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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回到明朝当王爷txt下载     回到明朝当王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0 应变(关关拜票)

    410应变(关关拜票)

    清晨,幼娘早起梳妆打扮,又去看望两个孩子,杨凌则箭袖青衣,自去后院习练拳脚。先打了一趟“十段锦”,再使一套“真武两仪剑”,额头刚刚冒出一层细汗,就见幼娘穿着一身雪白的武服短打扮,提着棍子出现了。

    杨凌立即做了个收手势,长剑还鞘,施施然迎上去和爱妻打了个招呼,便赶紧溜之大吉了。他一直担心娘子会忽然性起,要和他较量一下武功。

    其实..........他并不怕幼娘,也不在乎胜败,他只是担心武当山上那些坐在松树下修身养性的老道长们会被他这个不肖弟子气的走火入魔。

    用完了早膳,在书房里就江南堕民的移民政策、优惠待遇、分批移民的步骤和安排又仔细推敲了一遍,拟出了一个初步的条陈后,便着人持了自已的贴子去见焦芳,请阁老散了午朝后来,下午来府上商议要事。

    然后他就陪着儿子、女儿在后花园里玩起了捉迷藏。直到天将晌午了,估计永福公主纵有什么早课、杂事的也该全办完了,现在当是清闲的时候,他才回到房间,重新穿着打扮。

    腰围锦织抱肚,系以犀角玉带,盘髻束发,头戴四方平定巾,虽非王侯的正式打扮,却既大方休闲又不失庄重。一切收拾停当,杨凌来到前厅,高管家见国公爷要出门了,忙着人唤来一众家将护卫。

    杨家对门儿还挺热闹,桥这边还好些,过了桥那边是几十丈宽的空旷场地,全是平坦的大青石地板,当初为了运送各种石料、木材维修园子,魏彬从官道上引下来一条路,修的平平整整,穿过皇庵门前径直又向前去,左边是那道河流,河边植有高树,右边是高大的皇庵围墙,中间的路既宽又平。

    两里地外杨家那十多亩地和近山的地方,盖起了大片的房屋,里边住的是当初应聘来盖房子的流民、工匠,现在皇庵盖完了,一些人继续去其他地方讨生活,一些流民则去了关外闯世界,还有一些则留在了这儿,在那里建起了一座由移民和工匠组成的小村庄。

    好在皇庵这么庞大,断不可能让公主殿下和陪同公主出家的那些宫娥们去剪枝栽草、打扫偌大的庭院,管理园林和栽培花草,这些事都需要下人做的,所以这些人在这里并不愁没有活计。

    由于这个新村庄的存在,这条路上就不平静了,人来人往的很热闹。自从永福公主迁至皇庵后,京城许多王公大臣、豪门世家的女眷如果要敬香礼佛,都会选择来这里,毕竟皇庵虽多,可是公主在此出家修行的可就这么一座。

    出于猎奇心理也好、出于想敬献香油讨好皇帝的心理也好,亦或纯为能来逛逛平时根本没资格进去的皇家园林..........皇庵,反正这里的香火特别的旺盛。

    永福公主在后殿修行,前殿交给了从其他庵堂邀来的一位真正的尼姑慧清大师及她的一众弟子,这川流不息的香客都是出手阔绰的豪门贵介,香油钱源源不断,可喜坏了慧清老尼,老人家每天都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杨凌的卫队过了桥头一瞧,嗬!这个热闹。皇庵门前车水马龙,进香的、卖水果卖茶叶蛋的、卖香的卜卦的,还有测字画画儿的,人来人往磨肩接踵。

    刘大棒槌腆着大肚子,把蒜头鼻子一皱,有点儿不乐意了:“公主殿下脾气好,不在意这些,可也不能这么乱呐,要是万一藏个刺客,措手不及的,怎么保护国公爷?”

    他把绿豆眼一瞪,大手一挥,喝道:“来呀,把这些闲杂人等都给我驱散了”。

    “是!”几个精壮的汉子立即冲上前去,高声喝道:“散了散了,都闪开些,皇庵重地,谁允许你们在这儿摆摊子的?缴税?缴了税也不行,统统回避,威国公爷要入庵探望公主殿下,全都回避!”

    杨凌刚走到桥面上,一看这阵式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气急败坏地把刘大棒槌叫过来,两只眼睛瞪着他,一双腿哆嗦着,恨不得一脚把他踢桥下边去:“你..........你喳呼啥呀你?唵?你生怕人家不知道是咋的?”

    刘大棒槌纳闷地挠挠头,说道:“国公爷,俺是为了您的安全,这些摆摊卖货的都占道了,太拥挤了,俺..........俺知道国公爷爱惜百姓,可咱们也不能这么惯着他们呐,再说也就赶开一小会儿”。

    杨凌哭笑不得,他有气无力地翻了翻眼睛,道:“大棒槌啊大棒槌,这..........这是尼姑庵呐,本国公又未携带女眷,我个大男人跑尼庵来拜的什么佛,上的什么香?你这么大呼小叫的..........你..........你..........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啊?”

    刘大棒槌一拍脑门:“哎哟!对啊,唾沫星子淹死人,闲得无聊瞎扯淡的人多着呢,咱得注意点儿是不是?明白了明白了,对不住啊国公爷,俺..........俺忘了,俺这就去”。

    刘大棒槌追回去大叫一声:“都滚回来!”然后把人马都召集回来,匆匆嘱咐几句,那些家将们回头看看杨凌发黑的脸色,马上都象霜打的茄子,蔫了。

    再瞧他们,虽然布成一道防线护着杨凌,却一个个鬼鬼祟祟的,也不敢说话,要有人和他对个眼神都赶快扭头避过去,好象生怕人家知道他是谁似的。

    他们刚刚喳呼完,唬得那些乡民抱着茶叶蛋锅、搬着测字摊子正要躲避,现在却又变成这副模样,好象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杨凌站在桥上,目睹此情此景,一时悲从中来。

    刘大棒槌兴冲冲地跑回来:“国公,没事了,俺叫他们屁都不许放一个,没人再..........,咦?国公爷,你喘的好厉害,这手怎么啦?是抽筋吗?”

    “国公爷,您别不说话啊,你光哆嗦哪成啊,您......这是要拔剑吗?要不俺帮您拔得了”。

    杨凌噎了半天,可算顺过气儿来了,他抽搐着两只手道:“好、好好,快帮我拔出来,我、我一剑捅死你个王八蛋!”

    杨凌觉得自已很冤,当初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活宝当侍卫?

    刘大棒槌觉得自已更冤,比窦娥还冤,最近怎么尽是好心办坏事啊,一门心思为了国公爷,结果又挨国公骂了..........

    杨凌现在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犹豫了半晌,他才硬着头皮,摆出一副无比光明磊落的模样,在小商小贩、进香的官宦女眷、测字算命的神棍们注视下,不快不慢,四平八稳地走向皇庵。

    进了大门,杨凌依然带着‘平静’的微笑,带着一副‘坦然’的表情,继续不急不缓地向前走。

    门两侧绿的微带黑赫的高大梧桐下,是两圃金黄的菊花,四周的喧嚣不见了,一切都忽然变得寂静下来,静的仿佛那花枝在风中的摇摆声都听得见。

    杨凌虽然眼珠都不转,却感到好象所有香客,尤其是那些官宦、豪绅的夫人们,都在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

    秋风飒飒,金黄的菊瓣吹落在他的脚下。“这些整天闷在后花园里的小姐太太们,一定会充分发挥她们的想象力,不用到明天,也许下午,各种版本的谣言就要出来了。想到这里,杨凌忽然觉得嘴里有点儿发苦。

    菊花落,满地黄,他的笑容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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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家伙一直没来看你呀?”永淳坐在炕沿儿上,双手扶着炕面,一双腿子悠荡着问道。

    “什么那个家伙?人家是国公,你是皇家的公主,得注意谈吐”,永福公主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就你向着他,我叫姐夫您爱听了吧?”

    “说什么呢你”,永福稍显苍白的脸颊顿时一片晕红,走过去作势欲打。

    “呵呵,少来了姐,你爱听呢对不对?从小的姐妹,别看我小,你可骗不了我”。

    永福羞的无地自容,只好负气地在她旁边坐下,幽幽地道:“你就知道调侃人家!唉!你让姐姐怎么办呢?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总不成对他说..........说人家不计较名份,就是愿意跟着他?

    其实......我原来只是......只是爱慕他吧,可是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嫁给他还真的比招个驸马这一生要快乐的多。姑姑她们的情形你也不是看不到,嫁了驸马,其实就是守活寡,困在十王府内和幽禁差不多。

    我宁愿不要公主的名份,和心爱的人常伴一起的时间反而要多的多,也更加随意自由。那个人是他,我更加心甘情愿了,可是......,唉!秀亭,你还小,你不懂的,这种话你让我怎么说的出口?”

    “为什么要你说?”永淳杏眼圆睁:“我就不信他姓杨的看不出姐姐对他的情意,他是男人,就不能有些担当?”

    “你叫他怎么担当?”永福哀怨地道:“我是带发修行了,也除去了公主封号了,可是无论怎么样,我都是先皇的女儿、当今皇帝的妹妹,这层关系是脱不开的,杨凌..........姐姐相信他对我并非没有情意,可他早有了妻室,他对我敢有一点念头?”

    永淳眼珠一转,说道:“要不..........我去对皇兄说,让皇兄给你赐婚?反正你现在没有公主封号,那些大臣们不能多嘴。你这些日子独自住在外边,母后也很牵挂你的,我看母后的意思已经有些后悔了,如果现在对她提出来,她也不会反对的”。

    永福握住她的手,怨声道:“皇兄允许我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极是难得了,皇家最起码的体面还得顾吧?要皇兄主动赐婚?群臣就算不能阻止,可是谁能堵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暗中笑话?就算我不在乎,皇兄的脸面也不顾了?”

    永淳焦燥起来,愤愤然道:“让他求婚他又无胆,皇兄赐婚又觉没脸,左也不成右也不是,那要怎么样嘛?你就这么耗着,真的终老尼庵不成?再过两年就成了老姑娘了。”

    永福公主眩然欲泪,忽然一转身扑在床上呜咽起来,永淳公主一扭头,见姐姐抱着枕头抽抽答答着,只翘着个浑圆的小屁股在炕头上,气得她举起手来,直想在这温吞水似的姐姐臀部上狠狠抽一巴掌。

    她咬了咬唇,恨恨地放下手,然后咬着薄薄的嘴唇,眼珠子叽哩咕噜乱转,不知打起了什么主意。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眼睛一亮,然后也一转身,趴到姐姐旁边,贴着她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起来。

    永福的抽噎声渐渐停止了,听到后来她忽然惊呼一声,说到:“你疯了?这种主意也想的出来?不行不行,我才不要,人家羞也羞死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反正你是非他不嫁了不是么?早晚一样的嘛”。永淳公主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

    永福公主羞的嘤咛一声,拉过被子掩住了脸,一迭声地道:“不好不好不好,我才不要那样,会被他看轻了的”。

    永淳难得见姐姐如此羞态,不禁吃吃笑着去扳她肩膀,凑到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永福公主扭着娇躯,又怕听,又想听,两个人时说时笑的。

    毕竟是两个才十六、十四的小姑娘,纵有烦心事又岂会常留心中,这一说起来,永福公主不禁破啼为笑,永淳说话又肆无忌惮,两姐妹笑闹成一团。

    二人正说笑打闹着,一个素衣婢女悄然入室,站在门边儿上恭谨地说道:“公主殿下,威国公杨凌求见”。

    永福公主只是带发修行,她从宫中带出的侍女现在自然不用出家,虽然外罩缁衣,其他仍与常人无异。

    “杨凌来了?”永福公主又惊又喜,霍地翻身坐了起来,挪到炕边站起,匆匆掠了掠凌乱的发丝。

    永淳公主也一骨碌爬起来,站到她旁边喜道:“这呆子倒还不是太没良心,姐姐,我在房中等你,你快去会会..........”,说到这儿她忽地收声,趴在姐姐肩头悄声道:“去会会你的小情郎吧”。

    “啪”地一声脆响,永淳的粉臀上挨了姐姐一巴掌,永福似嗔似喜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象只剪水的燕子,翩然闪出了房间。

    空旷的禅房静了下来,永淳公主带来的宫女和侍候永福的人都在外边,未经召唤没有人敢进来。永淳闷坐了一会,闲极无聊,便背着手独自在屋里闲逛,看看山水字画,浏览一下古籍文章。

    小孩子没耐性,也不知等了多久,永淳不耐烦起来,她走到桌前,轻轻拨拭了下琴弦,再绕到墙角,好奇地看看柜上摆着的那套木鱼儿,她伸手抄起木棰儿正想敲两下,却不想摸了一手灰,永福不禁蹙了蹙眉,不满地道:“离开了皇宫,这些宫女也变懒了,这是几天没清扫了?”

    她嘟囔着掏出手帕正使劲擦着手指,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永福公主回到了房间。永淳立即喜悦地抢过去,揽住她的手臂,一迭声道:“姐姐,他来做什么?探看你的伤势,还有呢,就没说别的话?”

    永福公主怏怏不乐地走回床边坐下,说道:“伤势当然要探看,可也不是什么大伤,我早就好了,他现在来看个什么劲儿?他..........问询了一番,然后就旁敲侧击地劝我,说我当初意欲出家,一是出于孝心,为太皇太后乞福;二是憎恨那黯家无良。现在太后殡天已久,国丧期也过了,我为太皇太后祈福也罢、守孝也罢,都已尽了心意了,劝我..........劝我放弃修行..........”。

    永淳公主一击掌,赞道:“好样的,我就说嘛,怎么看他也不象是那么蠢的人,呵呵,姐姐这样的大美人肯垂青他,不知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怎么样,动心了吧?”

    永福公主幽幽地道:“他说..........当初为我选驸马,他是主官,他对此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想为我在少年才俊之中再挑选一位驸马,还说一定要我自已看了,首肯之后才去奏明皇兄,我..........我为他枉费心肠,他居然一门心思要把我送出去..........”。

    永福公主说完,小嘴一扁,又快哭了。

    永淳柳眉倒竖,杀气腾腾地道:“他是这么说的?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他当然不敢明着这么说,不过是旁敲侧击,说的委婉罢了,可我岂会听不出来?”

    她嘟着嘴儿生了会子闷气,忽然抬头看了眼永淳,红着脸讪讪地道:“你..........你说的那个法子,真的可行么?”

    永淳眼睛一亮,凑过来道:“姐姐答应了?行的,一定行,这么做的话咱老朱家的面子就有了,而且以后捞着这个把柄,你还吃定了他。哼!到时叫他向东不敢向西,叫他站着不敢跪着”。

    永福瞪了她一眼,:“我是那种悍妇么?”

    随即又低下头,羞羞答答地捻着衣角儿道:“嗯..........那..........那么,咱们就找机会..........试一试吧”。

    “好!”永淳摩拳擦掌,两眼发亮。

    钓的是杨凌,诱饵是姐姐,她永淳大小姐什么风险都不用担,这样好玩的事,为什么不好好玩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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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所提的事,乃是一件大仁政,不过几十万人移民,先期费用首先就是一个大问题。就算朝廷可以提供优惠政策,削去移民者的贱藉,必将鼓励大多数移民自已主动支付必要的费用,但是要保证移民成功,他们到达移居地点的管理和头一年尚无粮食产出的保障问题,必须先要思虑周全,万无一失才行”。

    焦芳坐在杨府中堂的书房内,听完了杨凌的计划,捻着胡须道。杨凌听着他的话,还在想着方才永福公主强颜欢笑,送他出来时的模样。

    “唉!公主一番美意,奈何无福享受,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挥慧剑斩情丝,早点断了她的念头的好。一个少年女子,还会恋的有多深么?过些时日,她自然也就淡了。

    只可惜......那去年的新科状元不合适。方才一问老焦,原来太皇太后病逝时皇上免了大家跪礼,带头上书抗议的那个舒芬就是新科状元呐,人长的其貌不扬也罢了,居然都四十出头了,幸好我没再冒失,否则公主不办我,我都得自已跳井去”。

    焦芳见杨凌出神,便问道:“国公,可曾考虑过这一点么?”

    杨凌忙颔首道:“嗯,这一点是有点棘手,而且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现在是不能移民的,否则什么准备都没有,光是这一个苦冬就不好过。可是又不能太晚了错过春耕节气,所以过了年未等开春,第一批堕民就得开过去。

    我以为可以让奴儿干那边先做些准备,耕牛、耕具、粮种、木屋等等,这些堕民原本生活就十分清苦,去过上一两年的苦日子,却能恢复平民身份,有了自已的田地,可以读书入仕,只要把这些道理讲清,他们有了盼头,这些苦是捱的住的。”

    “门下以为还有一个问题,不能不事先考虑。朝廷进行这样大的移民活动,如此数量的汉人不断涌往关外,朵颜三卫和女真部落会不会产生疑虑和警惕?要知道,尽管他们一直以来要倚仗关外卫所的存在对抗伯颜猛可的吞并,可是他们同样担心大明在关外的势力急剧膨胀。

    而现在伯颜势微,花当野心勃勃,这个时候,他更会把固有的地盘看成他的老营,不会坐视朝廷不断移民,渐渐在他的领地周围占据绝对优势的。而且女真那边的反应,我们也得考虑到..........”。

    杨凌微微蹙眉,叹道:“问题就在这儿,前段日子移民选在最偏远的奴儿干,就是因为那里距离朵颜三卫较远,不会引起他们的忌惮。而且那里是野人女真和海西女真的势力范围,女真三部中现在只有建州女真因为临近关内,和咱们汉人接触较多,具备了一定的农耕知识,已经有了部分农业耕作,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组织都比较发达,有了比较明确的土地概念。

    至于海西和野人这两大部落,一个是完全的游牧部族,一个更落后,是靠打猎和捕鱼为生、极其落后的原始部落,给他们酋长一口铁锅,他都能划出上万顷的土地给汉人种地,对于土地本身的价值,他们完全没有认识,倒是不必担心。”

    “那么..........国公是要把这几十万堕民全部安置到奴儿干去?”

    “几十万人对奴儿干来说,实在不算多,完全包容的下,不过那里基础尚差,一下子安置几十万人比较困难,同时也不符合我们迅速巩固关外势力、在未来的草原争霸中,由一个旁观者向一个参与者转化,直至成为主导者的战略需要。

    所以,移民不能全部移往奴尔干,现在过去的是几十万百姓,垦荒、狩猎,加上关外卫所边军有步骤的训练,几十万人总能出几万能战的士兵吧?这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而且他们出自当地,属于边民军,朝廷负担极少。

    可是..........你顾虑的极有道理,要往建州女真和朵颜三卫的地盘附近大量移民,就得考虑花当的反应,现在不是和他们与女真部落发生冲突的时候,得想想看,这个问题要先解决,才能展开大移民”。

    “老爷,吴杰吴大人回京了,现在中堂相候”,高管家站在门口儿,恭谨地说道。

    杨凌正在说着自已的打算,一听这话攸地立起,惊喜道:“吴老回京了?快!快快有请!”

    风尘仆仆的吴杰急匆匆赶进书房,书房内只有杨凌和焦芳,并无外人,有什么机密倒无需顾忌。在杨凌的一连串催促下,吴杰把发生在关外的惊天剧变详详细细地对他们二人叙述了一遍,二人听完都呆住了。

    “花当..........花当中计,死在伯颜手里了?”焦芳不敢置信地叫道。

    杨凌叹息一声,喃喃道:“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伯颜..........居然咸鱼翻身了”。

    吴杰苦笑一声,说道:“下官听说时,也觉怔愕莫名,可是当时已经来不及多加打听,只能随着花当部落的残兵败退,一直退回朵颜三卫去,辽东卫、沈阳卫也紧密戒备,局势十分紧张,不过伯颜并没有趁胜追击。

    我返回关内时,伯颜正横扫整个草原,招收旧部、联络盟友,意图尽快巩固地盘、壮大实力。其实朵颜三卫只是中了埋伏,花当的五千精骑被歼灭,前部大营被摧毁而已,其实力仍远远高于伯颜。

    奈何他们是由三大部落组成,三个部落又各自由许多小部落组成,隶属十分松散,全靠花当的个人威望和他的部族拥有最强大的武力来统治全部。花当一死,群龙无首,没有人能统驭全局,没有人有资格站出来主持反击,这才使得伯颜从容夺回地盘。

    现在顺明王父子皆在偷袭中丧生,只余一女银琦,暂被各部推为首领主持大局,火筛听说伯颜重振声威后不敢容他根基站牢,立即联合瓦剌进军,意图消灭伯颜。

    伯颜一边收容旧部,一边与火筛游战,朵颜三卫部则趁此机会重整力量,这就是卑职返回前的情形。不过卑职担心伯颜会弃难取易,趁花当刚死的机会先取朵颜三卫,以增强与火筛对抗的实力”

    杨凌在室中急急踱步,分析着草原上的形势。吴杰一路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可即便如此,也已耗时良久了,他带回来的消息目前必定已经滞后,现在的草原上如何了?

    从两年前就开始布局,分化瓦解、意图彻底消弥北方边患的战略行动难道要因为花当的意外去世而功亏一篑?

    他忽地双拳一击,说道:“我马上去见皇上”。

    吴杰急道:“国公意欲如何?要劝皇上出兵恐怕十分困难,出兵一万,运送给养的人就得十万,长途跋涉,人吃马喂,东西送到,运粮人马自已就得吃掉八成,这仗打起来,那钱就花的如流水一般,朝廷现在吃不消呀”。

    杨凌急急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不管出不出兵,我们都得先稳住朵颜三卫。伯颜善于偷袭,奇袭青海湖杀死加思布是这样,诈降杀死花当父子还是这样,我担心他趁花当刚死,朵颜三卫没有明确的首领,趁隙而入,夺取朵颜三卫。

    如果他成功了,我们就不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问题了,失去了朵颜三卫的屏障,就连我们的关外诸卫所也岌岌可危”。

    焦芳心中一动,忽道:“若能稳住朵颜三卫,甚或提供必要援助势在必行。如果他们能站住脚,抵住伯颜,对我们还有一项好处。我们想大量移民,安置于朵颜三卫和建州女真领地附近,这时就正是机会了。他们正受到伯颜胁迫,对大明的依赖必然加重,况且此时移民增加,对他们大大有利”。

    杨凌“嘿”地一声,说道:“说的是,具体的应对决策待消息进一步传到,我们再与内阁商议不迟。我现在立即去见皇上,请皇上下令,命沈阳卫、辽东卫与朵颜三卫成犄角之势,对他们有限度地进行武力支援,吓阻伯颜东进。

    同时,为了让朵颜三卫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大首领来约束各部族,避免人心离散给伯颜猛可创造吞并的机会,得请皇上马上传旨,正式诰封花当的女儿银琦其其格为顺明女王,统御朵颜三卫,稳住他们的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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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终得结发(努力更新,继续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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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的话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新娘子千呼万唤总算出来了,望眼欲穿的正德皇帝大大地松了口气。

    唐一仙身穿大红袄,下身着一条绣花彩裙,外罩大红的凤袍,肩披各种吉祥图案的霞帔,不堪一握的小蛮腰上系着流苏飘带,足登绣履,头戴用明珠、玉石丝坠装饰缀编而成的凤冠,在玉儿和雪儿的陪伴下走到了门口。

    按规矩,新娘子未到夫家,头不能见天,脚不能沾地,所以她的头上盖着红盖头,做为兄长的杨凌得把她背出门去,送上花轿。杨凌背着唐一仙,正德在一边陪着,高高兴兴地出现在大门口,小河对岸的百姓们轰地一下,都踮起脚尖儿向这里望过来。

    就在这时,只听“轰”地一声响,爆炸声密密匝匝的,听着都有点麻人,鞭炮震天介地响了起来,炸的鸡飞狗跳。一时间扮作百姓围观庆祝的番子们抱着老婆孩子豕突狼奔,杨凌背着唐一仙的勃勃勃英姿顿时消失在一片浓烟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锦衣卫们紧张地扑向大门口,把皇上和贵妃、还有威国公护在中间,一时间浓烟漫天、咳嗽连天,眼见又闯了祸的刘大棒槌吓的抱头鼠窜,溜去找云儿曲线救国了。云儿求幼娘,幼娘求国公,这还有点希望,国公爷要是不点头,大棒槌宁可沿街乞讨也不敢再加来了。

    过了许久,一脸硝烟的新郎倌儿和杨凌的身影才从烟雾中慢慢呈现出来。

    杨凌脸上带着有点发僵的笑容继续笑着。大喜的日子,他还能说什么?可怜的杨大舅哥强颜欢笑,把蒙着盖头咳嗽不止的唐一仙送上轿子。

    来的时候面如敷粉的新郎倌朱厚照,此刻也是一脸笑容,只是不管怎么看,玉树临风的朱厚照都不见了,大红马上就象坐着一个灶王爷。正德皇帝骑着马,黑着一张脸随在轿子旁边,一时间吹吹打打,奔了豹房。

    花轿到了豹房,过火盆,抬到大门口,正德先下马,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张弓来,朝着轿门儿连射三枝没有头的红箭,然后上前掀起轿帘儿,搀下了唐一仙。

    豹房的小黄门们忙着往铺向大堂的麻袋片上撒着谷豆。撒谷豆的风俗源于汉代,到了宋代就已成为士庶间流行的习俗,传说是能压煞,而且谷豆都是多子的植物,也寓意多子多福。至于麻袋片子,是因为袋、代同音,图个吉利,保证新人能完成传宗接代的重任。

    院子里一直铺到大厅的,由麻袋铺成的“红地毯”旁,放着天地桌,桌上放着大斗、尺子、剪子、镜子、算盘和秤,这就是俗称的“六证”。意思是可知家里粮食有多少、布有多少、衣服好坏、容颜怎样、帐目清否、东西轻重等。

    至于三媒倒不用操心,礼部鸿胪寺早办的妥妥当当,杨凌等人陪着一对新人步入大厅,司礼监首领太监杜甫在那儿负责司仪,其实皇后进门的时候,也是由司礼监首领任司仪的,今天虽是依民礼成亲,皇上特意把他叫来,也可看出他对唐一仙的重视。

    皇上这样成亲,有点近乎胡闹,太后自然不会自降身份扮成民间的老太太接受儿媳拜见,所以她根本没来。没有长辈在场,正德身边这些近臣内侍倒觉的更加轻松,婚礼办得虽然乱糟糟的,却很是热闹喜庆。

    廊下奏乐了,新郎新娘正式拜堂。

    音乐一起,杨凌就眉毛一挑,感觉有点抽筋。

    苍凉激越,一阵杀伐之气冲霄而起,经由大内的乐师演奏,再辅以各种宫廷乐器,一首皇上和唐一仙合谱的《杀边乐》,奏的是杀气冲天,慷慨激昂。

    这样的音乐,配着这样的场面..........,杨凌不由摸了摸鼻子,暗暗叹了口气:“我只当皇帝已经长大了,唉,想不到他连自已的婚礼都能折腾成这副样子”。

    可是抬头看看正德,这位少年天子端然立在大厅上,深情地凝视着被人扶过来的唐一仙,满脸硝烟的脸上呈现出的快乐、满足,杨凌又不禁释然:“还有比这音乐更有记念意义的曲子么?这是两个人相依相爱、心灵相通的杰作,用在他们的婚礼上又有什么不合适?我是来自现代的人,怎么倒比一个古人更呆板起来了?”

    杨凌轻轻地笑了,望着正德,发出赞赏的笑容:“再说,这《杀边乐》也没错,反正今晚是一个‘杀’,一个‘被杀’,这曲子倒也应景儿”。

    不着调的大舅哥不怀好意地想。

    “一拜天地”,头一回主持这么隆重的仪式,杜甫有点儿紧张。

    “二拜高堂”,正德二人转向上首空置的椅子又拜了拜。

    “夫妻对拜!”

    喜娘扶着唐一仙,对正德一拜,正德昂然受礼,然后回拜一礼。一仙再拜,正德受礼,再还礼,如是者四。

    杨凌瞧着新鲜,原来真正的拜堂并不是夫妻二人头碰头的拜呀,这也对,夫是妻的天,哪有同时对拜的道理,又不是桃园结义。

    永福、永淳、湘儿等人都站在一侧笑盈盈地看着,永福还不时偷偷瞄一眼杨凌。她今天穿的虽比永淳、湘儿素雅一些,也是一袭浅粉色的裙装,为了给皇兄贺喜,当然不能再穿缁衣。

    许久不穿艳色服装,这浅绯色的裙装穿着,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娇媚可爱,楚楚动人,令人见了眼前一亮,。

    永淳公主站在离她稍远些的地方,正和湘儿咬着耳朵:“喏,我偷了两包,回头你找个酒杯,一定得想法子劝酒,让他喝下去”。

    大袖挨着湘儿,两个纸包递了过去。

    “我放多少呀?”湘儿紧张地接过去,低声问道。

    “我哪知道?我敢问么?保险起见,全放进去”。

    “不..........不会死人吧?”湘儿有点哆嗦。

    “不会啦,就是助性的药物而已,哪有那么神的?你放心好啦”。

    杨凌还不知道自已已经成为人家算计的对象,他和戴义、张永、苗逵等正德近身的内侍们站在一起,满脸笑容地看着正德夫妻对拜已毕,然后一前一后,正德用红花彩带牵引着,带着唐一仙走向洞房。

    洞房是由正德的卧房改的,如今不是宫里,所以由着正德的性子,改得丝毫没有他在宫里成亲时的庄重华贵,却更加喜庆舒适。

    贴着大红喜字的大门前,放着一个马鞍,喜娘唱着喜歌儿道:“新娘跨马鞍,一世保平安”。

    正德推开房门,却怕盖着盖头的唐一仙跌倒,所以故意放慢了步子,等了等她,一个喜娘扶着唐一仙跨进门去,唐一仙前脚迈进门槛,后脚抬起还没落下,另一个喜娘就飞快地蹲下身,刷地一下把那马鞍给抽走了。

    这叫“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问题是,这仪式有点多余,正德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敢做第二个马鞍?

    扶着新娘子在床边坐下,正德拿起放在桌上的秤秆,轻轻挑去一仙头上的红秤头,唐一仙嫣然抬头,带着一脸温柔的笑和初为人妇的甜蜜,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的夫君。

    从这一刻起,她就是正德的娘子了。

    一双深情的眸子对视着,一幕幕往事如同甜甜的清泉从他们的心底淌过:

    “莳花馆”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然后是正德托附杨凌为她赎了身;在大同和丧失记忆的她重逢;在钦差行辕一对小冤家的打情骂俏;在阳原时她高烧不退,正德皇帝衣不解带,昼夜的服侍;在豹房两个人合谱那一曲《杀边乐》,再到记忆乍然恢复的那一刻,心中又酸又甜的感觉..........

    一幕幕往事,都在这龙凤花烛,大红的房间里化成了温馨的往事。不知不觉的,苦尽甘来的一对小情人慢慢地拥抱在一起,虽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可是这一次的感觉和意义却截然不同。

    正德温柔地环住唐一仙的纤腰,然后慢慢从身旁的桌上摸起了一把剪子。

    “嚓!”

    “嚓!”

    各自剪下一绺头发,两只手合在了一起,两绺头发也合在了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

    两个人相视一笑,正德皇帝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将那两绺头发裹在了一起。

    “这是..........”,唐一仙看着那方手帕,觉的有点儿眼熟。

    “这就是你当初送给我擦拭血迹的那方手帕啊,从那时,我就一直留着。从那时起,我就对自已说,一定要把送我手帕的那个女孩儿娶回家,我是不是很霸道?我做到了。一仙,你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的女孩儿,夫君会爱你一生一世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相公..........”,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了正德的腰,脸蛋儿埋进了他的怀里,藏住了那一脸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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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席摆在大厅里,公主们自在另一间房中布设了酒席,两边自得其乐,饮酒庆祝。

    天色已经晚了,正德换了常服,出来和身边这些人喝酒庆祝。遵照杨凌的嘱咐,为了未来太子的健康,正德并不敢多饮,而且喝的是度数极低的米酒,不过尽管如此,洗净之后冠玉一般的脸庞上,还是露出一抹淡红。

    皇上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谁敢缠住他喝酒,又有哪个敢去闹洞房,酒过数巡,杨凌便率先站起拱手道:“皇上,今天是您小登科的日子,可不能让新娘子久候,这酒正喝到兴处,皇上只停了一天早朝,国事太过繁忙,还是早些歇了吧”。

    戴义、苗逵等人齐齐相劝,正德的心也早飞到了新房里去,就势起身,笑吟吟地道:“那..........那朕就回房歇息了,你们尽管继续饮酒。杜甫,今夜在豹房安置房间,众卿醉了就宿在此处便是,呵呵..........”。

    皇上发下话来,众人便也拱手称是,齐齐目送正德离开,待他离去重又归席,这时杨凌就凑到苗逵身边,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太行剿匪事宜了。

    另一间房中,三位公主团团而坐,脸色都有点紧张,永福公主脸色发白,湘儿公主脸色发青,永淳公主俏脸通红..........兴奋的。

    “不是说要在我入浴时引他来见斥他大失礼仪么,那..........那也勉强使得,怎么又用起药来了?不行不行,这也太卑鄙了,他若知晓经过,必然怨恨我的,再说我..........怎么做的出来?”永福公主连连摇头。

    “不需要你做什么”,永淳公主毫不客气地道:“姐姐一会儿乖乖回房候着,等湘儿下了药,我就说你有事传召,让他去见你。放心,妹妹当然不会让你如此草率地给了人家,只要他稍有失礼,我就呼唤内侍制住他,然后唤皇兄来。不这样怎么办?你是温吞水,他是木疙瘩,不下猛药怎能心想事成?为了一生的幸福,你就别顾虑那么多了。”

    “他..........他服了药,又不能..........又不能..........真不会有事么?”湘儿公主拧着秀气的小眉毛,战战兢兢地问。

    永淳公主白了她一眼,说道:“起性的药而已,能有什么大问题?到时他被一吓,一身透汗,还敢想着云雨之事?嘁,那真是要色不要命了。没事的没事的,药下好了没?走走走,今儿皇兄不是依民礼成亲么,咱们是他唯一的家眷,替他向贺客们敬酒去,看哪个敢不喝”。

    永淳公主不由分说,拉起两个姐妹往外就走。

    杨凌等人见三位公主驾到,连忙起身相迎,彼此祝贺、还礼的话寒喧一番。几位公主分别敬酒,永福愧见杨凌,根本不敢与他朝面,永淳生怕姐姐惊慌露出马脚,便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湘儿公主端着杯子手直哆嗦,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知该如何把杯子与杨凌换了。

    她犹犹豫豫地刚要走向杨凌,今晚特地赶来,亲自负责豹房安全防卫并庆祝皇上成亲的牟斌就急匆匆从外边走了进来。牟斌向公主们施礼问了安,然后凑近杨凌耳边低语起来。杨凌听了一惊,双目一睁,急切地问道:“当真?”

    牟斌点了点头,杨凌坐不住了,匆匆向公主们告了个罪,转身就要出去。

    永淳公主一见大喜,立即一个箭步蹿过去,拈起了他的酒杯,走到湘儿身边向她递个眼色,趁着递杯与手的机会遮住他人目光,然后柳眉一挑,小嘴一努,做出一个换杯的示意,湘儿领会,忙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顾不得多想了,湘儿公主连忙端着两着杯子追到门口,娇声唤道:“国公留步,湘儿代皇兄敬你一杯”。

    杨凌匆匆站住还礼,说道:“殿下,我刚刚听说有紧急军情奏报传来,着急前去探问详情..........”。

    朱湘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和皇姐马上就要回后殿歇息了,军情再急,总不差一杯酒的时间,国公与我父兄有恩,又是朝中重臣,对皇上臂助甚大,于公于私,这杯酒湘儿都该敬您的。”

    杨凌无奈,只好拱手道:“多承公主美意,那臣就饮一杯再退下”。

    他伸手欲接杯子,见了湘儿递来的酒杯却笑着缩手道:“公主错了,那一杯才是臣的”。

    朱湘儿慌了:“会么?我..........我刚刚端起,也会弄错?”

    杨凌不疑有他,却笑道:“一定是错了,方才臣不小心掉了菜进去,酒面浮了几滴油,您瞧瞧”。

    门口廊下巨灯高挂,照的亮如白昼,那酒面上几点油光清晰高见,朱湘儿不禁傻了眼。杨凌笑嘻嘻地自她另一只手中接过杯来,捧杯一饮而尽,向公主亮了亮杯,笑道:“多承公主美意,公主怎么不喝呀?”

    “啊?喝,喝,我喝”,朱湘儿做了这样的亏心事,腿肚子直哆嗦,她生怕杨凌有所发现,急忙喝了一小口酒,然后抿着嘴儿向杨凌“温柔”地一笑。

    杨凌难得见她如此温柔,虽然看着更加可人,却觉的有点儿古怪,他诧异地看了眼湘儿,这才拱手告辞,和牟斌匆匆奔往前院。

    永淳兴冲冲地奔过来,低声问道:“怎么样?成功了么?”

    湘儿急忙掏出手帕,把抿的那口酒吐了口来,可是连着唾液,那酒已经咽了些下去。她苦着脸道:“我..........我没成功,差点儿让我给喝了”。

    永淳大为沮丧,不过想了想之后,她又振作起来:“那就算了,一次不成,还有下次;一计不成,还有他计;他姓杨的早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哼哼哼哼..........”。

    永淳把小拳头一握,五指攥紧,嘿嘿嘿地“狞笑”起来。

    朱湘儿打了个冷战,急忙告饶道:“随便你,可你..........下回别找我,千万别找我”。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的肚子里有点发热,暖烘烘的,俏脸上已隐隐泛起两朵娇艳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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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3志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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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宁卫到底有什么意图,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匆匆赶到豹房前院儿的一间房中,杨凌立即紧张地向军驿信使问道。

    一夜之间,兵驿传来两份紧急战报。

    一份是喜报,红娘子被围住了。她的兵马进了山,但是山中那座临时安置家眷老幼的营寨哪有那么多粮草供大家吃用?

    红娘子虽想从此隐居深山,开山拓荒以此谋生,奈何现在的状况就连这个冬天都不可能熬过去,介时老弱妇幼不知要饿死多少人,迫于无奈,她只得暗暗派人下山,看看能否弄到一批粮食。

    她们的驻扎地点在河北、山西交界的莽莽丛林之中,因此苗逵抽调了山西、河北的几路兵马配合太行诸驿官兵剿匪。他在山西大同时,与王守仁关系不错,知道王守仁兵法谋略十分出众,虽然王守仁现在担任三镇总兵官,不能轻离重地,苗逵还是给他写了封信,向他求计。

    王守仁分析了红娘子余部入山前后的情形,也知道由于太行山的特殊地理形势,要在山中剿灭她们难如登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们引出来,而她们的致命弱点:粮食,又决定了她们必定得出山寻粮,于是便给苗逵献了一计。

    很快,一支据说从陕西渡河运往京师的秋粮队伍出现在山西,并开始向居庸关进发,准备取道此处送往北京城。红娘子的人打听到有这么庞大的一支运粮队伍,只消抢得部分,就足以捱过严冬,立即兴奋地回山禀报,红娘子闻言大喜,便派出几路探马追踪粮队消息,打起了这批粮车的主意。

    苗逵听说皇上成亲,又知道娶的是他最爱的唐姑娘,这种马屁不能不拍,诱敌之计本已安排周详,可是粮车一路缓慢,还得好多天才能到京,也不知道红娘子会不会中计,如果中计什么时候动手,所以两相权衡,就把事情向领兵官交办清楚,然后匆匆回了京。

    想不到恰在此时红娘子动了手,陷入了早已设好的埋伏,更要命的是,官兵第一件事不是围歼他们,而是待他们一冲出山来,立即集结兵马堵死了入山的一切要道,封闭了他们的退路,随后才稳步围拢。

    现在红娘子的大军被围困在比较孤立的一片山峦峡谷中,官兵要攻固然伤亡较大,要守却易如反掌。她们在山中虽也能守,问题是携带的粮食,无论怎么省着吃,也耗不过七天。如果加上山中的野菜、野果和狩猎野兽,或许能多撑一段时间,但是想走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最快的话,七天之内,她们就得全军覆没,如此大捷,那太行驿的领兵官岂肯等着监军使苗逵回来再禀报?虽说计策是苗逵‘制订’他的,可是此时禀报,自已肯定能分些功劳,因此一见大局已定,不待红娘子军全部被歼,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军情奏报呈送京师了。

    这位指挥官也存了心眼,怕惹起苗逵不快,因此不敢以捷报上奏,只是以呈报军情的说法,将现在的情形上奏兵部,假意请示下一步行动计划,那么现在已经取得的战果,皇上自然也会知道。

    杨凌听说红娘子被围,旬日之间就要全军覆没,心里揪揪着,难过的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可他还来不及细想,又一道晴空霹雳,简直要把他劈晕了。

    由于花当猝死,伯颜连连得手,夺回了大片失地和部族,一时声威大振。而朵颜三卫因花当之死一蹶不振,又缺乏强有力的领袖控制,所以尽管他们自身实力受损不大,但是气势大不如前,内部已经有人起了异心。

    尤其是福余卫的白音现在受银琦委托主掌全局,其地位相当于摄政,泰宁卫的阿古达木一向与他不合,自然不服气,现在对于三部的联合行动经常不予响应,而伯颜的人马也诡异地从不向他的领地侵犯,现在草原上到处风传泰宁卫背叛兀良哈三部,要投靠伯颜了。

    这个消息送来时,朝廷下诏正式册封银琦为顺明女王,并表态大明将予以物质援助,并时刻关注草原动态的诏书还没有送达,可是如果泰宁卫的阿古达木真的已经起了反心,并和伯颜勾结起来,恐怕诏书送达也难以再慑服他了。

    “苦心策划,小心翼翼地经营了两年的北方军事战略难道真的功败垂成?如果火筛和伯颜胶着不下,那么大明还是可以争取在几年之内恢复元气,并开始征服草原的。

    可是如果朵颜三卫被分化、吞并,那么大明马上就得被引入战火,大明的军队是需要大量后勤辎重才能做战的,朝廷因这一战必然就要被拖垮。

    如果退缩而不参战,朵颜三卫一失,关外各卫所就会被全部分割开来,彼此不能呼应,很快就会被吃掉,就算朝廷埋头发展,卧薪尝胆,可是等大明恢复了元气,整个关外大地就全部变成了蒙古人的天下,那时作战势必更加艰苦,也未必能达到预期目的了。

    怎么办?红娘子劫粮,必是因为数千人难以活命不得已而为之,我是不是能坐视她战死沙场?关外情势如此紧张,战也不行、和也不行,难道就这么无所作为地看着那里的情况愈加恶化?

    一道情索、一道责任,象两股麻绳儿,把杨凌的心绞得紧紧的,怎么办?怎么办!

    杨凌焦燥不安,他疾步走到窗前,霍地一把推开窗子,晚秋的风吹面拂来,拂起了他的长发,杨凌仰首望天,望着天空惨淡的星光,双拳紧握,他的心中有股疯狂呐喊的冲动:“老天,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牟斌瞧他两腮突突直跳,脸色铁青,骇得不敢作声,他想了想,便悄悄地蹓了出去,想把正在大厅里胡吃海喝的几位公公请来,共同商议对策,光是他一个人,可不敢面对一腔怒火的威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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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药计划失败了,永福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那种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又是欢喜又是焦燥的心情总算平息了。

    这样的事实在太不光明,以她的心性漫说去做,就是想想都臊得慌,这一次实在是因为妹妹一手包揽了,她才以一种自欺欺人的鸵鸟心态,放任她们去做。可她心中还是紧张的象上刑场一样。

    现在听说没有成功,永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又有点儿害羞,连两个妹妹也不好意思再见,便借口乏了,匆匆回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永淳和湘儿也手拉着手回了房。永淳背着手,皱着眉,一副老谋深算的阴险模样,在房间里慢慢地踱着步:“下一回,要怎么对付他呢?嗯..........洗澡?洗澡不行,皇宫内苑,外臣本来就不允许进入,更何况洗浴有专门的宫殿,让他去那里,他不疑心才怪”。

    湘儿坐在床上,一双眸子越来越柔媚、越来越湿润,朦朦胧胧的象雾隐的月光,流波又似草下的流水。

    那张脸蛋儿越来越红,红的发烫,她觉得自已浑身燥热,胸脯上的小蓓蕾儿似乎也胀鼓起来,挺挺的,恨不得去揉两下才解痒。

    湘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咬着牙强忍着那种奇怪的感觉,渐渐恍惚的神志里还在盘桓着一个问题:“我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药..........,会这么厉害吗?我只是啜了一小口,没咽多点儿呀。两包,一定是因为放了两包,永淳这..........这个死丫头..........”。

    一声媚人的娇吟从喉咙里传出来,她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一心要完成红娘大业的永淳公主一厢情愿地把她的呻吟当成了赞同自已的意见,她眯着眼点点头,捏着尖尖的下巴,很阴险地道:“你也同意我的看法?唔..........要不然,我就明摆着坑他你看怎么样?把皇姐请回宫或者就在皇庵里,我让大内高手把杨凌绑上,脱光了往姐姐房里一丢,他敢说是我永淳公主殿下下的黑手?嘿嘿嘿..........”。

    “嗯?湘儿,你怎么啦?”她一扭头,忽地发现湘儿坐在床边,咬着下唇,俏脸飞红,眼睛水汪汪的,一双大腿以一种古怪的姿势绞在一起扭呀扭的,身子都有点摇摇欲倒了。

    永淳急忙冲过去扶住了她,然后摸摸她的脸蛋,惊道:“怎么这么热?你受了风寒了?我去找太医..........,喂喂,你..........你干什么?你..........你摸我干什么?那里不行,哎呀好痒,呵呵呵..........你别闹了,别闹了”。

    “好象..........不是平常那种闹着玩儿?”永淳小公主被推倒在床上,小嘴张成口形,两眼瞪的老大,惊恐地看着脸蛋红红的湘儿使劲儿地压在自已身上,难耐地厮磨着,娇喘着,呻吟着,就象一只发春的小母猫:“永淳,人家..........好热,好..........痒,好难受,快救我,找太医..........”。

    眼看着湘儿红嘟嘟的小嘴喷着炙人的热气,缓缓向自已的嘴唇上压下来,还有一只魔手居然握住了自已娇小的乳房,吓瘫了的永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忽然回了神,猛地一扭头避开湘儿,那滚烫的嘴唇吻在了她的颈上。

    永淳吓得四肢一扑愣,扯开嗓子就尖叫起来:“救命啊!非礼啊!非礼啊,姐姐快来、太医、侍女、锦衣卫、小丁子、小豆子,皇兄救命啊~~~~~~”。

    象杀鸡一样凄惨的叫声在静谧的夜空中传出老远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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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一仙翘着屁股趴在床上,抬起头来侧耳听听,然后掠了掠汗湿的头发,气喘吁吁地道:“好象..........有人叫皇兄。”

    “是么?”正德也翘着屁股趴在床上,和她隔着半尺,脑门儿对脑门儿。他抬头听听:“没动静呀,可能是永淳那丫头喝多了又在发酒疯吧,别理她,疯丫头一个,咱们继续”。

    “好”,唐一仙擦擦汗,撅着屁股趴在被子里、褥子下继续翻找着,铜钱、银元宝、金豆子、宝石、珍珠、石榴、栗子、红枣..........,两人中间已经堆了一大堆。

    “呼..........,累死人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睡觉呀”,正德皇帝郁闷地道:“一定是永淳那丫头,撒帐果撒了这么多,藏的哪儿都是”。

    “唉!”唐一仙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要不咱抖搂抖搂得了,那不就干净了?”

    “不行不行”正德皇帝紧张地道:“这些珠玉之物代表富贵吉祥,平安永远,一生坦途。这些瓜果代表着早生贵子,子孙满堂,必须得自已一个个找出来,一个个好好收起来,可不能抖搂”。

    唐一仙坐在小腿上,捶着小蛮腰儿:“这不都找了这么多了嘛,还不够富贵吉祥、子孙满堂的呀?你倒想呢,我可生不起”。

    “嘿嘿,那可不行,一年生一个,你得给我生一百年,生好多好多小皇子、小公主,那才行”,正德一边找帐果,一边嘿嘿地笑。

    唐一仙翻了个白眼儿,嗔道:“那人家不用干别的了,你当我是猪哇?”

    “世上要是有你这么可爱的小母猪,那我宁愿做一头大公猪”,正德皇帝情意绵绵地道。

    唐一仙哼了一声。用甜腻的嗓音道:“你本来就是猪,一头大笨猪、公猪!”

    那娇媚神态逗引得正德一把搂住了她,两个人和衣倒地床上。

    “唉哟,硌的好疼”,唐一仙一声闷吭。

    正德皇帝一脸紧张地爬起来,说道:“继续,继续,再找,再找......”

    ..........................

    “公主!”几个闻讯冲进闺房的侍女吃惊地捂住嘴,亲眼目睹一场惨绝人寰的宫廷大“丑闻”,这可把她们吓呆了。

    “快把湘儿公主拉开,唤太医,快点,谁嘴巴不严,敢露出半点口风,杖毙!”及时赶到的永福公主立即明白出了什么事,马上拿出了长公主应有的威风,厉声吩咐。

    湘儿倒也没干什么,她还是个稚纯的处子,对于男女之事只在懵懂之间,只是觉得亲吻、厮磨,那种肌肤欲裂的燥热感就会减轻,这才情不自禁抱住永淳。

    这药是那些长年处于饥渴状态的公主们等驸马们偶尔前来探望时彼此服下助性的,并不含有迷神药物,所以欲焰虽炽,她的意识却很清楚,只是情难自控罢了。

    湘儿公主被宫女们搀出去了,永淳一咕噜爬起来,抹抹脸上的口水,挥舞着小拳头对着一脸沮丧的永福,恼羞成怒地大声道:“我不会屈服的,下一次,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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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余孽被困住了?哈哈哈,好,好!大喜事啊,明儿一早禀报皇上,皇上一定开心,皇上刚刚成亲,这算是一件大贺礼啦,双喜临门,双喜临门!”苗逵的一张老脸乐开了花。

    戴义拉拉他的袖子,向一脸阴沉的杨凌努努嘴,小声道:“瞧你那死德性,大功立了也就立了,国公爷正为关外局势忧心忡忡,你倒是帮着想想办法呀”。

    “啊?”苗逵一看杨凌,这才省悟到有点得意忘形了,忙收敛了笑容,仔细盘算一阵道:“唉!国库本来就空了,从刘瑾那儿抄出的那些金银用于剿匪、劳军、建筑流民村庄、发放赈粮耕种,给自耕农购买耕牛耕具、购买兵甲军械和粮食,也全都花的差不多了。

    现在朝廷节流分俭省,倒是又攒下了些银子,可那些银子如果用来打仗,也就支撑一两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在大明之内,动用局部兵力,如果是赴关外打仗,所费十倍不止。

    蒙古人以战养战,咱们天朝上国的兵又不能学他们来个就地抢劫,而且马上就是冬天了,冬天的话就更不好说了,想出兵..........难呐”。

    张永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也通晓一定的军事,对苗逵的话自然深有同感,他锁着眉毛,摊摊手道:“可这事儿不就僵在这里了么?关外现在的局势,根本不是咱们派个使节,说番漂亮话就能够左右的。

    如果泰宁卫真的起了异心,朵颜三卫得不到实质的支持,又在内外夹攻之下,一定完蛋。可是出兵?一两个月打不下来,马上就是严冬了,粮饷军械跟不上,派出去的人马天寒地冻的不是饿死就是哗变,怎么想都行不通呀”。

    牟斌思索了一下道:“国公爷,诸位公公,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咱们一定得派出支军队,控制朵颜三卫,剿灭火筛伯颜么?大量的派出军队,以咱们现在的条件办不到,如果是象去年苗公公和许泰将军奇袭伯颜大营那样,只派一支奇兵袭扰如何?只要牵制伯颜和火筛,保证三支力量的均衡,那么我们不就达到目的了么?”

    苗逵等人眼睛一亮,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杨凌。杨凌并不只是想着关外越来越糟的形势,他还在想着红娘子,她会是什么下场?会在战场上被乱箭射死、在山里活活饿死,还是沦落到某些不守军纪的边军战士手中,被..........

    而关外的那场战争,又牵涉着大明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发展,如果陷进去不能自拔,现在雪上加霜的情势势必更加严重,甚至会令穷厄困顿之中的百姓们起而反抗,旧有势力趁机反扑,把自已和自已的改革一同送上断头台。

    杨凌心乱如麻,听了牟斌的建议只是摇头苦笑一声,说道:“难!我们出兵打谁?要知道马上冬天了,这两年整个大草原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只要我们出兵,不管对付的是三股势力中的哪一支,另两支都会趁机歇气喘息,以便熬过严冬,包括暂时的盟友朵颜三卫。

    为了他们自已,他们甚至会暗中给他们刚刚的生死对头提供便利,让他和我们大明作战,以便把我们引进去,达到他们的目的。不用看我,这是可能的,在霸业征途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他们会这么做的。

    而且,去年我们是利用伯颜袭我边境,内部空虚进行偷袭,而现在是派一支孤军去参战,去到他们实力最集中的地方。草原上的三支力量,是内部的战争,其中至少有两条力量会干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孤军深入,太危险了。

    此外,如果我们大明出兵,无论人数多少,都表明了我们的态度,我们还得考虑朵颜三卫会不会有意引我们陷入更深、火筛部或伯颜猛可部会不会袭边报复、如果察觉我们的意图,会不会促成他们的暂时合解、一致对外等等问题”。

    他们的考虑仅仅是从军事上,而杨凌的话却考虑了政治因素、民族感情、共同利益和局部利益的取舍等各个方面,听得戴义等人一个头两个大,众公公们面相觑,再也拿不出意见了。

    杨凌见状摆摆手道:“关外的局势,现在是一团糜烂,踩一脚,那是个陷进去就拔不出来的泥潭。不去踩,一样得受到牵连。

    事关重大,要拿出个章法来还需反复推敲,与朝中重臣商议,咱们也不急在这一刻,今日皇上大喜的日子,诸位也别不开心了,呵呵,夜已深了,咱们各自回去歇了吧。待明日咱们把这些事奏明皇上再好好议议”。

    苗逵等人拱手告辞了,杨凌没有急着回自已的房间,他坐了会儿,摆摆手让侍候的小黄门儿先退出去,然后转过身,目光悠悠的,望着窗外一天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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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子一直没有关,夜风一直往屋里灌,清冷的月光洒在室内,一地清凉,有些萧索。

    望的眼睛有些酸楚盈泪了,那漫天的星辰也便迷离起来,朦朦胧胧的好象化成了迷蒙的飞雪。

    飞雪飘舞中,一间小屋,当门只有一位酒客自酌自饮。一袭玄衣,纤腰一握,秀发挽于肩后,额头系着一道白绫。纤细的腰肢,傲人的酥胸曲线,娇美的脸部剪影..........

    她慢慢转过了脸来,黑白分明的双眸、秀美精致的五官,隔着迷离的雪幕,却仍是纤毫毕现。那双眸子里,满是徬徨无助和软弱,向他幽幽望来时,眸上那一抹酽酽的神韵,令人心痛.........

    莺儿!

    杨凌身子一震,夜空中那道身影消失了,他眨了眨眼,仍是一天的星月,满室的清风。可是莺儿那倔强的声音却在耳边变的异常清晰起来:“你是大丈夫有所不为,我这个小女子也是言出必鉴!我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哪怕闹他个天翻地覆!天下任我走,谁能奈我何?你管我?凭甚么?”

    “就凭我们有了夫妻之实!就凭杨虎配不上你!就凭你现在又不论是非地胡闹!就凭崔莺儿这个女子不该为了这些不该由她承担的责任、背负的重担而被押上法场,我就有责任照顾你,我就有权利管着你!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女人!”

    给自已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今天留不住你,早晚有一天我能留住你,不但留住你的人,而且还要留住你的心。我们一定会再相见,不管是战场还是法场,我都会让它变成情场”。

    她笑了,刹那的笑颜宛如云破月来花弄影,说不出的惊艳动人:“好啊,杨大人,那你就把战场和法场当成情场好了,当我把天捅出个大窟窿时,你要是还有本事给我补上,我红娘子就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

    “等着吧,杨大人,等着我来天翻地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补天!”声音犹在耳边回荡,那眉黛远山,那一抹惊艳,已经融入袅袅的雪幕之中。

    两个人的会话重在耳边响起,杨凌唇边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放了你一次,你却再次陷入罗网。莺儿啊,你让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坠入地狱?你又让我怎么替你来补天?我怎么能救你?怎么能替你脱罪?怎么才能不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他“砰”地一拳捶在桌上,门外听到动静的小黄门急急忙忙冲进来,躬身道:“国公爷”。

    “喔,没事”,杨凌说完,又静立片刻,把大袖一拂,转过身来淡淡地道:“走吧,带我回客房,有些乏了”。

    “是是,”小黄门倒退出去,从门边摘下一盏灯笼,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杨凌背着手,慢悠悠地随在他身后向客房走着,脑海中犹自盘旋着崔莺儿提剑上马,雄纠纠、气昂昂地踏雪离去时的模样。

    他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竟停住了脚步。小黄门引着路,不时回头看着杨凌,见他不走了,小黄门忙举着灯笼又赶回来,陪笑道:“国公爷,您..........这是..........”。

    只听杨凌嘴里嘟囔着:“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嗯..........雄纠纠,气昂昂,跨过山海关..........”。

    那小黄门没听说过鸭绿江,可山海关哪没听说过呀,他陪着笑、哈着腰站在一边,不明白国公这又象说又象唱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杨凌“哈哈哈”仰天大笑几声,双手握拳“砰”地一碰,然后雄纠纠气昂昂,龙行虎步,把个提着灯笼的小黄门儿远远地抛在后边。

    红娘子有救了!关外的局势有救了!搂草打兔子,两件难题一块儿解决,天下哪有我杨凌过不去的坎儿!

    不过要想有一支长着红心、穿着匪皮的红娘子牌志愿军替不方便出面的大明朝廷去平衡塞外势力,前提就是..........先得收服那匹野性难驯的胭脂马!

    一时间,杨凌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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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刚刚回到家,把结尾才码出来.太累了,实在没力气给大家加精了,等秋水上来后让她加吧,我去阳台抽根烟然后吃饭,晚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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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4我欲补天

    杨凌兴奋的一宿睡不着觉,他知道这个计划太过大胆,最难的是如何说服皇上,让他接受自已的意见。此外,一旦皇帝同意,如何妥善的予以施行。

    杨凌苦思一晚,仔细推敲了整个计划的可行性和准备劝说皇帝的说词,眼见天色刚亮,便按捺不住,径直向皇上寝宫走去。

    莫道君来早,更有早行人。杨凌顶着两只熊猫眼儿到了地方一瞧,苗逵撅着个屁股正在皇上寝宫门前数蚂蚁呢。苗逵担心啊,担心他还没回去,红娘子的人马就被灭了,那样一来可就少了一份大功劳,这一宿苗公公翻来覆去的就想着自已回去后怎么捡这份大便宜呢,也没睡好觉,一大早的就赶来想向皇上辞行,回到战场上去。

    两个人这一碰面,都是眼蕴血丝、眼圈发黑,两人不禁相视失笑。

    正德的卧房虽非宫中的正式宫殿,但周围的警戒仍十分严密,明里暗里的锦衣侍卫日夜守卫,此时皇上未醒,纵然是杨凌和苗逵这样的近臣近侍,也是不容靠近的,两人只得在外边守候。

    趁这机会,杨凌把自已昨夜的构思对苗逵详细述说了一遍,苗逵只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这........这可能吗?国公爷,这主意有点太大胆了吧,那些人可是反贼啊,要是招安他们,严加看管那还可行。刚刚招安,就把他们派往关外,一旦他们实力渐增,会不会再起反意?”

    杨凌笑笑,反问道:“凭他们的力量足以在伯颜、火筛和朵颜三卫中再争取一席之地平起平坐么?何况他们还是汉人。这支力量能够牵制伯颜和火筛的扩张就已难能可贵了,他们能够拥有多大的势力?至于收服他们,我自然还有牵制措施:比如扣留人质、比如会从边军中抽调部分精锐加入进去等等。”

    他拉拉苗逵,两人站到一丛灌木丛后,这里避风,而且阳光直接照到,站在这儿和煦温暖,比较舒服。

    “苗公公,这事儿我还会和皇上详细谈。你这么早来是想早点赶回去主持大局吧?那你得先等等,待我同皇上禀奏之后,看看皇上的意思,你再定行止。

    如果皇上允许,而且红娘子的人马肯接受招安,他们就得以突出重围逃到关外的名义闯出去,也就是说,在天下人眼中,尤其在伯颜、花当、朵颜三卫眼中,这支队伍不是属于大明的,相反,还是和大明作对的。

    这样他们才不会敌视这支力量,甚至在彼此战端不断,胶着不下的情况下,垂涎这支力量,想要收服、利用这支力量。这是他们出关后能站住脚,并且能左右逢源的关键。兹事体大,所以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这天底下,除了你我和皇上,可万万不能再多一人知道了”。

    虽说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向皇上辞行,赶回去捞个大功,可苗逵毕竟还没有那么蠢,此事一旦成功,对大明将有多大好处他是心里有数的,如果真的可行当然得选择后者。而且杨凌这么说,显然是把他引为知已,引为可以托附大事的人,他心中有些欢喜,忙唯唯称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在推敲着细节,站在外侧的苗逵忽地向小径上望了一眼,然后俯身拜了下去,施礼道:“奴婢见过三位公主殿下”。

    杨凌一探头,只见永福、永淳和湘儿三个人正从林中走来。

    豹房的园林风格,走的是自然的路子,比较少修饰,不栽奇花异草。这片花园子,就是利用划进来的一大片原有林木花卉,除了必经的路径加以修饰外,一切保持原样。所以园中草木葱郁,全是一派天然风光。

    林中路旁栽着些山楂、秋梨、苹果等树木,此时正是金秋时节,硕果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头。三位公主绮罗绣衫,身姿婉约,就行在这林中,映着金灿灿的秋阳、秋色,直如神仙中人。

    三个人边走边激烈的辩论着什么,竟没注意杨凌和苗逵站在灌木丛下,苗逵这抽冷子一叫,把三人吓了一跳,连忙闭了嘴,齐刷刷地扭头望过来。阳光明媚,正照在她们娇嫩的脸蛋上。

    杨凌这一瞧,三位俏姑娘个个气色都比较差,眼圈儿微黑象是没睡好,不觉有点纳闷:我这一宿忙着盘算怎么说服皇上、怎么招安红娘子、怎么安排出关事宜,熬了一对熊猫眼,这三位殿下不好好睡觉,怎么也困成这副模样?

    三人一见杨凌也在这儿,不禁吓了一跳,永福和湘儿都心虚地左顾右盼,只有永淳大刺刺地受了杨凌见礼,这才还礼道:“见过国公,二位这么早就来见皇兄么?”

    三位姑娘其实一宿没睡。朱湘儿所中的药物本来只是刺激人体本能的情欲,并无其他作用,而专门的解药更是根本不存在。太医不知湘儿公主怎么误服了这种东西,而且药量还不小,永淳公主便结结巴巴地搪塞,说她和湘儿开个玩笑,才惹出事来。

    永淳当年和太子朱厚照一个前宫一个后宫,是有名的两大混世魔王,宫中太医人人听说过的,那太医自然再无怀疑,可让他下解药他也没办法,只好把一些清神凝志、甚至解酒的方子开出来,赶紧的熬药给湘儿公主灌下去。

    那药并不对症,湘儿这一宿折腾的出了一身透汗,迷迷糊糊地做了半宿绮梦。好在湘儿尚不知情爱滋味,梦到旖旎场面也觉得无比羞人,就是在梦里也咬紧了牙关不敢开口,这才不曾被永福二人觉察,否则这一早上就更没脸见人了。

    永福两人在旁边瞧着她滚烫的脸蛋生怕出了事情,在旁边陪着不敢去睡,湘儿折腾到半夜药劲儿才下去。疲惫不堪的她清醒过来,和永淳两个人又是埋怨又是拌嘴,眼瞅着天快亮了,三人又都是一身汗,便去沐浴更衣。

    三姐妹大清早的沐浴一番,重新梳妆打扮后,一时没了睡意,便来拜见大哥大嫂。如今一见杨凌在这儿,除了永淳,永福和湘儿都是如坐针毡,浑身燥热。

    永福是心虚,湘儿更别提了,小妮子打过交道的男人本就没有几个,印象最深的大概就只有眼前这个朱唇、玉足都被他占过便宜的男人了,昨夜半宿绮梦,梦到的都是他的身影,此时一见了他,就觉得手足无措,满腔口里都是一颗心大起大落地跳着。

    这两位姑娘这么怕见杨凌,哪还敢在这儿站着,永福急忙找个借口,说是清晨空气好,带着两位皇妹在园中散步,然后便急急地溜走了,那心虚胆怯的模样倒把杨凌、苗逵两个人弄的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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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和苗逵没站多久,正德和唐一仙就起床了。这对小夫妻昨晚找了半夜的撒帐果之后才安心睡下。洞房花烛,春宵一刻,这一夜鱼水之欢下来,也就没剩多少时间睡觉了。可是一个人遇到大喜事时,纵然睡的极少,清晨也起的很早。

    正德揽着娇妻,正想提笔给她画画眉,品尝一下闺房之乐的温柔滋味,服侍皇贵妃梳妆打扮的宫女顺嘴说起威国公和苗公公在外边等候多时了,唐一仙听了不禁羞涩起来,急忙推了正德出来,让他赶快先见见臣子。

    正德还没欣赏够小娇妻春睡迟迟懒梳妆的无限风情,就被她推了出来见两个不识趣的大男人,真是一脸的不乐意。可大舅子的面子要给,爱妻的面子更要给,正德无奈,只得披了件常袍,懒洋洋地坐进外书房,不高兴地道:“叫他们进来”。

    正德坐下想想,忽地想起要是妹妹嫁给了杨凌,彼此互为大舅子,不知这关系该怎么算,想了半天,怎么断定由于自已的妹妹是亲的,所以自已才是正宗的大舅子,正德想的有趣,不禁又眉开眼笑起来。

    杨凌和苗逵进了书房时,就正瞧见当今皇上顶着一对黑眼圈,自已坐在龙椅上傻笑。杨凌一瞧皇上心情还不错,忙笑吟吟地上前见礼:“臣参见皇上,恭喜皇上新婚之喜”。

    正德一呆,啼笑皆非地道:“这么早来见朕,就为了说这句话啊?这喜,昨儿不是道过了吗?哪有一大早上又道喜的?”

    杨凌正色道:“不然,昨日给皇上道喜,是皇上的私事,今天给皇上道喜,是两件公事,皇上刚刚成亲,便有双喜临门,臣欢欣鼓舞,岂能不一大早儿的就赶来,把这喜讯禀报皇上?”

    苗逵一听暗翘大指,难怪人家威国公是皇上的红人,人长的漂亮,这话说的也漂亮。

    正德一听果然来了兴趣,连忙道:“爱卿快讲,是何喜讯?”

    杨凌慢条斯理地道:“这第一件喜事,是关于白衣匪的,苗公公进京之前,巧作安排,设计散布消息,诡称有大批粮草运往京师,诱使困于山中无粮可用的白衣匪下山夺粮,中了苗公公的奸........妙计,现在已经被困于井径和孟县一带的山区,所有退路皆被断绝,覆灭之期指日可待”。

    正德一听拍案叫好,赞道:“好!老苗,你打仗果然有一手,朕没看错你”。

    苗逵一听杨凌这么说,喜的一张老脸上所有的褶子都抖开了,笑的就象一朵灿烂的菊花,他连忙躬身道:“托皇上洪福,托皇上洪福,老奴这也是随着皇上您征伐大同,从万岁爷那儿偷学了些用兵之法。”

    正德兴冲冲地道:“杨卿快讲,第二件喜事是什么?”

    杨凌笑道:“牵制、制衡塞外三雄,防止一家独大,让他们内乱下去的法子,臣想到了”。

    正德霍地站了起来,双手扶案,两眼放光,急促地道:“讲!快讲!”

    杨凌道:“这事儿还得着落在白衣匪身上,伯颜和火筛不管怎么争斗,总是内部之争,大明一旦插手,朵颜三卫必定想尽办法把大明完全拖下水,而我们现在拖不起。而且大明若出重兵,伯颜和火筛很可能暂时休兵,甚至联合起来对付朝廷的军队。

    可是,如果现在有一支和朝廷作对的生力军逃出大明,杀入大草原,那会怎么样?伯颜和火筛谁也不会敌视他,双方都会垂涎这股力量,希望把他们拉拢到自已麾下。如果这支队伍在双方开出的条件里,偏偏选择了力弱的一方,那么就能平衡这两大势力,让他们始终保持着均衡的战斗,甚至从中渔利。

    当然,在一开始,这支力量应该先以马贼的面目出现,横冲进去,先给他们双方惹些乱子,在双方重视到这股力量的存在并起了招揽之心之前,尽量把局势搞的更混乱,阻碍伯颜东进征服朵颜三卫的步伐,为银琦女王整肃内部、巩固防守争取时间。”

    “慢来,慢来”,正德皇帝皱着眉头,困惑地道:“朕有些听不懂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白衣匪不是要被消灭了么?”

    “是啊皇上,可是谁说消灭就一定得是肉体消灭?以战胜是胜,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胜,后者为上策。肉体消灭是灭,化敌为友还是灭,后者同样是上策。臣的意思是,招安白衣匪,然后再以白衣匪的名义,用‘假突围真出兵’的方法出关去,加入草原之战。朝廷的两个大难题,一下子就都解决了。”

    正德皇帝凝视杨凌半晌,才徐徐问出了和苗逵同样的问题:“这些人可是反贼,你有把握控制的住他们?如果他们真心与伯颜、火筛之流为伍,那岂不是助纣为虐?”

    杨凌坦然道:“臣敢想出这么大胆的计划,自然也想过这种可能。臣认为不会出现这种情形,而且敢立下军令状,以性命为之担保。首先,白衣匪尚有五千精兵,而山中的老幼家眷数目应不少于此数,这些家眷都是要留下来交给官府控制的,这就是人质,此其一。

    五千人马,尚不足以在战斗消耗中保持足够的战力,臣拟议从边军中抽调一批精兵与他们同行,他们纵有异心也不敢揭发,因为这话一说出来,伯颜火筛根本无法分辨他们谁才是白衣匪、谁才是官兵。这就是牵制,此其二。

    他们现在出关,马上就要进入冬季,而他们要取得伯颜等部族的重视并意欲招揽,最快也得一两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他们仅靠做马匪抢劫,在冬季是无法保证他们的生存的,必须依赖于边军秘密输送给养。那么他们不但现在要受制于我们,而且这些都会成为他们是朝廷人马的证据,此其三。

    白衣匪中有野心的首领已经全部被消灭,现在的首领红娘子素无大志,原本就是一个山寨头领,而且安于现状,如今她为了生计下山劫粮而被包围,唯一的选择就是投靠朝廷。臣与他们做山贼时就打过交道,深知此人虽是女子,却有江湖义气,一喏千金、九鼎不移,此人若降,断不会做出食言自肥的事来,此其四”。

    “至于最后一个理由”,杨凌苦笑一声,说道:“皇上,白衣余孽已不足为患了,而草原之患却是我大明百余年来挥之不去的一场噩梦,永乐皇帝迁都于此,以天子守国门,就是深知北方大患的厉害。

    把这支白衣匪放出去,若是他们忠于朝廷,我们就能力挽狂澜,渐渐左右草原政局。若是他们起了异心,那也不过是给草原内争的势力中增加了一支力量,加剧了彼此的争斗,靠这五千人他们是能打回关内来,还是能一统蒙古?总不会比现在更糟吧”。

    正德皇帝叹了口气,慢慢坐回椅上,沉默半晌苦笑一声道:“你的意思,这是要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杨凌自信地道:“不是死马,一定是活马”。

    正德皇帝定定地看着他,慢慢地,嘴角绽起一丝笑意:“卿的意见,朕从来没有反对过,事实也证明,卿的意见,一直就是对的。好,这一次,朕还是无条件的信任你,支持你,你说吧,要朕怎么做?”

    君臣三人在书房秘议了半天,苗逵领命马上赶回去了,他的任务是以监军的权利马上回去掌控军队,困住红娘子,防止他们走脱,但是不得进剿并避免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已免太过伤损了他们的力量,要把他们困的箭尽粮绝,濒于绝望,才好让杨凌去实施招抚。

    杨凌则与正德又就朝廷肯开出的条件,他们一旦答应接受招抚后,如何妥当地安排他们‘突围’,今后如何进行牵制、如何补充给养,他们的家眷如何安置继续研究,直到杨凌了解了正德肯做出让步的最高底限,做到了心中有数。

    二人谈的正兴致勃勃,唐一仙梳妆打扮完毕,轻盈俏丽的来到了书房,见了杨凌微福一礼,带着几分羞涩道:“妹子见过大哥”。

    唐一仙甫为人妇,丽色嫣然,满面春光,瞧着比平时还要多了几分娇艳,只是她虽薄施脂粉,可那微黑的眼圈还是遮掩不住,杨凌只道这对小夫妻新婚燕尔,不知节制,虽心中好笑,可也不好提出来,便起身笑道:“一仙是来请皇上用早膳的吧?呵呵,回头再细细打扮一番,今儿还要进宫向太后请安,可随意不得”。

    唐一仙抿嘴一笑,轻声道:“多谢大哥提醒,妹子省得”。

    杨凌点了点头,对正德施礼道:“皇上,那臣就回去了,臣略作准备,三日之后启程”。

    正德点点头,站了起来。唐一仙诧异道:“怎么?大哥又要出皇差?”

    杨凌笑道:“这趟不远,只是去走走看看,没几日就回来的。一仙,现在嫁了人了,多多关心体贴皇上,起食饮居虽不用你操心,也当时常过问。而且你虽住在这里,宫里的太后、娘娘那里也当时常走动,免得皇上为难”。

    唐一仙温顺地点点头,说道:“大哥放心,妹子理会得,妹子虽是依民礼成亲,可民礼中,夫也是妻的天,一仙岂有不敬爱夫君、尽心服侍的道理?”

    杨凌听了一笑,又向正德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正德站在那儿听见一仙说的温柔,喜得心花怒放,待杨凌一退出去,正德立即涎着脸凑到一仙身边,笑嘻嘻地道:“仙儿,认识这么久,还是现在你说的话最好听,听的我心都快化了。夫是妻的天,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已说的,以后可要很温柔地敬爱、服侍我喔”。

    “那当然啦”,唐一仙向他嫣然一笑,声音又腻又甜:“你是人家的夫君,当然就是人家的天,是不是很开心啊?”

    “开心,开心,哈哈哈,做天子可没做妻夫快乐啊,妻之天,我是小仙儿的天,听得为夫飘飘然........”。

    唐一仙忽然柳眉倒竖,灵犀一指飒然出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一边扣着向后房走,一边道:“你的朝里养的官儿数不清,怎么什么事儿都要我大哥去办?这才回京多久,整天尽替你在外边跑啦”。

    “嗳嗳嗳,你轻点儿啊”,正德歪着脑袋一溜小跑:“这可怨不得我,是他自已要去的。娘子,小生冤枉啊,我是天、我是你的天、我的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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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来时是随着皇帝的仪仗卫队进的城,未带亲兵,他离开时牟斌便派了锦衣卫把国公送回去,杨凌在锦衣卫的护侍下赶回高老庄,老远就见门口坐着一个人,双手托着下巴,好象蹲在那儿晒太阳。

    马到门前,那人扭头瞧见杨凌,忙站起身来,讷讷地道:“国公爷........”。

    杨凌下了马,见是刘大棒槌,再瞧他的模样,胡子蓬乱,眼圈发黑,杨凌不禁有点好笑,今天也不知怎么搞的,好象人人昨晚都没睡好似的,想来大棒槌是因为昨日鞭炮太多、堆放的离门口太近的事,这点小事儿过去了也就算了,自已岂会因为这个怪罪他?

    杨凌吩咐锦衣卫的侍卫们回去,这才拍拍大棒槌的肩膀笑道:“瞧你,五大三粗的汉子,为了这么点小事还弄的一晚没睡好。算了算了,我又没怪你,一早上蹲这儿就为了等我回来?走吧,咱们回府去”。

    “国公爷”,刘大棒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低着头闷声闷气地道:“国公爷,卑职不是因为这个。卑职是想........是想跟国公爷提点儿事........”。

    杨凌见他吞吞吐吐的,便站住了身子,笑问道:“还有什么事,不是和小云闹了别扭吧?”

    刘大棒槌摇摇头,他吸了口气,忽然挺胸抬头,勇敢地道:“国公爷,卑职想........想辞去侍卫长的职务,重新回到边军中去”。

    杨凌怔住了,他打量刘大棒槌一番,疑惑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和小云闹翻了,还是府上管家欺负了你?”

    刘大棒槌低着头,涨红着脸道:“不是的,昨儿俺又犯了错,回府后让小云骂了俺一通,俺认真想了一宿,以前在军中日子过的苦,俺只是铁棍营一个普通的校尉,官儿不大,可是那日子过的也挺快乐的,不管在军营里、战场上,俺都是一条汉子,觉得自已挺有用。

    自从跟了国公爷,俺的饷银多了,官儿也大了,不管走到哪儿,就凭您的名声,谁都得对俺客气三分,可这种日子俺觉着........觉着不是俺想过的。国公府上的事俺做不来,老捅漏子,俺思来想去,觉得俺就该是个当兵的,功名利禄也应该在战场上求,从战功中取。”

    他抬起头看看杨凌,小心地道:“国公爷您别生气,俺不是不想跟着国公爷干,可是小云的话把俺骂醒了,俺不是这块料。大棒槌,就该是那个舞着铁棒在战场上追杀鞑子的大棒槌,就该是那个和刘七的加重砍马刀力拼力杀寸步不退的大棒槌。俺得活在战场上,才觉得自已象个汉子、象个人物!”

    杨凌象是才认识他似的仔细看着他,这是个小人物,他虽然并没有轻视刘大棒槌的意思,但是潜意识中之所以喜欢这个人留在自已身边,何尝不是因为这个人很有趣?自已喜欢他的憨厚、甚至有些搞笑的性格。但是自已真的重视过他么?真的把他当成一个能打仗的猛士对待过么?

    定定地看了很久,杨凌笑了,他点点头,说道:“可是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就要随时面临生死,那份功业,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跟在我身边,对你来说,却是一份捷径,你对自已的选择,决定了么?”

    刘大棒槌把胸一挺,庄重地道:“决定了!俺快三十了,还能拚几年?求国公爷给俺个机会,俺希望能在战场上立一份大大的功劳,有那么一天再来见您时,俺想穿着一身将军的披挂,那得是俺自已用一双拳头打下来的!”

    杨凌微笑着一拍他的肩头,说道:“行!那就收拾一下东西,三天之后跟我走。我送你一个机会,你自去赚一份功业!”

    太行山脉同横亘中原南部的秦岭一样,崇山峻岭迤逦蜿蜒,山势高峻,层峦叠岭,几无间断。在那时的交通环境下,要翻越这些险峻的高山极其困难。而车马大队更是寸步难行。

    幸好这层层叠叠的大山之间总有一些曲曲折折的通道,穿过山脊裂谷,成为贯通太行山东西两方的天然孔道。这些通道经过开辟,就成了沟通大山两边的重要道路,其中许多地方奇险无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这里垒一道城关,就成了倚据天险的一个重要关隘。

    井陉关就是太行山的一个要隘,位于井陉县西面,是太行八陉中的第五陉。作为井陉的东出口,井陉关既是军事要塞、屯兵重地,也是晋、陕、冀三省的交通枢纽和邮递驿站。京师通向关中地区的驿道之一便是由此井陉道,入山西,取道蒲津,而达陕西。北则通往蓟燕及辽东。

    杨凌的第一站,就是井陉关。战马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前进着,蹄声踢踏,蹄铁踏在石子路上,细碎的碰撞声在经过峡谷深渊时更加清晰空洞。杨凌勒住战马,眺目远望,峰峦起伏不见边际,身旁则是危崖峭壁,触目惊心。这条驿道真是峭狭险仄,车马难行。

    身着轻甲的骑士们身着红袄,刀盾在手,枪尖森然,在阳光下寒光耀目。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山路向前徒进着,偶尔有马嘶声在山谷中回荡不已。

    杨凌把墨绿色的披风系紧了些,望着前方狭谷露出的一线青天。

    “好啊,杨大人,那你就把战场和法场当成情场好了,当我把天捅出个大窟窿时,你要是还有本事给我补上,我红娘子就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

    想起崔莺儿的这句话,杨凌长长地吁了口气:红娘子,你在山上还好么,我杨凌,来给你补天了!

    “驾!”,他轻轻在马臀上一拍,好象胯下的就是那匹桀骜不驯、野性十足的胭脂马,心里充满了一种征服的欲望和挑战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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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多谢诸友的支持,真的谢谢你们。关关昨天码的太多,大脑累的浑浑噩噩,直到八点才清醒过来,然后继续码字,今天中午人力部对我部员工做年终考评,结果一中午的时间都没利用上,听了一中午的报告,只码出八千,暂且奉上。

    最后,推两本书,关关信誉保证:《神针记》书号144653,作者西川,真是很好的书。

    石章鱼的《艳史记》书号160495,章鱼之作,就不多介绍了,放心去看。

415 先谈情后谈判(多谢投票支持)

    415先谈情后谈判(诸位英雄,本月最后一周了,继续呼唤月票支持,谢谢大家)

    “他怎么了?”闻讯赶来的红娘子急匆匆地走过来,只见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年青人躺在树底下,腹胀如鼓,静脉血管象蚯蚓似的浮现在胀大的肚皮上,脸色浮肿,黄青色的皮肤令人望而生寒。

    “唉!野菜吃太多了,这小子饿的受不了,摘了几个不认识的果子吃,想是中了毒”,谢种财从那人身旁站起来,叹口气道。

    红娘子一听,眉头紧锁,她蹲下身子看看那人难受的样子,说道:“这么挺着也不是办法,弄点山泉水来给他灌下去,想办法让他上吐下泻先把毒物排光”。

    “是!”几名亲兵立即应声跑开了。谢种宝皱着眉头道:“莺儿,这么拖着不是办法,官兵不肯进山围剿,只是堵死了出口,咱们想逃也逃不掉,可再这么拖下去,不用打自已就完了,是不是把存粮发下来给兄弟们先垫垫肚子?”

    封雷立即反对道:“不行!现在粮食全耗光了,才是真的完了。官兵围山,越久越会有漏洞,我们总会找到机会的,现在把粮食吃光,那就是自寻死路。”。

    谢种财瞪眼骂道:“就你小子明白?问题是现在怎么挺着?这时节野菜都老了,能吃的不多,野果、野兽禁得起咱们五千多人糟蹋?幸好这里青山片片,马倒是不成问题,要不然..........哼!”

    红娘子焦灼地踱了一阵,叹气道:“你们不要吵了,这样吧,把已经战死兄弟的战马和伤马、病马杀了,先给大家伙儿炖些肉吃,要不然大家是熬不住了。封雷,找几个兄弟继续到四周山外打探,察看官兵驻防情况,找出弱处,争取早日突围。”

    封雷对她的命令原本就言听计从,自从杨虎死后,一直暗恋崔莺儿的封雷更觉得自已希望大增,瞧着自已心目中的仙女儿,简直从头到脚无处不可爱,估计崔莺儿现在下道命令让他去跳崖,他也能开开心心地去执行,所以一听她的命令,想也不想立即领人执行去了。

    红娘子走上山坡,山风凛冽,吹的衣衫猎猎发抖,她顺着连绵无边的群山眺望着远方,心里不由一阵颤抖:“如果我这五千多人全死在这儿,那太行山里的老弱妇幼怎么办?他们困在山里出不来,粮食又快吃光了,这个冬天..........”。

    红娘子的心痛的象要滴血:“那么多人难道要随着我们同归于尽?弃仇,三叔三婶能照顾好他吧?他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孩子要一辈子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要是他们在山里熬不住出山来落到官兵手里,那..........”。

    红娘子的嘴唇哆嗦起来,徬徨无助的感觉,让她觉的自已是那么孤单。老天,我该怎么办?费尽心机,不惜抛却了和他在一起的希望,抛弃了自已可能得到的幸福,竭力维护着老寨的叔伯兄弟、妇幼病残,可是现在你要让我的一切努力付诸流水么?

    谢种财谢种宝一对老哥俩望着莺儿有些单薄的身子,彼此对望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们对目前的局面也是一筹莫展,心情低落,连拌嘴都没力气了。

    “大小姐!大小姐!有人上山,打的是咱崔家老寨的手语暗号,说有急事要见你”,一个崔家老营的兄弟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

    “打的老营手语?”红娘子有点儿纳闷,急忙问道:“人呢?”

    那位兄弟道:“正押着过来呢,我先赶过来禀报一声,喏,你瞧”。

    红娘子顺着他的手势向山下望去,崎岖的山道上,瑟瑟黄草径上,几个人正向山上走来。红娘子按捺不住,说道:“我去迎一迎,看看到底是谁”。

    谢种财两兄弟对望一眼,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他们的二哥程老实自长江渡口一战就失了踪,他们一直以为二哥已经死在江边渡口了,现在有人打出老营的手语不禁又给了他们一丝希望,来人如果是二哥,老营的人当然认得,可是没准是他派来的什么人呢。

    红娘子在半山道上拦住了来人,几名手下纷纷抱拳施礼见过大小姐,那被围住的汉子也有样学样的抱拳施礼,瞧那粗犷样儿倒象个绿林好汉。

    红娘子上下打量他一番,隐约有些面熟,可老寨好象没这个人,所以一时把红娘子弄糊涂了,她在山西阳原为唐一仙治病时,曾经见过大棒槌,但那时大棒槌只是个亲兵,不太引人注意,而且红娘子的思维又被老寨两个字框住,一时竟没想起来。

    她也按照绿林的规矩还了一礼,迟疑地道:“不知这位好汉是哪座山头的当家派来的?为何懂我崔家山寨的号语?”

    大棒槌大剌剌一拱手,一口山东莱阳腔儿道:“回崔大当家,兄弟姓刘,是威武岭上杨大当家派来的,有要事面禀,因事情机密,还请避开左右。”

    红娘子彻底懵了,谢家兄弟也面面相觑,谁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威武岭?那是哪座山头?听这口音该是山东地方的,难道山东太行山上还有这么一位好汉,这种紧要关头居然会寻到这儿来?”

    红娘子摆摆手道:“你们退下!”

    手下的兄弟连忙闪开,刘大棒槌看看红娘子身后的谢氏兄弟,干笑道:“这两位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好奇心还这么重?俺们杨大当家说了,法不传六耳,只能说给崔大小姐一人听见,现在加上你俩可正好六耳,你说兄弟俺怎么说话?要说这六耳,俺们大..........大当家的还真是能掐会算”。

    红娘子微微一笑,回首轻声道:“五叔六叔,你们也避一下,他伤不了我”。

    谢氏兄弟自然知道红娘子的功夫了得,比自已两人只高不低,所以点点头,也退了开去。大棒槌向侧方野草丛中走了几步,在一棵被摘光的了野粟子树下站住,招手道:“嗳,你过来呀”。

    大棒槌人高马大,做出这样姿势显得憨态可掬,惹人发笑,红娘子忍俊不禁,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她扯扯衣襟,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拱手道:“不知杨大当家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瞒刘兄弟你说,我红娘子孤陋寡闻,确实不曾听说过,还请刘兄弟说个仔细”。

    大棒槌眨眨绿豆眼,狡黠地道:“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你们还同行同住好一段日子呢,呃..........不是不是,是同住一个房子,在阳原,花御使家,姑娘有点印象了没?”

    红娘子愣了愣,仔细回味了一遍,身子忽然一震,指着他颤声道:“你..........我想起来了,你..........你是他..........他,你是他身边的人!”

    威武岭上的杨大当家,可不就是威国公杨凌?红娘子的双手都哆嗦了,她咽了口唾沫,苦涩地一笑,说道:“他..........他让你来做什么?看我如何狼狈,如何受死?”

    大棒槌一本正经地道:“姑娘此言差矣。俺们大当家..........呵呵呵,这称呼挺顺嘴的,咳咳,俺们国公爷说,不管法场战场,他都要把它变成情场,国公爷已经到了井径驿,他说,他为你补天来了”。

    红娘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又羞又恼地道:“那混蛋..........连这话也对你讲?”

    大棒槌奇怪地搔搔头道:“不讲有啥关系,在京师小酒店他说那么大声,小的早就听说过了。姑娘挺关心这事儿?你不想问问我们国公爷要怎么为你补天么?”

    红娘子一双俏眼狠狠地瞪着这头大棒槌,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山沟里去,半晌她才忍着气道:“那你说,他要补什么..........补什么..........”。

    红娘子眼神忽地一亮,乍然地一亮,然后就象薄云遮住了月亮,不止目光,连声音也变得朦胧起来,她结结巴巴地道:“你说,他..........他要补天?补..........补..........补什么天?”

    “当我把天捅出个大窟窿时,你要是还有本事给我补上,我红娘子就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

    想起这句话,红娘子脸也红了,腿也软了,腔子里一颗心跳的飞快,她忽然发现:自已不但没有忘了那个冤家,现在听说他不但不恼自已闯下的滔天大祸,而且没有无情地抛下自已,那心里竟然既欢喜又期盼。

    崔莺儿很没出息地发现,从来不哭的她,鼻子有点酸,好象要哭了。她一直是那么坚强,比男人还坚强,怎么可以哭?崔莺儿努力地吸着鼻子,想控制住欲落的泪水,可是一阵风来,还是把那清清的泪水吹落下去,落在草叶上,就象晶莹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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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都有哪几路守军?”杨凌看着沙盘上的红旗蓝旗,观察双方攻守布局,同时问道。

    身边是井径驿指挥使骆长明和监军使苗逵。苗逵说道:“除了太行诸驿严守各处要道,负责困住白衣匪的官兵主要是从山西太原、辽州和河北的真定、倒马、紫荆调来的驻军,调用正式军队过多,负担太重,所以都是抽调部分军队,不过为了守的严密,我们还把太原的民团也调来了”。

    “民团?才不过几个月时间,民团能有多少人马?能有多大战力?如果调来一支庸军,反而会影响整支部队的战力”。尽管杨凌是打定主意招安,不过听到错误的指挥调度,还是不禁眉头一皱,立即予以指出。

    驿指挥笑着解释道:“国公爷有所不知,河北、山东大乱时,逃入山西许多流民,兵源不成问题。而且太原卫指挥张寅大人作过陕西的兵备道,对于募兵、练兵独有心得,所以太原团练招收、练兵极为快速。

    咱们北方人大多自幼习武,山西是戍边重地,本地的百姓几乎就是半个兵,从本地招收的人更易调教。需要教授民团的基本上只是行伍队列、旗号的识别,因此战力很容易迅速形成,如今太原卫的民团近两万人,战力虽比不上多年征战的边军,可比卫所兵强太多了”。

    “竟有此事?”这样的名将,杨凌只听说过周培公、曾国藩一类的人物,都是用类似于民团的武装迅速起家、战力迅速形成,想不到印象中一向沉稳有余、冲劲不足的张寅竟有这份本事,以前倒是小觑了他。如果此人真是一个练兵的奇才,倒是应该重用一下,以便尽快完成军队转型工作。

    杨凌心里暗暗盘算着,点了点头道:“嗯,那我就放心了,只要能够起到作用,别让白衣匪再突围出去就好”。

    骆指挥摩拳擦掌地道:“国公爷,咱们围山有六天了,白衣匪的余粮不多,战力必然陡降,和他们这么耗着军饷一日万金呐,您看咱们是不是趁他病要他命,早点发起主动进攻,尽快结束战事?”

    杨凌和苗逵对视一眼,淡淡一笑道:“不急,敌据险而守,攻者损伤必重,我们多等一天,就会减少许多士兵的伤亡,胜券在、战机在手,一切主动由我们掌握,何必急于一时?”

    骆指挥连声道:“是是,国公爷体恤兵卒,用心良苦,末将感佩”。

    杨凌笑笑,说道:“好啦,骆大人把守的是最重要的关隘,早些回去坚守阵地,本国公刚刚赶到,这山路难行,疲乏至极呀,我且歇歇,待我对攻守之势通盘了解后,再决定是攻山还是困死他们”。

    “是!”骆指挥肃然领命,拱手退了出去。杨凌见帐中再无旁人,便悄声对苗逵道:“我已安排人进山与白衣匪联络,相信很快就有消息。我想此时议和招抚,对穷途末路的红娘子来说,答应的希望很大。

    不过这支力量之所以能成为我们的一路奇军,完全是由于他们打着白衣军这个旗号,因此这面旗子不能丢,知道招抚议和的将领越少越好,不相干的人完全不必让他们知道。我与他们谈判议和时势必不能在军营中,这就需要你多帮着遮掩一下了,各路兵马将领如果在我出去谈判时前来晋见,苗公公要小心应对,以免引起他们疑心”。

    苗逵笑道:“国公爷放心,不过国公要小心他们狗急跳墙,意图挟国公为人质以突围,这侍卫方面一定要周全,做到万无一失呀”。

    杨凌一笑道:“我理会的”。

    两人正说着,一个亲兵匆匆走近来,附耳对杨凌低语几句,杨凌立即道:“苗公公也歇了吧,山里有消息了,我去见见”。

    大棒槌站在书房里候着,俟杨凌进来,马上拱手见礼。杨凌急问道:“如何?可曾见到她了?”

    大棒槌道:“卑职见过了,红娘子答应明日上午与国公相见”。

    杨凌高兴的一击拳,想了想又问道:“山上的情形你看到了么?红娘子都说了些什么?”

    大棒槌道:“卑职并未上山,因为我用的是黑鹞子教的崔家老寨手语,红娘子以为是老寨的人,所以亲自迎下山来,我是在半山腰碰到她的。”

    他把所见所闻仔细说了一遍,杨凌默默地听着,不住地点头,听他汇报完毕才道:“很好。你先下去休息吧,口风要把严一点。红娘子虽不识字,可是自幼混迹绿林,见识可不少,再者她的人马是由几支队伍混合而成,虽说崔家老营的人占了多数,可她也不会独断专行,这谈判恐怕不是见一面就能解决的,没准儿还要用到你上山”。

    “是!”大棒槌做家丁其蠢无比,做个战士却驾轻就熟、十分精明,他答应一声,走到门口儿时想起一事,便转过头来若有意若无意地笑道:“国公爷,她们已经无路可走,说不定您一出马,她们马上就会投降了。我在山上对她说了国公爷教给我的说,说国公爷已经来了,要为她补天时,她泪都没有忍住,看来在山上她也是怕的很呢”。

    杨凌怔了怔,摆摆手道:“知道了”。

    大棒槌对两人之间的情愫可不是憨的一点看不出来,这时故意装傻充愣把话递到了,就放心地退了出去。杨凌坐回椅上,轻轻叹了口气:红娘子会怕?她要是怕死,就不会干出这么轰轰烈烈的事来了,她是为了什么落泪?

    想到这里,杨凌的眼睛也有点儿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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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杨凌大马金刀地坐着,面前一张圆桌,酒菜丰盛,热气腾腾。

    红娘子一路上心跳的厉害,和杨凌见面的各种可能她都想到了,比如一副趾高气扬的胜利者嘴脸,那她掉头就走,宁死不受其辱;又比如温情脉脉地把她先抱在怀中,就象在京师小酒馆中的大胆表白,那她是拒绝还是接受,这一路上脸红心热的想了半天,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拿定主意了。

    其他诸如先冷后热,斥责恫吓、晓以大义、公事公办,等等行为和表现,红娘子都盘算过,可她就是没想到一进了门儿,杨凌居然是这副模样。两个人不象是多么久不见面,更不象是战场上厮杀对阵的敌手。

    这口吻,这情景,和威严的谈判场面亦或浪漫的相会场面好象完全不搭界,他大模大样的坐在那儿,语气神态非冷非热,倒象一个大老爷心安理智的坐在后花园里,对着自已的女人理直气壮地说话。

    红娘子的倔强性格立即就上来了,她把柳眉一竖,手按剑柄,“嗤”了一声,不屑地道:“凭什么?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我红娘子纵横天下,还没听过谁的话呢。”

    杨凌若无其事地掏掏耳朵,挟了口金黄流油的烤鸭子,蘸点甜酱,裹上面饼大葱,嚼的很香,很香。

    虽然不馋,可是常常吃不饱饭的红娘子还是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尽管那微咽唾液的动作不易被人察觉,杨凌也没特意看着她,红娘子还是不禁红了脸,她又羞又气地道:“你约我来,难道不是为了谈判?这就是你杨大公爷的待客之道?”

    “谈,当然要谈”,杨凌慢条斯理地说着。

    崔莺儿一双杏眼瞪的老大,都快喷出火来了,那个该死的大混蛋还是没抬头看她,他张开大嘴,一口热腾腾的糖醋鲤鱼又进了嘴,崔莺儿的小嘴不争气地又咽了口唾沫。

    她愤愤的忍不住要跳起来揍人了,只听那冤家又开了口:“谈也不能让我的女人饿肚子呀?”

    崔莺儿攥紧了的小拳头僵在半空中,怔了半晌才心虚地左右看看,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的女人?在哪儿?你还带了女人来?”

    杨凌抬起头,一边往杯里注着酒,一边很奇怪地看着她,说道:“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难道我一直看错了,其实你是男人?”

    崔莺儿脑子微微有点混乱,转了一转才醒过神来,一张脸顿时艳若石榴,她又羞又恼地低斥道:“放屁!谁是你的女人?”

    崔莺儿的心又不争气地扑嗵扑嗵跳起来,她好怕从杨凌嘴里说到那句话,可是杨凌不负所望,那句当时忘形之下说出的一句讥讽之语,偏偏就从杨凌嘴里说了出来。

    最可气的是,他还端着杯子,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缝,怎么看都是一副欠揍相:“当我把天捅出个大窟窿时,你要是还有本事给我补上,我红娘子就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

    就象观世音迎空一掷,给顽皮捣蛋的红孩儿手脚颈子全套上了金环,崔莺儿心尖儿颤着,想要转身逃走,偏偏一双腿就象钉在了地上,一步也挪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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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泡虎妞儿(15000字,码疯了,^_^,贺寿去了)

    417泡虎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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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雁没有听到下句,便奇怪地扭头道:“教主,怎么不说下去”。

    张寅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目注山下,悄声说道:“小心,后边丛林中有人潜伏”。

    江南雁也是老江湖了,闻言不动声色,与张寅继续指点山下兵马,谈笑自若。这里的山坡成马鞍形,他们的亲兵站在较远的地方,这处隆拱起来的地方只有二人驻马立足。

    二人正在谈笑,忽然互相使个眼色,自马上凌空倒翻,大袖飘飘,犹如凌风而起,蹑云蹈虚,直向张寅发现动静的灌木丛处扑去。

    封雷领着几名身手矫健的探子潜到此处,便发现前方有军中将领驻马瞭阵,二人虽是一身便服,但是旁边另一处拱坡上驻留着几十名亲兵,这两人自然当时军中将领。

    封雷不敢再向近处去,好在这处坡地比张寅立足处要高的多,站在这儿足以看清山脚下。他微微探着头,藉着草木掩护,眼见山下那些团练兵军容整齐,阵形演化章法丝毫不乱,不由暗暗心惊:看来这支民团的战力并不比正规军队差,而且人马众多,要从这里突围十分不易。

    他一时看的入神,并未发现自已已被张寅察觉,更未料到张寅的身手如此高明,眼见两人陡地飞身离马,如同两只大鸟般翩然而至,封雷不由大骇,立即抽刀在手,霍地站了起来。

    江南雁这个雁字真没起错,单论轻功竟比教主李福达还要稍胜一筹,他先一步掠至,双手云袖如两条怒龙一般卷出,只听“轰”地一声,那一丛灌木被他的大袖击的粉碎,枝叶漫天激射,两个避之不及的探子被碎枝飞屑刺的满脸都是,有一个眼睛被击中,捂着脸哇哇痛叫,踉跄后退,重重地摔倒在地。

    “铁袖功?”封雷吃了一惊,没料到这名民团将领竟然懂得这么霸道的江湖功夫,一声令人战栗的大吼,他手中的钢刀已闪电般立起,简简单单一招“力劈华山”,刀化流光,气壮如山,呜地一声风雷之声大作。

    江南雁同样没料到一个山贼的探子居然使得出这么霸道的刀法,要知这封雷的武功在霸州响马盗中仅次于大盗张茂,就连刘六刘七等人在武功上的造诣也不如他,武功岂是等闲?

    江南雁闪避不及,立即拿桩立定,两条大袖夭矫而起,裹挟着无穷的劲风翻卷上去,欲以双袖迎他单刀。

    封雷眼中只有那一线刀光,余者皆不去管,只见他嗔目大喝,犹如平地一声炸雷,双袖迎上马刀,一声裂帛巨响,直撼心魂,人影攸发,封雷吃力不住,蹬蹬蹬连退数步,握刀的双手虎口发麻。

    江南雁的大袖本来就是内家功夫的一种,借力劈摔,足以抽裂肌肤,震伤肺腑,为了能迎击兵刀,大袖又加了五金精织的夹层,攸然扬起,借力而击时犹如两面铁盾,十分坚韧有力。

    可是这一刀下来,那一双大袖被震的粉碎,碎片漫天飞舞,江南雁裸着两条膀子也倒退了几步,五金的织锦被震裂扯碎时刮破了肌肤,两条膀子鲜血淋漓。他吃了兵刃的亏,和封雷这样的顶尖外家高手过了这一招,已经受了些内伤,嘴角沁出血来。

    江南雁身为弥勒教大法师,也是身份尊崇的人,还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大吼一声,咬牙又上,却被李福达一把拉住,微笑着道:“交给我”。

    他笑吟吟地上前两步,双掌成阴阳,一前一后上下一翻,气定神闲地道:“想不到白衣军中竟有如此高手,好,很好,可惜,实在可惜”。

    封雷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是方才那人武功并不在自已之下,这人既然拦住他,武功自然更上层楼,所以他也不敢托大,只把手中马刀一横,冷冷地道:“你也是空手么?”

    李福达双掌一合又分,掌肉白嫩,十指修长,简直如同一个文人秀士,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封雷瞧他掌心不象练有铁砂掌、朱砂掌一类的霸道掌上功夫,心中反而更加谨慎,他把刀横于臂下,缓缓轻移。

    突然,刀刃一翻,迎着一天赤红的晚霞,犹如一道血痕闪过,李福达瞳孔蓦然收缩,眼前只见道道刀光,织成一条匹练,横卷狂飒,风雷隐隐。

    那每一刀劈出,旁人只见一条条刀光,李福达却能看清那长长的刀刃,隐隐带着战栗颤抖,杀气狂野肆虐、不可一世,强横无比的进攻如雷霆道道。

    李福达如长鲸吸水,猛吸一口气,身形忽如一阵轻烟飘起,随着那凌厉的刀风或起或浮,那一道道匹练刀光好象已把他完全卷了进去,看的一旁的江南雁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本想趁机把封雷身边的几个小喽罗先干掉,一瞧教主这般情势可不敢动了,只是紧紧守在一边,生怕教主出个意外。封雷身边的几个人深知这位封当家的厉害,而且方才虽只交手一招,他们也看出江南雁的武功远高于他们,江南雁不动手,他们正合心意,双方都紧张地注视着封雷和李福达的交战。

    李福达就象一缕轻烟、一道幽魂,贴着那柄刚猛无匹的刀飘浮不定。刚极易折,天雷霹雳之威固然惊慑人心,可是又岂能持久?二十一刀,竭尽全力的二十一刀劈尽,封雷的气力也已用尽。

    “杀!”阴森森的一声叱喝,趁着封雷抽身吸气的功夫,阴魂不散的李福达突然加速,在他最后一道刀光刚刚劈空收势的时候随之掩进,一掌劈在他的胸口。

    这一掌内蕴劲道,足以震碎封雷的五脏六腑,幸好封雷本来就在后退,见招架不及立即应变,双足在地上猛地一点加速后退,李福达这一掌拍在胸口,等于又助了他一把力。封雷健硕高大的身子陡地腾空而起,倒射出去。

    可怜,封雷这一辈子也没练过这么高明的“轻功”,倒身后跃居然足足飞出七八丈,砰地一声落地,一口鲜血才吐出一半,余势未尽的身子如滚地葫芦一般又连摔带滑地跌出老远。

    那几名探子本来对霸州响马盗中的第二好汉封雷信心十足,实未想到时他败的这么快、这么狼狈,他们立即举起刀枪猛扑上来,江南雁冷笑一声,身形一闪,鬼魅似的拦在了李福达前边。

    这样的小鱼小虾又何须教主出手?

    封雷仰天翻滚,跌出十余匝,卸去李福达一掌的劲道,爬起身来转身就走,纵跃如飞,快捷无比,霎时间人影微闪已在数十丈外,后边趟过的草茎犹在摇曳。

    封雷决不是怕死,更不是眼见兄弟拼命而独自逃生的懦夫,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涯,感情用事的事,一般他还很少会做的出来。

    有苦自家吃,他知道方才击他一掌的人有多可怕了,现在冲回去,不过是陪着那几个兄弟一起死,而山寨中将不可能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有任何了解。如果他们议和了就罢了,如果因为自已的失踪而杀向这一方,就凭山下那支可怕的民团,和这两个妖怪似的将领,大意之下必定全军覆没。

    强提着一口气儿,封雷片刻不敢停,他知道现在一松劲儿,就得躺下,恐怕连回去报讯的力气都没有了。李福达二人切菜破瓜一般干掉了几个探子,又从赶过来的亲兵手中接过强弓,挽弓在手时,封雷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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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达气定神闲,好象根本不曾动过手,他拂了拂衣袖,淡淡一笑道:“那一掌已经击中他了,逃了便逃了吧,这样狂奔,到了山上说不了一句话就得暴毙而亡”。

    江南雁知道教主的毒掌厉害,闻言点头称是,他接过侍卫亲兵递过的一件袍子披上,免得双臂暴露在外过于难堪,然后扫视了一眼那几具尸体,说道:“把尸体搬的往里一点,丢进坑谷里去,不必张扬出去”。

    那些亲兵都是弥勒教中骨干亲信,闻言也不声张,便拖了尸首扔进密林中去了。

    江南雁道:“教主,看来白衣军已经熬不住了,方才那人武艺如此高强,当是他们的首领之一,他来亲自打探,想是准备突围了”。

    李福达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他们会束手就缚么?只是白衣军之骁勇,乃在于马战,利于平地草原作战,大迂回、大包抄,机动作战,则战无不胜。如今他们困在山谷之中,长处无从发挥,想逃?谈何容易”。

    他与江南雁并肩往回走,山下的团练兵已经收拢了阵形准备回营了。天边的夕阳更形黯淡,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一丝寒意。

    “教主,从这几名探子的身手看,白衣军这支力量的战力真的不错,更难得的是他们的战阵经验丰富,我们真的不能收为已用,而且还得帮着朝廷消灭他们?”

    李福达叹息一声道:“我也觉的可惜啊,但是能用则用,不能用必须坚决舍弃。我们已经有了自已的人马,距我们的大业就近了一步,如果放纵白衣军离去,很可能因小失大”。

    江南雁点点头,叹道:“可是杨凌在朝中改制革新,如今干的风风火火,那小皇帝也不象刚登基时那样只顾贪嬉玩乐了。再过上几年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纵有兵马在手,恐怕民心思安,我们也难起事了”。

    李福达把眉一紧,说道:“我也正在思虑此事,不能拖了,决不能拖的太久。而且宁王此人志大才疏、目光短浅、城府不深、气浮气燥,一旦掌握兵马,就蠢蠢欲动,要不是大仁在那里约束着他,早干出许多混帐事了。真要拖久了,就算我们能忍,他也不能忍,必定露出马脚。”

    “不过白衣军在江南失败了,却成功地让宁王掌握了兵权,虽然现在剿匪事毕,已经把兵权交了出去,但是利用这段时间,他已经安插了大批的亲信在军中任职。更重要的是,朝廷组建民团,他招揽的红缨会、鄱阳湖巨盗等帮会都能在他安排下摇身一变,化身官兵了。现在可谓实力大增。

    前些日子送来的消息,他还联络了苗族、畲族等部落的一些土司头人,有我们在北边响应,再有他这样大的声势,大事就更多了几分把握。等他把人手渗透的更扎实些吧,那时我们便寻找机会,发动兵变。

    目前大礼和夜隐都下落不明,朝廷中公布的被俘被杀的白衣军将领中没有他们的名字,我估计他们两人因目前江南风声太紧,可能正在哪里潜伏。等联络上他们,让他们也去宁王那里帮忙,我们这里,先耐心地把我们的香军练成一支战无不胜的强大军队。”

    他拍拍江南雁的肩膀,笑道:“耐心等机会吧,只要有心,总有机会的,我们一直想在朱氏子孙中找一个傀儡,宁王不是送上门儿来了么?我们的香军一直无法组织起来,现在不是也成了么?大明内忧外患,当前最是脆弱,正如婴儿之分娩,此刻最是危险,度过去,他就会茁壮成长。过不去,就会为之夭折。我们的使命,就是要寻找机会,让他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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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降了吧!”封雷的脸色赤红如血,他强提着一口气儿冲回山寨,就连把守的士卒向他问话也不敢答,只怕这一口气儿散了,当场就得死掉。

    他冲进临时搭建的议事厅中,说了这一句话,气一散,一口血雾喷了出去,随即仰面便倒。亏得甄扬戈反应快,连忙蹿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只是这一口血喷出,封雷赤红的脸膛迅速发白、发青,双眼紧闭,人事不省了。

    甄扬戈上下一打量,身上无伤无血,便“嗤”地一声扯下了他的袍子,解开内衣露出了上身,这一看不由惊道:“好厉害的掌伤,想是内家高手。莺儿,你快来看看,四叔可不懂内家功夫”。

    红娘子急步走过来,一眼瞧见他古铜色的胸口五个指印不凹反凸,乌黑发亮,不禁大为惊骇,又仔细检查片刻,红娘子的脸色已经变的雪白:“这是修罗毒煞掌,弥勒教主李福达的独门功夫!他........他在哪里碰上了李福达?”

    “李福达?害死老五的那个妖道?”甄扬戈一下子跳了起来,须发皆张,怒气勃然。

    他和霍老五交情最好,尤其他擅腿功,霍老夫练的是鹰爪,两人年轻时并肩闯道,合力对敌时一个攻上三路、一个攻下三路,配合默契,多少年的好兄弟,此时一听李福达,眼睛都红了,急叫道:“莺儿,快救醒他,一定要问出李福达的下落”。

    崔莺儿道:“快扶他到凳上,四叔,你的酒还有没有了?”

    甄场戈干声道:“早........早喝光了”。

    谢种宝忙道:“我这里还有些”,说着急急探手入怀,扯出一个小皮口袋。

    谢种财大怒道:“好哇,我向你要酒喝,你说已经喝光了,自已却还藏了这么多,真是岂有此理,这兄弟不能做了!”

    谢种宝讪笑道:“做不做兄弟,你的问咱妈,我可决定不了”。

    “好啦!还在闹,人命关天呢,快把酒给我”,崔莺儿发火了,老哥俩一瞧崔大小姐发怒,也不敢再拌嘴了,谢种宝急忙把酒递过来。

    崔莺儿从腰间掏出一柄小刀,小心地划破封雷的胸口,腥臭紫黑的血液流了出来,崔莺儿又用手挤压,直至出现鲜红的血液,才灌了口酒,“噗”地一下喷在封雷的胸口,昏迷之中的封雷哆嗦了一下,仍是牙关紧咬不曾苏醒。

    崔莺儿把酒递给四叔,说道:“快,马上给他灌下去,包扎伤口”。说着从贴身绣囊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合该封雷有救,自鹰爪王霍五叔去世,崔莺儿就打定主意要为他复仇。她也知道中了李福达的毒掌极难治愈,回到崔家老寨的那段日子里便到处采集珍奇药材,依据李福达的掌功特性炼出了一瓶修罗毒煞掌的独门解药来。

    只是此后事情磋砣,先是发现有孕在身,接着山寨被剿,随后老寨人马群情激昂要造反复仇,她为了控制自已的人马也被迫加入白衣军,战事不断,颠沛流离,始终没顾上去寻找李福达的下落。想不到这解药此时却用来救了封雷的命。

    红娘子取了解药,让封雷和酒吞下,然后扶他坐好,以内家气功助他血气运行全身,直忙到二更时分,出了一身透汗,封雷这才幽幽醒来。

    崔莺儿长长地舒了口气,知道总算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种内伤若不治愈,则缠绵病榻,足以害命。可是要是治好了,痊愈的快,不消两天,又会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甄扬戈一直焦急地等在旁边,封雷刚一苏醒,他就急不可耐地道:“封雷小子,是谁伤了你?”

    封雷虚弱地道:“我........我不知道,那人该是........民团中的一名将领,可他穿着便装,我不识品衔,也不曾........不曾通报名姓”。

    甄扬戈急的跳脚:“连通名报姓都没有,你闯的哪门子江湖?真是个糊涂蛋”。

    封雷苦笑,有气无力地道:“甄四叔,我们是探子,被人发现,当然........当然拔刀便战,不能战便........走,通的什么名姓啊?”

    红娘子听了封雷的话一直沉吟不语,她忽地想起了在大同府王龙的阔宅中,霍五叔去逝前时她说的话:“李......福达......隐......隐于......群中......”。

    “隐于群中........”,这句话她曾反复思量,始终不得其解,如今才乍然醒悟,当时五叔强撑着说到一半便气尽散音,吐血身亡,说的话已经走了音了,他说的不是群中,而是军中。

    当时山西、河北各路兵马齐聚大同赶走了鞑子,大同城内的军将来自不同的地方,当时纵然知道他在军中也无从查找。可是现在........曾在当时驻扎大同城内,如今调任民团任职的军中官员必定不多,这凶手要找到也不难了。

    红娘子的眸子泛起了凛凛的杀气,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短剑,可是这时她忽然想到了杨凌。李福达隐藏在明军之中,而他是要杀官造反的,他会不会伤害杨凌?现任民团各级将佐的官员,原来都有谁曾驻扎于大同,凭自已的力量也不可能查得到,更不可能让封雷去逐一指认,除非........借助杨凌。

    思来想去,竟是无论如何,都需把这事尽快告诉杨凌才行。想至此处,红娘子焦急如焚,她看了看环顾在周围的几位叔叔和瘫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封雷,沉声道:“封雷探路,险些把命都丢了,从他说的情况来看,从民团这里突围,势不可能。

    如今看来,我们别无选择,唯有答应朝廷的条件,才能保全五千兄弟的性命,才能保全困在太行山中缺衣无粮的父老,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做为这支队伍的首领,我红娘子已决定接受招抚。

    现在,我最后一次征求你们的意见,谁同意?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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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台山,还是那幢别墅。侍卫们在外边戒备森严,而别墅内却空空荡荡,只有杨凌一人。白衣军并没有袭掠这个地方,只是他们刚刚逃进山去,负责看守别墅的豪门家人便争相逃走,这别墅中虽没有贵重东西,其他倒是一应俱全。

    红娘子一进门,便被杨凌拥入怀中。红娘子闭上眼,放松了身心,享受着他的温柔,过了好久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推开他,脸蛋儿已因幸福的感觉而笼上一抹嫣红。

    不着脂粉,素面朝天,可是因这一抹嫣红,那天然的娇媚,和那眉眼的精致,却透出十二分的风情,一种成熟女人的美丽风韵。

    捻了把微湿的秀发,杨凌柔声道:“刚刚洗浴过?”

    红娘子俏脸更红,捻着衣襟微窘道:“山中不方便洗漱,。来的路上经过神水泉,山中有几道山泉水,我便隐入没有人烟的地方清........清洗了一下身子”。

    “唉!天都这么冷了,虽然你一身功夫,可是冷水浴身,终是不妥。以后切勿如此了,再说,这别墅中引入了一道温泉,你也可以来这里洗呀”。

    红娘子咬着唇,露出细白的牙齿,吃吃艾艾地道:“仙人泉的泉水,也........也是温泉水........”。

    “温泉水滑洗凝脂........”,想起红娘子那葫芦状的绝美身段儿,丰腴的大腿和饱满的酥胸,杨凌心中一阵荡漾,他不禁瞪起眼道:“虽说那里是温泉,可........可是有人给你搓背么?在这里,我可以为你效劳啊”。

    崔莺儿红着脸打了他一下,情意绵绵地望着他,温顺地任他牵着手走到室内坐下。杨凌问道:“看你的样子,想是白衣军诸将,已经同意接受招安了?”

    红娘子叹道:“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杨凌大喜,说道:“那就好了,我料你约我再次见面,当是已经下了决定。这府中,我储了一批粮食,回头你着人来取回去,以免人马衣食无着过于困顿,为了使你们能顺利‘突围’,以白衣军的身份闯关外,军中知道此事的人不能太多,所以我还需时间详细安排”。

    “等等,我今天来,还有一件要事”,红娘子说道:“弥勒教主李福达,你知道这人吧?”

    杨凌一怔,说道:“当然知道,三厂一卫穷索天下,始终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莫非........他和你们联络了?”

    桌上放着一碟精美的点心,杨凌正为美人儿斟着茶,这一失神,差点儿倒溢了,他忙放下茶壶,在她旁边坐下,紧张地问道。

    崔莺儿冷冷一笑,说道:“是和我们联络了,用他的毒掌。那一掌险些要了封雷的性命”。

    她把前后情形毫不保留地对杨凌述说了一遍,杨凌听罢霍然起身,面色凝重地在室内踱来踱去,目光闪烁不已。

    崔莺儿一双眼睛随着他的身影走来走去,终于忍耐不住道:“你还在想什么?李福达难道不是朝廷要抓的钦犯?赶快去抓人呐”。

    杨凌翻了翻眼睛,问道:“你让我抓谁?我去太原团练军中大吼一声:谁是李福达,给我站出来?”

    崔莺儿一窒,气闷地嘟起嘴道:“你不会去查?当初在大同军中,现在调入太原团练的军将一定不是很多,说不定还就一个,那不是马上就能抓住?”

    杨凌笑吟吟地走过去,揽住她的纤腰,说道:“你呀,还是绿林中人的习惯,你认定了他是凶手了,去把他抓住,就能拿他开刀,可是国法不同。就算如你所说,恰恰就只有一个人,我也把他抓住了,甚至把封雷抬下山来,用他胸口的伤做为物证,你作为人证,我怎么处治一个朝廷中的将官?

    我的依据是一个刚刚接受招安的绿林中人的一面之辞?就凭你说这种掌伤叫修罗毒煞掌,世上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武功伤痕相似的太多了,如何确认?他要是根本不再动用这种功夫,攀咬你们有什么旧仇借机报复怎么办?

    再者,李福达若在军中,那么他到底带了多少心腹入军营?到底有多少人是他的手下?只抓他一个?还是宁可错杀三千,把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队伍全部除掉?除了刚刚组建的这个民团,他们在太原诸卫中还有没有潜伏的人手?”

    崔莺儿哑口无言,杨凌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笑嘻嘻地道:“傻了吧?官场不比绿林,光动武耍横,只能处处被动、因小失大,得动脑子”。

    崔莺儿已是个成熟的妇人,却被杨凌刮鼻尖调侃,把她当成小孩子一般,不禁啼笑皆非。可是女人天性上就喜欢被心爱的男人宠着,最好是呵护的象个心爱的小宝贝,所以杨凌新奇的亲昵举动,令她心里甜甜的,平生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一个女人被人如此亲昵呵护的甜蜜滋味,所以一时有些怔忡失神,直到杨凌瞧见她如许可爱的女儿家姿态,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崔莺儿才惊醒过来。

    她不由自主地反手抱住了杨凌,不知怎么的,她觉的和杨凌在一起,无比的安心和舒服,好象很久很久以前两人就是这样的亲密关系,自然的享受着他的温存,却不会过于羞怩。

    两个人亲热了一会儿,直弄得崔莺儿娇喘吁吁,她才吃不消地放开杨凌,掠了掠凌乱的秀发,低声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杨凌目光一闪,沉着地道:“李福达既隐于军中,所图者甚大,为了继续隐藏下去,一时半晌他倒不会闹事,我方才已经有了些计较,回头我再细想想,看看怎么把这条大鱼钓出来,让他自已把确凿的证据送上来,而且把他连根拔掉。

    待我想的万无一失了,可能还需你的帮助,好在这批粮运上山,你们还能再撑一阵。等我有了准信儿,我会通知你,咱们夫妻同心,除掉这个大祸害”。

    红娘子满脸红晕,啐了一口嗔道:“去你的,谁和你是夫妻了?”她口是心非地说着,却满心欢喜地又抱了抱杨凌,柔声道:“我到现在,还是象作梦一样,这样的幸福,我在梦里想过好久,却从没指望它能变成现实。杨........杨凌,人家好爱你”。

    杨凌感动地拥抱着她,痴痴半晌,才悠悠一叹道:“可惜,这支白衣军不由你掌握着,实难想象它会不会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可是由你指挥,你又要很快去大草原,眼看着就是天寒地冻,日子艰难不说,大仗小仗也不会断,我实在放心不下。但是朝廷肯赦免你们的条件,就是为大明效力,立下这件大功,我再无力量因私废公了”。

    红娘子直起腰来,眸子亮晶晶的,嫣然笑道:“我愿意去,征战杀伐怎么啦?现在的日子难道不是?以前,我是为了仇为了恨去征杀疆场,还牵累了许多无辜的百姓。现在,我是为了情、为了爱去为自已拚出一份功业,可以为大明、为我们汉人百姓减少许多的伤害和损失,弥补我的过错,人家心甘情愿。”

    杨凌点点头,想了想肃然道:“我先简单和你讲一讲出关的事情。现在关外的瓦剌、火筛、伯颜、花当四部都在角逐草原霸主的地位,内乱的情形比大明要严重的多。其中瓦剌和火筛暂时是联盟的关系。花当中了伯颜的诈降计,万箭攒心而死,朵颜三卫现在由他的女儿银琦公主统领,已被朝廷封为顺明女王。

    不过这个女娃儿虽然机警聪明,却从未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过,缺少足够的统驭能力,她想形成自已的一套忠心人马,需要时间,而现在由于草原各派系的勾心斗角,不断有人劝说朵颜三卫中的野心分子趁乱夺权,所以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险。

    这种情形下,如果朵颜三卫垮了,不管是落在其他三派哪一派系中,我们大明的关外卫所都得直接面对蒙古人的挑战,而关外三大卫所,奴儿干都司、沈阳卫、辽东卫,彼此之间不能呼应,以前是以朵颜三卫为屏障,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就会变的非常危险。”

    “那么大明为什么不主动出兵帮助朵颜三卫呢?毕竟现在是盟友不对么?”红娘子知道他在说正事,便离开他的怀抱,静静地听着,并提出了自已的问题。

    “不能!原因有以下几条。一是我们自身原因:大明没有钱了,这几年,先帝过世、新帝登基、太后过世、打鞑子、打倭寇、打佛郎机、打都掌蛮,然后就是打........白衣军,各项开支实在太耗大了。虽然解决了许多问题,甚至是纠缠大明百余年的遗患,可是在短期内也造成了大明的空虚,需要休养生息。

    此外,建水师、开海禁、改革新政、安抚流民、吏治、军制改革、土地改革、促兴工商等等虽然从长远来看,要产生大效益,同样的,先期投入极重,所以朝廷的那点家底已经耗光了。如果出兵塞外,所耗钱粮不可计数,朝廷现在负担不起。

    而朵颜三卫正巴不得朝廷出兵援助,所以大明正面出兵,就算伯颜、火筛他们暂时不欲与大明为敌,大明也会被朵颜三卫想办法拖进这趟混水抽身不得。如果成了搅稀泥,大明的元气就很难恢复了,如果能取得胜利,伯颜和火筛这对生死冤家没准儿就会暂时联盟一致对外,所以无论怎么算,大明现在都不能参与。”

    “呃........,你听明白了么?”杨凌见红娘子眼睛眨呀眨的,一直盯着他的嘴巴瞧,不禁有点头疼,这位姑娘大字儿不识,能不能理解这些东西啊。

    “听懂了呀”,红娘子很认真地点头:“不就是赵大钱二联手,和孙三李四抢夺一个山头,李大当家被人暗算了,他的人马群龙无首,一旦被人吞并,他邻近的山寨头领周五也有危险,周五想出手帮忙,可他家里也一档子破事理不清,而且还怕赵大钱二和孙三联手对付他,所以想玩阴的么?”

    “嗄?”杨凌噎了口气,没想到红娘子居然有这种解释法,他不禁哑然失笑。

    红娘子一见有点心虚了,她最自卑的的就是自已不识字,懂得的道理不多,会被杨凌这个读书人看不起,一见杨凌的表情,她的脸不由腾地一下红了,忸怩地道:“我........我是不是说的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杨凌握住她的手,鼓励道:“那你明白我让你们出兵的意思了?你认为该怎么办?”

    红娘子受他鼓励,有了点勇气,说道:“既然赵大钱二孙三这几个人也各怀心思,那就好办了。如果我是周五,我就会先装着本山寨对他们的事一点也不关心。然后悄悄和李四的人马联系,让他们故意示弱于人,叫人家觉着他就是一块肥肉,只要想吃,随时都吞得下。

    可是先吃下他的人,就可能受到其他两个头领的攻击,那么他们就不必急着吞并这座山寨,转而三人先决出一个胜负,可这三人有弱有强,不一定就敢打的起来。

    这时候,我再派一支人马,装作反水背叛,逃出我的山寨,混到他们的地盘去,那么这几位大当家一定会想招揽这支人马,如果这支人马接受势力较弱的一方的厚利条件,去投奔他,较弱的一方就有了拼命的本钱,等他们拼的两败俱伤时,我再出动人马一举平定各方,自已就做了绿林山寨的总瓢把子了”。

    杨凌听完“啪”地一鼓掌,把大拇指一翘:“高,实在是高!”

    他笑吟吟地道:“看来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就是这个意思,你到时先抢掠打砸一番,给他们造成一片混乱,让他们注意到你们的实力。他们正在用人之际,必然不惜重利拉拢你们,你们就可以混水摸鱼了”。

    他说到这儿直直地瞅着红娘子看着不停,红娘子紧张地看看自已身上,来时特意整理过装扮呀,莫非哪里不妥?

    却听杨凌幽幽一叹道:“我最担心的,是你们这支身经百战锤炼的精兵,在草原上必然要经历诸多大战,必定惨烈无比,你........”。

    红娘子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却故意嗔道:“现在知道替人家担心啦?我孤身闯太行,会见过太行悍匪;在霸州绿林,战胜过无数好汉;这几个月又有哪一天不是出生入死?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杨凌喟然一叹,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回去后就会下一道密令,令大同守军,号称杀神的荆佛儿带领他的三千铁骑全部随你出关,他与鞑子正面交过手,不过战阵之上未必有人那么注意他的相貌,再经乔装改扮,蓄起胡须,鞑子看我们汉人,相貌也都差不多,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此外,我手下再拨给你一千精兵,由我的亲兵队长大棒槌率领,反正关外忙于内战,他们对你们现在的实力情形到底如何不甚了解。对了,在草原上女儿家行军打仗多有不便,你还是乔扮成男人,改一个名字吧。就叫........杨英如何?杨莺儿,我家的小莺儿”。

    红娘子被他叫的心尖儿都颤了,心花怒放、满心欢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威风凛凛的杨跨虎在杨虎的大寨里就是一头凶神恶煞的母老虎,进了杨凌的家门儿就成了娇滴滴的小莺儿。

    人比人,气死人,可见晏子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还是有些道理的,杨虎、杨凌这两方水土不同,那人家姑娘是鲜花儿还是母老虎可就怨不得旁人了。

    杨凌稍加整理思路,又道:“你们以马贼的身份出去,就可以以战养战,靠掠夺自给,一旦投靠哪一方,他们也必须得向你们提供给养,可是在他们吸纳你们以前,又恰逢冬季,仅靠掠夺是不够的。

    九边的大型茶马互市中得胜口、新平、守口、张家口、红山寺堡都有我的........有咱们家的生意,由我岳父韩林在主持经营,现在虽因战乱关口关闭,实际上边军将佐、地方豪强、还有帮会和商人勾结地方官吏,仍在偷偷互市交易,实际上并未断绝联系。

    至于沈阳卫、辽东卫方面,更是每一个互市口都有我的人,现在是由成二档头管理。到时我会告诉你联络方式,掠夺的马匹、牲畜和奴隶,你可以交给他们代为出手,同时他们会向你提供兵甲、粮食、药物、帐幕和服装,以为供给。

    另外,蒙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尤其各个部族时分时合,整日征战,许多小部落在死亡线上疲于奔命,什么民族文化传承根本谈不上,民族感并不是那么强,因此如果能招纳吸引,那么等你们站稳了脚就不妨把他们吸收进来,壮大自已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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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一件件说着,红娘子不断地点头应着,她本想抽空儿把已经有了杨凌骨肉的事告诉他,可是见他说的认真,一时又找不到机会。对杨凌来说,红娘子出塞是一件大事;对红娘子来说,自已的嫡亲骨肉何尝不是一件大事?反正离出关的日子还早,机会有的是,总得气氛浪漫些,最好是花前月下,含羞吐露,那才有韵味。

    杨凌说完了,红娘子姗姗起身,依依不舍地道:“山寨的人还在等我的消息,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再命人来搬粮食。”

    “今天这么早,急啥,来,跟我来”,杨凌跳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兴冲冲地拐过屏风,绕过花厅,来到一件精致的小卧房。这里应该是一位小姐的闺房,绣床锦榻,十分优美。

    红娘子一见,一张脸抑制不住两朵红云悄然腾起,她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儿,迟疑着不敢进去,只是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杨凌本想给她个意外之喜,可是冲到房里时她却站在门口儿,回头再一瞧她表情,杨凌顿时恍然,本来他还没想过在这里胡天黑地的风流一番,一瞧红娘子这副婉约姿态,反而动了心思。

    他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红娘子看在眼里却觉得很诡异,一种危险的感觉让她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又退了一步,吃吃地道:“你........你........你做什么?”

    明明一甩手就能把杨凌震开,甚至摔他个四仰八叉也不费吹灰之力,红娘子偏偏哆嗦的厉害,被人拉住了手腕扯进门去都不敢反抗,只是一张脸又变成了大红布。

    杨凌神秘地一笑,把她拉到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匣子,杨凌柔声道:“以前就注意到,你平素不戴什么首饰,本来这次出关,你要扮作男儿身,更没机会了,可我还是忍不住给你买了一些,希望你能戴上,让我看看你最美的时候。莺儿,来时我没携带什么珠宝,这些全是在井径县城买的,那小县城中没有什么正宗的珠宝,等以后回了京我再给你买好的,你先戴给我看好么?”

    他轻轻启开盒盖,瞬时间珠光宝气,耀人二目。红娘子如受催眠,呆呆地看着盒中迷离双眼的珠宝。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一枝珠花盈颤的金钗在杨凌轻吟缓唱般的诗句中轻轻戴到了红娘子的发髻上。

    红娘子象作梦似的,刚刚抬起身想摸摸髻上金钗,杨凌又拈起一枚戒指,抓过她的柔荑,轻轻套在她葱白似的手指上:“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卿永持玩,循环无终极”。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一双珍珠耳环戴在了红娘子晶莹可爱的耳垂上。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一枚中心缀着猫儿眼的同心结系在了她不堪一握的小蛮腰上,杨凌暗暗庆幸,亏得前世时好习书法,这些词儿有的没的还记的一些,想唬弄成绮韵、马怜儿那等妖精,怕还有些应不应景儿、合不合适,说给崔莺儿听却绰绰有余了。

    他在吟诗?完蛋了!红娘子哪听过这个,这诗啥意思她其实听不懂,但她偏偏又好象听懂了,总之一颗心迷迷糊糊,身子就象在腾云驾雾,喝上二十斤烧刀子怕也没有这番效果。杨凌这种浪漫攻势哪是她红娘禁受得了的?喷火霸王龙也得软成一滩泥了。

    红娘子的双眸就象星星一样亮晶晶的,一闪一闪的........那是眼中的泪水,一套廉价首饰外加几句歪诗把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等她飘呀飘的好不容易发现自已落回实地上了,才发现自已不知何时已经被杨凌拦腰抱起,把她搁在了绣榻上,那张似乎稍带着点邪气的英俊脸庞正趴在她脸上方,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

    “呃?胸襟怎么被扯开了?”堆玉双峰隐约半露的红娘子赶紧抓紧衣衫,瑟缩着身子,象落在大灰狼嘴里的小红帽儿,怯生生地道:“你........你做什么?”

    杨凌扯了扯,红娘子的手抓的紧紧的,竟然扯不开她的手,杨凌干咳两声,板起脸道:“严肃点儿,现在你是朝廷的人,是我的部下,不许违抗我的命令”。

    崔莺儿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杨大人经常和自已的部下上床吗?”

    “呃........”,杨凌倒没想到她还能问出这么犀利的话,他干笑道:“如果是象你一样,既年轻、又漂亮的女子,我倒不介意........”。

    “唔........”,红娘子刚想抗议,那张脸已经贴近过来,双唇吻上了她的双唇,当杨凌的舌尖不容阻挡地伸进她的樱桃小口,啜吸住她的香舌时,红娘子的大脑“轰”地一下彻底当机了........

    轻解罗裳,摘去头饰,刚刚戴上的东西一件件放在了枕边,还多带下来许多东西。男人献着殷勤给女人穿上某些东西的时候,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享受摘下它的快感吗?

    戴上容易摘下难,所以这难处一解决,也便让那女子连着身子带着一颗芳心,都被彻底俘虏,彻底的沦陷........

    雪肌玉肤透轻绡,胸臀浮凸又中凹。美人檀口眼儿媚,缓唱低吟颤声娇。这一番抵死缠绵,销魂蚀骨,直到两人同登极乐,杨凌的双手仍环捧住她圆润光滑的臀部,死死抓住那滑腻丰满、结实及绵软的美臀,十指陷入两瓣臀肉内留连不舍。

    那美臀诱人的圆润曲线,结实惊人的弹性,叫人爱不释手,抚上去的时候,身下那个曼妙销魂的胴体简直就象一匹野性难驯的漂亮小牝马,让人克制不住骑上去高唱征服的欲望。

    又挺着腰、昂着头,将最后一滴蚀骨销魂的快感激射出去,杨凌才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倒地红娘子的身上,红娘子酥胸起伏不已,傲然凸立的羊脂堆玉,雪腻挺拔,被杨凌压了个满怀。

    她的一双星眸畅漾着起了雾的春水,几缕由于激烈运动散落下来的黑亮秀发汗腻腻地黏贴在细嫩的肩颈胸脯上,让那娇润滑腻的肌肤更显出一抹怵目的白。

    动情已极的红娘子仍紧紧的抱着杨凌的身子,那双笔直修长、丰腻圆润的大腿仍然亲昵地缠绕在杨凌的腰间,夹得那么用力,好象根本不舍的放开........

    激情之后的平静和温柔,正一点一滴地慢慢融入他们的心田,过了许久,杨凌才艰难地抬了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红娘子柔软的秀发,低声道:“莺儿........”。

    胸前红珠还是那么坚挺,虽然一对饱满的玉乳被他压在胸下,似乎仍能感觉到那两粒突起的柔韧。

    “嗯?”低低的回应带着娇慵的鼻音,似哼似吟,仍回荡在激情余韵之中的红娘子稍稍回复了神志,把脸害羞地埋在他的怀里娇滴滴地应道。

    “你........放松些吧,我的腰都快被你夹折了”。

    “噗哧”地一笑,两条丰腻雪白的大腿放松下来,却又立即贪婪地用小腿绞住了他的双腿,根本不放他从自已身上下来,娇嗔羞喜的声音从他胸下低低传来:“活该,让你欺负人家,命卖给你了,连身子都得卖给你,上辈子欠了你的”。

    娇嗔甜蜜的语气中,柔软的嘴唇触在乳下,热热的唇吻和说话时喷出的细细气流,弄得正处于敏感状态的杨凌肌肤痒痒的,要不是顾念着这是在山上空宅之中,红娘子这番娇态难免要逗引得他提枪又战,再入江湖了。

    杨凌松了口气,舒服地趴在她的玉体上没有应声,男人刚刚从极乐销魂中醒来,总是有些疲倦懒动的。而这时候,偏偏女人的话也是最多的时候,杨凌不吭声儿,红娘子就自顾自地轻声道:“我........我有件事还没告诉你,我有了你的骨肉”。

    杨凌没有听清,还以为她是说想要个孩子,身子现在动弹不得,正好占点口头便宜,便呵呵一笑道:“好啊,我们多做几次就一定会有了”。

    胸口挨了一记粉拳,身下的美人儿不依地扭了下身子,加重了语气道:“人家是说,我已经给你生了个孩子”。

    “呵呵呵,哪有那么快........啊?你说啥?”杨凌惊道。

    红娘子一心想挑个花前月下的好机会吐露给他听,如今可不正是花在上月在下,含羞吐露,别具韵味?只是精疲力尽的杨大将军乍闻消息,差点儿从马上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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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 诱惑何止是女人?(还有月票^_^)

    418诱惑何止是女人?

    一份密报呈送到杨凌的面前,把正笑微微地想着正在太行山中的宝贝儿子杨弃仇的杨凌惊醒过来。

    他移近了灯盏,细细察看那张密报。从当初任职军中在大同勤王,而今在太原卫团练军中任职的官员一共有七人,团练军为了一旦取代卫所军时能够顺利接轨,团练队伍的的编制和官衔均按照正规军队设置,这七人中目前最大的官儿是一位兼任兵备道副使的团练军都司尤青羽,余下六人分任千户、百户不等。

    由于当时张寅和江南雁均未着军服,而在大同时,江南雁还未从军,张寅则是现在统领着正规军队,并不属于团练军,所以按照杨凌的条件进行调查的资料上并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字。

    杨凌轻轻敲着那张纸,陷入了沉思之中:当初弥勒教在大同时,就曾派人打入军队,任职把守边关要隘的副职千户,李福达堂堂的弥勒教主,他既能混入军中,官职会小了么?

    这七人之中,尤青羽的官职最高,但是年纪和相貌,与朝廷通缉的李福达相去甚远。当然,李福达纵横江湖、四处传教时,很可能对相貌做了改变,一个披头散发的老道、一个眉目周整的朝廷官员,只要这么一变就形象大改,更别提行走江湖的人大多精通一定的易容术,而白莲教一脉几百年来从事地下活动更精通这方面的本事了,但是至少年纪不会相差太多。

    这位尤指挥比传说中的李福达至少年轻二十岁,是一位三十五六、年轻有为的军官,李福达就算武功高明,内功精湛,看起来能年轻十岁就差不多了,年近六旬的人岂会如三十许人?

    所以杨凌很快排除了他的可能,其他六人官位就更小了,要怎么找出李福达来?看来只有把那个见过李福达的封雷弄到军中来,召集高级将领们先让他认一认。这样才能锁定李福达这个大奸,然而后续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当场把他抓住是不可能的,仅凭封雷一面之辞和所谓独门武功的说法,放在江湖上行的通,放在朝堂上当证据就只能被人斥之为荒诞了,恐怕最终结果反是自已受到弹劾,还得把人家放了。而且还不知道军中有多少他的同党,那样做势必打草惊蛇。

    杨凌盘算半晌,又将那几个名字牢牢记住,然后拉近了薄纱罩着的灯笼,取下灯罩,欲将那纸条就火烧掉。恰在此时,苗逵握着卷书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此时天气已经寒冷,一掀门帘,卷进一阵清风,桌上蜡烛被风一吹摇摇欲灭,杨凌忙以手罩住,待他进门,这才放下手,很自然地把那张纸举起来凑于烛上点着,就在那红红的火苗之中向苗逵微笑道:“苗公公怎么有暇夜间来访?”

    苗逵这几天看《西厢》看的得趣儿,莫看他是个太监,可是七情六欲还是有的,一本西厢看的他,又是喜欢那小红娘的热情、又是感慨张生与莺莺的挚爱,倒是那嫌贫爱富的相国夫人郑氏被他边看边骂,摩拳擦掌的,大有郑氏若生在当代,定拿她到西厂整治一番替张生出气的派头。

    今晚他看书正看的有趣儿,忽想起这两日杨凌奔走于兵匪之间,虽说他是有秘任在身,不需要自已出面,可是自已这个监军未免显得太不关心了点儿,于是便跑来问候问候以示关心。

    他看《西厢》正看到张生高中了状元,马上就要衣锦还乡去娶莺莺,心里美滋滋的,见了杨凌还是一脸带笑,拱了拱手道:“咱们这两日无所事事,国公有要务在身,也没敢来打扰,只是不知那件事情进行的如何了?您到了这井径,还一次也没召见过各路守军将领,时日久了,恐要有人说三道四呢”。

    杨凌一笑,抖手扔掉了烧尽的纸头,把灯笼又罩了,抻了个懒腰道:“嗯,是该见见他们了,这样吧,明日传下令去,命各路将领于后天辰时三刻来大营见我,共商灭敌之策。”

    他暗暗想道:“不管如何,先让封雷认出人来,预先做个防备,然后再细思应对之策便是,明日便通知莺儿让封雷下山,我且让他隐入亲兵之中”。

    他一边想着,随意问道:“苗公公这是看的什么?兵书战策么?”

    苗逵听他一问,眉开眼笑地道:“非也非也,这本是平话,叫《西厢记》,讲的是唐代一位书生和相国千金的故事,呵呵,十分有趣,十分有趣”。

    西厢记杨凌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太监看爱情小说,倒是有点好笑了,杨凌忍俊不禁,又不便让他难堪,忙捂住嘴咳了一声,说道:“喔,愿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一曲西厢记宇内夺魁,确是一本好书”。

    苗逵如逢知已,喜道:“是啊是啊,确实是好书啊,这张生真是个痴情种子,‘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为了能多见上佳人几面,竟不怕误了赶考之期,在寺中长住。也是天作之合,叛贼孙飞虎包围普救寺,欲夺莺莺为妻。

    嗳,这普救寺国公听说过吗?这寺庙就在咱们上次兵围中条山时,山下的蒲州城旁,唉,若早看过此书,我当去游赏一番才是。”

    他长吁短叹地遗憾一番,才道:“那莺莺小姐便提出五便三计:第一计献身于贼;第二计献尸于贼;第三计:不拣何人,杀退贼军者,情愿与其结成秦晋。莺莺小姐真是绝顶聪明啊,别人闻贼兵围山,皆惊慌失措,唯她能想出妙计,由此上,才引出了书生张珙........”。

    苗逵说的眉飞色舞,杨凌则耐着性子听太监说书,好不容易苗公公讲的尽兴了,抱着他的宝贝书告辞离去,杨凌才苦笑一声,继续想着诱出李福达的潜伏势力的方法。

    “嗳!用什么计策除掉李福达隐在军中的势力呢?五便三计,莺莺小姐那也算妙计?妙个屁,不就是要么自尽保清白,要么许身于贼保家人,要么临时招贤纳士,重赏之下寻勇夫么?要是我家韵儿在,说不定倒真能想出几个妙计。

    不过那莺莺小姐有倾国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颜,说不定是真的了,否则那叛军也不会离开中条山,特意跑去普救寺掳人了。莺儿,不知那莺莺比起莺儿如何?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这一点我却比不上张生了,于国于民,我都不能只记得个人私情啊”。

    一个人苦思一件事情的解决之法时,殚精竭虑而不得其法,却因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而偶能因彼及此,触类旁通。杨凌此刻就是这样,那‘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之语自嘴里反复说了两遍,忽地触动脑中一线灵光,他立即坐直了身子,细细地思索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烛花啪地一响,室内的灯光摇曳了一下,杨凌的嘴角也牵起了一丝狡狯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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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路将领恭立在校场之内,六个方阵,由杨凌和苗逵的亲兵以及井径驿的驻军组成,各路将领的亲兵则留在辕门外,只有各路将领入内。今日是威国公驾临井径驿后第一次公开露面,照例要检阅三军,并接受各路将领晋见。

    李福达注意地观察着方阵队伍,井径驿驻军和苗逵的亲卫他已经见识过了,他现在看的就是杨凌领来的三千人的队伍。三千人,皆甲胄鲜明、鞍鞯整齐,三千皆是轻骑,前方一千人,佩刀挂盾。中间一千人,手持白蜡杆儿的缨枪,红缨如血,枪尖雪亮,映着阳光寒光烁烁。

    最后一千人,持的是乌沉沉的铁棍,这些人全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背后斜背着枪囊,每个人背着八柄短标枪,看来他们不只使用的是重兵器,而且在冲锋时囊中的重型抛掷武器首先就能大量杀伤对方的冲锋士兵,尽管没有身着重甲,不过他们的作用明显和重骑兵有些相似,应该是一旦两军对垒,负责中央突破的。

    胯下的战马、马上的战士,往那儿一站,一股凛然的杀气就直冲云宵,尽管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是无形的东西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这支从边军中抽调的精锐,又随杨凌南征北战,简直已形同他的私人卫队的士兵,那种气概决不是左右方阵的士兵可以比拟的。他们斜披的明黄战袍、缨盔上雪白的天鹅羽毛,都意味着他们的与众不同。

    李福达现在掌握了完全属于自已的武装,所以每次见到大明军队,总想对他终极敌人的战力进行一番比较,预估战略、战策得法、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形下,已军胜算几何。杨凌的亲兵虽少,从他们的阵容和士气来看,尚不是他那些狂热的信徒能够匹敌的。

    李福达捏着下巴盘算:边军战力远胜于京营,外四家军是从边军中抽调的精锐,杨凌的三千侍卫是从精锐中挑选出的精锐,所以这一股力量,并不能代表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夺天下,以智谋之、以巧取之,兵马战阵做为辅助,而非纯以武力战胜,这支人马胜于我的香军,实也算不了什么。

    点将台前环绕一周,有数十名精壮士兵持枪而立,旗帜在他们身畔飘扬。在左后方一角,有一个士兵,身材同其他士兵一样强壮,一样的军服、一样的武器,台角的大旗被风吹起,使他的身影也若隐若现。

    在这千军马的校场上,放眼望去,每个士兵与他都没有什么不同,更不会有人注意台角站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校,他扶着长枪,一双眼睛却在却在台前勒马肃立的将领中仔细搜寻着。

    他最注意的当然是身着团练服装的那些将领,可是,他虽发现了那个用铁袖功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另一个用毒掌伤他的人,按照大小姐的说法,伤他的那个人才是弥勒教教主李福达,难道那个人根本不在军中?

    他的额头几乎沁出汗来,目光由左向右一一扫过,他的双目一亮,终于锁定了一个人。封雷一眼敲见,急忙低下头去,生怕引起他的注意,但是握着枪杆的手却青筋暴起,大腿的肌肉也崩的紧紧的,他低着头,死死望着自已的脚尖,双脚微分,由于用力向两旁踩下,几乎连靴子都绷破了。

    大大地喘了几口粗气,他才恢复了平静,慢慢抬起头来直视前方,但是眼角余光再也不曾离开李福达一分。

    “呜~呜呜~~~,咚咚咚咚~~~~”,鼓号齐鸣,雄浑有力的战鼓声和苍凉激越的号角声中,威国公杨凌和监军使苗逵在本阵主将骆指挥使的陪同下驱马而来,身后扈从如云,军容严整,台前诸将不由精神一振,纷纷挺起腰来,目光望向主帅杨凌。

    登台、点将、训话、阅兵,这些事杨凌已经驾轻就熟,这个时候他就是全场的主角,站在台下一角的封雷更加没有人去注意了。刘大棒槌慢悠悠地在台下游走着,偶尔纠正一下别人的站姿,固定一下略显松动的旗帜。

    他在封雷身前停住,远远望去,就见他扶着旗杆,在根部使劲儿地踩了几脚,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主角,还在台上讲话,训阅兵马、鼓励士气........

    阅兵结束了,杨凌走下台来,亲兵队长刘大棒槌迅速走过去对他低语几句,然后杨凌挥了挥手,似乎下了道命令,刘大棒槌立即跑到点将台前高声喝道:“国公爷将令,阅军结束,各军回营,有请各位将军大人赴帅帐叙话”。

    杨凌微笑着向全军将士和阵列在前的诸军将领点着头,目光扫过太原卫指挥使张寅时,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了,曈仁忽然缩如针尖,他急忙移过目光,继续扫视着其他人,呼吸却有些不稳了:“是他?!太原卫指挥张寅!”

    阳光似乎有些眩目,杨凌的喉头都发干了,他又看到了团练正使江南雁:“幸好我没有轻举妄动,如果听到消息便去团练军捕人,身在太原卫的李福达就要逃之夭夭了。团练军正使是弥勒教的人,太原卫指挥是弥勒教主,老天!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潜伏在军中?

    李福达化名张寅做过陕西兵备道,经营太原卫又达两年之久,他的触手到底伸的有多长?他的人都安插在哪些队伍中?他是武定侯大力举荐,担任这一重要职务的,太原卫又在晋王眼皮底下。武定侯有没有问题?晋王有没有问题?

    晋王节制山西兵马,统驭西北三王,大同代王就是在晋王节制之下的,晋王爷经营山西百余年,根深蒂固,岂可小觑?而武定侯郭勋,家族中世代掌兵,自已现在是掌握了一批新晋将领的人脉,而郭家在军中的实力却更加深远悠长,更可怕的是,郭勋控制着京营中最精锐的神机营........”

    杨凌越想越怕,如果不是李福达的儿子李大义同红娘子交过手,并炫耀过这门独门掌功,如果不是自已和红娘子这个绿林大道阴差阳错的结下了这段缘份,李福达的秘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让他在天子脚下,在京师近在咫尺的地方苦心经营下去,而且结交了那么多王公大臣,一旦他羽翼丰满突然发难........

    “国公爷?”刘大棒槌回来了。

    杨凌点点头,趁着他挡在身前,揉了揉有些发白发僵的脸,换上一副轻松神色,自大棒槌手中接过自已的马缰,翻身上马,对那一众将领笑道:“诸位将军,请,我等回大营后再详谈一番”。

    “国公爷请,苗公公请”,众将领连忙拱手,众星捧月一般围拢过来,简单寒喧几句,便请二位大人在前,他们自后相随,一同向杨凌的营帐驰去。

    李福达与杨凌见过多次了,说起来在众将中算是彼此关系较近的,只是方才人多不好攀交情,所以也随着大家一起客气几句,这时驰马缓行,随在杨凌和苗公公以及几位副将级的官员后边。杨凌的身边就只带着几个亲兵,其他的人就随在了这些将领的后面。

    李福达左顾右盼,偶一回头,瞧见杨凌百余名亲兵随在后面,他刚刚不以为意地扭过头来,忽地发觉有点古怪,他攸地又转过头去,仔细盯闻两眼,这才低头思量:奇怪,没什么古怪啊,不就是一群侍卫策马而行么?可是........怎么总觉的有点不对劲?

    前方驿道经过一个轻急的拐弯,这一拐过去,李福达可以从容侧目细细观察那支隶属于杨凌的亲军,他终于发现古怪出在哪里了。本来,主帅在前边,这一带又全属于兵营范围,他们现在可以说没有什么警戒任务,完全可以轻松驰马,队形放松,可是他们现在的情形却恰恰相反。

    那些武艺高强、身手不凡的侍卫大多是一手扶刀,一手提缰,保持着行进警戒的状态,他们是已经养成了习惯还是在为谁警戒?

    这个疑问浮上心头,他才发现那群侍卫越往中间队形越是密集,而且中间侍卫们的骑盾不是挂在正常行军时的马股上,而是贴在马鞍头旁。这样,一旦突遇箭袭,立即就能提盾在手,组成一道盾墙。

    他们在保护什么人?在军营之中竟也时刻保持这般警觉?甚至比对保护杨凌还要上心?那群侍卫之中........一定........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这个念头一浮上他的心头,李福达的目光就向箭一样射向那群侍卫的最中央,“刷刷刷刷”,马前行,前方丛生于路边、枝条繁茂的杂乱灌木刷的人两眼发花,李福达放弃了本来就无望的观察,兜马前行,心中暗暗存下了这个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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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甫登帝位,励治图新,乃是一代明君。朝政积弊当除,正是上下用心的时候,偏偏白衣匪作乱,祸害六省,两薄京师、两打南京,搅的天翻地覆,皇上为之震怒,遂用天兵击之。

    如今,白衣之乱即将平息,红娘子几千顽军,已是白衣匪最后一支力量。战而杀之难彰国法,最好是能把他们的首领生擒活捉,押解进京,名正而典刑,以儆天下。皇上是这个意思,所以本国公迟迟按兵不动,就是要消耗白衣匪的粮草和战力,希图达成皇上的愿望。”

    杨凌胡乱找着借口,为自已不发兵攻山做着解释,又道:“依我估计,白衣匪粮草已该用尽,现在以野兽、野草,甚至杀马为食,尚能再支持数日。此时攻山,困兽犹斗,不免多有死伤,可以再围数日,徐而图之。各位将军只需各守本份,勿与白衣匪突围的机会,就算达成了任务”。

    杨凌把自已的战略意图晓谕诸将,把公事谈完,这才一一让茶,满面春风地聊起天来。过了大半个时辰,刘大棒槌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李福达竖起了耳朵,可是二人说话声音甚低,除了几个简单的音节,还是什么也没听清。

    杨凌听完起身道:“我与诸将相见,本该设宴款待一番,只是各位清早即来,山中还围着一头猛虎,实不敢让诸位将军长离本阵,诸位将军这就回去吧,等打败了白衣匪,生擒了红娘子,本国公再摆庆功宴,为诸位将军向皇上请功,哈哈哈”。

    诸将闻言连忙起身,一一含笑拱手告退。杨凌笑吟吟拱手相送,苗逵却和他耳语两句,不知有什么急事,先向后溜去了。

    众将领再三拱手请杨凌留步,然后各自和交好的朋友们并肩而行,江南雁自然凑到李福达身边,李福达正要对他说出自已今日所见的蹊跷事,忽地隐约听到一阵琴声。他立即驻步侧耳细听。

    满天阳光洒下,空气清爽一新,阵阵清风隐约送来一阵琴声,琴声的方位来自杨凌行辕的后跨院儿,铮铮的琴音高亢激昂,颇具豪气。只是弹琴之人似乎技艺比较拙劣,时而断续、时而走音。

    李福达也是精通琴乐的,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他正欲举步再走,忽觉那曲调陌生之极,以他的阅历竟然从未听过,而且曲风也十分古怪,无论是当代还是以前,似乎都不曾听过这种风格的曲子,这时他才发觉,未必是那人琴艺拙劣,想是正在创作一首新曲,所以曲调才断断续续,时而变音。

    “大人,在想什么?”江南雁见他望着一角天空悠悠出神,不禁问道。

    “唔?喔,后院儿有人弹琴,曲风新奇,我倒没见识过这样的曲风。”李福达随口答了一句。

    江南雁嘿地一笑:“国公的行辕里,有谁敢奏琴?军营之中又岂是能随意弹唱的?这位国公爷莫非携了女眷入营?”

    “嗯?曲风激昂,豪迈不羁,断非女人奏得出来的”,李福达随口说了一句,目光闪烁着,江南雁的话,显然令他也起了疑心。

    众将陆陆续续来到前院儿,一走出大门,各自的亲兵就牵了马来,请大人上马,随之离去。就在这时,只见一队驴车骡车驶到了门前,车上往下搬着各色东西,大罐小罐,珍禽菜蔬,最后一辆车轿帘儿一掀,一个满面红光的大胖子被车把式扶了下来。

    “哎,你们轻着点呀,那些家活什儿不是瓷的就是陶的,不禁碰的,别看不起眼儿,我秋一品可就指着这些宝贝儿吃饭呐”。

    另一个比他小一号的胖子从府里迎出来,满脸谗笑地道:“哎哟,秋老爷子来啦,您老只要一双手在,什么东西到了您手里走一遭出来,不是神仙都馋得走不到道儿呀?整个真定府,所有的名厨都是您的徒子徒孙,您老可归山多年了,小的真没想到还有机会在这儿碰见您,这是小的福气,您老得多指点、多指点”。

    大胖子哼了一声,让他搀着自已,两个大胖子象两座肉山似的往院子里晃:“说起来呀还真是你的福气,老夫早就不亲自下厨了,这回呀,要不是国公爷命人带了重金去请我,我还在家里逗孙子呢........”。

    两个厨子一吹一捧地挤进院子去了,江南雁冷眼旁观,笑微微地道:“前次去大同、围东华山,也没见他这么大排场啊,剿个匪特意把真定府的食神请来给他做饭,嘿嘿,这谱儿是越来越大啦。大人,咱们走吧”。

    李福达皱着眉点点头,翻身上马与江南雁并辔而行,路旁树影婆娑,阳光时见时隐,他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深:校场阅军时杨凌亲军的奇怪表现、钦差行辕后跨院里的古怪琴声、特意从真定府请来的名厨秋一品、国公相送诸将,苗逵这个阉人却急着跑去后院儿........

    一条条疑云渐渐凝聚成一道利箭,破开重重迷雾,指向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目标。李福达猛地一勒马,马驰并不急,但他勒的太快太用力,那马长嘶一声,前蹄踏地而起。

    江南雁措手不及,战马冲出去两丈才勒住了,一兜马返回来道:“大人?”

    李福达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闪烁不已:有一个人最喜欢偷偷溜出家去,他也喜欢谱些曲风奇特的音乐,这个人曾经扮作校尉,随在杨凌亲军中混到大同边塞亲自观敌瞭阵,杨凌的排场如果不是为了自已而是为了他,那也完全说的过去,这个人........难道跟着杨凌来了井径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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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南征北战421 调虎(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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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达听了红娘子的话哈哈大笑,说道:“崔姑娘,你的白衣军南征北战,久经沙场,战阵经验和武力自然不逊于任何一支军队,可是你们的优势在于流动作战,而非攻坚守坚。

    如今白衣军被困在此处已有十日之久,箭尽粮绝,覆灭之期不远矣。试问,如果李某想害你们,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么?老夫只须一壶清茶,端坐府中,便可笑看尔等灰火烟灭了”。

    崔莺儿闻言,剑尖微微下指,似为所动。李福达见状微微一笑,神色极是坦然。

    “大盗之女杨跨虎,目不识丁,美丽妩媚,精于拳脚枪棒,悍勇犹过其夫”。江湖上有关她的注解,不过就是这寥寥数字,任谁想来,红娘子都该是个有勇无谋的女强盗。

    其实,大多数人、尤其是读过书的人,常常抱着一种优越感看待这种身世的人,自以为字认的多、知识学的多,智商和人家相比就一定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结果就是某某局长被农民诈骗、某某女研究生被农妇卖入深山的新闻也不免会见诸报端。

    李福达虽然一向小心谨慎,可是也不能脱俗,他还是看轻了崔莺儿。绿林中人一向给人斗力不斗智的印象,其实绿林中尔虞我诈的情形照样存在,一个从小生长在绿林中,又身为绿林头领的之女的红娘子,又岂是完全靠拳头闯江湖?

    红娘子‘半信半疑’地收了剑,向他问道:“李教主所言,倒有一定道理。我们的情形也不必瞒你,确实处境艰难,李教主此时上山寻我,到底意欲何为?”

    李福达心中大定,慨然一叹道:“崔姑娘,昔年为了杨凌的事,贵山寨和我们弥勒教的确闹的不太愉快。可是,究其根源,不过是你们想立即处死杨凌,而我们是想引出他幕后的更大人物正德皇帝罢了。如今想来,你们是对的,如果早早处死这个祸害,现在不知少了多少事端”。

    他走到崖边负手而立,山风吹到他的长发和青袍,倒有一股狷狂脱尘之感。望着天边黯红的夕阳,李福达道:“你看这绵绵江山,何等壮观美丽,可它掌握在谁的手里呢?掌握在大明手中,但是大明朝廷官吏腐败、鱼肉百姓,以致处处贫瘠、民不聊生。

    令尊、尊夫还有张茂、刘六等诸位英雄前仆后继、揭竿而起,我李福达是深为佩服的。奈何时运不济,这许多英雄好汉却接连遇难,如日中天的白衣军落得如此下场,岂不令人扼腕叹息?

    崔姑娘,其实,我与令尊神交已交,老夫在陕西传教,意欲发动兵变反抗朝廷时,就听说过北方绿林的头一条好汉崔英雄的大名,可惜那时忙于教务,不能北上请教。到后来,本教被朝廷追剿,被迫隐藏起来,而令尊又退出了江湖,这就更加无缘一见了。

    虽说,本教与你们霸州山寨也有些恩怨,不过,那只是咱们江湖人之间的纷争,一旦与朝廷作对,本教还是完全站在你们一边的。”

    “你........冒险入山,是为了帮我们?”红娘子诧异地问。她已听杨凌说过弥勒教主是山西太原卫指挥张寅,也知道杨凌正在设计捉他,实未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上山来找自已,这个老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错,老夫这次来,就是想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救你们脱困。你该知道,老夫是不可能帮着朝廷算计你们的,所以尽可相信我的话”。

    “没有条件么?”红娘子目光一闪,立即追问道。

    “条件,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我们反朝廷,你们也反朝廷,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你说是不是?当然,凭心而论,你们只有五千兵马,已经很难对朝廷构成威胁,我希望,你们脱困以后,能够与我们联手,咱们共谋江山,如何?”

    崔莺儿晶亮的眸子盯着李老道身上唯一潇洒的地方:那一头飘扬的长发,冷冷地道:“你当然可以信得过我们,也可以确认我们的身份,但是我如何确定你的身份?怎样才能知道你不是朝廷派来的探子,是想诱我们进入陷阱?”

    李福达豁然大笑:“这山现在就是一座最大的陷阱,还需要把你们引出山去再布陷阱?崔姑娘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任何人想算计你,现在都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他双掌一合,做了几个古怪的手势,漫声吟道:“白莲肇生,元尊始创,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释迦佛去,弥勒佛生,有难相死,有患相救”。

    随即双掌合什拜了三拜,才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娇小的玉莲花,笑吟吟地道:“这是白莲教一脉相传的圣物,我弥勒教乃白莲真宗,这些事想必崔姑娘是知道的”。

    他将玉莲摊于掌心,容红娘子看的真切,这才小心翼翼重新纳入怀中,说道:“当然,仅仅是一件信物,你也可以怀疑是朝廷伪造的,我要取信于你,自然还要拿出真凭实据。”

    他缓缓转身,双目中精光四射,与那老迈的相貌全然不符:“你们困顿山中日久,存粮早该用尽,方才上山,我看你的兵马守山、走路尚有气力,可是迫不得已杀马求生?”

    红娘子的心嗵地一跳,幸好这李福达已给她找好了借口,否则早该无粮的山寨人马如今仍体力充沛,可就难免招人怀疑了。

    不过也怪不得李福达帮她找理由,虽然弥勒教整天讲神仙妖怪,但是要这位李大教主想象杨砍头、杨大扫把、杨杀星“磨枪霍霍”地跑到这儿来,居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给叛军首领“缴公粮”,这样天马行空的丰富想象力,李教主实在比较匮乏。

    红娘子点点头,黯然道:“不错,我们的战马........已宰杀了小半。”

    李福达自得地一笑,说道:“要取信你,我自会拿出真凭实据,我会派人送粮给你,你若存疑,可以先用战马试粮,看看有无下毒。而且,我会在适当的时候,通知你们突围,我会安排你们从一个缺口冲出去........”。

    “不必怀疑老夫的能力,我李福达说的出,就办得到。你要知道详细情形,待你答应我合作的条件之后,我自会和你详谈”。

    李福达说罢,背负双手,笑吟吟地等着红娘子回答。白衣军已经走投无路,他笃定红娘子必会答应他的条件,所以神色极是从容。

    红娘子一见了杨凌脑子就变成一团浆糊,可是在别的男人面前却狡诈如狐,迅猛如虎,当初雪夜林中独自歼灭刘老道率领的弥勒教精锐时就尽显她的智勇了。此时她处在生死两难的境地,要生要死看起来都掌控在李福达手中,李福达怎会想到她现在反而在想着如何套出他的全部底细?

    只听红娘子幽幽一叹道:“李教主若能助我等脱困,红娘子自然感激不尽。可是我们的人马只有这些了,太行山中还有老少家眷无数,打江山夺天下我们还有可能么?这一次我们败于朝廷手上,我才知道朝廷的军队有多么强大。让我们助你牵制朝廷兵马或还做得到,重入疆场?唉!我一介女子,父夫皆死,打的什么江山........”。

    听那口气,红娘子是答应接受他的帮助了,可是对打天下却心存疑虑,似乎想突围逃回太行山去,继续打家劫舍。李福达听了哈哈一笑道:“崔姑娘,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实话对你说吧,本教在朝廷中安插有我的眼线,对朝廷的一切老夫了如指掌。

    大明朝廷虽然打败了你们,可是也耗尽了朝廷的钱粮,现在朝廷已是强弩之末,就连兵饷都发不出来了,无饷可发谁还会给他们卖命?我敢说,如果现在有人效仿杨虎和刘六刘七几位兄弟再举义旗,朝廷必定完蛋!”

    夕阳的光晕变的柔和起来,映在红娘子娇美的脸庞上,犹如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异常妩媚。李福达看到她娇美妩媚的容颜,不由心中一动,又道:“崔姑娘年轻貌美,如今看起来不过二十许人,难道准备遁入深山就这样过一辈子,磋砣了青春年华?

    李某与朝廷作对了一辈子,屡遭败绩而不气馁,红娘子女中豪杰,怎么反而消磨了斗志?大明马皇后一介弱女子,还不是一样戎马半生?女儿家打江山,虽然做不成皇帝,难道将来不能做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么?”

    红娘子的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暗暗啐骂一声:“这个老不羞,居然打起我的主意了”。

    其实李福达倒不是垂涎她的美色,李福达是想说他有儿子,红娘子若是愿意合作,就搓和她和儿子,这样就不是替别人打江山,而是为自已打江山了。

    自古政治联姻大行其是,要想把白衣军和弥勒香军彻底整合在一起,这是最好的办法。刘六和杨虎若是有了适婚的子女,恐怕早就玩联姻的把戏变成亲家了,也不致于两路人马同路不同心,始终各怀异心。

    可是李福达有三个儿子,总不成初次见面就对人家姑娘允喏让她在自已的儿子里随意挑选,所以这话说的含糊了点儿。他觉的自已扮的七老八十的,红娘子怎么听也不会想到他头上去,哪知道自已在这儿还扮慈祥长者呢,人家崔大美人儿心里已经把他骂的无比不堪。

    眼见崔莺儿脸红红地低下头去,李大教主一厢情愿地以为人家动心了,不由老怀大畅,呵呵笑道:“崔姑娘,老夫如此诚意可够了么?现在,我们能否就合作一事,坐下详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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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就谈,你别乱摸呀。你再摸,你再摸........人家不说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胡闹,真是的”,红娘子钗横鬓乱,满脸红晕,羞涩地捉住杨凌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娇嗔地道。

    这个坏蛋太过份了,刚刚跨进别墅的门儿,就先被他偷了个嘴儿。明明屋子里椅子七八张,偏要人家坐在他腿上。红娘子女中豪杰,从小象男孩子似的,哪见过这样的闺中手段?

    她又羞又窘,小心翼翼地翘起圆臀跟蹲马步似的挨了上去,杨凌得寸进尺,那双手又不老实起来,害得红娘子一边说,一边还得防范杨凌的双手。

    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手了,耳珠又被他啜在口中,这样上下齐攻,任是红娘子一身武艺也招架不住了,一双本来蹲上大半个时辰马步也绝不会酸的结实大腿早就没了力气,现在整个人都柔酥酥地偎进了他的怀里。

    杨凌呵呵一笑道:“放心吧,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在耳朵里呢,板着脸听还是亲亲热热地听,结果有区别吗?”

    红娘子含羞啐了一口,轻嗔道:“人家说不过你那张嘴,反正........反正你不许再动,要不人家说不出来话。”

    “照这么说来,他该是化了妆的,和你说的模样可不大象,不过那枚玉莲花我仔细看过了,若是临时雕琢,他必然无处去寻这样质地的美玉和如此高明的雕匠,应该是李福达无疑。”红娘子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他说........今晚偷偷运粮上山,让我们休养体力,明晚二更时分开始行动,他会调开太原民团,从他们的防守营地放我们过去........”。

    “原来如此”,杨凌身子一震,脱口说道。他飞快地思索着:“李福达一生都在利用别人,驱使别人为他卖命,这性子还真是永远不改。”他揽着红娘子的纤腰,一双手掌贴着她圆润的小腰和平坦的小腹上,灼得莺儿肌肤似乎都发烫了,他不动莺儿便也不敢动,静静地听他分析。

    “行刺与用兵之间,显然他是决定孤注一掷,使用最冒险也最保险的方法:兵变了。只是我未想到,他居然会想起来利用你们。嗯,井径驿军镇屯兵甚多,你从此处是回不到太行的,他必然是为你出计,让你绕道攻打附近的小关隘逃回山去,是么?”

    “不错,他对我说的就是这些,他还说,弥勒教另有一个大计划,我逃回山上时,他的计划也将得到执行,到那时天下必将大乱,然后要我依约出山,与他合作造大明的反”。

    杨凌微微一笑,沉思道:“我已经明白了,你们只要突围成功,马上就会有人跑来向我禀报,说民团不敌白衣军,现在已被你们冲垮,白衣军正在攻取某某关隘意图逃回太行山等等。

    笼中鸟如此轻易逃脱,我为主帅罪责难逃。只要一闻警讯,必定想也不想,马上尽起兵马追击你们。当各路兵马听我调令赶去围堵你们的时候,那支已经‘溃散’了的民团,甚至包括太原卫的官兵,就会从天而降,出现在钦差行辕,剑锋直指‘天子’了”。

    崔莺儿会意地道:“调虎离山?”

    杨凌目光闪动,微微点头道:“不错,他想不费一兵一卒,以你这头雌虎为饵,钓我这头雄虎离山。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两个居然勾结在一起,他要调虎离山,我正要引虎入笼”。

    崔莺儿俏脸一红,嗔道:“什么勾结在一起,说的那么难听”。

    杨凌哈哈一笑,说道:“错了错了,不是勾结,而是你我夫妻同心、所向披靡、南征北战、东成西就、”。

    崔莺儿抿嘴一笑,关切地问道:“你可有了应对之策?”

    杨凌颔首道:“放心吧,调来围困你们的各路将领,我已经做过详细调查,除了山西太原卫的兵和民团之外,其他各路将领与他从未有过交集,将领升迁的履历也都仔细盘查过了,绝对不会有问题。

    他的唯一破绽是本来不该成为破绽的独门毒掌,任他如何了得,又怎会想得到这消息居然会被我知道?我们是以有备算无备,李福达明天一头扎进来,就休想再逃出去!他想利用你们引开我们,我现在倒想利用他们兵变掩护你们。

    “我本想调开一路兵马,诡称你们突围的,现在........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把声势搞大,让你们出关出的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尽管关外三雄现在根本没空理会大明内部的事,但是你孤身出塞混迹狼群,实在太过危险,所以还是要做的尽量不留破绽才........”。

    “嗯?什么时候又蹲上马步了?”杨凌说到一半儿,说地发觉莺儿的小腹坚硬如铁,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她又在自已怀里蹲起了马步。

    崔莺儿从来没有和人用这样亲昵的方式坐在一块儿说话,被人这样揽在怀里,就觉得自已象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弄的她浑身不自在,所以只要杨凌不注意,她就扎起马步,虚坐怀中。

    杨凌哼了一声,双手一按她的腰胯,让她又结结实实地坐下来,惬意地夹紧了她丰盈浑圆的美臀,笑道:“你的腰马功夫还真是了得,当初在京师你掳走我时,挟着我脚下如飞,当时我就纳闷儿,看你娇娇怯怯的身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红娘子不自在地移动了下身子,轻笑道:“你是读书人,当然不懂这些练武人的事情。我练的是内家功夫,所以这硬功气力还不算大呢,我四叔年轻的时候,腰马功夫是最硬的,他双臂各挂三个人能行百步,练的腰马合一拳出如雷,所以他的绰号叫甄金刚,在北绿林很有名气的。”

    杨凌想起一本有关少林十虎之一铁桥三的传记中就提过他身具这样的功夫,想不到甄扬戈那老家伙居然也有如此硬功。轻抚着莺儿结实柔韧的大腿,杨凌一脸庆幸地道:“幸好你爹让你练的是内家功夫,要是当初跟着甄金刚练功夫,那就全毁了”。

    “呃?毁什么?”崔莺儿不解地抬起头,青丝一缕掩妙眸,眸波潋滟。坐在心爱的男人怀里,那女人味儿自然毕露无遗。

    杨凌瞧了她令人心动的少妇风情,不禁在她柔软的小嘴儿上轻轻一吻,低笑道:“跟你四叔练硬功?练的胸无臀瘦胳膊粗,大腿就象两只桶,哪有现在的小莺儿可爱?”

    崔莺儿“噗哧”一笑,拍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老是没点正经”。

    她幽幽叹息一声,说道:“我爹的功夫高明嘛,我当然练他的武学了。要是四叔武功更高明,那我就一定会拜他为师了。你练功夫还想着身体美不美,达官贵人练功夫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我们却是为了活命,功夫强一分,便多一分活着的机会,我们想的只是这些。”

    杨凌深有所触,不由轻轻拥住了她的肩头,没有再说话,崔莺儿感受到了他的温情,也放松了娇躯,软绵绵地向后偎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种温存,两个人的心一下子贴近了好多。不谈情、不说爱,原来就这样相拥抱着,也叫人那样感动。

    红娘子的心从未体会过这种奇妙的感受,那心就象刚刚破茧而出的蝶儿,小心翼翼地感受着从未见过的新鲜世界,清风、花香、飞翔的感觉........

    爱情这方面,男人有点俗,女人喜欢浪漫的感觉,而男人欣赏漫妙的胴体。崔莺儿正荡漾在爱情的海洋里,杨凌忽然贴着她的耳朵,鬼鬼祟祟地道:“莺儿”。

    “嗯?”

    “不管怎样,你的腰马功夫都算是一流的了,那个........蹲坐起立一定又快又稳吧?”

    “嗯??”

    杨凌贴着她的耳朵窃窃私语起来,红娘子听了先是“吃”地一声笑,随即转身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怀里不依地扭起娇躯:“不听不听不听,好羞人呀你,什么花样你都想的出来,人家才不........。”

    她的背忽然紧张地弓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道:“怎........怎么了?”

    杨凌干笑道:“谁叫你扭来扭去的,看,把它惹火了吧?”

    红娘子又羞又怕,再也不敢挪动一下。她以为杨凌又要和她效鱼水之欢,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盼,却不料杨凌在她丰臀上用力一拍,笑道:“瞧你吓的,今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先放过了你。”

    崔莺儿松了口气,继而却又有点失落。女人之喜欢口是心非,同样是男人所不及。

    “莺儿,你立即赶回山去,今晚不动声色先接收他送来的粮食,我马上安排调度军队,做好应变措施,明日把详细计划给你送去。关于如何利用李福达而出关,我今晚好好想想,明天一并说与你听”。

    “嗯!”崔莺儿嘤嘤地哼了一声,把头埋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低声道:“我........我们的事,现在几位叔叔都知道了。我想这样也好,要不然他们对朝廷总是有很多的怨言,他们很疼我的,这样出塞之后,叔叔们才能尽心做事。不过........你不方便公开吧?我听说........阵前招妻是要杀头的。”

    “阵前招妻要杀头?这是哪门子规定啊?”杨凌有点儿纳闷,随即便醒悟过来她可能是从一些说书先生说的平话小说里听来的。

    杨凌不以为然地笑笑,说道:“呵呵,我们杨家一贯如此嘛。大宋时杨宗保也是阵前招妻,招的是穆柯寨的少寨主穆桂英,差点儿也是杀了他的头,穆姑娘大破天门阵立下不世奇功,这罪也变成功了。你要是出塞立下份大功回来,我的头一定也是稳稳当当的”。

    “嗯!那些鞑子,我还真不含糊他们,你就放心好了”。

    “对了,穆桂英立下大功,大宋皇帝可是封了她浑天侯的,你将来封个什么侯?”

    红娘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我不稀罕朝廷的官儿,我只是在为你做事。再说,大明哪有那么容易封侯的,何况我还是女人”。

    杨凌笑道:“能封侯,一定能封侯,我现在已经看见封侯的征兆了”。

    “啊?”红娘子诧异地招起头,瞪着一双惊奇迷惑的杏眼道:“你........会算命?我有什么征兆?”

    杨凌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道:“你自已看,现在坐在本国公怀里的模样,象不象一只猴?”

    “唉呀呀”,片刻的功夫,就听一声惨叫。院门外听到惨叫的大棒槌提起铁棒冲进院来,就见杨凌抱着脚丫子一跳一跳的从客厅里逃出来,怎么看都象是一只大马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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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四人持我的信物立即星夜兼程赶往江西,通知大仁,让他鼓动宁王立即起兵!”李福达下了山,换好衣服洗去伪装,刚刚赶回军营立即召进十几个心腹亲兵下达命令。

    一直在此等候消息的江南雁耸然道:“教主已经说服红娘子了?属下以为,慎重起见的话,是不是明晚得手后再派人去江西?”

    “没有必要!”李福达肃然道:“成败在此一举,既然全力出手了,一切就得做在前头。这次动用的可是咱们弥勒教的全部精英,只要一发动,我们就完全暴露了,不管成不成功,都将开始应付连番大战。

    如果我们成功了,宁王造反的消息一传过来,大部分军队就得开始持观望态度,不敢再对我们赶尽杀绝。如果我们失败了,宁王造反的消息传来,也能大大减轻咱们香军的压力,这一战,是进无退的一战,不能再留后手了。你们四个去吧,务必把消息尽快送到!”

    “是!”一个侍卫接过信物,领着三名士兵急匆匆走了出去。

    “你们两个马上返回京城,通知咱们潜伏的人,到处散播消息,诸如皇帝已经遇刺身亡、正德并非太后亲生、宁王已经举兵造反、北上靖清宗庙社稷、晋王勾结外藩拥兵自重等等,真真假假,造成的混乱越多越好”。

    那两名侍卫也拱手听令,匆匆出帐去了。

    李福达又向一名亲信问道:“井径驿那边有何动静?”

    “启禀教主,那边一切正常,上午骆指挥调度军队,演练攻山事宜,下午杨凌曾率人上了近处高山,观察山中地形地貌,他的侍卫警戒森严,我们不敢靠的太近,不过看情形他是准备这两日便要攻山了”。

    “嘿!早该攻山了,现在想动手,怕是已经迟了点儿”,李福达冷冷一笑,说道:“继续观察他的动静,要小心,切勿打草惊蛇,以免连那条龙也惊了”。

    他想了想道:“就这样,你们下去吧。南雁,随我到书房来”。

    二人进了书房,李福达背着手踱了好久,激动的心情才平息下来:“红娘子别无出路,,答应我的条件是必然的。待她‘突出重围’攻打山驿时,杨凌挥兵追赶也是必然的。钦差行辕介时必然空虚。想不到我们的胜利来的这么快,南雁,帮我想想,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江南雁想了想,也想不出还能有任何纰漏,便道:“教主,我想我们现在要做的准备应该是弑帝成功与否应该做出怎样的行动,成功的话应该往哪里去?失败的话应该往哪里去?此外,民团全是本教最忠诚的弟子,这支力量一定属于咱们的,大人控制的太原卫所兵,能够带出来多少?我们行动之前应该去哪里筹备足够的粮草”。

    李福达哈哈一笑道:“这个不必考虑,该想的我早已想过了。明晚一战无论是否成功,我们都得南下与宁王汇合。自此下去,真定、保定,我们用朝廷官兵的名义就轻易进城了,粮草不需担心。”

    他坐回椅上,说道:“南雁,我已答应今晚送粮给红娘子,你今晚派人将五千人三顿食用的粮食送上山去,交给他们的人。太原卫方面,并非全部在我的控制之中,明晚的行动太过重大,不是绝对信得过的人,用了反而碍手碍脚,要做这件大事,还得靠本教的人。

    所以,明晚我不打算动用他们,待一击成功之后再晓以利害则事半功倍,相信我直接控制的太原中卫里能拉过来一半的人。”

    他合掌“啪啪”击了三声,一个人影儿幽灵似的闪了进来,李福达道:“去!马上召集天师、法师、护法、十二个香堂所有的坛主、香主、堂主,本教主要排兵布阵,交办要务。”

    那人影儿拱手一礼,又攸然不见了。李福达站起身来望着江南雁一笑,目光晶亮莹然:“南雁,我们是王侯还是贼,尽在明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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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明日解决弥勒教的事,就要开始南征北战了。南征,是两个男人的南征,北战,是两个女人的北战,很搞笑滴,让偶们一起期待吧,月票,阿窗~~

424 宁王造反(求月票为兵)

    424宁王造反

    “杨卿这趟皇差办的很好,朕听了开心极了”,一回豹房正德就笑吟吟地道:“如今朝廷不但把白衣军收为已用,暂时平衡了塞北局势,而且全歼一万五千名弥勒邪教的信徒。

    现在地方官府正按图索骥,根据这些信徒检查他们的亲眷和以往过从甚密的亲友,已经又抓捕了一批弥勒教徒,相信经此一战,弥勒教元气大伤,至少五十年不成气候,而到那时,大明兵精马壮、国泰民安,还有谁肯跟着他们造反?”

    “都是托皇上的洪福,皇上,京里情形如何?居然要皇上亲自上街向百姓辟谣?”杨凌随口捧了一句,立即转入正题。

    提起此事,正德英俊的脸庞上浮起一丝懊怒:“自然是弥勒邪教为了配合造反,派人在京里造谣了。三厂一卫正在抓紧搜索,缇骑遍布九城,已经不再有人敢公开造谣了,不过已经散布出去的消息却在民间造成很大影响。

    朕上一次偷偷赴大同,三大学士为了遮人耳目,诡称朕生病歇息,时不时的还把朕的御辇车驾驶动一下,做出一副朕还在朝中的假象,想不到现在却被邪教利用,朕就是摆出仪仗出宫上朝,他们也照样蛊惑百姓,说朕私自出宫,已身死井径驿,即将天下大乱了,恨得朕有口难辩,只好去城中一游了“。

    说到这儿他又开心起来,哈哈笑道:“正德到此一游!这句子一题出来,总该堵住那些闲人的嘴了吧?”

    正德小孩子脾气,总觉得你这么说了,那么我就这么戳穿你,却不明白人心险恶,就算题了字又怎么样?除了亲眼得见他现身的百姓,其他耳闻其事的人照样会乱传些皇帝并非先帝血脉、皇帝身死京外、天下即将大变的谣言,哗众取宠本就是小民的天性,当然哪个听着离奇说哪个。

    倒是正德发明的“到此一游”成为经曲名句,一时风靡天下,文人士子也罢、升斗小民也罢,纷纷起而效仿,到后来名胜古迹、古树长城、亭阁楼塔,处处可见“到此一游”的字样,王二也游,张三也游,游得一塌糊涂,就连吴承恩长大后写《西游记》,都来了一段孙悟空在如来佛手指上写句“到此一游”的话来。

    皇帝的影响力是无以伦比的,楚王好细腰,结果女人减肥一减就是几千年,正德“到此一游”,这到此一游的习惯估计也得上千年下去才能彻底消失。

    杨凌看了眼正德,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臣听说除了这些谣言,还有人声称晋王、宁王谋反?”

    正德一听,蹙眉道:“是啊,这种种谣言,可真是烦死朕了。要说晋王谋反,有李福达潜伏太原卫近三年,暗中组织起弥勒香军的事情为佐证,还有几分可能,宁王一向忠诚恭顺,怎么可能谋反?这些谣言满天乱飞,又堵不住那些小民的嘴。”

    杨凌就知道他宁可怀疑晋王,也不会轻易怀疑宁王,不禁苦笑一声,说道:“那么,内阁大臣们对于这些谣言全无应对之策么?”

    正德苦笑道:“怎么没有对策?他们说朕已经升天了,朕这不是上街游魂去了么?他们说朕不是先帝亲生,朕能怎么办?难道和太后上大街表演滴血认亲?有些事只能由得他们去说了。

    至于二王谋反事,就比较重要了,毕竟这是关乎朝廷根本的大事,内阁几位大学士也十分慎重,不敢轻易断言是否确有其事。你派人监视晋王,不是没发现他有任何异常么?太原锦衣卫经详细调查,也送了消息回来,太原有几位官员与李福达吃请频繁,收受过重礼,现在都捉拿审讯了,晋王与李福达过从并不密切,倒没有异点。

    焦芳、杨廷和等几人建议朕把扫清山西弥勒余孽的重任交给晋王和地方官府共同完成,一则以辟谣,二则示之以朕的信任。朕准了,旨意昨日刚刚传出京去”。

    杨凌目光一闪,淡笑道:“那么宁王那边,皇上准备如何处理呢?”

    “宁王远在江南,却被弥勒教拿来做文章,其实倒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正德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道:“宁王叔从未掌过兵,自恢复了三卫兵马,又节制江西军政后不免沾沾自喜,呵呵,有些喜欢摆排场,出入的扈卫超过了王侯的规模,有事没事的总喜欢对三司指手划脚,所以已有地方官员呈上奏折弹劾了。

    不过由此来看,朕倒更觉得宁王是没有反意的,否则岂能不小心翼翼,反而故意招摇、惹人注意?再说他毕竟是皇室宗亲,凭一些传言能惩办一位藩王么?杨大学士建议,效仿宣宗皇帝警示赵王的故事,派一名勋贵大臣去训斥一下,让他有所收敛。

    朕觉得这样很好,昨日遣旨山西晋王府时,同时下了一道旨意,令司礼监赖义和驸马崔元携带敕书下江南,对宁王叔警告一下,免得他太过跋扈,招惹的地方官员纷纷弹劾,事关朝廷体制,那时朕也不好太过维护他了。

    他瞧了眼杨凌,问道:“爱卿觉得这样处理如何?”

    宁王是皇室宗亲,而且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引起天下各地藩王惶恐,甚至起兵造反,杨凌本来的主意就是先发准备、后发制人,他要是此时不反,容朝廷稍作缓和,那是最好不过,毕竟马上就要进入冬季,冬季用兵更加不妥。

    何况此事已经内阁议定,皇上下诏执行了,杨凌也不便多加置喙,于是躬身一笑道:“皇上英明,这样处理甚妥”。

    “嗯........嗯嗯........”,得到自已最信任、最赏识的臣子赞许,正德皇帝小小的满足了一下,他笑微微地捏着下巴点点头,说道:“好,你也认可?那就好。已经到了这儿了就别忙着走了,仙儿给朕褒了鱼头汤,你留下一起喝点吧。仙儿的汤褒的好,汤汁浓郁如乳,比大内的御厨烹制的还香”。

    正德说着站起身来,笑吟吟地向后花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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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树岭,这是一处险峻的山峰,峭壁如刀削,林立如枪戟,看起来有点阴森恐怖。不过行进的钦差仪仗并没有在意,这里的山林不适宜山贼驻扎,而且过往行人较少,一向比较安静。

    况且现在白衣军逃去塞外,弥勒教精英尽丧,虽说连番战争使得朝廷元气大伤,不过一连串的改制革新,令当先受益的北方百姓看到了希望。虽然渐渐临近冬季,万木萧索,但是百姓们反而安定下来,期盼着明年会过上好日子。

    崔驸马年约五旬,赖太监年岁相当,这两个人受了这件皇差,其实心里是挺高兴的。凭他们的身份,平素外捞不多,现如今奉旨往江西训斥宁王,那可是一件大肥差。

    宁王出手阔绰,每次派人进京,都携带着大批金珠玉宝赠送有权势的大臣,这回奉皇旨前往训斥,为了让他们回来说句好话,估计两个人收受的礼物一定更加贵重,这一趟差使所捞的钱财,怕是吃上十年都花不完,所以两个人坐在车里美滋滋的。

    山路崎岖,车轮吱呀吱呀地响着,林中忽然惊起一片飞鸟,仪仗侍卫官是个锦衣千户,他不以为然地往密林望了一眼,以为是车驾经过惊起的鸟雀。但是他的目光还未收回来,忽地发现密林中有隐隐的闪光,千户不禁吃了一惊,猛地勒马喝道:“且信,林中........”。

    “嗖!”一枝蓝汪汪的狼牙箭钉进了他的咽喉,紧接着密林中射出无数利箭,箭矢入体,人喊马嘶,密如飞蝗的箭矢也不知有多少,五百人的队伍困在狭窄的山涧中成了活靶子。密林中的人始终不曾露面,箭矢飞射,马上的骑士纷纷落地。

    赖太监听见惊叫惨呼,不禁惊慌地拉开轿帘儿钻了出来,扯着公鸭嗓子叫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山........”。

    “噗噗噗噗”,四枝利箭齐刷刷地射进他的身体,赖太监连惨呼都没发出来,摇晃了一下就一头栽到地上。不断惨呼落马的骑士惊扰了马匹,他乘坐的车轿两匹拉车的马惊慌地向前迈动起来,木制车轮辗在他臃肿的躯体上,拖拉着驶不过去,而他的腰腹已被裹了铁皮的车轮辗的肠穿肚烂。

    山林中重归于一片寂静,山道上到处都是射满了箭矢的尸体,就连车蓬上都象刺猥似的钉满了箭枝。过了片刻,从林中钻出一些青巾蒙面的汉子,手执手刃,开始冷酷无情地解决那些还没有咽气的官兵。

    崔驸马躲在车子里,脸色惨白,牙齿捉对儿打架,有两枝利箭穿透了车棚,闪着幽蓝的锋利箭头就在他的面前,骇得他一双直勾勾的眼睛都成了斗鸡眼。

    “刷”,轿帘儿拉开了,一个魁梧的青衣蒙面人站在轿口瞪着他,崔驸马瑟缩了一下,使劲儿地往座位里靠。

    那青衣蒙面人一双精光闪烁的大眼眯了起来,冷冷地道:“圣旨呢?拿过来!”

    崔驸马看了看摆在自已座位上的那个黄绫包裹,颤抖着双手想去捡起来。青衣人不耐烦地出刀,刷地一挑,刀尖钩住包裹,将它提了出去。崔驸马惊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驸马,你们要钱可以赎人,别........别杀我”。

    青衣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就在车辕上大模大样地打开包裹,撕开封条,取出圣旨看了看,仰天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收了圣旨转身就走,随即就有两个青衣人一跃上车,车厢中传出一声惊叫,只看到两个青衣人不断地挥刀,车厢剧烈地摇晃着,当他们跃下车子的时候,淋淋漓漓的鲜血已经从车底板缝里滴了出来。

    “把圣旨带走,马上请本教的高明匠师依计进行篡改,然后快马送回江西,朝廷发现驸马遇刺圣旨被抢,说不定会派军驿先行派人前往南昌,所以一定要抢在朝廷前面。”领头的青衣人边走边道。

    “坛主放心,宁王例次进贡方物时,借机在沿途设下了健步快马,十二日内就能把京中消息快速传报江西,比军驿还快,我叫人改完了立即通过这些秘密谍报传送江西”。

    “好!”头领说完忽然顿了一下脚步,前边小路旁枯黄的草地上站着一个满面皱纹的老人,领着一个小孙女战战兢兢地立在那儿,瞧那粗鄙的衣袍和胳膊上挎着的筐子,应该是进城刚回来的山民。

    他们显然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但是已经来不及调头逃跑了。青衣头领笑了笑,径从这对祖孙面前走了过去,心惊胆战的老头儿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跪下叩谢饶命的‘大王’,一柄雪亮的钢刀扬起,随在青衣头领身后的手下动手了。

    两声短促的惨叫,那人将沾血的钢刀在死尸身上蹭了蹭,急步追了上来。山道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无主的马匹无聊地嘶鸣着在山道上随意地走动。赖太监的身子已经整个卷进了车底,衣袍缠进了车轮,徒劳的骡马仍然不断地辗动着,辗的一地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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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宁王府。

    宁王设立的健步快骑果然神速,劫下的圣旨已经摆到了他的案头。宁王爷方面大耳、五络黑髯,显得相貌堂堂,十分威武,光看形象,可比那位有贤帝之称的体虚胖子弘治皇帝英俊多了。

    他穿着一件紫绸团花的家常便服,就着烛火慢慢展开圣旨,上边是正德皇帝训斥他逾制王侯,图谋不轨的话,最后是命令崔驸马和赖太监携锦衣卫押解他进京问罪,待查明地方官员弹劾的诸罪之后再予严惩的话。

    宁王的双手发起抖来,自家事自已知,现在地方官员弹劾的只是他横行不法、飞扬跋扈,多有不敬君王、狂妄自大的行为,可是如果真的把他捕进京,派厂卫严查的话,蓄积力量准备造反的事十有八九要被查出来,到那时就算不砍头也是终身圈禁、生不如死了。

    “弥勒邪教真是害人不浅,他们造反为了制造声势居然拉本王下水!”宁王愤怒地一捶桌子,大法师李自然前几天分析朝廷的局势后,曾劝他立即起兵,可是宁王畏于周边诸府道的重要将领由于剿灭白衣匪时全换成了杨凌的得力人手,而杨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已尊崇至极,根本不可能为他收买,必是小正德的坚定支持者,所以犹豫再三,迟迟不敢发动。

    想不到弥勒教又造起反来,还造谣生事拖他下水,如今是想不反都不成了。一想到造反,宁王不禁发起呆来,他胸怀大志,野心勃勃,到处招揽人马、勾结蛮族土司,在军中安插亡命亲信,意图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这心思已经不止一年了,这样的准备也不只一年了,可是现在事到临头不得不反了,却茫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怔了半晌,宁王才高声喝道:“来人,马上把刘先生、李先生和大法师请来,快快,本王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书房门口恭候的内管家急忙答应一声跑了出去。宁王很懂得礼贤下士,他口中的刘先生李先生是他诩为左膀右臂的得力智囊。李先生名叫李士实,家境豪绰,是南昌第一富绅人家,此人是成化二年的进士,曾官至右都御史,在朝廷内争中败下阵来,被迫致仕,因此对朝廷怀恨在心。

    象他这种人世代豪门,荣华富贵从小就享用不尽,唯一追求的就是留名千古了,朝廷既然不能满足他,而宁王又野心勃勃,李士实便想做一个开国元勋,于是死心踏地的为宁王所有,成了他的幕僚。

    刘养正是一个举人,在南昌素有名望,也被宁王重金招至麾下,成为他的幕僚。三人得知宁王急召,除了大法师李自然,其余两人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三个人急急来到宁王书府,宁王一见他们开口便道:“两位先生,李大法师,大事不好了,皇上已经听到了本王蓄兵谋反的风声,下了旨意,要拿我进京问罪,如今是钢刀加颈,你们看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李士实大吃一惊:“王爷这消息从哪里得来?”

    “你看,圣旨在此”,宁王把圣旨递过去,冷笑道:“幸亏大法师提醒,本王早有了防备,在京中布有眼线,京郊布有一哨人马,他们听说了消息,劫了圣旨用本王所设的健步快骑飞马送来,否则本王还蒙在鼓里,待钦差一到,如集三司官员一宣旨,本王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李士实接过圣旨仔细一看,确实是皇帝所颁的旨意,不禁怵然变色,说道:“皇上要拿王爷进京查办?这分明是缓兵之计,只要王爷抱着万一之侥幸随旨进京,那就是羊入虎口,是打是杀全由不得自已了”。

    宁王一捋胡子,哼道:“区区雕虫小技,本王自然看的出来,两位先生、大法师,你们看本王当如何应对才好?”

    刘养正跺脚道:“王爷,如今还能如何应对?只有反了!”

    宁王道:“我们还不曾准备充足,此时造反可有几分把握?”

    李大礼道貌岸然,一身道装衬得仙风道骨,他一直冷眼旁观着几人的反应,此时才微微一笑道:“王爷,您的条件是还没有充足,可是朝廷呢?朝廷那边更没有准备。同鞑倭寇、佛郎机、都掌蛮的几番大战,耗尽了朝廷的实力,现如今朝廷已是强弩之末,再无一战之力了,否则何必出此下策,不派兵讨伐却令一队锦衣卫来拿人?

    再说咱们这边,经过百余十年的蓄积,宁王府财富如山,足以支撑大量军队数年征战所需的钱粮,咱们兵帐、皮甲、刀枪甚至偷偷弄到的佛郎机炮都已制造出了数十门,可谓兵精粮足。

    漳州、汀州以及南赣一带的苗、畲等族土司也与王爷结盟了,必要时可以成为得力臂助。王爷兵精粮足,而朝廷却是外强中干,如今情势较之当年‘燕王靖难’,王爷还要有利一些,一旦起兵何愁大事不成?”

    他说着,心里却如刀割一样,父亲兵败被杀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弥勒教受到了沉重打击,不但骨干信徒被一网打尽,而且朝廷按照这些人的花名册正在穷搜天下,弥勒教漫说夺取江山,就是要恢复元气,没有六七十年的功夫也办不到了。

    如今宁王得不得天下,他都没有能力从他手中再夺取过来,可是宁王若能成功,弥勒教的实力就可以趁机重新发展起来,那么在他有生之年,未必就再没一点机会。如果宁王失败,那也重创了大明江山,死道友不死贫道,至于宁王死活,那就与他无干了。

    所以他是怀着满腔仇恨,意欲利用宁王这柄刀,为弥勒教、为父亲复仇。

    宁王一听心怀大定,他满怀希冀地看了看这三位得力臂助,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有何建议,本王应该如何去做?”

    三位智囊各自沉思,开始给宁王出起主意来。

    目前趁着朝廷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先发制人,主动起兵已是不二的选择。宁王手中掌握着三卫兵马,再加上红缨会、鄱阳湖水盗、江西本地的帮会组织,已经安插收买的卫所官兵,至少可以凑起五万兵马,如果再计诱刺杀各地军将,诱迫所属官兵入伙,当能集中到近八万兵,这样的力量足以一战了。

    南昌是一座孤城,势单力孤,在此立足根本没有发展的余地,出路只有北上直取京师和占领南京先与朝廷划江而治,进而徐图天下两条路,经过一番磋商,李士实总结道:“王爷,依属下看,咱们可以找个借口把江西三司官员、文武大臣们召集起来,然后矫太后诏,以皇帝并非先帝亲生的名义起兵。

    若有不从者,立斩无赦,夺其印信以驱官兵,如果直接北进京师,一则孤军深入有些冒险,二则眼看就要进入冬季,与我南军不利。我们不如先打下陪都,南京自有六部九卿,王爷只要取了南京,立即就可以登基为帝,同时拥有江南半壁最富饶的地方,江南各府道官员见王爷势大,附从者必众,我们就有了与正德一较长短的能力了。”

    宁王听的连连点头,刘养正又补充道:“南昌是我们的根基,此地可留一两万人守城,同时在江西以南,借助苗、畲等族土司的势力,据险而守,设立一道防线,这道防线只守不攻,只要能护住咱们的根基,掩护咱们进攻南就成”。

    李自然微笑道:“其实南昌城坚固至极,昔年朱文正曾率不足万人的军队坚守此城,与陈友谅六十万大军抗衡三个月之久,而如今呢?周围诸府道将领虽是杨凌亲信,但是大明对于兵将控制甚严,在朝廷派出钦差招讨将军统一调度军队前,他们只能守卫自已的防地,而不能越省进兵。

    江西本地纵有忠于朝廷的官吏,也绝对凑不起一万兵马,如何攻打南昌?南昌城坚不可攻,还是征调那些善战的狼兵助我们攻打南京为好”。

    宁王对老家还是很在意的,他积蓄的富可敌国的财富可都在这儿呢,岂容有失?忙摇头道:“不妥,不妥,刘先生所言甚是,南昌断不容有失,本王可尽取本部兵马攻南京,此地只留五千士卒守城,那些土司的兵马还是暂守南线为宜”。

    李自然听他肯尽出本部兵马,便也不再多言。几人一番商议,然后立即分头离去。李自然负责调兵遣将、召集三山五岳的好汉首领议事,准备明日造反。刘养正自去准备兵甲钱粮,准备充作军饷。李士实回去绞尽脑汁,要写一篇足抵十万大军的讨伐檄文出来。

    宁王千岁最是繁忙,他一面命令几个大管家一齐动手抄写请贴,以爱妾生日为由,召集南昌城三司各部官员前来饮宴;又要接见三卫亲军的心腹将领面授机宜,明日在府中暗布伏兵;同时使人把自已的几个不学无术的郡王兄弟子侄们招来,统一内部意见,准备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杀小正德一个落花流水。

    宁王府彻夜灯火不息,朱辰濠要轰轰烈烈地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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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各位胸抬,关关昨夜被兴奋的书友们折腾了半夜,答‘记者’问直到凌晨三点,今天上午九点起床,把南征北战篇的思略纲要码了出来,标注亮点重点,然后就开始码字,一直到现在。所以今晚得早些睡觉,我现在不好保证晚上还能不能码出一章来,如果来不及,我就明天多码些多更些吧,明天正德皇帝就要耍着无赖下江南啦。现在我先去做面条,中午饭还没吃呢,媳妇儿带孩子又回娘家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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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三个女人(求月票支持)

    428三个女人

    “什么?皇兄要带我去江南?这........这不妥吧?御驾亲征,乃是国家大事,妹子跟去,一旦传扬出去,要受百官诘难的”。

    永福公主不知道皇兄为什么要带她下江南,虽然能远足畅游,对于一个还未到十七岁的少女来说,是件令人怦然心动的开心事,可是自幼接受的皇室教育,还是令她理智地提出了拒绝。

    正德干笑道:“所以啊,不能让你以公主身份公开去的,幸好外臣们见过你样子的也没几个,你扮成我的侍女,和你皇嫂一同上船,到了船上侍候着的就都是我身边的人了,那时也就没有关系了”。

    “喔,皇兄是要我去陪皇嫂啊........”,永福恍然大悟,明玉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笨!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妹妹!”正德皇帝瞪起眼睛,把脚一跺,粗声粗气地道:“朕去打仗,杨凌能不去嘛,你还不明白?干脆点儿,你去不去啊?”

    永福的俏脸一下子红了,眼睛却亮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儿,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欢喜,羞羞答答地道:“嗯,皇嫂既然要随皇兄南征,妹子愿意........愿意去陪嫂嫂。”

    正德见妹子难得一现的女儿羞态,不禁哈哈大笑,笑得永福脸红红的无地自容,她羞窘难当,不禁白了哥哥一眼。

    正德笑声未完,忽地人影一闪,香风扑面,两个娇俏的小美人儿一左一右扯住了他的袍袖,正德紧张地道:“慢来慢来,皇兄刚刚已被人撕破一件了”。

    永淳摇着袖子,连声道:“皇兄,皇嫂要去、皇姐要去,我们也要跟去”。

    “嗳~~”,正德板起脸,把手一抽,非常严肃地道:“你皇嫂是要照顾朕嘛,你皇姐是要陪........咳咳,也是有要事在身的嘛,你们两个跟去干什么?再说,你皇姐现在居住于皇庵之内,只要稍做掩饰,离不离京有谁知道啊?你们两个离开内宫,母后和皇后那里先就瞒不过”。

    “这个好办”,永淳公主兴奋的两眼象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皇兄就把此事交给我吧,我去和母后说一声,就说天气寒冷,京郊萧索,皇姐又不愿回城,我和湘儿去陪她个把月”。

    正德无奈地道:“问题是你们两个丫头跟去做什么呢?”

    永淳公主把小拳头一攥,慷慨激昂地道:“宁王造皇兄的谣,难道我和皇姐也是抱养的不成?我们是同仇敌忾啊!我们要坚定地站在你的身后,那就是对谣言最有力的反击!对皇兄最有力的支持!”

    “呃........”,正德干笑道:“其实你们安安份份地待在京里,对皇兄支持更有力”。

    湘儿进京久了,也知道这位皇上特别好说话,其实平常根本没有什么脾气的,所以对他早没有了畏惧之意,她立即在一旁帮腔道:“是呀皇兄,其实我们深居内宫,哪有人注意,只消瞒过太后、皇后那里便成了。我和永淳也扮做侍女便是,一路上一定乖乖巧巧的,绝不给皇兄添麻烦”。

    “二位御妹,一个两个我还遮掩的住,三位公主全去了南京,怎么可能瞒过他人耳目呢?我本来还希望你们两个在京里给仙儿和永福打打掩护呢。你们听皇兄的,就不要跟去啦,你们关心朕,朕也心领了,朕一定尽快扫平叛乱,凯旋而归的!”

    小公主永淳翻了个白眼儿:“皇兄啊,你让妹妹说你什么好?谁管你凯不凯旋啦?方才那不是场面话吗?江南风光我还没看过呢,好不容易能去一趟,此时不去,这样的机会我上哪儿再找去?你少自作多情啦!”

    “呃........”,正德吃了个瘪,悻悻地道:“好,要去就去,可记住了,你们去了就是侍女,给我规规矩矩的待在船上、车上,没有我的话,可不准出来乱蹦”。

    正德说完,一拂袖子气哼哼地走了,房门一关,就听房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一个少女的声音狂笑道:“皇姐,这一路车马同行,机会多多,我方才灵机一动,就又想出一条妙计来啦,哈哈哈........”

    两个娇脆的声音异口同声地惊道:“啊?你又有妙计啦!”

    正德把正在安排南征事宜的杨凌找来,说出三位公主和唐一仙要随军远征的事来,杨凌一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妥!不妥!皇上,这件事欠思量啊,几位公主和皇妃虽说是扮成宫女,可她们毕竟不是宫女,一个不慎漏出马脚,被大臣们得悉,难免会引来非议的,要是只有皇妃一人陪同,臣还能安排的妥当”。

    “嗳,话不是这么说嘛”,正德皇帝和颜悦色地道:“朕之所以答应,也是觉的有愧于皇妹嘛,难得她想出去散散心,走一走有好处,说不定回来后就淡了出家的心思啦。

    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是朕亲信中的亲信,嫡系中的嫡系,朕的家事也是你的家事,朕的妹子也是你的妹........呃........也是你的家人。

    漫说御妹的婚事你也有责任,就是没有责任,你也得想办法给自已找点责任啊对不对。有句话说‘主忧臣辱’,朕现在忧的很呐,你感到耻辱了吗?”

    杨凌啼笑皆非:“今天皇上语无伦次的怎么胡说八道啊?”

    他无奈地道:“那........臣听皇上的吩咐,我想办法安排她们上船便是,可要是她们捅出了篓子,皇上你可得替臣作主,不能让臣背黑锅呀”。

    正德眉开眼笑地一拍胸脯道:“放心,朕什么时候让你受过委曲呀,你捅出什么篓子,朕都给你兜着!”

    杨凌听了很是郁闷:“我是担心小公主调皮捅了篓子,捅篓子的怎么也不会是我呀,皇上这口气........这厮分明现在就打谱让我背黑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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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皇帝如愿以偿,终于堂而皇之的下江南了。

    他颂布圣旨,诏告天下,指出朱宸濠谋逆篡位的罪状,削去他的封爵和宗籍,同时下令江南各府道军队集结兵马,分路进攻江西。自已则从京师出发,率领京军、边军的精锐部队五万人南下。

    正德皇帝名为南征,实为南巡,杨凌没指望他在战场上会起什么作用,而是寄望于江南各路兵马对江西的包抄进攻,所以皇帝大军尚未出发,兵部便奉诏颁下令谕,分别对白重赞、李森、何炳文、许泰四路大军的总兵官下达了详细的作战指示。

    皇帝第一日出发,要祭告太庙,辞别太后,皇后和京中百官要出城相送,一系列的仪式太过繁琐,所以大军向南走了不长时间,刚到涿州就天黑了,只得在这里安营扎寨。涿州距京师只有六十里地,也是一座千年古城,汉昭烈帝刘备、宋太祖赵匡胤、禅宗六祖慧能、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苦吟诗人贾岛等皆出于此,可谓人杰地灵。

    不过这里离京城虽近,正德和杨凌却谁也没有来过。如今总算来了一回,可天色已晚,加上身负军务,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也无心闲逛。正德实际上是要从水路下江南的,由于他的龙舟太过庞大,又有大批战船需要调集,所以从京师出来先以车马而行,到了德州再转乘船只。

    所以杨凌安顿车驾驻跸,先使人去往临清、德州通报消息,让地方早做准备,同时派人回京,接迎三位公主和唐一仙。因为第一天送行的皇室、皇亲、勋贵、官员太多,怕她们不好隐藏,杨凌留了三千精兵,俟大队人马驻扎下来,再乘夜接她们赶来汇合。

    正德皇帝刚刚住下便收到一份最新军情奏报,杨凌与正德听取了信使的口头汇报,又看了许泰和伍文定的亲笔奏疏,对当前......呃,应该说是几天前的战场形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宁王起兵后,势如破竹地攻南康、陷九江,当地守将尽皆逃走,连各种船只也尽被叛军得了去。宁王声势大盛,气势汹汹直扑安庆,不料却在这儿碰了一个硬钉子。

    知府伍文定能文能武,治政秉军都是一把好手,一闻警讯他就立即加固城墙,巩固城防,招收义勇,号召士绅出钱出力。伍汉超在安庆期间,暂领团练守备职,代为训练团练兵,当时已募集训练了五千民壮,于是也全部拉进城去,加入了守城官兵的队伍。

    宁王到了安庆城下,一开始想玩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打听到安庆知府伍文定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恰好他手下的降官里也有一个通判王灵鹤跟伍文定是同科进士,虽说两人彼此并不相熟,总算是有同年之谊,而且此人颇有口才,宁王便对伍文定许以重金厚利、财帛美女,要这南昌府的降官进城劝降。

    王灵鹤已经上了贼船,此时反正也没前途可言了,再加上妻子儿女尽在南昌作为人质,便也只得死心踏地为人卖命,进城去劝说同科进士的伍文定。伍同学很客气,奉茶待客极是热情,不料一待问明了来意却立即翻了脸,指着鼻子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王灵鹤也是读过多年圣贤书的人,自知理亏,只得忍气吞声由得他骂,可他想起身回去缴差时,伍文定却不放他走了,一声大喝就叫人把他绑了。王灵鹤叫苦不迭,只得搬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想寻条活路,可这一来却成了自寻死路。

    伍文定本想先把他投进大狱的,一听‘两国’不由勃然大怒:天下只有一个大明、只有一个皇帝,哪里来的两国?如此死心踏地为反贼卖命的人留来浪费粮食吗?

    他一声令人,就叫人把王通判给砍了,然后披挂整齐,和儿子骁骑尉将军伍汉超、安庆守备欧阳海登上城头,把王通判的人头往城下一掷,然后戟指大骂。

    宁王朱宸濠眼巴巴的正等着自已王霸之气一振,伍文定捧印开城投降,给南直隶官员们树一个好榜样呢,不想等来的却是一颗人头和痛斥大骂,宁王不不禁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宁王见伍文定不吃敬酒,立即喝命攻城。城头马上还以颜色,箭矢火铳、滚木擂石地招呼过来。伍文定力大无穷,能使四石弓,他取过自已的战弓,开弓射向宁王,这一箭竟然大出敌军预料地远远飞入阵中,若非大法师李自然当时就待在宁王身边,及时举剑格架,这一箭就要了宁王性命了,吓得宁王拨马便走。

    现如今几天过去了,安庆城仍然固若金汤,宁王把附庸兵、自已的三卫精兵、还有三山五岳的流氓兵轮番派去攻城,而且亲自披甲执盾、手握宝剑站的远远的督战,命令士兵填濠堑,竖云梯,期在必克,然而却始终寸功未立,不得不另寻良方。

    刘养正、李士实两位幕僚建议他放弃安庆,绕道攻往南京,只要打下南京,在太祖皇帝的金銮殿上举行登基大典,就能在名义上占据更大的优势,足以镇慑江西等地许多官吏,并使更多官吏臣服。

    但是这样做也有风险,安庆是南直隶的南的大门,如今南京已经有备,一旦攻南京不下,又被朝廷大军以安庆为据点,自后劫断退路的话,那就危险了。

    另外,如果在他们攻打南京的时候,安庆自后发兵进袭,那就有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宁王的英雄冒险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革命精神明显比不上这两位秀才,所以不待那些武将们反对,他就一口拒绝了。

    王僧雨、杨子乔一众大盗建议他分兵两路,陆路继续攻打安庆,水路顺江而下直取南京,这个方法其实还是可行的,因为他的大军实际上近十万,而无论是安庆还是南京,此刻都没有这么多兵马。

    其他府道的将领即便得悉宁王谋反了,苦于没有皇命也不敢擅离防地自作主张地赶来剿匪。这样一来,十多万大军攻城时并不能全部排上用场,闲着没事的人只能干吃饭,还不如派出去试试,这样两面用兵,不管哪一路破城,都可以及时给予另一路友军支援。

    宁王一听有理,连忙派了二郡主的仪宾李龙和行军副都督大狗子率一队战船攻往南京,却不料如今南京已经有水师驻防,彭鲨鱼老当益壮,上一回憋足了劲儿想打刘七,结果只捞着一些船板,对着采石矶上放了几炮,这一次他可算尝到了肉味。

    一通水战,打沉宁王十一艘战舰,宁王二郡主成了寡妇,副都督大狗子成了落水狗,一通狗刨之后被人救上一般苍山船,领着残兵败将扯帆逃回安庆去了,彭鲨鱼狂追数十里,又打沉了两般战船,这才意犹未尽地退了回去。

    宁王听闻朝廷水师如此利害,不由暗自心惊,他们也铸有佛郎机炮,可是好武器也得有熟练的士兵去操纵才能发挥它的强大威力,宁王偷铸战炮已经算是大本事了,哪有地方容他偷偷训练炮兵?那些水兵只是临阵磨枪,怎么和久经沙场的朝廷水师作战?

    彭鲨鱼横江,水路不通;伍大胡子守城,陆路难进,气的宁王暴跳如雷,佛郎机炮既然用来水战不利,干脆卸下来用来攻城。不料他这边炮声一响,城头也轰鸣如雷起来,原来安庆城中也有重炮,可是伍文定一直藏而不用,直到他以炮攻城,才以火炮反制。

    安庆城原本只有四门大炮,但是杨凌调伍文定来守安庆,本来就是为了对付宁王谋反的,岂会不给点政策优惠?他早从军中征调了六门远程大将军炮,再从浙江水师中挤出十门佛郎机炮,运到了安庆城中。

    佛郎机炮射速快、大将军炮射程远,两种炮配合使用,恰如明军剿倭战中发明的长短兵器搭配的鸳鸯战阵,犀利无比。宁王的佛郎机炮若是搁远了,不能对城中构成有效杀伤,放近了在城中火力的压制下,就成了那六门大将军炮的活靶子,结果空有利器还是派不上用场。

    他不用火炮时,伍文定恐怕自已弹药耗尽,便也停止炮击,双方再次展开攻城守城的肉搏拉锯战,迄今宁王仍不能攻进半步。

    正德皇帝见了战报欣喜不胜,立即传旨对伍文定予以嘉奖,同时着令许泰调遣军队增援安庆,务保安庆不失。安庆战局如此,正德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和杨凌高高兴兴地走出去,眼看军队正安营扎寨,时不时还要问候士兵两句。

    皇帝陛下满面春风、十分和气,如此深入群众的行为把大家感动坏了,一个正往地里钉帐绳桩的士兵一锤子下去,隔着半尺远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吓得扶桩的那个士兵激灵一下跳了起来。杨凌一看赶忙把不断挥手中的小皇帝给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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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深夜,三千卫士护送着唐妹妹和三位小公主到了涿州,由于此刻是在军中,人多眼杂,所以三位公主全是扮作侍婢模样,趁着夜色混入了军营。

    一时也不便安排阔绰舒适的住处,真的把三位小公主送进了仆役们居住的房间,大通铺、火炕烧的滚热。只不过早得到授意的太监们把床褥全都换成了绮罗绸段,簇然一新,倒也不致惹人嫌弃。

    杨凌还担心三位公主不习惯,匆匆来到她们居住的前跨院儿左厢房探望,可他刚进院子,就听见房中传来一阵兴奋的叽叽喳喳声。

    正如当初朱厚照领着刘瑾八虎去给杨凌搬家燎锅底时见了什么东西都新鲜,一个井边的轱辘都能玩上半天一样,三位小公主也没有过这样的人生体验,旁人再熟悉不过的生活,对她们来说新奇有趣的很。

    尤其是那大通铺,三位公主居然睡在同一张床上,这可是很少有的人生体验,三位小公主穿着柔软雪白的贴身小衣,在房间里嘻笑打闹毫无睡意。

    杨凌侧耳听听便放下心来,他笑着摆摆手,制止了侍卫、内侍的传报,安心回去睡大觉了。三位公主笑闹良久,又觉得肚子饿了,赶紧着命贴身的宫女侍婢们去煮了夜宵来,就光着小脚丫坐在热炕头上吃了,然后絮絮叨叨又聊了良久,直至天快亮了这才睡下。

    天色放光,大军便立刻启程赶往临清。三位公主睡眠不足,在摇摇晃晃、轿帘垂悬的车子里倦意上涌,懒洋洋的不一会儿就睡成了三只小猫,这一路上自然乖巧。杨凌对她们总算放下心来,觉得调皮捣蛋的永淳和湘儿公主其实还挺识大体的。

    临清距德州已不远了,皇帝所在便是天下中枢,各种军情奏报、天下各地的情况、正常的重要国事安排、国策决定,但凡内阁不能决断的,仍连续不断送往御驾行军所在,驿马信使川流不息。

    临清地处山东西北,与河北隔着卫运河相望,东隔马颊河与高唐、茌平二县为邻,北部与德州地区夏津县相连,南部与聊城市和冠县接壤,是山东西进、晋冀东出的重要门户。

    临清运河漕运也最是兴盛,德州是山东运河的第一军事重镇,而临清则以商运著名。是江北五大商埠之一,有“繁华压两京”、“富庶甲齐郡”之美誉,仅临清钞关税收一项就居运河八大钞关之首。

    这里本来就商贾云集、富裕异常,如今朝廷地改,百姓有了希望,流民、乞丐大幅减少,行走在临清城外的乡舍农村、行走在临清城中的大街小巷,那种生机勃勃的气息是能够感觉到的。

    正德看到这种民间气象,对于新政的信心更足了,对于杨凌积小进为大改、因势利导、务实务不张扬、平衡新旧各方势力的既有利益,稳妥改革的措施也有了进一步的感悟。

    危机就是契机,智者面临危机不是沮丧咒骂,而是想尽办法把危机变成崛起的契机,这个道理说穿了不值一文,但是面临其境时,又有几个人能够想得到?能够消弥危机、查遗补缺就不错了,谁会想到去利用危机,变害为利?然而他们办到了。

    两日后,皇帝的御辇到了德州,然后弃车登船,前后左右数十艘战舰护航,中间是大大小小的各式给养船、载兵船,和中间硕大无比的天子龙舟,浩浩荡荡向江南开拔了。运河两岸有军队沿途巡弋警戒,御驾所至之处普通商船、漕船、兵船、驿船早早便避在岸边,所以行进甚速。

    皇帝的龙舟是五层的楼船,金壁辉煌,硕大无比。这艘停泊在德州皇帝行宫外的巨船,年年维修、维护良好,所耗银两无数,可惜一直就是停在那儿备用,皇帝难得出回紫禁城,始终不得其用,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

    龙舟第三层是皇帝、皇妃、贴身太监宫女还有大内锦衣侍卫高手们的房间,以及宽敞的会客厅、用膳厅、议事堂等等。四层则分配给了三位公主和她们的贴身侍女太监们。

    杨凌引着三位公主走在平稳宽敞的舱道上,微笑道:“三位殿下,这一路上受了委曲了,如今到了龙舟上,全是皇上近前的人,就不用那么小心了。

    这艘龙宫常年停泊在行宫不得驶动,停泊之处半见阳光半遮于建筑,所以龙舟半侧比较潮湿,虽经紧急修缮,气味还是不太好,所以三位殿下的房统一集中在左前舷。

    他指点道:“这是甲字房,永福殿下的房间,第二间乙字房,是永淳殿下的房间,第三间是丙字房,是湘儿公主的”。他指点完毕,微微一笑,拱手道:“三位殿下舟车劳顿辛苦了,就请回房歇息吧,皇上那儿刚刚收到几份军情奏报,我先退下了”。

    他瞧了眼永福公主,看见人家姑娘一双明眸柔情脉脉地正望着他,心中不由一凛,连忙收慑心神,眼观鼻、鼻观心,退了几步转身逃了开去。

    永淳公主不屑地哼了一声,小瑶鼻儿一翘,说道:“姐姐,妹妹上了这船,瞧见周围环境,心中灵机一动,忽地想出一个更妥当的妙计........”。

    永福一听花容失色,永淳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这几次听她说的所谓妙计一个比一个恐怖,上一次想出的妙计居然是让自已一个大姑娘家穿着睡袍亵衣去勾引人家,她除了馊主意哪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永福吓得吓的转身便逃,永淳不甘心地追进去道:“嗳,姐姐别走啊,这回真的是妙计,十分妙计!”

    永淳公主追进房去,趴在她肩头一阵嘀咕,姐妹两个正说着话儿,湘儿公主嘟着小嘴走了进来,永福一见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湘儿道:“我的房间不好,窗外正是上一层探出的顶楼角檐,把天空遮住了,房间里不亮,沿途看个风景儿都不方便,臭杨凌偏心,尽欺负我”。

    永福被她逗的“噗哧”一下乐了,她笑盈盈地道:“瞧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象个小孩子?人家不是说了嘛,另一侧的房间有些潮阴,算了算了,去把你的东西搬来,咱俩换换,反正我好静,也不喜欢望什么风景”。

    “真的?”湘儿眼睛一亮,抱住她的胳膊道:“皇姐对我最好了,呵呵,我这就去搬东西,都还没打开呢”,说着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永淳继续道:“姐姐,我这回的计策怎么样?还拿的出手吧?”

    永福腼腆地点点头,低声道:“嗯,这回的计......倒还使得,那就........试试看吧,呃........这回不会再出纰漏了吧?”

    永淳一拍胸脯道:“放心吧,上一回要不是湘儿那笨丫头误事,你现在已经是杨夫人了。嘁,这回我不用她,运筹帷幄,居中调度,本公主一手包办。我永淳妙计安天下,姐姐你就放心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龙舟上将要上演一出好戏,远在塞外的大宁城,城外一座蒙古包内,也在上演着一出好戏。

    “这个女人就是成二档头?”崔莺儿仔细地打量着风情万种的成绮韵,眸光渐渐冷冽如剑:“这么风骚的女人,会是他的属下么?”

    “你........常和下属上床么?”

    “呃........如果是既年轻又漂亮的女下属,我倒是不介意........”。

    两个人调笑时说的这番话,此刻在她心中敲起了警钟,女性的本能使她产生了一种遇到情敌的危险感觉。

    成绮韵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上,翘着兰花指,也在上下打量她:一身灰布短袍,松松垮垮的长裤打着绑腿,头发盘在一起系着一块青帕,腰间插着一柄短剑,五官倒还精致,就是脸上的灰多了点儿,这身打扮往那儿一站怎么看都象个十六七岁的俊小伙儿。

    成绮韵撇了撇小嘴儿,酸溜溜地想:“这也叫女人?大人不是想换换口味,拿她当娈童收了吧?”

    阿德妮盘膝坐在毡毯上,手托着下巴左瞅瞅、右看看,忽然觉得这场面有点眼熟,嗯........就象她在贵族筵会上曾亲眼见到的场面,两个绅士为了一个情人争风吃醋,既而.......。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屁股,又把小方桌往怀里拽了拽,很好心地想:“我给她们让让地方,接下来........嗯......应该拔剑决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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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叛军炸了桥,又逃了一阵,正想停下喘口气儿,忽地后方官兵又追杀上来,更可怕的是,那些官军趵开蹶子跑的飞开,只有一个大兵冲在前头也敢舞着大枪往人堆里杀。

    宁王军又惊又奇,既没想到官兵这么快渡河过来,更没想到这官兵变的这么悍不畏死........不对,准确地说,是变的这么想冲上来送死。被人追的毫无颜面的宁王军正想围上去干掉这个‘疯子’,只见陆陆续续又有更多的‘疯子’追了上来。

    常言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宁王军本来就是败兵,军心还没收拾起来,哪有勇气停下和人拼命,只得抖擞精神继续马拉松赛跑。宁王军一路败,朝廷的官兵一路追,宁王军根本没有心思反抗,一路上遣尸无数。

    幸好宁王军过河后已经歇了一阵,气力已经有所恢复,而官兵却是一口气儿追上来的,所以虽然把宁王军追的落花流水,到后来彼此也渐渐拉开了距离。

    宁王军逃到老虎凹时,总算摆脱了官兵的追击,他们停下来粗浅一点人数,这仓促一战伤亡逃逸无数,竟然损失了两万人马。更惨的是宁王登基为帝后任命的两个前锋都指挥凌泰、吴廿四全部战死。

    凌泰是被火炮炸死的,吴廿四却是中了手雷爆炸射出的钢珠飞针,当时就疼的他原地表演起‘旱地拔葱’来,吴指挥正上上下下地蹦着,就被官兵一阵乱枪打成了筛子。

    宁王眼见如此惨状,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哭得涕泗横流,一旁刘养正、李士实、李自然等辅助苦劝不止,红缨会大师公王僧雨、李左同、杨清等人则默不作声,一个个垂头丧气。

    刘养正不愧为宁王之文胆,宁王军败的如此凄惨,他仍然保持着旺盛的乐观主义革命精神,当下他引经据典,大谈古往今来成就大业者所经历的诸般坎坷,又以“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一类的话勉以劝勉。

    刘养正说着说着,把自已感动的热泪盈眶,那一张灿若莲花的妙嘴说的宁王渐渐收声意动,重新振奋起精神来。

    宁王看看士气低迷的队伍,在刘养正的挽扶下爬上一方巨石,正想做一番战败动员,重新鼓舞全军士气,不想他还没张嘴,绕路赶来的朝廷骑兵又斜刺里杀将出来。

    江南地势不宜大队骑兵动作,沟壑湖泊、山岭沼泽的移动困难,再加上这老虎凹地形狭窄,骑兵无法展开冲锋,其战斗力实际有限,但是他们突然出现,那种心理上的震慑力却让草木皆兵的宁王人马大惊失色。

    ‘诸葛养正’见此情景也没了主意了,唯一能想到的一个字就是逃!刚刚爬上石头的宁王赶紧的又爬下来,跨上一匹马便走,宁王军上下一心,比着赛的逃跑,败的如黄河决口一般。

    可朝廷官兵毕竟是骑兵,路再难走总比人跑的快,在又丢下无数死尸之后,宁王只得命红缨会三师公杨清领一路兵阻敌,为恐杨清做战不利亦或心存二意,他又留下自已的长女仪宾,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南昌秀才和他一起御敌,自率大敌继续南逃。

    宁王大军一路急急如丧家之犬,跑到安庆附近时,自从他们绕城而过就亲自率人从后边悄悄追踪察探动静的伍汉超早已赶回城去,领出三千民团兵,在牛头山和铜山一带设伏,待宁王军队一到,巨石擂木滚下山来,杀死杀伤宁王军数千之众。

    宁王大怒,眼见山上官兵不多,便立即拔剑要命人攻上山去,李士实一把抱住他苦劝道:“皇上,安庆城担心皇上攻击,必不敢出动重兵,山上官兵不会太多,他们在此骚扰,实为阻挠皇上行程,配合朝廷大军行动。我们现在不可恋战纠缠,若待朝廷大军追来,不免大势去矣,不必理会他们,我们还是继续前行吧,逃回江西去,方有一搏之力啊!”

    宁王闻言恍然大悟,不理山上伍汉超的挑衅滋扰,一路只是前行。伍汉超兵少,见他不肯上当,也只能看着他逃去。

    宁王被杀的凄凄惶惶,大军再也不辨东南西北了,这一路见路就走,等到夜色降临时逃到一处湖泊,此时身边人马只剩下三万余人,损失的人马除了战场上丧命被俘的,还有不少人是见势不妙,逃路途中往草丛、树林里一钻,就此逃之夭夭的。

    李士实见前方是一个湖泊,旁边是一片芦苇,月色如纱,轻雾笼湖,倒是个驻扎的好地方,而且大军疲乏至极,实在难以再行,便道:“皇上,依臣看,咱们还是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朝廷的兵马也是血肉之躯,他们没有能力不休不眠地追赶的。

    咱们既然闯出了他们的包围圈,现在连安庆也被抛在后边,那么暂时就安全了。皇上不必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在九江、南康还屯有兵马,集中起来再战,若能大胜一场,则霸业未必不可期。”

    宁王怆然四顾,叹道:“九江、南康皆非可守的险地,难以用来自保,唯今之计,也只有尽起九江、南康之兵前来增援了,张纶,马上派人去调兵,把王妃、王子和所有家人全都带来,留在那座空城中朕不放心”。

    原大明江西布政使,现任宁王顺德皇朝兵部尚书的张纶哭丧着脸道:“皇上,这里夜色迷茫,难辨东西,不知是到了何处,如何派出信使,又叫九江、南康兵马来何处接应?”

    刘养正也道:“皇上,咱们先让兵士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吧,另外可差人四处打探,弄清咱们到了哪儿,然后再派人往九江送信不迟”。

    宁王重重点头,喟然道:“朕心乱如麻,实在没了主意,二位卿家自去处置吧”。

    刘养正和张纶拱手退下,自去吩咐士兵安营扎寨,就地取水做饭。那些士兵们从湖边取水,又折芦苇为柴,烧的处处篝火,一片红光,倒让原本士气低迷如游魂一般的队伍看着有了几分生气。

    宁王强打起精神,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在王僧雨、李左同几人陪同下巡营查哨,慰问官兵,等沿湖走到西尽头,正要往回转时,一个侍卫眼尖,瞧见雾气茫茫的湖面上几条船影正悄然驶来,不禁骇然大叫道:“有埋伏!有埋伏!快逃快逃!”

    王僧雨新收的一个弟子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原本就是做山贼水盗的,惊吓之中黑话都喊了出来,当下振臂高呼道:“水漫上来啦,并肩子扯活!”

    “扯你妈的头!”王僧雨抡圆了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虽然王大师公的发迹史走的是神棍路子,可这并不妨碍他明白基本的行军道理:宁王军本来就是七拼八凑的一支乌合之众,连番惨败之下、尤其对方是真龙天子亲自带兵,对士兵们已经造成了一种严重的心理威慑。

    这要是白天,现在想逃或许还行的通,如今是夜间,只要下令一逃,士兵根本找不到主帅在那儿,逃上一夜等天亮的时候身边还能剩下三千人就不错了,如今是决不能再逃了,唯有决死一战。

    王僧雨手持单刀,振声大呼:“夜色迷茫,官兵火器难以发挥,来呀,随我冲上去,集中所有的弓箭手,不要让他们上岸!”

    红缨会还是颇有些死忠教徒的,一听大师公号召,立即抄起刀枪,随着他向岸边冲去。冲在前头的红缨会弟子口中念念有词,拿出红缨会那套切口神咒,高声喊道:“红缨天下,大日圆满,恭请祖师,莅临我身!铁眉铁眼铁肩胸,一毫口角不通风........”。

    湖面船只上也有人在大叫:“兄弟们,亮青子,条子扫、片子咬,趁着天黑趟宽宽啊!”

    王僧雨听了这切口不禁一呆:“这会是朝廷的官兵?”

    他急忙叫道:“不要放箭,统统不许放箭!”

    宁王军本来就没有多少弓箭手,稀稀落落地放了几枝箭,王僧雨一喊,弓箭手便停下了,王僧雨向湖面上喊道:“对面是什么人?速速通名报姓、切勿自误!”

    他刚喊完,对面一个惊喜的声音叫道:“是王僧雨王大哥吗?”

    王僧雨惊道:“正是王某,你是何人?”

    “我是大狗子啊!”

    双方互相喊话,确认了彼此身份,船上也亮起火把来,当先一艘船慢慢划过来,到了岸边船上跳下几个人来,当先一个脸被火光映的清清楚楚,正是宁王水军副都督大狗子,王僧雨不禁喜出望外,几个箭步便冲了过去,两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落荒而逃的宁王步卒和落花流水的宁王水军在这个不知名的湖泊边胜利会师了。两人惊喜交加地互相询问了几句,大狗子急命手下去把人马拉过来,自已急匆匆去见宁王。

    宁王在亲兵护卫下早退的远远的,他不知朝廷在此设下多少伏兵,正自心惊胆战,只听王僧雨大叫道:“皇上,皇上,大喜啊,是大狗子副都督和咱们的人马!”

    宁王一听是已经失去联络的水师人马找了过来,不由大喜,急忙迎到湖边,双方又是一通寒喧。原来大狗子兵败后,由于江面上船只纵横,朝廷的水师攻击、收缴耗费了太大功夫,阻碍了他们的行军速度,大狗子趁机领着后阵舰船逃之夭夭,一路直逃到这儿来。

    他们把船从大江引入这个湖泊,在对岸停驻,大军刚刚驻扎下来,就在雾气中发现对岸火光处处,以为是官兵在此驻扎,大狗子放心不下,怕睡上一夜,等天亮时湖泊出口被官兵堵住,所以亲自带人过来察探究竟。

    两下里一番询问,大狗子还有四百多条船,两万多人马,两处兵马会师一处,足有五万官兵,宁王心中大定,他向大狗子询问这是到了何处,无奈大狗子也是趁着夜色偷泊于此,还没来得及查探所在的位置。

    就在这时,几个派出去探听消息的探子匆匆跑回来道:“皇上、大师公、副师公,前方找到一处木屋,我们抓了两个本地人来。”

    士兵们押着一老一少来到湖边,宁王上下打量,只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矮小男子,牵着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的手,看起来象是一对父子。这对父子莫名其妙地被‘官兵’抓来,神色显得极其慌张恐惧。

    宁王换上一副笑脸,和颜悦色地道:“你不要害怕,朕是大明顺德皇帝,领兵讨伐北逆路经此处,如此夜色迷茫、大雾幢幢,一时不辨东西。朕来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百姓战战兢兢地答道:“这........这个地方叫黄石矶”。

    宁王一听大怒,“呛儿”地一声拔剑出鞘,挥剑便砍,那百姓怯如瘦鸡,明知利剑刺来,惊恐之极,却不知躲闪,被这一剑立时斩于地上。

    宁王左右大骇,急道:“皇上这是何意?”

    宁王怒气未消,戟指骂道:“如此小民也敢讥讽于朕,王失机?谅是朕的宝剑不利么?”

    那个小孩子一见父亲被杀死,号哭着扑上前来,被大狗子一把摁住。大狗子一只手比他的脑袋还大,摁住了他如何还能动弹,小孩子张嘴咬了一口,大狗子吃痛,一松手正想挥刀砍他,那孩子纵身一跃,“扑通”一声已经钻进湖水,游鱼一般消失了踪影。

    张纶呐呐道:“这小民一说,臣倒是想起这个地方来了,这里叫黄石矶,并非王失机,南人口音大多‘黄’、‘王’不分,方有此误”。

    宁王这才明白,可是人已经杀了,岂能自认错误,他一拂袖子道:“不管如何,这无知小民如此说话,实在太过晦气,哼!现在既知地理,那便好办了,诸将随朕回营,咱们再详细商量”。

    众文武默然不语,随着怒气冲冲的宁王行向中军大营

    李自然走了几步,悄然停了下来,望着雾气袅袅的湖面悠悠出神:“宁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区区小民一句话,也能如此忌惮,若非心中惶恐已至草木皆兵的境地何以至此?唉!可惜,可惜父亲隐忍半世,苦心经营,终不免走上急功近利的道路,中了杨凌的奸计。

    若非如此,父亲在北方从容起兵,联合白衣军所部,牵制边军和京营,那么江南空虚,宁王虽然无用,必然也能统御半壁,与北京抗衡

    现如今北方平定,朝廷可以集中全力南下平叛,而宁王朱宸濠空有朱棣之志,却无朱棣之才、手下兵将纯是一群乌合之众,更比不得燕王与北元常年征战锤炼出来的铁甲精英,正德大军一到,便是土崩瓦解的局面,这枚旗子还能利用么?”

    李自然忧心不已,在他心中已经认定宁王此番难成大事,留在宁王身边不过是随之送死而已,可他心中又抱着万一的希望,不忍现在就离开,而且弥勒教的根在北方,现如今已被朝廷清剿一空,离开宁王又能往哪里去呢?

    他的目光渐渐投向极北:塞外正处于一团混战之中,若是换在平时,自已一个汉人势难打入蒙人内部,可是现在........,乱世出英雄,这些蛮族以汉人为相、引为智囊的事自古有之,弥勒教要想东山再起,是不是可以借助蒙人的势力呢?

    李自然边走边想,心中渐渐明晰起来:宁王,再扶他一程便是,能保便保,不能保,便弃了他出关去,塞外广阔的天地、诸雄争霸的局面,象我这样文武双全的人,自然如鱼得水,还愁不能一展抱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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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军天亮继续退兵,水陆两路大军退到鄱阳湖,与九江援军会盟,一时气势重盛。宁王登上盛载着百余名妃嫔美人的楼船,对肃立的三军将士慷慨陈辞:“太祖高皇帝御制祖训有言:‘君不明,群小弄权者,藩王得起兵入清君侧’。”

    “如今,弘治帝为君不明,为求一太子以安国本,为宵小所蒙骗,抱养民子,又因暴病身亡不及宣明真相,以致国柄为外人窃得。朕奉太后秘旨起兵肃清宗室,乃依祖训行事,出师有名!”

    “尔等皆是勤王之师、保国之将,一旦肃清奸佞,个个都是有功之臣,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莫看我军昨日仓促应战,以致失却先机,被正德所乘,但是我军兵精粮足,未伤根本。反观正德呢?此贼治国无方,只知穷兵黩武,以致国内国外战事不断,国库空虚已近于崩溃,虽有一时之强,终难持久!”

    他跨前三步,扶住船栏高声宣道:“这里,是鄱阳湖,当年太祖高皇帝曾在这里,与陈友谅一决雌雄,激战三十六天,大获全胜,从而确定了天下的归属。如今,我们也将在这里,与正德贼军决一死战,此战得胜,我们将直取京师,平定天下!”

    他一摆手,宁王府侍卫抬着一口口箱子走到楼船第一层的甲板上,掀开箱盖向甲板上倾倒着,一锭锭金元宝、银元宝、一颗颗珍珠、宝石,在阳光下放射出瑞气千条,湖前的将士们见了一时目迷五色,人人露出无比垂涎之意。

    宁王得意洋洋地道:“朕,要在这里与正德决一死战。决战之日,诸位要全力杀敌,奋勇争先,带头冲锋之人,赏千金!但凡负伤者,皆赏百金!战事一结束,朕立即依言赏赐,三军将士可有信心一战?”

    “有!有!有!”山贼军、土匪军、水盗军、神棍军们热血沸腾了,炮灰们兴高彩烈地发出欢呼,雷鸣一般的“有”字声中夹杂着不少的“要”字,一双双热切、坚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堆满甲板的金银珠宝,朱宸濠不禁放声大笑。

    当他转过身时,脸色却立即阴霾起来,双手也微微的发抖,他并不是心疼这些宁王府百年积累的财富,而是因为王妃等人从九江赶来时,还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李森从湖广出兵,兵分三路,分别从修水、上栗、莲花进逼过来,两广和福建军已经突破了他们的南方防线,攻下了南安、赣州、浙江兵攻下了广信,包围圈正在逐步缩小。

    而正德,亲率南北两都的精锐,气势汹汹、咄咄逼人,鄱阳湖一战如何能同当年陈友谅和朱元璋之战相比?那一战谁输了谁就丢了江山,如今他输了就丢了性命,而正德输了呢?只需退兵南京城,坐候各路大军掩杀过来就成了。

    这是一场绝望的豪赌,他赌的已经不是江山,而是明知必败的一个赌徒最疯狂的报复: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我朱宸濠是完了,你正德也别想好受!

    朝廷的大军终于杀到了,不但有正德亲自统帅率的两京精锐,而且伍文定父子携安庆守军也一路杀了下来。

    宁王军背湖而立,把大炮全部架上战船,以铁索连舟,组成一道船墙,陆地大军挖土为壕、筑石为墙,用以抵挡明军的火器,看样子是要以火炮打击、步卒则以防御为主,再伺机寻找决战机会。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明军几路大军到了湖边,却停止进军似有所恃,宁王站在船头眼见远方明军的举动,不禁有些纳闷儿。

    宁王奇道:“正德这是何意?莫非他想把我军困死在这儿?”

    身边众人也觉奇怪,李自然忽然脸色一变,惊声道:“不好,明军的水师!”

    李自然一语提醒了众人,明军的步卒倚仗犀利的火器攻击势如破竹,他们受明军打击太甚,一想起双方甫一交战时明军那种迅猛无匹的进攻就有心有余悸,只顾防范明军强悍的步卒战力了,却忘了明军水师的优势和他们比较起来,比陆军更胜一筹。

    南船北马,他们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强大的舰队不用,而纯以陆军制敌?宁王怆然变色道:“快!马上解开铁索,舰队摆开防御阵形,以防明军猝袭!”

    已经晚了,明军的战舰是和陆军同步南下的,现在已经从长江驶进鄱阳湖来,除了彭鲨鱼的战舰,正德自京师出发沿路护航的舰队全都开了过来,浩浩荡荡直入鄱阳湖。宁王的舰队以铁锁连舟横于湖岸,真比曹操当年的‘连环计’还蠢,彭鲨鱼的舰队只须依次驶过,无需变换阵形,炮雨便丝毫不曾浪费地倾泻在宁王水师的战船上。

    正德皇帝怕宁王又使无赖招术,为从道义上占住先手,战船上还备了朱元璋所修族谱上载的几位先人,朱仲八、朱百六、朱四九、朱初一、朱五四,一连串数字先祖的灵牌全放在船舱中备用,甚至连宋朝大理学家朱熹的灵位都有,因为朱元璋为了攀上一个有名的祖宗,曾经认定宋朝的朱熹就是他的先祖之一,只因年代久远,族谱散佚,无法完全认证罢了。

    不过他这些准备全没派上用场,宁王水师败的落花流水,只顾仓惶逃命了,哪还有心思和他较量谁供的祖宗辈份高?

    明军火炮齐发,来不及解锁应敌的宁王水师应战不力,多艘战船中弹起火,火借风势,这一烧起来“哔哔吧吧”愈燃愈烈,朱宸濠所乘的楼船大舟也挨炮着火了,一时贼众大哗。

    就在此时,战鼓如雷,号角响起,陆地上的明军发起了总攻,千军万马掩杀过来,水上、地上鏖战一片。

    明军中军中,正德和杨凌穿着厚厚的衣服袖着双手坐在车内,身前放着两个大火炉子,旁边儿站着一溜小太监,一人捧着一摞手帕,正德懒洋洋地倚在锦垫上,膝上盖了一条毛毯,他接过一张手帕来擤了擤鼻涕,然后递给小太监再拿一张,说道:“今日之战如泰山压卵,朕料宁王必败无疑”。

    “是啊皇上,不过彭鲨鱼这炮放的也太没准头儿了,怎么把宁王的战舰也打着了?皇上许下的军饷,可全指望着宁王呢,这要是船沉了,或者被军兵趁乱把金银抢走,皇上可要失信于军了”,杨凌也是一副有气无力地模样道。

    正德皇帝哼哼地笑:“无妨,剿灭了判军,朕要亲往江西,宁王府是一定要撤藩的了,皇庄田地、仆役、宫殿等等处置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还有那些附逆的官员,统统抄家,朕决不会亏待了这些士兵便是”。

    他看看杨凌,奇道:“杨卿,你的鼻涕都快流进嘴里去了,怎么不擦一擦啊?”

    杨凌苦着脸道:“皇上,臣这鼻子还没消肿呢,一擦就痛的厉害,我得轻着点儿,臣现在骨头缝儿都发酸,皇上龙体如何啊?”

    正德唉声叹气地道:“龙体?龙体也受不了冷水激啊,朕直犯困。来人啊,给朕来碗姜汤红糖水,朕喝完了得睡一会儿,实在是撑不住了。爱卿,你也来一碗吧。”

    不一会儿,小太监端上两碗姜汤水,君臣二人坐在车里,轿帘儿掀着,看着远处厮杀激烈的战场,一边“唏聿唏聿”地喝汤,一边流着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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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在流鼻涕,宁王却在流眼泪。

    士兵节节败退,毫无斗志,刚刚用金钱鼓舞起来的士气,在炮火的倾泻、火铳的打击下彻底崩溃了,尤其是当他的指挥战船起了火,士兵们开始四散逃命。

    他的手下大多是江湖好汉,江湖中人比其他人更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没有人会为了无法享用到的财富而去拼命。

    刘养正、张纶、李士实和大天师等人为了阻止逃兵,亲自下船去挺刀督战,可是李士实挥刀斩杀了几名逃跑的士兵后,发起狠来的逃兵恼了,一刀便把他搠了个透心凉,骇得刘养正等人只敢大声喝喊杀敌,再不敢轻易斩杀逃卒。

    李自然见此光景,一边挥刀督战,一边向远处移去,待到离开众人远些,立即趁乱换上一身士兵衣服,混在逃兵之中不见了踪影。

    大炮打的猛、火铳射的狠,冲上来的明军挥舞着刀枪十分凶悍,不过亲自死在他们手上的宁王叛军还不到四千人,跳湖逃生淹死的倒是过万了,另外的叛军则东突西走,试图闯出一条活路。

    此时,宁王水师的副大都督大狗子驾着一艘小船儿正匆匆逃命,他在水上迎敌,一见势头不妙就立即驾着一艘小船逃命去了,官兵正忙着对付湖边的宁王战船,只放了几炮,就未再追赶。

    可那几炮中,有一发炮弹正中船心,破了一个大洞,湖水倒灌,现如今虽然逃出了主战场,也未见有人追来,可是湖水倒灌凶猛,堵都堵不上,如今已经快沉了。

    他带了三个人,被这一炮炸死两个,剩下一个气息奄奄眼看着也活不成了,大狗子被一截碎木刺进右肋,也已身负重伤,但他的生命力倒底够强,尤自强撑着想寻条活路。

    前方一里地远隐约出现一处小岛,可是湖水滞重,船已经行不得了,大狗子无奈之下,只得弃了小船,跳进水中,以他奇烂无比的泳技向小岛游去。

    尽管受了重伤,大狗子的体力倒底强悍,凭着一手狗刨,竟然离岸边越来越近,岸边突出的石头上站着一个孩子,显然远方的炮声吸引了他,他正在眺目远望着,水中扑腾的浪花半天高的大狗子自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狗子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大狗子已经精疲力尽了,一见岛边有人,礁石旁还系着一艘小船儿,不禁狂喜道:“小哥儿,快快救我,叔叔有金银赏你”。

    那小娃儿年纪不大,只有十一二岁,他定定地看着大狗子,忽然好象认出了他来,眼中顿时放出仇恨的光芒。这小孩儿正是那日在黄石矶因将地名念成‘王失机’而被宁王砍死的渔夫之子。他跳水逃生后就逃来了这里,投靠他嫁到这里的姐姐。

    当时大狗子就站在宁王身边阻止他扑到父亲身上,还拔刀想杀他,这人生了一双白多黑少的大眼,一张嘴巴极阔,那是很好认的,小娃儿记的他的长相。大狗子却不记得这孩子是谁了,他一生杀人无算,哪里记得一个小孩模样?

    小孩儿又仔细看了他两眼,忽然纵身一跃,犹如一条小鱼儿,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湖水里,水面上只溅起些许浪花。

    大狗子扑腾的腿都抽筋了,虽然离岸边已近在咫尺,对他来说不啻万里之遥,眼见这小孩儿水性如此之好,大狗子不禁狂喜,拼命挣扎着道:“快,快来救我,我有重金谢你”。

    不料那小孩儿自一扎进水里就完全不见了踪影,大狗子拼命扑腾着等着人家救命,他正抻着脖子拼命往岸边划着,忽地感觉两只脚腕子一紧,就象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大狗子大骇,他刚刚发出一声惊叫,整个人就消失在湖面上。

    湖水迅速抹平了划痕,过了一阵儿,水面上突突冒起了一串水泡,然后就又重归于平静........

    宁王战船上的侍卫为了防止乱军上船把船板都撤了,宁王朱宸濠站在高高的船头,眼见前后左右四处火起,大军溃败。尤其是刚入冬季,风势极大,刮的火苗乱窜,根本无从救起,彭鲨鱼的战船已经贴近过来跳帮近战了,他的副舰上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宁王潸然泪下,匆匆奔入船舱,泣然说道:“爱妃,孤王大势已去了!”

    船舱中全是他的嫔妃和儿子、女儿、仪宾、儿媳都亲近之人,闻言顿时哭声一片。宁王妃娄素珍乃是江南理学宗师娄谅的孙女,诗词古法冠绝江西,乃是有名的才女,她早知丈夫有意谋反,曾三番五次予以劝诫,奈何宁王利欲熏心,始终不予理睬,身为人妇,娄妃又能如何?

    如今宁王兵败已无可挽回,娄妃只能含泪说道:“妾以前曾苦苦谏止殿下,休负国恩,殿下不从,致使有今日结局。殿下负了皇上,妾却不忍负了殿下。”

    她走到船头,眼见四下乱兵无数,喊杀震天,不禁凄然道:“画虎屠龙叹旧图,血书才了凤眼枯。迄今十丈鄱湖水,流尽当年泪点无。”说罢纵身一跃,跳水自杀。

    宁王虽然混蛋,但是对娄妃却恩爱敬重,见她跳水自杀,宁王不禁悲呼一声,扑到船头哀叫道:“爱妃!爱妃!”

    宁王情急之下欲跳水相从,却被忠心耿耿的王府老中官扑上来一把抱住,只得扶栏痛哭。

    宁王府众妃嫔个个如花似玉、千娇百媚,她们自知王爷谋反,一旦事败自已这些人全都没有好果子吃,如今娄妃殉节,又听得“毕毕剥剥”,火势愈烧愈近,料想难以逃生,于是纷纷走上船头,各自以袖掩面跳水自尽。

    可怜无数娇娥,尽成了水底冤魂,宁王朱宸濠呆呆的只是流泪,再也拿不出一点办法。宁王各艘战船尽皆陷入危机,或是火起,或是被彭鲨鱼的海盗兵们跳上船来大杀四方,逼得他们只能跳进湖水试图逃命。

    他们本就有许多人不识水性,如今又是冬天,水冷澈骨,下去不一会儿冻的肢体麻木,宁王近六万大军,溺水而死者有三万多,整个鄱阳湖面上,衣甲器仗与浮尸处处可见,堆积在一起如同水上一座浮洲。

    彭鲨鱼眼见宁王大船上跃下许多彩衣女子,生恐宁王也跳水自杀难以寻找,急忙命人撞开副舰,把船驶近了来,亲自领兵上船抓人。

    船上未及跳水的妃嫔、宫娥、太监们四散奔逃,彭鲨鱼提着雪亮的钢斧冲到船头,只见一个戴龙冠、穿龙袍的长须男子坐在一大堆珠宝黄金上,双眼含泪,呆若木鸡,彭鲨鱼不禁大喜道:“宁王抓住了!宁王抓住了!”

    彭鲨鱼身边亲兵齐声呐喊,四处犹自边逃边战的宁王军士兵一听宁王被抓,便连反抗逃跑的勇气也没有了,纷纷弃械投降。

    宁王和他的仪宾、王子们被彭鲨鱼的海盗兵用铁链子捆的紧紧的,象牵牛牵羊一般牵出船外,押上岸去。宁王举目一瞧,只见自已的丞相、兵部尚书还有师公们,一个个都被捆绑起来站在湖岸上。

    宁王吁然一叹,双泪长流道:“从前商纣王听信妇人之言,致亡天下,但孤却因不信妇言乃至亡国。古今相反,追悔已迟。娄妃啊娄妃,你不负孤,孤却负你!家有贤妻,夫不遭祸,我朱宸濠何独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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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善用贤妻,岂止家不遭祸,还能建功立业呢。当宁王为自已的结局悲泣落泪,杨凌则在暖车中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的贤妻崔莺儿正行军在大漠上。

    成绮韵一直坚持认为崔莺儿应该投靠火筛,因为火筛和瓦剌联军目前看势力是最强的,但是这种联盟关系,在取得最终胜利的时候,就会由于彼此利益的需求而分裂,重新演变成一种内乱。

    早些穿插进去,投靠最强的一方获益最多,而且足以对伯颜猛可形成威慑,使他不敢竭尽全力对朵颜三卫用兵。但是崔莺儿却认为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易得到对方的认可,现在伯颜刚刚夺回他的地盘,马上迎来了严冬,他的势力还不稳固,现在是最渴望得到支持的人。

    一支近万人的汉人队伍,一旦为火筛和瓦剌所用,联盟的可能远远低于被利用的可能,火筛会把他们当成在关内立不住脚,被迫逃往塞外的难民而驱使他们同伯颜交战,重施坐山观虎斗的伎俩。同时远离朵颜三卫也不方便交付战利品并获得必要的给养。

    而伯颜则不然,他现在急需盟友,是最有诚意合作的人,所以他不敢让盟友独力承担重任以免失却人心,投靠他是能尽快得到关外游牧民族认可,融入为他们的一份子,从而在其中发挥作用的捷径,所以执意选择在伯颜和朵颜三卫之间插进一脚。

    成绮韵博览群书,在青楼和官场里勾心斗角,久经磨练,善于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已的实力和借势谋利;而崔莺儿虽然目不识丁,却从小耳闻目睹绿林中争山头、抢地盘的血腥,从血淋淋的实践中获得了她需要的智慧。

    目前看来,崔莺儿这种绿林作风显然更对关外这些野蛮英雄的口味。她的人马多次袭扰、抢劫伯颜的部落,同时为了掩饰身份,也多次对隶属于朵颜三卫的部落进行洗劫,并与双方发生过一些小规模的战斗,她的大胆和强悍的战斗力,迅速取得了伯颜的注意。

    伯颜不但没有把她当成敌人,反而在对他们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做出了一个令所有部下大吃一惊的决定:不同这头猛虎为敌,而是同他结成盟友,把他收为已用!

    现在,化名杨英的崔莺儿刚刚向成绮韵的秘密联络据点交付了劫掠来的一批牛羊奴隶,并领取了一些粮食着部下带回大营,而她自已,则率领千余亲兵去与伯颜谈判。

    这一片草原,稀稀落落地有一些小部落,分属于伯颜和朵颜三卫,这一段是泰宁卫与伯颜势力的交错范围,由于泰宁卫首领的暧昧态度,所以双方一直没有发生冲突。

    不过这里也并不平静,常有大大小小的马贼团伙四处洗劫,这些马贼,有真正的草原马贼,也有红娘子的人马,说到势力,自然是她足以谐美一支军队的马贼队伍最是强大,红娘子艺高人胆大,倒没把沿途可能遇到的危险放在眼里。

    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小部落,刚刚下过第一场雪,雪不大,不过却让整个草原蒙上了一层银白。远远的,那白色的蒙古包还不引人注目,这时到了近处,才看清草原上稀落地安扎着二三十处蒙古包。

    令人注目的是,部落是依山而建,一座矮山上全是白桦木的林子,树叶落光只有白色树干的森林中拴着至少上千匹强壮的蒙古马。

    红娘子一摆手,停止了大队的前进。这里还没到伯颜约定的谈判地点,一个小部落中有千匹壮马就很诡异了,而且这些战马旁都有战士们肃立在那儿,很显然这不是部落中所饲养的马匹,而是有什么大部落酋长一类的大人物在这里造访,才有成千的侍卫追随。

    红娘子暗想:“如果直接从前边走过去,一旦引起误会不免就是一场大战,今天有大事要做,是绕过去还是直接前行?”

    她目光一扫,见桦树林中的武士们纷纷上马,举起了刀枪,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加强了戒备。

    红娘子微微一笑,正欲下令全军转向绕路前行,忽地远处一阵呐喊嘶杀声起,纵目远眺,只见五六百匹战马,向小部落疯狂地猛扑过来,马上的战士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发出唿哨尖叫的声音。

    虽然草原上马贼也好、隶属于各个部落的士兵也好,根本没有统一的装备,穿着全都一样,可是从他们的表现,红娘子还是立即断定这是一支马贼队伍。几百人的马贼队伍,已经算是很强大的人马了。

    那伙马贼此时也发现了严阵以待的红娘子的骑兵,眼见对方的人马比他们还要强大,这伙马贼也有点心里发虚,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可能调头离开了,他们的前锋已经踏进了部落范围。

    守在山下的武士们惊慌了,他们显然把红娘子的人马和那支几百人的队伍当成了同一路的人马,于是他们只分出几百人去迎战那支马贼,其余的人却忽啦啦地冲了过来,护在一幢蒙古包前,严阵以待地盯着红娘子的人马。

    红娘子有点啼笑皆非,这场乌龙仗打的实在有点莫名其妙,自已天天打劫,今天好不容易不做马贼了,却偏偏碰上了别的马贼打劫。

    那路分兵阻敌的人马和马贼人数相当,虽能抵抗他们,却无法把他们都拦住。

    马贼们眼见前方突然冒出这么多人马,和他们昨日踩点察探的情报大相径庭,也是心中发毛,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已经踏破两处蒙古包了,里边的牧民们嚎哭着奔了出来。

    红娘子飞快地做着判断,虽然不知道那些看起来非常彪悍善战的武士们隶属于何人,可是看得出来,他们的装备还是比较精良的,而且战斗力也似乎不弱,自已来到草原毫无根基,要想混水摸鱼,如果和某个大部落酋长攀点交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害处。

    红娘子象个男人似的捏着下巴盘算一阵,然后轻轻一笑,右手食指很优雅地向前一指,朗声道:“去,协助这个部落,把那伙马贼给我拿下!”

    封雷一听,一马当先,雪亮的斩马刀高高举起,战马划着弧线绕向那伙马贼的后路去了,后边五六百人呼哨着举起刀枪棍棒,随在封雷身后旋风一般卷了过去。

    数百强壮的战士拱卫下的蒙古包内,两个侍卫匆匆抢了进去,惶急禀报道:“启禀王爷,外边突然杀来两伙马贼,请王爷快快随属下离开!”

    银琦其其格扭过头去,秀气的双眉蹙了起来,向侍卫娇斥道:“没看到我正忙着吗?你们连小小马贼也对付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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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有书友提出南康在江西最南方,与北边的九江不相干。实际上明朝的南康城就在九江附近,位置大约相当于现在九江市下方的九江县,并不是现在的南康市,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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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天师和上清宫的道官们一番商议,刚刚决定带领大批道官赴南昌城参拜正德皇帝,就有人跑来传报,说威国公杨凌来了。

    张天师一听大喜,他正苦思如何拉近龙虎山与当今天子的关系,却忘了天子身边第一近臣与自已也算是一场好友,有他从中斡旋,何愁天子不青睐龙虎宗?

    张天师立即率领上清宫一众道官迎下山去,国师地位也是极尊崇的,杨凌未晋身国公前可当不得人家亲自相迎。

    二人把臂上山,先赴上清宫朝拜三清祖师,然后再往天师府,张天师进了府门喜孜孜吩咐道:“来啊,京中故友到了,把大小姐请来一见”。

    府中仆役忙道:“回禀天师,大小姐出府去了”。

    张天师对杨凌歉然笑道:“这疯丫头整天还是调皮捣蛋,等她回来再让她来见过国公吧,国公,请书房上坐,咱们饮茶叙话”。

    两人并肩向书房走去,张天师问道:“国公事务繁忙,还劳动您上山来看我,真是过意不去。贫道刚刚听说皇上和国公到了南昌,这里正准备打点下山,去拜见皇上和国公呢”。

    “呵呵,拜见皇上是应该的,在下可不敢劳动法驾呀”,杨凌笑吟吟地说着,和张天师步入了书房。这书房布置典雅,古色古香,正中粉壁上一个斗大的‘道’字,也不知是哪一代天师的手笔。

    二人就坐,杨凌开门见山地道:“天师,实不相瞒,我今日上山,一则是探望好友,二则也是有事向你求助呀”。

    张天师一听,心中不禁打起鼓来:“他是国公,位高权重,御前第一红人,那是跺跺脚江山乱颤的人物,有什么事他办不成,还得求我出面的?这位国公可别是一时头脑发热,要让我表演些呼风唤雨、百凤朝阳一类的功夫吧?”

    张天师心中惴惴地道:“不知国公有何要事,若是贫道力所能及,自无不允之理”。

    杨凌忙把宁王世子逃进山去,托庇于瑶王座下,朝廷大军要进山围剿一则劳时费力多有死伤,二则也容易滋扰地方伤及无辜的顾虑说了一遍。

    他说罢笑道:“我向金丹山下的熟瑶打听,得知那一带的瑶人皆尊崇佛道,信神信巫,龙虎宗天师一脉在此传承上千年,四夷百姓没有不敬若神明的,那瑶寨的天长公也向我建议,说是天师出马当能说服野蛮,为了此地免起刀兵,杨某便厚颜上山相求了”。

    张天师松了口气,忽悠人可比呼风唤雨容易多了,他想了想问道:“不知宁王世子逃到了哪位苗王的寨中?”

    杨凌一听诧然道:“这王......不是只应该有一个么?难道还有许多位不成?”

    张天师笑道:“这瑶王,就象那苗家的苗王,一峒峒主便是一王,一寨之主也是一王,金丹山莽莽丛山中有许多瑶寨,近于山地之外与汉人交往密切的,大多以瑶老制管理村寨,而藏于深山的则相对权力集中,一寨之主便是一位瑶王,是故瑶王怎么也有十余位之多”。

    杨凌恍然道:“原来如此,据金丹山下那位天长公所言,宁王世子是避入一位叫盘乞食的瑶王寨中,听说那位盘瑶王视其如上宾,而且还有意招其入赘”。

    张天师沉思道:“盘乞食?这位瑶王曾携厚礼上山来参拜过,我还记的他,此人脾气暴燥,骁勇善战,在众瑶王中甚有威望。既如国公所言,事不宜迟,贫道得尽快赶去了,不然他若将宁王世子招赘为婿成了一家人,再想要他服软交出钦犯,那便难了”。

    杨凌一听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马上陪天师赶往金丹山,为天师安全计,要不要我派遣些武艺高强的侍卫扮作道士护侍于左右?”

    张天师微笑道:“一入瑶寨,那就是他们的地盘了,带上三五十个侍卫去,也休想出得了山,呵呵,不需带侍卫,纵然因为宁王世子贫道和他们交恶,他们也断然不敢伤害贫道的,这些蛮人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于鬼神的畏惧却胜过畏惧生死,国公不必为贫道担心”。

    他顿了顿道:“今日贫道为国公接风洗尘,然后国公且在贫道府上住下,贫道自带几位道官前往金丹山下探访那位天长公”。

    杨凌奇道:“不是入山去见那位盘乞食么?”

    张天师笑道:“贫道到了金丹山,那盘瑶王得了消息,自会出山前来迎我,若是主动前去,不免着了相了”。

    杨凌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不禁也露出会心的微笑,主动上门哪有叫人主动上钩来的巧妙?盘乞食虔信神道,他能从深山里跑到龙虎山来朝拜,若是听说天师去了金丹山,焉有不出来拜见之理?

    接下来想必这位国师就会突然发现这位瑶王眼角发黑、印堂发暗,、两腮略凹,有血光之灾,随即就在这位瑶王战战兢兢、百般哀求之下才会勉为其难地指教点化一番,嗯......料来就是这般装神弄鬼了。

    张天师忽想到自已要是一走,杨凌也下了山去,只怕宁王世子被带出来时,他就得押解重要钦犯返回南昌,难得他来一趟,自已正要借此关系扩大龙虎山的影响,怎么也得留他多住几日攀攀交情才是。

    于是张天师笑道:“如此,国公也不必往返跋涉了,这龙虎山上风景还不错,且请国公在我这天师府中住下,贫道定不负使命,叫那瑶王亲自绑了宁王世子送上山来”。

    “来人呀,马上在贵宾房给国公安置一间住处,吩咐厨上,今日我要为国公接风洗尘,让他们马上置办一桌酒宴”。

    张天师说完,才想起父亲死的早,如今天师府的主人除了自已和孀居的母亲和几位姨娘,有资格操持掌控整个天师府的只有那个野丫头妹子,夫人们不便接迎贵客,自已不在家,就得靠这个妹子。

    于是他连忙又唤进一个家仆,吩咐道:“快去,找找大小姐,叫她马上回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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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拱手送了张天师下山,杨凌侧首一望,只见张符宝也正扭着头向他望来,一双眼睛饱含着警惕的敌意,那模样儿就象一只趴在洞里向外看猫的小老鼠,瞧着十分的有趣,杨凌不由“噗哧”一声笑了:“

    符宝儿,快两年不见了吧,我记得可从不曾得罪过你,怎么对我这副表情,我现在可是你天师府的贵客呀”。

    “哼!”张符宝丝毫不给面子,把下巴一扬,扭头便走。杨凌笑吟吟地跟在后边,张符宝今天没穿道装,一套素青色的衣衫,秀发仍是不加拘束的披散着,修长的身材显得亭亭玉立,亮丽清美。

    杨凌在后边啧啧连声地道:“唉,你不会每天吃的都是青菜豆腐吧?瞧你瘦的,我都怕风一吹就把你给吹走了”。

    张符宝唬着脸扭头道:“要你管,我倒巴不得一阵大风把你给吹走了”。

    杨凌始终搞不懂自已哪儿得罪她了,不过这小姑娘脸蛋甜秀动人,眉挺眼亮,十分的讨喜,虽是嗔怒无礼,看起来也不讨厌,瞧着令人颇有欣怡之色,所以杨凌心中并无恚怒。

    张符宝瞄了他两眼,见他并不介意自已的无礼,忽想起当年在莫清河府上,自已险些坠入地洞被累累白骨刺死,全赖他舍命扯住自已身子,累得他手臂鲜血如注的情景,不由的心中一软,不再多说话了。

    张符宝闷头前行,想想一切都是天缘注定,自已命中的郎君十有八九就是他,如今自已一心向道,说起来倒是自已抛弃了他,可怜他还浑浑噩噩毫不知情,自已还对他没点好脸色,这人也实在可怜,心中不觉又软了几分。

    “罢了,看在我们有俗世夫妻之缘的份上,等我成仙得道之后,就大驾光临国公府一趟,点化点化他吧,如果他也是有仙缘的人,就引他成道,如果注定是个凡夫俗子,我也尽了心意”。

    想到这里,捡了本不知哪个死鬼遗留下的道典就当成修仙宝贝的张符宝很是怜悯地看了眼杨凌,深深地被自已慷慨无私的伟大情操感动了。

    杨凌回到天师府贵宾馆时,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在搞什么,下山时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好象他是个人见人嫌的麻疯人,可是上山上到一半就变的和颜悦色,还很热情地领着他在龙虎山上逛了逛风景,也太喜怒无常了些。

    杨凌正在纳罕,手下侍卫匆匆赶进他的书房,禀报道:“国公,有军驿急报,是来自塞外的消息”。

    杨凌矍然一惊,连忙起身道:“拿来我看!”

    杨凌接过信来,见一个大大的牛皮信封,上边烙着军驿的火签封印,撕开信封,里边又是一个加盖了私衿小印的信封,他一看便知是阿德妮的来信。

    他已经收过同样的信了,那次信里讲到了红娘子安然抵达塞外,并且准备向伯颜猛可发起挑衅的事,同时还以幸灾乐祸的口吻提到了红娘子和成绮韵的明争暗斗。

    杨凌只想到了成绮韵和红娘子各具所长,正合互补的优点,却忘了由于他的关系,两个太过强势的女人一旦遭遇,有发展成醋娘子的趋向。幸好他深知这两人纵然私下斗气,也决不会因私废公,误了正事,所以倒还不置于牵肠挂肚,不过对于二人能否密切合作他可不敢再抱幻想了。

    此刻又接了阿德妮的来信,杨凌急忙打开一口气看完,塞外最近的形势总算是了然于胸了。红娘子竟然被伯颜猛可封王了,这消息让杨凌吃惊不小,虽说现在的伯颜猛可已经不能称之为草原上独一无二的大可汗,他封的王影响有限,可是这样大的事情还是让杨凌大吃一惊。

    时也,命也,伯颜猛可绝对是一世之雄,可惜生不逢时,否则就以此人的胸襟气魄,再给他二十年功夫,要一统大漠也非难事。

    红娘子被封为蒙古草原的副汗、北英王后,得到了大批名义上的封地,现在,她正在努力把名义上的领土变成现实。利用火筛和瓦剌冬季长途用兵需要自带大批给养的不利条件,红娘子已经跑到斡难河游域去打造自已的领地了。

    由于有伯颜部对瓦剌和火筛的牵制,朵颜三卫和奴儿干都司又完全采取守势,红娘子现在已经征服了许多部落,并且把他们纳进了自已的统辖之下,甚至把其中一些骁勇善战的蒙古战士征召进了自已的队伍。

    她的征战其实暗中有着奴儿干都司军方的配合和成绮韵提供的大量的经济援助,否则这支白衣军将冻死、饿死在那片白雪皑皑的土地上,但是对毫不知情的伯颜猛可来说,他除了惊叹白衣军的惊人战力,就只能为自已高估了瓦剌部在斡难河流域的军力而暗暗后悔。

    可是他现在只能眼红,却不能去和杨英抢地盘。另外一个人也在眼红,她眼红,却可以做出实质性的应对举动,那就是成绮韵。

    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在冬季的草原上仅靠劫掠是无法维持生存的,更何况那片土地已经被伯颜可汗赐封给他,部落一旦被征服就得当成自已的族民,不能毫无顾忌地实施屠杀性掠夺,红娘子能够保证在充足的供给下纵横荒漠草原,取决于成绮韵提供的物质支持。

    辛苦成绮韵占了一半,但是功劳却闪耀在红娘子的头上,现在她又得了个什么女王的头衔,以后还不骑到自已头上去?成绮韵素来心高气傲,当然心有不甘,但是红娘子的特殊身份,注定了这个任务要由她去完成。

    成绮韵不想坏了杨凌的好事,却又不愿被红娘子独占了这份风光,思前想后,她认为杨凌的意图既然是彻底解决北疆威胁,那么对伯颜、火筛、亦不剌这样几位草原英雄治下的蒙古草原,文治之前必得先武力征服,大举用兵是早晚的事,要做幕前英雄也唯有在武力上下功夫。

    有此判断,再加上成绮韵手中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又有阿德妮这样一位女军官,她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由她居中掌握统筹全局,以阿德妮为教官和将领,挂靠着奴儿干都司团练部队的名义,组建一支雇佣军。

    这是一支由杨氏牧场的牧民、移居的汉人、流浪的鞑靼人、女真人,甚至从日本、朝鲜掳夺来的奴隶中的武士组成的部队。

    这支私人武装人种虽杂,但是择选却极苛刻,你可以只是一个懦弱老实的牧民或农夫,但是却必须具备成为一个骁勇战士的身体条件。

    心态上象一只绵羊没关系,魔鬼般的统帅成绮韵和手执教鞭的恶魔教官阿德妮自然有办法让你变得凶猛、勇敢,但是如果身体羸弱的象只小兔子,她们也没办法把你变成一头雄狮,雇佣兵团招收的虽然都是衣食无着的人,但成绮韵是建雇佣兵,而不是开善堂。这支军队现在正在组建、训练,完全军事化的管制。

    成绮韵料定红娘子现在托庇于伯颜猛可之暂时游刃有余,但是等到开春牧草丰盛起来的时候,也是草原争霸战重新如火如荼的时候,红娘子即便能够迅速收服她领地内的鞑靼部族,在这几支力量中仍然是最弱的,那时自已这支隐藏的力量可能就要派上大用场了。

    这支雇佣军唯一的作用就是破坏、战斗,他们可以保留战利品,除了日常生活必需之外的军饷完鱼按剿获的人头算钱,换言之,他们的财富只能从战场上获得,有仗打才能发财,这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军人,战争就是他们谋生的唯一职业。

    阿德妮,那个优雅、高贵的女男爵,在成绮韵的蛊惑之下,居然成了大明朝第一个雇佣军头子,杨凌想象着一位身着笔挺的军服、长腿细腰,步履曼妙的俊俏女军官走在青青草地上,身后跟着一群仿佛来自蛮荒的半兽人般的战士,心头不觉有些怪异。

    成绮韵组建的雇佣兵,相当于白衣军的一支秘密后备队,有这样一支军队在,的确更妥当一些,可是私自组建军队......尽管他们挂着团练的名字,毕竟很大程度上是一支完全自主的军队,这和当初以牧场为掩护,组建一支小型机动武装的初衷可有所悖离。

    杨凌蹙着眉思考了一番可能的不利反映,最后还是决定对此暂不做评价。千里之外的情形他不可能比成绮韵更了解,这些顾忌成绮韵也不可能不考虑到。

    在那个朝廷尚不能有效实施统治的地区,在各种势力、各族势力交错纵横的地方,是不能用内地成熟有效统治下的经验和情形去揣测的,如何最大程度的发挥作用,保护自已、打击敌人,成绮韵肯定比自已更了解。

    杨凌叹了口气:还是不要进行过多干预,由得她去发挥吧。只是,在这种血与火的战场上,成与败的结果就是生与死,这可是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啊,赌注实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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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怕,本天师用的都是最上乘的仙芝妙药,纵然没有功效,也断然不会变成毒药”,张符宝一本正经地道。

    “是是是,我当然相信大小姐啦”被拉来试药的小道童紫风牙齿格格地打架,仙丹他当然没看过,可是仙丹怎么着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啊,黑乎乎的两粒药丸子,表层都烤糊了。

    张符宝一拍他的肩膀,很慷慨地道:“每次炼丹,我都做了详细的记录,这一次是最成功的一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让你来试药,一旦成功,你就位列仙班啦。别人还没有这个缘份呢”。

    “是是是,多谢大小姐赏识”,紫风苦着脸说着,捧着那药,望着小脸蹭的跟花猫儿似的张符宝,还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也真苦了他了。

    “吃呀,你快点吃呀”,张符宝充满信心地道:“我要记录你吃下后发生的一切变化,你要告诉我所有的感觉,如果失败了,我也好找出症结所在”。

    紫风从小就被张大小姐指使惯了,心里虽然害怕,却没有拒绝的勇气,他一闭眼,猛地把两粒黑乎乎的药丸子塞进了嘴里。

    一碗清水立即递到了手中,同时一双希冀的大眼睛紧张地盯着他,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变轻?有没有想飞的感觉?”

    “我......我还咽下去呢”,紫风含着药丸子吱吱唔唔地道。

    张符宝急了:“那你倒是快咽啊!”

    “太......太大了”,紫风大着舌头道。

    “啪”,脑门上挨了一巴掌:“那就嚼碎了吃呀”。

    “硌......嘣嘣......”,两粒硬豆子似的药丸被咬碎了,紫风咂巴咂巴嘴儿,眼睛忽地睁开了:“咦?看着挺难看的,想不到味道还不错,有点酸、有点辣,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气,好浓好浓......”。

    眼见紫风咽的艰难,张符宝忙道:“来来,喝水,用水冲下去”。

    “咕咚咚”,一大碗清水喝下去了,紫风小小的肚皮鼓了起来,还打了个饱嗝。

    张符宝紧盯着他,眼见瘦瘦的小脸慢慢浮上一层红晕,忙问道:“现在有什么感觉?身子有没有变轻?有没有想飞的感觉?”

    “有......”,紫风两只眼睛直了,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朦胧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张符宝身外化身,好象也在飞了:“大小姐,我感觉身轻如燕,而且想种想要飞起来的感觉”。

    “真的?我成功啦?”张符宝大喜若狂,连忙抢上来一把抓住了他:“先别忙着飞升,快告诉我,你体内都有什么变化,你......唉哟,你身轻如燕个屁啊,压死我啦,你快滚起来”。

    张符宝被压的趴在地上,紫风仰面朝天横躺在她的后背上,听了大小姐的吩咐,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陡地一股血气直冲斗牛,他踉踉跄跄地站住了身子,一挺腰摆了个造型,大喝一声道:“老泥鳅住手!”

    张符宝爬起来,拍拍襟上尘土,愕然瞧着他道:“混小子,你说什么?”

    只见紫风小道童把袖子一甩,摇摇晃晃地说着念白:“小哪吒闹海惊龙宫,老龙王索命逼陈塘,父怒发毁子金身像,师慈悲赐徒莲花裳。”

    他说完喷了个酒气冲天的大嗝,把张符宝呛得掩鼻而退,只见紫风道童把手一端,嗔目唱道:“我三太子驾上风火轮,手中端着火尖枪,再去他东海龙宫观观光,铿!铿铿铿......。”,说着里愣歪斜地闯出丹房,一路敲着鼓点飘了出去。

    张符宝忍俊不禁,有点想笑的感觉:“不会吧?他怎么耍起酒疯来啦?我这丹炼的......这算成了什么仙?酒中仙?”

    她知道紫风平素喜欢跑到山下去看戏,这出“哪吒闹海”的词儿他是倒背如流,自已这丹不知怎么成了醉酒丸,他吃的醉了这才胡说八道。可到底是从小的玩伴,她心中放心不下,连忙追在后边也向外行去。

    杨凌身着箭袖白袍,在“壶仙堂”侧的中厅花园内刚刚舞了一套剑法,收式立定。此处环境幽雅,身旁一方怪石,上书“道自清虚”四字,中厅花园不是很大,但是与中厅、后厅、天井、厢房相连缀,青石铺地,四壁间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杨凌又吐纳了一阵,刚刚准备返回贵宾房,就见一个满面通红的小道士“铿铿铿”地走来,这两日在府中,他也知道这个可以随意出入天师府的小道童是小天师符宝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不过这小道童自知身份,平素极是乖巧,这时怎么敢在天师府唱着戏词儿就出来了?

    他正纳罕的功夫,紫风见他手执宝剑当庭站着,不由大吃一惊,又惊又怒道:“敖广,你又欺上门来?”

    杨凌左右看看,一脸的莫名其妙,却见紫风迈着台步向他逼近,口中唱道:“你道我伤命命相偿,是我伤、谁伤?到如今来逼命,是我偿、谁偿?此事既在我,是我当、谁当?男儿汉岂行妨?怎的却扰我高堂?这行径可堪自称龙王!”

    他说一句进一步,杨凌便退一步,这时他也闻到紫风一嘴的酒气,知道这小道僮是喝醉了耍酒疯了,正自啼笑皆非的当口,张符宝腆着黑一道白一道的花猫脸儿跑了出来,一见紫风连忙一把扯住,向杨凌干笑道:“他......他喝醉了,勿怪、勿怪”。

    紫风道僮仍不甘休,睁着一双醉眼喝道:“你是何人?”

    张符宝捏着鼻子掩着酒气说道:“我......我是金霞童子,你的师兄啊,快快快,快跟我走,师父找你呢”。

    紫风直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人确实眼熟,方才信了她的话,说道:“啊!师傅传我前去么?那可耽搁不得了,师兄,我们驾起云来,快快回山去吧”。

    张符宝又恨又气,陪着紫风回了缥缈观,观主见是张大小姐惹的祸事,也不好说些什么,忙唤过几个徒弟把紫风扶进观去,瞧瞧只是酩酊大醉罢了,便给他灌了两壶冷茶,倒在炕上呼呼大睡去了,张符宝这才放心回府。

    张符宝回了府,却见杨凌正在‘壶仙堂’正厅坐着,老远见了她欲躲闪而过的身影便唤道:“符宝,过来!”

    小符宝嘟了嘟嘴,气哼哼地走进中堂,乜了他一眼道:“人家的闺名也是你随便叫的?国公大人,男女授受不亲啊”。

    杨凌端着茶杯坐的四平八稳,他把二郎腿一翘,笑道:“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兄长是极要好的兄弟,他不在家,看到不顺眼的事儿我就得管管”。

    杨凌语气放缓了说道:“符宝啊,你现在不小啦,已经长成大姑娘啦,得知道避避嫌疑,你瞧瞧自已现在的样子,象从灶坑里刚爬出来似的,这也罢了,还把个小道士灌的酩酊大醉,传扬出去多不好?”

    张符宝胀红着脸蛋儿,却不好把修练仙丹的事张扬给他听。

    杨凌也不想让她太难堪,只是稍加点拨道:“南张北孔,都是历千百年而不衰的名门望族,身为张家的一份子,当谨身自省,活泼一点没关系,可是平时还是不要和男子常常混在一起,尤其是酗酒,更加要不得,女孩儿家,一失足可就再难回头了”。

    张符宝听他把自已说的如此不堪,好象还担心自已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来,不由心中恚怒,幸好杨凌说了几句也就算了,他放下茶杯起身说道:“我回去了,符宝啊,为兄这番话都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

    张符宝冲着他施施然离去的背影,没好气地扮了个鬼脸,她气鼓鼓地坐在椅中想了一会儿,紫风今天吃仙丹吃的酩酊大醉,再想糊弄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继续试药只怕他是不肯了,可是成仙大业岂能因而受挫?

    眼珠一转,张符宝忽地想起刚才盛气凌人教训了她一顿的杨凌来:这个死不了的九命怪猫倒是个试药的好药鼎,如果失败了让他吃点苦头就当教训他了。如果成功了......就当自已还他一个人情,我张符宝恩怨分明,他当初为了救我,那份血浴重衣的恩德我可不是不知道报。

    想到这里,张符宝兴冲冲地跳起身,又往丹房冲去。

    可惜,从哥哥那里偷来的珍贵药材又用光了,张符宝立即奔往后宅。她的母亲眼见宝贝女儿又来翻找天师的药匣,不禁担心地道:“女儿啊,你在练什么丹啊,这些药材都是极昂贵极少见的药材,眼看着快被你抓光了,小心你哥哥回来责罚你”。

    张符宝一边按单索药,一边满不在乎地道:“不会啦,哥哥才不敢把我怎么样,等他回来,我就说给国公爷拿去熬补药了不就成了么?他还能追去问杨凌不成?”

    她把药抓完,看看药匣中所剩无几,已经不够再练一回的了,不禁把贪婪的目光投向墙角一组紫檀木的陈旧药匣。

    她的娘亲心惊肉跳地道:“你又要做什么?那可是你爹爹留下的药匣,钥匙只有你哥哥才有,可不能乱碰啊”。

    张符宝嘿嘿一笑,说道:“放心啦,这药够我再炼一回的了,我现在不会碰它的啦。娘,我还有事,先走啦!”

    张符宝扛着口袋扬长而去,只留下她的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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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东西?黑不黑、黄不黄的?”杨凌用汤匙搅拌了几下,又用鼻子嗅了嗅:“有股糊腥气,这是芝麻糊啊还是油茶面?”

    “这......这是我煮的药膳,大补的,呃......我是头一回做,上一回听了国公教训,小女子深以为是,本来想学做女红,可是手指头扎的太疼,我想还是先学厨艺吧,这是我失败多次后成功地熬出的第一锅羹,我尝过的,虽然看着不太好闻,可是吃着还行,所以就端来给国公尝尝”。

    张符宝怯生生地说着,生怕他不肯服用。这回两枚丹药又炼成功了,为了能让杨凌毫不起疑地吃下去,她用药捣子固定在丹药上,用砖头砸了半天,才把两粒坚逾铁石的‘金丹’给砸碎了用沸水冲成糊,一番心血呀。

    杨凌瞧瞧她脸上还没擦干净的黑灰,心里有点儿感动,这个丫头......本质还是不坏的嘛,上一回她也是一脸灰,估计她对做菜情有独钟,那个喝醉的小道士十有八九是试吃她做的菜时喝醉的。

    杨凌想到这里,端出一副大哥派头,微笑点头道:“好,很好,呵呵,那我就尝尝你的厨艺如何”。

    他搅拌了一下,然后舀起一匙黑糊糊抿进嘴里,张符宝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道:“怎么样?”

    “唔?嗯......嗯......还不错,甫一入口似有一股苦味,细一品尝却似淡淡清香,估计如果不是火候太大烧的糊了,味道一定更加甘美”。

    张符宝才不关心味道,她关心的是药效,一听杨凌说味道尚可,她忙道:“那你快吃吧,呵呵,我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真难吃啊!不过......如果我把它都吃下去,这丫头受了鼓励,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一个做的一手好菜的姑娘,能有一手上乘的厨艺,嫁做人妻后总算有桩说的过去的本事”。

    想到这里,杨凌闭着气点了点头,飞快地把那一碗苦不苦咸不咸的黑粥灌了下去,然后赶紧喝了几口茶水。

    张符宝上下打量着他,等了会儿终于按捺不住了:“杨国公,你觉的怎么样?”

    杨凌笑道:“不错呀,都喝下去了,头一回就能做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张符宝拍拍脑门,困惑地道:“你......喝了以后,就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杨凌奇道:“什么感觉?就是喝了粥的感觉呀”,他慢条斯理地捧起茶杯,轻轻啜了口茶,笑微微地看着符宝,目中满是嘉赏之色。

    张符宝有点气急败坏了:”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反应?莫非用沸水浸泡,失了灵丹的药性?”

    她正胡乱琢磨着,杨凌的一个亲兵和一个道士同时抢进门来,彼此走的太急,肩膀一撞,各自一个趔趄,杨凌和张符宝扭过头去,还未及问,两个人已抢着禀报道:“国公(大小姐),皇上到了龙虎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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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 厕纸藏秘[求月票]

    杨凌眼见两位公主离开房间,连忙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裤子上已经沾了一些米粥,他拉开裤子看看,小兄弟缩的象个蚕蛹,两条大腿内侧通红一片,轻轻一摸就痛,烫的微微起了水泡。

    杨凌吁了口气,幸好没有大碍,他急忙插好房门,将衣裤脱掉,迅速换了身袍子,然后匆匆赶到“壶仙堂”,等他到了地方只见客厅上空空荡荡,桌上还放着一些茶杯,两个侍女正在收拾,杨凌急忙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在这里,皇上呢?”

    两个侍女连忙福身道:“见过国公爷,皇上和天师已经出府去了,说是要和瑶王的人马较量一番”。

    杨凌一听,急忙转身又朝门外跑,两条大腿内侧被衣料摩擦的有些痛疼,他也顾不上了。杨凌冲出府门,见地上绘着巨幅太极图的平坦场地上,两队人马对面而立,四面八方旌旗招展,朝廷官兵黑压压一片,把这里围的是水泄不通。

    中间空地上以太极图中分,左右各自站着数百人,左边清一色身披明黄战袍的大内侍卫,一个个衣甲鲜明,刀枪闪亮。右侧想来就是那支瑶人队伍了,他们头缠包头巾、身穿青色琵琶对襟的短布衣、束腰带,除少数人佩有狭锋的长刀外,大部分人手中拿的都是简陋的长矛,想来铁器对他们而言,也是极奢侈的物品。

    正德皇帝一身箭袖轻衣,手提宝剑站在大内侍卫们前面,对面也有一人挺身而出,领先于整个队伍,那人身躯肥大,尽管此地温暖毕竟已是冬天,可那人上身竟只穿了个坎肩儿,黑黝黝的一身肉,肥肥厚厚的。

    这人布巾缠成的帽子上还插着几根羽毛,手里握着一柄九环大砍刀,瞧着虽然凶神恶煞一般,可那人神色明显有些不安,他不看对面的正德,却四下打量着站的整整齐齐,却密密扎扎,以致于刀枪林立如森林一般的官兵队伍,想来此人就是那位瑶王盘乞食了。

    杨凌瞧着双方的气派,不象领兵打仗,倒象是两位黑社会大佬召集兄弟们砍架似的,不觉有些好笑。他腿上两个水泡磨的难受,这时赶到地头见双方还没打起来,心情一放松才觉得扎心的疼痛,走起路来双腿不免划起了外八字。

    他走到正德跟前,只见张天师也正站在一侧,苦口婆心地劝着皇帝,杨凌忙拱手道:“皇上,您是四海之主,万乘之尊,山野蛮夷不知天地之大,口出狂妄之言本就是个笑话,皇上一笑置之就是了,何必跟他们较真呢?”

    正德笑道:“朕难得有个机会亲自领兵打仗,正好亲自教化这些蛮夷,昔年诸葛亮七擒七纵,让那孟获从此归心,一时传为佳话,朕今曰若是让这瑶王心服口服,从此归于教化,又有何不好?”

    杨凌皱皱眉,扭头看看站在后边的唐一仙和三位公主,唐一仙若是一意阻止,估计正德未必会违逆她的心意,但唐一仙十分乖巧,只有夫妻二人时不管如何蛮横使姓,都可当做二人闺房情趣,在外人面前唐一仙决不有丝毫逾越,十分注意维护正德的天子形象。

    她在后宅知道消息晚,出来时正德和瑶王盘乞食已经说僵了要动手了,她一个妇人家,自然不好出面阻止,这才让永淳赶快去促请杨凌,希望他以朝廷大臣的身份劝阻皇上。

    可是现在正德皇帝已经出了府门,双方都已摆开了架势,此时收兵那就真的要为人耻笑了,杨凌略一思忖,说道:“皇上是一国之君,小小瑶王哪有资格和您对阵?既然皇上要领兵作战,那皇上您就是三军主帅,应该居中指挥,由臣来充当先锋好了”。

    “这个”,正德有些犹豫,对面的瑶王盘乞食瞪着一双牛眼珠子,见对方嘀嘀咕咕的,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心里更发毛了。

    他手下的勇士石头一贵握着长刀小心翼翼地移前两步,对盘乞食低声道:“大王,咱们上山时也没见对方有这么多人马啊,你看四下的兵丁,比咱们几个寨子男女老幼全加起来都多,金丹寨的天长公说他是天下间最大最大的部落之王,看来是真的了,咱们已经集中了全寨所有的勇士了,可是人数差的太多,能打过他们么?”

    盘乞食捏捏肥胖的下巴,懊悔地道:“鬼神是得罪不得的,天师说那些人得罪了鬼神,会给我们带来灾祸,也没说这个大明的王是鬼神一样的大王啊。可是我们现在罢手,会被人耻笑的。好在他们的王说过要降服我们,不会动手杀人的,这样吧,告诉咱们的人,千万不要伤了大明王的人,一会儿冲出去我就装作一时失手被他们的王抓住,然后体体面面的认输吧”。

    石头一贵咧咧嘴,退回去对豆腐三贵小声传达了大王的命令,然后两人分别把命令传达了下去。瑶人取名婚前男子都叫贵,女子都叫妹,为了区分在贵、妹前边还要加上其他的字,一般是孩子出生后,父亲第一次出门所见到的东西命名。石头一贵的老爹出门时见到了石头,就叫做石头一贵,豆腐三贵的老爹出门时见到了卖豆腐佬,所以便叫豆腐。

    此番瑶王领来的大多是青壮男子,成了亲的要把贵字改成嗲字,但是大部分还是叫贵的青年。两人迅速把命令传达给一大群的贵和嗲,这边刚把命令传达完毕,对面正德皇帝也决定做出让步了,他把宝剑交给杨凌,对对面的瑶王朗声说道:“好,这第一阵,由朕的爱卿威国公杨凌替朕出战。”

    瑶王一听叫威国公,官职里带公,估计是天长公、头目公一类的管事,败在他手里也就等于败在那位大明王手里了,于是便立即做好了战败的准备。

    正德顺手接过一面大旗,威风凛凛地一挥,喝道:“冲锋,一举制服他们!”

    杨凌立即拔剑在手,高呼一声:“大内的勇士们,跟我冲!”说完一马当先,向前冲去。

    杨凌两条大腿内侧都破了皮蛰得慌,为了减小两腿的摩擦,这几步路跑的可真够难看,两条腿松松垮垮的,跑的就象一只鸭子。

    他双眼盯着那位瑶王,拐呀拐的冲到太极图附近时,由于精力太过集中,脚下被微微凸出的石头一绊,竟然扑嗵一下摔在地上,手中的宝剑也咣啷一声扔了出去。

    此时身躯肥大的瑶王盘乞食挥着大刀,铁环叮当地刚刚扑过来,那气势瞧着十分的威猛,看样子只要再赶前两步,一刀就能斩下杨凌的人头,一见这样危险场面,几位公主和唐一仙按捺不住,已经失声尖叫起来。

    这位瑶王瞧着虽然只有一身蛮力,其实那狂傲只是因为在在瑶山诸部落中他的势力最大,有值的骄傲的本钱罢了,大明四下观战的官兵黑压压、密匝匝一眼望不到边,早把他吓坏了,他岂敢把自已全族所有的勇士全葬送在这儿?

    盘乞食本打算过上两招,就立即弃械投降,可他万万没想到明军的这位将领还没打居然就先摔倒了,盘乞食愣了一愣,牛眼珠子狡猾地一转,脚下加快向他扑来,大刀哗愣一声刚刚举起,然后唉呀一声大叫,也“卟嗵”一声摔在地上,大刀脱手飞出,摔到杨凌身边去了。

    双方手下的兵将眼见主帅遇险,立即都奋不顾身地冲过来,双方叮叮当当地战在一起,杨凌万没料到这位据说十分了得的瑶王这么不济事,赶紧抢过他的大刀,那刀足有几十斤重,杨凌的腕力要挥动这样的大刀还真够吃力的。

    幸好盘乞食大概是太胖了,摔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杨凌连忙一瘸一拐地跑到盘乞食身旁,把大刀往他肩膀上一放,没办法,刀太沉了,他怕架在脖子上锋利的刀锋就要真的割下去了,然后大吼一声道:“瑶王已经就擒,你们还要顽抗么?”

    那些瑶兵虽然勇猛,可是对面这五百人都是大内的侍卫,别看平时不起眼,可是把他们放到江湖上,那可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那些瑶人就算全力反抗也根本不是对手,何况瑶王事先还下过‘不要伤人,找机会投降’的命令。

    他们本来就被打的落花流水,这时一见瑶王被擒,立即纷纷弃械投降。正德皇帝手中的大旗刚刚挥动了两下,一见这场面不禁愕然道:“打完了?”

    杨凌叫人将瑶王押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正德身边,覆旨道:“回皇上,皇上神威无敌,瑶王兵马一触即溃,咱们已经大获全胜了”。

    正德不知道这瑶王根本就是被四下雄壮如山的“啦啦队”给吓的主动投降,一听这话不禁哈哈大笑,他笑完了又觉的有点遗憾:诸葛亮可是七擒孟获,我这才一擒,这样哪行啊?”

    他想了想,对那瑶王喝道:“你这小小蛮王狂妄自大,非要与朕的天兵一战,如今你可服了?”

    瑶王连忙点头,一迭声地道:“服了,服了,大明王天下无敌,小王服了”。

    正德皇帝一听大怒:这厮也太不配合了,怎么这就服了呢?真是怂包蛋一个。他恨恨地瞪了眼盘乞食,恨不得上去踢这胖子几脚,他把手一挥,冷笑道:“只怕不见得吧?”

    “啊?”

    “朕看你是口服心不服,方才是你不小心摔了一跤,作不得数,朕现在就放了你,咱们再打过”。

    这一下那苗王和杨凌都傻了眼,正德不管那套,立即叫人放了瑶王,要与他重新一战,而且这一次要亲自上阵。杨凌苦劝不止,想想这支瑶人队伍看着虽然不象想象的那么厉害,但是上千人战在一起,刀兵无眼,实在是太危险了,便提议道:“皇上,既然这样,那不如双方各出十人,毕竟瑶王已有输诚之意,免的人马太多照顾不周伤了他姓命”。

    正德皇帝只要有仗打就行,人多人少倒不在乎,立即点头应允了。瑶王糊里糊涂地被放了回去,他硬着头皮带出九名武士站在阴阳鱼前准备再输一回。

    这边正德皇帝死活非要亲自出战,杨凌无奈,挑选了九名武功最高的大内侍卫,暗暗嘱咐他们至少有三人片刻不得离开皇帝左右,其余六人负责迎敌,又吩咐军中神箭手暗自作好准备,一旦仍有不妥,有人试图对皇帝不利时,那就顾不得是不是单打独斗了,先把他射成刺猥再说。

    杨凌跑前跑后,直到正德皇帝等的都不耐烦了这才安排好,正德皇帝领着九大侍卫走到前面立定,探手挽了个剑花,威风凛凛地喝道:“兀那瑶王,且看朕亲自”。

    “轰”地一声呐喊,正德还没说完,只见三个侍卫成品字形护住了他,另外六人龙腾虎跃,南拳北腿,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的九名勇士全部摞倒,六柄明晃晃的绣春刀哗啦一声全都架在了瑶王盘乞食的脖子上。

    瑶王两眼发直地看着正德,正德的眼睛也有点发直,得了杨凌授意的杜甫立即振臂高呼:“吾皇神勇,战无不胜!”

    四下数万官兵齐声高呼:“吾皇神勇,战无不胜!”,那声音气壮山河,把瑶王吓的一哆嗦,连忙就势认输道:“小王认输,小王认输了”。

    正德觉得无聊,他一摆手,很大方地道:“放开他,这一次朕是出其不意,胜之不武。你去准备准备,咱们再重新打过”。

    杨凌一听气的脸都青了,那位想输都不行的可怜瑶王又被放了,回到本阵与大家一商议,这样的打法实在是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还是老老实实认输得了,瑶王便带着石头一贵、豆腐三贵恭恭敬敬地赶回来,取下佩刀双手举过头顶,单膝跪地道:“大明的王,小王认输了,愿意归顺大王,再不敢有一丝一毫反意”。

    正德正等着再战,一听他要认输,不禁蹙起眉上下打量起他来,杨凌等人见正德绕着那位可怜的瑶王转了三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禁面面相觑,却见正德陡地后退两步,大喝一声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搜身!”

    身边侍卫如狼似虎,呼地一下冲了上去,把三个吓傻的人给抓了起来,然后在身上胡乱搜索,把他们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掏出来扔了一地,最后从瑶王盘乞食怀中搜出一柄两指长的小银刀。

    正德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地道:“朕就知道,你这厮是口服心不服,你是假意投降,暗藏利刃要行刺朕么?”

    瑶王望着那柄小银刀欲哭无泪,杨凌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正想上前,却见正德一摆手道:“朕知道你被朕识破了诡计,心有不甘,哈哈,你放心,这回朕还是放了你,咱们再堂堂正正打过,一定让你心服口服便是了”。

    盘乞食已经快崩溃了,想他纵横金丹山,诸寨大王谁不敬他三分,向来只有人降他,从来不曾他降人,想不到今天遇见了正德皇帝,欲求一降而不可得,堪称独孤求降了。

    他可不想再被人当猴耍了,盘乞食“卟嗵”一声纳头便拜:“英明神武的大明王啊,盘乞食这回是真的服了,心服口也服,求求你,你就让我降了吧”。

    杨凌实在不能容忍正德胡闹下去了,连忙道:“陛下神勇更甚诸葛武侯,他老人家来回放了七次才降伏孟获,皇上刚柔并济只用了三次就让瑶王诚心归顺,实在是比诸葛武侯还厉害的多。我看这瑶王在皇上一双慧眼之下,已经没有什么伎俩可施,他是诚心归顺了,皇上开恩,你就你就允许他降了吧!”

    正德见此情景,问道:“你是真的肯归降了?那好吧,朕就准你降了,从此安份守已,在朕的治下,金丹山中任你逍遥,切不可再容纳反叛,以免自误!”

    “是是是,小王遵命!”盘乞食眼泪都快下来,他现在总算如愿以偿的投降了。

    杨凌生怕正德皇帝又反悔,连忙挥手让侍卫们放开他,然后自地上拾起他那一堆破烂,笑吟吟地递回他手上,说道:“当今皇上仁慈,对你们一向宽宏大量,你肯幡然悔悟,没有,咦?这是什么?”

    他把那堆东西递回瑶王手中时,发现其中有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里边的字迹竟是汉字,照理说瑶王恐怕连汉字都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他抓在手中随手一翻,竟见及其中有当今朝中一些大臣的名字,不由惊奇询问。这位瑶王连忙毕恭毕敬地解释一番,原来这书册竟是从宁王世子那儿得到的。

    本来他收了宁王世子大批金珠玉宝,待他如上宾,可是听了张天师的话,知道此人将会给整个苗寨带来巨大的灾祸,便听从天师之言,亲自押送他上龙虎山交还人犯。

    擒拿世子等人时,瑶王从他身上搜出这本书册,瑶王觉得那纸张柔软,正好用来方便,于是一路上便将这册子当成了厕纸,想不到正德怀疑他是假投降真行刺,把这册子搜了出来。

    宁王世子逃命之时,把携带的金银财宝为了收买瑶王都交了给他,身上却藏着这样一本记载着朝廷大臣名字的书册,此物必然十分重要,杨凌的脸色慎重起来,他匆匆一翻,总算看出了其中门道。

    这本瑶王的‘厕纸’上所记载的,竟是宁王这么些年来交通往来的朝廷、地方官员们的帐簿,谁收过他多少礼,为他做过什么事,上边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只是前边二十多张已经被扯掉了。

    一共不到五十页的反贼名单,居然被这位瑶王擦屁股用掉了二十多张,杨凌抬起头,无奈地望向这位黑黝黝的胖汉。盘乞食见他神色,忙讨好地道:“这纸张十分柔软,如果威国头目公喜欢用,那小王就把它送给你了!”

    瑶王降服了,宁王世子等钦犯也交给了官兵。杨凌回到天师府,和正德皇帝仔细翻阅书册,发现越往后所记载的官员官职越大,其实这也符合规律,最先容易被收买利用的官员总是官职较小易收买的,官儿越大,这胃口也就越大,要想把他们喂饱了,让他们为宁王办事自然就不那么容易。

    这样看来,前边的二十多页虽被瑶王用掉,可是上边记载的也不会有什么能够影响大局的官员。另外,这本帐册记载的是宁王交通朝廷和地方大员的证据,可是那些官员并不见的都是投靠宁王肯随之造反的人。

    许多人只是厚利之下为他行个方便,比如宁王以剿匪等名义购买兵器、粮草时给他开开绿灯,有的只是和他关系较好,如果有地方官员弹劾宁王府横行不法、逾制逾期矩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予追究的。

    杨凌生恐正德一怒之下按册索人,再依口供大索天下,造成一片恐怖。现如今宁王已经伏法,国家正待全力发展的时刻,许多官员同宁王府的往来未及于乱,一律严惩对朝廷政局造成的破坏太大。

    但是其中有些官员已经投靠了宁王,只待宁王起兵,兵马到了他的辖区便会里应外合,配合造反的叛贼一党,亦或违律为宁王提供大量便利的人员,比较南镇抚司钱宁,曾经在宁王厚利引诱之下,窃取了佛郎机炮的研制图纸提供给宁王,这样的官吏就得以法严惩了。

    在杨凌劝解之下,正德怒气稍敛,他吩咐杨凌把册中所载官员分门别类进行整理,这件事虽秘而不宣,但是必须的秘密进行处置。有些官员要逐步进行贬谪,有些虽未涉乱但是与宁王关系密切手握重兵的地方大员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调换职位,此外就是把那些已经触犯刑律的官员绳之以法。

    杨凌仔细甄别直至深夜,多多少少有所涉及的官员太多,就连杨廷和大学士也收受过宁王的厚礼,要是依着朱元璋那样的株连方法,这位大学士怕也得人头落地、满门抄斩了。现如今正德皇帝虽不会采用如此酷厉的方法,但是可以想见,待朝廷政局再稳定一些,杨大学士必然被逐出内阁,换上一个闲职。

    杨凌心情烦闷,他把整理的宗卷锁好,一时没有睡意,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夜间空气清冷,天上繁星闪烁,杨凌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踱在长廊下。

    长廊下每隔几步挂着一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曳着,天师府内除了皇帝的住处没有安排固定的警卫,外围巡弋的兵丁倒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十分的严密。杨凌走到廊角,仰脸望着天上闪烁的繁星,暗自思忖着朝野地方将要发生的一系列人事变动,长长地吁了口气。

    如今皇帝巡幸在外,这些事不能马上处置,要想平稳地解决这件人事危机,首先得等皇帝回到京师,回到天下的权力中枢,置身于京营数十万大军的保护之下,其次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以免有些手握重兵的地方官员狗急跳墙,再生出事来。

    杨凌正在思忖着,忽地眼角黑影一闪,杨凌定晴一看,只见一道纤细的人影儿匆匆走过右边假山旁的曲径长廊,扭头回顾了一眼,这才匆匆向前行去。她那回眸一望,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杨凌窥的真切,正是小天师张符宝儿,她手中好象还端着什么东西。

    杨凌好奇心大起,这个小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杨凌立即翻身跳过护栏,在花草丛中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他追到一个月亮门儿,在门口侧身停了一下,然后悄悄探头向内张望,见张符宝走到一座殿阁前,又谨慎地回头看看,然后推开房门一闪身走了进去。

    天师府是一座王府规格的建制,大小院落层层相连、环环相套,许多房屋用来祭祀神灵或有重大举动时举行各种仪式所用,平时都是闲置的。杨凌心道:“半夜三更,她一个小姑娘跑到这儿做什么?”

    不过这里毕竟人家是主人,自已一个大男人,偷偷跟去多有不便,杨凌正犹豫要不要跟下去看个究竟,忽地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这丫头莫不是春心动了,被什么男子花言巧语蒙骗了,半夜三更跑来与他幽会吧?莫非是那个紫风小道童?”

    “不对不对,紫风不是天师府的人,如今皇上住在这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混不进来,那定是府中的男子了,府中除了张天师,全是仆役下人,这个小丫头”。

    杨凌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立即匆匆从掩身处跳出来,奔到那间楼阁前侧耳听了听,里边没有动静,也没见亮起灯火,看来应该是进了后进房间。

    杨凌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探身进了房间正想四下打量一番,忽地门后闪出一道黑影,杨凌大吃一惊,刚欲团身后退,那黑影扬手掷出一团迷雾,杨凌嗅在鼻中,只觉大脑一阵昏迷,便一头栽了下去。

    静谧的月光如梦似霜地洒在地上,那黑影悄悄俯身下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就象天上的星辰:“哈,原来是这个家伙,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哥哥追上来了呢”。

    张符宝小嘴一翘,嘟囔道:“这个臭家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偷偷跟踪我做什么?”

    她侧首想了想,便蹲下身去,扯住杨凌的两袖,象拖死狗似的拖着他向后殿走去杨凌悠悠醒来,惊诧地发现自已自已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耳旁隐隐有泉水汩汩流动的声音,室内一闪一闪的有隐隐的红光,好象不远处正有一个火灶在燃着火,随即便发现自已躺在一个冰冷的石台上,身上被一圈圈的绑紧了绳索。

    杨凌大惊,费力地扭头四顾,只见右侧果然有一个形似灶台的东西,底下正燃着熊熊烈火,灶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类似铜鼎的东西,张符宝坐在灶前,手托着下巴仿佛正在等着那铜鼎烧开了锅,红红的火光映在她俏丽的脸蛋上,红润如桃花,那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都似看的清楚。

    杨凌忍不住嚷起来:“喂,符宝,你把我绑起来做什么,你在这里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张符宝一扭头,笑道:“你醒了?”

    她跳起身来,走到杨凌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笑嘻嘻地道:“你这家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追着我做甚么?你打什么坏主意?”

    杨凌翻了个白眼道:“我这几曰白天睡的太多,一时睡不着觉,正在廊下观星望月,见你在自已家中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你半夜偷会情郎,怕你被人蒙蔽,这才追了下来”。

    张符宝脸蛋一红,娇嗔道:“会你个大头鬼,我是个修道之人,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杨凌干笑道:“天师也是修道之人,还不是妻妾满房,你这一派又不禁婚嫁的,我哪知道你半夜三更的跑出来做什么?”

    “嘘!”张符宝竖起食指,小心地四下看看,说道:“小点声儿,你别和我捣乱,我仔细研究过,该是时辰没有掌握好,现在的时候刚刚好,等我忙完了,再和你说”。

    她说着从青石台上拉过一个小匣子,想来就是她路上捧着的东西了,张符宝当着杨凌的面儿打开匣子,杨凌瞄眼望去,只见里边放着瓶瓶罐罐,还有蜡烛、尖细的刀刃等物。

    瞧着张符宝一脸诡秘的笑意,杨凌心中一跳,不知怎么脑海中浮出一幅诡异的画面:一个脚穿高跟长筒靴的美少女,圆润白晰的大腿翘臀上紧裹着一件曲线毕露的皮短裤、上着紧身皮衣,一手持蜡烛、一手持长鞭的高傲女王形象。

    杨凌紧张地道:“你要做什么?”

    张符宝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说道:“等会再和你说,现在不要打岔”。

    她点燃蜡烛,把贴着标签的大小瓶子摆满了青石板,一样样拿起看着,得意地道:“早知道就用爹爹留下的这些药材了,全都研磨成药膏了,省了我不少力气”。

    杨凌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只见张符宝从中其挑选了几瓶药膏,然后兴冲冲地跑到火灶上方,推开鼎盖,向里边放着什么,等她都忙活完了,重新合拢盖子,又把灶底的火烧旺了些,这才走回来拍拍手笑道:“时间刚刚好,这一回一定能成功的”。

    杨凌有点明白了,问道:“你在炼丹?”

    张符宝赞道:“聪明!”

    杨凌奇道:“就算你要半夜炼丹,也用不着鬼鬼祟祟的呀,身边一个人都不带,虽说在自已府上,半夜三更的终是不妥”。

    张符宝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我炼制的是能成仙得道的不老丹,知道么?可是哥哥不相信我的秘法,他的药材都不舍的给我用。他现在回府了,为了不让他发现,我只好弃丹房不用,跑来这里炼丹了”。

    杨凌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也不用把我绑起来啊,这石板上好冷,快把我松开,我不会说出去就是了”。

    张符宝板着俏脸道:“不行,要是你坏我的大事怎么办?你既然来了,也算是缘份,待会儿等我练好了丹,就让你先服下,你服了丹我就放开你”。

    杨凌奇道:“你辛苦炼制的仙丹,为什么要给我吃啊?”

    他想起弘治帝服过的红丸,不禁挣扎道:“快放开我,我不想成什么仙,你的丹药不定会炼成什么东西,可不要害了我”。

    张符宝忙安慰道:“成仙得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当然得经过一再的试练,你放心吧,我取的药材都是珍奇罕见的异宝,纵然练不成仙丹,对人也不会有害的。上一回想是我把丹药敲碎了,又用半开不开的水搅拌了给你服下,这才闹坏了肚子,这一回我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杨凌一听,愤怒道:“什么?我上回闹肚子是因为吃了你的丹药?不吃,我再也不吃了,差点儿把我吃死,你的事我决不会说出去还不成?快放开我”。

    张符宝说漏了嘴,小脸不由一红,忙干笑道:“我也只是失误了那么一会罢了,你在苏州救过我的命,我这才请您试丹呢,要是寻常的人,我还不舍得呢,不要怕,不要怕,乖乖地听话”。

    杨凌哭笑不得,可他无论怎么威逼利诱,张符宝就是不肯答应放他,过了一阵儿火势熊熊,想是到了炼丹的关键时刻,张符宝紧张地跑回去盯着丹炉,不断调整火候,根本顾不上答理杨凌了,杨凌也只好耐心等待。

    趁这功夫他四下打量,这才发现这间房子是依地势修建,半是人工半是天成,左边一半半依着山体,一汪清泉汩汩汇入用石头砌成的一个小水池中,然后又不知流向何处去了,房间比较简陋,看来是间专门用来专门练丹的房间。

    大半个时辰过去,张符宝熄了火,房间就只剩下蜡烛的幽幽亮光了,杨凌提心吊胆地问道:“你炼成了?”

    张符宝头也不回,紧盯着丹炉,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应该差不多了”。

    她候了一会儿,等丹炉冷却下来,打开炉盖,从里边取出一个陶盘,匆匆跑到石板床旁,就着烛光观察,杨凌也瞪大双眼望去,看了一会儿怀疑地道:“符宝,你确定你放的是丹药吗?为什么看起来象个荷包蛋?”

    张符宝拧着秀气的眉毛,奇怪地道:“不应该啊,从来没出过这等怪事,丹药怎么会这样?”

    她用手指小心地触了触,软软的有白有黄,真的象只摊在盘子里的荷包蛋,还是六成熟的。张符宝干笑道:“莫非乾坤神丹本来就是这副模样?”

    杨凌一见她跃跃欲试的目光向自已望来,连忙说道:“不吃不吃,我可不吃,你想吃自已吃,我可不要再当你的试验,唔唔”。

    张符宝手疾眼快,趁他滔滔不绝的功夫顺手抄起一个荷包蛋就塞进了他的嘴里,笑道:“谁叫你不好好睡觉,跑来看我炼丹的,我们炼制丹药,本来就该有试药人的,你真以为是神农尝百草呀?要是自已吃了,如何记录观察服药后的情形?这药材真的不是毒药,你放心吧,要是成了仙莫忘了是我的功劳就好”。

    那东西入口即化,松软香甜,早已顺津咽下,就算张符宝方才不捂着他的嘴也吐不出来了,杨凌恨恨地道:“成仙?我要是成了鬼一定更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曰曰夜夜的跟着你”。

    张符宝害怕地收拢了肩膀,紧张地道:“别说了别说了,怪吓人的,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我哪有什么感感”,杨凌说到一半忽地紧张起来:“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我又要闹肚子啦”。

    “啊?”张符宝大惊,懊恼道:“这玉碟真经难道真的是旁门左道?好好的进补药物怎么一炼就成了泻药?”

    杨凌怒道:“你快放开我呀,要不然要不然这屋子就有得你收拾了”。

    张符宝一听,脸蛋红红的急忙给他去解绳索,她松开绳子,红着脸道:“快出去,右拐尽头就是茅房,快走快走,莫脏了我的丹房”。

    杨凌坐起身来哈哈一笑,得意地道:“你这个臭丫头,小小年纪屁事不懂,还炼什么丹成什么仙,上当了吧?我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不这样你这丫头岂肯放我?”

    张符宝一听又气又恼,顿足道:“反正你吃了也没事,你就当是真的吃了个荷包蛋罢了,我以后不找你试药便是,你可不许向我哥哥提起”。

    “你你为何虎视耽耽地看着我?”张符宝有心打趣,可是杨凌的目光有点太吓人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只见这片刻的功夫,杨凌脸似涂朱,通红一片,两只眸子亮的怕人,张符宝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提心吊胆地问道:“你你有什么感觉,不会是又闹肚子了吧?”

    杨凌只觉腹中如同一只火炉,烘烤的全身血液沸腾,一股强烈的**冲击着他的头脑,暗室之中,眼前又只有一个怯生生的象只小绵羊似的美丽少女,那种意志力更加难以坚持了,他哑着嗓子说道:“我觉得腹中好烫,好似有一股热火在燃烧,热的要命”。

    他说到这儿就觉得下体杵硬如铁,勃如怒蛙,心中不期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小混蛋莫非把丹药炼成了春药?”

    张符宝所用的药材本来就是药姓燥烈阳刚的进补之物,而且她从哥哥那儿偷的药材已经快用光了,今天那些瓶瓶罐罐全是她偷偷撬开父亲遣下的药柜中的药物,这些药物经上一代天师精炼提取,药姓比以往强了数倍。

    天师有六七房妻妾,那些药物中颇有几样是些提姓助阳的药物,他当初为了掩人耳目,提炼好药膏后随手贴了其他药材的名字,里边真正放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已才知道,张符宝不知就里,把它们拿来取用,药效提高数倍的阳刚大补之物再加上助姓的药物,就变成了几乎可以摧毁人的意志的虎狼之药。

    张符宝哪知其中端倪,听他说腹如烈火,又见他红光满面,好象精神百倍的模样,不禁又惊又喜,说道:“莫非这一次真的炼成了,神丹发挥了效力?我来看看。”

    她小小年纪,惊喜之下又忘了男女之别,伸手一摸杨凌小腹,玉手柔软,杨凌呻吟一声,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张符宝大骇,急忙推搡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杨凌犹如猛虎扑羊,张符宝单薄的身子如何推的开,两人这一挣扎,板面上的蜡烛被踢掉一根,室中又暗了几分,杨凌灼热的呼吸喷在张符宝脸上,把她吓的魂飞魄散,张符宝拼命挣扎,哭叫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再也不敢了”。

    杨凌的神智还未丧失,但是强烈的**使他的意志越发薄弱,张符宝的哭叫挣扎,更给人一种摧残的欲念,尤其是她的身材稍瘦,轻盈柔软。

    杨凌火热的大手已经撕开她的道袍上襟,摸在酥滑幼嫩的肩胸锁骨处,有股**的骨感之美,**驱使着他为自已开脱着:“这不怪我,是她自已炼的春药,又强逼着我服下去,就算我占有了她,我也没有愧疚”。

    杨凌一俯身,已经吻上了她清香柔软的嘴唇,张符宝身子一震,两行后悔惊惧的泪水已染满了双颊,她挣扎着,却已喊不出声音来,杨凌的舌尖已探进她的嘴里,一只大手按揉在她稚嫩小巧的**上。

    张符宝身子发僵,被他碰触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的嘴唇小巧而柔软,杨凌轻易地就把她的两瓣嘴唇盖满了,她闭紧嘴巴不断地发出“嗯嗯”的抗拒声。杨凌奋力的撑开她的嘴唇却无法再深入,舌头只能在她那编贝似的牙齿外活动。

    可是当他的手一抚上张符宝的胸脯,张符宝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杨凌的舌尖立即深入进去,小符宝的瞳孔收缩了,呼吸开始急速起来,青石板床头上的两根蜡烛被两人挣扎起伏带起的微风摇曳的来回晃动着,好象也在挣扎着。

    她的小舌头柔嫩而滑软,在杨凌的挑逗下不断退缩,直至避无可避地纠缠在一起,张符宝原本僵硬的身体开始松弛,她的脸蛋儿象熟透的红苹果,也不知是由于窒息还是害羞,她的脑子也变的迷迷糊糊的。

    当她忽地发觉杨凌的手向她两腿之间探去,张符宝被触及要害,猛地全身一抖清醒过来,她大叫一声,纤细的长腿一抬,膝盖顶在杨凌的小腹上,杨凌闷哼一声,疼的松开了手,张符宝借机从他身下钻出去逃开。

    杨凌呼呼地喘着粗气去追她,两个人在矮池边一阵扭缠,然后卟嗵一声一齐掉进了水里。山泉水极冷,冬天的山泉水更是寒澈入骨,这一下把杨凌的**给冲没了。他从水中挣扎站起,一身的,不过被欲火烧的失去理智的大脑却清醒过来。

    张符宝手软脚软地从池水中爬起来,爬到池边就再也没了力气,她爬在池子上边飞快地退到墙角,双手紧抱着身子,水淋淋的道衣紧贴了身上,撒开的胸襟露出一抹还未完全长开的粉腻。张符宝哀哀地痛哭着,一双眼睛恐惧地望着杨凌。

    杨凌清醒过来了,虽然下体还没有疲软下去,理智却渐渐恢复了正常,他清楚地记起发生了什么事,自已抱住了她,亲吻她的小嘴,抚摸她鸽乳似的胸脯,还有“这下坏了,这可怎么办?怎么稀里糊涂地把小天师给侵犯了,这丫头要是哭喊出去,自已在皇上、在天师面前还有何面目自处?”杨凌站在冰冷的泉水里,脑子飞快地转着。

    忽然,他愤怒地大吼一声:“住口!”为了加强声势,杨凌抬腿一踢,哗地一泼泉水踢了出去。张符宝呜呜的哭声变成了嘤嘤的低泣,她畏惧地看着杨凌,不敢高声了。

    “你看看你!”杨凌义愤填膺地指着张符宝,正气凛然地道。

    张符宝愕然看着他,杨凌“唏哩哗啦”地出了水池,挑起一角衣袍一边拧着水,一边愤愤然地道:“你才多大?懂什么事情,一个小孩子,虽说还未成年吧,可毕竟是女儿身呀。不听你兄长的话,胡乱炼什么丹药,居然炼的是春药,哼!”

    他气愤地一甩袍子,吓的张符宝一哆嗦,她抽咽一声,更不敢哭出声了。

    “我好歹也是堂堂的国公,朝廷的命官,你竟然拿我试药,万一有个好歹,就算你哥哥是天师,就能护住你了?那结果,一定是你哥哥被罢黜,而你被当成妖孽送官究办,龙虎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他的手指头都点到张符宝的鼻子尖上了,吓的张符宝紧紧贴着墙根,一声不敢吭地任他骂。杨凌一见把她唬住了,长叹一声,放缓了声音道:“就算没出大事,你想想,这事传出去后嗯?你一个女儿家给我下春药,这一生就全毁了,还连累本官一世英名!”

    “对对不起”,张符宝怯生生地道。

    杨凌大度地一摆手,说道:“你以后切切不可再佞信邪魔外道,妄修什么成仙成佛了,那机缘对大德高僧、修真有成的真人们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你呀!算了,你还是个未长成的孩子,又没酿成什么大错,本国公也不和你计较了”。

    他跺跺脚,说道:“我这便悄悄回住处去,你收拾一下也赶快走吧,嗯放心吧,虽然你做了错事,不过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

    张符宝抹抹眼泪,感激地道:“谢谢你,我再也不敢了”。

    杨凌点点头,很大度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蔫,符宝啊,你可要好自为之!”

    杨凌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绕过后殿来到前堂,一拉殿门,月光如水倾泻满室,扑面一阵清风袭来。杨凌打个冷战,心头暗自庆幸:幸好这丫头年纪小,唬得住,要是她一味的哭喊起来,真要招了人来,谁信自已说的话呀”。

    杨凌吐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张符宝长发披散,满脸水珠,道袍被扯的七零八落,贴身小衣浸水透肉,那副狼狈相实在难堪。小符宝摸摸索索地从袖袋里摸出珍藏的那玉片缀成的道典,狠狠地在池石上砸了几下扔进了泉池,然后又掩面低泣起来。

    泉水犹自摇曳,摇晃着她的倒影,在那红红的烛光里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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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正德用膳已毕宣杨凌来见,过了半天的功夫才见杨凌磨磨蹭蹭地赶了来,有路还是有些不方便,两只眼睛都是红的。

    正德这才省起他昨日摔倒的事,诧异地道:“杨卿,你这是怎么?”

    杨凌咧咧嘴道:“回皇上,臣昨日急于奔出门去,把脚崴了,所以走路一瘸一拐”。

    正德恍然大悟,他点了点头,忽又问道:“那你的眼睛........?”

    “哦,眼睛啊,昨日连夜整理那卷书册,整整熬了一宿,所以........”。

    正德感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说道:“爱卿,也只有你,肯如此为朕分忧”。

    他长叹一声,摇头道:“朕看了那册子,心寒呐。在朕的周围,有些整日里阿谀奉承,有些表面上整日的批驳君上、弹劾大臣,好象无比正义的直臣,究竟谁是真心,谁不过是在做做样子?”

    他坐回椅上,沉思着道:“这一夜,朕也想了好多好多,宁王叛乱,绝不仅仅只是叛乱本身这么简单,有些问题不解决、不处理,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爆发,可是你说的对,水至清则无鱼,朕有时又得装装糊涂,有些事想处理又不能操之过急,唉!帝王之道,想起来真的是令人头疼”。

    杨凌微笑道:“皇上莫要焦虑,宁王谋反,有兵有钱,这样都被皇上如摧枯拉朽一般轻易灭掉,那些有所勾结的地方大员能造成什么大危害?皇上忧虑,只是担心他们铤而走险,于国政民生再有所破坏罢了,只要咱们不动声色,徐而图之,这些病患就能缓缓消解,不伤元气”。

    “嗯!”正德皇帝点了点头,展颜笑道:“朕自幼是贪玩了些,于国政谋略所知不多,幸好有爱卿的辅佐,朕才遇事不慌。对了,爱卿,江西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朕想今日就离开龙虎山,咱们先回南京,然后取水路北返,这样朕还可以去素有人间天堂之美誉的苏杭,看看解海开禁之后的江南气象。”

    杨凌一听,不由松了口气,连声说道:“好好,那臣马上去安排,咱们立刻就离开龙虎山”。

    杨凌拜辞而出,立即和杜甫去商量准备,他现在可怕遇到张符宝,那小丫头便宜被他占的够多的了,也就是从小待在天师府,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才让他忽悠了过去,可杨凌心中有愧,再住在这天师府总觉的别别扭扭的。

    杨凌和杜甫把车驾仪仗安排好了,立即匆匆赶回府去,只见张天师正侍立在正德身旁,杨凌见了人家大哥,有点心虚地欠身笑道:“天师,这番前来,多谢你盛情款待,又助朝廷擒拿反叛,不动刀兵地解决了此事。杨某这就要伴驾回京了,他日有缘,杨某愿在自已府中接待天师”。

    正德哈哈一笑,说道:“缘份现在就到了!朕与天师谈经论道颇有心得,正邀天师同往京城一行,以便就近讨教”。

    “啊?天师也要随同回京?”杨凌惊道。

    张天师微笑道:“怎么,国公不欢迎么?”

    杨凌连忙化惊为喜,连声道:“那自然好,那自然好,我与天师一见如故,正惋惜此番相逢因事务繁忙不曾多多交往,同往京城那自然好,哈哈,哈哈!”

    杨凌说完,很关切地问道:“天师需要携带些什么东西?可先搬往府外的车驾”。

    张天师笑道:“我是修道之人,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没有多少东西,不过舍妹的用品可能要多一些”,他向门口管家问道:“大小姐的东西还没搬完吗?”

    杨凌再度大惊道:“令妹也要随你进京么?”

    张天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叹道:“是啊,舍妹一向喜欢随我周游四方的,只要听说我要出远门,这丫头总是缠着要跟去。这一回倒怪了,我要进京,她又说什么也不愿跟去了”。

    “那就不要勉强了嘛,女孩子长大了,想来是不喜欢到处奔波的”,杨凌见缝插针,赶紧劝阻。

    张天师紧张地道:“不行不行,一定得把她带去!”

    他掩着嘴对杨凌悄声道:“国公有所不知,这丫头在家里胡闹,把我好不容易搜集的珍稀药材快偷光了,这一来一回几个月,把她单独放在家里,小道不放心啊!”

    杨凌一听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那丫头练丹疯到了什么程度,自已吃了她两回仙丹,一次泻的要死,一定挺的要死,那丫头在家里胡乱练药,想一想........说实话,他也不放心。

    正德终于启程了,大队人马出了天师府,御驾在前先行,张天师站在府门前不耐烦地道:“大小姐怎么还没出来?管家,再去催一催!”

    “我来啦,不要催啦”,张符宝红着眼睛从大门里出来了,一身素淡青衣,长发懒束肩后,柔婉轻盈,楚楚动人。

    “咦?你的眼睛怎么了?”张天师奇怪地问。

    旁边的杨凌头皮一紧,赶紧转身向远处正指挥忙碌的司礼监首领杜甫高声喊道:“杜公公,我还想起点事来........”,杨凌一边说,一边匆匆地溜走了。

    皇帝的车队浩浩荡荡,离开龙虎山嗣汉天师府,沿着风景如画的卢溪向远方行去。

    车队离开龙虎山,正在行进之中,一个明黄袍的大内侍卫匆匆奔到杨凌车轿前,拱手道:“国公,湘公主有事要见国公”。

    “喔?”杨凌掀开轿帘儿,眼珠转了转不动声色地道:“知道了,回复公主,我马上过去”。

    杨凌稍事准备,换上一匹马,沿着长长的车队赶到公主仪仗前,问明湘儿公主的车驾,然后趋身上前朗声道:“微臣参见殿下”。

    “国公请上车答话”,车内传出清郎娇脆的声音。

    “是,微臣遵旨!”杨凌弃马登车,公主的车驾外部也很宽敞,轿口垂着明黄流苏的帘子,杨凌欠身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本公主此番南来,忽然想到要买些土特产品送回巴蜀,也算尽份子女孝心,想让国公回南京后帮本公主置办些东西,喔,国公请进来答话吧,本公主罗列的东西太多,在外边答话多有不便”。

    杨凌犹豫一下,看看轿帐左右端坐的两个侍女,然后一掀轿帘儿走了进去。只见湘儿公主明黄宫衣,盛装端然,一张脸蛋儿娇美无俦。

    一见杨凌进来,湘儿立即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一拉他的蟒袍长袖,把他扯到宽宽的明黄色锦墩座位上坐下,自已侧身坐在一旁,挽住了他的手臂。

    杨凌紧张地低声道:“你疯了,叫人看见”。

    朱湘儿轻笑道:“谁敢擅自往里看?嗳,你听我说,人家昨天晚上梦见了你呢”。

    “是么?”杨凌一边答,一边紧张地左看看右看看,把窗帘儿扯吧扯吧,把屁股往前挪挪,做好随时准备站起来的姿势。

    “真的呢”,朱湘儿喜孜孜地说着,把脸枕在他的肩上,甜蜜蜜地弯起了一对月牙儿,轻声细语地道:“好美呀,人家做梦都笑出声了,嘻嘻,你在梦里好坏呢”。

    杨凌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低声道:“我的姑奶奶,你个小丫头片子做春梦,也好意思巴巴的跑来告诉我?小心被人........”。

    “嗯嗯,人家会小心的啦”,朱湘儿一边说,小屁股一边往他旁边挤了挤,更舒服地贴在他身上,笑眯眯地道:“原来,梦到男人就是做春梦呀,嘻嘻,嗯,人家做春梦啦”。

    她细声细气儿地道:“你猜我梦到什么了?我梦到咱们两个好象回到了四川,嗳,你别东张西望的,我梦到你让人把我和父王软禁起来了,那个该死的大棒槌死活不让我出去玩,我就发狠说,就算你们侯爷回来了也不敢这样无礼,我要叫他跪下舔我的脚趾头。

    然后呢,我就梦到你真的回来了,赶来向我赔礼道歉,人家不依嘛,你就跪下来,真的脱了人家的靴子舔脚趾头,嘻嘻,好痒好痒,人家缩脚,你就是抓住不放,好羞人,你好坏啊,说是赔礼,却调戏人家”。

    她说着,甜甜蜜蜜地在杨凌胸口捶了一下,杨凌一脸郁闷地道:“是你做的梦,又不是我真的调戏你,我哪里坏啦?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没有了啊,你就一直舔,人家痒嘛,就笑醒了”。

    杨凌翻翻白眼:“就这样?唔........那我回去了”。

    朱湘儿搂紧他的手臂,嘟起小嘴道:“这个春梦不好玩吗?人家现在想着还想笑,说给你听,看你摆这臭脸,你都没笑一下”。

    杨凌呲了呲牙,干笑两声,说道:“这是车上啊,我待久了不好的,现在笑也笑过了,可以走了么?”

    朱湘儿推了他一把,嗔道:“你就是敷衍我!等等,先别走,我正想问你呢,咱们的事情怎么办啊?皇兄是有意把永福姐姐许给你的,估计你一求他保准答应,可大明皇家把公主许给已婚男子你这已是头一份了,他再荒唐怕也不会答应让我也嫁了你吧,你倒底想出办法没有?”

    杨凌一听,愁眉苦脸地道:“这办法,哪有那么好想的,你也知道为难不是?你是公主啊,我也发愁怎么办呢,无论怎么说,怕是皇上都会大怒,可是现在这样子,你嫁别人成么?”

    朱湘儿气鼓鼓地道:“成!我先把你阉了再嫁别人!反正你的想办法,现在再难只有皇上一关,过去了就是生米煮成熟饭,要是回了京,哼哼!你就看吧,太后那一关你得过吧?满朝文武那一关你得过吧?我愁死你”。

    杨凌灵机一动,想了想道:“对啊,现在出门在外,只要过了皇上这一关就没问题了,等回了京名份已定,那就谁也不怕啦。你让我想想,皇上那儿........皇上那儿........,嗯!我有办法啦,这事儿,还得着落在永福身上”。

    朱湘儿惊讶地道:“怎么说?”

    杨凌附耳对她低语一番,朱湘儿怔道:“这样啊,那么钻空子成么?”

    杨凌一摊子手道:“除此之外还有办法么?永福性情温柔、知书达礼,如果我们这样做,她一定会帮我的,然后........她答应了,皇上那儿就好办了”。

    朱湘儿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昵声道:“好呀你,鬼主意真多,你就不怕我将来对永福姐姐说了真相,让她收拾你吗?”

    杨凌干笑道:“那也是咱们一家子人的事了,总好过现在这副样子。秀宁要是气不过,就让她对我执行家法好了,杨氏家法还是很严厉的”。

    朱湘儿格格地笑起来:“好呀好呀,到时候永福姐姐下令,我来执刑!”

    “真的呀?”杨凌咽了口口水,想象两位娇美的小公主,衣衫半裸,玉体横陈,一个手托香腮,玉乳半露地卧于面前,一个附在肩后轻舒玉掌调情似的轻打臀部,不觉心旌摇动。

    朱湘儿咬着唇,眯着笑眼,想象让他当着永福姐姐的面,托着自已的脚丫儿,含吮着娇嫩可爱的脚趾,一时心里痒痒的,靴子里的脚趾头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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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御驾回了南京,南京文武赶来相迎,杨凌瞧见队伍中钱宁赫然在列,不禁暗暗一叹,这个钱宁过于贪才好色,做上了南京锦衣卫镇抚使的位置,坐守江南花花世界犹不知足,宁王遣人送的美女和财帛全都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然后利用职务之便窃取了军器局佛郎机炮的制造图纸送给宁王,有资敌武器之罪,那是无可赦免了。

    当初宁王被捕,抱着一已私念幻想,没有招认任何潜伏同党,他是亲王,又不能用刑逼供,在庭审时激的正德皇帝大怒,立即对其予以斩首,钱宁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可他万没想到正德又抓了个活的宁王世子回来。

    钱宁站在欢迎队伍中,提心吊胆地观察正德一行人的神色,见他们神色自若,就是杨凌见了他也是颔首一笑,私毫没有异样,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侥幸:或许宁王交通自已的秘密世子还不知道吧?这样一来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过这个世子活着终究是个眼中钉,他被押解到南京,不知道皇上会不会马上处死他,如果不然,得想办法早点除掉他,否则终究是个祸患。

    他在心里暗暗打起除掉宁王世子的念头,却不知正德皇帝与杨凌一路上早已商议完毕,他已是必捕的人物,只是因为牵涉甚广,在没有回到权力中枢之前,正德还不想泄露从宁王世子身上搜出行贿名册的事来罢了。

    正德此次回南京,只是要去孝陵向太祖辞行,随即便要行船从水路回北京,原本不打算在南京多停的,却不想他刚刚回到南京,四夷馆就呈上消息,极西之地的佛郎机国派遣使者前来拜见大明天子,如今已在四夷馆住了三天了。

    正德记起去年杨凌大败佛郎机舰队后,曾经说过彼国国王是有意同大明贸易通商的,便急忙把杨凌找来商议,杨凌听说葡萄牙国王的使臣到了,便力劝皇帝予以接见,商议两国贸易事宜,正德对此自无异议。

    杨凌想起西方并无双膝下跪的礼节,每每与西方洽谈,常常在这件事上卡住,总得引起一场幡然大波,这才能勉强要求西人行双膝跪礼,此等陋习实不可取,他并不想软硬兼施地逼迫来使行三跪九叩礼。

    在他看来,大明在西人心中是否有地位是靠实力来说话的,而大明做为一个洋洋大国,谋求的也应该是百姓和朝廷的最大利益,以往朝贡制度花钱买面子的愚蠢行为早该停止了,便以此番是西方国度的使节来朝谈判通商事宜,而非大明属国进贡天子,可以不必行大明跪礼为由向皇上提出建议。

    杨凌最担心的就是六部大员们提出抗议,所以早早的准备了充分的说辞。他并不是为了给西方使臣争取权益,而是想纠正大明朝廷不重实利而重虚名的官僚作风,这第一步虽然难,可是迈出去了,后人就有了借鉴的依据。

    朱湘儿那番话提醒了他,皇上如今不在京中,少了许多的掣肘,南京六部不及北京六部权势之大,比较好对付,只要克服了这一关,有了先例可循,以后朝廷再行事就有许多的便利。

    杨凌没想到南京六部的这些官员倒比北京六部的官吏更加务实,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南京六部的老头子们虽然也提出了异议,但是杨凌只是稍加解释,他们就不再多言了。

    原来,这些江南官儿背后或多或少都依附着许多江南的豪门大贾,所以江南官员重商态度比起北方的官员来要强上十倍。资本主义之所以能在西欧腾飞,就得力于重商主义的推行,那是资本主义工业发展的重要前提。

    然而大明呢,却一直重农抑商,以至于地租、高利贷远比兴办工商更有吸引力。就拿那些最著名的徽商、晋商来说,他们发财之后,同样是广置田地、开办当铺,使集中到他们手中的巨额财富重新归流入传统产业,阻碍了财富向产业资本转化的可能。

    这种意识,在北方、在内陆尤其严重,然而江南却是个例外,江南地区本来就多大商贾,自解禁开海以来,杨凌以内厂为倚仗开办交通运输业,兼营各种产业。

    为了形成共同利益、确保这个强大的利益团体不会因人而废,他在北方拉拢了许多皇亲国戚包括当今皇帝入股经商,在南方由成绮韵牵头,首先联合各地的大商贾豪门,随即以他们为枝干,把更多的士绅名流和官吏们吸引进来。

    如今,这项利益共享、共同经商的股份制经商路子终于开花结果了,就是南京六部的那些官员们也已经被或多或少地渗透影响着,改变着他们落后腐朽的思想观念。

    大明朝原有一项规定,四品以上官员不许经商,但是现在这项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京里面,正德开有皇店,成国公、武定侯、寿宁侯这些勋戚们在经商,官员们虽偷偷摸摸不敢张扬,其实也大多经营着些生意。

    到了江南更是许多官员在经商,尤其是许多四品以上的官员,包括从京官任上退仕的官员们,都在开办各式各样的商铺、作坊、海运、陆运,他们在官场上有门生故旧,有好友同僚,再通过他们的渗透和影响,江南人的思想正在活跃起来,开始产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尽管这种无形的东西是看不到摸不着的。

    杨凌对这些西方人的到来非常欢迎,在陪同他们愉快地晋见了皇帝陛下后,他就陪着主教大人和该国的一些贵族、商人、军人四处游览风景名胜,观阅大明陆海军仪仗,让他们亲眼见识到金陵城的富饶和豪华和大明军队的强大。

    金陵城的富饶和十里秦淮的美景迷的这些西方人神魂颠倒,大呼到了天堂胜地。大明的军队那种坚船利炮、全火器装备的武装让那些本来还带着些自矜骄傲的贵族将军们也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高傲的头。杨凌慷慨地答应允许他们在这样的天堂圣地、包括更多的城市随意建筑教堂,传播教义,更让那些传教士们欣喜若狂。

    但是一连多日,杨凌只是盛情款待,接迎游览,对于双方商贸交易绝口不提,却让拉马里奥大主教和贵族们的神智稍稍清醒之后,开始变的焦燥不安起来。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能和东方这个富饶强大的国家建立彼此的经贸关系,他们并不是一群观光客,而杨凌,这个东方国家的重要大臣,好象对此并不以然,这怎能不让他们焦急万分?

    其实,杨凌对于他们的及时到来,也是欣喜若狂的,因为他们带来了三样能够帮助大明腾飞的最重要的东西,但是现在很明显他们自已还没有意识到,那么杨凌大可不必表现的那么急迫,让这些远洋而来的客人按捺不住,主动把双方经贸提上日程,就可以在谈判桌上获得最大的好处。

    现在,大明的内部已经安定了,朝野反对改革的声音已经极度薄弱了,大明现在可以一步步向着商业化、工业化的道路挺进了。杨凌只要巩固这个目标和催化这个进程的发展,那么他就可以亲眼看着这艘东方巨舰向着正确的道路上驶下去。

    文明的发展有一个基本的规律:金字塔规律。当已有的技术和文化大面积扩散后,它就会自发的催生出下一个层次的技术和文化。随后人们就会依据它们创造新的制度、意识,进而继续催生新的技术、知识。

    杨凌不想依靠自已先进数百年的见识,强行在大明朝的基础上去构建一个立不住的空中楼阁,他想要大明稳稳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向正确的历史航向上驶下去。

    现在这一目的正在逐步的实现,但是有三样东西是大明现在仅靠自身完成将十分艰难的,这需要外力的作用。

    这三样东西,是完成商品化、工业化发展的必要积累和促进因素,一个是重商重利的思想意识,一个是货币,一个是市场需求。而这三样东西,犹如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恰恰就是这些西方人能够给大明带来的。

    同这些西方人打交道,允许这些西方传教士进入,及时传播西方人的科学文化、思想意识,与东方进行交流,进行资源共享,可以大大促进这个东方古国近千年的封建主义意识向更先进意识形态的转变。

    大明目前严重阻碍“一条鞭法”施行、阻碍商品化发展进程、阻碍经济腾飞的重要物品白银,也可以在这个贸易过程中实现。杨凌知道以大明人的眼界,再加上大明的地理位置,和数千年的文化传承,让他们出海冒险、掠夺一些落后、弱小的部落,那是为大明人的道德感和历史文化所不能接受的。

    而西方现在已经开始了对美洲的武力掠夺,那么大明可以利用它先进的生产工艺、制造技术进行倾销贸易的经济掠夺,西方列强从美洲掠夺的大批真金白银,加上他们自已开山挖矿也生产的金银,将在这个贸易过程中源源不断地输往东方,他们将变成金银全球转移的一个中转站,而最终的目标是中国,造就中国货币的银本位制,并促使大明用充足的金银储备衍生货币信用

    这种掠夺比武力掠夺更具长远效益,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大明将以商品持续大量输出为前提,那将大大催化大明工业化发展的历程,促使更多的商人为了提供西方人急需的大量物美价廉的东方产品而投资兴办工业,需求将促使工业主们促进工业技术的进步和工业制度的形成,使中国先于他们迈入工业化的国度。

    全世界的白银和黄金源源不断地流入大明帝国的腰包,全世界向大明帝国支付硬通货,来支撑这个庞大帝国工业发展的需要,并且用他们的产品需求来促进这个过程的发展,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更妙的是,这必将沉重打击西方刚刚起步,还没有规模化生产能力和足够先进技术,还不能和东方竞争的工业化萌芽,他们的工业化进程将因此推迟一百年甚至更久。

    不排除这些国家一些有识之士会在将来发现这一不利因素,但是商人是重利的、百姓是希望买到既便宜又精美的商品的,他们的努力将十分有限,将注定让东方的汉人继续保持最强国的世界地位,它将理所当然地将以一个伟大帝国的姿态继续君临东方!

    杨凌的计谋成功了,在继续扮了两天高雅绅士之后,拉马里奥大主教和巴蒙德侯爵再也按捺不住了,虽然供应给他们的是他们从来没有品尝过的东方人的美味佳肴,他们也感到食之无味了。

    拉马里奥大主教和巴蒙德侯爵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向坐在主位的杨凌微笑道:“尊敬的公爵大人,我们带着教皇陛下和国王陛下的期望,漂洋过海来到这个最美丽的东方国度,一方面,是向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献上我们的友谊,另一方面也是想就贵我两国的经商贸易进行洽谈。”

    “还有就是........,”他舔了舔嘴唇道:“我们国家有一些无知蛮横的士兵,他们冒犯了大明皇帝陛下的威严,受到了大明律法的惩罚,听说他们现在正在寒冷干燥、经常黄沙漫天的西部牧羊?上帝啊,他们里边,至少有十二个人是贵族,我们以我们的诚意向大明皇帝恳求对他们的赦免,希望能够让我们把他们带回国去,我想经过这次教训,他们是不会再对无敌的大明军队无礼了”。

    杨凌摆了摆手,丝竹之声骤停,两行体态妖娆、姿容俏丽的舞女翩然退了下去。杨凌抿了口美酒,笑了笑道:“大主教和侯爵阁下迢迢万里而来,携贵国国王的国书晋见我朝天子,已经足证诚意了。

    对于那些战犯的惩罚,看在贵国国王面上,我们可以提前结束,以做为我们同贵国真诚友谊的证明。至于说到商贸,我想知道,贵国有什么打算呢?”

    “是这样,公爵大人”,巴蒙德侯爵抢先道:“您知道,贵国的丝绸、瓷器、棉布、茶叶等等,在我们那里都是极受欢迎的商品,我们国家的海军,是最强大的........”。

    他看了看杨凌的眼神,又补充道:“喔,是的,是整个西方最强大的,我们有足够的能力保障远洋船队的安全,保障大明无数精美物品销往西方的商路畅通,没有哪个该死的海盗敢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希望能够在大明的重要海港和商埠建立我们的采购机构,并且建立贵我两国独一无二的贸易关系,希望得到贵国的允许和支持”。

    杨凌呵呵地笑起来:“你们要包揽东方商品销往西方的渠道,嗯,胃口很大呀,你们吃的下这么大宗的生意么?”

    “当然,我们的经济实力和武力都足以支撑保证,只要慷慨的大明皇帝答应,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

    “不不不,”杨凌大摇其头,丝毫不感兴趣地道:“您知道,尊贵的侯爵阁下,大明帝国地大物博,而且我们同周边许多国家都有贸易关系,对于万里之遥的西方国度,事实上现在不存在迫切的商贸需求,皇帝陛下允许和你们做生意,是希望藉此加强贵我两国的往来,增进彼此的友谊。嗯!允许贵国在我朝随意开设教堂,也是这个目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是东方帝国的度量”。

    他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大主教和侯爵以及一众将领,微笑道:“据我所知,英格兰、法兰西、西班牙、荷兰,还有威尼斯,都有在西方可称道的强大舰队,这就是他们的武力保障,或许其中任何一个都不足以威胁你们,但是如果你们的垄断促使他们联盟呢?”

    杨凌举杯笑道:“事实上,我们没有什么可以从西方输入的东西,英格兰的纺织品在你们那里是最值的称道的了,但是他们的最低成本仍是我们大明的三倍以上,尼德兰最好的棉织品的质量也无法和我们江南一个普通手工作坊的产品相比。

    价高而粗陋,可以想见,大明的商品一到,将会成为各方商人急欲争取的货物,你们独揽了所有生意,也就扼住了整个西方的商品交易市场。我们的目的,是增进彼此的友谊,可不想见到你们因此在西方燃起战火,甚至蔓延到印度洋上,你们无法承担这样的结果”。

    拉马里奥大主教和巴蒙德侯爵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杨凌对他们那里这么了解,“该死的!一定是那些愚蠢的战俘,把我们那里的一切全都向他坦白了!”巴蒙德在心底恶狠狠地咒骂。

    大主教狡猾地道:“尊敬的公爵,您该知道,事实上我们的舰队一直纵横在东西方的海洋线上,本身就拥有和他们抗衡的强大实力,如果........贵国的海军愿意支持我们的话,那么还怕什么呢?”

    杨凌正色道:“那怎么行呢?我们的皇帝陛下不但慷慨,而且是位仁慈的君主,他希望同西方的国家彼此友好相处,而不是用强大的武力炫耀自已的威风,陛下是不会答应这么做的”。

    杨凌才不会放任他一家独大,多几个西方国家到来,彼此有所竞争,才更符合大明的利益,但是毫无疑问,葡萄牙的热切和主动,可以为它争取到一份丰厚的礼物,所以杨凌紧跟着道:“当然,我也不会完全拒绝你们的要求,在你们需要的林林总总的商品中,你们可以挑选两种商品的独家代理权。”

    杨凌慢条斯理地道:“意思就是说,这两种商品,对于西方国家来说,我们只对你们一国出售,再由你们转口销售,我相信,这份利润,已经丰厚的流油了。当然,做为交换代价,我们也要求派驻人员在贵国,并获得贵国的法律保护和支持”。

    桑德上校忍不住说道:“公爵大人,我们远道而来,您不觉得这样太过吝啬么?事实上,许多商品我们可以通过走私获得,我们现在愿意只同大明官方进行贸易,贵国将获得大笔的税收,这对贵国并无害处呀”。

    杨凌淡淡地一笑道:“您说的大宗走私交易,现在只怕是行不通了,那些大走私商,现在都纳入了大明朝廷的管辖范围,在合法、守法的经营,没有人再敢倚仗武力,在海上大宗走私了。我希望你们今后也能遵循我朝的法律。”

    他放下酒杯,严肃地道:“否则,我们可能不得不遗憾地拒绝和你们进行任何交易,转而寻求其他合作伙伴。我想你们可能知道贵国的走私商人曾经在东方赚了大笔的银子,您知道他们在东方如何立足,又是怎么赚到的吗?主要就是同日本国进行交易。

    由于日本国经常违犯大明的律法,所以曾有一段时间,他们失去了和大明直接贸易的权力,尽管我们只隔着一道短短的海峡,他们却只能从贵国的走私商人手中获得他们需要的大明物品。

    这样一来,导致他们那里物价极高,一一斤丝在他们那里市值六两,一斤丝绵市值二两,红线一斤七十两,水银一斤三两,一根针值白银七分,就是一口不起眼的铁锅都价值白银一两。你们的走私商人每年转手大明的商品,从中获取差价达到数百万两。

    贵国距我国可是更加遥远,如果惹怒了大明皇帝陛下,拒绝和你们直接交易的话,那么你们将不得不从你们的邻国那里高价购买东方商品,你们额外的付出,我想会更加惊人!”

    “不不不,桑德上校是个职业军人,他并不懂得贸易上的事情,信口胡言,公爵大人不必当真!”巴蒙德侯爵满脸堆笑地说,同时狠狠瞪了眼多嘴的桑德。

    拉马里奥大主教谨慎地问道:“那么公爵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挑选两种商品,做为大明在整个西方的独家代理,而其他的商品呢?我们是否可以购买?”

    “当然,如果没有另一个友好的西方国家同我们建立代理关系前,你们就可以随意购买”,杨凌一笑道:“其实你们不必紧张,别忘了,你们是最先到来的尊贵客人,你们也是第一个挑选者,所以你们择选的代理商品,将可能是利润最高的两种,不是么?

    呵呵呵,如果还有其他的友好国家闻讯赶来,并且代理了某种货物的话,你们也不必担心会需要花费大价钱去购买,要知道,你们手中也掌握着他们不具备的物品,这样你们就可以坐下来好好洽谈一下,定下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位。当然,在此之前,你们这些第一批来访的朋友,已经从他们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金币了”。

    巴蒙德侯爵等人笑了起来,谈判永远都是实力决定一切,碰上这么一个精明的、了解他们那里一切的大明官员,他们没有可能从大明这里讨价还价获取更多的利益了,现在他们需要尽快确定选择哪两种商品做为代理,尽快运往西方,狠狠赚他一笔,先宰他个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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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速成的九世善人,被阴司判官送到了大明正德年间。自认没有一技之长、又对历史一知半解的史上最无能的穿越者郑大善人,幸好遇上了一个最不象皇帝的皇帝,一个不想当皇帝却不得不当皇帝的朱厚照。国家和个人的命运,就象历史洪流中的一条小船儿,且看他如何把这艘船的舵掌握在自已手中回到明朝当王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回到明朝当王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回到明朝当王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