘现在是走错路了，都有人问我能不能卖点他们这种酒，好多乡亲们都准备明年开春就送家里的孩子们去学堂念书了，我看呐，明年开春，镇上的夫子学堂肯定是人满为患，一个学堂，我看是装不下了，咱们廖青现在是秀才案首了，要不要，咱们家再去镇上开个学堂什么的？开学堂当夫子也挺赚银子的……”
不待许娇娇说话，许有德先反对了。
“你个妇道人家，整天就只知道赚银子，开什么学堂？哪有时间开学堂？考上了案首，自然要继续努力读书，准备考举人的，哪有时间去教书育人，教书育人的夫子都是功名前途无望，才开学堂当夫子的，你别耽误我们廖青，净说胡话来着。”
以前许大荣刚中秀才的那几年，也是没有当夫子的。
是专心读书，备考举人，连考了好几年没考中，后面才开始去谋生兼职的。
许张氏两眼一瞪，“你个老东西，举人哪里有那么好考的？咱们金榜题名酒这么火爆，开个学堂赚一笔银子有啥不好的？”
不过，她也就是这么说说而已。
她也知道，能考上举人那当然是最好的。
如果考不上的话，凭着案首的名气，开个学堂起来，不愁将来没有孩子们来读书。
许娇娇自然是要捧许张氏的场的，“娘说得好，将来，廖青考不上举人，咱们就去清水镇上办个学堂，廖青当个老夫子，也是一门好的谋生，还是娘有远见。”
许有德放弃了与这对母女俩争执，她们就是故意气他的。
“娇娇，说起金榜题名酒，你的酒作两种价来卖，乡亲们都夸你厚道，你这样做，咱们县肯定能带动一批读书潮，但是对你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许有德毕竟是男人，想问题全面一些。
许娇娇与廖青相视一笑，廖青来回答。
“爹，我们是酒的出产人，我们有权对酒进行分价销售，不妨碍不影响任何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许张氏说，“关于酒的不同定价，我跟娇娇说过，咱娇娇说，咱们是清水镇人，吃这里的水，靠这里的山长大的，酒坊也是山泉水酿的，这里是我们的根基，酿出来了酒，惠及乡亲们是应该的，金榜题名酒产量也不多，只限学子们购买，吃亏也吃不了多少……
但是，依我说，现在是吃亏不了多少，那是因为乡亲们以前都穷，都不看好拿银子供家里的孩子去读书，但我看现在这个趋势，家家户户都要送孩子们去读书了，将来人人都能买到便宜的金榜题名酒，那可亏不少呢。一斤金榜题名酒，卖别县的学子一两银子，卖咱们县的只要四百文，一斤活活的亏了六百文钱，一百斤就是多少，一千斤的又是多少？哎唷，不能细算哦！”
许娇娇见许张氏那夸张的心疼表情，想笑。
“行了，娘，您也别心疼了，若是真的有那么多人为了咱们的金榜题名酒考上童生，那我们也是有贡献的人，也是积了福积了德的，是做了大好事，做好事有好报的，何乐而不为？”
老许家众人都点头，是这个理儿。
自古有讲，做好事都是有福报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许张氏也不多说了，“好吧，咱们就当积福了。”
她老闺女身上福气满满，再多积一些，当个福娃娃，人见人爱。
将来再生个福宝宝，自己的福气用不完，传给后代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