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静默雾海
第八十二章静默雾海
北太平洋。
舰队正驶入雾霭之中。
“这不是寻常的雾霭，空间中散播的是具有特殊阻断作用的微粒。”
“正在分析模型，正在建立无障碍地图，正在建立投影。”
云城号的主计算机智脑发出一连串的提示音。
位于舰桥边缘数个角落的全息屏幕逐次明亮起来，和投影设备共同运作，在短短的数秒钟之内，完成了舰桥内部的改天换地，让云城号周围的一切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的周围。
化不开的浓雾被计算机过滤掉，钢铁打造的机械化、智能化舰桥内饰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完全沉浸的外景投影，操作台和舰员们仿佛凭空立在万米的高空中，头顶是星空，脚下是暗流涌动的太平洋大海。
“敌舰已标注！”
四座母巢，就在远空之中。
它们已经彻底离开大海，像是一座座悬空的浮岛一样分别位于天空的四个方位，其中，三个巨型的“门”战场母巢位于和舰队持平的万米高空，于北、西、南，三个方向和以云城号为首的舰队遥遥相望，彼此之间的间隔距离都在五公里以上，完全拉开了阵势，从全息的视角便能够看见，其上舰炮林立，锥形的岛屿状母巢身躯冷硬强悍，只是部分位置略显模糊，像是失真或是被打了马赛克一样。
那是因为电磁干扰的影响，云城号和舰队其他成员构成的信息网络无法全面地对它们进行扫描并完整了构建出模型来。
而除了这三座“门”战争母巢之外，在下方，距离海平面大概只有一千米左右的高空位置，还有一个陨石状的奇形母巢，微微地沉浮着，位置在三座战争母巢的更靠后区域上。
那正是中枢母巢。
弗加洛第一时间发来信息确认了这一点。
【那就是虫群网络的枢纽节点，所谓的大脑。弗加洛里有相关的信息，那里面应该有一个“皇后”，是虫群的绝对统治者与指挥者。不过，据资料显示，皇后有一艘尖端的子飞船。】
孢子生命虽然半打入了虫子之中，但它们所能够提供的信息也显得十分有限，苏然不知道它们是真的所知有限，还是根本不想告诉自己那么多，但这对于他来说没有意义，因为他无法号令孢子生命，也明白双方不可能因为此时此刻的合作关系就真的互相成为了所谓掏心窝子的战友。
因此，他只微微点下头：“感谢你们的信息，你们应该也受到我的共享画面了吧？它们很显然打算伏击我们，且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但我们一旦开火，就将暴露此刻的优势，所以我希望，我们开火的瞬间能取得最大的战果，至少击落它们两座战争母巢！”
虽然孢子生命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但苏然清楚，孢子生命或许会耍些其他的心思，它们却一样是希望最终结果是虫群战败，那的结果对于孢子生命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苏然在这边和弗加洛迅速制定战略，而李依兰则通过舰队内部的通讯网络通知全舰：“舰队所有单位请注意，我舰已向诸位共享了最近的战场建模，过滤到了视野障碍，但我要重申的是，这是计算机建模，极有可能出现偏差与错误，甚至我们的雷达系统无法发现的其他目标，请各个战舰保持警惕，谨慎应对……”
以云城号为首的舰队正在放缓速度，从外界来看，此时此刻，整个舰队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雾霭所吞没了，只有各艘战舰上微微闪烁的航行指示灯的闪光，偶尔会穿透浓雾，闪烁在凄清的夜空中。
而在遮天蔽日的雾霭的对面，位于舰队南、北、西三个方向的战争母巢的炮口正在缓缓调整，冷厉的光芒跃动，即将开火。
位于下方的中枢母巢则继续后撤，掠到了更为安全的地方。
同一时刻，舰队也正露出獠牙。
云城号的主炮开始蓄能，黑暗中，电磁炮、近程炮的炮口都在缓缓调整，正对南向的一座母巢。
弗加洛则与林远东所在的护卫舰斜向脱离舰队，带着启明者号和众多歼击舰在迷雾中穿行，迎向西侧的一座战争母巢，每一艘战舰上的主炮都在准备之中，导弹发射舱的舱门一个接一个的打开，黑洞洞的炮口伴随着装甲板的升起从战舰中探出……
启明者号、歼击舰的序列涂装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这片笼罩方圆三十海里的迷雾之中，充斥着引擎的轰鸣声，战舰、战争母巢的运动，卷动雾气层层叠叠的翻涌，仿佛有一条条巨龙正在雾团里嬉戏。
而除此之外，空间里惊人的安静。
云城号舰桥里，在计算机构建的全息模型下，雾气是完全不存在的，在舰桥里的各级单位的视野里，三座战争母巢遥遥在望。
“涡轮激光炮校准完成，目标正南敌方母巢。”
“动能火炮、近程炮准备完成。”
“高温熔融纳米云已装载进入鱼雷系统，随时可以发射，我舰四套垂直导弹发射阵列已经就绪，二百五十六枚导弹装载完成。”
“动力系统供应正常，推进器模块运行正常，护盾持续离线中。”
“通讯正常，电磁干扰在可接受范围内。”
“超功率粒子炮主炮准备完成，蓄能百分之百，最后一次校准位置，目标正南方向敌方战争母巢，请下达开火命令！”
苏然目光沉沉，他坐在舰桥之中，都能感受到自己身躯之下这座钢铁巨兽的微微震颤，仿佛一头即将携盛怒扑出的猛虎。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下达指令，而是看向另一边。
弗加洛方面发来讯息。
【已抵达指定位置。不要打错了人。】
苏然知道，孢子生命这里说的是此前东北平原上的那件事儿。
林远东的通讯正接入：“我舰已经就绪，舰队内各级战舰已经抵达指定作战位置，武器已准备完成，现在仍未被虫子发现。”
苏然道：“三秒钟之后开火。”
即刻，在全舰队的公屏上，开始了倒计时。
3……2……1……
……
……
第八十三章 绞杀
第八十三章绞杀
苏然深深地吸了口气。
闪光在瞬间撕裂了云层。
云城号主炮的闪光成为拉开战斗的序曲，霸道的粒子束射线洞穿了这片化不开的浓雾。
这片虫群打造的雾霭之中的水汽和细小颗粒物被瞬间蒸发，从视觉上来看，就像是那无处不在的雾气在恐惧着什么一样，粒子束所过之处，疯狂退让。
当然，在舰桥里看不到雾气，便看不见这一幕。
画面伴随着粒子束的飞驰而出现了片刻的失真，但这一击成功地命中了。
高速推进的粒子束正面摧毁了那座位于云城号正南方向的在空战争母巢的外层护盾，当空将它射穿，仿佛是一把光之矛，将它钉死在了天空里。
另一个方向上，以弗加洛、护卫舰为首的舰队也瞬间开火，全力攻击西向的那座战争母巢，但他们的战果没有那样明显，主炮也好、导弹也罢，大都被对方的护盾所拦截了，那座战争母巢的外层护盾剧烈地闪耀光芒，在这片海域上，像是一轮月亮一样明亮。
而几乎是舰队开火的同一刻，这三座战争母巢也同时开火，幽蓝色的等离子射线在空飞驰，双方瞬间进入了交火状态。
弗加洛和护卫舰为首的舰队方面，瞬间就进入了胶着的惨烈战局。
而在云城号的位置上，战斗的结果是完全一面倒的。
云城号粒子束主炮开火的一瞬间，一直缓速航行的云城号就开始了加速。
粒子束洞穿之后，正南方向的那座虫巢的正中就被开了一个巨洞，从这个缺口位置向里面看去，半个战争虫巢都变成了赤红色。
它正在缓缓地下坠。
仿佛是一座天上宫殿在坠落。
然而它并未丧失全部机能，位于这座战争母巢边缘位置的等离子炮仍具备战斗力，正在向舰队攒射，而在这座战争母巢之中，则也有大量的飞空战虫杀出，远远望去，像是一片小小的乌云。
而对于苏然和云城号来说，它已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云城号骤然加速，这艘钢铁战舰全舰开火，各式的闪光、拖曳着尾焰的导弹在空乱飞，而战舰则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越过数公里的空间距离，来到了那座战争母巢的面前，一头撞了上去。
呼啸的炮火中，云城号直接从主炮轰出的缺口里面撞了进去，四门二联涡轮激光炮正向开火，导弹像是不要钱一样打出去，云城号带着一道火焰，几个呼吸间就从这座庞大的母巢中杀穿而出，如一道明亮的火线，而在云城号的身后，庞大的战争虫巢在空寸寸崩解，四分五裂，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巨大火团，恢弘地坠落。
而在他们的后方，另外的两座战争母巢正在和舰队全面交火，空中全是爆炸的火光和纵横的定向能射线，将迷雾都映照的光彩变幻。
云城号却骤然下沉，借着后面的舰队和被虫群控制的弗加洛拖住另外两座战争母巢的机会，直接扑向最下方的中枢母巢！
咬死它，炸掉它，这才是苏然此战唯一的目标！
“主炮重新蓄能，导弹先给我打出去一轮！”
四门8*8的垂直导弹发射舱中，一枚枚长达七点六米的导弹拖曳着尾焰升空，末端导弹编号涂漆在雾海中一掠即没，紧接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轨迹，飞射向下方的那座枢纽母巢，却一颗颗爆炸在距离对方大约十几米的高空位置上。
怒焰的火光呈蛋壳状蔓延，勾勒出那座枢纽母巢外层护盾的形状。
苏然的目光赤红，相信主炮一击，必能将它击毁在海面之上。
但就在这一刻，空间中忽然响起一连串的巨响，战舰的警报声瞬间响起。
“检测到位置敌舰！是一艘虫群弗加洛战舰！”
在云城号舰桥内部的全息画面中，一艘距离云城号只有两千米左右的弗加洛的身影正被计算机勾勒出来，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其上舰炮林立，正全面开火，轰击苏然的战舰。
而如果是从外部来看，便能够看见，这艘弗加洛一直在迷雾之中穿行，处在全面隐形的状态中，根本没有被苏然的探测系统发现，直到苏然全舰队开火，高速秒杀一座战争母巢后，它才突然露出獠牙，从迷雾中迅速逼近，骤然开火！
也正因为没有被探测系统发现，因此，在舰桥的全息画面中，根本没有显示出这艘弗加洛来，直到此时此刻它全面开火，才被舰队发现。
而且不仅如此，就在舰队的斜下方，也正有第二艘虫群弗加洛战舰出现，全面开火，轰击云城号！
云城号的所有武器的方向都指向的是那座中枢母巢，第一时间回防不及，而这两艘弗加洛的目标皆为云城号的后半段，连续的打击下，云城号舰身多处被击穿，火光亮起，浓烟从战舰的各个角落升腾而起。
高空中，护卫舰中，云城号的情况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被汇报上来，林远东勃然变色，霍地站起身来，看向脚下的方向。
伴随着战斗的开始，雾气被搅动，像是被搅开的果冻一样分割开来，从林远东所在的位置向下看去，正能看见云城号冒着浓烟与火光，正被两艘虫群弗加洛战舰一左一右包夹轰击，一路抛飞大量的舰体结构，惨烈地重创下，却仍高速俯冲向大海里的那座中枢母巢！
云城号正在剧烈震颤，护盾在此前的大战中烧坏，至今也没有修复好，来自于弗加洛的每一击都是切切实实地轰击在舰身上的。
“报告！左翼三号涡轮激光炮被炸毁！”
云城号一阵剧烈地震颤，各式的战损报告正如雨点般飞来，就连舰桥都飞溅出一片的火花，不知道是那条线路出了严重的故障，全息屏都灭了三分之一，袁立成都有些莫名地惊慌，道：“指挥官阁下，我们怎么办？”
苏然坐在剧烈震荡的舰桥中，听着刺耳的警报声，目光却仍只看向下面的那座中枢母巢，他沉声开口，语气决绝而狠辣道：“主炮校准，其他的火力全都给我拦截那两艘弗加洛，拱卫主炮和动力模块，这一炮，我必要打出去！击毁它！”
……
……
第八十四章 摧毁！
第八十四章摧毁！
李依兰听的是心惊肉跳，苏然这番命令，是把舰桥都列为次要保护目标了，要不惜一切代价，和中枢母巢拼一个你死我活！
苏然却想的很清楚，他今日云城号升空之刻就已无退路，退一步，让虫群缓过来，绝不可能再与舰队谈和，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既然如此，今天战机在舰队手中，就必须要立分胜负！
云城号内部的温度正在持续升高，苏然却死死咬着牙，等待着主炮蓄能结束。
这短短的数十秒时间，在这一刻竟显得格外漫长。
云城号正在熊熊燃烧，两艘弗加洛的强悍火力在这种近程下发挥的淋漓尽致，几乎要将整个云城号扯碎。
外层的装甲破损严重，两侧的近程炮被多处命中，很多已经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团，那幽兰的电浆炮仍一枚枚从两艘虫群弗加洛战舰中射出，轰击在云城中号。
某些云城号内部廊道中，有些奔跑的战士或后勤人员身边的战舰外壁就直接被炸开了，里面的人要么瞬间被火焰吞没，要么就和破碎燃烧的零件碎片一起抛飞进了天空里，凄厉哀嚎着落向下方。
而云城号的舰炮也在全面开火，轰击两侧的弗加洛战舰，拱卫居中的母巢。
天空里，林远东和乔向晨几乎不约而同的命令战舰，调转整个舰队想要驰援，但这时候，本是拦截战争母巢的他们，反而被两座战争母巢拦截了。
战争母巢的火力强大，体积巨大，横亘在前，他们的舰队根本无法跨越，强行突围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乔向晨刚刚就眼睁睁看着胡华晖的歼击舰被击落，冒着滚滚浓烟落向了下方的海洋。
林远东则一遍遍地向被孢子生命控制的那艘弗加洛发去信息，希望他们能协助开辟一条生死线，驰援苏然的云城号。
但孢子生命方面却像是根本没有接收到他的信息一样，纹丝不动，它们控制的弗加洛一直在很高的位置上，持续向另外两座战争母巢发起攻击。
看到这里，林远东哪里能不明白，弗加洛是故意的，它们要看着苏然和虫群同归于尽！
“该死！”
林远东一拳砸在面前控制板上，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苏然的云城号一路飞坠，明明都在一片天空之下，相隔不过几千米的距离，却如天堑一般不可跨越。
林远东忽然想起楚向东带着自己的轰炸机坠向敌舰的画面，这位老大牙关紧咬，却想不出办法了。
这数十秒钟的瞬间，就在这样的拉锯中飞逝。
云城号的主炮飞出明亮的射线。
粒子束连通了天空与海洋，从远处遥望，宛如一缕天光，穿透已渐稀薄的浓雾，落在了黑暗深沉的大海之中。
没有看结果，苏然直接接过控制权，强行拉升战舰，云城号在哀鸣声中强行拔地而起，以一个超越极限的折转，从打击的远点拉升高度，向远方飞掠。
整个云城号都在震颤，每一层的结构仿佛都在吱嘎作响，舰桥内爆出一连串的火光，仿佛这艘战舰都随时会被扯碎一般。
但苏然成功了，他强行扭转了战舰的航向，在和一艘弗加洛发生了短促的撞击之后，迅速抬升高度，拉开距离。
两艘弗加洛甚至都瞬间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一击得手，苏然便准备迅速抬升，拉开距离，以规避弗加洛的射击。
那座中枢虫巢已经崩解，变成太平洋上又一朵盛放的烟火，但在这里的都是高级虫巢，从目前来看，尚没有一座虫巢因此停下攻击的步伐。
苏然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是真的因为这里都是高级虫巢吗？即使没了“大脑”仍能进行自我判断和攻击？还是因为打错了目标？那根本不是中枢母巢？！
不。这不可能的，有孢子生命的确认，这必定是虫群的中枢母巢，绝不会有错。孢子生命或许很希望看着自己去死，但绝不会希望我死在虫群之前，它们最希望的就是我和这些虫子同归于尽，绝不可能让我去打一个假的虫群中枢……苏然的脑海中念头飞转，瞬间考虑了无数种可能，又全都pass掉。
然而，被两艘弗加洛死死咬住的苏然却没办法再确认情况，甚至不可能再发起第二轮的攻击，当然，就算发起，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指向谁，必须尽快躲避两艘弗加洛的攻击，否则，不等苏然确认真实情况，他就将被从空击落，死无葬身之地！
云城号坠毁，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两艘虫群弗加洛战舰知道云城号主炮的威力，咬的极紧，让云城号强大的火力没有发挥的空间，而它们的机动性又不逊色于已经严重受损的云城号，压着云城号无法去和舰队汇合，苏然就只能先一圈圈地绕着战场盘旋，和这两艘弗加洛拉锯，寻找反扑的可能和机会。
而这时候，李依兰才通过全息画面看见脚下那座母巢的状况。
那座中枢母巢正在恢弘地爆炸。
然而就在李依兰的目光中，从那座爆炸的中枢母巢中，竟然忽然闪电般高速飞出一道影子，似乎是一架速度极快的战机，自下而上，穿空而来，后发而先至，一口气竟就追上了正燃烧着的云城号。
伴随着一声巨响，李依兰即刻在众多警报中找到了又一条新的撞击报告。
【云城号侧翼十七号甲板损坏加剧，未登记物体入侵！】
李依兰看了一眼前面的苏然——这会儿的苏然正在全力维持战舰平和，手动关闭部分受损严重的区域，甚至还要不断地改变航行方向以躲避两艘弗加洛的攻击。
李依兰略一咬牙，立刻调配最近的一股陆战队成员靠近过去：“十七号甲板位置受损，有什么未知物品进入战舰，请你部立刻前往，确认其主体，并立刻汇报！”
而此时此刻，距离受损十七号甲板最近的，正是薛峰所带的小队。
在这种情况，他们的战舰内陆战小队的作用几乎为零了，只能帮着四处救火。
薛峰本来是奉命前方追捕一头因为战舰受损而逃出来的、此前从飞碟上俘虏的奇形生物的，距离十七号甲板相当近，那艘高速飞行器一路撞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在震动下，差点跌倒。这时候接到李依兰的调令，薛峰便直接一提手中的尖端定向能步枪，第一时间带领身边还剩下十二个人的战队奔赴目标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舰身在剧烈地震荡，不过，薛峰他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这样的颠簸环境却他们的影响尚没有那么剧烈，而等逼近目标位置，薛峰便微微变了颜色。
那是一个大约七八米长的椭圆形物体，从外观上来看，像是一颗外表光滑的陨石，没看见什么动力装置……但薛峰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一艘登舰的敌机！
……
……
第八十五章 入侵者
第八十五章入侵者
天空里，又一座战争母巢燃烧起来。
它的护盾在两秒钟前被护卫舰击破，随之而来的轰击摧枯拉朽地打穿了它的防御，此时此刻，它正在不断压低高度，但舰队却没能因此缓过一口气来，因为另一艘战争母巢瞬间撞了过来，强行分割战场，死死地拖住舰队支援云城号的脚步。
“为什么那座中枢母巢都爆炸了，它们还不停止行动？”
林远东又急又气，他眼睁睁看着苏然的云城号被两艘弗加洛欺近咬死，沿着战圈一圈圈地凌空绕圈，情况越来越紧迫，而孢子生命控制的那艘弗加洛虽然也在全面开火，但它只保自己、针对战争母巢，根本不打算左右战局或驰援苏然。
从这里，甚至接收到云城号的信号都变成了“滋啦啦”的杂音——作为首要攻击目标，云城号的通讯装置这回是彻底被毁掉了。
从高空俯瞰，那艘近两千米的巨型战舰正伤痕累累，似乎随时都有从空陨落的可能。
到了这种情况下，林远东的短板就体现了出来，他越是焦急便越是难以拿定主意。
直到乔向晨发来通讯：“老林，苏然那边我们已经顾不上了，中枢被炸毁，很可能也不意味着虫群体系的全面瘫痪，但现在这里就只有这么多敌军，我们尽快炸掉这两座战争母巢，马上去支援！”
说话的功夫，林远东便看见一侧乔向晨的启明者号一力拉升高度，带着两艘歼击舰包抄向阻截他们的那座战争虫巢，疯狂地倾泻火力。
……
同一时刻，云城号正在燃烧。
云城号的受损情况正越来越严重，早在星空中的时候，云城号的内部就差点被飞碟搅了个底朝天，勉强修修补补过了，现在再受打击，毁坏的速度极快。
当然，围攻云城号的那两艘虫群弗加洛战舰也不是好受的。
云城号的主炮虽然无法轰击近程的这两艘虫群战舰，但其他的火力也不是盖的，云城号自参战以来，基本都是主炮开路，其他弹药消耗的还是十分有限的，这时候不要钱一样地洒了出去，在空和这两艘弗加洛对轰这样长的时间，眼看着这两艘扭曲闪电状的弗加洛上的护盾开始频闪光芒，护盾似乎随时都可能泯灭！
只要它们的护盾一被磨掉，苏然就准备即刻调转战舰反扑。
而此时此刻，他正在努力维持云城号的航向，尽可能的躲避来自两艘敌舰连续不断的炮火轰击。
舰桥内早已是忙翻了天，每个人都在处理各个位置的情况。
而李依兰，却正紧盯着十七号甲板的方位。
那边的战舰内部监控已经全部损毁，薛峰所在战术小队的任务摄像头也只有寥寥数个可用，传回的画面相当模糊，但李依兰也在一直跟进这边的情况。
出于某种直觉，她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就像是有什么生物在逼近一样。
这更像是动物的天然直觉。
而此时此刻，剧烈颠簸震颤的云城号内部，十七号甲板位置。
薛峰正带着自己的战术小队缓慢向前推进。
高速行驶的云城号撕裂气流，发出如同野兽嚎叫一样的破空声，而这里的缺口位置，更是有大量的气流卷动，稍不注意，整个人甚至都可能被卷出去。
好在作为战舰内作战人员，薛峰他们的战术靴下方都有吸附装置，可以牢牢将他们吸附在钢铁打造的云城号走道中。
而这一刻，十七号甲板位置的廊道也都已经扭曲变形，薛峰他们却正如临大敌，一步步逼近那个椭圆形的陨石状飞行器。
“嗡……”
一声沉闷的嗡鸣，这艘飞行器的侧面忽然裂开一个圆形的口子，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全体注意！”
薛峰隔着战术头盔沉声提醒。
而这一刻，他们则收到了来自于李依兰的指令：“我正在调配距离你们最近的一台陆地杀手，请保持谨慎。”
薛峰刚想要回话，便又听见场中传来某种奇特的啸音。
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虫子发出的声音，倒像是某种乐器，只是夹杂在呼啸的风声里，显得相当不起眼，如果不是全神戒备，薛峰都不可能察觉到。
而薛峰意识到的是，李依兰这声提醒里的危险意味。
这位出身舰队的战术队长不由得更紧地抓住了手中的枪，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是冷汗，好在戴着战术手套，不会影响他的握枪和射击。
“收到。”
薛峰回了一声，打了两个战术手势，让六个队员靠后，他则带着另外五个队员向前，以他为定点，呈金字塔三角形向前又靠近了一米。
而就在这时候，那黑洞洞的椭圆形陨石舱里面，终于有东西出来了。
最先的是一只手。
看见那只手的瞬间，不光是薛峰的目光呆滞了，就连他身边的战士们也都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而这一刻，位于舰桥中的李依兰面前的画面却全都变成了黑屏无信号输入的状态，她连忙抬起头来，看向早已被她调出显示在一侧全息屏上——那上面显示着薛峰现在小队所剩下的十二人的生命体征，皆是完好的状态。
这时候李依兰才是微微松了口气，她注意到不光是画面传输中断了，就连通讯都中断了。
“检查通讯线路！”李依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战舰受损严重，她这边的线路受损了，一边吩咐立刻检查，另一边则立刻准备启用自己个人的无线对讲装置，用独立于云城号系统的通讯方式再联系上薛峰那边。
她心中极为地不安，一边这样做，她便抬起头来，看向上面的苏然，准备立刻汇报这边的情况。
然而也正是这一刻，云城号忽然剧烈地震荡了一次，在舰桥外圈负责火控系统的舰员发出短暂的惊呼，苏然的声音传遍全舰：“击落它们！”
李依兰惊讶地转过头来，正注意到，位于云城号两侧的虫群弗加洛战舰的护盾正逐一熄灭。
战局，在这一刻竟开始了逆转。
第八十六章 海上火云
第八十六章海上火云
云城号则斜向撞开左侧的弗加洛战舰，早已等待多时的鱼雷终于呼啸而出，目标却是距离云城号相对较远的右侧那艘弗加洛战舰。
那其中装载的是曾经在东北战场上一举摧毁天空母巢的高温熔融纳米云。
云城号右侧的炮台在这一刻整线开火，为这枚高速奔行的鱼雷开辟出了一条生死线，让右侧那艘弗加洛一切的拦截都付诸东流。
这样近的距离下，那艘弗加洛几乎没有规避的可能。
在苏然的目光注视下，亲眼看着那枚鱼雷命中了右侧的虫群弗加洛战舰。
火环间隔了大概两秒钟才在原点爆发，温度在急骤地上升，纳米机械开始运作。
这艘弗加洛虽然此时此刻还在勉力飞行，但谁都知道，它完蛋了。
而云城号则在苏然的掌舵下，继续向左，一路强硬霸道地撞开左侧的弗加洛战舰，云城号上两块左侧的装甲板都在剧烈的撞击与刮擦下被甩飞出去，眨眼卷进惨淡的夜空里。
那艘弗加洛也不得已做出了紧急地规避，但让它的让开的当然不会是已经伤痕累累的云城号，而是恐怖的纳米武器，势要第一时间让开核心波及区。
云城号上的各级炮台则全面开火，和这最后一艘弗加洛在空并驾齐驱，互相对轰。
这一幕仿佛是上世纪的海战一样，两艘长度都超过千米的巨舰在距离海平面大概五千米左右的高空近距离隔空对射，炮火纷飞，浓烟与崩裂甩飞的战舰碎片在空中乱飞，被战舰搅动的气流卷的到处都是。
而在这两艘彼此轰击的战舰后方，那艘被高温熔融纳米云命中的弗加洛战舰已经沦为背景，在炽烈的火焰中，变成了一大团赤红如岩浆般的熔融态物质，扭曲闪电状的战舰在纳米机械的增殖中彻底瓦解，金属结构全都成为了它们的养分，被迅速地吃光，此时此刻正缓缓坠落向下方的大海，里面的战虫无一生还。
云城号像是经历地震一样摇晃，舰桥里的沉浸式全息指战模式当即离线，转为常规的控制模式，很多控制模块甚至都已经离线了，主计算机已经烧毁，智能辅控系统全面离线，好几个舰员甚至都已经奔赴前沿炮台，准备手动控制离线的炮台，而苏然则正在全力维持云城号的运转，一手接过好几个作战单元，既维持着战舰的运作，更维持着战舰的攻击系统。
李依兰稳住身形，感受着云城号的震动，仍是咬着牙道：“苏然……有东西——有东西从那座被我们击毁的中枢母巢上登陆上来了！已经确认侵入我舰！”
……
……
同一时刻。
薛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从那个椭圆形的虫族飞行器之中伸出来的那只手，是一只无比近似于人类的手臂。
那是一只纤长的、女性的手臂，手臂的色泽有些偏近于银灰色，上面有些许淡淡的亮纹，在远远近近的火光映照之下，像是化妆用的亮片一样折射着光芒，这只手也有五根手指，手指修长，指甲亦是那种黯淡的银灰色，看起来和正常的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整体看起来显得……有些异常的美丽。
薛峰听见几道倒抽凉气的声音，他的心中也难以遏制地冒出那样的念头来：这是一个人类？！
没有什么会比从虫族的飞行器中爬出一个人类刚让人惊讶的了。
好在薛峰身为队长，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他第一时间命令道：“全体都有，保持警惕，一旦目标表现出攻击倾向，立刻开火！”
听着自家队长的话，众人都是微微一凛。
而就在这时候，那个“人”，正就从那个黑洞洞的圆洞里面走了出来。
那东西，确实是一个人形生物。
她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是完全的人类女性的特征，身材甚至完全可以用火辣来形容，她的身上没有衣服，皮肤也全都是呈现那种银灰色的状态的，在她的身躯主干上，覆盖着一层黑红色的、像是凝固的岩浆一样的密致甲层，贴身覆盖，让她更有一种狂野的感觉，而她的面孔却出奇地精致，那种黯淡银灰色的皮肤没有让她的姿容减色半分，而她的脸上则有某种橘红色的涂装，两侧的脸每边各三道——薛峰第一眼看的时候确确实实以为那是涂装，但紧接着他意识到，那是某种奇异的器官，因为它们本身竟能隐隐地发出光来。
而且不仅如此，她的眼睛是一双银白相间的线性瞳孔，而在她的身后，则有四根长达两米左右的螳螂般刀足，从她的背后和岩浆状的“盔甲”上生长出来，轻轻一划，便撕裂钢铁的廊道地面，将她的身躯从此撑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念头在薛峰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在华夏和舰队的记录中，虫群的形态虽然没有奇特到超出人类的认知范畴，但却一直表现出了极端的差异性，然而，此时此刻，怎么会从这样的一艘虫族飞行器里面走出一个如此相似于人类的东西来？
而且，她……不，它还是从那已经被战舰击毁的中枢母巢来的？！
然而，就在这一刻，那个女人忽然抬起手臂，骤然向后虚空一扯。
“啊……”
薛峰的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是瞬间，站在薛峰左后方的一个战士就被一股仿佛凭空产生的无形力量扯了出去，那样一个荷枪实弹，加上装备能有两百多斤的战士，就这样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树叶一样凭空被从战舰的破口甩了出去，眨眼坠落向下方的大海，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声，刹那消失不见了。
而那个女人根本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
薛峰虽然是普通人出身，但他跟着舰队这么久了，当然是有见识的。
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
这是暗能！
气流卷动，薛峰的怒吼传遍这条战舰廊道：“开火！！！”
……
……
第八十七章 势不可挡
子弹正在狭小的廊道中沸腾。
高温的定向能射线的闪光交错。
薛峰则正在后退，在刚刚交火的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他这边就折损了六个人，十二个人的战术小队，瞬间就只剩下了六个人，且还在节节后退。
而与此相对的，那个虫子……或者女人则正在步步向前，它用那四根锋利的刀足作为“腿”，前进一步，便是数米的距离。
而到现在为止，薛峰他们倾泻出去的动能子弹和能量子弹有上千发了，却没能阻挡住它的前进。
飞驰的子弹也好，激射的定向能射线也罢，在接近它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便会被一层无形的偏导力场强硬地弹开，因此至今，没有一发子弹成功地命中了它。
而薛峰看的清楚，这个半人半虫的“女人”身上根本没有携带任何先进的设备，是完全的生物形态，这样的状态下，这层护盾只有一个来源——
虽然在舰队里，暗能一向是短板，但薛峰到底和舰队唯一的觉醒者战队李锐他们的小队共事过，又因为有高丽之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因此薛峰十分清楚。
这层护盾恐怕不来自于任何一种前沿技术或者虫族科技，而是暗能。
这是纯粹的暗能领域的应用。
然而，在任何有记录的能力者中，哪怕是最强的暗能控制者，也没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几个呼吸之下，拦截下包括能量射线在内的的数千发子弹却全都被偏导折转了出去，这不仅仅需要暗能的尖端控制，更需要的是堪称恐怖的计算力。
破碎战舰廊道里的温度在持续上升，薛峰的心却冷却到了极点。
通讯也中断了，这里的情况必须尽快告知舰桥……这样的一个匪夷所思的怪物，必须要将它击杀在舰桥之外，否则……否则云城号就完了！
这时候，他听见在自己的身后位置，正有隆隆的震地声传来——不用回头，薛峰都知道，那是陆地杀手来了。
六转机炮在瞬间发出轰鸣，薛峰眼睁睁看见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倏然抬起手臂来，张开那漂亮的银灰色皮肤的手掌，紧接着捏紧。
那一刻，薛峰听见了金属的哀鸣。
这位云城号陆战队的队长惊悚地扭过头来，正看见那台重达数吨、体型庞大的陆地杀手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形。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要在手心里捏成一团扭曲的废铁。
这是生物能达到的程度吗？
薛峰一把扯住身边的一个小战士，嘶声道：“快！你快跑，去舰桥，去舰桥通知李副官、通知指挥官阁下……”
“啊……可是……”那小战士也害怕极了，看着薛峰，脑袋里却想的是：我跑了队长你们怎么办？
但他偏偏嘴拙，没有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而薛峰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推了这个小战士一把，道：“这是命令！快去！快啊！一定要通知指挥官阁下，这个怪物、这个怪物……”
一声巨响，扭曲成团的陆地杀手彻底哑火，被当场甩飞出去，砸在另一侧的墙壁上，薛峰扭过头来，看着那个从容在枪林弹雨中前行的半人半虫的怪物，眼睛赤红一片：“这个怪物，必须要截杀在舰桥之外！”
那个小战士呆呆地看了自己的队长一眼，终于一咬牙，喊了一句“队长保重”，便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后面。
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抬起头来，冰冷的线性瞳孔似乎看了那个迅速逃跑的小战士一眼，却没有采取任何举动，似乎它根本就不在意。
而薛峰却扬起头来，直视向那头“怪物”，重新握紧手里的枪，环伺一圈，看着那些和自己浴血奋战的同伴们，震声道：“全体都有，我们冲锋，拦住它！”
到了这一刻，谁都知道，今天不可能活着退出战场了，这些战士们一个个发出怒吼，跟着薛峰向前冲锋，手里的枪一刻未停地在倾泻着怒火。
大家都已明白，这不是在用枪阻拦，而是在用命来填。
飞溅的弹雨中，那个黯淡银灰色皮肤的女人缓缓扬起手臂，在空中微微一拉。
这一刻，空气凝固、扭曲起来。
整条廊道开始变形，居中收紧，在恐怖的吱嘎声中，被无形而恐怖的力量强行压缩，扭曲成一大团的钢铁麻花，甚至崩解从战舰的主体脱离，伴随着呼啸的狂风飞出去，而伴随着又一声巨响，那个银灰色皮肤的女人则从中一跃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稳稳支离破碎的云城号断口之上。
然后它抬起头来，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
……
……
“轰！”
“轰！！！”
和那艘虫群战舰弗加洛的对轰仍未分出战果，苏然微微低下头来，在显示战舰状态的屏幕上，注意到整个云城号都已经变成了危险的红色，一呼一吸地闪烁着，边儿上的各项数据每一秒钟都在更迭，记录着战舰的受损情况。
云城号正在哀嚎。
无论是内部和外部，都有强大的对手。
苏然咬着牙，目光则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是云城号舰内的监控画面，在那里面，一个背生刀足、黯淡银灰色皮肤，半人半虫的怪物正在战舰内推进，它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毁灭，舰体结构被她从内部摧枯拉朽地扯碎，沿途的作战小队甚至不能碰到它，而它却能够在数个呼吸之间就全灭一直全副武装、接受过正规训练的舰内陆战队。
它所过之处，战舰的结构与模块寸寸爆炸，火光和冲击波携带着战舰碎片抛飞出去，短短两分钟内，它造成的破坏就已经超过了正在和战舰对轰的弗加洛敌舰，主炮系统已经全面崩溃、维生舱、医疗舱已经变成废墟……
如果这是在太空里，这一刻云城号就已经完了。
历经连番大战、早已伤痕累累的云城号内部，已无力拦截它的入侵。
苏然死死看着它的推进，脑海里却想到的是孢子生命曾给出的那个提醒。
虫群成功了。
这就是它们用人类造出来的怪物——拥有暗能的战虫。
……
……
ps：这应该是本书到现在暗能最有存在感的一段儿了，之前第一次写觉醒者的时候就有人说过又要搞修仙了，但大家看到现在，应该也清楚，压根没有什么修仙，这一次也一样，暗能就是暗能，不是修仙更不会变成修仙，它是本书已陈列两种演化方式之外的另一种可能，本书虽然是软科幻，但也会遵守科幻这两个字儿，不会变成什么玄幻，暗能将以更有意思和更巧妙更贴合科幻设定的方式出现在故事中，诸位放心
另，既然已经ps这么多了，再求一下正版订阅呀……我好扑街呀我好惨啊，大家多多支持啊，真正的星际大战还没拉开帷幕，还要仰仗各位读者老爷多多支持呀……
第八十八章 交锋
第八十八章交锋
战舰内部正传来隆隆的巨响，哪怕在半封闭的舰桥之中，苏然仿佛都闻到那硝烟味儿。
舰桥的恒温系统已经失控，舰桥内的温度正在持续上升。
舰桥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红了眼，谁都知道这已是战舰的生死一刻，每个人都在全力维持，坚守自己的岗位，紧张万分地完成自己肩上的任务。
而这一刻，苏然却缓缓从自己的舰长席上站起了身。
这一刻，舰桥里仿佛陷入了凝滞，众多的舰员本能地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抬起头来，看向首位的那个人。
他们的舰长。
袁立成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站起身来。
苏然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老袁，你和李依兰配合，带大家撤吧，我刚刚开了，一号逃生舱已经毁了，二号逃生舱确认不到，但距离舰桥太远了，就坐三号逃生舱走。”
袁立成知道，这时候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用弗加洛，两分钟后，那个在战舰里横冲直撞的半人半虫的怪物就能杀到舰桥来，彻底毁灭云城号的一切。
但……尽管如此，袁立成仍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我去拦住它。”苏然的回应十分平静。
听到这番话，舰桥里死一般的寂静，不少人本能地看向舰内的监控画面——那怪物每到一处，监控画面便黑屏一幕。
李依兰颤声问道：“你疯了，这是找死，李锐他们刚刚损失惨重扯下来，那么多觉醒者都没有用，你一个根本用不出能力的舰长要干什么？”
李依兰的眼睛都红了，坐在她的位置上，仰着头红着眼睛看着上位的苏然。
伴随着李依兰的这句话，舰桥里的人们也是纷纷开口。
“不行！这绝对不行。”
“您是舰长，是指挥官阁下，您留下，那算是什么？”
“您不要意气用事——不能意气用事！您在，舰队就在！”
“我去拦截它！我去拦截它！指挥官阁下，你走……”
“对啊，我们去……你走……”
这些舰员们彼此争的脸红脖子粗，仿佛是要去做什么青史留名的好事，而不是去送死一样。
苏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云城号的高度已经降低到了两千米，从这个位置向上看，看不到林远东他们的舰队全貌，但能瞥见爆炸的闪光。
他们仍在作战。
“放心。我死不了。我是暗能感知十八级。”苏然深吸一口气，命令道，“现在我以云城号舰长、全舰队指挥官的身份下达命令，由袁立成副总指挥官暂时代替我的工作，现在带领全舰幸存者撤退，与舰队汇合后，等待我返回。”
李依兰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这时候，袁立成却从后面走上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道：“我明白了。我将带着舰队，在新京等待您的归来。”
苏然冲他点下头，一边启动暗能战甲覆盖全身，一边从舰长席的位置上大踏步走下来，穿过舰桥，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来到舰桥出口，打开出口，直接大踏步行了出去。
袁立成则是直接下达一连串的命令，开始疏散全舰，李依兰忍不住低声问向袁立成道：“你就让他这样去了？”
袁立成摇摇头：“快走吧。”
袁立成虽然不是舰队内的作战人员，但他其实看的很透彻。
没有人能拦住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
眼下的问题，已经不是多少人的问题了，必须有人拦住它、甚至解决掉它。
否则，不光云城号要受到威胁，现在正在天空中和另外两座战争母巢的整个舰队很可能都要受到威胁。
现在的舰队已是强弩之末，护盾和装甲都受损严重，这种情况下，它能这样毁掉云城号，再突入到其他的战舰中，也必定能摧枯拉朽地将之击溃，再加上战争母巢和虫群弗加洛战舰的协助。
整个舰队，就完了。
因此，苏然出于种种考虑，才选择了自己出手。
袁立成对苏然的实力深浅知道的不多，只从李锐那边听说过苏然此前在新京进行过一次测试，评定的能力等级是目前暗能评级极限的十八级，而据袁立成所了解的苏然，他并不是一个傻子，更不是一个会找死的，而且袁立成也觉得，苏然不会真的做出牺牲自己这种愚蠢的举动。
他既然这样做，必定有他的把握。
那么，袁立成所能做的，就是配合苏然，解决后顾之忧。
云城号已经如此，今天可以不要了，但今天若整个舰队交代在这里，那就是谁也承受不起的后果。
袁立成正接过全舰的指挥权，开始集合舰内幸存者，准备撤退。
……
而同一时刻，苏然正走在战舰内的通道中。
从这里，能清晰地听到战舰的各个位置传来的爆炸声，像是闷雷一样在战舰中滚滚回荡，战舰回廊中的灯光忽明忽暗，指示灯和智能控制平台已经全面离线。
苏然才穿过两个封闭门、脱离了主舰桥核心模块和护盾模块的覆盖层，便在狭长的银色廊道里遇到了一组从前面撤回来的后勤人员。
这里面既有云城号的维修工程师，也有从医疗室逃出来的战舰内医疗人员，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像是逃难一样。
在这里看见苏然，他们都是大吃了一惊。
苏然却率先问道：“你们接到撤退命令了？”
“接到了、接到了。”一个工程师看着苏然，带着哭腔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撤？不要云城号了吗？”
“嗯。”苏然笑了笑，道，“未来会有更大的战舰。”
一个女医疗兵凄凉道：“指挥官阁下，我们今天折转太空地球，奔袭作战上万公里，难道我们战败了吗？我们看见了那个侵入云城号的东西——那是什么？那也是虫子吗？”
苏然微微愣了愣，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个舰队的成员，终于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女兵的想法或许是现在很多人的想法。
……
……
第八十九章 请告诉所有人
第八十九章请告诉所有人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想？”苏然侧耳听了一下远端的轰鸣，觉得自己可能还有一点时间，便出声问道。
“难道……难道不是吗？云城号，这是我们的旗舰啊！”那个开口的女医疗兵眼睛都红了。
他们甚至都并不那样焦急着想要撤离这里。
苏然意识到，他们这一刻甚至是想要留下来，拱卫着这艘云城号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那一刻是坠落。
意识到这一点，苏然的心中五味陈杂，他抿了抿嘴，沉默了片刻，到：“不是。你们想错了。”
“不。”苏然摇摇头，镇定地笑道，“不。我们没有战败，从新京到太空到九州岛再到这里，我们舰队今天奔袭千万里，在九州岛击溃了虫群的大军、我们在外太空击穿外星敌舰、现在，我们折转奔袭，令太平洋的虫群望风而逃，如此赫赫战功，谁敢说我们败了？”
或许是因为苏然这镇定的语气，或许是因为这番话里提及的累累战果，眼前的几个人的脸色都渐渐变得昂扬起来，光芒明灭的廊道里，苏然看见这些舰队战士们的脸上重新扬起自豪与骄傲的神情。
是啊，他们今天把那些外星人打的狼狈逃窜，怎么可能是败了？
这令全球末日的虫群在云城号之下也要望风而逃，怎么可能是败了？！
苏然道：“我明白你们在想什么——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放弃云城号？答案很简单，我们太累了。没有谁是永动机，舰队也有它的极限，云城号也有它的极限，今天虽然是它第一天踏上战场，但它经历的已经足够了，这场战斗太急太快，我们没有时间来维修我们的战舰、调整我们的状态，但尽管如此，就在刚刚，我们仍一口气击沉了虫群的中枢母巢。
“我们已经定鼎胜局。只是这艘战舰无法跟我们走下去了。仅此而已。
“从今天往后，虫群将不再是威胁。而云城号可以毁灭，但我还需要你们活着——舰队需要战士，请你们昂着头，跟随撤退部队，离开云城号，因为我们还要为未来而战，为星辰大海而战。”
忽明忽暗的灯光中，人们凝视着眼前的这位指挥官阁下，半晌没有人说出话来。
“轰！”
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轰鸣声正越来越近。
苏然笑了笑，拍了拍那个女医疗兵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报告指挥官阁下，我是田雨霜，云城号后勤部医疗中心第三支队医疗兵！”田雨霜微微红着脸大声说。
“田雨霜。好，我记住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去登上逃生舱，告诉所有人，我们今天没有战败，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如此此战结束，你完成的不好，我便拿你是问。”
田雨霜用力地点点头。
这些人便互相搀扶着向后面的舰桥方向去了。
三号逃生舱的位置在云城号的前半部分，从舰桥有一条通道可以直达。
相信他们可以安全抵达。
送走了他们，苏然才是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不过，他却没有迈动脚步。
因为就在他的远端，这条廊道的尽头，紧闭的自动舱门忽然扭曲，在某种匪夷所思的巨力之下，直接四分五裂，当场炸碎了。
那个黯淡银灰色皮肤的女人，就站在明灭的灯光里，背后是怒燃的火焰，仿佛踏着地狱的业火而出的魔鬼。
苏然微微吸了口气，空气有些灼热，吸进胸膛里，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也跟着沸腾起来了。
如果他知道袁立成对他主动出手的目的的猜测，那么苏然肯定会说：你又猜对了老袁，不过你只猜对了一部分。
苏然主动出击，确实是为了挽救舰队。
现在整个舰队，没有一艘是完好的，护盾也几乎全部损毁了，这个半人半虫的怪物能杀到云城号上来，自然也能杀到任何的一艘战舰上去，靠几个人送死拖住它是不够的，必须有一个真正的拦住它。
现在战争的天平已经稳定，舰队和两艘战争母巢战局虽然焦灼，但也稳稳地占着上风，这时候任何一点变化的产生，都有可能迫使舰队走向灭亡。
正如苏然所说的，不是他们打不过，而是打不动了。
舰队今天战斗太久了，已经没法再保持巅峰的战力了，
云城号的坠毁已成定局，苏然不希望再付出更大的损失，因此只能他出手，因为他是唯一的十八级暗能感知者。
当然，李依兰说的没错，苏然不会用自己的暗能，但他十八级的暗能感知在这里，操控暗能做一些基础的控制还是可以的。
苏然心想：我花一万五资源点砸出来的超能力，还是人类巅峰十八级，难道还顶不住一个被孢子生命骂的狗血淋头的愚蠢的虫子靠用人类做实验弄出来的暗能“超级战士”？
因此，苏然现在站在了这里。
当然，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苏然的心中也没有十足的底气。
所以苏然还穿上了暗能战甲。
在那头半人半虫的怪物出现之前，苏然的心中还是忐忑不已。
直到这一刻……
卧槽，这也太好看了吧？
说是什么虫群的女王我也信啊！
虽然苏然早先就在云城号的各处监控位置看到了对方，但现场看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这种狂野凌厉的感觉……要是放在很多年之前，苏然估计都会粉一下。
然而现在不会。
苏然遥遥地抬起手来。
他心虚的很，若这时候站在他对面是一个人类反派，他肯定一顿嘴炮，但此前孢子生命就说过，虫子不怎么喜欢用那种交流方式，且这女人明显是那种战争兵器，苏然便压根没动那种嘴炮拖延时间的念头，反而抬起手来就准备出手。
——嘴炮不行，我就一定要占一个先手。
这狗日的外星人，当然是能占便宜就占便宜。
虽然当上了指挥官，号令全舰队，但苏然猥琐打法可是从未变化，并一直引以为豪。
第九十章 先下手为强
第九十章先下手为强
伴随着暗能感知的发散，那种如同掌控整个世界般的感觉涌现在苏然的心间。
空气中漂浮的灰尘、舱门破碎滚落的碎片、伴随着火焰飘散进来的烟雾里小小的颗粒……
有那么一瞬间，苏然甚至觉得自己是站立此间所谓的神，这小小的空间中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他想，便能够翻云覆雨。
但苏然清楚，这就是错觉。
他的暗能感知强度很高，但没办法将它变成切实的威胁与武力。
苏然只会简单的操控，于是这一刻他携带着暗能压向那个半人半虫的女人。
云城号已经开始倾斜，速度逐渐减缓，站在云城号的廊道里，也能感受到这种倾斜，而这一刻，这廊道里的空气却忽然涌动起来，气流在暗能的卷动之下，形成一股股呼啸的气流，发出破空的厉啸，扑向那个半人半虫的女人。
而夹杂在这其中的，真正的攻击却是暗能。
或者说，这其实不算是什么攻击。
先下手为强的苏然得手了，这一击他硬生生将对方给抬了起来。
没错，就像是此前在新京的测试和在高丽剑德的那场大战一样，苏然用暗能将对方硬生生从地面上扯了起来，悬浮定格在了半空中。
那半人半虫的女人背后钉进地面的四根刀足都被连根拔起，它那一直冰冷的脸上终于闪过一点小小的惊讶，脸的两侧的那些“光片”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竟出奇的有些……呆萌的感觉？
苏然略微愣怔了一下，但旋即他直接甩手，将对方砸向后方的墙壁，伴随着一声巨响，它的半个身躯都陷进钢铁之中，那整面的合金墙壁扭曲变形，可见一击的力量之大。
在略微的愣怔后，苏然心中涌起的更多是愤怒。
且不说这个怪物一路走来，杀了多少他云城号里的人、杀了多少他的战士，光是这样的面貌，便意味着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幸存者死在实验之中。
虫群的生命形式虽然和人类十分近似，但从生物形态上却几乎是完全不同的，虫群里根本没有可能有长着人类的脸和身躯的虫子，它以这样半人半虫的形态在这里，只有可能是生物实验的产物，而此前从孢子生命那里获得的信息也几乎确认了，虫群确实一直在进行暗能的生物实验，抓取了大量的人类进行实验，甚至进行批量的克隆复制……不用亲眼看见，苏然就能够想象得到那种生物实验里，人类是如何像是小白鼠一样被送上虫群的实验体、最终和某个虫子糅合成出这样一个半人半虫、不人不鬼的怪物。
这张脸、这幅身躯，都该是属于某个人类的。
然而，据孢子生命所提供的信息，虫群的实验室是03号母巢而非中枢母巢，这样一个怪物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自己真的打错了？孢子生命也被虫群摆了一道，得到了错误的信息？
苏然发出怒吼声，他大踏步地向前，手臂向一侧甩出，那个半人半虫的虫子便当即被甩飞出去，轰然又砸在墙壁的另一侧。
它的体型和重量远在此前在高丽剑德遇到的那头螳螂般虫子，因此苏然的负荷反而没有那样大。
但只下一刻，苏然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光芒明灭的云城号走道里，苏然看见从塌陷的墙壁中，深处一只黯淡银灰色的纤细手臂。
第二股暗能的操控力在场中迸现。
苏然只觉得，那种像是神一样掌控全场的感觉在这一刻忽然减弱了，空间中涌起第二股力量在与他争夺暗能的掌控权，对方的力量强的不可思议，轰然碰撞之下，苏然甚至即刻就倒退了一步。
而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则正重新落在钢铁廊道之上，刀足为腿，拖着它的身躯高速向苏然的方向冲来，沿途上，它便伸出双手，整个廊道开始挤压扭曲起来。
苏然倒抽一口凉气，干脆反手下压地面，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廊道开始一节节地崩溃塌陷，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脚下的走道也是轰然瓦解，带着它的身躯一路向下，落向云城号内的下一层。
苏然的额头也见冷汗。
他一向是步枪加大炮，很少自己用暗能和对方这种“扭打”，他的经验不够，对暗能的操控也不够。
不过，他却是正从腕表空间里掏出一堆战术手雷和枪械来，准备还是老三样招呼着。
而同一时刻，云城号三号逃生舱位置。
这里位于舰桥和护盾系统的夹角位置，处于云城号的前半部分，现在勉强算是整个云城号中最安全的地方了。
大批的舰内成员正从各个连接此处的逃生通道汇聚而来，袁立成也派出了很多人去迎接他们，收容伤员。
袁立成虽然比谁都想尽快撤退，但他却明白这些舰员都是舰队的财富，云城号没了，若是这些人也跟着陪葬，那才是真的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而这时候，田雨霜等人从前面跑过来，将苏然的那番话带到了这里。
不少灰头土脸、仓皇狼狈的人都面色复杂。
有人振奋，也有人默然。
有人低声：“指挥官阁下呢？他没事吗？”
袁立成摇摇头：“撤，我们再等一分钟，一分钟之后，我们就将立刻出逃。大家全都先做好准备，没有登上逃生舱的人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李依兰呢？”
袁立成左右看了一圈，没在人满为患的逃生船里看见那位李副官，便走出门来，正看见李依兰不知道什么站在了舷窗位置，正看向外面。
袁立成略微吃了一惊，立马走过来，道：“李依兰，快，登舰了，你在干什么？”
李依兰却摇摇头，她指着窗外的那艘与云城号并驾齐驱的弗加洛，道：“你发现了吗？它不对我们开火了。”
“什么？”袁立成向外看去，果然看见那艘弗加洛竟然停止了对云城号的轰击，只是云城号本已毁灭的边缘了，舰桥的控制层也早已开始了撤退，竟然没有人察觉到。
袁立成脸色数变，道：“它为什么不开火了？是从什么时候停火的？”
第九十一章 “肉搏”
第九十一章“肉搏”
下层甲板已经被火焰所吞没。
苏然踩着扭曲变形的金属廊道来到断裂的廊道边缘向下看去，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片火海。
这里是连通向舰桥的二级主干通道，这条通道下面是一个环形回廊通道，连接着二层甲板的几个重要设施，而在往下，则是舰队内的次级餐厅休息室。
现在这两层都被打通了，变成了一片的火焰废墟。
而从这个位置向下看去，正看见下面的火海中，一块赤红的金属平台上，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正昂扬地站直身躯，抬起头来，一双冰漠的线性瞳孔就看向上方的苏然。
苏然则是立马以一枚手雷回应。
这一刻他丢出的手雷不是一般的手雷，它的学名为重力场控制炸弹，它能够在两秒钟的时间内，在爆炸区域内，以十五米为半径构建出一个十倍于基础动重力的高重力环境，是限制型武器。
一枚重力场控制炸弹还没有落地，苏然这边则已经像是丢土豆一样甩出去好几十个乱七八糟的手雷了。
高爆的、破片的、闪光的、毒气的……
作为一个相当怕死的指挥官，苏然虽然一向高居于舰桥之中，但他自身的防御和武器装备可是一项不落了。
霎时间，各式的爆炸和闪光就吞没了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连它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苏然却仍不含糊，他掏出自己此前量身定做的一门重型激光炮来——这东西是属于风隼攻击器那个级别所携带的激光速射炮，重达数吨，一般人、即使是一般的力量型的觉醒者，都别想用的了这东西，但这会儿，苏然却是一把就把它抗在了肩头，趁着自己的手雷雨还没有落完，连接上外置的能源箱，对着下面就是轰隆隆的一顿扫射。
一道道的激光飞掠，从苏然的这边炮口激射而出，落进下面的爆炸与毒雾之中。
花了大概一分钟，苏然便耗尽了那个能源箱里的功能，打出去了至少一千发激光射线，那周围的地面都被苏然打穿了，烟尘滚滚而起。
苏然放下肩头的重炮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火辣辣的疼。
然而他不敢大意，第一时间低头向下看去。
然后苏然就变了颜色。
这一刻，他看见下面的整片火海都震荡起来。
火海和未散的烟雾中，有一声高亢而凄厉的啸叫声响起。
那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而几乎是同一刻，正在和倾斜的云城号并驾齐驱，却迟迟没有开火的那艘弗加洛却就像是忽然接收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其上林立的舰炮再一次轰然开火，向近在咫尺、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云城号发出致命的打击。
整个云城号都在剧烈地震颤。
而也是这一刻，袁立成他们的正从三号逃生舱脱离云城号主体，斜斜地飞向远空，离开云城号和弗加洛的交火范围。
而至此，云城号的活人几乎已经撤光了，这艘伤痕累累的战舰将在最后的自动航行程度的驾驶下行驶到彻底坠落的那一刻。
为应对最坏的可能，李依兰为云城号输入的最后航线是飞向美洲方向，背离正和虫群战争母巢交战的舰队位置。
至于什么不是太平洋深处而是美洲方向，这恐怕只有李依兰才能知道了。
……
而同一时刻，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让苏然的身躯也微微摇晃了一下，但这时候他关心的显然不是这种事情。
因为那该死的怪物竟然还没有死。
接触暗能这么久了，苏然第一次觉得，暗能这东西简直不科学，甚至有点玄幻。
此前他接触的暗能觉醒者，大都在人类的常规认知之中，或许有的人能力也会很夸张，却没有夸张到这样的地步。
在苏然的目光注视之下，下面的火海都被那个怪物牵引起来了。
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就携带着这一片的怒焰从下而上撞了上来，沿途的一切都被它激荡的暗能所扯碎。
苏然想要规避，却发现自己根本避无可避，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一片赤红的海洋，无数的破碎的舰体结构，从下而下，一头撞在了自己所在的往舰桥二级主干道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好在苏然并非是毫无准备，他在第一时间控制暗能和对方进行了对冲，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一次的轰击。
而到了这一刻，战舰的这一区域几乎完全被打穿了，升空之后就是坠落。
漫天的火焰和碎片中，苏然看见那道黑色的影子像是一道闪电般飞掠过来，一根刀足直接斩开挡在他们中间的一块巨大的金属板，落向苏然的身前。
近身肉搏，苏然还真不怕。
且不说他这身上的暗能战甲的加强，他那一万五的暗能药剂，虽没能让他真正掌握这种玄之又玄的神奇力量，却极大程度的提升了他的身体素质和各项技能——不然他能不能像是扛着一把普通步枪一样拎着机载激光炮一顿猛射。
说时迟那时快，面对这奇袭斩落的刀足，苏然直接抬起手来，硬生生就给架住了，反手一扯，直接将对方拉向自己，钢铁般的一拳砸出，直接轰击在对方的对方的肚腹之上！
苏然的眼前微微一红——那是飞溅的血花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这样的距离下，苏然才看清楚，自己刚刚的手雷加大炮的战术并不是没有成功，这头怪物的身躯上也是伤痕累累，鲜血横流，右边的肩膀甚至都被炸烂了，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她的血竟也是血红色的，和人类的差不多，而且没有腐蚀性。
然而对方的面孔却极尽狰狞，双眼之中赤红一片，张开嘴，露出上下两排尖尖的獠牙。
紧接着，无以伦比的无形力量在场中爆发，苏然如遭重击，身躯像是炮弹一样被轰飞出去。
苏然也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暗能应用他不会，但这种傻瓜式对拼他可不输给任何人。
一万五的钱都花了，总不是废物！
第二股汹涌的暗能，瞬间逆冲而出！
……
……
第九十二章 坠落
第九十二章坠落
“轰——”
“轰隆隆！！”
李依兰被巨响声吸引，透过逃生舱的圆形舷窗向后看去，瞳孔里映出一道纵横的明亮火线。
就在刚刚的那一刹，云城号居中亮起一道火线，纵横贯穿了整个战舰，那是动力室和能源室爆炸了。
这艘舰队的旗舰、长达两千米的庞然大物轰然殉爆，在半空中恢弘地瓦解、支离破碎，像是被人捏碎的饼干一样，在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从空爆裂，陨灭向下方的大海。
新京舰队旗舰云城号自此在坠毁。
逃生舱里，有人低声道：“云城号……没了……”
而在天空里，这声爆炸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林远东在自己的舰桥中向下凝望，沉默不语。
而乔向晨则是厉声道：“开火，命令舰队，目标前方战争母巢，我们要干掉它！”
居于高空的孢子生命弗加洛却仍岿然不动，对此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距离这里不算太远的美帝夏威夷州，檀香山指挥中心。
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传递到了这里。
“已经确认，舰队最大的旗舰已经在刚刚被击毁。”
当地的指挥官听着这番话，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中，心中五味杂陈，默然不语，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
而在这一刻，苏然则正在下坠。
云城号爆炸之前，他就已经不再那艘战舰里了。
两个的暗能碰撞扯碎了舰体结构，强大的暗能对冲摧枯拉朽地毁灭了两个人周围早已支离破碎的战舰甲板，他们扭打着一路跌飞出去。
而这时候，云城号才恢弘地殉爆了。
就在苏然的头顶上炸裂。
苏然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甚至不知道是被炸到了还是被巨响声震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耳都流出鲜血来，脑袋里一阵的剧痛，意识都模糊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但他还知道自己在下坠，还有一个对手没有解决掉。
苏然浑噩而混乱的大脑中，甚至闪过一个荒诞又中二的念头：敢弄我的战舰，我得弄死它！
而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抱着的念头几乎和苏然一模一样，它虽然是半人之躯，但生物体强度却远在人类之上。
苏然会被震的头晕眼花，双耳失聪其实还是仰仗着觉醒者的体质，要是普通人，当场可能就死了。而那个怪物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好看的女性脸庞上露出凶恶的神色，直接就向这边的苏然扑杀了过来。
它似乎确认了苏然就是战舰的指挥官，这时候想要击杀苏然的心情和苏然想要弄死它的心情没有什么区别。
坠落中，两个就在这片火海和大量的残骸中开始了第二轮的角逐。
苏然的状态极差，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怎么会用暗能，上来就处在了绝对的劣势，几乎被对方压着打，如果不是他还有暗能自保，可能当场就会被对方用暗能挤压捏碎成一团血浆了。
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用暗能裹挟周围的碎片，不要钱一样地向苏然砸过来。
其中最大的一款竟然是云城号激光主炮的一截，有三十多米，一头砸在苏然的身上。
他身上的暗能战甲都裂了，皮肤绽开一道道的细密的小口子，鲜血从中流淌出来，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
苏然的状态越来越差，脑袋也越来越不清明。
他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重生之前，那时候，他所在的幸存者基地被虫群挖穿，他一路下坠，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在黑暗里……
不！
我不能这样死掉。
我还有林远东、乔向晨、佟妙秋、李依兰……还有舰队里那么多人在等着我回去……
我不能死在这里……
苏然混乱的脑海中终于恢复一线清明，他微微扬起头来，看向远空那个半人半虫的怪物，发出一声怒吼。
必须干掉……必须干掉它，不然我一定会死……
一定会死……
怎么能干掉它？
大脑剧痛，仿佛有人在拿一根针在自己的脑袋里乱搅，苏然花了大概五秒钟才想出一个本应该立刻想到的战术。
逼近过去！
从刚刚的对拼其实能看出来，我的暗能只比它稍弱，但因为我只有感知无法使用所以打不过。
但我的身体强度和对方是不相上下的，只要小心避开它的刀足……
对。
就是这样……
拼暗能，必死。
肉搏，我还有机会！
逼近过去……肉搏……避开它的刀足……
这三句话，成为了苏然浑噩脑海里最后的念头，他从腕表空间里拎出两把战术匕首，用暗能操纵自己的身躯，一边坠落一边绕圈，在空中踏着火焰前进，终于一点点逼近了过去，一头撞在了那头半人半虫的怪物身上。
那头怪物的状态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苏然的手一摸上去，全都是血——它也是强弩之末了。
而苏然一欺近，就感受到了巨大的拉扯力，那是那头半人半虫的怪物正在试图用暗能将苏然从自己的身上抛飞出去。
但苏然这时候脑海中已经是半宕机的状态里，只记得那几个事情，嘴里甚至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逼近过去……肉搏……避开它的刀足……”，这时候好不容易逼近了，他哪里有松开的道理，那两把战术匕首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掉了，他便干脆死死地环住对方纤细的腰肢，双脚一顿乱蹬，接着就是头槌。
两个人就这样在半空中扭打在了一起，无论对方如何还击，苏然都不躲不闪，只有对方的刀足斩向他的时候他才进行规避。
“逼近过去……肉搏……避开它的刀足……”
“逼近过去……肉搏……避开它的刀足……”
“……肉搏……肉搏……刀足……扯了它的刀足！”
一根刀足从上而下斩落，苏然双手齐出，死死地抓住了它，用双脚瞪着对方的后背，在暗能的加持下，用力一扯，鲜血狂涌。
女人发出痛苦的哀嚎，两个人就这样扭打着一路下坠，跟着无数云城号的残骸碎片陨落，落进了大海之中。
伴随着云城号庞大的主体碎片落入海水里，旋涡涌起，眨眼吞没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
第九十三章 战胜之刻
第九十三章战胜之刻
十分钟前。
亚洲首都京都，第一要员收到了来自于最新的消息。
——除部分天空母巢集群和个别弗加洛战舰外，大部分的虫群正停止原本的行动，不再攻击与移动，转而进入了龟缩防御状态。向太平洋方向移动的巨大虫群包围圈也已确定几乎瓦解，大部分的战虫停止了前进，不再响应太平洋核心圈的号召。
看着这份情报，他如何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位第一要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向后坐在自己的靠背椅上，看着周围紧张注视着自己的下属和要员们，终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道：“新的时代要来临了。”
这一刻，还很少有人意识到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这样的消息，正在全球的各地传播着。
太平洋方向的战况如何，几乎没有人清楚，但虫群早已遍布这颗蔚蓝的星球，它们突然停止行动，开始后撤龟缩防御，便可以说明一切了。
或许有人还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快，消息必将传遍这颗星球的每个角落。
而同一时刻，此时此刻。
新京城方向。
早在舰队开始向太平洋核心地区移动、剑指核心中枢母巢的时候，围攻新京城的大股虫潮就已经入潮水般褪去，甚至重新退出了新京特区的范围。
在这段时间里，涡轮激光炮都已经冷却完成，而前线却迟迟没有战报传来。
李季和一众将士们汇聚在指挥中心，都在等待前线的消息。
按道理说，如果舰队的战斗结束了，应该第一时间和新京特区取得联系，他们或许不会联系军方和政府方，但必定应该联系舰队后勤总部，为舰队的返回和维修做准备。
然而……
迟迟没有消息传来，现在的时间已经快指向十点了。
舰队奔袭进入太平洋的时间甚至都已经超过了此前九州岛大战和太空大战的时间总和，然而却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倒是来自于京都总部的消息传来了，那边向新京特区高知了全华夏的局势和京都总指挥中心的初步判断——舰队很可能战胜了。
当这个消息从李季的口中转述出来，整个军方指挥中心都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谁也没有想到，情况会以这样的形势发生变化，这一战，竟然扭转了全球的局势。
闫化龙都忍不住道：“一夜之间，太空、九州岛、太平洋，三处，千里奔袭，百战百胜！不愧是我们新京舰队！不愧是我们新京舰队啊！”
边儿上的何航也难掩激动之色，这一刻，他们两个人似乎都浑然忘了，他们二人才正是此前极力阻止舰队出战，认为苏然和虫群已经沆瀣一气的人。
说到底，他们也并非是什么坏人，如此抵制，其实也是为了华夏为了他们的国家罢了。
新京指挥中心一片欢腾。人人都明白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历史六个月的虫群末世，将在这一日迎来巨大的转机。
李季直接给正镇守舰队总部的张建国打去电话，那边仍没有收到舰队的消息，李季便道：“抓紧准备吧，估计他们的舰队就要回来了！”
而同一时刻，太平洋战场。
舰队里却没有人兴奋的起来。
云城号的陨落刻在每个人的眼中，林远东等舰队成员过来两分钟才得到确切的消息，了解到云城号坠毁前，苏然没有离开战舰，现在很可能跟着云城号一起坠落了。
当然，一起坠落，那是最好的情况。
云城号主体已经在殉爆中土崩瓦解，云城号的钢筋铁骨都已经破碎，指挥官阁下的血肉之躯会怎么样？
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每一艘战舰里都出奇的沉默。
然而战斗却已经接近尾声了。
在舰队的正面方向上，最后一座战争母巢也正燃烧着坠落向下方的大海。
至此，三座战争母巢、包括一座中枢母巢，都已经被击毁在这片海域之上，由虫群制造的迷雾早已散去，星月明亮，从战舰所在的高空中向下看去，这一片海域上飘散着火焰，方圆数百海里里都是漂浮的残骸，随着海浪的潮涌而浮浮沉沉，像是一块块巨大的浮萍，透露着毁灭的余晖。
那艘虫群弗加洛战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可能是已经趁乱逃跑了。
而被孢子生命所掌控的那艘弗加洛仍沉浮在天空里，战斗结束，它反而更高地拉高了高度，只发来一道信息，直达林远东的护卫舰之中。
【恭喜，我们的合作很愉快。】
看着这道信息，林远东恨不得拍案而起给它们一发导弹，若刚刚孢子生命能给多出一点力，或许局面便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云城号不必坠落、苏然也……
哪怕林远东明知道孢子生命没有义务关心舰队的生死，但他这时候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但林远东还保有理智。
舰队损失惨重，现在不能和孢子生命翻脸，他将这道信息转发给乔向晨，道：“老乔，你和它们虚与委蛇吧，我往下一点，去接袁立成他们的逃生船，还有咱们坠落的几艘歼击舰，我去把他们捞上来，然后组织人手，搜寻指挥官阁下。”
林远东的声音很沉闷，他看着遍空再无敌舰、看着海洋中满布沉浮的残骸，明明是一场大胜，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真的高兴不起来。
乔向晨点下头，只是道：“小心，小心这些虫子死而不僵，发现异常，立刻汇报给我。”
随后，乔向晨便中断了通讯，开始和孢子生命进行通讯。
现在是舰队最虚弱的时候，除了护卫舰和启明者号外，歼击舰就只剩下了三艘，各个冒着滚滚浓烟，燃烧着明火，伤痕累累，这时候绝不能再和孢子生命翻脸。
启明者号缓缓升空，而护卫舰则开始下降，先回收了袁立成他们所在的逃生船，随后继续向下，去搜救坠落的歼击舰里的幸存者，而云城号的坠落位置太远，恐怕还要等一等。
第九十四章 搜索
第九十四章搜索
孢子生命所控制的弗加洛在与乔向晨短暂交涉后，便旋即离开，看航向，它们并不是折返向新京特区的。
乔向晨其实想要问出它们到底想要去哪里，但可惜，孢子生命此前面对苏然的时候是一个态度，话痨的程度恨不得说上个一整天，但眼下却就立马又换上了另外的一个态度，根本不和乔向晨交涉太多，只简单的说了两句，寥寥几个字，便驾驶着虫群的战舰弗加洛，很快消失在了夜空的尽头。
乔向晨不是傻子，他当然能看出来——这是因为苏然不在了。
孢子生命似乎认定苏然已死，或者死亡的概率极大，因此，便没有警惕与客气的必要了，这边的战斗结束，便火速离开，也更没有和舰队过多交涉的必要。
说到底，让孢子生命选择和舰队联手的是苏然，让孢子生命警惕忌惮的也是苏然这个未知的“外星人”。现在云城号坠毁，苏然没了，孢子生命当然不会再在这里奉陪，更不会在低声下气，能保持和平状态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当然，乔向晨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所谓的“面子”，也是孢子生命没有确定苏然是不是真的跟着殉爆的云城号一起死了，或者说，没有彻底确定，所以万事留一线，没有对舰队怎么样。
这些事情，乔向晨能看的透彻，但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大舒服，他意识到，今天这一战，或许是一次终结，却并不代表灾难的结束。
地球，仍没有迎来黎明。
天空中的启明者号正缓缓掉头，压低高度，乔向晨看着下面幽深的太平洋大海，心中沉沉道：苏然，别死了啊！
在下方，林远东的护卫舰已经开出去老远，在搜索云城号的落点残骸。
在最后一段时间，云城号是一路直线开出去的，殉爆坠毁的位置距离最开始的交火位置相距有五六十公里。
然而这时候，战争母巢坠落的废墟残骸也已和云城号的残骸汇流到了一处，在海水里静静漂浮，这时候海水上的明火都已熄灭，未死的虫子或躲或逃，都已不见了踪影，大海上除了海水暗流汹涌，别无任何声息。
李依兰已经来到了护卫舰的舰桥之中，正在紧密观察着生命特征的扫描结果。
然而，什么也没有。
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护卫舰的舰桥里一片死寂。
只有李依兰用手压着那个操作员的肩膀，红着眼睛，一声声地道：“继续搜索！他不会死！他不会死！”
另一边，林远东坐在自己的舰长席上，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袁立成没有过来，这时候仍在护卫舰的后仓清点人数：值得庆幸的是，歼击舰坠落了不少，但还有幸存者，胡华晖侥幸活了下来，他的歼击舰虽然坠落了，但没有受到致命性的打击，落进海里的时候主体还算完好，船员大部分生还，刚刚都被护卫舰接了上来。
等登上了护卫舰，有些狼狈的胡华晖还相当兴奋，抱了这个又抱那个，甚至给了袁立成一个熊抱，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大家的神色都有些不对，茫然地问道：“怎么了？我们不是战胜了吗？我们打赢了啊，这些该死的虫子，被我们一支舰队就给打的屁滚尿流连老巢给我端了——你们为什么都这个样子？指挥官呢？他在舰桥吗？”
袁立成就摇了摇头：“苏然他……他跟着云城号一起落下去了。”
这一刻，胡华晖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护卫舰已经在空巡弋了第五遍了，仍无发现。
李依兰咬牙道：“我们应该扩大搜索范围、我们……”
“我们该返航了。”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林远东终于开口了，他看了一眼天空里正在下降高度的乔向晨所舰，缓缓站起身来，从舰长席上走到李依兰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我们的燃料不够了，还有这么多的伤员，该返程了。”
一向性格温和的李依兰微微低着头：“苏然还没找到，我们怎么能走？”
“再不走，我们的舰队可能没有办法顺利返航了。”
“我们得找他啊！万一就在什么地方……今天我们走了……”
林远东摇摇头：“没事的，苏然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那么多邪门的玩意儿，自己手里还有储物空间，还是个觉醒者，搞不好这时候他都已经坐着什么小潜艇突突突地走了——但我们该返航了。”
李依兰就微微扬起头来：“那可能吗？”
这句话让林远东微微沉默下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是不可能的。
舰队就在这里，苏然怎么会自己走了？没有消息、没有联络、五遍搜索没有结果……这种种所导向的结果，虽然林远东也不想承认，但他必须承认，事情恐怕已经走向最坏的局面了。
林远东张了张嘴，半晌才叹息着说道：“走吧，依兰，舰队不能跟折在这里，万一他开着小潜艇突突突地回去了，发现我们舰队全都沉在了太平洋里，那他不要撤了我们的职？”
李依兰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向回走去，在角落里随便找了个什么地方坐了下来。
林远东盯着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下达返航的命令。
低空盘旋的护卫舰缓缓拉升高度，几艘残破的战舰在空汇合，开始一点点加速，向亚洲方向飞驰而去，很快变成夜空远端不起眼的几个小小两点。
林远东坐在自己的舰长席上，往左看了一眼，往右又看了一眼。
十二艘歼击舰、两艘启明者号、一艘护卫舰、两艘轰炸机、一座云城号、数百的战斗机和无人机……
现在只有四艘航行在天空里。
林远东从角落里摸出一根烟头来，违反舰队规定地把它点燃了，抽起来。
那烟袅袅地升起来，笼罩住他的半张面孔，他的脸色是那样沉稳。
但无人察觉处，林远东掐着烟的手在微微发颤。
……
……
第九十五章 余烬
舰队没有回到九州岛去接佟妙秋的两艘战舰，而是一路折返回了新京特区。
他们的燃料不足，伤员太远，战舰又伤痕累累，终究没法顾及的那么全面。
不过，林远东还是第一时间联系上了佟妙秋，向她简单说明了情况，并确定那边不需要帮助，他们才是直接返航的。
听到舰队战胜了，佟妙秋也是有些振奋，问道：“指挥官阁下呢？他们的通讯装置还没有修好吗？”
林远东摇摇头，又点点，看着佟妙秋脸上兴奋的神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佟妙秋也是伶俐的人，她看着林远东这样的神情，便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有些褪色，道：“指挥官呢？云城号呢？按道理说，战胜了，不应该是指挥官阁下来通知我们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远东僵硬地笑了一下，道：“云城号，被击毁了。目前……指挥官阁下失踪，还没有找到。”
佟妙秋倒抽了一口气，她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但接下来的反应却出乎林远东预料的平静，她只是微微点下头，道：“我明白了。现在这边有东瀛人在帮助我们修理战舰，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返回新京特区。这里你可以放心。”
林远东就点点头，主动中断了通讯。
舰队在空又航行了一段时间，终于是来到了新京城外的舰队总部位置。
张建国早已准备好了大量的舰队后勤人员和医疗人员，等着那四艘战舰从空落下来，便带着人迎了上去，将大批的舰员正这四艘战舰之上给带了下来，受伤的立刻送去总部的医疗中心。
张建国搓着手，也很兴奋，看见李依兰便道：“不容易啊！这回咱们打赢了，是不是虫子就快完蛋了？”
李依兰却只勉强地笑了一下。
而另一边，袁立成林远东等人却正迎向另外的一批人。
那是早已在这边等待多时的军方和政府方的人。
金思源站在首位，却披着一件军大衣，看着袁立成他们走过来，便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道：“感谢舰队的这一战，感谢诸位为这一战付出的努力，如果此前有人和我说，一群大都出身普通百姓之间的人战胜了危及全球的虫群我或许还会不信，但今日，新京舰队转战上万公里，血洗虫群，没有人敢不直视诸位的赫赫战果，我谨代表军方、政府方和全国的幸存者感谢新京舰队的努力和牺牲。”
袁立成点下头，道：“好。多谢了，金部长，还有李少将和大家，但舰队今日人疲马乏、损失惨重，恐怕……”
金思源明白袁立成的意思，他微微笑了笑，道：“我们明白，我们只是来为舰队接风洗尘的，舰队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出，我新京城、华夏方面，将全力支持。”
“多谢。”道了一句谢，以袁立成为首的舰队众人便是转过头来，向总部大楼的方向行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大量的维修人员和机器人正在登舰，抢修这回归的四艘战舰。
乔向晨是最后一个迈开脚步的，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些新京城里的高官们，语气沉重地道：“诸位，回吧。”
闫化龙微微踏前了一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李季压了回去，这边的人便开始向后行去，只有披着军大衣的金思源没有动，等大部分走远了，他才问道：“向晨，苏然呢？”
乔向晨就摇摇头。
金思源就叹息一声，道：“那位袁副官是个聪明人，你明白他在警惕什么吗？”
乔向晨抿了抿嘴，沉默片刻，道：“十二艘歼击舰、两艘启明者号、一艘护卫舰、两艘轰炸机、一座云城号……十八艘战舰，我现在都记得我们舰队贯空的画面，那是何等状况，但现在只有四艘回来了，即使加上迫降在东瀛的两艘，也不过六艘而已。整个舰队近三千人，现在不到一千人。这场胜利是舰队用命填出来的，请你们给舰队一点时间吧……请给死者一点起码的尊重吧……”
“放心，我站在这里，就是给你们缓冲的机会。”金思源看着远处战舰上累累的弹痕，道，“但是，要变天了，你们也要尽快做好准备。”
……
……
同一时刻，太平洋战场。
大战已经结束，海面上的残骸却仍未散尽。
便在这时候，海水忽然翻涌起来，出现一道道的水浪，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够看见，在那海平面之下，正有大量形如深潜者般的海怪正在这片海域之中游弋，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而在海面上，一艘虫群战甲弗加洛，也正小心翼翼地显露出自己的身影，在这片海域上来回逡巡。
就这样，这场搜索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虫群似乎仍没有任何收获。
这时候，弗加洛才发出一道道的讯息，飞传向地球的远端，如果翻译过来，那大概是：
“这里是3212号虫群战舰，我舰没能找到皇后。现已确认，皇后已经失踪，序列一到二十已经全部阵亡，神经网络中心被彻底摧毁。重复：皇后已经失踪，序列一到二十已经全部阵亡，神经网络中心被彻底摧毁，我舰建议启动‘第二圣火’计划。”
隔了好久，才有零星的回应传来，冷漠之外，竟然难得地流露出一线凄凉。
“这里是1536号天空母巢，我们已经停止前进，愿配合搜寻皇后。皇后并未在主体系里登出，应该还活着。”
“这里是03号实验母巢，你们和女王殿下的牺牲没有白费，我们已经成功转移至安全地区，虫群之火将不会熄灭，我们的人类暗能研究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但皇后的实验进程只有实际的百分之七十，很有可能发生无法预计的情况，请尽快找到女王。皇后是为我们而主动做饵，如有需要，我们愿意提供任何形式上的帮助……”
“这里是1775号天空母巢，我们已停止前进。我们来晚了，我们又战败了，难道宇宙之大，竟已无我们的容身之所了吗？”
“这里是562号虫群战舰，我们已停止前进，愿随时配合搜寻皇后，但我舰附议：启动第二圣火计划，尽快组建新的应急指挥体系。而且，我不同意1775天空母巢的言论，那支舰队损失惨重，这是我们的机会，我舰建议迅速重整兵力，以搜索女皇陛下为第一要务，以歼灭那支舰队残兵为第二要务。我舰距离最近，将率先开启前期侦查，自由行事。”
“这里是1536号第二圣火序列母巢。鉴于目前控制系统瘫痪，具有最高级别权限和基因血统的女皇失踪，在未来，我们的地方虫巢必定将遭到人类的毁灭性打击，这颗星球已不是久留之地。我建议找到皇后后离开这颗星球。”
“这里是03号实验母巢，我们同意562号虫群战舰的提议，借此机会，歼灭那支舰队，永久后患！”
沉默……沉默……
隔了好久，才又有讯息传回来。
“这里是13号门虫巢，我们认为……”
沉默……沉默……
太平洋战场上空，那艘编号为3212的弗加洛仍未停止搜寻。
……
……
ps：写完这段，突然想到这里好像是我扑街完本的好地方啊……哈哈，开个玩笑，毕竟还有大家的支持在，虽然扑街，但还会接着写，毕竟故事没有结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呀……
第一章 长梦
第一章长梦
苏然做了一场梦。
那是一场无比漫长的梦境。
他又回到了末世之初。
虫群从天而降，大地哀嚎，整个世界都在震颤，无数人类凄厉地奔逃。
他也夹杂在这奔逃的人群之间，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
天空仿佛永远是黑暗的，如此的阴沉压抑，无星无月，只透出一点猩红，显得格外凄清惨淡。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那些和他一起奔跑的人类幸存者都不见了，追着他的虫子也不见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冰城街道上，茫然地看向周围。
高楼耸立，像是一个个矗立在阴影里的巨人，正冷漠地俯视着自己。
而就在这时候，苏然忽然听见天空里传来隆隆的巨响。
那声音是如此之大，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洞穿。
然后，他看见天空裂开了一个口子——那微红漆黑的天空裂开了一道像是彩虹一样闪光的口子，像是空间被割裂了一样。
紧接着，从里面，有铺天盖地的战舰飞了出来。
它们有的造型奇特，前所未见，甚至不知道是怎么飞上天的。
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有的大，有的小，都从那天空的裂口里飞出来，争先恐后，像是炸散的烟花一样，仿佛一下子就填满了整片天空。
大的战舰甚至看起来有一颗星辰那样大，小的却可能不如一辆三轮车。
苏然有些茫然，这么大的战舰，地球是如何装下的？自己为什么能尽收眼底？
但那万千的战舰里，也有的是苏然熟悉的。
云城号！
他看见了云城号。
不止一艘云城号，拱卫在一艘森严如宫殿般、如同木星一样巨大的战舰身边，其上舰炮林立，云城号在它身边，像是一艘小船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苏然见都没有见过的飞船，却保持着和云城号如出一辙的建造风格，拱卫在那艘宫殿般巨舰的身边，宛如一支行星舰队。
这支舰队是最后一个离开那道口子的，才飞出来，便抛射出一团闪过，轰中后面的那道空间的口子。
刹那间，泯灭产生，一个黑洞瞬间诞生，周围的一些小型战舰规避不及，甚至被当即被扯了进去。
然而，只在下一刻，凄厉的破空声响起，从黑洞中，竟然错位般杀出一道漆黑如闪电般的流线型战舰。
它是如此渺小，甚至不如一艘风隼攻击机，却挣脱了黑洞的拉扯，高速突杀向面前天空里海洋般的舰群。
这一刻，天空里无数的风格各异的战舰望风而逃。
居中的那艘宫殿般巨舰的中央甲板升起，露出一组十二门阳电子炮，瞬间开火。
光芒将整个世界映照地一片惨烈，无数渺小的战舰到处飞窜，逃亡如仓皇的老鼠。
然而，仍是诡异地如错位般的视觉观感，那艘闪电般的流线型战舰直接越过了阳电子炮的轰击，一头撞进了那座宫殿般的巨舰中，纵横击穿。
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苏然呆呆地看见那艘庞大如木星般的巨舰在空瓦解，殉爆中，在空变成一团“新生的恒星”。
仿佛星辰陨落。
天空里飘下铺天盖地的火雨。
苏然觉得自己的视野就在这时候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扭头就跑，要躲开这片毁灭之雨。
哪怕那每一块坠落的碎片都有一座城市那么巨大。
苏然就这样跑啊跑，听见大地震颤，楼宇垮塌，整个世界都被惨烈的红色所照亮了，却没有一个碎片砸中他，这条马路仿佛也没有尽头一样，永远也跑不到头。
苏然累了，却又惊慌无比，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来。
云城号，舰队！
他的舰队是不是还在天上？
万一也这样没了怎么办？
苏然站住了脚步，扭头想要去寻找，但就在这时候，大地却忽然裂开了，巨大的裂缝一路蔓延到苏然的脚下，一声惨叫，苏然向下跌落下去。
周围的光景变得黑暗起来，天空的惨烈画面变成了一条缝，也渐渐变得越来越远，看不到更具体的内容了，只是一道火红的光。
而坠落却仿佛是无止境的，黑暗如潮蔓延，苏然挥动手臂，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自己的身躯，但什么也没有。
这片黑暗像是深渊一样，落入其中的人，永远都会在永不停止的坠落中。
苏然却并不惊慌，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一句尼采说过的话。
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这样的一句话来，只觉得荒诞又怪异。
而就在这时候，实感终于传来。
苏然的身躯骤然一顿。
——他跌进了一片海洋里。
这次的跌落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一瞬间苏然就觉得自己呛进了大量的海水。
他张开口想要全咳出去，却又有更多的水涌进来。
但他在做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就这样，他一边吐一边喝，反而吐的比喝的快，甚至都能逆冲海水吐出去。
然而他一直在下沉，仿佛要落向无底的深渊。
可能，就要这么死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忽然又想起自己的舰队来。
云城号里，一片沉默的舰桥、李依兰赤红的眼睛、田雨霜坚定战胜的微笑……
绝不能……这样死掉啊……
在这时候死掉……怎么能行？
脑海里掠过这么两个中二的念头，苏然挣扎起来，他拼命地挥动双手，开始努力向上游。
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游。
就这样不知道向上游了多长时间，苏然的眼前终于微微一亮——他游出了海面。
……
……
当华夏正迎来白昼，美洲则正被迟来的黑夜所笼罩。
美国加利福尼亚某圣迭戈市外七十公里，某沙滩上，被海水冲上来的苏然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吐出了一大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难受至极，却忽然觉得自己手心里似乎死死抓着什么。
他茫然地转过视线去，正看见他手里正抓着一只黯淡银灰色皮肤的纤细手臂。
顺着这只手看过去，手臂的主人，就躺在他的身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