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还不去帮你姑爹接背篓!
“娘,我托大姑想去老许家剥果子,她婆婆也不应允,这赚钱的活计,宁可请外人,也不用我们自己人,我们又不是想去他们家打秋风,都是凭劳动挣口饭吃,这都不让,大姑婆家也太绝情了。”
母子俩都是一肚子的意见。
元婆子眼神阴沉,“我们再等两天,她要是还没有动静的话,我就把她给召回来,好好的教训一顿,老娘吃糠菜把她养活大,让她嫁好人家,过好日子,不就是想让她提挈一下娘家吗?这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老娘留着她有何用?你们二姑天天过得什么苦日子?都想办法给小海娶亲凑份子,你大姑要是不拿钱,耽误了小海的婚事,我跟她没完……”
正说着,突然篱笆墙外面,传来元老爹咳嗽的声音。
元老爹在大门口的树下,抽烟,歇息。
还是隐隐能听到屋里人说话的。
“老婆子,大华女婿来了!”
屋内元婆子她们顿时噤了声。
同时,屋内的几个人脸上都露出喜意,这个时候上门,十有**都是好事儿。
元婆子赶紧把大儿子元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别整天只想瘫着了,走走走,一起去迎接一下你大妹夫。”
这边,元老爹已经把许老二热情的领进了屋。
许老二肩上还背着一个背篓,走得满头都是大汗,强壮的山里汉子,站在老元家一家人当中,鹤立鸡群一般,特别的突出。
元婆子笑眯眯的打招呼,“这大热天的,大华女婿,你怎么来了?瞧热得一身汗,快进屋来歇歇。小海,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去帮你姑爹接背篓!”
元小海会意,立刻就去接许老二身上的背篓。
背篓特别沉,元小海一接过来,心里就不由得欣喜起来。
元婆子也看见了,小海接背篓的时候,一入手就下沉的样子,肯定是装满了东西,重得不行,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盛起来。
“老大家的,家里来了贵客,还不去做饭?杵在这里做什么?把我们平时舍不得吃的玉米面拿出来,给大华做玉米面窝头,大华女婿好不容易来一趟,千万不要怠慢了。”
许老二受不了这种热情,“岳丈,岳母,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碍事儿,今天来主要是春花让我为小海的婚事过来的……”
“快快快,进屋说,进屋说。”
进了屋,许老二话不多,把媳妇元春花交待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并且拿出了三两银子。
其中二两八百文是枇杷膏的工资,还有两百文,是这他这几天进山打猎运气好,打到的猎物去镇上卖了,藏私存下来的。
元婆子把银子收过去,又指了指背篓里几匹新布,脸色一沉,“这么说,这些布是因为银子不够,拿布来凑的?”
许老二嗯了一声,局促道,“小海婚事,我这个当姑爹的理应资助一些,但我跟春花能想办法的也就这么些了,我们家日子也不宽裕,也不是那地主家,家里四孩子都快成年了,要说亲了,日子都不好过。”
元大舅嘟囔道,“你们家日子还不叫好过?都快赶上那地主家了,天天收那么多果子,请那么多人工,不知道赚了多少钱来着?我妹子春花嫁到你们家,手脚勤快,伺候公婆,一家大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那么多闲钱请人工,小海成亲,答应得五两银子都凑不齐,还要拿布来抵,我还以为是我春花妹子给我这个当哥的做新衣裳的呢,家里日子红红火火,亲戚家的死活就不管不顾了,做人也太失厚道了。”
许老二原本还有些莫名内疚的,听到元大舅这么理直气壮的一番话。
再好的脾气,也有点不悦了。
“枇杷膏是我老妹做的,请人工都是她拿钱出来,她赚得钱也不落公中,都是她自个儿嫁妆,我们也就分个人工钱,这三两银子就是我们一家大小所有人的工钱,全都拿来了,手里一文没落。原本小海是有父母爹娘的,也不该我这个姓许的外人来管,什么叫失厚道?”
许老二难得说话这么带刺儿,这么些银子对于他来说,真是相当于一笔巨款了。
这么些年来,他手头上都没有这么多银子过。
刚入手没几天,没捂热乎呢,就给人送来了。
送了都不说,一句好话没落着,还被说失厚道。
再老实的人他也有点脾气。
元婆见了赶紧呵斥元强,“你胡咧咧什么?你妹夫是这十里八乡再厚道不过的人了!大华女婿,你不要听他说话,就当他放了一个屁!我知道小海的婚事让你们夫妻都很为难,可我们这不是没办法嘛,眼看着小海都快要二十岁了,这么大的人了,连房媳妇都说不起,这次介绍的姑娘手脚勤快,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我们都看中了,就是彩礼聘金要得贵……”
在许老二面前,一番哭穷,又说许老二的好话,拍马屁。
把许老二的怒气给安抚下去了。
然后,元婆子又好奇的问,“你们家赚的钱当真都给了你老妹?这有不少吧!请那么多人工忙活了那么多天的?”
许老二如实回道,“赚了多少,我娘没说,不过,就算赚了钱,老妹也应该都拿出来家里用了,家里修地窖花了好几两,修缮房屋什么的又拿了十两银子,还有孝敬爹娘,加上给家人发工钱又是上十两,估计都花得差不多了。”
元婆子几人,一听一个好几两,一听又是上十两,再一听又是个上十两的……
这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青天老爷啊!
一个村姑,才几天时间,就能赚好几十两银子,这是什么天大的福气宝姑娘啊!
元婆子简直后悔不迭,要是元小海当初被许张氏看上了,能娶许娇娇的话,那他们老元家以后吃喝都不用发愁了吧。
一年做枇杷膏赚个二三十两的,年年做……哎唷!
美妙得想都不敢想的!
第77章 摇钱树
不对,肯定不止是二三十两,这是拿出来的就是二三十两!
依许张氏那强势又宠老来女的性格,说不定还要给她藏一半。
元婆子连声道,“也就是你们老许家,太宠女儿了,你们这些当儿子的在你老子娘眼里,都不如赔钱货的姑娘重要,哪家有未出嫁的女儿赚了钱不入公中帐的?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啧啧啧……”
这语气是满满的不赞同以及酸味儿。
不赞同有个p用,她又当不了老许家的家。
许老二这次拿来的银子与东西,加上上次带回来的,勉强够五两。
元小海的亲事,勉强能凑个圆场。
如果是元氏亲自来,元婆子自然要数落她一番,但是许老二是女婿,女婿的面子不太好落,这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养的,人家有自己的父母要孝敬的,她元婆子算哪根葱。
并且许老二这样的好女婿在元婆子她们眼里,是摇钱树呐。
今天摇一摇,掉钱下来。
明天等树肥了,再摇一摇,还能掉钱。
不能得罪。
也不提钱不钱的了,拉着许老二,讲他爱听的话说,留他吃饭。
只要不提钱,许老二的压力与反感就少了许多。
吃饭的时候,元老爹还让元小海去镇上打了二两烧酒回来,元老爹许老二陪着喝酒。
许老二不喝,他不能误了事,他是趁许张氏出门抓猪崽子的空档,才拿了东西过来的。
最好,回去的路上,还去打点山货带回家去,不让许张氏发现他来过老元家。
装出今天是去山里打了猎的样子。
但是,元老爹见酒如命,哪肯松口。
元老爹一生都是个享受型的人,抽烟喝酒,样样都来。
没钱买烟,就自己出去采烟叶子,晒太阳也不用花钱,干了就切好裹起来,点上火就可以抽了。
没钱买酒……酒自己酿不好,也没钱投入酿造,就盼着家里来点客人,弄点名目买点酒。
许老二要是不喝,那自个儿喝又不像样子,非得拉许老二喝。
辈份上是长辈,好歹是老丈人,许老二推不过,就喝了一杯。
烧刀子酒,烈得很。
许老二在家里就算有机会喝酒,也喝得不多,一喝就有些上头了。
元婆子又热情的留许老二在家睡了一个午觉,这是财神爷,一出手就是四五两银子,轻轻松松,顺顺当当的,既不用典卖家当,又不会打骂老婆孩子的,心甘情愿的就拿了出来,这是有实力的。
怎么样都要巴着。
大孙子的婚事过了,后面还有二孙子,三孙子呢。
于是,许老二这一觉一醒,天色都快要黑了。
螺子沟在山里头,与许家村隔了两座山的,可是要走小半天的路程的。
许张氏肯定已经捉了猪崽子回家了,他今天想去山里打点野味的时间都没有了。
许老二急急忙忙的就往家里赶,为了快点回家,还抄了近道。
***
下晌午些。
许张氏就买回来一只花皮黑土猪,用大篮子提着,刚满月的小猪崽子,在篮子里哼哼的叫着。
一带回家,就被小豆丁们给围上前,欣喜的看热闹。
许张氏把他们给推开,“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猪栏收拾出来了没有?猪草割回来没有?”
“都弄好了,奶~”
许张氏就把小猪崽子放到后院的猪栏里,猪栏也是新修好的,头顶上的棚子搭得草顶,下面是土石堆砌的半人高的围栏,用木块拼接做了个门,方便进出。
猪槽是一整块石头挖空凿成的,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很耗功夫,十足的手工品,却值不了多少钱。就放在门栏边上,给猪投喂食物用。
满满的两篮子猪草已经摆放在门口了,青翠欲滴,鲜嫩多汁。
一投放进去,小猪崽子哼哼唧唧的叫唤起来,却不吃,小眼睛不时看一下众人。
刚离了妈妈,似乎有些认生,害怕。
老许家全家人都过来围观了,站在猪栏外面,欢喜的看着这头猪崽子。
四郎给小猪崽子喂嫩草,小猪崽子怕生,也不敢过来吃,只躲在角落里叫唤。
许娇娇在地窖里做枇杷酒都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跑出来看小猪崽子。
隔壁三家的邻居们也听到了小猪叫声,过来看热闹稀奇。
羡慕的议论纷纷。
“这只小猪看起来就精神气足,健康,有活力,是只好崽子!”
“可不是,许家大娘有眼光呢。这种花皮猪品种好,肉质可嫩可好吃了,这只小猪崽子怕要好几百文吧!”
“刚好养大了过年吃,真羡慕,每年这个季节就是买小猪崽子最好的时候,猪喂得时间长了,就老了,肉质不鲜嫩,喂得时间短了,就长不大,半糙子,吃了心疼,现在是最适宜了,可惜,咱家里没钱,要不然,我们也去买一只小猪崽子了……”
“你们家穷成那样,人都养不活了,还想养猪!”
“这不是,家里没有像娇娇那样能干的大闺女嘛……”
许张氏原本看闲人多,怕吓着小猪崽子,准备赶人的,听到这样转弯抹角夸自家闺女的话,又让左邻右舍的人,多看了好一会儿。
众人开始看猪崽子,后面都围着许娇娇热情的说起话来。
都想和她套近乎。
今年的枇杷膏季节是完了,还有明年的呢。
一季大几百文的收入都要指靠着许娇娇的枇杷膏。
今年是有了雨季,还浪费了前面好几天,要不然,一家大小靠着许娇娇赚个一二两银子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前她们对许娇娇,顶多是看在许张氏的面子,搭理一下。
现在看到许娇娇,就跟看到财神爷似的,各种巴结讨好的。
“哎唷,许家丫头,你这身新衣真好看,最近是不是瘦了,穿了新衣,咋就格外的俊俏呢。”
“可不是,真好看,我就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这好像很瘦了一些,都是做枇杷膏累的吧!可怜见的。”
“还是要多休息休息才好。我们小蝶以前跟你玩得最好,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她,可别什么事情都自个儿一个人干,都累瘦了,听说你们地窖里攒了一些酒坛子啥的?”
第78章 谢谢小哥啊!
许张氏打断她们,这些人的一点小心思,她用后脑勺都能猜得出来。
“行了,行了啊,我们家多得是人,怎么着也不会去使唤外人的,别东头巴脑的打些歪主意了,都散了吧,我们家小猪崽子刚买回来,怕人,让它清净清,吓倒了,长不大的……”
开始往外面轰人了。
“元氏,猪崽子头几天吃食要煮熟的,你赶紧得去煮猪食去。”
“娇娇,我们回屋,中午给娘留了饭没有?娘还没有吃午饭呢。”
许娇娇跟在许张氏后面进了屋,“留了窝窝头,菜粥糊糊也留了一碗,还有凉拌黄瓜丝儿和黄豆酱。”
母女俩来到了厨房里,揭开锅里,有四个窝窝头。
许张氏一愣,“怎么给娘留这么多,娘吃不完捏。”
许娇娇道,“不是,还有一份是给二哥留的,二哥中午也没有回来吃饭,想必是进深山打猎了,来不及回家吃午饭,就给二哥留到晚上吃也是一样的。”
打猎这种活计,有时候追踪猎物,一跑就会不知不觉的跑远,超过预估时间,这个不稀奇。
老许家现在一天只有两顿饭的饭食,中午要是不吃的话,肯定是要留到晚上吃的。
许张氏吃着窝窝头,担心道,“让你二哥不要进深山,深山多危险呐,每天带回来那么几个野鸡蛋啥的,卖几文钱啥的,冒这么大的险,让全家人都跟着担心。”
暗自下定决心,晚上一定要跟许老二说说,不能再这样冒险了。
许张氏刚吃下一个窝窝头,就听到院子大门口传来声音。
“到了,老许家就在这里了。”
这个声音清凉,好听,又带着一股子疏离感。
非常的有特色。
许张氏与许娇娇对视一眼,都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廖青?!
许娇娇第一反应是纳闷,这货怎么来了?
不是不待见她的吗?
前几天在镇上见了一面,许张氏邀请他有空来家里吃枇杷膏,他就真的来了?!
她总感觉有些心里毛毛的,不对劲……
这不是一个对她丝毫不感兴趣的未婚夫的正确的打开方式!
许张氏这边已经高兴得迎了出去,“哎唷,是廖青后生来了,走,出去看看。”
院子外面,不止是有廖青,还有两辆大马车,马车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堆得老高。
赶车的是两个小伙计。
下了车,小伙计朝廖青道歉道,“谢谢小哥啊!谢谢小哥,若不是小哥带路,我们都摸不着方向。”
廖青摆摆手表示不碍事。
他们是镇上来给老许家送酒坛子的,到了许家村,找不到路了,刚好遇上廖青,廖青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这边许张氏她们已经迎出来了。
小伙计自报家门,“请问是不是许娇娇姑娘家里,我们是镇上杂货店的伙计,我们来给许娇娇姑娘送酒坛子的,我们老板专门给你赶制的这批货,货一到就雇了马车,让我给你们送过来了……”
许张氏应道,“对对对,我们就是老许家……”
许娇娇就站在门口,那小伙计是认识她的,一看到她,就确认了。
“行,许姑娘来点个数儿,这是姑娘留得定货单。”
许娇娇应了声。
但是眼光不由得就睃向廖青所在的方向。
廖青立在那里,也不走,还是老装扮,粗衣布裤,背篓加木制的大弓箭。
许张氏招呼完小伙计,就热情的招呼廖青进屋坐坐。
廖青似乎就等着许张氏的招呼,很清脆的应了一声好!
好?!
这家伙搞什么鬼?
许娇娇懒得理他了。
点货清货,酒坛子又大,数量又不少,用了两辆马车才装下了。
卸货都要卸半天。
老许家人都上阵,廖青也没有袖手旁观,他力气大,大酒坛都是他搬的,一只手拎一只大酒坛,搬去老许家的地窖。
许张氏在旁边看着十分满意。
许娇娇越看越觉得廖青心怀不轨,平日里不闻不问的,这突然间就这么热情的来帮忙了。
肯定有猫腻。
但人多不好开口问,他要帮忙就随他去吧。
反正顶着一个未婚夫的名头,让他帮忙干点活,好像也是应该的?
之前看猪崽子围观的一波邻居们,见老许家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又围了上来。
老许家最近是乡邻们重点的关注对象,谈论最多的人家,稍有风吹草动的,就来一大群人围观,生怕错过了什么赚钱的好事情。
看到这一幕,有人好奇的打听,“许家丫头,你们买这么多的坛子是要做甚呢?”
小五郎嘴快,笑嘻嘻道,“自然是酿酒啊,我们老姑可能干了,啥都会!”
这下,七大姑八大姨们更好奇了。
“哇,娇娇还会酿酒啊!是要酿什么酒啊?烧刀子白酒吗?烧刀子白酒可贵了,也是赚钱的行当呢。”
一听说又是赚钱的行当,七大姑八大姨们眼睛都冒绿光了。
“娇娇,我打小看着你长大的,从小看你就知道你能干,你娘这么宠你,别人都说你娘是个傻的,好好的儿子不宠,宠不值钱的闺女,我就觉得不一样,我认为你娘是有眼光,知道你以后有大出息,大本事,才会对你那么好,若是我家闺女有你这样的本事,有你这样的福气,我把她供起来,我都愿意呢。娇娇,你老婶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手脚勤快,你酿酒要是差人手伙计,尽管吩咐你老婶子我,我保证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对对对……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边说着,边围上了许娇娇,几人都想在许娇娇面前露个脸面,抢个活计。
你挤我,我挤你的。
好不热情。
许娇娇哭笑不得。
待她们说完,才客气的笑笑,“我打算酿的是枇杷酒,枇杷酒是果酒,是养生酒,不是烈酒,目前果子不多了,用不上人手帮忙,各位大娘婶子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原来是这样啊,现在确实没啥果子了。野果子林的果子都凋谢了。”
各人惆怅一番,以前遍地都是野果子的时候,都没人去摘过,去用过。
第79章 啥叫养生酒呢?
没想到今年有这么大的用处。
想想往年那浪费的满山果子,都是肉疼得慌。
那既然抢不到活计,就开始八卦了。
“枇杷酒是啥味儿?果酒跟一般的烧刀子烈酒有啥不同吗?啥叫养生酒呢?”
许娇娇耐起性子解释,“养生酒,顾名思义就是调养身体的酒,味道酸甜可口,酒精,呃那个度数很低,一点也不烈,喝了能健脾胃,养胃清肺,治小儿感冒,嗓子发炎,清火去热等功效。男女老少都可以喝。”
大家都是乡下人,听到她说了这么大一通,约有一半意思没整明白,但是不妨碍她们拍马屁。
“真厉害!”
“对,听起来就是好酒,还养生呢。”
“可惜每年那么多的枇杷果子都浪费掉了,要不然可以做多少出来。”
许张氏那嘴角就扬得老高,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特别是有廖青在,这么多人夸许娇娇,怎么样都觉得有面子,还偷偷的看向廖青,看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瞧了半晌,都没瞧出什么异样来。
这后生就是稳重的性子,是好事儿,小小年纪,稳得住,不像那些愣头青,慌里慌张的。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酒坛都搬到了许家地窖。
许娇娇把杂货店的尾款结清了,杂货店的伙计们赶着马车回去了。
廖青还没有要走的趋势。
许张氏留他下来,难得大方的打开了一筒枇杷膏,给他尝尝。
生意不做了之后,许娇娇留了一二十筒枇杷膏在家里,自家人吃的,特别是许老头许有德,多年老烟枪,每天许娇娇都要求他吃一大勺子才行。
清肺清脾胃,养生,可以让许有德多活几年。
廖青拿着枇杷筒子,只吃了一口,就点头认可,“大娘,难怪枇杷膏卖得好,原来是真好吃。可以。”
得了廖青的赞许,许张氏就跟吃了蜜似的高兴。
自从定了亲之后,难得这小子能夸奖许娇娇一两句,一直对许娇娇冷淡的样子,她眼睛又没瞎,自然知道这是多少有些看不上她们家娇娇的意思,这也不怪人家,人家模样俊,会打猎,还会念书写字的,哪哪都好,就是出生差了一点,配她们家的娇娇,确实是绰绰有余。
但是,那又怎么样,婚姻大事是父母之言,媒说之约,成了亲了,时间久了,自然就处出感情来了。
这是许张氏之前的想法。
现在嘛,婚前小两口感情能搞好,那就是更好了。
一伙小豆丁们在旁边眼馋着廖青手里的枇杷膏,嘻嘻哈哈的说笑着。
许张氏带着他们出了地窖,“廖家后生,你慢慢吃,不着急,就陪娇娇在这里好好说说话……”
地窖里只剩下廖青与许娇娇两人。
几个小豆丁们跟许张氏出去的时候,还朝许娇娇挤眉弄眼的。
许娇娇:……
要不,她放下摆放酒坛子的活计,她也出去吧!
转念又一想,凭什么啊?
这里是她家,她怕什么廖青?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又不是原主,私奔什么鬼的,又不是她干的……
稳下心神,许娇娇继续摆放她的酒坛子起来。
廖青靠在地窖的墙角,一边悠闲的吃着枇杷膏,一边就那样看着许娇娇在忙活。
就这样看着许娇娇,看了一会儿,见她开始还有些慌,后面就无视了他。
廖青半筒子枇杷膏吃完了,那边许娇娇也没有想跟他说句话的打算。
廖青忍不住了,走到了许娇娇面前,倾身,“要帮忙吗?”
许娇娇正在摆放她的酒坛子,突然被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是一招防身拳打了出去。
在半空中,被廖青接住了。
廖青似早有防备一般,随时注意着她的动作。
“身手敏捷,警惕性强,出手有技巧,下盘稳住,步伐扎实……你不是许娇娇,你到底是谁?”
许娇娇心下一惊!
廖青不是个山里汉子吗?他还懂防身术这些?
她把手挣扎开来,“你干嘛?是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我们就只是定了亲,又没有成亲,男女授受不亲的,非礼我,我叫人了啊!”
至于什么身手敏捷的话,她自动过滤,无视掉。
被许娇娇这一叫,廖青尴尬的放开她的手。
非礼谁,他都不会非礼她!
这个对手有些狡诈,故意左右言其它。
廖青目光灼灼的盯着许娇娇看,似乎想把她给看穿。
许娇娇双手抱胸,一脸防备,故意后退了一步,“你还看?你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珠子信不信?你不是讨厌我的吗?你现在又一副饥渴的样子,是想做什么?”
噗!
廖青差点被饥渴两个字呛倒了!
这个女人确实胆子大多了,以前不敢与他对视的。
以前不仅不敢与他对视,连话也不敢多说,现在竟然骂他,还出言豪放,饥渴是一个良家少女会说的话吗?
言行大胆,奔放。
身手敏捷,心思狡诈,真的和以前判若两人了。
廖青进一步试探道,“这枇杷膏的味道还可以,你突然会做枇杷膏,突然会酿酒,你家人没怀疑你吗?”
“怀疑我什么?我都是从我秀才大哥的书上看的,书上学来的,关你p事?”
秀才在乡村里那就相当于现代山窝窝出了一只考上名牌大学的金凤凰一样。
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特别能唬得住人。
但对廖青好像没有多少的效果,廖青冷笑,“那你的武功步伐也都是你秀才大哥的书上学来的?你秀才大哥是文秀才,还是武状元?”
许娇娇白他一眼,“我说廖青,关你p事!别惹恼我,我跟你讲,惹恼了我,你没好果子吃,信不信我揍你丫的!”
这货在大人们长辈们的面前表现得彬彬有礼,客家少年的好模样。
私底下就这么的恶劣,以前估计没少打击原主,让原主由一个花痴少女,对他彻底死了心,破罐子破摔,跟王小麻子私奔去了。
现在,许娇娇可不想纵着他了。
他腹黑,他不好惹,难道她许娇娇是软柿子不成?
第80章 退什么婚?
他想捏就捏,不想捏就不捏?想得美!
他不装了,她也不想顺着他了,要翻脸就翻脸拉倒。
了不起退婚,怕毛。
她又不欠他的!
廖青目光一凛,“惹恼你没好果子?还揍我?你性情大变,口齿伶俐,行为反常,身手敏捷等一系列变化……都是从河水里捞起来后开始的,你这是水鬼附身了还是山里的精怪附体了?”
许娇娇:……
劳资是穿越人士!你丫才是水鬼附身了!你全家都被水鬼附身了!
不得不说,这廖青的目光还是蛮毒的。
“滚你妹的水鬼附身!我就是脑子灵光了,突然记起我看过的那些书了。廖青,咱这婚约你爱演就演,不演就退婚拉倒,反正我现在对你半点兴趣也没有了。”
两人目光交接,水火不容。
半晌,廖青收回轻蔑的目光,又吃起他的枇杷膏来。
“你对王小麻子还有兴趣?”
许娇娇直接怼回去,“关你p事!”
廖青被许娇娇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他上下又打量了许娇娇几眼。
忽的,眼神里又带上了一抹嘲讽。
之前逼问她的咄咄逼人的神态,瞬间改变成一副真诚的神色。
“退什么婚?我可是十里八乡孝顺爹娘,从不忤逆父母的好后生!要退你让你娘去我们家说,这样,我娘就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找你们要几两赔偿银子什么的,我要是提退婚,补偿银子就没有了,我娘亲会不高兴的。”
她对他不感兴趣?!
没关系!
他突然对水鬼附身山怪附体的人感兴趣了……
山怪附体了之后,这人能变幻到什么程度去,以前啥啥也不会,只知道窝里横,抢全家人的吃食欺负侄子侄女的坏心肠又花痴的蠢村姑,现在变成了又会赚钱又大方又聪明得体人人夸的好闺女,看这只山怪能装多久!
许娇娇:……
这货,果然是个腹黑东西!
几两银子她有是有,但是凭什么要给他?
合着,这是为了几两银子,这货一直在许张氏面前,装大尾巴狼呢。
反正她年纪不大,今年十五岁,还未成年,廖青十**岁了吧,像他这个年纪早该娶媳妇生孩子了,她能拖个一两年没问题,廖青他想拖,就跟他耗着吧。
加上她现在会赚钱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要是贸贸然退了亲,估计她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给踏烂了。
想到这里,之前想退婚不想跟廖青有瓜葛的想法,瞬间抛开了。
许娇娇朝廖青呲牙一笑,“呵呵,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不要?还几两银子?想得倒美!这婚你爱退不退拉倒。”
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理睬这货了。
廖青莫名也被惹笑了,他是不是眼花,他竟然觉得这水鬼山怪丫头笑起来又狡黠又可爱,很有感染力?于是,他也跟着莫名的心情好了几分?
这难道不是水鬼山怪附身?是一只狐狸精附身了?
他最近看乡野神魔鬼怪志是不是看多了?
廖青自我反省当中。
许娇娇已经走到了地窖门口,又转身回头。
“哦,对了!忘了说,我这枇杷膏五十文一筒,一会儿走的时候,请留下五十文钱,谢谢惠顾!”
廖青……顿时觉得枇杷膏不如之前那么香甜了。
嘴巴里一股子苦涩味传来。
***
天色快黑了。
天气热,大家又不吃晚饭的,回屋早了也睡不着觉。
大多就在屋前屋后的邻居们一起在树下纳纳凉。
女人们就讲讲村子附近的新闻八卦什么的。
男人们就抽抽大烟,唠唠瞌,或者有兴趣爱好的打打叶子花牌啥的。
许有德在树下抽大烟,他的四周附近围着一圈的老头子伙伴们,在说着今年天气,庄稼收入年成。
许张氏在女人堆里那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人人的言语里,都有意无意的巴着她。
赚钱的枇杷膏过了,还有同样可以赚钱的枇杷酒呢。
以前许张氏是骂人凶残,行为粗野闻名四邻,现在又有了一个会赚钱的老闺女,更是名声大振了。
罗氏也在旁边带娃玩耍。
许娇娇,还有二丫三丫坐在姑娘堆里,姑娘堆里,许娇娇也是重点人物。
闲着无事,许娇娇在和二丫三丫学针线功夫,拿着个小绷子,在绣花玩。
绣得四五不像的,还有一群小姑娘在说好。
元氏手里捏着鞋底子在纳,做千层布鞋,特别费工夫,但是穿着舒服。
纳鞋底子耗时间,平时都是抽零碎的时间来做的。
元氏边纳鞋底子,边目光瞟向村口的方向,面有忧色。
许张氏也时不时的目光看过去,现在这个点了,许老二还没有回家来。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许张氏这心,越来越不安。
许张氏问元氏,“你男人早上出门的时候咋说的?怎么这么晚还不归家来?”
元氏停了针线,其实她心里也莫名的焦虑,早就想着说许老二的事情了,但又怕公婆看出点什么来。
“没咋说,就是说进山打猎,晚点回来,我就给他留了饭,娘,我们当家的他会不会遇上了什么事情了?要不我们进山去找找吧?”
她打下午起,眼皮就一直跳的,给小猪崽子煮熟食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手都烫起燎泡了。
心神一直不稳。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似的。
她与许老二成亲十五年了,这是头一回,出现这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许张氏张口就骂,“找?现在天都要黑了,山这么大,上哪里去找人?我说过,让他不要进深山,就在外围随便碰碰运气就算了,也不指望他打猎养家糊口的,是不是你这个背时鬼让他进深山去的?就是为了藏几个私房钱吧!你这个女人,蛇蝎心肠,为了抓钱,连自家男人死活都不顾了……”
元氏一挨骂,低下头,不敢说话。
许有德咳嗽一声,意在提醒,训媳妇回屋训去,这大庭广众之下,落面子,不好看。
许娇娇也抬头看了过来,确实,这个点许老二还不回家,让人不踏实。
第81章 出事了!
许张氏是真急了,“老头子,你说说,老二现在还没有归家,你就不急的?我这心头莫名的就突然跳得慌。”
哪怕众星捧月型的唠磕,都让她无法乐在其中。
自从镇上杂货铺子送货过来,廖青走后,她心里就一直隐隐不安。
到现在是越来越强烈。
许老二以前进山也不是没有这么晚回来过,但是今天就是格外的觉得不对劲。
其它乡邻们听到了许张氏的话,纷纷好奇关心,“咋回事呢?大华兄弟在山里头还没有归家来?这个点了,山里头可危险了,天一黑,各种野兽就出来了,要不要我们去帮忙找找?”
这话说得没错。
好多次村里人进山打猎,晚上久不归家的,出事故的概率就大。
特别是进深山的……
前段时间,村里人天天去采野枇杷果子,没遇上啥事情,不代表山里的危险就不存在了。
许有德也稳不住了,可是他望了望天色,快要擦黑了。
山那么大,要去哪里找去?
一时有些纠结。
二郎是二房最大的孩子,他猛然站了起来,“爷,奶,我进山去找爹吧,兴许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我带几个火把去,可以迎一迎……”
二房里的几个孩子都要去。
其它乡邻们也有的当即表示去帮忙寻人。
老许家如今这么阔绰,帮忙寻了人,不说别的,辛苦费肯定少不了,就算乡里乡亲的,没有辛苦费,在老许家这里落个眼熟,将来好日子搭巴一分也是好的。
许有德不再迟疑,点了一些身强力壮,熟悉山里情况的青壮年,准备进山找人。
许娇娇放下绣花的绷子,“我也去吧!”
许张氏道,“你是个姑娘家,就不用去了,有你侄子你爹他们去就行了。”
“娘,我去得,山里头大,多去几个人,找的更快,娘,你就在家里等我们的好消息。”
她最近天天早上起来锻炼,身体体能比之前刚穿越时,强多了。
不比一个青壮年的男性战斗力差。
许张氏实在担心许老二,又拗不过许娇娇,就交待她进山的时候,一定要跟紧二郎他们身后,不要走迷路了。
一行人扎好火把,浩浩荡荡,走过一会,正准备进山的时候,就看见山里头有人影出来。
黑灯瞎火,太远看不见。
众人忙举着火把,小跑着迎了上去。
还有人大声相询,“是不是大华兄弟?”
“大华兄弟?咦?不对啊!这是两个人,一个背着一人,有人受伤了!!”
……
那从山里出来的人也不说话,众人迎上去的脚步加快了一些。
许娇娇从老远就认出了那背人的青年,是廖青!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冷冽,格外的与人不同,哪怕此时背上背着人,也丝毫不显狼狈之色。
只是,他背着什么人?
许娇娇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很快最前面跑过去的有人也看清了,大声嚷嚷道:
“是廖家村叫廖青的后生!他背上背着一个人,嘴里含着火把,难怪不说话……”
“他背上的人,好像是许老二!二郎,你看看,像不像你爹?”
“是我爹!!爹……”
“这是出啥事了?许老二身上血迹斑斑的……”
一番惊乱,困惑,两方人马汇合了。
廖青将嘴里的火把呸得一声吐了出来。
简短的说了一句,“我晚上路过螺子沟的时候,发现许家二哥这样了,还有气,就背了回来。”
说着也没有停,直往老许家的方向快步走。
但见他背上的许老二血迹斑斑,胳膊腿什么的都是软绵无力,脸上都是一脸血,形状骇然,已然昏迷过去了。
许有德只觉得眼前一阵黑!
二房的几个孩子们都吓得掉了魂儿,哭着喊着叫爹……
乡邻们也吓傻了,“这是怎么回事?是野兽咬的?还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看着就像是个死人了。”
许娇娇也是心里打鼓,是感觉有不详的预感,但没想到徒然间好生生的一个强壮的山里汉子,就变成了这样。
好在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举起火把给廖青照明,对关切围观的乡邻们道,
“劳烦大家伙儿都让让,让廖青把人背回我家去。二郎,你赶紧去请最近的大夫,要快!二丫,你去里正家里借牛车备用,四郎,你跑回家去,通知奶她们准备担架褥子热水之类的……”
二郎,二丫,四郎几人得应,赶紧照吩咐去办了。
这种时候了,邻居们看着都心慌,都没想到许娇娇还这么冷静,吩咐做事条理不紊的。
廖青不由得余光扫了许娇娇一眼。
许老二身材高大,幸好是廖青才有力气背着,廖青腿长,年轻有力量,在山里头,嘴里咬着火把,身上背着重伤的人,山路又不好走,脚程慢,现在下了山,火把也吐了,又是平坦的地儿,走起路来,飞快。
却稳。
许娇娇也跟着走得飞快,她给他打火把照明,后面一众人跑步才能跟上来。
很快到了老许家,许张氏已经迎在了门口。
看到许老二这副生死不知的模样,一声哭腔,“我的儿啊!!”
元氏比她的反应更大,直接就流着眼泪,惊慌的扑了上来,“二哥,二哥,你怎么了?二哥!你不要吓我啊,留下我们娘几个,怎么活啊!”
许娇娇把她一把拉开,扯出老远。
喝道,“二哥现在这种情况,看着像是摔坏的,不宜乱动,容易爆血管,出岔子,所有人都不要靠近二哥,等大夫来了看情况再说。”
要是叫元氏给扑上来了,各种后果都有可能发生。
许张氏闻言一阵后怕,“你个扫帚星婆娘,你哭,你哭,你哭丧啊!滚远点去,别把晦气扑到我儿子身上了。”
边骂,边退开,让廖青背着许老二进了堂屋。
堂屋中央,已经铺了一床褥子。
廖青小心的将许老二放在褥子上。
他浑身都是汗,轻喘着,从发现许老二起,一路背出山来,背了一个多时辰。
许老二这样的壮年汉子,也幸亏是他,要不然,根本背不出来。
第82章 我爹他快不行了
他现在几乎是脱力的状态,全凭一鼓作气把许老二背出来的。
许娇娇拧了一条热水毛巾,悄无声息的递给廖青擦汗。
廖青接了。
然后,许娇娇探下身去,探了探许老二的鼻息,“爹,娘,二嫂,大家都先别慌,二哥还有气儿,还活着。”
一堂屋的人,听到许娇娇的话,都稍微松了口气。
元氏在一旁默默的淌泪,又不敢再出声了,也不敢再上前扑许老二了。
众人都看向廖青,想要具体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廖青呼出几口粗气,缓了过来,“我也不知道许家二哥这是怎么了,我今天打算夜猎,下晌半进山,下陷阱,路过螺子沟的那片低洼地的时候,发现地上躺着一个血人,一看是许家二哥,昏迷不醒,身上都是血,但是没有野兽咬过的痕迹,倒是他身上挂得破烂,山坡上有一路的翻滚的痕迹,应该是从沟上摔下来的……”
他今天为啥打算夜猎?方圆十里,敢夜猎的人是少之又少。
白天打猎都危险,更何况是晚上?
是因为下晌午在许家吃了半筒子的枇杷膏,许娇娇找他收五十文钱。
他身上没钱,只能硬着头皮认帐了,去打夜猎,赚点钱好还许娇娇的枇杷膏的钱。
没想到,在螺子沟遇上许老二。
“什么?螺子沟?是不是最深的那处洼地?你们一般打猎都是去那处洼地吧,那里沟深野兽多,据说最深的洼地与上面有好几十米高!这要是从沟上摔下来,这还了得啊!”
“这不对劲啊,许老二是个老猎手了,不至于会犯这种一脚踏空的低级错误啊!”
……
许张氏听到螺子沟就觉得不对劲,这螺子沟那边不是元氏娘家住的村子吗?
螺子沟村在螺子沟山脚下,就以螺子沟命名。
她下意识的就横了元氏一眼,元氏正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接受到婆婆凶狠的目光,哭得更伤心了。
正在这时候,二丫从外门小跑进来。
大声道,“老姑,隔壁村里的李大夫请来了,李大夫快,快,我爹他快不行了。”
在二丫的身后是跑得气喘吁吁的一个上了年纪的精瘦老头,身上背着一个药箱子。
这是隔壁李家村的大夫。
这个大夫是乡下赤脚医生,身上举个悬壶济世的幡子,经常走乡窜巷的给人去看病。
今天说来巧,生意好,忙到了天黑,刚走乡回来,在半路上被二丫给拦住了,掉头又往老许家来了。
李大夫一来,许张氏就像看到了救星,赶紧把大夫迎进了堂屋。
“大夫,李老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李大夫在路上听二丫说了一些,具体情况不清楚,先安慰家属道,“不要着急,容老朽先看看。”
众人纷纷给大夫让路。
大夫见了地上的许老二,先唬了一跳。
像他们这种赤脚大夫,一般也就是给人看个头痛伤风感冒小儿啼哭之类的,这种血糊糊的患者也是少见。
好在他行医了一辈子,医术没多精湛,但是经验还是有一些的。
“这是摔伤的,有大量划痕,先要检查有没有致命伤,有的话,还要及时止血,血流多了会死人……”
蹲下身,轻手轻脚的给许老二把身上的血污,用热毛巾大致的清理了一下。
露出了许老二的脸来,脸上并没有致命伤,只有划痕伤。
然后,李大夫突然愣住了,他凑近了一些。
鼻子几耸,“咦,身上除了血腥味儿之外,还有一股酒味?许老二摔伤前,应该是喝了酒的。”
此言一出,众人一惊!
难怪呢,一个经常在山里行走的汉子,明知道那一处地方危险,不得更小心翼翼啊,怎么会失足摔下去?
原来是喝了酒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许张氏也大惊,“喝酒?怎么可能?我们家今天没有备酒,再说了,就算有酒,这进山打猎怎么可能喝酒?”
说着,朝许有德瞪过去,“老头子,是不是你和老二趁我出门,喝酒了?上次闺女买的玉米酒,你是不是私藏了一些?”
许娇娇的枇杷酒还没有开始酿,酒曲子都还没有出来,不可能是许娇娇这里来的酒。
只剩下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许有德了。
许有德受了冤屈,“没有,玉米酒那天就被老四喝完了,我们没喝酒。孩子们都可以作证。”
许娇娇也道,“娘,爹与二哥今天没有喝酒。再说了,我那天买的玉米酒浓度不高,早上喝了,不可能晚上这个点了还有味儿。”
有了许娇娇的力证,许张氏便放松了,不再咬着许有德了。
目光不善的看向元氏。
元氏听到喝酒几个字,原本哭得伤心的她,此时愣怔住了,像是失魂了一般。
失魂了一会儿,脸上又露出害怕又惶恐又心虚的样子。
许张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呢,见到这情况,心里渐渐有了数,不由得怒火中烧!
这个贱人!!
一巴掌甩上元氏的脸,把元氏打了一个咧趄,“老二今天没有进山打猎,肯定去了螺子沟老元家去了,这酒肯定是在螺子沟老元家里喝的!元氏,你个贱妇,是不是你让老二去你娘家的?趁老娘今天不在家,你就把老二指使去了你娘家,是不是?”
这是她第一次伸手打儿媳妇,往常都是骂人,这次是真的气到了极点。
元氏的半边脸,当场就红肿了。
她捂着自己的脸,哭道,“二哥今天……是去了我娘家,但我不知道二哥会这样啊,娘……”
她瞒不住了,出了这样的大事,只要许张氏出去访一访,肯定会有人看到许老二去过螺子沟老元家。
挨了许张氏这一巴掌,她心慌又害怕,万一许老二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以后的日子怎么活啊!
许张氏见元氏承认了,气得眼冒金星。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妇干得好事!你个丧门星,你和你娘家人天天吸我儿子的血就算了,现在还想害死我儿子,你个王八烂了根的贱人,黑心肝五肠的狗东西,我们老许家把你娶进来,给你吃供你穿的,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老许家的……”
第83章 孰轻孰重
眼看着许张氏情绪失控了,许娇娇忙拉住她。
“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让大夫给我二哥好好看看伤势,等歇下来,我们再好好听二嫂解释。”
许张氏渐渐冷静一些,儿子还等着救命,孰轻孰重,还是分得轻的。
赶紧点头,“好,李大夫您先瞧伤。”
元氏跑不了,事已至此,等后面再跟她算帐。
李大夫还在继续检查,需要把许老二的身上的衣服都剪掉,这个就不方便有女眷在场了。
把女眷以及闲杂人等都清退了。
许张氏是许老二的亲生母亲留在堂屋内,元氏是许老二的妻室,也留在了堂屋内。
以防万一大夫需要帮忙什么。
许娇娇等人退到了院子中庭。
院子里还有些左邻右舍的之前帮忙寻人的邻居们。
许娇娇代表许家感谢了一番,劝大家回家去休息,有些妇孺撑不住就先回去了,有那么非常要好的人家或者亲戚还留在院子里,担心许老二的生死,等李大夫的消息,许娇娇也不强求。
这时候,小四郎已经把里正家牛车借过来了。
问情况,二丫三丫,嘤嘤的哭,把刚才大夫说得情况,大致说了一番。
小四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他小声道,“我早上的时候,看到娘把爹叫回屋,娘把老姑给我们的布都放到爹的背篓里,还有银子,说让爹送去螺子沟,快去快回,不能让奶发现了……”
许娇娇听了,直叹了一口气。
罗氏抱着小六子,少有的满脸的焦虑,“送东西就送东西,怎的就送成了这样了!”
许老二要是怎么了,这个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三郎,五郎也都默不作声,惶恐的望着堂屋的大门。
院子里有那知情的村里汉子也叹道,“喝酒其实也可以,从螺子沟村到许家村有大路走,走大路就没事,但是抄近道走螺子沟就有些危险了,特别是前段时间下过大雨,好多地方都冲塌了,泥土松了,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唉!”
廖青也还在,人是他救回来的,他要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一直站在院子里歇息,当隐形人一般。
突然间,廖青的肚子,一阵咕咕的响。
许娇娇离他最近,听到了。
回头瞅了他一眼,以前的什么恩什么怨的,就不说了。
只说这人今天是大功臣,从螺子沟把许老二背了回来,耗费了不少的体力。
刚好给许老二留的两个窝窝头还在,反正现在许老二成这样了,怕是吃不了了。
偏头,轻声对廖青道,“跟我来。”
廖青二话不说,跟上了许娇娇的脚步。
来到了许家厨房里。
许娇娇把锅里的窝窝头用盘子装了,还有一碗温热的菜粥,都端到了厨房内的小桌子上。
“今天谢谢你,把我二哥救回来,眼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这是中午剩下来给二哥留的,你不嫌弃的话,先压压肚子,改天有空我娘会做好的好好答谢你的。”
现在许老二生死不如,许娇娇也没有心情给他弄啥好吃的。
当然,这货不待见她,她也不想给他做好吃的。
廖青看着窝头与菜粥,数秒钟。
又看了看许娇娇。
这个水鬼精对他说话是愈来愈直白了,一点儿不拿他当回事儿。
什么叫中午剩下给二哥留的,别人剩下的,用不上的才拿来招待他么?
换成以前,他就是饿死,他也不会吃!
……
这个念头一起,肚子仿佛感应到了,又抗议的咕咕的叫了起来。
他还是早上吃过饭的,中午打猎下山,就遇上了给老许家送货的人,带他们过来,耽误了一些时间,回家,家里人就没有给他留饭,他在老许家吃了半筒子枇杷膏,不顶饿,早消化光了。
算了,跟一只水鬼精有什么好计较的?比起以前,许娇娇见到他要么娇羞的样子,要么害怕心虚的样子,他更能接受现在这只水鬼精凶巴巴的对他说话。
最后,廖青成功的说服了自己,坐了下来,拿起了桌上的窝窝头。
许娇娇睃了他一眼,“你自己慢慢吃。”
又出去院子里等去了。
没过多久,堂屋的大门打开了。
元氏哭得不行,嘴里只会反复念叨,“二哥,二哥,二哥……”
许张氏在破口大骂她,什么贱人,什么娼妇,什么害死了许老二,拉她偿命,老元家跑不了什么的。
许有德大声的叫人,“小四,你的牛车借回来没有?快点,赶进院子来。”
一片慌乱。
李大夫不停得摇头,一脸肃然。
众人一看,这情况是不妙啊!
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许娇娇赶紧上前问道,“大夫,怎么说?”
李大夫摇头道,“不成,伤得太严重,老夫给伤者包扎了外伤,有几处流血严重的伤口都止了血,但是,经脉骨头都摔碎了,老夫无能为力,赶紧送到镇上回春堂去,让回春堂的孙神医看看还有没有救……”
许娇娇心里一沉。
但还好她想得周到,提前让小四郎去里正家里借了牛车。
元氏在许老二的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丢了魂似的,“二哥,你醒醒啊,二哥……”
李大夫又叮嘱道,“不要碰伤者,抬的时候也千万注意不要乱碰,外流的血止住了,但体内经脉血管断了,一小心,血液逆流,后果不堪设想的。”
许张氏又恼怒,又甩了一巴掌到她脸上,她的脸两边巴掌齐全了。
“你嚎丧啊!你个丧门星,老二有丝精气神都要被你嚎走了,给老娘闭嘴!老娘日后再和你算帐!”
说话间,四郎与二郎已经把牛车拉到院子中央了。
廖青也在厨房里吃好了,出来,帮忙把许老二从堂屋里,又转移到了牛车之上。
最后,许有德安排了二郎赶车,许张氏,元氏,跟车一同去镇上。
许娇娇倒是想去,但一来她吨位大,牛车上已经坐了许有德,许张氏,元氏三人了,坐不下她了。
二来,许张氏不让许娇娇去,让她就在家里守着。家里成年女眷只有罗氏这个不靠谱的,其它都是不满十岁的小子们,以及两个丫头片子,不放心。
第84章 就怕你二哥福薄命浅……
牛车出发前,许娇娇提醒许张氏,“娘,银子多带点,只要能治好二哥,咱们家花多少银子都治,不要因为银子的事情,耽误了二哥的伤情。”
从许老二被抬回来起,许张氏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一直在强撑着。
这时候,听到许娇娇的话,她的眼眶酸涩了,“娇娇,娘省得,你二哥咱们能救一定尽全力救,砸锅卖铁也救,就怕你二哥福薄命浅……”
她身上带了四两银子,就是摘枇杷膏许娇娇孝敬她们二老的四两银子,这种时候了,来不及收捡箱笼去找存钱,就把最外面的四两银子拿了。
四两银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已经不少了,如果还差的话,也没事,让人再回来跑一趟。
只是许老二伤成了这样,李大夫说体内经脉骨头什么的都断了,这人还有什么用?
不一定是有银子就能救得回来的。
“娘,不要多想,等回春堂大夫看了再说,回春堂大夫既然有神医之名,想必医术是不错的。”
“嗯。”
牛车动了。
乡邻村民里有那热心的许家成年男子亲戚什么的,跟着牛车后面跑,也跟着一同上镇上帮忙去了。
夜色已经黑透了,往常这个点,整个村里的人都睡下了。
许老二送去镇上之后,各家人才归家去了。
廖青也走了。
吃饱喝足的他,不知道是回家去了,还是继续夜猎去了。
剩下老许家一家妇孺幼童,人人都面带惶色。
许娇娇把大门关上了,罗氏抱着小六子还是惊魂未定,几个孩子们也都怕得发抖。
二丫三丫脸上都带着泪,在默默悲痛,不敢哭出声来。
面临这种突如其来的大灾祸,谁都是措手不及。
许娇娇算是最为镇定的一个人,“二哥虽然出了事,但是得救及时,又止血及时,现在送往镇上回春堂也及时,这是二哥吉人天象的症兆,大家安心的等消息,我们一家人不要自乱了阵脚,都不要太担心了。都回屋睡吧。”
若是以前,许娇娇说话,没人能信服。
经过枇杷膏一事,许娇娇的话语权加重了,人人下意识的都认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有了她的安抚,那惶恐的心,都渐渐的放了下来。
罗氏带几个小的回屋去了。
二房的二丫三丫四郎三人,出事的是她们亲爹,要更害怕一些。
许娇娇又格外叮嘱了她们几句,“你们放心,你们奶说了,只要你们爹还有救,花多少钱都救。你爹平时身体好,恢复能力强,李大夫说得吓人,但是哪个大夫不是把情况尽最糟糕的说,事实上不一定那么严重,所以,先不要担心,该吃吃,该睡睡。保持体能,以后好照顾你们爹康复。”
“好的,老姑。”
“我们听老姑的。”
……
第二天,天不亮,二郎就从镇上回来了。
拿许老二换洗的衣服,日用品之类的。
许娇娇问明情况,镇上回春堂的孙神医连夜医诊,总算让许老二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是还没有醒来。
孙神医说还要多观察几天,看情况。
许有德夫妇,元氏都留在回春堂照顾许老二,让二郎年轻人脚程快,回来给许老二拿换洗的衣服,许老二现在还穿着一身的血衣。
许娇娇放心不下,同二郎一道再返回镇上去。
二丫三丫四郎几人也都要跟着去,许娇娇也允了。
给罗氏开了粮柜,拿出了她们几天吃得粮食,就带二丫她们一道去了镇上。
经过早集,许娇娇又买了一些包子与馒头豆浆等吃食,她们大早上的出门还没有吃饭。
大家都说没胃口,吃不下去,许娇娇强迫他们每人都吃了一个肉包子。
“你们爹受伤了,心情不好,是人之常情,但不能不吃东西,你们现在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都听老姑的话!”
她们才含着泪吃了。
吃完之后,又给许张氏她们带了一些去回春堂里。
来到了回春堂后院,老远就听到许张氏骂元氏的声音,元氏只管嘤嘤嘤的哭。
还有孙神医家里的小药童喝斥在医馆不准大声喧哗的声音。
许有德在院子屋檐下抽烟,神情灰暗,显然也是一夜未睡。
许娇娇一行人进来。
许张氏看到许娇娇,停止了骂元氏,“娇娇,你怎么来了?家里怎么样?”
“家里都好,我也听二郎说了二哥的情况,娘,孙神医既然保住了二哥的命,这就是大喜事了,后续情况再看吧,不要太着急,急坏了身体不好。”许娇娇安抚道。
又拿出了吃食,平时香喷喷眼馋的大肉包子,这个时候,都担心得吃不下。
许娇娇给许有德与许张氏一人强行塞了一个,正准备给元氏的时候,许张氏夺了过来。
“这个克夫的丧门星,作妖的扫帚精,老二这样都是她害的,还给她吃肉包子?屎都不给她吃一口!这样的人活该饿死算了。”
元氏哭得眼睛都肿了,蓬头垢面,脸上也是肿的,这是许张氏昨晚上两巴掌打的,神情憔悴,看起来十分狼狈。
平时元氏虽然没啥好衣服穿,但出门都是整整洁洁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
现在成这样了,也没有收拾,许老二的事情让她魂不守舍,顾不上形象了。
“娘,二嫂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不是有意的,这只是意外,谁人也想不到的,再说了,二哥还等着二嫂照顾,要是二嫂饿倒了,病倒了,二哥谁来照顾?”
许张氏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肉包子不准给,声称拿去喂狗,也不给那贱妇吃。
元氏也诺诺道,“老妹,我不吃,二哥现在生死不知的,我吃不下。”
许娇娇只得作罢,等出了许张氏的眼,再让二丫私底下给她娘留一个。
“二郎都拿干净衣服过来了,你还不滚进去,给你男人换身干净的衣服去?注意手脚轻点,弄死了你男人,你自己就成了寡妇……”
元氏应了是,和二郎拿着衣服,进屋去了。
这回春堂很大,是附近几个镇比较出名的一家医馆,院子分三重,最前面的一重是开堂看病抓药的地方,第二重是租给重病号或者大老远来看病歇脚暂住的地方,最里面的一重院子才是孙神医家眷住的所在。
第85章 孙神医
许老二现在就在第二重院子里租了一间屋子,等观察情况。
第二重院子里还有其它病号,此时都在纷纷扒着门,看老许家一家人争吵。
神医童子就是受人投诉老许家这家病号太吵,才来喝斥他们的。
许娇娇劝许张氏,“娘,您别说了,这里住得都是病人,不像是家里,不能大声喧哗,会吵到别的病人的,娘,您好好吃东西,别急上火,二哥吉人会有天象的。”
有了老闺女的安抚,许张氏比吃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那一腔焦虑又无处安放的愤怒与害怕,稍稍安定下来。
许娇娇进去看了看许老二。
还是昨天晚上那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
元氏打热水来,正在给他小心的擦身子,换下血衣。
这时候,孙神医从外面进来了,许张氏与许有德都眼巴巴的跟着神医的后面,就想着听点什么好消息。
孙神医是个年纪大约有六十左右的老大夫了,白胡须白眉毛,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
进来掀开衣服看了看许老二的身体情况,然后又给许老二把了把脉。
开口道,“他的外伤没有流血了,伤口有结枷的迹象,是好事。昨晚上给他扎针,把他体内爆裂的淤血都放出来了,现在脉搏算是比较平稳,经脉可能自行修复,需要时间长一点,但是他碎裂的骨头怕是不好恢复了,哪怕醒过来也有可能全身瘫痪在床了,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元氏听了,吓得手里的热毛巾直接掉了下去,紧接着,手脚都颤抖起来。
许张氏一听,身体直往后面倒,许娇娇赶紧扶住了她。
许有德也是神色大变,看了看床上那血糊糊的儿子,心里明明已经有了往最坏方面打算的准备,仍旧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几个孩子们,都相继哭出声来。
许娇娇冷静道,“多谢孙神医能保住我二哥的命……”
孙神医眉毛一挑,这一家子,老少的承受能力都一般,这个小丫头倒是让人刮目相看,遇事冷静,目光清澈。
“当不得神医二字,我就是一个祖上世代行医之人,比旁的人多一些经验而已,医术一门博大精深,放眼当今天下,能当得起神医的人,寥寥无几,像我这样的老朽,是当不得神医二字的,小姑娘,不必客气,医者父母心,救人乃本份。”
十分谦逊。
“孙神医谦逊了,外人都尊您为一声神医,那必定是医术高明,有过人之处,孙神医,我二哥他大约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孙神医沉吟一下,“身体受损严重,要自我修复经脉,何时醒过来这个无法确定,少则三五天,多刚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受伤太严重,我用了人参切片给他含在嘴中,让他保命,不会断他生机的。”
二丫三丫流着眼泪,齐齐的跪在了孙神医的面前。
“神医,求您救我爹一命,神医,求您救救我爹!”
元氏也似乎回了魂,一把抱住了孙神医的袍子,“神医,求您了,一定要把我丈夫医治好,我来生给您做牛做马都可以……神医……”
一旁的药童子将元氏扯开,喝斥道,“起开,你这妇人,休要拉拉扯扯,这成何体统?我家师父治病救人不用人求,能治当然会治,不能治,求也是白求。”
许娇娇沉吟一下,“孙神医,如果昏迷期间可以用人参保命的话,那可不可以用上年份的人参,效果会不会更好?还有昏迷期间,能不能用药?如果能用药的话,适合快速养伤的对我二哥身体的好药都可以开,我们家愿意花银子……”
孙神医瞟了一眼,许张氏,元氏她们一家大小衣着打扮,怎么都不像是有钱人,所以,用的人参也就十来年份的。
“贵药效果自然好一些,但是你们想好,这等伤势,就算早日醒过来,也基本上是全身残废,瘫痪在床了。我行医治病救人,一向都是建议你们家属量力而行……”
砸锅卖铁,变卖家产,还是注定结局不怎么好的,反而害得一家人没饭吃,活活饿死的例子不是没有。
他遇上的也不少,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都会提醒一句。
孙神医的话没有说完,大家都懂了。
元氏只管嘤嘤嘤的哭,许张氏与许有德都在沉思,几个孩子们都作不了主。
还是许娇娇坚定的点了点头,“请孙神医用最好的药,治我二哥!我二哥身体好,吉人天象,我相信他能熬得过来。”
孙神医没有再说别的。
转头对药童子吩咐几声,大约是一串药名药方什么的,其中重点提了一句,用百年以上的老人参!
药童子应了。
等孙神医去察看院子里其它的病人去了之后,药童子已经把药单子拟好了。
“你们看看吧,大略粗算了一下,花费不少,口含百年以上的老人参片价值就不菲,还有灵芝鹿茸等汤药,你们家属先准备三五十两银子吧,后续再看情况。”
三五十两!
这个价格一报,元氏错愕的连哭都忘了哭。
许有德与许张氏两老夫妻,惊的面面相觑!
几个孩子们不说见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么多银子……
只有许娇娇还算保持着镇定,“用了这么些药,我二哥是不是可以早点醒过来?”
“肯定的,这些都是固本培元、养内伤治身体的好东西,这些东西,我们回春堂备量少,若是换成别的医馆,你想花钱买也是买不到的……你们如果没有带那么多银子,先交个一二十两的定金也行,后面的缓几天再补交,先交了定金好给你们抓药去。”
药童子说完,也出去忙活去了。
剩下老许家一家人。
许娇娇对许张氏道,“娘,我身上带了十两银子,你昨儿个带了多少,我们先凑着交个定金去?”
这是许娇娇身上最后剩下的流转资金了。
老许家一家人还沉浸在五十两银子的震撼与悲痛当中。
第86章 除非卖地!
花五十两银子就是早点让许老二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十有**还是瘫痪在床,这样的后果……
不是相当于人财两空吗?
“娇娇,这么多银子……”许张氏张了张口。
这笔银子,确实太多了!
老许家的家当都没有这么多啊!
除非卖地!
许有德两手背后,一脸肃穆,也是纠结为难之色。
许娇娇道,“爹,娘,我想着二哥早点醒来,怎么样都会好一点,人有了意识之后,才能更好的复元身体,如果昏迷个十天半个月,就算人清醒过来了,但是肌肉骨骼什么的都有可能活活坏死,先让二哥醒过来,钱财是身外之物,人的身体健康最为重要,刚受伤是抢救最好的时机,等时间久了,身体机能坏死了,真的就不好说了。”
这是她身为一个现代人的医学常识。
钱财没有了,可以再赚。
人的健康没有了,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若是许娇娇没有做枇杷膏赚钱,这种重要的大事抉择,她基本上没有啥话语权。
许有德不会考虑她的话!
现在,许有德听了许娇娇的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娇娇说得有道理。先按娇娇说得办!你们先去交定金,给老二医治上好药,我去托行给县城里的老大送信。”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大是秀才,是老许家最威望最体面的人,理应让他回来主持全局了。
许张氏也默默的没有反对,把她昨天带出来的四两银子用余下的,都交给了许娇娇,母女俩一道去交定金。
元氏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继续给许老二擦洗身体换干净衣裳起来。
二房的孩子们,压在胸口的大石头都莫名的一轻。
有了老姑的主张,不计银两的救她们爹,她们嘴里不说,心里都存着感激。
说实话,他们都是穷怕了的人,听到药童子说五十两银子,都吓傻了,脑子都转不过来弯了。
只有老姑有气度,说服了爷奶,不计代价的救人。
老姑才比他们大几岁而已?比二郎大一岁,比二丫三丫大3岁……就完全跟他们不一样的气度!
……
许张氏与许娇娇把定金交了,很快,许老二就用上了贵重的药材。
百年老人参一入嘴,许老二惨白的气色都顿时好多了。
众人的心,稍稍落了落。
这是有效的!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剩下的几十两银子,哪里来?
还有,肯定不止三五十两银子,人醒了之后,骨头都是碎的,应该还会继续用药材,都是要钱的!
许张氏想着,就想骂元氏。
“元氏,都是你个丧门星,背时鬼害得老二变成了这样,你现在高兴了吗?老二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你这样克夫的小贱妇!现在我们先不说别的了,现在老二要钱治伤,你们二房有多少私房银子都拿出来吧,先把老二的命捡回来再说。”
元氏立在许老二的床头边上,垂着头,不说话。
许张氏一看有气,“砍脑壳的贱东西,让你拿银子出来救你男人,你装死是个什么意思?你自己的男人,你是不是不想救了?”
元氏闷头吭哧了声,“娘,我们没有私房银子……”
“没有?”许张氏提高半拍的声音,“你跟老二成亲这么些年来,别以为老娘不知道老二经常上山打猎藏私货,这些变卖了都是银子,还有这次做枇杷膏,你们二房就分了二两八百文银子!现在你男人成这样了,你告诉我没有银子?你们自己都不拿钱出来救,还指望谁拿钱出来?”
元氏垂着头流泪,再不说话了。
此情此景,让旁边的人都觉得焦虑万分。
四郎忍不住站了出来,“娘,您是不是真的一点银子也没有留?都送到姥姥家去了吗?娘!爹现在要救命的时候啊,您不能一点都不留啊!”
许张氏一听,炸了毛。
“你昨天是不是让老二给你们家送银子去了?是不是?全都送到老元家去了?小山,你跟奶说说,咋回事儿?”
四郎就把昨天看到元氏让许老二去老元家送东西的事情,说了出来。
放在往常,他是断断不会说的。
这样会害奶骂爹娘,害家里人失和……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是救命的时刻啊!
老姑都拿出了十两银子私房嫁妆钱帮忙救命,他们二房自己一文钱也不拿出来,像话吗?这是他们自己的爹啊!
许张氏听完四郎的话,气到嘴唇都哆索起来。
许张氏指着元氏,哆索了半天,“你你你……你个吃里扒外的娼妇,你好得很!你好得很呐!我们家老二是你害的,是你们老元家害的!老二要是死了,你得赔命!要是不死,你就算是去卖身你也赚钱把老二给治好!你个烂心肝的贱女人!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啊,你惦记你们老元家,你就一辈子不嫁,留在老元家做牛做马,你来我们老许家害什么人啊!”
说话间,许张氏的太阳穴突突的跳,青筋暴现,这是气血上头的表现。
如果有什么高血压,心脏病的话,这种时候,就非常的危险。
吓了许娇娇一跳!
赶紧给许张氏揉太阳穴,“娘,事已至此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深呼吸缓一缓……”
元氏也唬到了,男人已经这样了,要是再把婆婆给气倒了,她身上的罪又加了一等。
她啼啼哭哭道,“娘,我错了,二哥要是死了,我就给二哥赔命!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跟二哥保证过,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接济我娘家,我娘家大侄子十八岁了还没有成亲,这次好不容易说了一个姑娘家,出不起彩礼……”
许张氏在许娇娇的安抚之下,长呼长吸了好几次。
那涌上去的气血渐渐的消散了。
她怒骂道,“你们老元家大侄子十八没有成亲,稀奇吗?咱们老许家还有老五,今年二十了,还没有成亲呢!你们老元家的大侄子成亲的彩礼你来出,你有这等本事,那我们老五成亲的彩礼钱,是不是也由你来出?”
第87章 你还是人吗?
元氏被怼的无话可说。
许张氏突然就揪着她的胳膊,“走,现在就走,跟我去老元家,你给他们送了多少银子,都给老娘拿回来,趁现在,他们还没有花掉,都给老娘拿回来,一个大子也不能给他们用!”
昨天送过去的,一般情况来说,今天还在的机率很大。
元氏挣扎着,不想去。
许张氏厉声道,“元春花,你还是人吗?是你侄子娶媳妇重要,还是你男人等着救命重要?你是只想着你娘家,连你男人的命都不顾了吗?!现在要五十两银子等着救命,家里没有这么多的家当,你老妹把卖枇杷膏赚得最后一点私房嫁妆银子都拿了出来,你却把银子往外人给,你个烂心肝的,是不是不想救你男人,等你男人死了,你好去改嫁?再给你们老元家继续挣银子去?”
“不是,娘,我跟二哥成亲这么多年,二郎都十四岁了,我对二哥但凡有点异心,天打五雷劈,我没想过让二哥死啊!”
“那就别废话,拿了多少两给老元家,都给老娘拿回来!还有,是他们给老二喝得酒,害老二失足摔沟里去的,他们责任重大,老二的医药费,他们至少要负担一半!走,跟老娘去螺子沟……”
元氏哭着哭着,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迟不晕,早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厥,许张氏喊了药童子过来一看。
药童子说,是急虑攻心,引起的心悸晕厥,不要紧,过半个时辰就能醒。
许张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又不能等!
要是等久了,送去老元家的银子,估计就没有了。
更不好搞了。
许张氏不想等了,她要带着二郎,四郎,单枪匹马的就要去螺子沟老元家了。
许娇娇都拦不住。
最后,只能跟着许张氏一同去。
转念一想,想要从老元家要回钱肯定不容易,但不管要不要得回,公道还是要去讨一下!
毕竟,许老二出事故,确实是因为在老元家喝酒造成的。
放在现代法律,出了交通事故,劝酒的人都是有较大责任的。
还有,许张氏脾气虽火爆,却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中老年妇女了,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一v一家人,万一敌不过,被人欺负,她在旁边,也好看着帮衬点,劝劝架什么的。
***
***
螺子沟村,老元家。
一大早的,元婆子就穿戴齐整的,让家里的丫头们去请王媒婆上门,商量小海的亲事问题。
没钱的时候,都是元婆子亲自上媒婆家门的,现在手里有银子了,那自然不一样了,底气足了,腰杆硬了。
媒婆上门服务,本就是应该的事,哪有主顾上赶着送钱出去的?
元婆子一边等人,一边琢磨着该拿出个什么态度。
王媒婆不是螺子沟的人,一时半会儿人还没有请来。
左等不到,右等不到。
元婆子等不及去村口观望。
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想着会不会另有人家已经凑足了八两银子,把婚事定下来了?
那应该没可能,昨天刚去媒婆家瞅了人,那姑娘的婚事一点都没有着落。
还出来让他们家相看来着。
不可能隔了一天就定下来了。
正在村口观望着,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同村的老猎户。
老猎户是个壮年的汉子,一见元婆子就道,“元大娘,你女婿家出大事儿了!”
他今天去镇上早集上卖猎物,听到许家村的人说起了。
元婆子还以为是二闺女元夏花家里出事了。
元夏花为了给小海娶媳妇,把婆家里唯一值钱的传家宝偷去卖了,一旦被发现,说有可能会被打死,让老元家人等着为她收尸的……
收不收尸的她就不说了,如果被发现了,那如果来找她要钱,小海的这婚事就定不了了。
哎唷,这王媒婆怎么还不上门来!
或许,她应该和元老头子商量一下,由她们老元家亲自带银子去王媒婆家吧。
先把婚事定下来再说,至于其它的,都可以稍后再说。
要是真的敢把她们老元家的女儿打死了,她们老元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全家老少十几口人就上二女婿家里大闹去,还可以赖吃赖喝,住上好多天都行,一条人命值不少钱呢。
那老猎户见元婆子没吭腔,眼珠子转动的,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以为元婆子没听清。
又开口仔细了说了一遍,“元大娘,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家大女婿昨天摔下螺子沟去,现在生死不知,连夜送去镇上回春堂去了……”
元婆子这才反应过来,眼梢子一愣,“啥?你说啥?大女婿?摔螺子沟里了?不可能!!”
“千真万确,我早上在镇上听人说的,据说是喝了酒,走路不稳,摔下螺子沟去了,螺子沟几十米高,当场就摔得昏迷不醒,浑身是血,还好遇上了廖家村的后生,及时把他背回去了,请了大夫都救不回命,就连夜送回春堂了,现在还生死不知呢。”
说完,老猎户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条人命呢。
元婆子傻了眼,喝酒?摔得生死不知?
这可怎么办!
这可是她们老元家的摇钱树啊!
“青天大白日的,你莫哄骗我老婆子,我家大女婿昨儿个上我家来,都是好生生的,怎么就摔沟子里去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你要是吓到我了,我找你娘说理去……”
老猎户急了,急忙分辩道:“元大娘,我骗你做甚?据说摔得可惨了!螺子沟最近下雨,坡土都松了,又陡又滑,相当难走。你大女婿喝了酒竟然还敢去走这条道儿,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哎,可怜的一条汉子,十有**怕是不成了……”
他是专门以打猎为生,养家糊口的,走那么险恶的地方,都要小心再小心。
像许老二那样以种田为主,闲暇才打猎的半生猎手,却敢喝了酒走险道,在他看来,不就是上赶着去作死吗?
元婆子这回完全反应过来了,听到喝酒……脸色一白!
第88章 孙子的婚事。
是的,昨天喝了烧刀子烈酒的,她们家老元头好酒如命的,又爱拉人陪喝……
昨天是让许老二喝了两杯的。
许老二先说不喝,可架不住老元头一个劲的劝……
哎唷!
这都是什么事啊!
要是真的如传言这般说,那可怎么办唷!
元婆子心乱了,可是,天大地大,如今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先把元小海的婚事给定下来。
总觉得眼皮莫名的跳,这婚事不定下来,说不定就要黄了。
正巧这时候,王媒婆的身影出现在村口,元婆子和老猎户说了多谢的话,就把王媒婆迎家里去了。
老猎户见状,摇摇头。
一般人家得知自家女婿出了生死不知的大事,不是应该很着急,天大的事情都要放一放,先去看望的吗?
怎么元婆子这里,一点也不急……
不,她也不是不急,她更急的是她孙子的婚事。
……
这边,元婆子把王媒婆迎进了家门。
让媳妇给王媒婆上了茶水,她急火火的找到了元老头,把村里猎户的话,说了一遍。
元老头一沉思,“我们先把小海的婚事定下来,然后,咱们再去镇上回春堂看看情况,也许是没事,虚惊一场。如果真的救不活了,春花就成了寡妇了,寡妇也好说,怕就怕得残废了,春花跟着一个残废汉子过不了好日子,到时候再合计吧。先把婚事定下来。”
元婆子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说不定小海是他大侄子,定了亲事,还能给他大姑爹冲喜呢。”
然后,老两口来到了堂屋里。
王媒婆在喝茶,一边和小海他娘聊着家常。
“那姑娘是好人家没错的,就是家里急差钱使,才相看好几家,没想到你们家还是最有诚意,也是最有实力的……”
“那可不是?我们家是诚心诚意瞧上了那姑娘,彩礼要这么贵,希望物有所值呐!”
“您放心,模样周正,手脚勤快,屁股大,又好生养,性格又小意,脑子又清晰……只是,八两银子,可是一文都不能少的。如果你们真有诚意,就今天把彩礼给一半,然后定个婚期,我去女方家里通知一下,过门的时候给另外一半彩礼。”
元婆子接口道,“行,那就今天定下来,不过,彩礼我们先给齐,不让姑娘家委屈,姑娘那边不是还说要置办嫁妆的吗?给齐了,显得我们老元家有诚心!婚期嘛尽快,我琢磨着这个月的月中就是黄道吉日,就这个日期。”
轮到王媒婆愣神了,唷,一向抠门穷嗦的老元家,今天咋这么大方来着?
当然,能一次给齐的话,那是更好不过了,省得她来跑两趟。
“中,要得,姑娘家只要给齐了彩礼,莫说月中,就是今晚举行婚事都可以。”
元婆子把银子数了出来,剩下不够的又抱出来一些布匹。
王媒婆不乐意,“这布料虽然也是值钱的货,但是,人家指明了要银子,拿布去换钱,又是一道麻烦的事情,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呐。”
“您帮帮忙呗,实在是没辙了……”
几个人正在屋里说着,外面院子里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
非常急促,非常用力。
老元家人面面相觑,谁来了?
“开门!快开门!谁家大白天的关门闭户的,只有那有鬼的人家才会这样,快开门,元婆子,你不要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家里,快给老娘把门开了!”
元婆子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岔了,她怎么听到了许张氏的声音?
许张氏的声音与别人的不同,她的声音格外的中气十足,声如洪钟,特别是骂起人来,那一股劲儿,任谁遇到气势上就先弱了三分。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嘹亮,“开门,做了亏心事,不敢开门还是怎么回事?再不开门,我把你们老元家的大门都给踢烂了!”
元婆子这次是确认了,是许张氏的声音。
可是,许张氏为什么会来?她儿子生死不知的,她不应该在镇上回春堂里看着吗?
元婆子莫名的就眼皮起跳,眉心发毛,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
莫非,许老二死了?!
不对,许老二死了,许张氏更不应该在这里,哪有儿子刚死,她不去料理丧事,跑别人家闹事的?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元婆子心里发虚。
朝小海他娘使了一个眼色,“你赶紧把王媒婆从后门送走……”
小海他娘会意,带着王媒婆走了后门方向。
元婆子带着一家人,才去开院子的大门。
门外不是许张氏是谁?
许张氏愤怒的神色,在她旁边立着一个胖胖的少女,正是许娇娇。
元婆子赶紧招呼道,“亲家母,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我怎么来了?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我儿子是怎么摔下螺子沟的?不就是你们老元家的人害得吗?我今天来是要替我儿子讨个公道的!你们老元家谋人钱财,害人性命,今天不给我们老许家一个说法,我就要拉你们去见那官老爷去……”
许张氏开门见山,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元婆子的身上了。
元婆子急道,“亲家母,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刚听到大华女婿出事的事情,正准备收拾收拾去看望呢,我们好好在家里,怎么就害大华女婿了?他是我女儿的丈夫,我们对大华女婿打心眼里疼爱,哪次来家了,不是热热情情的招待,奉为上宾的?”
“我呸!”
许张氏毫不留情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沫子,“打心眼里疼爱?你是想着他给你们多扒拉一些钱花吧?我就问你,我儿子昨天上你们家干啥来了?”
许张氏这一番大力拍门叫骂声,早惊动了老元家左右四邻。
都过来围观看热闹来了。
“这是咋回事儿?这是老元家的那家姓许的亲家吧?据说看不起老元家,从来不登门的,今天怎么突然就上门来了?”
“那站在旁边的这个圆润的小姑娘,我认得捏,就是老许家的娇娇女,以前好吃懒做是全的,现在可有本事了,会做枇杷膏,卖了不少钱,还带她们村里的人都小赚了一笔,我都上她们家卖过枇杷果子。”
第89章 长得奇丑无比
“原来是她啊!我听人说胖得像头猪,长得奇丑无比的,这传言不实呐,就只是稍微丰满福相些,五官还是蛮标志的……”
“你们不知道吧?我儿子回来说,他们老许家的许老二昨晚上出事了,从咱们螺子沟摔下去了,人快要摔死了!”
“啊?”
……
这么大庭广众的,元老头要面子,在一旁忍不住了,“亲家母,大老远的登门了,天大的事情,也得进门喝口水再说吧。”
许张氏眼皮都没撩一下,“喝什么水?我儿子还在回春堂里等着救命呢,我也不跟你废话多了,你们家赶紧识趣的,就把我儿子昨天送来的银子都还回来,我等着拿银子去救命……”
元婆子知道许张氏是存心想来闹事了,还想要回银子,这跟挖了她的心有什么区别?
到嘴的肥肉,还会让它飞了?
不可能!
矢口否认道,“什么银子?我怎么听不懂?昨天大华女婿说是打猎经过我们螺子沟村,我们就留他吃了一顿饭而已,什么银子?”
许娇娇安安静静的立在许张氏的旁边,听到元婆子的话,嘴角轻轻一抽。
这个元婆子,看起来就是那种非常让人同情,让人可怜的老年农妇形象,常年劳作让她的弯背,驮得不成样子,一脸劳苦相。
但为了钱,立马就有了泼皮无赖一般的内在形象。
许张氏朝元婆子吐了一口痰!
“我呸你个信口胡扯的老东西!说话不讲良心!是打猎经过的还是特意来的?你再仔细想想,你自己的女儿都已经招了,你们老元家要给元小海说媳妇,人家姑娘家要八两银子彩礼卖女儿,你们没钱却要打肿脸充胖子,买高价媳妇,让我儿子给拿了五两银子出来,我儿子昨天就是给你们家送银子来的,你还想否认抵赖?”
元婆子都否认出口了。
现在,许老二又不在场,没有人证。
元老头也坚定道,“没有这回事,我们家小海虽然是在说亲事,彩礼也很高,但小海是我们老元家的孙子,我们怎么也不会让你们老许家拿钱来,是不是哪里误会了?要不等大华女婿醒了,我们再问问?”
许娇娇侧目!
这元老头生得五短三粗的,红光满面,从面相上来看,比元婆子要年青多了。
这又是个不要脸的了?
明知道许老二现在还昏迷不醒,还说什么等大华女婿醒了,再问问?
这是在诅咒谁呢?
许张氏破口大骂,“你们老元家一家人的不要脸,你们这些年找我儿子拿得钱还少吗?找我们老许家打秋风的次数还少吗?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呢?还等我儿子醒了再问?你是诅咒我儿子永远醒不过来了吧?真是黑心肝烂五肠的东西们!人家姑娘找你们老元家要八两银子的彩礼,你们就让我儿子给你们出五两,我儿是你们家的亲爹啊!你们还有脸吗?怎么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老元家一家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元小海他爹实在气不过,在他们老元家,重男轻女,唯男子独尊,妇道人家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现在被许张氏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实在忍不住了,跳出来骂道,“你个老妇,我爹娘尊你一声亲家母,你还瞪鼻子上眼,说话越来越难听了,你一个妇道人家,算哪根葱?轮得到你在我们老元家门口指手划脚吗?你要耍脏水,你也得认个地方,我们这里可是螺子沟村,不是你们许家村!你要放屁,滚回你们老窝去放!”
这是直接撕破脸的节奏了。
许张氏一点也不惧他,只瞟了他一眼,“哎唷唷,我当是哪只狗对老娘狂吠呢,一只好吃懒做靠爹娘乞讨,靠姐妹施舍养活的废物狗啊!是你自己的儿子要讨媳妇吧,你自己掏了一文钱吗?都指着我儿子干啥呢?自己做条寄生虫,靠姐妹养活就算了,儿子成亲也都要赖姐妹头上,那你何必生儿养女?忘了,废物生废物,我看呐,你儿子元小海也不用成亲了,就算将来成了亲,生下儿子,也是要去祸害姐妹的废物……”
元强被撂了面子,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来。
“你个老妇,你住嘴!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
“来啊,管我儿子要钱,又害我儿子性命,来来来,再来打死我,就你这样的废物男酱,老娘就算是五十岁了,都不惧你半分。”许张氏一点也不慌,半步都没退。
眼看着,就要上演打斗戏了。
这么多左邻右舍的人看着,许张氏好歹是长辈,老元头也不会真的让他儿子打过来。
见吓唬不住许张氏,忙拉住儿子元强。
“亲家母,你这是一口咬定,存心来闹事了,我们老元家穷是穷点,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张氏不跟她们废话了,“元春花自己已经说了,昨天让我儿子拿了银子,还把我老闺女送给孩子们的布都拿过来了,有没有,进去搜一搜就知道了,搜到了,我看你们老元家还有脸抵赖吗?”
元婆子听此一言,浑浊的眸子当中,闪过一丝喜意。
“行,你去搜,搜不到的话,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们老元家道歉!凭白无故的就往我们家里脏水,哪怕你是我女儿的婆婆,也没有这样行事的……”
许张氏听清了她话里笃定的意思,心里想,难道已经来迟了?
东西不在了?
也许是在耍诈,在不在,进去搜了再说。
“走,娇娇,我们进去搜屋,他们老元家也就这么屁大点的三间破茅草屋,看他们能藏到哪里去……”
围观乡邻们,都兴致勃勃的凑近了些。
就在这时候,人群后面传来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奶,姑,不用搜了!东西都在这个媒婆身上呢。”
随着说话声,人群让出一条路来。
四郎拉扯着一个中年大妈走了过来,正是王媒婆。
王媒婆是在后门口被四郎堵上的,四郎不满十岁,人小,王媒婆起先没放在眼里,带着东西就要走。
第90章 干得好,小山!
因为布匹这些太重,背着个背篓走不快,四郎和她纠缠了半天。
四郎自报了家门,说他爹等着救命钱,这些都是他们老许家的银子,还说了这些东西都是老许家的,就算她拿走了,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老许家一报官就能把她给抓起来,作好作歹一番,才把个王媒婆给吓住了。
王媒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仔细一寻思,如果四郎说的是真,那的确有这个可能。
能赚银子虽然好,但要是蹲大牢,那可万万划不来。
愣神的时候,就被四郎用绳子套住了腰身,往回拽。
王媒婆神思不属,两人拉拉扯扯就又折返了回来。
许张氏一见,大喜过望,“干得好,小山!”
老元家人已经傻了眼了,这王媒婆怎么又转回来了,被一个孩子给拉回来了?
拼命的给王媒婆使眼色,让她不要承认。
许张氏已经几大跨步的走到了那王媒婆身旁,把背篓里的东西往外一掏,几匹新布就露了出来。
“这些都是我老闺女送给二房的布,我们这布都是镇上良品布店买的,这布上的系绳都是良品布店的标志,说说,这些布是自己长了脚到了你们老元家来的吗?还有银子,都给我拿出来,这是我们老许家的银子……我说你这个人当媒婆不行呐,来历不明的银子你也敢赚,亏不亏良心啊!他们老元家是个什么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你不知道吗?还敢给他们说媒,这来历不明的银子,要是我们家去报官,不说他们老元家了,你也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以后谁还敢让你做媒啊!”
到了老元家门口,小四郎就把绳子放开了,王媒婆臊得没脸见人,她是螺子沟村这一带,风评算是最好的媒婆了。
保了半辈子的媒了,没出过什么大的岔子,今天被个小鬼抓了,还用绳子捆了,这是做媒吗?
这是当贼啊!!
这门亲事,她原本是没想过和老元家说的,知道他们家穷拿不出银子来。
是元小海她娘听闻了,偷偷找上她的。
拿了一些吃食给她,她吃人嘴软,就试着上门跟老元头与元婆子说了说。
没想到,元婆子的行动力这么强,八两银子答应得干脆,还没多久就凑到了。
其它家都还在还价,老元家二话不说,拿出了银子,自然是尽老元家优先了。
没想到了,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
她把背篓与装银子的荷包往地上一扔,“老娘接了你们老元家的委托,还真是晦气!你们自己为银子扯皮拉筋的糗事儿不要捎上老娘,老娘就是个媒人,雇主给银子就保媒,哪里管得了你们的银子哪里来的?还让老娘去见官,老娘怕甚?老娘还给官老爷保过媒呢!元婆子,你们家一锅烂糊破落事,老娘管不着,老娘今儿个只当吃了一个亏,涨了一个见识,被人拿绳子索起来当贼一般的看待,人生还是第一回,你们老元家的婚事,老娘是万万不敢再接了。告辞!”
气呼呼的一甩手,回身就走。
老元家人在后面喊了几遍,都喊不回来。
许张氏腿长,个高,在王媒婆把银子与背篓一扔下的时候,她早已经抢了过来。
老元家人谁都抢不过她。
许张氏数了数,银子一共有七两多,布匹也一匹不少。
元婆子急眼道,“许张氏,你把银子还给我们,许老二昨儿个只带了三两银子过来,剩下的都是我们自己家凑的……”
许张氏把银子收起来,冷笑道,“砍脑壳的东西,你们现在承认了,我儿子昨儿个是来给你们送钱的了?你们咋不否认了?咋不说是打猎路过的了?!老元头,你咋不说等我儿子醒了,再问问我儿子了?”
老元头被打了脸,臊得脸色不自在。
围观的四邻们,其实早就知道老元家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但是亲眼看到这么多银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纷纷议论开来。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真的拿八两银子买媳妇啊!有钱啊!”
“嗨,啥有钱啊,人家是有两个会扒钱的闺女,之前听说元春花拿了五两,那剩下的三两,估计就是元夏花出的了。老许家就不说了,可是听说夏元的婆家也是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家,怎么可能拿出三两银子来的?”
“我要是也能生出这么巴娘家的好闺女就好了……”
“那不是生得好,那是人家教得好,你生了闺女,送到老元家,你让老元头与元婆子帮你****……保管能行……”
大部分都是调侃的语气。
老元家在螺子沟村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家,因为极度的重男轻女,养成老元家的男性都是目中无人,让人讨厌的性格,老元头抽烟喝酒好吃懒做,为人也不善,斤斤计较,乡邻们都不喜欢这种人。
老元头气得不行,“许张氏,你不要欺人太甚!这银子是我闺女孝敬我们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是你拿出来的一文钱吗?”
转头又训斥四郎,“小山,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你娘是我们辛苦养大的闺女,我们是你亲姥爷,亲姥姥,你这样待我们,你的良心呢?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孝敬我们就算了,还坑我们,你娘是怎么教你的?现在你坏了你小海表哥的亲事,他这辈子说不定都要打光棍了,你好狠的心呐……”
四郎一下子给老元头跪下了,“姥爷,姥姥,不是小山不孝敬你们,实在是我爹他现在躺在医馆等着银子救命啊!姥爷,姥姥,孙神医说我爹至少要五十两银子才能活命,人命关天,小海表哥可以等以后成亲,我爹等着救命是等不了的。”
围观邻居们都看不下去了。
直叹这孩子说得可怜,说老元家不厚道。
许娇娇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没有拦着四郎下跪,四郎小小年纪,却比她要通人情世故多了。
他这一跪,一来摘清了他自己,二来其实更能打老元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