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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风晓梦     夔龙txt下载     夔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生死相依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楚桐雨沉思了一会儿,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敌意,“再说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谁不清楚你是蜀山派的人,你们蜀山不就一心想摧毁流奕馆吗,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想设计让我和道馆反目成仇,这样一来的话,蜀山派也容易趁人之危啊。”

    “哼,不信,你可以回流奕馆的藏经阁看看,你作为弟子,应该知道那里存放着道馆最高机密的文件,即使是内门弟子,也不允许随便进入,你找了那么多年,怎么就没想过去从未一探深根的藏经阁呢?”左一枫轻哼道,“这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我说再多你也不会相信我,但这三天来我的任务也算基本完成了,相信三个月之内,一定可以报血海深仇!”

    “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楚桐雨一听,额头上炸起一根青筋,再次将剑指着他。

    “真是不见不棺材不落泪啊,跟你讲了这么多,你却一句都没听进去,流奕馆里那群长老和馆长韩奕,都只是一群伪君子罢了,我迟早要灭了流奕馆满门,只要我左一枫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永远不会放弃!”左一枫直接上前挥开指着自己的剑,纵身一跳,正朝仙生鼎的方向去了。

    易天被打的头破血流,见有人在试图抬走仙生鼎,厉喝道:“休想带走龙珠!”

    薛夜和的体力已经不支,丹田的武力耗尽,他只得跪在地上看着易天和那个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打的不分你我,那个黑衣人和他们同等修为,乃是天启五阶,但易天明显身负重伤,只能勉强和黑衣人接下几招,随后就像纸人般被踢飞了出去。

    此时,望舒忽然赶了过来,扶起了薛夜,他刚才一直在观察师尊的情况,见师尊昏迷不醒,以为是中了毒,想替他逼毒,结果无用,两人自然皆是不知,师尊的命数已经在渐渐耗尽,他利用绝渡之术将守护凤凰传给了易天。

    “你……刚刚去哪了?”薛夜猛咳一口鲜血,捂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师叔呢?”

    “唉,师叔似乎是中了毒,彻底晕死过去了,我一直在替他治疗,但无论如何也逼不出毒素来,现在师叔晕了过去,我们还有希望吗?”望舒叹了口气,摇摇头,他颤抖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显然心底已经是开始放弃了。

    “不行,绝对不行!”薛夜一掌拍在肩膀上那只手,死死的抓住,“龙珠对师叔、宗主大人的希望,更是凤凰宗的希望,三年前天空中出现的那道异象,弄得宗门上下人心惶惶,那位天之骄子的出现,恐怕凤凰宗难有出头之日啊,难道……我们真的要辜负了东宗主的期望吗?”

    “可……”望舒想说些什么,最后才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就目前情况来看,胜率渺茫,毒龙的攻势削弱了很多,蛊婆利用镜像之术吸收掉了巨额伤害,反击的时刻就要来临了,但另外两个人,却根本无法近她的身,天师八阶的力量,着实恐怖如斯。

    楚桐雨已经赶了下来,左一枫正在将仙生鼎缩小,装入乾坤袋,她从背后踏步而来,施展内门六阶武技风语,此次她并未融合元素之力,而是加持了重明鸟的龙脉之力,双掌轻扫一缕旋风出去,风刀中夹杂着紫色的细小羽毛,那些羽毛带着破空之声即将淹没左一枫。

    左一枫向后瞥了一眼,感受到身后杀气涌动,他的两只手在怀里掐动一道法决,迅捷转身而躲,风语被仙生鼎中突入其来的一缕仙火吞噬,他将仙火从炼药鼎内引出,继续追咬着楚桐雨。

    “卑鄙,有本事,和我空手对战!”楚桐雨往后急撤,口中吸入一口丹田内的水元素之力,两手千变万化,搅动一股冰风,仙火被控制在由冰风环绕的圈子里。

    内门排行第四的“控鹤擒龙”,乃元素融合技,共分四式:太极拳擒拿手、分筋挫骨手、缠丝擒拿手、金丝缠腕,这种武技之所以能排在风语前面,主要是得益于它的一个特殊性,元素融合的是双手,修武者的体质本就坚韧无比,施展控鹤擒龙后,一双冰手更是水火不侵,力大无穷。

    每式都千变万化,转攻人体要害,楚桐雨利用控鹤擒龙第一式太极拳擒拿手,将仙火的冲击性巧妙的化解,将其还给对方,左一枫猛然一怔,竟也无法想象她竟然还能将仙火反弹回来,上身倾倒,仙火沿着鼻子再次射入仙生鼎中。

    “分筋挫骨手!”第二式擒拿技在手中运行自如,楚桐雨一手掐住了左一枫的脖子,游蛇般走了一圈后,脖子被扭到一边去,根本无法动弹。

    下一刻,身体几十处被她给击中,骨骼全部错位,宛如一只断线的木偶,直直的倒了下去,愤怒的眼珠子抓着楚桐雨不放。

    他刚躲避掉仙火后,一点预测也没有,便被楚桐雨一招干趴下了,这套元素融合技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出自天启七阶之手,自然敌不过。

    “左一枫,还不赶紧带走龙珠!”二执事仍旧不断的扑上前去,和蛊婆的一只手交战了几十招。

    “你就老实待在这吧,仙生鼎和半颗龙珠,是我的了。”楚桐雨走过他的身边,将手掌贴在上面,闭上眼睛用心体会,仙生鼎便伴随着自己的意愿化成巴掌大小的物品。

    她刚要走,回头望了一眼苏燮,眼中满是不舍,可是一想起苏燮说过的那些话,表情异常痛苦,她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似是要做什么巨大的决绝,泪水一点点的划过脸颊。

    终于,楚桐雨睁开了眼睛,与烟火缭绕中那双略带笑意的目光对视,她奋力冲了过来,大声呼喊:“苏燮!!!”

    “别过来!”眼睛的余光里,那个月仙般的女人腾空飞了起来,伸展双臂,毒龙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掀飞了出去,长河身躯仰面倒了下来,毒龙终究是没能战胜蛊婆,蛊婆如厉鬼般锁定了楚桐雨的身影,被别人在眼前偷走仙生鼎,已经彻底激怒了她,那里面,还有半颗对她非常重要的龙珠,只差一步,便可成为天元级强者。

    苏燮对着空气伸出苍白无力的手,蛊婆的速度实在太过,她对前轻踢一脚,楚桐雨猛然惊愕住了,在其脚前,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缝,倘若再向前一步,脑颅必定会被劈开,这可是天师八阶的力量,在场所有人的生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蛊婆像朵绽放的巨大白莲,从天而降,截住了楚桐雨的去路,白玉似的双腿轻点在地面上,逐步向她逼近。

    “谁……也不能……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她的美丽温婉在如此声嘶力竭的怒喝下灰飞烟灭,简直如同一个神经病,发疯似的大吼,眼中血丝攀枝,她对前一掌推送出去,刚好击在楚桐雨的腹部,武力震碎了她的内脏,楚桐雨连反应的机会也来不及,发怒的蛊婆比毒龙要恐怖的多。

    “桐雨!!!”一声夹杂着震天撼地的痛嚎声响起,倒在地上的所有人全都向苏燮望去。

    “苏燮……”左一枫看着楚桐雨仰面倒下,那一掌恐怕得凶多吉少了,“我现在才看见,你们两个的感情啊……”

    “是那个……灵炎?”三大护法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在对战蛊婆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物在场,那个之前和他们一起在驻扎地度过一晚的小兄弟,长得比女人还清秀,竟是如此了不得的人物,还能坚持撑到现在。

    师尊吩咐过他们三个人,要暂且保护好灵炎兄弟的安全,得到龙珠还得靠他的力量,但现在,三个人全都耗尽了武力,哪还有力量和体力战斗?并且身负重伤,更没有能力保护他了。

    原本以为靠灵炎便能战胜蛊婆,谁知就连他也不是吞噬过半颗龙珠的蛊婆的对手。

    “咳咳……那个女孩跟灵炎莫非有什么关系?看他的样子……咳咳……似乎很着急啊。”薛夜不停的咳嗽。

    “但现在,我们恐怕都得葬身在这里了。”望舒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时,易天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被红色的流光笼罩,喊道:“还没结束,蛊婆,受死吧!”

    “易天?他……”薛夜怔住了,那股气息,那股神奇的力量,不是守护凤凰么?

    可这怎么可能,历代来只有宗主或嫡系继承人才有这股特殊的力量,守护凤凰源于东家,凤凰宗与其他宗门不同,只有嫡系子弟才配当宗主,凤凰血脉是不允许与外族通婚的。

    但易天是易家的人,怎么会有守护凤凰?除非是……绝渡之术!

    “难道……”望舒不住的颤抖起来,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又一度无法相信,“师叔他,将守护凤凰用绝渡之术传给了易天?”

    薛夜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你可别开玩笑?!”

    “不信你自己看!”两人一同回头,易天腾空而起,将印油守护凤凰印记的手拍在蛊婆的后背上,众所周知,东家守护凤凰作为血脉之力,有着超强的禁锢之术和日行万里的速度,红色的流光瞬间包裹住蛊婆。

    这突入其来的一击让蛊婆大惊失色,她奋力施展镜像之术,结界扩展,与凤凰之力相互抵抗在一起,结界像是无法支撑,渐渐破碎,蛊婆被红光淹没,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只留下一双杀意涌动的眼睛横扫着四周。

    “哈哈,这下看你还怎么猖狂,给我去死!”易天大笑道,手中浮现出一把火红色的长剑,对准蛊婆的丹田就是一刺!

    突然,一道刺眼的寒光闪过,双眼被撕裂,血线飞溅在半空中,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易天双手颤抖的捂住眼睛,满脸苍白的血色被染上一片鲜艳的烈红,“我的眼睛!啊!!!”他从双眼里拔出两根银针,虽然他无法看见,但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两根银针,竟直接从蛊婆的嘴里射了出来,谁都无法猜到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上面淬满了蛊毒,易天的那对双眼已经变成了两个漆黑的窟窿,倘若再迟一步,整个大脑都要被蛊毒腐蚀干净。

    “老子死之前,也要杀了你!”易天摸索着长剑,再次持起,但明显意识开始模糊,刚愤怒的喊完一声,晕晕乎乎的倒了下去。

    “易天!”望舒和薛夜齐声痛喊道,不知道他究竟还听不听的见。

    “哈哈哈哈……”蛊婆仰天长笑,她意念一动,红光体内传送出来的武力和脉力击溃,一只蓝色的蜘蛛浮现在她的头顶上,这就是她的龙脉异兽。

    “我的龙脉异兽是蓝蛛,只要我提起一口武力,然后释放脉力,便能释放从体内释放武技,这种武技根据蓝蛛的特殊性银针,也就是它浑身的针毛,你们肯定以为这是蛊毒,实际上不是,那是龙脉异兽释放的脉力导致,每只龙脉异兽都有自己的特性,我的特性就是使毒。”蛊婆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腰肢,阴冷的笑道。

    “蛊婆,找死!”苏燮突然站了起来,正准备向她冲过去,每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唯独他还在继续战斗,难以想象他是如何站起来的。

    他刚要冲上前决一死战,就被一个柔软的身躯拦住了,那是一个女孩,女孩紧紧的抱住了苏燮,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胸前传来一片灼热的潮湿。

    “苏燮,别去,求你了。”女孩哭泣道。

    苏燮猛地一震,喃喃道:“苏……楠?”

第一百六十六章相爱相杀

    他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捧起女孩的脸定定的看了半天,这张脸变得成熟了,比以往更加俏丽,少了些许婴儿肥,像是一张精心雕刻的蜡像,又像是墨笔渲染的美人图,总之,她依旧如小时候那般咬着下唇啜泣而哭,那种扑面而来的气息一如当年。

    “苏燮,好久不见。”又一个雄厚磁性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长八尺的男人轻盈的落在祭祀台上,下巴上布满细密的胡渣子,跟萧家家主年轻时候的模样简直一般无二。

    这个高大的男人便是苏杰,两个人都身穿天山门的服饰,却比三年前萧烈阳所穿的服饰要更华贵,多年再见,曾经的家人已经是天山门的内门弟子了,见到这一幕,苏燮心中感动不已。

    “苏楠……苏杰,真的是你们?”进入这万蛊瘴森,已经死了差不多两次,苏燮原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得交代在这了,却连最想见的人也见不到,或许是上天怜悯他,成全了他的最后一个心愿吧。

    “是我们,我们都来了,”苏楠从他怀里抽身,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眼神冰冷的望向蛊婆,这句话,似是在对苏燮说,又像是在对蛊婆宣战,“谁都伤害不了你!”

    自苏楠体内释放出一股雄浑的磅礴气息,将地面上洒落的鲜血和灰尘搅动起来,那个如月仙般的女人抬起衣袖,挡住自己的脸,表情厌恶,生怕污垢沾染了她美丽的脸庞。

    这是天启五阶的修为,虽然在蛊婆面前不成气候,但她想告诉对方只要自己还在这里,谁都不能伤害到身后的人。

    蛊婆冷笑道:“哼,再来几个都一样,我全都照杀不误!”

    “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苏杰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护住了苏楠,沉声问道。

    “你想威胁我?呵,如今这普天之下,还有谁会是老娘的对手,就是天罗圣殿的殿主驾到,我也不放在眼里!”她愤怒的嘶吼着,很讨厌别人这样威胁自己,如今她乃是天师八阶的强者,力压群雄的霸主,却仍被眼前这一堆小毛虫瞧不起,她受够了别人不在乎的冷嘲热讽,她要让世人为之颤抖,让所有人都畏惧她!

    “我们乃是天山门的内门弟子,你敢跟我们斗,就是挑战整个天山门,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以为族人会站在你那边吧?”苏杰语气平静,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你好好看看周围吧,喇嘛人已经弃你而去了,你杀了他们心目中最崇拜的龙蛊神,与蛊公反目成仇,傻子都知道待在你这个毒妇身边早晚有一天都会是一样的下场,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澜州大陆容不下你,七大宗门一定会派人诛灭于你,你一个人失去了拥护者,就算修为再高,也已经输了!”

    她环顾四周,眼瞳微微一震,满地都是死去的外族人,果然不见一个喇嘛人的身影,置放在祭祀台边的蛊药也被带走了,族人已经把她抛弃了,让她一个留在这里,被四大宗门之人同时针对,绵延了近千年的种族,一夕之间葬送在她手里,蛊婆冷笑了一声,脸上毫无血色,就算这场战斗赢了,又有谁会甘愿伏在她的座下,称她为王呢?

    孤独的王,不配称王,因为他不能聚敛人心,世上每一位君主的王座,都是由千万百姓共同抬起来的。

    “但至少,我可以在结束之前把你们都杀了,命运就是这样坎坷无情,既然他们不肯追随我,那我终将以暴力让世人屈服,我管你是哪个宗门的小鬼,在我眼里都如倒在地上的这些废物般,一视同仁!”蛊婆摊开手掌,看着这片令人哀伤的大地,对着空气紧握拳头,蓝蛛在头顶上发出咯咯的怪响。

    她抬起骨节森白的食指,用命令似的语气说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选择臣服于我,做我的子民,还是选择……死?”

    无人回答,长久的沉默,苏楠和苏杰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苏燮有些震惊,这两个家伙,还是和当年一样,被萧家的人欺负时,也绝不低头,这般骨气,确是只有苏家之人才拥有的啊。

    “没人会追随你,我来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苏燮忽然走到两人面前来,一句话表明了所有人的意思。

    凤凰宗那边的两名护法,望舒和薛夜,趴在地上身体微颤了下,眼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那时候真该杀了你,但看在你的那张脸上才放你一马,既然你非得和我为敌,那休怪我无情!”蛊婆看见苏燮,自嘲的冷笑道,她忽然发动攻击,手中迅速结印,但只进行了一半,洁白的玉手却不再动弹,武力倒流回去,身体随之猛地震颤一下。

    “那是……蛊公?!”苏燮失声道,瞳孔几乎张大到要覆盖眼眶的程度,蛊公喉咙里还存着一口气,尚未干涸的青筋暴露在头皮下,皮包骨的手尖刀般划破了蛊婆的大腿,血红色的细小毒虫迅速钻入进去,蛊婆嚎叫着,感受着蛊虫蚀骨般的疼痛。

    只有他叫出声来了,苏杰和苏楠一脸平静,似是早已猜到蛊公会突然“复活”,望舒和薛夜相互对视一眼,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就是……相爱相杀么?

    “出乎我的意料啊!”左一枫喃喃道。

    蛊婆浑身止步住的颤抖,混有蛊毒的脓水沿着可怖的血痕流下,她瞪大了眼睛,那个老不死的中了傀儡蛊如此长的时间却还留着一口气,黄牙暴突,漆黑的眼眶里藏着深不见底的魔渊,一眼看过去,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怨恨真的能让尸体“起死回生”,成为一具尸鬼来报复她吗?

    “呵呵……从把你带回部落的那一天开始,我……我就看出你这个人的心思,那是第一次,你为了炼制丹药,偷偷设计杀死了三个族人,直到过了两个月我才发现那死去的三个人是你杀的,但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蛊公竟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几近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说出这句话,“因为我是那样爱你,我不想伤害到你,只好配合着你演戏,把族人之死给偷偷压了下去,骗了整个喇嘛族的族人,其实外族人在这里拿走的人命根本不超过五条,而你拿走的人命,却是他们的数倍!我都是为了护你周全,才让那么多势力仇视喇嘛族,甚至引狼入室被外人知晓了龙珠的秘密,但你的**和贪心从不曾半分减弱!终于我看到了你的真面目,我害怕某一天自己也会死在你的手上,干脆直接在身体里种下血煞蛊王,这种蛊只有在我死后才会发挥作用,它会给我留下最后一口气,靠着这口气,我取出了身体内的血煞蛊王,终于……把你杀了,哈哈哈……”

    多么精心的一场诡局啊,策划的如此美妙,贯穿几十年的光阴,蛊公和蛊婆的爱恨情仇谁也不知,在场唯有一个人知晓,那便是苏燮,他理解蛊婆为什么要杀掉蛊公,她认为蛊公配不上自己的美,她和所有小女孩一样,希望能遇上一个翩翩公子度过一生,她本是选择了苏燮,却后悔之前的愚蠢选择。

    前半生她作为一个妓女活着,后半生她想重新活一次,但必须得让自己貌美如初,其实她压根不会再遇上任何那样深爱自己的人,蛊公为了她,背叛族人,一度将喇嘛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都只是为了这个妓女,谁会爱上一个妓女呢?

    蛊公能遇上花月,遇见的是爱情,是命运,也是劫数。

    “什么?血煞……蛊王!”蛊婆大惊失色,她本是无可匹敌的强者,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蛊,不是早已在喇嘛族的族谱上失传了么?!”

    血煞蛊王是喇嘛族历史上最厉害的一种蛊,被侵蚀者,任何方法都无法祛除体内的蛊,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哼,你个贱……贱人,你以为我会把喇嘛族所有的秘密全都告诉你,我呸,休想!”蛊公怒骂道,语气透着刻骨的怨毒和憎恨,“我才是喇嘛族真正拥有权柄的人,你知道这几十年来我有无数次的机会把你杀了,但我都放弃了,就是希望有一天你得到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后,重新做人,改邪归正,呵呵……但我错了,我也是个被心魔吞噬的人,我的心魔便是你,如果我早点看清,大概……就……就不会……”

    蛊公的下巴磕在地上,最后几个字彻底卡在了喉咙里,她流下了眼泪,仰面倒地,那一眼,是她一生来第一次认真的看过这片森林的天空,它被苍翠的森林染的碧绿,浅蓝色和在其中,美不胜收,和当年第一次牵着那个男人的手一起走过万蛊瘴森的天空下,所见的美景是一样的。

    她的泪水,飘零在血腥气的半空中,或许是未完成心中的愿望,抑或是感叹的愚钝,为何那么多年,始终未发现他对自己的爱,从在青楼相遇的那一刻,或许就没真正爱过对方吧?所谓的爱,对于蛊婆来说,只是年少无知时女孩一时的倾慕。

    直到后来,她看尽了天下的男子,有那么多温润如玉的公子哥,而自己却始终只能呆在这片幽暗的森林里,跟个乡巴佬没任何区别,**和怨恨不断占据内心的过程,便是走向毁灭的过程吧?

    月仙似的女人彻底消失在世界上,只留下一件发黄的白衣,沾满恶臭难闻的味道,那张美丽的脸在最后一刻消失时,布满皱纹,衰老的如此可怕,牙床萎缩,就像普通的老太太。

    “唉……”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叹息,苏燮静静的望着这两个让人怜悯的逝者,心中感慨万千,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两个是如此相像,只是心中各自的执念不同罢了,才会酿成如此大的悲剧。

第一百六十七章猜忌

    虚空中,出现一道白色的漩涡,所有人的目光一同投向那里,只见一名须眉鹤发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持有一根水晶拐杖,如此熟悉的装扮,苏燮见到他,如隔三秋,事实上,真的度过了三年秋季,他顿时惊喜万分,这名老者便是秋山鹤。

    他的凭空出现让在场之人十分惊讶,这个老者是如何做到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瞬间来到这个地方,似乎也太玄乎了吧?

    “秋长老!”苏燮大喊道。

    左一枫感觉不妙,这时,二执事走到他身边,对他轻轻诉说了几句后,便要将重伤的左一枫带走,秋山鹤瞧见了他们,眼神冰冷,并未打算去追,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正放在蛊婆死去的那具尸体上,一颗淡蓝色内丹漂浮而出,里面混合的正是龙珠。

    “不准走!”苏燮飞扑出去,躬身一跃,拦住了左一枫的去路。

    两人对视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感,左一枫停了下来,二执事刚要出手教训苏燮一顿,却被他给伸手拦了下来。

    “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自从那天夜晚一去不返后,便再也没看见你的身影,你不是说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苏燮急切的想知道答案,见左一枫低垂着眼帘不再看他,便冷笑了一声,“呵,实际上你也是来抢龙珠的吧,蜀山派来了那么多人最终却只有你们两个活了下来,如果我猜的没错,先前追杀我又故意放水,在地牢便救了我一次的那个黑衣人,便是你吧?”

    左一枫闭上了眼睛,沉思了很久,最终开口道:“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反正你现在已经拿到龙珠了,这不正合你的心意么?后会有期。”

    他用肩膀撞开了苏燮,径直朝祭祀台下走去,二执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大挥衣袖,一束奇异的寒芒从小臂上反射过来,刺中了苏燮的眼睛,他瞬间感觉脑海被塞满诸多难以解开的谜团,几乎快要炸开,他在身后大声喊了一句,左一枫浑身一震,缓缓转过身来。

    “我们是兄弟吧?”这是第一次,苏燮主动承认他是自己的好兄弟。

    “当然,我自然是不愿我的好兄弟掺和进这件事中,这本身就与你无关,对你并无多大好处。”左一枫轻笑道。

    “怎会无关,我还欠你一条命呢,兄弟之间有什么可隐瞒的,”苏燮边走边道,他虽然是直视着左一枫,可注意力全部放在旁边的执事长老身上,“有什么难处告诉我吧,我会帮助你的。”

    “苏燮啊,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我不是一路人,你帮我会让蜀山和流奕馆都对你充满敌意……”左一枫叹了口气,摇头道,话音未落,一股劲风擦着左脸而过,他止住了喉咙,脸色渐渐苍白。

    趁两人放松警惕的时候,苏燮抬脚提在二执事的手腕上,清脆的嗡嗡声响了起来,踢出的那只脚剧烈的颤抖,二执事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长老,知道已经暴露,另一只作法,施展四阶武技,雄浑的武力刚要击中苏燮的腹部,不远处的那名老者眼疾手快,投出一只暗器,正好插进了长老的手掌上。

    左一枫瞪大了眼睛,来不及阻止,苏燮抓准机会,手肘叩击二执事的肋骨处,对方疼的弯下腰来,他一手抓住小臂,摸到了一件熟悉的物品,心中轰然一震,从袖中抽出后,暗黑色的刀鞘暴露在阳光下,即使隔着一层玄铁,它的锋芒依旧止不住的溢出来。

    “鸿影……刀?!”苏燮颤抖的双手将刀鞘捧在手中,左一枫怔怔的望着他,神情紧张异常。

    他的双目瞪的浑圆,及时眼锋一转,没有半分犹豫,鸿影刀唰的一声带着无数寒芒出鞘,只是轻风沿着二执事的腰间扫过,割断了大片衣角,此时此刻,苏楠惊呼了一声:“苏燮不要!”

    曾经,天山门的掌门告诫过苏燮,在未掌握它的力量前,绝不能用此刀,虽然并未说过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这个禁忌一定不能破,苏燮自从那次与独孤麟分别后,独孤麟也将此事说给了苏楠和苏杰,叫他们有时需提醒苏燮,鸿影刀绝不能随便使用。

    一时间,她还想不清楚鸿影刀为何会出现在那名蜀山派的长老身上,但或许只有苏燮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因他愤怒了,将独孤麟前辈的告诫丢在了九霄云外。

    二执事的腰间掉下一只红色的袋子,苏燮探出手去,闪电般接住了乾坤袋,真没想到啊,原来小偷竟然是他们这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好兄弟!

    鸿影刀割出的刀芒将两人震的连连后退,左一枫身负重伤,无法抵御如此强劲的威力,失足跌倒在地,但目光仍是焦急的看着苏燮。

    “二长老,快……快抢过来!”左一枫舔了舔发白的嘴唇,说出了一句让苏燮为之震颤的话,他,这是要和自己反目成仇吗?

    二执事在与蛊婆的战斗中也几近耗尽武力和体力,撑着一把老腰站起来,咬着牙冲过去,誓死都要抢回苏燮手中的东西。

    “给我站住!”一声撼天动地的怒吼把两人吓了一跳,二执事不敢再前进一步,只要再往前一寸,喉咙就会被鸿影刀割开,苏燮吐着恶气将鸿影刀顶住了二长老的脖子,怒极反笑,“再过来,一刀将你斩成两半!”

    凤凰宗的两名护法倒吸了一口凉气,今天这是怎么了,经历了一场蛊公与蛊婆的爱恨情仇,又要目睹一场兄弟之间的猜忌反叛么?秋山鹤捏着双指,用丝丝缕缕的脉力将蛊婆内丹中的龙珠分离出来,另一颗耀眼的仙丹出现在手中,而蛊婆的内丹,已经化成了一块无用的石头,碎成了粉末。

    “苏燮,千万不能忘记独孤麟前辈的说过的话,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能驾驭这把刀啊!”苏楠不敢靠近,只能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忧心的喊道。

    苏杰应和了一句:“是啊,妹妹说的对,你可不能乱来,既然鸿影刀已经到手了,就放过他俩吧!”

    “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苏燮头也不回,其实他清楚鸿影刀的属性,只要不运用武力,它的恐怖力量就不会释放出来,但和普通的刀剑比,却要锐利很多,仅仅只是一道刀芒闪过,便会有经过的东西被割成两半,经历了上一次在藏经阁的教训,他不敢动用丝毫武力,虽然那个时候是歃血剑激发了鸿影的战意,但当时自己体内的武力也不由自主的迸发而出。

    二执事吞了下口水,眼睛瞥向左一枫,目光带着深深的歉意,可能是怪自己没收拾好鸿影刀,不小心露出马脚被苏燮看到了,若不是刚刚那一道寒芒刺中了他的眼睛,苏燮觉得自己恐怕真的把喇嘛族部落翻过来,也找不到鸿影刀了。

    左一枫偷走这件东西的目的虽然还不知道,但他一定清楚,如果鸿影刀这件神兵落入蜀山掌门手中,一定会万劫不复,给流奕馆带来巨大灾难,独孤麟前辈也一定不会饶了自己。

    “原来,我的东西是被你个偷走了,我那么信任你……而你……”苏燮忽然翻转手腕,刀柄重击在二执事的双腿,骨裂声作响,长老面容一阵抽搐,打折的双腿跪倒在地,无法动弹,这样,他便能够安心的审问左一枫,于是,刀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我承认,你的刀和乾坤袋是我拿的,但这把刀对蜀山来说有莫大的用处,其实此行而来不仅仅是为了龙珠,更是为了……鸿影刀,”左一枫定定的看着他,那张脸上已经愤怒至极,面对无法逃避的现实,只好承认,“其实,在你出发前往万蛊瘴森时,我们便知道了你的行踪,就是从那一刻起,上面便下令要夺走你身上的鸿影刀,准确来说,这把刀比龙珠更重要。”

    “连我是什么时候动身出发你都那么清楚,难不成,你一直都在监视我?”苏燮将刀推进了几厘米,冷声问道。

    “呵,流奕馆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道馆里的那群弟子间,有我们混进去的人也说不定。”左一枫笑道。

    苏燮脸色微微一变,后背发凉:“你……你说什么,道馆里有蜀山派的人混进去了?!”

    左一枫无声的咧嘴而笑,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说道:“苏燮啊苏燮啊,你就是太信任别人,从不曾给自己留心,所以才会被我骗,流奕馆戒备如此森严,连只鸟飞进去都难,就算我们中的人能混进去,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但周边的一切,都已经暗中布下了蜀山派的人手,你唱戏的那家酒楼,就有我们中的人混在里面,每天都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对你的行踪当然是了如指掌,自从流奕馆闹出那件大事后,藏经阁差点被毁,你便成了蜀山内经常提起的名人,掌门也是从那刻起开始命人时不时盯住你。”

    “真是卑鄙!”苏燮气急败坏,刀锋深深的嵌入了左一枫的脖子里,鲜血溅了一身,他死死的瞪着左一枫,对方仍旧是面带笑意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脸色却苍白如死。

    “既然都知道了,那赶快动手吧,一了百了。”左一枫淡淡的说道。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一直不肯对我说,却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扛着,我见你身边几乎没有亲人和朋友吧,既然咱俩都已经是兄弟了,就没有不帮的道理,蜀山派不过就是一个歪门邪道,你不应该一直留在那个地方,”苏燮深深的吸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刀,鲜血立刻被刀身吸收,“我会帮你的,就算是搭上这条命。”

    “不……不能听他胡说,蜀山派和流奕馆一向乃是死敌,左一枫,你难道忘了掌门大人说过的话吗,你要是敢背叛我们,后果会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二执事躺在地上嘶声说道。

    长久的沉默,那句话不知有没有被他听进去,左一枫的双眼微微泛红,但最后,他硬生生的忍住了,缓缓叹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八章活死人

    “假如有一天我会背叛你,你也会原谅我吗?”左一枫抬起头来,问道

    “那时候再说,现在你还是我兄弟,倘若某一天你真的背叛了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你,”苏燮微微一笑,向他伸出右手,“蛊婆的结局你也看到了,但愿你不要步其后尘。”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用力握住苏燮的手,竭力站起身来,“好,我今生能认识你这么个兄弟,值了。”

    “左一枫,难不成……你想背叛蜀山派?!”二执事气不成声,他万万没料到这个忠心耿耿的蜀山大弟子,竟会带头和死敌称兄道弟,作为长老,这叫他如何能忍?

    “二长老,事到如今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仇,我是一定会报的,在这之前,就算是为蜀山去死,也心甘情愿。”左一枫扶起断腿的二长老,将他驼在身上,对他说道。

    二执事叹了口气,面对这样的回答他也无可奈何:“好吧,但就这样让他拿回鸿影刀,我们回去怕是要领死罪。”

    “不,不会的,就目前来看,我们对掌门来说还有用,在他的野心未完成之前,他不会赐我们死罪,现在已经死了大批弟子和两名长老,蜀山派少了我们其中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左一枫摇了摇头,神色疲惫。

    “喂,”左一枫回过头来,颤抖的双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银色的勋章,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被绿藤和树叶包裹围绕着,丢给了苏燮,“这是我的勋章,凭它你随时可以去蜀山静寒宫里找我,记住,千万不能说你是流奕馆的人,苏燮,回头见!”

    “对了,我还欠你一条命呢?”苏燮问道。

    左一枫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上次我欠你的,这次我救了你一次,早就两清了!”

    苏燮接过那只勋章,心中一怔,左一枫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兄弟,否则也不会把如此贵重的物品交给外人,他微微一笑,放入了乾坤袋,朝左一枫挥了挥手。

    两人分别后,左一枫独自一人背着二执事没入万蛊瘴森的苍翠中。

    苏燮忧心的望着那个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他总觉得左一枫身上背着的不仅是二执事,还有坎坷的命运与重压。

    他到底背负了多少,苏燮很想知道,但左一枫目前似乎还不打算告诉他,或许他在等待一个时机吧。

    一切都结束了,喇嘛人口中几乎传成神话的两个人,在祭祀节这一天和龙蛊神一同葬在了这片瘴气弥漫、毒虫横行的绿林中,虽然进入万蛊瘴森只有几天,但苏燮却感到无比漫长,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和生死诀别的时刻。

    想到楚桐雨,苏燮猛然一震,狠狠的拍了下脑袋,不知刚刚蛊婆那一招有没有取走楚桐雨的命,千万别有事啊。

    “苏燮,独孤掌门给我带句话,说如果这次进入万蛊瘴森碰见你,就让你和我们一起回来,他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苏楠奔跑过来,正好和他擦肩而过,再次见到苏燮,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独孤前辈?”苏燮扶着下巴,“你和苏杰在森林外等我,有一位同伴受了重伤,我必须得去看看。”

    一句话说完,他急不可耐的朝秋山鹤长老所在的地方走去,秋山鹤戳着一根水晶拐杖,捻着白胡子早已在等候苏燮。

    苏楠刚想把剩下的话说完,他已经跑远了,她表情黯然失色,心脏像被针刺了下。

    “别打扰他了,如今,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被人欺负的小孩,除了我们,他需要自己重要的人了。”苏杰调皮的揪了下她的耳朵,“走吧,他让我们在外面等他,此地确实不宜久留,放心,他会来的。”

    苏楠嘴角向下,转身走前还不停的看向苏燮,他蹲伏下来,将那个昏迷的女孩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一旁的老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令他很是悲伤。

    小时候,苏燮只要闷闷不乐,苏楠也会替他担忧,但这一次,她似乎从一个善良体贴的小姑娘变成了满心嫉妒的怨妇。

    这次换她不开心了,闷闷不乐,还夹杂着悲伤,但无人来安慰她,那个男孩抱住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

    苏楠心事重重,跟着哥哥一起朝南边飞去,那里正是森林的入口,当然也是出口,倘若再一直北上,只有大片的荒原。

    “秋长老,你是说,她会一直这样下去,成为一个不死不活的活死人吗?这跟植物有何区别?”苏燮眼神忧郁,食指慢悠悠的扫过楚桐雨苍白的脸颊,视线不曾离开过那张脸,即使是和秋山鹤对话时。

    “唉,毕竟她中的是龙脉异兽蓝蛛的毒,我探测了一下,还是五十二级高阶龙脉异兽,除非找到和她对等的天师八阶的高人解毒,否则无药可救啊。”秋长老平日最疼惜这个女弟子,他比楚桐雨的师尊空明长老还要看重她,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感叹神伤。

    “怎么……可能,”苏燮带着心碎的哭腔,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而哭,他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他一向极为坚强,“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

    秋山鹤抬起头,缓缓闭上眼睛,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便说道:“对了,还漏掉一句话,蜘蛛的天敌便是鸟,而楚桐雨的龙脉为紫级重明鸟,乃是传说中的神鸟,蓝蛛的毒恐怕很难战胜她。”

    苏燮猛地一震,问道:“你……你是说,她还有救?”

    他心中的重担渐渐放松下来,感觉无比释然,他怎么会没想到,龙脉异兽间也是相互克制的。

    古灵儿许久未开口,这才提醒道:“这老头说的没错,就比如拿本女王来说,作为世界上最高贵的黑龙,万物以我为天敌,所以,小小的蜘蛛怎么可能会战胜重明鸟,你不需要太担心啦!”

    苏燮满脸黑线,问道:“你他妈怎么不早说,浪费我的泪水。”

    “哎,我这不是想看一看你对楚桐雨的感情有多深,方才见你那一副她死我也不活的模样,我才明白你对她的爱啊,犹如滔滔大海,宽广无限……”古灵儿竟然吟起了诗,这句话诗虽然编的烂,但她声音还是蛮好听的,适合跟着苏燮一起去唱戏。

    “我说你啊,留着一副好嗓子不唱戏可惜了,哪一天我们一同在酒楼里唱一出《霸王别姬》?”苏燮在心里吟吟道,“你演虞姬,我演霸王,堪称绝配!”

    “你看看自己,刚才还痛哭流涕的,现在反倒比我还能说烂话,小心高兴的太早哦!我可没说楚桐雨一定会战胜蓝蛛的毒,那只是极少数,天师八阶和天启七阶还是相差太远了啊。”古灵儿说道。

    苏燮面容忽的一僵,大脑飞速思考着,根据以往的经验,古灵儿的话有时候绝不可信,否则就会被整,这一次,他也不会上她的当,只能相信楚桐雨必然会浴火重生。

    “这……就看她的造化了,走吧,龙珠我已经拿到手了,事不宜迟,尽快带楚桐雨回道馆静养几天较好,韩奕派我来,也是为了暗中保护你们,”秋山鹤用手中的水晶拐杖重重的点了三下,一道漩涡出现在眼前,向里面看去,正是流奕馆的那朱红的大门和显目的牌匾。

    “对了,另外半颗龙珠在哪儿?”他回头问道。

    苏燮从楚桐雨袖中拿出了一只燃烧着蓝火的炼药鼎,巴掌大小,却是罕见的稀世珍宝,“在她这,这是蛊婆的炼药鼎,她曾经对我说过,这里面的火是从焱州万象火都取来的仙火,这只炼药鼎的材质也十分特殊,的确是一件好宝贝。”

    小小的仙生鼎中,五彩缤纷的龙珠悬浮在鼎内,秋山鹤眼瞳微微一震,他的目光也被眼前的炼药鼎给吸引住了。

    “的确是好宝贝,”秋山鹤喃喃道,下一秒,竟直接伸手从仙生鼎中取龙珠。

    苏燮心里一沉,但已来不及阻止,他的手指已经伸进了小小的炼药鼎,即便只是手指创伤,但若沾上这种火,也会被烧成灰烬,“秋长老,不可!”

    秋山鹤面不改色的从鼎内取出了龙珠,手指一点事也没有。

    “怎么可能?”他震惊道。

    “我心里有数,老夫将道馆内门的绝学‘控鹤擒龙,已经修炼到了第四层,水火不侵,所以你不必惊讶。’”秋山鹤将两颗龙珠收纳进怀里,将仙生鼎还给了苏燮。

    “其实我一早就在观察你的情况,若不是你以身犯险,否则楚桐雨根本没机会拿到仙生鼎,数你功劳最大,龙珠我就先带回道馆,仙生鼎乃稀世珍宝,非你莫属。”秋山鹤微笑道。

    “这……苏燮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道馆,理所应当。”他接下了炼药鼎,收入了乾坤袋,“另外,我希望秋长老帮我照顾好楚桐雨,我还有事,先走了。”

    “什么,你不回去?”秋山鹤一怔,问道,“你不会是因为……放心好了,你的为人我都看在眼里,那些人说的都不算,你是个很好的弟子,韩奕果然没看错。”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来的那两个人,是我的家人,三年未见,我想回去和他们聚一聚,请秋长老代我向韩奕馆长解释一下。”苏燮抱拳,念动法诀,悬在了半空中。

    “好,你放心吧,对了,”秋长老将楚桐雨横抱起来,缓缓走入了漩涡中,却停了下来,“你那么关心她,莫非……”

    说着,苏燮的脸已经涨红,秋长老贼眉鼠光,奸笑了一声,便随着漩涡消失在祭祀台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东逝水

    离开祭祀地之时,喇嘛族部落的居住区已经一片狼藉,哭声震地,老人苦叫连连,各家各户拖着剩下的家当迁出这片让他们又爱又恨的地方,见到这一幕,苏燮不禁很同情他们。

    他按下云头,拦在一群老弱病残的喇嘛人面前,一名佝偻着腰的老人见此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对他跪了下来,身后的人全部颤颤巍巍的跪下身来。

    一个母亲跪在地上,牵着小男孩的手,人群间,唯有他还玩弄着手里的人偶,站着一动不动,母亲气愤的打了他一巴掌,小声嘀咕道:“你这个害人精,还不赶紧跪下来。”

    小男孩哭了,手中的人偶被母亲丢到了一边,苏燮见此,立马上前托住了那个小男孩,把丢到一边的人偶重新放回了他手里。

    所有人朝那名母亲看去,表情很是怪异。

    “大人,您……您这是……”母亲不知所措,流下了眼泪。

    “你们都起来吧,我不会杀你们,”苏燮摸摸男孩的头,看他拿回人偶那开心的模样,他也笑了笑,“还有,男儿膝下有黄金,跪舔跪地跪父母,即便有一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也不可向别人下跪,听明白了吗?”

    “谢谢大哥哥不杀之恩。”小男孩用单纯的眼神看着他。

    苏燮满脸心疼,这么小的一个男孩,本该拥有幸福而美好的童年,却生活在一场水深火热的战争中,如今,他才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对喇嘛族伤害还是很大的。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才可生存,弱者就会被淘汰。

    那名母亲惭愧的低下了头,直到前面那个带头的老人站起身来,其他人才默默的站直了身子。

    “唉,早知我们的蛊公和蛊婆是这样的人,明争暗斗,心怀鬼胎,我们早就会离开这里了,其实毁掉喇嘛族的,不是外族人,而是我们自己啊。”老人语重心长道。

    “其实,从一开始,他把那个女人带回来就是错误的,这就是喇嘛族的命运,”苏燮叹了口气,蛊婆说的那些掏心掏肺的话只对他一个说过,如今,仍然回荡在耳边,“任何人,都逃不过早已注定好的命运。”

    “唉,说的是啊,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蛊婆的事?”老人一愣,这个看起来才不过十九岁的年轻人,怎么会和蛊婆有那么多牵扯,好像他真的明白她的那些过往。

    “她亲口跟我说的,她当时看中了我,打算吞噬完龙珠后就把蛊公杀掉,让我成为新任族长,蛊婆一直以来都把你们当做她的棋子,你们的价值对她来说就是成王之路上的垫脚石,她只会在乎自己的得到的,不会关心别人,”苏燮沉声道,说出这些话时,他仍感觉蛊婆是个非常可怕的女人,“你们族里不是经常有人失踪吗?”

    还没等老头开口,那名母亲抢嘴道:“对,对,说的没错,我丈夫就是在一个月之前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找了好一阵子,最后传来消息说他已经被外族人给杀了……”

    她捂着鼻子,将儿子狠狠的抱入了怀里,泣不成声。

    “大人,您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吗?我一直都很想见他,即便只是尸体,但好歹能见到,顺便给他立个墓碑。”

    女人一哭,其他人跟着哭,看起来,他们都是失去了家人的人。

    “你们的家人并不是外族人杀的,事到如今,真相虽然很残酷,但不得不告诉你们,”苏燮缓缓摇头,“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蛊婆都已经是个上百岁等我老人了,怎么可能会一直保持那么年轻的容貌?”

    众人听到云里雾里,还是不太懂。

    “那些死去的人全部被她拿去用某种巫术制成丹药,她跟我说过,这种丹药能保持一段时间的年轻容貌,但仍旧会失效,所以她不断的杀人,从不留情。”苏燮冷冷的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可为什么死掉的人,我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是啊,这太玄乎了。”

    “每次消息传来都说是外族人杀的,不过听小兄弟这么一说,到有些道理,那个蛊婆的确十分古怪。”

    众人议论纷纷,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身为喇嘛族的守护者,竟然暗地里杀死自己的族人,今日一死,也算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惩罚吧。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小兄弟说的很对,那蛊婆连自己的丈夫都能够杀死,凭什么在乎我们这些蚂蚁的性命?”老人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想见他们吗?我或许可以帮你们找到一些尸骨,但人死后估计很难分辨了吧,但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苏燮问道。

    一个壮小伙大声说道:“去,当然要去,人虽死,尸骨未寒,我们的心也难以安之啊!”

    “我……我丈夫他生前一直戴着我们结婚时的项链,那个也算是我们之间的信物,我应该可以找到他。”母亲说道。

    “跟我来吧。”看了他们一眼后,苏燮道。

    走了一段路,只剩下最后的一批喇嘛人只有几十个人,他们跟着苏燮站到了之前从不敢踏入的地方蛊婆的竹楼。

    此时这片竹楼已经摇摇欲坠,破烂不堪,幽暗的大门内像是藏着一头野兽,盯着门外的一群人。

    “这……这可是蛊婆蛊公的竹楼啊……”老人浑身颤抖,虽然那两个已死,站在这个门前还是觉得十分忌惮。

    “怎么,她已经死了,你也不必再害怕了吧,你们的家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找不到尸体,能藏的地方只有你们从未到达的地方,来吧,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苏燮说道,他朝那个母亲看了一眼。

    “我可以的。”那名母亲将手掌放在心口,轻声道。

    进入竹楼后,众人点燃了一根柴棒,照亮了黑暗的环境。

    他们正踩在一片草地上,脚边,角落里,以及眼睛可以看到的地方,全部都是埋了半截的尸骨,撕心裂肺的哭声立刻淹没了苏燮,所有人跪倒在地,发疯似的刨土,依靠着至亲的气息寻找死去的家人。

    小男孩的母亲哇的一声大哭,只因她看见角落里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走近一看,是项链,她俯下身来,紧紧的抱住了那只尸骨,泪水如泉涌。

    “小兄弟啊,大恩不言谢,如果不是你带我们来这,恐怕这辈子都找不到死去亲人的骨骸啊。”老人握住苏燮的手,老泪纵横,“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老朽尽力而为。”

    “离开前,我希望能拿到一样可以找回记忆的蛊,不知爷爷这里可有?”苏燮笑了笑,说道。

    “能唤醒记忆的蛊……”老人沉思道,“哦,我想来了,你说的,可是东逝水?”

    “不错,正是此蛊。”苏燮其实不打算再找回记忆,但最后一刻,他仍旧没忍住。

    他实在太想知道关于父母的记忆了。

    “当然有,老朽带着这些家当离开前,正好还顺带带走了两个东逝水,”老人解开包袱,从一条小袋子里拿出两条透明的蠕虫,“拿去吧。”

    苏燮接下了蛊,龙珠和东逝水,全部到手了,这一场跋山涉水虽然凶险,但终究得到了回报。

    “谢谢老爷爷。”他抱拳答谢道。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唉,埋了这些人,我们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可以幸福生存的地方,但我们这样弱小的种族,也很难在澜州大陆这样群雄争霸的地方活下去吧?”老人叹息道。

    “如果换做是我,我宁愿一辈子过隐居的生活,我不希望这个喧嚣的世界,但我还有必须要见的人,所以我不能停滞不前,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只要快乐就好,当不当王,又有什么意思呢?”苏燮走到了门口,说道。

    “多谢小兄弟指点迷津,老朽会带领剩下的族人,找一个能够隐居避世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活下去。”老人鞠躬道。

    苏燮侧了下脸,微微一笑,一阵风从门前掠过,只留下原地的灰尘在震荡,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这片苍翠中了。

    “苏苏,看不出来你心地挺善良的嘛。”古灵山笑道。

    “他们很无辜,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去追求了。”苏燮望着底下一片碧绿的万蛊瘴森,说道。

    “也是啊,各自有各自的归宿。”

    百无聊赖的对话之后,苏燮远远就瞧见了苏楠和苏杰坐在森林外一棵繁华落尽的桃树下,苏楠用食指在地上画圈圈,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

    “苏楠,苏杰,我回来了!”苏燮的声音在天空中响了起来。

    苏楠比苏杰还要敏感,猛地起身,穿过桃树的枝叶看见那个少年正跳过一棵又一棵大树的枝干,望这里奔来。

    “苏燮,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可真的要生气了!”苏楠气鼓鼓的叉着腰。

    苏燮转身落地,牵住了她的手,温柔的笑道:“我错了,原谅我可以吗?离开了这么久,我真的很想你啊。”

第一百七十章会见独孤麟

    苏楠用拳头砸着他的胸口,嘟着小嘴,俨然是普通女孩生气时候的表情,突然她脑海里闪过另一个女孩的身影,想起那个女孩也这样被苏燮拥抱时,她再也忍受不了,狠狠的推开了苏燮。

    “怎么了……你?”苏燮有点傻眼,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这多长时间没见面了?再怎么埋怨他,也不至于还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吧?

    苏楠回过头去,懒得去看他,冷声道:“走吧,独孤掌门还在等着我们把你带回去呢,他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在我们出发来这里时,他便早已了到你也会出现在这,虽然我不知道掌门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先知,不过……我当时可真不相信你会出现在万蛊瘴森里。”

    气氛慢慢尴尬起来,温度一下降至零点,苏杰身为兄长,理所应当要好好教育一番妹妹,顺便帮忙缓和一下气氛。

    “这也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方才我们也是打算抢龙珠的,但看见是你,便放弃了,都是一家人,妹妹你就原谅苏燮吧,这才刚见面不久,况且这么多年也很少看过你俩闹出这么大的矛盾啊,”苏杰叹了口气,挡在了苏楠面前,“既然你已得到龙珠,那便随我们走吧。”

    苏杰并不是二愣子,他自然清楚苏楠为何生气,之前在喇嘛族祭祀地那边,苏燮的心思根本没放在他俩身上,而是另一个晕倒在地的女孩,看起来,年龄和苏楠相仿。

    妹妹也是女孩,她从小到大都喜欢苏燮,属于真正的姐弟恋。

    如今三年不见,苏杰也对他莫名的失望,如果苏燮是真的爱自己的妹妹,就不该沾惹其他桃花,否则,这是对苏楠的不负责,也不把他苏杰放在眼里。

    半路杀出个情敌,这让苏楠如何活得下去?这三年里她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苏燮,房间里,餐桌上,天山门的山巅之上,甚至是闭关地,自从苏燮没有允诺一年之约,苏楠便发疯似的找,也终究找不到他的影子。

    试想这样一个痴情的女孩,被爱人伤心的滋味有多难受?

    苏燮轰然领悟,心情复杂,一时间根本无法调整,他刚想开口,却又止住了,换了下一句话:“我……是我的错。”

    她微微一动,缓缓抬起头来,背对着苏燮。

    “算了,我不要你的道歉……”苏楠还没说完。

    “我毁掉了一年之约,没有答应去见你,但那天去流奕馆考核时,发生了点事……我不小心伤到了同门弟子,被暂时逐出道馆,禁足在青罗镇内,所以无法见你,这三年,我也是夜夜难眠啊。”苏燮无奈的倚靠在桃树下,无法想象那一个人度过的三年时光究竟有多孤独。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对于苏燮来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他觉得最对不起的人,便是苏楠,他从她那里,得到了太多,却从未回报给对方,讲得难听一点,苏燮背叛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苏楠一听,猛地转过身来,伸手抓起他的衣领,速度快如闪电,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竟是五阶武技,恐怕就是如今的他,也很难躲闪。

    她怒问道:“你说什么?流奕馆的那群老怪物们敢欺负你,还把你禁足在青罗镇?这……可是真的?!”

    看她气的满脸通红,苏燮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捂住嘴巴,使劲的拍了两下。

    “没关系的,这本就是我的错……”

    “不行,况且你那个时候还并不是流奕馆的弟子,凭什么要听他们的话,而且我一向知道你的为人,你绝不可能故意出手伤人,”苏楠眼眶红了,急声道,“小时候,你不就是这样经常被别人欺负的吗?该死,我有时候真讨厌你太温柔的性格,下一次,若再有人敢对你动手动脚,我绝饶不了他!”

    她对苏燮的怨气瞬间消失,果然他还是有着那么多无奈,那么长时间都不知道苏燮在外面过得如何,得知他一个人在外生活了三年,无依无靠,苏楠便心疼不已。

    “你不能这样说,我答应过韩奕馆长,要得到大家的认可,我再怎样解释,也无人相信,只能一步步的证明自己,忍过这段耻辱的日子,终有一天,会实现心愿的,”苏燮捂住了她的嘴,目光直视着苏楠漂亮的大眼睛,“苏楠,我一直很爱你,在我心中,我对你的爱是责任,无人替代……”

    他收敛手掌,轻轻揉动着苏楠粉嫩的嘴唇,语气温柔:“你既然已经把初吻给了我,那我一定会对你负责……”

    苏楠越想越觉得这句话十分恶心,无论她如何原谅苏燮,但只要幻想起那个女孩和他亲吻时的情景,从心里便难以接受。

    她不想因此伤害到苏燮,只能一步步的,慢慢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温柔地推开他,一脸失望的别过去。

    “好了好了,你们还要秀恩爱秀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们没看见旁边还有一条单身狗吗?走吧,已经浪费太长的时间了。”苏杰虽然成熟了不少,但偶尔也会讲讲冷笑话,还是很烂的笑话。

    “你……闭嘴!”苏楠白了他一眼,小脸已是通红,那并不完全是害羞,更多的是愤怒。

    “唉,先不说这些了,你俩带我回去吧,幸好,我找回了鸿影刀。”苏燮从腰间抽出那把明晃晃的绝世宝刀,只是几日未见,现在看一眼仿若久别重逢,故人相见。

    蛊公蛊婆的阴谋被公诸于世之时,各大宗门欢欣鼓舞,虽然以后再也找不到上好的蛊药,但相比江湖隐患,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另一个可怕的隐患又开始萌生起来,龙珠,谁都不知道最后落入谁的手中,唯有蜀山派的人和凤凰宗的亲眼见过,但凤凰宗元气大伤归来后,对外界的问题一概不提,凤凰宗的宗门终日都是关闭的。

    他开始为左一枫产生隐匿的忧心,蜀山派的掌门得知左一枫空手而归,幸运的话会受到极重的惩罚,不幸的话,便是死。

    苏燮加快了飞行的速度,一路朝着天山门而去,等解决完现在的事情,再回流奕馆见一见炎华,顺带看看楚桐雨的伤势怎么样了……

    又是这三个敏感的字眼,现在,成了他心底最深的痛。

    “独孤掌门,您要等的人,我已经给您带来了。”苏杰和苏楠半跪在地,这里是天山的最高点,也正是独孤麟的红莲殿。

    周围有几棵老松和巨石围绕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十一月的冷风很容易就会从缝隙里吹进来,满地都是飘落的雪花,门前还歪歪扭扭种着一颗两人高的红梅,花瓣洒落在红莲殿前的石阶上。

    这里真的好似避世仙人居住的地方,掌门居住的大殿外看上去非常普通,就是一座天然山洞,再施加点人工技术,便成就了一座神秘高人生活的地方,很难将“洞”和“殿”联系起来。

    两人一路带领苏燮上到这里来,非常不容易,几乎处处都有长老把守,他们满腹狐疑的打量着苏燮。

    苏楠靠着内门弟子的身份和一张嘴把那些难缠的长老说服,嘴里几乎发干,通常很少有人会有资格来独孤掌门的红莲殿前,即使是内门弟子也很难。

    但独孤麟偏偏就重视苏楠和苏杰,可能是因为苏燮的原因,这就导致很多弟子敬畏他们,反倒没有嫉妒,因为在众多弟子心中,独孤掌门是个具有大智慧和大格局之人,任何事皆在他的掌握中。

    他怎样做,都不会有弟子质疑或反驳,有些人不懂便认为自己是孤陋寡闻,脑袋愚钝,总之,独孤掌门永远是对的。

    两人跪了好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石门上已经攀满了爬山虎,这里真的是独孤前辈的住所,里面真有人出入过?

    “别担心,独孤掌门他就是这样,一心在做着自己的事时,总要把它做完才会罢休,否则就是天塌下来也无动于衷。”苏楠轻声道。

    话刚说完,石门轰隆一声,被积雪覆盖的刻有“红莲殿”三个泼墨大字的牌匾微微一震,显露而出,一道轻风拂过苏燮的脸颊,这股风竟是如此温暖,站在高山之巅上的三人,皆是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穿白袍的普通老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苏燮一见,立马跪下身来。

    独孤掌门真的很普通,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安静慈祥。

    “苏燮,起身吧,你随我进来。”独孤麟招了招手,一只飞来的红羽小鸟落在他的肩头,叽叽喳喳的叫。

    “多谢前辈。”苏燮起身,跟随他跨入殿门。

    “你们俩也跟我一起进来吧,今天外面挺冷的。”独孤麟愣了一下,回头道。

    肩头上的小鸟应和着叫唤了两声,非常有灵性。

    “可这……我们进去合适吗?您不是有话单独和苏燮聊?”苏楠问道。

    “没事,你们都是一家人,先进来再说。”独孤麟表情和蔼可亲,于是,苏楠和苏杰也走了进去,他们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还是因为苏燮的到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传说中的绮罗玉

    红莲殿,果真是不同凡响,外面的人永远也无法瞧见这里的情景,只有真正见过的人,才会被震撼住,压根本不会把它和清高孤傲的独孤掌门联系起来。殿内的墙壁上都被镶嵌了火红的石板,每一块小小的方格上刻有神态奇异的玄鸟,除此之外,窗帘和床上布置的丝绸,全都雕满了玄鸟,好似这个家的主人有一种精神上的信仰禁锢着他,近乎疯狂。

    在贴近墙壁的地面和角落里,一株株鲜艳的红莲破土而出,这个殿不算大,但却装饰的像个女人的卧室,并且非常有个性。

    三个人都没问什么多余的问题,毕竟独孤麟让他们来这,是有重要的话要和苏燮说,苏楠和苏杰更不能插嘴,讲烂话也是巨大的禁忌。

    独孤麟招呼三个人坐在案板的对面,案板上整整齐齐摆着三只茶具,似乎是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

    “稍等一会。”独孤麟起身,衣摆拖在地上,身后正在烧的滚烫的茶壶咕噜噜的冒泡,他对喝茶这一行很讲究,两手把持着茶壶的动作缓慢优雅,将壶里的茶水依次给三个人斟满。

    苏楠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抢过茶杯,说道:“掌门大人,我自己来吧。”

    独孤麟笑了一声,将她手中的茶杯拿了过来,“这是仪式,来者皆是客,在不同的仪式中,就得扮演不同的角色,你们都不必太过拘谨,就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就好了。”

    三人看着眼前的茶水,通体碧绿,看上去特别惹眼,苏燮放在旁边的手指甲上,已经被映成绿色。

    “这茶……竟如此赏眼?!”苏燮轻触着茶杯,水面像被滴上了一滴墨绿,幽幽的荡漾开来。

    “我放的茶叶,只是普通的茶叶,也熬不出如此奇异的绿色,但我选中它的原因,是因为这种茶正好配我的绮罗玉茶具,能完美的融合为一体,将茶具的魅力完全释放出来,”独孤麟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两手交叉,宽袖遮住墨绿的茶杯,将递到了嘴边,“无论你是倒清水还是其他的茶水混进去,都达不到如此美妙的效果,唯有这种茶的品质正好易于融合,虽然普通,但若倒入我这绮罗玉茶杯里,可是无价之宝。”

    透碧的绿色滴入舌苔上,独孤麟小抿了一口,缓缓闭上了双眼,慢慢感受着那股清凉和灼热交替的奇异之感没入喉咙。

    “绮罗玉?!”一听到这三个字,苏楠猛地怔住了,“这怎么可能……可刚才您递给我茶杯时,这杯子却明显呈黑色,相传玉中之冠的绮罗玉,极为稀少,它虽然在外表上看上去不那么惹人注意,但一旦拿烛灯对其一照,玉石里几乎把整个世界的绿色都装进去了,然后全被释放出来,整个屋子都能被照亮,一般只有皇室家族之人才会把用绮罗玉雕刻而成的宫灯挂在皇宫里,进贡给皇上,这种品质的稀玉,也会被各方雕玉大师制成耳坠,大家闺秀的千金小姐往耳边一贴,耳根都能被映绿,稀罕的很。”

    苏杰比妹妹要粗的多,自然是不知这茶杯怎个稀罕物件,在他眼里,玉石能有多稀罕的?再怎么少见,也比不上一颗能让人踏入天元级的龙珠。

    苏燮也是不知,但想起自己的腰间还插着一把绝世的鸿影刀,独孤鳞前辈如此惜爱这三件茶具,和他当年日日夜夜贴身佩戴的宝刀一样爱护着它,必然也是绝世稀宝。

    这三件茶具是由绝世好玉雕成,而且一般只有皇室家族里才会有,由于绮罗玉的数量实在太过稀少,一块一吨重的石头里挖出拇指大小的绮罗玉能把整座城给买下来,就拿它的价值来说,堪比龙珠。

    但可怕的是,独孤鳞竟然足足拥有三件,茶杯虽然不大,但合起来也能做出一盏绮罗宫灯了。

    绮罗宫灯的价值,能买下一座皇城,苏楠虽然只是偶尔见过独孤鳞几次面,但也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老人,和父亲一样,即使他身为天山掌门,但也绝不可能有能力捣来三件绮罗玉茶杯。

    有史料记载,一个叫尹文达的绮罗人,是四周大陆南部雷州地区最有名的玉雕大师,籍贯云南,其祖上从玉石厂带回一块玉,将其剖开后,内部呈灰暗的黑色,他也没在意,只好扔在马厩里。

    后被马踩崩下一小片,尹文达当时拾起来看,拿过一盏油灯贴着玉石一照,玉胎内透明有翠绿,摆在台面却不好看。尹文达奇思妙想,用它来做成一盏宫灯,挂到绮罗水映寺,整个庙内都被映绿了,非常稀奇。

    三人皆是尝了一小口,瞬间懵住了,这用绮罗玉茶杯倒入的茶水,喝起来的感觉却也如此玄妙么?

    热烈中带着一缕清凉,直击灵魂。

    独孤鳞将故事讲给他们听,随后,便笑呵呵道:“尹文达将宫灯进贡给皇上,拿到云南后,结果,雷帝看后却两眼放光,说:‘好是好,不过不成双,不如云南货就留在云南吧。’此后,那盏灯就被留在了云南,因为它极其稀少,一般这块玉的碎料大多做成耳片,带着能将耳根映绿。它价格昂贵、驰名遐迩,因名为绮罗玉。”

    “那个叫尹文达的可真是傻子,留给自己不好么?就算进贡给皇宫,也能讨个封赏啊!”苏杰一拍桌子,虽然那个人雕刻手艺不错,但觉得人却笨了些。

    “不,他一开始打算的确是将这盏宫灯进贡给皇宫,毕竟他一个普通百姓要这玉也无用,它能换来大价钱,但是,”独孤鳞忽然变了脸色,语气沉重起来,“雷州地区的中部设有云南王雷帝,真正的雷州皇家在北部,若想到达皇宫,每个人都逃不了雷帝这一关,因此,尹文达也没能逃过去,那盏灯被雷帝看重,便留了下来,并且找了个借口说是云南货,既然是云南货,那就留在云南吧,尹文达非常气愤,说他是强盗,结果被冠以欺君犯上之罪,处死当场,不过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如今,那第一代的云南王雷帝已经死了,那盏灯也曾流离在外经过无数人之手,最终,仍旧是回到了皇宫。”

    他的身体已经弯成了可怕的c字型,脸深深的埋进了怀里,面容被掩映在黑暗中,似乎很在意那段逝去的过往。

    “现在呢,那盏灯还在皇宫吗?”苏燮问。

    “不错,但我永远也拿不回来了,那是雷州之王的东西,就算如今的我站出来,说那是我祖上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承认,毕竟过去了太多年。”独孤鳞叹了口气,目光穿透那盏碧绿的茶杯,沉声道。

    “什么?!”三人一同失声,那传说中的云南玉雕大师,竟会是独孤鳞的祖师爷?可为何两个人的姓氏都不一样呢?

    “你们不要惊讶,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真相,也是为了让你们见一见我这绝世珍宝,我一个人观赏了太多年,很寂寞,希望有人能看到它。”

    “我的家族是九玄鳞族,九玄鳞鸟便是家族的图腾,这只不过是一个图腾,并不代表我们就是异类,只不过我们的龙脉先天变异,每个人都是九玄鳞鸟龙脉,就这样一代代遗传下去,便自成一脉建立了完整的家族体系,”独孤鳞端起茶杯,绮罗玉墨绿的光被茶水融合在一起,映的满手都是碧绿,“尹文达就是我们的祖师爷,我们家族生于雷州云南地区,那里是天下最有名的玉都,开采矿石的行业十分发达,而我们家族是最强大的一支家族,我们靠着祖师爷那异于常人的鉴别能力不断开出宝玉,家族也因此旺盛起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显然是不太好的遭遇,这么说了独孤掌门其实乃是雷州之人,从小便来到了澜州地区,估计家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吧?

    “独孤掌门,是不是有些话不太方便说,不如……我和苏杰就先回去吧。”苏楠问道。

    “说的也是,我这次带你们进来也是为了让你们见见这绮罗玉茶杯,接下来的话,的确是讲给苏燮听,不过,外面比较冷,赶了那么长的一段路,你们就先留在这里吧,我带他去一个地方,那里正好可以两人独谈。”独孤鳞说道,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不错,你们也趁热喝吧,凉了的话,就无法体会到那冰与火交织的奇感了。”

    苏楠和苏杰相互点了点头,他们暂且坐在原地等待苏燮,独孤鳞站起身来,走过案板,推开一扇石门,离开了红莲殿。

    苏燮一路看着那些盛开的红莲,莫非,这些花也和九玄鳞族有关么?

    外面天日放光,漫天的飞雪融化在半空中,这里似乎是他平时独自散步冥思,操练观赏的地方,这里场子很大,天空中设下了一道结界,冰雪无法覆盖地面,温暖如春。

    “独孤前辈,剩下的话,您继续说下去吧。”苏燮站在红莲殿外的高山平地上,对着前面的一道白影问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步其后尘

    时隔三年,独孤麟依旧是当年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依旧是萧家家主年少时遇见的那个英勇少年,时光没有改变他内心最深处的模样,从独孤麟那浑浊的眼中能看出一缕奇异的火光,在茫茫的草原之夜里,气势燎原。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会拥有三件绮罗玉制成的茶杯,就算是某个皇室家族,也不可能拥有如此珍稀的宝贝,绮罗玉因为稀少,一般只会拿来做成耳坠。”独孤麟背着双手,天山雪莲在十一月的飞雪霜地中,开满了整个山头,一眼看过去,尽收眼底。

    苏燮摸着下巴,沉思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绮罗人尹文达,不正是九玄鳞族的开山祖师吗?他能被称作云南第一玉雕大师,拥有高超的鉴别能力,这是别人无法企及的,自然能开出普通人开不出的好玉。”

    独孤麟苦笑了一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都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那只绮罗玉宫灯,是尹文达的心血,结果他死在了云雷城后,我们的家族敢怒不敢言,毕竟雷帝的威严,九玄鳞族根本不敢轻易招惹……”

    “直到我父母那一代,族群空前盛大,整个云南地区的开矿业都被我们垄断,云雷城心知不妙,为了稳固在云南的霸主地位,又要再一次打压我们,打着霸占土地欺压百姓的幌子逐一驱逐九玄鳞族,无数族人死在了矿山,军队逼我们开石取玉,我父亲就是族长,他继承了尹文达高超的鉴别能力,发现一块带有拳头大小的绮罗玉后,整个人异常激动,为了不让它被抢走,父亲偷偷把它藏在了靴子里,那一年,我十三岁,我当时被军队困在了矿山里,我们被逼开出的玉石都要献给雷帝,军队负责监督我们,父亲利用了这些人的私心,为了赎回我,拿一块上等的黄龙玉与一位将军交换了我和母亲的性命,顺便将靴子里的绮罗玉塞入了我的怀里,这才把我们一齐送出去。”

    苏燮非常认真,听着独孤前辈的讲述,脑海里浮现出当年云南地区九玄鳞族造绞杀的惨状,也看见了那个父亲为自己家人所做出的一切,虽然只是一段故事,但发生在独孤麟身上的,皆是真实的,每一幕都那样惊心动魄,感人肺腑。

    “后来呢?你的父亲……怎么样了?”苏燮小心翼翼的追问下去,其实他心里有些踌躇,那个男人最后的命运一定会按照剧本的走向,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父亲把那块绮罗玉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重要百倍,那一块拳头大小的绮罗玉,就是如今那三件茶杯,一只茶杯便可买下一座城,父亲留给我这些东西,包括家族的传世之宝鸿影刀,都是为了希望有一天我能振兴家族,让我永远离开云南那个是非之地,在澜州重新建立家族,巩固基业。”

    “他说自己一定得回去,去云雷城,誓要把尹文达祖师爷被抢走的东西再度夺回来,母亲无法劝说他,但父亲坚信雷帝不舍得杀他,作为云南玉雕大师,名号之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还要靠着父亲的能力开出上等的好玉,果不其然,父亲成功被雷帝封为御用玉雕师,有一天,他发现绮罗宫灯被挂在雷帝爱妃的寝宫里,父亲趁着一个雷雨之夜闯了进去,杀死了雷帝的爱妃,当他正要拿着宫灯逃走时,被雷帝发现,当场被一剑刺死,尸体丢进了城内的鳄鱼池,其实,雷帝一早就在防着他,他知道九玄鳞族的族长不可能如此服服帖帖的跟随自己,如此一来,家族彻底结束了。”

    雷帝还是雷帝,却不是当年杀死尹文达的雷帝,玉雕大师依旧是玉雕大师,却不是当年的尹文达,同样死在了云雷城,一个是为了抢回绮罗宫灯,一个是步其后尘,应了祖师爷的劫。

    “这,就是命运啊,无论你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父亲注定会和当年的尹文达一样,只因他俩,实在是太相像了。”独孤麟叹气道,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你之所以把鸿影刀送给我,是为了让我帮助你振兴家族吗?你父亲不是嘱咐过前辈,要你再在澜州建立属于自己的久玄鳞族?”苏燮翻转手腕,对着雪天抽出鸿影刀,半空中的屏障外,似乎被切出了一道雪线。

    独孤麟忽然按住了苏燮的手,轻声说道:“别动,千万别冲动。”

    “太过冲动的人,是无法驾驭这把刀的,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看中了你的潜力,从第一次萧烈阳和你殊死搏斗时看出来的,我改变想法的那一刻是摸见了你手腕中的两条脉力经络,所以才确信,你就是三年前那个在寒天池引起双生龙脉异象的绝世天才,我想也没想便将鸿影刀托付于你,说句难听的话,其实我将苏楠和苏杰两个人招收进天山门来,也是为了拉拢你和天山门的关系。”

    “苏燮,你得清楚,现在已经有很多宗门盯上你了,前一段时间你待在青罗镇时,经常有长老说夜里有黑影从屋檐上闪过,那恰恰是你和我有过交集后才出现的,否则,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敢轻易闯进来,我猜想,他们无非就是盯上了你,只不过,我比他们先一步得到了你的信任。”独孤麟笑眯眯的看着他。

    苏燮有种被人拉下入坑的感觉,他一直没怎么发现,三年前那双生龙脉的异象会闹出这么大动静?连澜州的众多宗门都开始搜查他?如今出了青罗镇,想必也不安全了吧?

    双生龙脉究竟是什么,到现在苏燮的了解也还只是很模糊,那真的是决定一个人是否是绝世天才的象征吗?

    “独孤前辈,我愿意为你效劳,替你重新建立起家族,听了尹文达大师的故事后,我更愿意帮助你。”苏燮抱拳说道,“在这个过程里,我也能顺便一步步变强,才能有能力找到自己的父母。”

    他这么说的时候,抬头仰望白茫茫的天空,那雪花飞舞的天幕之外,到底还存在着什么样的世界?那边的一男一女,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好吧,你如今与我已是一路人,我就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独孤麟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其实当年的灭族之事,远没有那么简单,雷帝之所以想要灭掉九玄鳞族,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爱上了他的女儿,云雷城的小汐公主,本来我与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有任何交集,直到有一天小汐公主的叔叔带她来矿山游玩,从我那里买走了一颗玉石,那玉石还是我亲手雕刻给她的。”

    “我当时也是见色起意,便没有收她的钱,不知是不是被我的雕刻技艺吸引,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我,从此,她经常一个人骑着马偷偷跑出来与我相会,直到有一天,小汐公主被我们族里的一个矿工盯上了,当时我正在挖矿,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到底去了哪里,直到见她哭着脸衣服凌乱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她的清白没了。”说到这里时,独孤麟紧紧握住了拳头,青筋暴突。

    “我当时只是觉得很愤怒,没有害怕,因为……我是在看见雷帝亲赴矿山时才相信她竟然是云雷城的公主!”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雷帝得知后,把小汐带回云雷城,并且终身不得再让她和我有任何交集,结果一天之后,九玄鳞族遭到了云雷城的疯狂诛杀。”

    小汐公主是云雷城未来的女王,雷帝的掌中明珠,独孤麟是九玄鳞族未来的族长,但他始终只是满脸灰土的臭小子,两人跨越一个世界的距离相爱,结果小汐公主把自己给毁掉了。

    “没想到……之后呢,你也没再见过她吗?”苏燮心中一颤,那个时候,独孤麟不过才十三岁吧?看来两个人的确是真爱啊。

    “那是最后一面,我到现在也没见过她,说不定她已经老死了,那是我的错,不能怪那个矿工,我错误的爱上了敌人的女儿,才给家族带来了真正的灾难!”独孤麟沉声道。

    “其实,独孤前辈能有今天的成就,一统天山门,已经做的很好了。”苏燮见他神色哀伤,便赞叹道。

    独孤麟默默的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决意,说道:“不行,还不够,我犯下的错必须由我一个人承担,也必须由我一个人补偿,但我不得不需要你这样的天才相助,直到现在,我也没能掌握鸿影刀的力量,我本来发誓此生不再回云南,但遇见你之后,我觉得应该要回去一次,流离到雷州皇宫里的绮罗宫灯,我一定要夺回来,父亲为了拿到它,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人来给它画下句点,那个人必须是我,我身为九玄鳞族最后一个族长,就要前赴后继的去死!”

第一百七十三章澜江彼岸,天河魂归

    苏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独孤麟应该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要回到雷州云南的话,他如今所做出的决定绝大可能都是源于自己。

    “你……真的要回去?”苏燮站在天山之巅上,澜州中部唯一一处较为寒冷的地方,这里的地势相对很高,尤其是十一月的时分,降雪是常有的事,在来到这里之前,底下还是绿油葱葱的天地,阳光略暖。

    他当然无心观赏这里的雪景,从高处往下俯视,看见的是整个天山门,四角翘起的琉璃瓦房屋节节攀登,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手持长棍站在山麓上修炼武技。

    这里是天山门,独孤麟此生唯一一个归所,许许多多的弟子和长老还需依靠独孤掌门的坐镇,才不至于慢慢覆灭。离开了云南的地狱,在这里重新建起天堂,本是独孤麟父亲最希望他能答应做到的一件事。

    可他,莫非想要步其后尘,走尹文达祖师爷走过的路,重演父亲的惨局么?

    九玄鳞族,不就是这样一步步的被葬送掉的吗?

    “是的,我如今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母亲当时若不是有人脉在天山门,否则我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她说她要回去寻找父亲,但自从父亲的死讯传到澜州时,已经过了半年,母亲的踪迹也杳无音信。” 独孤麟沉吟道,“她临走前告诉我,如果她和父亲都死了,千万不要想着报仇,她说云雷城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远离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弃,我说过,此仇不仅是为了尹文达祖师爷和父亲的死,更是为了弥补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一朵朵泼洒如血的红莲绽开在两个人的脚边,火红的花瓣徐徐打开,苏燮微微一惊,双腿后撤了几步,看见这些红莲时,他不经意间把它当成了断肠红,似乎又一次在现实世界里见到了噩梦中的景象。

    独孤麟小心翼翼的合起了红色的小瓶子,里面不断跳跃晃动的液滴像是活了般,碰撞在玻璃上。

    “这是家族的象征红血莲,每个九玄鳞族之人在打通龙脉时流下的血泪收集而成,里面装着的,可以说是千万个族人的半个魂灵,其中,当然也有我父亲的。”

    “父亲说,四州大陆与上面的其他神界是一个整体,相互连接,只要把这些蕴藏着族人血泪液体,倒入澜州与雷州的交接处,也就是澜沧江,这条大江南跨越澜州直接到达北悍王的领土,北悍王,自然就是那位雷州的真正霸主,如果说雷帝是丞相,那么北悍王才是真正的皇帝。”

    “澜沧江有一条隐藏的河流,被称作天河,据说那里是所有魂灵归去的彼岸,乘着天河去往另一个彼岸,便可获得重生,一开始,我对此很是怀疑,人死了就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复活?经过半辈子的钻研,我才发现其实那条天河通往另一个神界,魂灵如果被带往那个地方,必然会受到暗幽海的洗礼,传闻暗幽海能够重聚失去的肉身,但不能凭空捏造,必须要有一个介质,这个介质便是魂灵,重聚肉身后,活人便会在另一个世界出现。”

    “虽然我不清楚为何只有我们的族人打通龙脉时流下的血泪会蕴含着半个魂灵,但我猜,应该是和九玄鳞族的变异龙脉有关,我觉得,即使不需要这些魂灵,倘若是带有一个人神识的某样东西,流入暗幽海,也同样会造出新的身体,这个例子,我也听说过。”

    那只小小的瓶子里,装着的不仅仅是族人的半个魂灵,更是九玄鳞族重生的希望。

    “其实,这瓶子里所装的,并不是什么魂灵,而是神识吧?我听说暗幽海本就是个精神领域极强极怪异的地方,那里是连接一切神界的出口和入口,神识顺着天河进入暗幽海,只是因为受到了它的感召,所以才会这样,但造出的人,说不定就不是以前的那些人了。”苏燮说道。

    独孤麟也深深思考过这个问题,倘若没有记忆,只是靠着生前的一道神识造成新的**,完全就是新的个体。

    但此刻让苏燮最关心的,便是那个天河的存在,倘若能找到那传说中的天河,驶到暗幽海,便可到达父母所在的世界吧?

    “呵,我想过,当然行不通,每次把它们洒在地上,便会开出这样的红血莲,父亲话中另有深意,它其实只是作为一种精神象征存在着,这些红莲一旦撒下任你怎么努力想弄死它,它还是照样活过来,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告诉我们,九玄鳞族的族人,应当像这红莲一样,生生不息,永不覆灭。”独孤麟叹气道。

    “独孤前辈,你所说的那个天河,是否就在雷州北悍王的领土,澜沧江那边?”

    独孤麟用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摇摇头:“你小子难不成还想去找那天河,听我这老头子随便一扯,你就信了?哈哈,如果澜沧江那里真有什么所谓的天河,为何在世界上存在那么长时间,也无人发现?”

    苏燮却面无改色,甚至更加严肃的说道:“这个世界,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其实,我们在上面那些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罢了,难不成,蛙还会关心和思考外面调动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时候,眼睛看不到的,就不能代表它不存在,世界上的一切都被严整切割规划,老天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让两个世界的人来去自如?那岂不是都得乱套?”

    独孤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听了这一番回答,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说道:“说的好,我这样说就是为了考考你,果不其然,你不负众望,天河乃是传说中魂灵归去的黄泉之路,怎么可能以物质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上,但我不确定它究竟有没有,这毕竟只是一个传说,传说也需要人来考证 。”

    说完,他拍了拍苏燮的肩膀,笑道:“我到时候去云南,定然会帮你打听打听天河的事情,只不过,要想去那个地方,还得征求北悍王的同意。”

    “你去云南?什么时候?”苏燮一怔,他终究是要抛弃这整个天山门的人离去么?这一去,很可能是不归路,因为他自己说过,要报仇的。

    “大概一个月之后便会动身,这段时间里,首先你的情况尚未安定下来,如今凤凰宗未来的宗主继承人,因失去了守护凤凰,继而又失掉了龙珠,倘若凤凰宗宗主不甘心,怕是会来找你麻烦,但我想她应该不会这么愚蠢,龙珠的重要性,可不比那位未来的宗主继承人。”独孤麟说道。

    想起那四个人,苏燮脑袋嗡的一响,怎么就把他们给忘了,蛊公和蛊婆死后,那四个什么时候消失的他也没看清,总之那个叫易天的少年和那位大叔,受了不轻的伤。

    苏燮歪头,问道:“守护凤凰是什么?”

    “是凤凰宗每任宗主到达天师境后必备的能力,也就是他们的脉力,凤凰宗的宗主之位类似世袭制,只有嫡系子弟继承宗位,才能保证凤凰血脉的纯正,守护凤凰一旦在体内形成,必会和生命连接,传闻曾经的凤凰宗宗主东海客,为了救自己的爱妻,强行用绝渡之术分离守护凤凰,只为能救活她一命,但这样做,无非就是把自己送了死路。”独孤麟谈到凤凰血脉,语气里无一不是带着赞叹,但随后,他却又叹了口气。

    “那守护凤凰,还能让人起死回生?”苏燮惊呼道。

    那岂不是比自己的海心棠复活术还要厉害?海心棠复活术,说是能复活,苏燮却也不知,只知道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治疗致命伤。

    至于断气后还能不能复活,这就无从得知了。

    “只有一次,一次机会使用完便会耗尽命数,我刚接到秋山鹤的消息,那位易天小护法,如今也性命难保,守护凤凰如今在他的身上,凤凰宗的人会选择救谁,恐怕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独孤麟说道。

    他松了口气,看来,这守护凤凰还是不如海心棠复活术实用。

    听独孤麟提起秋山鹤,苏燮十分讶异,便问道:“你认识秋长老?”

    独孤麟笑道:“当然,他其实早就知道你会来我这,韩奕和我更是一起喝过酒的好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无辜的,鸿影刀受到歃血剑的呼唤,当然会爆发出埋藏的狂暴力量。”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歃血剑,莫非和鸿影刀之间有什么联系?”苏燮问道。

    这两个老家伙,看来是一早就串通好的。

    “歃血剑,鸿影刀,要说起它们的故事,还很长啊,等下再告诉你吧。你这次来,我就是为了把鸿影刀的刀谱传授于你,此刀谱天下第一,绝无仅有。”独孤麟露出神秘的微笑。

    “剩下的事,一并告诉你吧,这一个月内,为了保护的你安全,我会留在这里和韩奕一起,让澜州七大宗门的人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好让他们知难而退,现在的事已经闹大了,我说过,若是凤凰宗存心想害你,必然会把事情公诸于众,蜀山派一定是第一个要来讨伐你的人。并且韩奕也已经预感到,蜀山派可能会在这一个月内发起叛乱,将流奕馆吞并,不知你是否有这种感觉?”独孤麟看着他的眼睛,示意他自己好好感受。

    苏燮哪会有这种感觉?不过左一枫倒是提醒过他,让流奕馆的人做好迎战准备,蜀山派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策划方案。

第一百七十四章求助信筏

    回到屋里时,苏燮跟在独孤麟身后,突然前面的身体怔了一下,僵停在原地,他寻思着偏过头,先前站在独孤麟肩膀上的那只鸟叽叽喳喳,横冲直撞,如同着魔,苏楠想伸手抓住那只鸟,纵身使出一招迅捷的武技,见准时机,红羽小鸟抓在一根悬梁上,底下的鹰爪已经闪电般探了出去,苏楠怕伤害到它,攻势放轻,下一秒,一束红光掠过,她摸了空,鸟儿却已经落在了独孤麟的肩膀上,发出嘶叫般的声响。

    一只鸟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苏杰不淡定的从案板边站了起来,他刚刚一直在观察苏楠的动作,那迅猛的一招鹰爪时扑击,乃是天山门的内门四阶武技,连天启一阶的人都很难躲闪,一只不起眼的小鸟却躲了过去,这难免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回事……我竟然没抓住它?!”苏楠看着满手的空气,红羽小鸟落在独孤麟肩膀上时,她骤然脸色一变。

    “这只鸟是您的……宠物啊,抱歉,弟子不知,所幸我没有伤到它。”她低头惭愧道。

    苏燮很淡定,就论这只鸟的速度来看,恐怕只有天师一阶的强者才能逮住它,否则,想碰倒它的羽毛都很难。

    “没事,凭你们几个还无法伤到它,它是当年我母亲从云南带回来的一只八阶凶兽,它的种族属于雷遁鸟,我叫它小疙瘩,如今,它已经有了天启九阶的修为,相信过不了一阵子,到达天师一阶后,便可进阶为妖兽。”独孤鳞用食指轻抚着它的额毛,突然,那缕红色的羽毛一根根的从脖子后竖了起来,他因此眉头一皱。

    说起这只鸟,韩奕也养过两只凶兽作宠物,只不过其中一只在考核时被苏燮干掉了,独孤鳞说他和韩奕是一起喝过酒的好友,你有歃血剑,我有鸿影刀,就连把凶兽当宠物养都是一样的嗜好,两个人要不要太默契?

    苏楠诧异道,刚想伸手触摸它,小疙瘩的尖喙向她咬了过来:“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家伙竟然会是一只八阶凶兽,天啊……看来,我要是和你打一场,恐怕我还得输给你呢……”

    “啊,臭鸟,竟然敢咬我!”

    “别乱动,它可能还不太熟悉你们,”独孤鳞一只按着它的脖子往下抚顺,细声道,“来,小疙瘩,给大家认识一下。”

    “小疙瘩”忽然更加凶猛起来,不停的扯着独孤鳞的衣领,褐色的瞳孔里透露出无比的惊慌。

    在场的三个人全部都是一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是怎么了?”苏燮定定的看着它,“从刚才苏楠抓它时,就表现出一副很疯狂的样子,莫非,是生了什么大病?”

    独孤鳞瞥过眼与小疙瘩对视了片刻,神情说不出的专注,好像两个人都在用眼神交流,或是用心灵交流。

    “有大事要发生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就这样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人全部吓的一颤,首先,这只鸟的举动如此反常,先不说它有没有生病,但若不是关于他们的,独孤鳞也不会如此神色紧张的说出来。

    另外,独孤鳞还能和鸟将鸟语?苏燮心想,独孤前辈独自一人住在这高山之巅上,除了他们三个,也没有其他人来过,这么多年和一只鸟共处,就算听不懂彼此说的是什么,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独孤鳞便能心领神会。

    “什么大事?难不成,您还知道一只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苏杰忍不住问道。

    苏燮苦笑了一声,于是说句正经的话来调解尴尬的气氛,“如今局势紧张,独孤前辈,您就直话直说吧,这只鸟贵为雷遁鸟族,乃是九阶凶兽,您和它又朝夕相处,如果不是发生重要的事,它也不会如此反常吧?”

    “你说的对,看好了。”独孤鳞朝小疙瘩的腹部摸了一下,然后吹了声口哨,小疙瘩扑飞着落到案板上,紧接着,它忽然呕了几声,黏糊糊的液体从鸟喙里流了出来。

    苏楠别过头去,她一个女孩子,自然是忍受不了这样恶心的场面。

    小疙瘩的胃液里忽然流出一根指节长短捆扎完整的红色信筏,刚刚一直让它难受的,就是这个东西么?

    “小疙瘩之所以表现反常,不是因为它生病,而是它预感到有大事即将发生,而且,这并不是件好事。”独孤鳞也不介意,拾起了案板上被胃液包裹的信筏,拿手巾擦了擦。

    “一般来讲,凶兽是不具备思考的能力,只有妖兽才会拥有常人一样的灵智,这雷遁鸟作为九阶凶兽,离天师一阶只差一步,渡过这次飞升的劫,凶兽便可进阶成妖兽,”苏燮沉声道,“这也很好解释,它为何会懂得人们的心思。”

    “只因为,它快要修炼出灵智了。”苏楠把剩下的话接了下去。

    拆开信筏后,背面印着一只凤凰的印记,这很明显,是来自凤凰宗的,对方似乎还认识独孤鳞,这个时候传来一封信,未免太巧了一点?和苏燮来到天山门的时刻紧紧的挨在了一起。

    独孤鳞默默的看完后,眉头紧皱,当他看完最后一个字,一点点的把信筏撕成了碎屑,其余三个人连看都没看一眼。

    “凤凰宗?!”苏燮看清那碎纸上断裂的一只鸟首,便知那是凤凰宗的独有标记。

    莫非,真是来抢龙珠的?凤凰宗如今重伤了两号重要人物,都已经是岌岌可危的时候了,还要破坏两大宗门间的和平,和流奕馆开战吗?

    “他们来找苏燮麻烦了?时间掐的如此准……对了,凤凰宗的人是怎么把信筏递到这里来的?!”苏楠问道。

    天山门守卫森严,节节向上,一节比一节都有地位更高更厉害的长老看守,还有千万外门和内门弟子镇守,他们怎么可能踏的进来?

    “不,凤凰宗这次来是为了向我求助的,凤凰宗的上任宗主东海客,和我也有过生死之交,一同打下江山,一统江湖,守着各方的领土,不过,那个时候自然也有不少势力仇视我们,有一次,敌人设计暗算我们,东海客的爱人被人下了致命毒,而我因此背锅,我和他开始互相猜忌,最终,我们决定再也不来往各自的宗门,我曾经给过他一只玉笛,那只玉笛是专门用来给小疙瘩发号施令的器物,无论多远的地方,只要吹响它,小疙瘩便会寻找笛声回去。”

    当独孤鳞谈起这段伤心的往事,深深的叹了口气:“唉,本来,我以为他已经把这只玉笛给丢了,没想到,到死他都还留着,可离别前那冷漠决绝的眼神,可真不像是假的啊,原来,他也没放下过这段生死交情么?”

    苏杰和苏楠来到天山门已有三年,一跃成为内门弟子,却对独孤掌门从未有过半分了解,他虽然表面上看去是个很普通的老头,但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每一个都那么震撼人心。

    “你是说,那个东海客已经死了,而如今的凤凰宗宗主却有你给的那只玉笛,难不成,那个东海客和现任的凤凰宗宗主有什么关系吗?”苏燮沉思道。

    独孤鳞震惊的看了苏燮一眼,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灵敏聪慧,他刚想开口说话,却把话吞了回去,换了下一句:“他们关系匪浅,但我不想再提起了,现在,现任的凤凰宗宗主吹响了我的那只玉笛,是为了向我求救,并且,其中还特别注明了苏燮的名字,他们要我和你一去去凤凰宗一趟。”

    “什么?这……这不会是陷阱吧?”苏楠问道。

    “不会,他们只是让我把苏燮小友带过去,却没有逼着他去,大概是在喇嘛族部落那边,那三大护法见识了苏燮非同凡响的实力,认为他是个世外高人,所以才让我带他去,说实话,我也很惊讶,苏燮的表现能让凤凰宗的人如此看重,这对你我都不是一件好事啊。”独孤鳞轻吹了声口哨,小疙瘩扑腾着翅膀,重新落在了肩膀上。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苏燮一怔,疑问道。

    苏杰和苏楠也是一脸不解,再说了,凤凰宗要让他们两个过去,是为了求助什么?

    “他们那个时候虽然不认识你,但认识秋山鹤,自从你和你的那个师姐去了万蛊瘴森,他一路都在暗中保护着你们,秋山鹤毕竟也是流奕馆地位最高的长老,从开山以来就镇守流奕馆,流奕馆作为七大宗门之一的大宗门,三大护法自然认识他,再加上你拿走了龙珠,消息立马就一发不可收拾,传到了万里以外。”独孤鳞解释道。

    “凤凰宗的人是为了求助,他们认为我们能帮到什么?”苏燮觉得很奇怪,连凤凰宗都束手无策的事,天山门又有何办法。

    再说了,天山门和凤凰宗不是很多年都没有来往了吗?独孤鳞和东海客绝交之事,如今就这样冰释前嫌了?

    “他们求助于我,应该是为了那个凤凰宗未来的宗主继承人,他失去了守护凤凰,命不久矣……”独孤鳞看向窗外,大雪仍旧飘舞在风中,他出神了,说了一半,却不再说下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成全

    “如今,天山门与凤凰宗不再往来,从上任宗主东海客与独孤掌门彻底决裂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吧?”苏燮走到他身边,“他们凭什么会觉得我们一定会去帮他们。”

    “不因别的,凤凰宗说要拿两个凤凰果作为报答,这种果实生长于凤凰树上,十年结一次果,蕴含着极为浓郁的天地灵气,普通人炼化一颗便可提升三阶的修为,通常,他们都会把凤凰果炼制成丹药服下,它的价值实在太过贵重,炼成丹药才是最好的选择,而现在凤凰宗愿意拿两颗凤凰果作为报答,这可真是下了血本啊,看来那个人的生死存亡,对凤凰宗的影响可谓是极大。”独孤鳞唏嘘道。

    按照平常,任何人登门拜访或是找他帮忙,连门都懒的开一下,若不是东海客是他曾经的莫逆之交,凤凰宗又拿两颗凤凰果作为答谢,他是不会去的,并且后者,是任何人都抵挡不了的诱惑。

    “那个人,对凤凰宗竟如此重要,那掌门大人,您若想治好他,有几成把握?”苏楠问道。

    “五成把握,另外五成就得看他的造化如何了,他失去了守护凤凰,和当年东海客的情况一模一样,当时,凤凰宗上下神医无数,却无人医好,唉,最后的结局……其实我也已经猜到了,凤凰宗这是拼了最后一口气向我求助,看在当年的交情,我愿意帮他们一次。”

    说着,独孤鳞看了看旁边的苏燮,问道:“你呢,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苏燮没有半分犹豫,回答道:“自然愿意,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我……”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震,是的,在他身体里还隐藏着那招海心棠复活术,说不定能够救活那个男人。

    “怎么了?”三人看着呆滞的苏燮,见他神情古怪,便疑问道。

    “哦……我只是想到了之前在万蛊瘴森和凤凰宗那五个人相遇时的情景,虽然我和他们都是奔着同样的目的而去,但成为竞争对手之前,我们几个还不认识,他们很热情,待我如亲友,对于这样的人,我苏燮当然愿意出手相助。”苏燮回过神来,精神恍惚了一下。

    “既然如此,苏楠苏杰,你们就先回去吧,事不宜迟,不可怠慢,走前我还有些事和处理。”独孤鳞将案板上的三件碧绿的茶杯收了起来,随后按下身侧墙壁上的一道机关,石壁开合,隐藏的柜子伸了出来,他将绮罗玉茶杯放了进去,再次合上后,指尖迸发出一道流光,稀世珍宝就这样被阵法锁在了墙壁里。

    “苏燮,回头见,记得事情解决后回来和家里人喝几杯,父亲他一直都想见见你。”苏杰道。

    原来他不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个大陆上,他一直都有另一群亲人陪伴着自己,以往萧家家主可是厌透了他这个废物孩子,却一直默默的挂念着他,苏杰的这番话,让苏燮心里由衷的感到一阵温暖。

    “谢谢,我会的。”苏燮微笑道。

    苏楠握住了他的手,喉咙忽然哽咽了几声,似乎有一种洪水般的情感在心里压抑了很久,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差一点便会爆发出来。

    “你……”苏燮惊诧的看着她,冰凉却如玉的手贴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浑身一颤。

    “记住,和任何人打交道都要留条心给自己,人心险恶,不要轻易信任任何人。”

    这句话,是多么的可笑,却又那么的认真,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还是那个躲在苏楠后面的小丑孩子。苏燮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论今天的他和苏楠相比,已经不同于昨日,从万蛊瘴森回来一趟,她也见识了他的能力,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能为力的废物小鬼,你比我还弱,凭什么还像师尊对待徒弟一样,谆谆教诲。

    苏燮的手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苏楠,但他发誓,一定会对这段感情负责。

    “放心吧,我会的。”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回了几个字。

    出门离去前,苏楠还驻足问了他一句话,让他顿时石化在原地,就连心,也变成了石头。

    “还有,你没在外面沾花惹草吧?你可得记住,我才是你的人。”她站在门外,雪花飘零,零零碎碎落在那头齐腰的长发上,语气冷漠又生硬,如同一位女王在给下属下命令。

    苏燮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苏楠之所以这么问,很明显是已经看出了他和楚桐雨那不经意间的亲密举动,但苏楠也只见过楚桐雨一次,而且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女性的直觉,实在神奇莫测。

    他看不见苏楠的表情,足足过了片刻,依旧没有回答,红莲殿的门轰然关闭,两个人下山去了。

    “我……”话还未说出口,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害怕,害怕把真相告诉给苏楠,倘若他知道自己负了她,会不会与他彻底决裂?

    这么多年的感情,或许会在一念之间分崩离析。

    “你喜欢她吗?”独孤鳞忽然问道。

    苏燮迟疑了半刻,清晰的说出两个字,就像刀挥斩出去时那般利落:“当然。”

    “看的出来,其实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像一般恋人那样简单,你们之间藏着一根看不见的线,紧紧的连接着彼此,你对她和她对你都一样,那种感情,名为责任,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虽然一生未娶,但好歹也体会过那么一点点感觉,也见过很多像你们一样的男女。”

    “其实啊,到最后你才会发现,两个即使相爱,但不一定非要在一起,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希望那个人更加幸福的活着,就算得不到,但只要那个人幸福,就已经是很开心的一件事了。”独孤鳞转过身去,边走边说,苏燮跟在他身后,认真的听着。

    “不,我是想要跟她在一起的……”苏燮听见后几句话,忽然一惊,忙说道。

    独孤鳞不等他说完,便突然插嘴:“是,我刚刚不是说过吗?你爱她,不代表你们就非得在一起,爱,其实是一种成全,成全对方才是大爱,如果苏楠她自己想的通,或许就会放手。”

    “至于你决定和谁在一起,我不会管,但苏楠和那个女孩之间,就要看谁对你的爱更深了,谁爱你多一点,才是最容易对你放手,对你成全的那位。”

    两个人走出了红莲殿,朝着殿外的一间简陋的石窟走去,一路上苏燮都在左想右想,脑海里闪现的全是楚桐雨和苏楠的身影,他两边都不想丢弃,不仅是不想伤害对方,更是因为舍不得。

    三年前,苏楠是他第一个爱过的女孩,三年后,他遇见了让自己更加奋不顾身去爱的另一个女孩,这个女孩,能让他不顾生死和一切险阻,跨越重重阻拦去拯救她。在万蛊瘴森里,那一场被尸蛊包围的潮水中,他从吻住了楚桐雨嘴唇的那刻,便把那两个字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啊,就是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放弃了苏楠,而选择了楚桐雨,你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负了她,欺骗了她的感情,但三年的时光,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即使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时光的洗涤。”许久未听见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了,古灵儿叹了口气,她也是实在忍不住才会说话,这样的苏燮,莫名的让她感到心疼。

    “你别胡说,我……我一直都爱她,从未变过……”苏燮猛然抬起头,语无伦次,心口处放了一只皮鼓,咚咚作响。

    古灵儿说道:“是啊,你当然爱她,两个人之间终究是要做个选择的,你最终,不还是选择了楚桐雨么?唉,苏苏啊,你就不要自己骗自己了,苏楠如果真的懂你,迟早有一天会体会到的。”

    他深深的埋下了头,一只线团打乱在脑子里,让他理不清头绪,心烦意燥,素性暂且不去想。

    独孤鳞站在了积雪堆积的石门前,一道淡淡的屏障浮现在眼前,罩住了整个石窟。

    “开!”独孤鳞手指掐住一道法诀,嘴里一阵念念有词,用灵术力揭除了石门上贴着的一张灵符。

    没有了灵符的封印,石门轰然洞开,雪堆被一股奇力炸散,抛洒出去,这里面像是许久都未有人进入过,刚进入时,苏燮便感觉到一张张蜘蛛网覆盖住了脸颊。

    “这里是整个天山门秘密最多的地方,关于我的一切都藏在这里,我这次带你来,就是为了将鸿影刀的刀谱传授于你,另外,歃血和鸿影的故事,也会一步步给你讲解出来,好让你真正了解它。”独孤鳞轻轻挥手,身侧两旁的烛台依次点亮,火光跳跃,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幽室。

    苏燮跟着他走上了台阶,上了二楼,这个石窟从外面看上去丝毫不大,但里面的空间却大的惊人,只因石窟的底部被挖空了,一排排旋转交错的阶梯通完各个书阁,抬眼看去,宛若天梯。

第一百七十六章蜀中唐门

    “你可知,蜀中唐门?”独孤鳞走到一面落满灰尘的庞然大物便,随手将盖在书架上的红布掀开,排放整齐的竹简和古籍陈列在上面。

    蜀中唐门,这个名字苏燮自然是从未听过,据所周知澜州七大宗门里并未有名为“唐门”的存在,倘若真有这样的家族,有怎么会被独孤鳞提起,能被他提起的家族,绝对是天下一流的宗门。

    不过,它的确是存在的,只不过,唐门是整个四州大陆最神秘的一支家族,鲜有人知,唐门又名为唐家堡,最出名的便是唐门的暗器和使毒,家族极为庞大,遍布整个四州。

    曾经澜州的巴蜀之地就有唐门的存在,因此名为蜀中唐门,神秘、狠毒、变化莫测、亦正亦邪是唐门的一大特征,用毒和暗器是唐家两**宝,尤其是用毒,天下无出其右。

    和唐门之人比暗器,更是愚蠢至极。

    “求独孤前辈指点迷津。”苏燮摇摇头,很想知道这个所谓的蜀中唐门,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神秘家族,可唐门和鸿影刀刀谱能有什么关系?

    “老夫手中的,正是名为《武术汇宗》的古籍,神功概论里所说:‘又有操五毒神砂者,乃铁砂以五毒炼过,三年可成,打於人身,即中其毒,遍体麻木,不能动弹,挂破体肤,终生脓血不止,无药可医’。”独孤鳞从书架间抽出一本厚重的古籍,翻开几面黄页。

    “竟有如此厉害的毒?!”苏燮一惊,听这书中的叙述,唐门之毒,当真是无药可医的奇毒。

    独孤鳞合上了古籍,重新放了回去:“唐门之人最擅长的便是使毒,唐门的毒,连喇嘛族的蛊毒也比不上,他们所使用的毒都是天下极其罕见的奇毒,一旦有人中了唐门的毒,就连他们自己也无药可解。”

    “这五毒神砂,一步封喉,同等修为下若与唐门中人对抗,必然是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危险。”

    唐门人善于设计和使用各种暗器,威力惊人。蜀中唐门弟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这就是他们如此神秘莫测的原因。

    而且唐门唐家堡四周机关重重,布满暗器,想要偷偷进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唐门虽然名声远播,但是始终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们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行事诡秘,遇事从不按常理出牌。

    “暗器归暗器,在他们如此出众的设计天赋上,鸿影刀和歃血剑就出自唐门。”独孤鳞足尖一点,飞到半空中,伸手一抹,取下几米高书架间的一张竹简。

    “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家族,就算他们很神秘,但也不至于完全见不到唐门的踪迹。”苏燮疑问道。

    “澜州曾经有过唐门的存在,就在巴蜀之地,不过,发生了一场事变后,蜀中唐门销声匿迹,有人猜测他们去了其他的大陆。唐门弟子行事诡秘,行为飘忽,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觉。武林正道、民族大义,对唐门中人均无意义,他们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

    “唐门是一支独立存在也是最特殊的宗门,但天下中许多武林人士畏惧唐门天下无双的暗器和毒药,又苦于无法窥视蜀中唐门的真实面目之一二,所以很多势力的高人大多以为唐门是江湖邪派,敬而远之。唐门弟子也丝毫不计较世人的评论,依旧独来独往,行走江湖。”当独孤鳞揭开那张竹简时,一股古老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燮向后退了一步,在他的腰间,刀鞘无声的发出轻微的颤抖。

    鸿影刀谱,天下无双,绝无仅有,每一式出招都是致命一击。

    “我现在给你的是鸿影刀谱,共分四式,名为鸿影四式,在近身战中,就连歃血剑也难敌鸿影刀,鸿影刀谱刚劲有力,势如猛虎,力量极大,每一式施展出,可跨越两阶修为压制敌人,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克敌制胜,而歃血剑剑谱恰恰相反,它则显得更加诡异。”独孤鳞施了一道咒法,竹简便化成一道流光,钻入了苏燮的额心。

    汪洋大海般的信息迅速占据了脑海,苏燮感受到了鸿影刀谱四式的威力,身体不由自主的提起一股巨力来,嘴角带着浅浅微笑,这鸿影刀谱,果然不同凡响。

    “鸿影刀出自蜀中唐门唐老太太之手,她是唐门中最神秘,修为和武功最高的一个女人,其次,她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门主。”独孤鳞介绍道,“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几乎是人们眼中的传奇,鸿影刀谱和歃血剑谱,都是她毕生心血所创。”

    竹简入脑,或许是信息太过庞大的原因,大脑隐隐作痛。

    苏燮咬了咬牙,说道:“鸿影刀谱,就这样进入了我的身体内么?我现在感觉,意念一动,手就会不由自主的拔出鸿影刀。”

    “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能使用它,等你成为了天元级强者后,才是你真正掌握鸿影刀的时候,”独孤鳞说道,“我穷尽一生,眼看下一次天劫逐渐逼近,每一次渡劫后都如劫后余生,却依旧停留在天师四阶,唉,估计我的日子也不长了吧,却终究没能掌握鸿影刀,现在,便只能靠你了,在我死之前,要把该做的一切全都做到。”

    “独孤前辈,不要胡说,你一定可以再度突破的。”苏燮安慰道,说起来,现在突破修为也是他最危急的一件事,过去这么久,离下一次天劫还有二十天左右,这二十天内,必须得找到能够吸收的修炼资源。

    至于龙珠,应该还不配给他。

    “谢谢你,苏燮,能遇见你,也是我独孤鳞的福气啊,否则,到最后真的就只有含着这口怨气去死了,但我什么情况,我自己最清楚,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吧,等这一个月过去,是时候去云南把一切都了解了。”

    独孤鳞抬起头,看着头顶上微暗的烛光,喃喃道:“父亲,我一定会把绮罗宫灯带回来的,然后替你报仇,属于九玄鳞族的东西,就得拿回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谜一般的男人

    苏燮知道无法说服他,报仇雪耻对于独孤鳞来说,可以让他宁愿用短暂的后半生拼了命去完成,其实,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为何就放不下呢?那个谜一样的尹文达玉雕大师和早已消失于云南川泽中的九玄鳞族,早就该结束了。

    “苏燮,你先在外面稍等我片刻,我去取一药物,或许对治疗有帮助。”独孤鳞说道。

    “是。”苏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独孤鳞穿过迷雾森林般的书架,身影渐渐与黑暗融合,他的气息也逐渐消失,只留下一滴滴晶莹当然泪珠打落在地板上,异常悦耳。

    他一直在等,把苏燮支开后,一个人默默的在黑暗中靠着一个书柜低声啜泣起来,老实说这般年龄的老人哭鼻子的确不太合适。

    独孤鳞也不是那种懦弱矫情的人,或许是坚强了太多年,从来到这里后,那个还是几岁大的小孩就已经学会对待人情世故,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也要勇往直前。

    他无数次穿梭于刀锋中,每一次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能顺利活到今天,大概是那种名为幸运的东西在帮他。

    让他突然伤心落泪的,是再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了那个名字东海客。

    真没想到啊,东海客竟然这样的人,他口口声声说与他决裂,从此天山门与凤凰宗井水不犯河水,却始终留着他给的玉笛,当今的凤凰宗宗主,和东海客又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他把自己的遗物托付于她,自然有特别的用意。

    兴许是预料到了凤凰宗几十年后会有同样的人遭遇同样的危险,在独孤鳞看见那封信筏后,感情便再也一发不可收拾,幸好他的定力较强,但仍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他总算明白了什么,没错,东海客曾经与他一同出身入死,并肩作战,怎么可能会不理解他呢?这只是他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为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天山门和凤凰宗的关系切断,那个时候恰恰是江湖各方势力暗中袭击凤凰宗的时刻,凡是和凤凰宗有关的人,都会遭殃。

    那真是个谜一般的男人,独孤鳞自以为已经很了解他,却只是看见了他的表面,从他的爱人被人杀死的那刻起,之后该要发生的一切,每一步他都算的丝毫不差。

    东海客知道,为了救活爱人,自己必须死,但独孤鳞肯定是愿意的,他必然会奋力阻止他的行为,再加上当时凤凰宗处于岌岌可危之中,为了让天山门从中抽身,不让独孤鳞被卷入洪流中,这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了。

    “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救活你的儿子,凤凰宗的未来,绝不能毁于一旦,这番就当是……我对你的报答吧。”黑暗中,嘶哑的声音传来。

    雪,已经停了,这座山巅足足插入云霄,气温自然是低了些,短暂的阳光从云层中穿过,雪白的山麓被照的金光灿灿,透明的细小雪晶反射出耀眼的银光,苏燮展开双臂,对着山川大泽深呼吸一口,自从万蛊瘴森回来一趟后,他能更加真切的感受到混沌灵眼的力量,距离下一次突破,恐怕已经不远了。

    只要到达天师境,将混沌灵眼突破至第三层元真期应该不是问题,但前提是,他还不知道元真期所需的灵力到底有多浩瀚,如果把突破玄境期的灵力比作大河,那么元真期就很有可能是大海。

    只要灵力充足,悟性对于苏燮来说不是问题,就能足够突破。

    “咔吱~”身后的石门发出一道轰响,白袍老人背着双手走了出来。

    见苏燮浑身灵气环绕,独孤鳞眼睛一亮,便问道:“你……你这?!”

    听见背后有人惊呼,宁静的状态被打破,苏燮缓缓收敛气息,回头一看,笑道:“独孤前辈,你出来了,药物到手了吗?”

    下一秒,见独孤鳞表情怪异,他也是眉头一皱,似是不解的看着他。

    “灵气,没有了?刚刚还看见你周身灵气环绕,此番竟突然消失了?”独孤鳞凑上前来。

    “灵气……”听独孤鳞提起这两个字,苏燮微微一怔,莫非是刚才感悟混沌灵眼的灵力时,灵气不小心扩散出来了,若不是有人看见,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你莫非是修炼了某种秘法?”独孤鳞深深的看着他,问道。

    “什么是秘法?”苏燮好奇道。

    古灵儿突然插嘴:“别听这老头胡说,秘法那种东西,怎么能和天生神力相比,你的混沌灵眼,是家族传承下来的血脉之力,先天就存在于你的体内。秘法可不能自行修炼,它的修炼需要依附外物吸收灵力,而混沌灵眼的灵力,是从混沌灵境中提取的。”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苏燮也不好说她,毕竟古灵儿才是老大,但如果这话被独孤鳞听见,恐怕他脾气再好,也会不高兴。

    “秘法很稀少,修炼秘法能提升自身的特殊技能,而它的修炼则需不断地从外界吸收灵气,如果老夫猜的没错,你必然是修炼了某种秘法,小小年纪,可真是看不出来啊,连我独孤鳞也得敬佩你三分。”独孤鳞带着些许称赞的意味说道。

    苏燮笑了笑,认同的点头,既然他说是秘法那就秘法吧,正好找不到其他借口来解释这灵气是怎么来的。

    “不错,晚辈借着闲余时间,正好吸收一下高山上的灵气,这天山之巅上,灵气的确丰润。”苏燮说道。

    “凤凰宗宗主叫我带你一起去,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你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但你此次前去,更不能过多展示自己的天赋,否则,据我所知,你目前还不算真正的流奕馆弟子吧?”独孤鳞提醒道。

    “放心,别人只要不为难我之类的,我绝不展现过多的才能。”苏燮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来,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等你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背景,别人才不会敢乱动你,或是找你麻烦,”独孤鳞吹了声口哨,肩膀上的小疙瘩扑腾着翅膀,飞上天空,鸣叫声悠长婉转。

第一百七十八章重返凤凰宗

    雷遁鸟在天空盘旋了一圈后,麻雀大小的身躯被幻光流彩笼罩,随即变幻成展翅达十米长的大雕,红色的冠羽整齐的往后倒,气势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才是一个九阶凶兽该有的雄伟气势,在小疙瘩还是一只麻雀大小的小鸟时,完全看不出特别的地方,顶多就是相比普通的鸟儿漂亮了些。

    “第一次看见还有凶兽可以自行变化身躯大小,如此一来,它们便很难被人注意到,也保证了种族的安全。”苏燮抬头看向天空,洪流般的旋风扑击在脸上,那是小疙瘩遮天蔽日的双翅扑打出来的风。

    幸好他是天启六阶的修武者,单单只是这股强风,便可让天启三阶以下的人刮飞。

    “它们来自雷州,是云南地区的鸟中霸王,其实小身躯才是雷遁鸟最真实最原始的状态,长时间保持变身形态后,会损失内力,所以经常有人会小看它们,其他的凶兽也不把雷遁鸟族放在眼里,之后凡是招惹过它们的人或凶兽,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独孤鳞大袖一挥,飞到了小疙瘩的脖子上,缓缓坐下。

    “这鸟靠谱吗?可别路上把我们给摔下来。”苏燮砸吧着嘴,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一同上了小疙瘩的背。

    小疙瘩似乎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忽然愤怒的长嘶了一声,苏燮才刚站稳脚跟,鸟身产生剧烈震动,差点从上面摔下来,缓过神来后,才发现那对金黄色的眼睛怒视着自己。

    “你这臭鸟,我可是你家主人的贵客,说你几句还有脾气了,畜生也会有脾气么?”苏燮拍打着它的羽毛,“看我回头叫你主人好好教育你一番。”

    说完,他对独孤鳞使了个眼色,老家伙咧嘴笑了几声,用手轻轻抚摸着小疙瘩的冠羽,竖着的羽毛这才开始平息下来,它身为鸟中之王,何曾受过这般歧视?若不是独孤鳞在这,早就把苏燮给扔下去,还会好心带着他,还让他坐在自己的背上?

    “它毕竟也拥有了部分灵智,简单的对话还是能听的懂一些,而且你说话可得注意了,雷遁鸟脾气古怪,它们自诩为鸟中之王,不屑于与人类为伍,养不熟的,这么多年来它也让我头疼不少,说不定它真控制不住愤怒的时候,中途把我们两个一起扔下去,那你得负责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摔啊。”独孤鳞回过头来,笑眯眯的说道。

    小疙瘩腾空而起,双翅翻飞,听独孤鳞这么一说,苏燮便觉得屁股一凉,死死的抓住了羽毛。

    “独孤前辈,你可别开玩笑了,天师四阶的高手还会摔死么,如果我们两个一起掉下去,恐怕死的是我呢?”苏燮苦笑道。

    “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是死了,那我怎么办,除了你,谁更加适合成为鸿影刀的主人啊?”独孤鳞愣了一下,倘若两个人真的将要摔死,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拯救苏燮,后半生唯一一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不是天山门的长老弟子,而是身后这个坐着的少年。

    独孤鳞知道他身上还藏着太多秘密,但并没有深入了解,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带着怎样的重任和使命。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观赏着天山下的雪景,出了天山门的领地后,大地上已经能够看到明显的分界线,渐渐离他们远去的,是雪白,迎接着到来的,是浅绿。

    凤凰宗主要是由三大家组成,易家、薛家、望家,由此形成澜州境内人数最多最庞大的一个宗门,唯一不同的就是凤凰宗宗主,这是三家之外一个最特殊的存在。

    凤凰宗宗主,才是提议要将三大家融合成一个大家族,组建成宗门的人,第一任凤凰宗宗主拥有变异龙脉,因此代代传承下来的都是凤凰血脉,也被称作传承血脉。

    在此基础上将三家合为一体,再建立嫡系子弟继承宗主之外的决策,一开始,这个决策很多人对此不满,他们认为选任宗主应当公平竞争,并不能证明其他人就不如拥有凤凰血脉的人。

    但第一任宗主的做法其实是为了让凤凰宗变得更加庞大,体系更加稳固,将凤凰血脉发扬光大,并且立下毒誓终身效忠于凤凰宗,他希望与三大家之间的关系不再是盟友,而是家人。

    只有这样解释,众人才能接受,独树一帜将凤凰血脉一代代传承下去,这是其他宗门都做不到的,凤凰宗与其说是一个大宗们,不如说它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家族。

    传承血脉,能让宗门走的更远,不论是谁当宗主,大家的初心都是为了将凤凰宗推上首位的位置。

    因此,凤凰血脉的重要性可想而知,现任的凤凰宗宗主年事已高,不再青春,东海客又英年早逝,只剩下最后一个唯一的宗主继承人,他的身上还流着凤凰血脉,如果他一死,会牵连整个凤凰宗,这也是凤凰宗唯一的弱点所在,立下三大护法的目的,就是为了时刻保护宗主的周全。

    可谁又会想到,这个才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又重蹈了当年东宗主的覆辙,冥冥之中,这一切就宛若是上天注定。

    到达凤凰宗后,宗门是紧闭的,外面空无一人,只有苏燮和独孤鳞两人站在门前,门缝里,有一两双眼睛小猫似的偷瞄着他们,看清两人的服饰相貌后,便知是那要等的贵人来了。

    于是,在苏燮和独孤鳞还尚处迷离的状态时,宗门轰然打开,两个凤凰宗弟子焦急的走了出来,脸色很是难看,但见到他们后,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二位,事不宜迟,我们家宗主已在内殿等候多时,赶快随我们来吧。”一名弟子躬身行礼。

    独孤鳞点了点头,两名弟子走在前头,带领他们往里面走去,苏燮亲眼看见独孤鳞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在他刚踏入凤凰宗的门槛时,独孤鳞双腿颤抖了一下,他根本没注意那两名弟子,目光却四处环视,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那是故人离家多年后才有的表情。

    只可惜,老地方依旧是老地方,人却早已不在了,这里不止残留那个男人的气息,也有其他人的气息。

第一百七十九章东碧凡

    凤凰宗樱台楼,一阵微风拂过长长的走廊,天空中飞舞的枯叶洒落在地板上,一名盛装红衣的女人左手持着铜镜,咬着一片红纸微抿,镜子中,那张脸稍显憔悴,法令纹和眼角纹清晰可见,但红唇却薄如柳叶,眉眼中带着微微柔情,相见她曾经也是风华绝代的一名女子,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任何人都逃不过时光的惩罚。

    “天气渐凉,这个时节樱台楼上也没有樱花给她欣赏,平日里她最享受的事就是在梳妆台前点唇,讨厌别人打搅她,况且最近哥哥的事情让她很是操心,长时间的站在外面,搞不好会生病,”里间的一扇门虚掩着,男子背着双手,剑眉紧蹙,正不悦的盯着眼前浑身颤抖的女子,“还有,我告诉过你,你有劝她别出去吗?”

    “有……有。”侍女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垂着眼帘。

    “那你是怎么辅佐我母亲的,作为侍女,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男子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回去罚扫大殿七天。”

    “少爷,先听我把我说完,宗主大人她……现在脾性很是古怪,婢女也试过劝她不要出去,但只要我多说一句,她便不高兴,我也实在是为难啊。”侍女叹气道。

    男子回头望向那个站在长廊上的红衣女人,也跟着叹了口气,下一刻,他却脸色一变,拳头上炸起了青筋,猛地砸了下身侧的门。

    “少……少爷,对不起,我……我错了。”侍女赶忙跪下身来。

    “不,你没错,你先推下去吧,但惩罚还是少不了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那家伙能否医好我那个败家哥哥,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男子挥了挥手。

    侍女鞠了个躬,便快步退了下去,每次面对这个男人,每说一句话都会感觉心脏在颤抖,她简直一刻都不想多待,整个凤凰宗里,唯有凤凰宗宗主的这个小儿子最令人畏惧,甚至比兄长,那个未来的宗主继承人还要可怕。

    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他有多么厉害的身手或极高的修为,相比他的哥哥东云裳,弟弟在智谋上更胜一筹,城府深不可测,哥哥则更加正义果敢一些,思虑上不如弟弟那般周全,因此凤凰宗里的繁琐之事抑或是发生了大事,都是由弟弟来处理。

    他,便是凤凰宗宗主的小儿子东碧凡,先天守护凤凰龙脉,为红色高阶龙脉,现如今修为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天启八阶,却比哥哥东云裳弱上三分。

    “云裳啊云裳,你什么时候能自己一个人承担责任,不连累整个凤凰宗和母亲啊,像你这样的弱者,若是坐上了宗主之位,怕是会毁灭在你手中!”东碧凡沉声道,心里掺杂着无数复杂的情感。

    凤凰宗宗主选举继承人,向来都是嫡系子弟继承,并且优先选举嫡长子,次子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但这不是死规矩,倘若次子比长子更加能干有才能,能带领凤凰宗,也能成为当之无愧的凤凰宗宗主。

    本来,东碧凡应该更有资格成为未来的宗主,虽然在修为上比东云裳弱了一点,但这根本不是问题,凡是潜心修炼,也能达到不相伯仲的水平。

    他一直认为,成为宗主最重要的是需要一颗聪明的头脑,东碧凡嫌哥哥太笨,只会意气用事,不顾虑后果,当然这都是毋庸置疑的,弟子和长老一致认同。

    但在选举未来宗主继承人上,大家还是选择了东云裳,他很是不服,实在不理解那个废物一样的哥哥凭什么可以胜过自己,现在,七大宗门之内响彻的无一不是东云裳的名号,说他是凤凰宗百年一遇的天才,却从未听过还有一个智能双全的弟弟。

    直到有一天,凤凰宗宗主亲口告诉他,说:“你有个好脑子,不假,但你却没有用在正轨上,你野心过重,若不是因为你总是独自一人偷偷试图扩张侵占其他宗门的领土,凤凰宗也不会经常招惹来这么多麻烦,相比你哥哥,他虽然不比你聪明,但也没那么愚笨,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一位明智的君王,从不挑起战争。换做是宗主,也是一样。”

    东碧凡忽然冷笑了几声,但看在那个红色的背影上,却怎么都怨不起来,那可是他母亲啊,他最爱的人,却如此偏心,还把理由说的如此充分。

    这所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凤凰宗的美好未来么?自从东宗主一死,凤凰宗止步不前,看上去挂着个澜州第二宗门的名号,实际上却只有第四的实力,总是说要采取什么措施改变凤凰宗,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也没有任何变化。

    面对母亲的质疑,东碧凡却这样说,当年,若不是东宗主杀伐果断,双手浸染鲜血,和那个叫独孤鳞的男人踩着一个又一个尸体上去的,这才打下凤凰宗如今的江山和基业,江湖纷争,本就是以武力取胜。

    如果一直这样畏畏缩缩,停滞不前,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和当年被凤凰宗灭掉的那些小宗门一样,大敌将近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只能坐着等待斩杀。

    “但你父亲不同,那个时候,澜州是最乱的时代,群雄并起,争霸不休,我们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不时都有一个凤凰宗弟子突然被暗杀而死,如今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战争若是因我们而起,也会因我们而结束,这场结束,必然会是灭亡!”凤凰宗宗主毕竟是宗主,一句话就问死了东碧凡,让他无法反驳。

    再加上那么条凤凰宗子弟的性命,宗主就是死也不肯让他成为下一任宗主,他东碧凡,永远永远,最多只能做个凤凰宗的大总管,成为哥哥的得力助手,总是站在他的光环背后,不被任何人所知。

    “现在是十一月,没有樱花,你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今日怎么会……”东碧凡推开门,走上了长廊,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她的身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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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龙介绍:
混沌玄荒时期,龙生九子,每一子都是改变乾坤的吞天决冥魂,其中一魂意外掉入暗幽海,那一日,九神界最著名的苏氏神族内,一个被吞天决冥魂入体的孩子降生于世……
究竟是天要助他,还是此生必有此逆天气运,殊不知命运之轮才开始转动,被发觉先天九武星双生龙脉的苏燮,双生神象一出,惊骇世俗,点亮天穹,万物为之颤抖。
不知不觉中,四神州的众多宗门开始下令追查此异象的下落,整整十年。
修为:聚血、天启、天师、天元、元尊、元皇、龙斗魂……
夔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夔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夔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