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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一刀     明朝狠人txt下载     明朝狠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福州第一美女

    楚婉儿一看郭致远的眼神就不高兴了,心说这个登徒子老毛病又犯了,听说有美女就两眼放光,就冷哼一声道:“你就别做春秋大梦了,这冷弦凝是死了丈夫的,早已发誓不再嫁,如今在西禅寺带发修行,已经算是半个出家人了,你没戏了!……”

    原来是个寡.妇啊!郭致远有些惋惜地咂了咂嘴,不过对于这个还未谋面的冷弦凝也平生了几分敬意,能够为死去的丈夫带发修行,发誓不再嫁,这样忠贞的女子可不多见。

    徐光启的关注点却和郭致远不同,大喜道:“楚护卫打听到的这个消息非常有用,既然那黄流公子对冷弦凝如此痴迷,那公子或许能通过这个冷弦凝来接近黄流效果会更好!最好能搞清楚这个冷弦凝的偏好,这样就能有的放矢了……”

    得到徐光启的夸奖,楚婉儿才暂时放弃了继续奚落郭致远,得意洋洋地出去继续打探消息了,不过她再次打探回来的消息却让郭致远他们失望了,冷弦凝深居浅出,很少露面,外界更多传言的是她的美貌,和她带发修行的八卦,对她偏好的文风倒是没什么人在意。看来也只能等明天到了诗会现场随机应变了。

    第二天一早尹遂祈如约来到福临客栈,接郭致远一同前去西禅寺赴诗会,郭致远把徐光启也叫上了,怕万一待会要吟诗作对,自己应付不来,有徐光启这位旷世奇才在旁边多少有底气一些,哪知刚从楼上下来,楚婉儿又追上来了,笑嘻嘻地道:“这么热闹的场合怎能少了我楚大护卫呢?!你休想丢下我!……”

    郭致远当着尹遂祈的面也不好斥责楚婉儿,而且他知道以楚婉儿的性格,如果自己硬不让她去,她也会偷偷跑去,到时候惹出祸事来更麻烦,所以也只能任由她跟着了。

    一路上郭致远明显感觉到人流皆向西禅寺方向涌去,热闹非凡,不时有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快马扬鞭,招摇而过,等到了西禅寺山门口,人就更多了,到处可以看到书生打扮的人三五成群在那里谈笑风生,高谈阔论,还有些精明的小贩居然在寺庙山门口摆起了摊点,在那里叫卖各种零食,热闹倒是热闹了,只是却破坏了寺庙原本宁静肃穆的气氛。

    郭致远摇了摇头笑道:“想不到这西禅寺诗会能吸引这么多人参加,看来这福州城还真是才子辈出啊!……”

    尹遂祈却撇撇嘴道:“这些不过是滥竽充数之辈,就凭他们也想一亲芳泽,得到冷姑娘的青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郭致远瞟了尹遂祈一眼笑道:“原来尹兄也是为这福州第一美女而来啊?!……”

    尹遂祈被郭致远说破心思,不由老脸一红,摇头苦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若年轻十载,或许还有些心思,如今能一睹冷姑娘的芳容已是幸事,又岂能再做非分之想?倒是郭公子风华正茂,或有希望得到冷姑娘的青睐,抱得美人归也不一定呢……”

    郭致远哈哈大笑道:“尹兄说笑了,我如今朝不保夕,更没有这心思了,与其想着怎么去讨好美人还不如想想怎么去讨好那位黄流公子靠得住!……”

    他这么一说,尹遂祈才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连忙提醒道:“郭公子不说我倒险些忘了,黄流公子对这冷姑娘甚为痴迷,无论公子是否对冷姑娘有意,待会黄公子来了以后,切不可喧宾夺主,惹得黄公子不喜,那就真坏事了……”

    “尹兄放心,我自省得……”

    过了山门,就只能步行了,这西禅寺的风景倒是真不错,过了山门不远就看见一个颇为宽阔的湖泊,水碧绿碧青,就像是祖母绿一般,波纹荡漾中,倒映着青山宝塔,煞有情趣。湖泊中间,一座九曲桥蜿蜒曲折向远处延伸,一直通到对面的岸边,然后用青石台阶与山上的寺庙连通起来,桥中间伫立一座八角亭,那里就是今日诗会的主会场了。

    桥这头还站着几个武僧守卫,只有持有请柬的贵客才能过去,其他人就能在岸边围观了,不过对他们来说能够远远地看一眼福州第一美女的倩影,就足以让他们回去吹嘘好久了。郭致远他们托尹遂祈的福倒是没有被拦住,一路来到正中的八角亭,除了几个正在亭中布置茶果的小沙弥,也已经有几个身着锦袍的中年文士到了,能够拿到这诗会请柬的全是这福州城里的名士,所以大都是认识的,此时正聚在一起摇头晃脑地吟诗作对。

    尹遂祈擅长交际,和这些福州名士也都很熟悉,到了这样的场合自是如鱼得水,很快就和他们打得火热,加入了吟诗作对的队伍,郭致远就显得有些无趣了,这些所谓的名士都是做八股文出身的,满口之乎者也,做出的诗差点没把郭致远牙酸掉。

    徐光启还好,毕竟他也是参加过科举的,所以对这样的场合还不是很排斥,楚婉儿则是早跑得没影了,郭致远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实在无趣,看看时间还早,与其在这里听这些“名士”卖酸还不如在这西禅寺游览一番,看看风景。

    想到这里,郭致远也偷偷溜了出来,沿着那九曲桥一路到了对岸,拾阶而上,这西禅寺虽不大,但胜在清雅得好,香烟缭绕,梵钟齐鸣,颇有些淡淡的禅味,郭致远边走边看,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一个人,想来这里的僧尼都去布置诗会去了,所以没人理会他。

    这西禅寺是僧尼同寺的,只是为了避嫌,寺里的尼姑都住在寺庙后头的寄园,郭致远不知,一路长驱直入,突然听到一阵淡淡幽幽的琴声,郭致远颇觉纳闷,怎么这寺庙里还有人弹琴呢?他循声找了过去,琴声是从寄园内一座两层楼阁里传出来的,楼阁上的窗户开着,却被窗帘遮住了,郭致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越发好奇了,站在楼下抬头凝望,恰巧一阵微风吹来,轻轻拂起窗帘,郭致远的目光一下子定住了……

第六十一章 蛤蟆公子

    只见窗棂内坐着一个妙曼的身影,盘着美人髻,尤如画中的仙女一般正在悠悠抚琴,轻风吹来,吹起她颈后细细的青丝,露出雪白的耳垂,上面吊着一枚青绿色的耳珠,长长的衣摆也随风轻轻摆动,让她看起来越发的楚楚可人,弱不胜衣,仿佛要被这风吹得飘然仙去一般,让郭致远有一种想上前轻轻地抱她入怀,好好呵护的冲动。

    那美女仿佛也感受到了身后灼热的目光,回眸一望,郭致远瞬间一种被电击中的感觉,若说美,楚婉儿也算是极美的美女了,但和这抚琴美女比却是多几分天真,少了几分风情,尤其是她那双如湖泊般纯净水灵的美眸,更是让人过目难忘,而那美眸中还有着一丝化不去的忧愁,让郭致远心底的柔弱处没来由的一疼,定定地望着她,眼睛都不会动了。

    那女子的目光与郭致远撞了一下,俏脸一红,有些嗔怒地望了郭致远一眼,立刻慌乱地拉上了窗帘,再也看不见了!

    郭致远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视线久久留恋不想移开分毫,心中焦急地期待着另一股风吹来,吹起那片阻隔视线的帘幕,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就见楚婉儿叉着腰脸若寒霜地站在不远处,冷笑道:“好你个登徒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居然跑到这里偷香窃玉来了,真会找机会啊!……”

    郭致远俊脸一红,强撑道:“休得胡说,我是见你不见了,怕你出事,一路寻你到了此处……”

    “你会有这么好心?……”楚婉儿一脸不信地道。

    “信不信由你,诗会快开始了,赶紧走吧!……”郭致远慌乱地夺路而逃,楚婉儿恼怒地跺了跺脚,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八角亭,尹遂祈见到郭致远,连忙朝他招手道:“郭公子,你跑哪里去了,我到处寻你呢,今日参加诗会的都是福州城的大名士,快来,我为你介绍介绍……”

    这时桥那头又过来一大群人,其中还有好几个身着官服的官员,这些人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名身着绿色绸袍的年轻男子,这年轻男子长得又矮又胖,都快把身上的绿色绸袍给撑破了,这年轻男子却似乎没有半点自惭形秽的感觉,顾盼自雄,鼻孔朝天,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更可笑的是此时本已是冬季,虽然福州气候温暖,但也是有些凉意了的,那年轻男子为了附庸风雅,居然还拿着一把折扇,不时还展开扇动几下,实在让人有些忍俊不住!

    “黄公子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本来还在摇头晃脑吟诗作对的福州“名士们”全都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一窝蜂冲了过去,有几个跑得快的连脚上的鞋子都跑掉了,居然也顾不上捡,生怕错过了拍黄公子马屁的机会!

    原来他就是黄流啊!怪不得做出“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跳蹦蹦达”这样的“绝句”呢!想想也对,若不是附庸风雅自命不凡到了极点,谁又会把这样狗屁不通的“绝句”集结出版呢,两相一对照,倒是和眼前这黄公子的形象极为吻合了!

    郭致远暗笑不已,不过倒是不好笑出声来,毕竟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黄流公子帮忙让自己能见到黄似华,但他身后的楚婉儿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噗嗤”笑出声来,捅了捅郭致远的腰忍俊不住道:“你看他像不像一只癞蛤蟆?!”

    楚婉儿不说还好,一说郭致远也觉得像了,这黄流长得又矮又胖,脸上的肥肉把脖子都遮没了,偏生还穿件绿色的绸袍,远远望去,可不就像只站起来的大蛤蟆吗?再联想到他写的那首“蛤蟆”诗,简直是绝配,郭致远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

    他们两人一笑不打紧,却把一旁的尹遂祈吓得够呛,连忙猛扯郭致远的衣袖压低嗓门道:“郭公子,万万不可胡言乱语啊,这要是被黄流公子听到,我们可就全完了!……”

    这时那黄流公子也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八角亭上,他也注意到了郭致远他们,因为别的人全跑去捧他的臭脚了,只有郭致远他们几个站着没动,他想不注意到也不行,作为福州城第一纨绔,他走到哪里都是受人逢迎的,郭致远他们见到他来了居然站着没动,他就有些不高兴了,用手指点了点尹遂祈,大刺刺地道:“老尹啊,你旁边什么人啊?看着挺面生啊!……”

    尹遂祈暗暗叫苦,这下可真被郭致远给害死了,这黄流出了名的气量小,得罪了他在福州府可就寸步难行了,连忙硬着头皮上前作揖赔礼道:“黄公子,我正要为您介绍,这位乃是礼部郭侍郎家的公子,郭公子初到福州,不识得黄公子,礼数不周,还望公子海涵……”

    “礼部侍郎?官很大吗?”黄流趾高气扬地问道。

    尹遂祈就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因为他知道黄流是真不知道礼部侍郎是个什么官职,如果实话实说肯定会让黄流更加不高兴,果然还没等他回话,黄流就大刺刺地摆摆手道:“管他官大不大,反正没我爹官大!……”

    郭致远望着这黄流公子也有些无语了,这么无知又自大的极品纨绔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要自己低头去讨好这样的人那还不如杀了他呢,可是如果不讨好这黄流,自己又如何能见到黄似华呢?见不到黄似华,自己这九品县令只怕还没上任就要被革职了,那有如何是好呢?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听到这熟悉的琴声,郭致远又一次如触电般抖了一下,惊喜地转头望去,就见三名白衣女子沿着九曲桥迤逦而来,走在前面的是两名丫鬟模样的女子,头梳着双丫髻,粉色的丝带盘结在发髻上,随风飘扬,长得十分俏丽可人,那种介于萝.莉和少女间的灵动,真是像极了《街头霸王》里的春丽。

第六十二章 拍马屁比赛

    两名俏丫鬟尚且长得如此俏丽可人,后头的正主就更不用说了,身材曼妙,飘然若仙,怀抱一张古琴,纤纤玉指如行云流水般拨动,仿佛自带仙乐一般,让人怀疑是否是九天仙女下凡来了,可惜的是她头上带了一顶雪白帏帽,轻纱垂落,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但恰恰是这种朦胧的既视感,让人对薄纱后绝世容颜更多了几分渴望,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这时岸边那些围观的人们也都激动地欢呼起来:

    “冷姑娘来了!冷姑娘来了!”

    “她就是冷弦凝啊,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

    …………

    这不正是自己方才在寺庙后的寄园阁楼上看到的那名抚琴女子吗?原来她就是冷弦凝!怪不得被称为福州第一美女呢,方才虽是惊鸿一瞥,但却已让郭致远惊艳到毕生难忘,想到自己曾亲眼目睹过那薄纱后面的绝美容颜,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雾里看花,郭致远就不由升起了一种让人心神荡漾的幸福感!

    所有人的呼吸都因为冷弦凝的到来变得急促起来,目光定定地望着迤逦而来的佳人,那黄流更是不堪,两眼直冒淫.邪的绿光,嘴巴张得大大的,哈喇子都流出来,恨不得把眼前的美人生吞活剥了,不等三人上桥,就快步迎了上去,夸张地嚷嚷道:“冷姑娘,你可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那两名俏丽的小丫鬟吓了一跳,赶紧护在冷弦凝身前,攥着小粉拳双手扬起,摆出个防御的姿势,竟像是有功夫的练家子!冷弦凝皱了皱眉头,娇声冷斥道:“黄公子,请自重!……”

    黄流虽然自大,却也不是完全不知轻重,冷家乃是福州城的第一巨富豪门,为了让冷弦凝能在西禅寺带发修行,冷家直接包了西禅寺每年的开销,还在寺庙后的寄园修了一座两层的阁楼让冷弦凝住,手笔之大让人咂舌,就是他爹福州知府黄似华,也得对冷家礼让三分,否则他早就对冷弦凝用强了,哪里还耐烦做这些水磨工夫。

    所以黄流也只能停住脚步,讪讪地道:“黄某久未见冷姑娘,实在是想念得紧,唐突了些,姑娘莫怪……”

    冷弦凝不再理会黄流,莲步轻移来到八角亭正中的主位上坐下,众人这才醒过神来,纷纷上前施礼:“冷姑娘好!”,冷弦凝微微颔首算是还礼了,妙声道:“感谢诸位贤士捧场,小女子先献奏一曲,再话诗词佳作……”

    美妙的琴声再次响起,众人皆做陶醉状,那黄流更是夸张地摇头晃脑卖弄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可惜他只会这么一句,这还是他专门请教高人背了好久才记住的,所以只能翻来覆去地念。

    本来挺有意境琴声也让他破坏了,郭致远想笑又不好笑,只好装作讨论向一旁的尹遂祈低声问出一个心中的疑问:“尹兄,这冷弦凝既然为夫守节带发修行,想必是已嫁人的,为何大家仍称呼她姑娘呢?……”

    尹遂祈摇头叹息道:“郭公子有所不知,冷姑娘这段婚事本是家族联姻,指腹为婚,后来男方家家道中落,冷家就欲悔婚,但冷姑娘却坚决不肯,称人岂可言而无信,若悔婚她宁死不从,其父无法,只好使出缓兵之计,对男方说若要迎娶冷姑娘,必须考中进士,那男子倒也争气,发奋读书,果然中了进士,正准备衣锦还乡迎娶冷姑娘,不料乐极生悲,那男子回乡途中遇到劫匪丢了性命,冷姑娘得知消息后十分悲痛,几番寻死,虽幸被救回,但她却发誓不再嫁人,因双亲尚在,不能出家,她便在这西禅寺带发修行,世人感其忠贞,纷纷传颂,因其虽为夫守节,但其实仍是处子,故仍称其冷姑娘……”

    郭致远听完也忍不住勒腕叹息,像冷弦凝如此忠贞的奇女子还真是少见,他不禁有些羡慕冷弦凝那已死的未婚夫,能得到一位如此美丽且忠贞的女子的青睐也可以说是虽死无憾了,或许正因为如此,连老天爷都妒忌他,才会如此短命吧!

    这时冷弦凝也已演奏完毕,继续妙声道:“小女子足不出户,孤陋寡闻,不知最近福州城中可有何诗词佳作面世,还请各位贤达不吝赐教!……”

    那黄流一听就知道机会来了,精神一振,连忙咳嗽几声,众人都是来拍黄公子马屁的,如何还不会意,纷纷如变魔术般从怀里拿出一本线装书,郭致远眼尖,一眼认出这些人拿出的正是那黄流公子出版的那本狗屁不通的《秋涧集》!

    “若问咱们福州城内才学第一,我看首先就要数我们的黄公子了,大家说对不对啊!……”一名身着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抢先竖起大拇指道。

    “是啊,黄公子的《秋涧集》,老夫是翻阅再三,当真是字字珠玑,妙句频出,有若鬼斧神工,浑然天成,毫无雕琢之气,让人拍案叫绝啊!”一名年过五旬的老年男子也不甘示弱地连声附和道,为了配合,他还特意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只是他演得太过了,用力过猛,疼得龇牙咧嘴,表情很是滑稽。

    众人见两人抢了先,连忙争先恐后拍起黄流的马屁来,说得这黄流简直就是李白在世,杜甫重生一般!一旁的郭致远听得是目瞪口呆,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多不要脸的,为了拍黄流马屁,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睁眼说瞎话眼都不带眨的!让这诗会简直变成拍马屁比赛了!

    冷弦凝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虽深居浅出,不问俗事,但对这黄流的恶名还是有所耳闻的,实在很难将这样一个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和众人口中才华横溢的才子形象联系起来,只是众人众口一词,说话的还全是福州城里的名士,又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先入为主,对这黄流公子带有偏见了,所以倒是没有急着说话,只是沉吟不语。

    黄流自以为得计,得意洋洋地站起来,拿起一本《秋涧集》朝冷弦凝走了过去,哈哈大笑道:“冷姑娘,上次在寄园外见过冷姑娘一面后,黄某是魂牵梦绕,茶饭不思啊,听闻姑娘喜欢诗词,我特意……”

第六十三章 真正的高手

    说到这里黄流停顿了一下,他这段话也是找他爸的师爷教的,只是这段话太长,前面的他背熟了,后面的他却忘了,只得挠了挠头继续道:“特意找了我爹的师爷教我,这写诗的水平有……有八斗米那么高了(师爷说的是才高八斗),这是本公子出版的第一本诗集,请冷姑娘斧…拿斧头砍吧!(师爷说的是请冷姑娘斧正)……”

    一旁的郭致远听得又差点笑出声来,这黄流还真是奇葩到了极点,不学无术还偏要附庸风雅,前半段话还勉强能装像,后半段话直接就露陷了,就这水平还想追求冷弦凝,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他身后的楚婉儿忍得更辛苦,低头抵在郭致远肩膀上,一抖一抖的,好在她还知道轻重,实在忍不住了就一口咬住了郭致远的肩膀,郭致远疼得呲牙咧嘴,也不敢叫出声,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站在冷弦凝身前的那两名俏丫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噗嗤”笑出声来,其中一名年纪较小的丫鬟捂嘴笑道:“小姐你只怕要失望了,这样的草包能做出什么好诗?那我和阿月也可以当诗人了,还有这么多马屁精,我听得都快吐了!……”

    “不得无礼!把黄公子的诗集拿过来,我看看……”冷弦凝皱了皱眉头对丫鬟训斥道,那丫鬟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地从黄流手中接过诗集递给了冷弦凝。

    冷弦凝接过那本《秋涧集》翻了翻,俏脸就彻底冷了下来,将诗集一合,随手扔进了一旁的湖水中,猛地站起来冷声道:“这等诗词,我看还是拿去喂鱼的好!小女子举办诗会并非为了附庸风雅,诸位皆乃福州名士,却只会溜须拍马,毫无风骨,竟然对这等狗屁不通的诗词大加吹捧,岂不有辱斯文?小女子不才,却也不屑为之!若福州士林中皆如尔等人物,这诗会不办也罢!……”说完她就长袖一甩,准备离去!

    众人皆被冷弦凝的直言不讳弄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黄流则是脸色铁青,冷弦凝这脸实在打得太无情了,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啊,如果不是顾忌冷家的背景,他只怕当场就要发作了!

    郭致远一看冷弦凝要走就急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通过这黄流公子得到面见黄似华的机会,要是冷弦凝就这么走了,这黄流公子必定恼羞成怒,自己再去找他说面见黄似华的事,他恐怕不但不会帮忙,还会迁怒于自己,那就彻底没戏了!所以他虽然也对这黄流很是不齿,却不得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他圆场。

    想到这里,郭致远连忙站起来高喊道:“冷姑娘请留步!……”

    冷弦凝停住脚步望向郭致远,她也认出郭致远正是方才在她住的阁楼外看到她面容的那个年轻人,当时的情况让她以为郭致远是在偷.窥,如今又出现在这里,自然就把他也当成了和黄流一样的一丘之貉,越发心生厌恶,冷声道:“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郭致远心中已有定计,所以对冷弦凝的冷淡毫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我觉得冷姑娘对于诗词的理解有失偏颇,世人作诗多追求词藻华美,对仗工整,却因此忘了诗词最重要的真意!……”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惊,实在他这番言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离经叛道了,诗如果词藻不华美,对仗不工整,那还叫诗吗?如果不是此时郭致远是在为黄流圆场,只怕有不少人要对他反唇相讥了。

    冷弦凝若有所思地望了郭致远一眼,冷冷地道:“那公子以为诗词最重要的真意是什么?……”

    郭致远等的就是冷弦凝这句话,继续侃侃而谈道:“我认为诗最重要的真意就是真情实感,如果没有真情实感,再华美的诗也不过是无病呻.吟,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只有带有真情实感的诗才能打动人,如黄公子所作的《秋涧集》中的第一首‘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跳蹦蹦达’,虽无华美的辞藻,但却带着真情实感,让我们能感受到黄公子那颗带着童真的赤子之心,这就有如唐代诗人白香山(注:指白居易,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白香山写诗,老妪能懂,不然就改,与黄公子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众人眼睛一下子全亮了,敢情这位才是真正拍马屁的高手啊!居然硬生生把黄流那首狗屁不通的诗说得能和白居易的诗相提并论了,本来一脸铁青地黄流也是一脸惊喜地望向郭致远,之前看他有些不顺眼的此时却恨不得跟他拜把子做兄弟了,只有徐光启、尹遂祈等少数几人听出郭致远这不全是拍马屁,夸黄流有颗带着童真的赤子之心不就是暗讽他像没读过书的儿童一样弱智吗?他们当然不会说破,只是点头微笑。

    冷弦凝也有些把看不透郭致远了,他明明是在帮黄流说话,却似乎语带双关,有些像是强词夺理,但说的话却颇有新意,让人深思,就沉吟着没有说话。

    郭致远看冷弦凝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离开之意,就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作用了,连忙趁热打铁道:“适才冷姑娘没有看完黄公子的《秋涧集》就扔了,实在是有些武断了,黄公子学诗不久,但对诗词一道颇有灵性,姑娘若是耐心看下去,就会看到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好诗句,姑娘若是不信,我便记得其中一首,虽然浅显,却意蕴悠长,姑娘可愿一听?……”

    冷弦凝微微点头,青葱玉手往前一拂,做出请的姿势。

    郭致远清了清嗓子,吟诵道:“这首诗名曰《咏雪》: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十片……”

    众人本来都猜到郭致远多半是准备采用珠混鱼目的办法,拿一首别人的诗冒充黄流的诗,好帮黄流圆场,可听他念出这两句又全都愣住了,这诗和黄流的诗一样直白,莫非真是黄流所作?黄流作诗的水平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那郭致远干嘛还要念出来呢?继续打脸吗?

第六十四章 冷大美人笑了

    冷弦凝身边那个叫阿月的丫鬟立即捧腹大笑起来道:“哈哈,就这还叫诗?真是笑死了人!我看后面两句一定是‘十一十二十三片,十四十五十六片’,哈哈!”。

    黄流的脸色又变了,一脸恼怒地望着郭致远,心说你小子玩我呢!老子弄不死你!

    郭致远却不慌不忙地环视四周,微笑吟出后面两句:“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都不见。”

    此诗一出,众人皆惊!

    那些嫉妒郭致远抢了风头的名士们正准备看他丢人现眼,此时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们虽有些不要脸,但既然被称为名士,多少还是有些水平的,不可思议地看着郭致远,只能呆呆地赞一句“妙笔”;阿月刚想要嘲笑,话还没出口,一下子哑住了;冷弦凝也微微一怔,口中低声咀嚼着“飞入梅花都不见”七字,微微点头,那双如同湖泊般纯净的美眸,定定地望着郭致远,让郭致远的心狂跳不已。

    黄流自己则一脸懵逼地挠了挠头,自己的诗集里真有这么一首诗吗?

    许久,冷弦凝才缓缓吐出三字:“很巧妙!”声音依然是那么冰冷,但已经微微露出一丝丝好奇。

    郭致远心道:当然是妙笔啦,这可是郑板桥的诗句!要是还震不住你们,那我这个穿越者就真不要混了!

    黄流听见一直不曾开口的冷弦凝竟然发出一声夸赞,顿时狂喜不已,走到郭致远身旁,拍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兄弟,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嘛,这次若真能帮我得到冷姑娘的青睐,今后在福州有事你只管找我!……”。

    郭致远心说如果不是还要通过你见你的死鬼老爸,鬼才愿意跟你这个草包称兄道弟呢,强压着拍开黄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胖手的冲动,压低嗓门呵呵笑道:“黄兄客气了,待一会儿黄兄只需要闭口不言,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想冷姑娘一定会对黄兄青眼相加!……”

    这时冷弦凝已经重新走回亭子正中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的这个举动也说明郭致远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准备继续主持本已中断的诗会了,当然作为福州第一才女,她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妙目在郭致远和黄流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浅笑道:“黄公子,刚才这位公子所诵这首《咏雪》当真是你所作吗?小女子不才,但还是有些鉴赏能力的,这首《咏雪》看似与黄公子之前所做的那首蛤蟆诗文风相似,但意境却全然不同,该不会是他人代笔吧?……”

    黄流当然不可能承认这首诗不是他写的,正要发誓赌咒,郭致远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角,抢先笑道:“黄公子《秋涧集》里的诗句,恐怕冷姑娘也没有完全读懂吧,所以才有这种代笔之论!……”。

    冷弦凝还没说话,她那丫鬟阿月一听就炸了,眼睛一瞪怒道:“你说什么?我家小姐自幼饱读诗书,怎么可能读不懂这些狗屁不通的打油诗?!……”

    郭致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这大笑神功向来是无往不利,众人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全被他把好奇心吊起来了,那阿月更是被他笑得心里发颤,奇怪地追问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这正是郭致远需要营造出来的效果,微微一笑道:“要完全理解诗的真意,当追溯诗的起源,诗之起源,源于《诗经》,敢问冷姑娘读过《诗经》否?……”

    阿月仰着头得意道:“自然读过啦,连我都能背呢,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突然发觉这是首情诗,顿时胀红了脸。

    郭致远笑道:“那姑娘可知,《诗经》分为风、雅、颂,其中《国风》乃是古代各地的民谣总集,里面有情歌,山歌,讽刺诗,在当时只不过是匹夫匹妇、痴男怨女们唱的歌而已,是当时人们最质朴的白话文。现在你们以为黄公子的诗是狗屁不通的大白话,岂不知诗经里的《国风》也不过是当时的大白话而已,当我们吟诵古代山歌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比风雅,但追本溯源起来,和那些唱着山歌的老百姓有何区别?从这个角度看,《诗经》与黄公子的《秋涧集》,又有何区别?……”。(注1)

    所有人一个个都瞠目结舌惊呆了,这种言论,放在现代社会,恐怕都有人理解不了,放在古代社会,更是离经叛道的言论,《诗经》是四书五经之一的儒家经典,孔圣人亲自筛选,竟然被郭致远称为“匹夫匹妇的大白话”,这样的论断在当时是不可理喻的!绝对的歪理邪说!但这些福州名士们也不敢反驳郭致远,因为郭致远毕竟是给黄公子撑面子的,攻击郭致远就等于攻击黄公子,他们哪里敢啊,只能一个个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

    冷弦凝美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郭致远,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她和那些腐儒不同,作为一个敢于和封建礼教斗争的女性,郭致远离经叛道的言论让她倍感新奇,嘴角微微上翘道:“公子的言论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从这个角度想想看,《诗经》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呢……”

    众人眼睛都直了,冷弦凝之所以被誉为福州第一美女,除了她确实长得很美,更因为她真的很冷,从不对任何男子假以辞色,大家都知道越是得不到的越让人追捧,所以黄流等人才会对冷弦凝如此痴迷,但现在冷弦凝居然笑了!冷大美人居然会笑!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呢!虽然隔着面纱看不太真切,但从冷弦凝说话不再冰冷的语气,以及薄纱后冷弦凝的嘴型,他们可以肯定,冷大美人确实是笑了!

    黄流一看冷弦凝笑了,也是狂喜不已,虽然他也知道冷弦凝不是冲他而笑,但只要冷弦凝笑了,他就有戏了!难道郭致远还敢跟他抢女人不成!

    (注1,《诗经》是白话文学这一论断,见于胡适先生《白话文学史》:“其实古代的文学,如《诗经》里的许多民歌,也都是当时的白话文学”,以及胡适先生的一些演讲:“所以我们最古的一部文学书《诗经》是白话文,尤其是《国风》。我们看国风的全部,《小雅》的一部分,都是老百姓痴男怨女、匹夫匹妇用白话写的。……《国风》这一部分确是当初口头唱出来的。”(《胡适演讲集1中国文艺复兴》)。本文中对于古代诗和白话文的观点大多来源于胡适先生的论述,但如果在转述过程中有错漏的地方,以及论述中由牵强的地方,是笔者之罪,与胡适先生无涉。)

第六十五章 芳心暗系

    郭致远见冷弦凝笑了也很高兴,继续侃侃而谈道:“冷姑娘谬赞了,我也是拾前人牙荟而已,你看杜工部、李太白、白香山等人的诗,只要是朗朗上口、传颂千古的句子,都是白话,‘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简单明了,毫无雕琢的痕迹,也正是这种没有雕琢的词句,才能被人千古传颂,要是过于追求辞藻华美,读起来晦涩,人们理解起来都非常费劲,又怎么可能传颂呢?我敢说白话诗才是今后诗歌的发展方向!黄公子以白话入诗,通俗易懂,妇孺皆能吟诵,还能莞尔一笑,没准还是开了白话诗的先河呢!……”

    众人都被郭致远给绕进去了,谁让他有穿越优势呢,后世白话诗大行其道,他说的也是事实而已,所以众人就算想反驳也一时不知从何反驳起,倒是那阿月丫头天真浪漫,挠了挠头,反驳道:“那白话诗怎么写?‘一蹦一哒叫刮刮’那种的话,我看还是古诗更美啊!……”。

    郭致远又是哈哈一笑道:“谁说白话诗不美,我记得黄公子的《秋涧集》中有一首诗就很美,此诗名《断章》……”,说着他缓步走到桥边,背对众人摆了一个翘首远望的造型,用他磁性的嗓音朗声吟诵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的这首《断章》当年可是文艺青年们的至爱,风靡全球,被翻译成多国语言,特别是文艺男青年追求文艺女青年的时候,都会把这首诗当成大杀器来用,一旦用出无往不利!很多文艺女青年就是在听过这首诗以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文艺女妇人!

    所以别的人还好,只是觉得这首诗比较新奇,虽是白话,但意境却颇美,但冷弦凝却是这个时代最文青的女青年啊!虽然她发誓终生不再嫁,但不代表她没有感情,恰恰相反,像她这种把感情深埋在心底的女人一旦被触动,迸发起来比谁都剧烈,娇躯一颤,反复低声吟诵着《断章》这四句诗词,望着郭致远长身玉立的背影,竟然看痴了!

    黄流虽然不学无术,但并不蠢,一看冷弦凝的眼神不对了,就意识到不妙了,心说主角应该是我啊,再让这小子装逼下去,就没我什么事了!连忙干咳一声道:“这首诗只是我随手做的一首诗,也就马马虎虎吧,算不得什么!冷姑娘若是喜欢,我天天给你作诗!……”

    冷弦凝被黄流打破遐思,俏脸不由微微一红,她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心里其实已经如明镜一般,知道这诗绝不可能是黄流这个草包所作,只是郭致远似乎对黄流有所求,一直在帮黄流圆场,所以她也没有说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这般浅显易懂却又深刻的白话诗,我看就算是当朝的诗词大家也未必写出这种意境来吧!公子真是博学多才,从古论今,由诗经到白话,都让我赞叹不已!……”。

    说着她又瞟了黄流一眼,似笑非笑道:“方才是小女子唐突了,未仔细拜读就将黄公子的诗集扔了,不知黄公子可否再送我一本,我拿回去细细欣赏……”。

    本来黄流要送冷弦凝诗集却被她看一眼就扔了,现在竟然主动求着黄流要这本诗集,黄流自然是心花怒放,正要忙不迭地点头,却一下子被郭致远拉住衣角,低声道:“黄兄,不能给!”。

    “为什么?”黄流有些恼怒地甩手道,不过也马上反应过来了,要是冷弦凝回去仔细看了那本《秋涧集》,发现没有郭致远方才吟诵的那两首诗,不就露陷了吗?!连忙又低声急道:“那怎么办?”

    郭致远低声道:“黄兄你的这本诗集里面的诗,必须得按照我的意见修改修改,不然冷姑娘肯定看不上,我待会帮黄兄先想个借口搪塞一下,下次黄兄就能借送诗集之名去见冷姑娘了,这样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黄流眼睛一亮,暗暗伸了个大拇指:“高招,还是你厉害,嘿嘿!”。

    郭致远随即转身对冷弦凝道:“冷姑娘,黄公子并不是不愿将此诗集赠送给你,而是这本诗集乃是黄公子旧作,还有许多新作品并没有增补进去,黄公子想要回去增补一番后,再亲自送给冷姑娘!……”。

    冷弦凝心中越发了然,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小女子就静候佳音了……今日诗会,得闻高论,令小女子受益匪浅,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多谢各位赏光,小女子先行一步了……”,说着就站起来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然后就带着两名俏丫鬟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转头问郭致远:“小女子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在何处高就呢?……”

    郭致远连忙拱手道:“在下乃新任的古田知县郭致远!”。

    冷弦凝深深地望了郭致远一眼,浅笑道:“宁静致远,淡泊明志,果然好名字,古田贫苦多匪患,公子多珍重,若有闲暇可来西禅寺品茶……”,说完就飘然而去了。

    郭致远看着冷弦凝远去的背影也有些痴了,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时黄流突然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可帮了我大忙了,多亏你帮我创造了这个给冷姑娘送诗集的机会,这一回生二回熟,没准你下回再见到冷姑娘就要改口叫嫂夫人了!哈哈!……”,黄流这其实是在提醒郭致远,冷弦凝是他看上的女人,你就别惦记了!

    就凭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郭致远心中暗骂不已,不过他现在有求于黄流,也只能虚与委蛇,尴尬地笑道:“那我就预祝公子马到功成了……”

    这时尹遂祈也走了过来,如果说之前他主动结交郭致远完全是因为郭致远有个当大官的老爸,现在却是真正被郭致远的才学折服,真心想和他结交了,先对郭致远竖了竖大拇指,又连忙对黄流作揖道:“黄公子,郭公子可能不好启齿,我就代他说了,郭公子有一事想请黄公子帮忙,他急着要赶去古田赴任,但令尊大人不知何故却对他避而不见,故想请公子斡旋一下,代为引荐令尊大人!……”

第六十六章 见知府

    黄流立刻拍着胸脯哈哈大笑道:“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了!……”,说到这里他突然语气一顿,瞟了郭致远一眼,拖长音调道:“不过方才郭兄答应帮我修订诗集一事……”

    这黄流在方面倒是不蠢,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这也是受了他爹黄似华的影响,黄似华帮人办事向来是不见银子不办事的,所以黄流让郭致远先帮他修订了诗集才肯帮忙,否则郭致远见过黄似华就跑了,他上哪里找郭致远去啊?

    郭致远也是喜出望外,连忙要来纸笔,挥挥洒洒写下了几十首后世有名的白话诗,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等等,这些诗其实也是郭致远想写给冷弦凝看的,所以写得很是顺畅,几乎是一挥而就。

    黄流赶紧让随从收了郭致远写下的诗词,他却不知道今日之事很快就在文学界传开了,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黄流这个草包做不出这么好的诗词,最终他还是为郭致远做了嫁衣,重新出版的《秋涧集》虽然署名是他,但很多人都知道其实是郭致远所作,后来黄似华被罢官问罪,黄流这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也没人再捧他的臭脚了,出版商就干脆把《秋涧集》的作者名字改成了郭致远,倒是让郭致远声名鹊起,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收了郭致远写下的诗词,黄流倒也没有食言,马上答应带郭致远去见他爸黄似华,这也是因为他也看出冷弦凝对郭致远的态度有些异样了,所以赶紧带郭致远去见他爹,让他爹赶紧把郭致远打发走,就没人跟他争冷弦凝了。

    黄流带着郭致远一行大摇大摆来到知府衙门,那守门小吏对郭致远印象很深,刚要上前阻拦,就被黄流一脚踹开,指了指郭致远大刺刺地道:“不长眼的东西,这是本公子的朋友,你也敢拦!……”

    那守门小吏哪里还敢说话,黄流带着郭致远长驱直入直接去了后院,黄似华正在和那狗头师爷商量事情,见到黄流还颇觉诧异,因为平时黄流流连于烟花柳巷,彻夜不归也是常事,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黄流大咧咧地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道:“爹爹,我今天去参加西禅寺诗会,可出了大风头了,你等着吧,很快我就把冷家姑娘娶回来给你当儿媳!……”

    黄似华虽然对儿子宠溺,但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对他方才的话自然全然不信的,摇摇头道:“流儿,你平时荒唐些我也不管你,但这冷家不比旁人,便是你爹我也要礼让三分的,这冷家姑娘你就不要去纠缠了,否则冷家的面子不好看……”

    黄流一听就不乐意了,跳起来嚷嚷道:“爹爹你为何如此看人不来,适才在西禅寺可是有许多人看着的,冷姑娘对我的诗大加赞赏,还要我过几日给她送诗集过去呢!……”

    他这么一说,黄似华越发不信了,黄流的那本《秋涧集》他也是看过的,想着也没什么大碍,也就由着黄流胡闹,所以只是摇头不信。

    这时一旁的郭致远见这对奇葩父子聊个没完没了,把自己当空气也有些不耐了,连忙干咳几声,黄流这才想起他来,指着他嚷嚷道:“对了,还有这位郭兄弟也在场,他可以帮我作证!……”

    黄似华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郭致远,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他是黄流的狐朋狗友,敷衍地朝他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贤侄看着挺面生啊,不知你是谁家子弟啊?……”

    郭致远等的就是黄似华这句话,上前作揖行礼朗声道:“下官古田县令郭致远参见知府大人!……”

    黄似华一听“郭致远”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脸色一变,双目一缩,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转头狠狠地瞪了黄流一眼,厉声道:“流儿,你且退下,我有公务要办!……”

    黄流本有些不情愿,刚要撒泼,黄似华又重重地哼了一声,黄流就知道黄似华是真火了,估计肯定是郭致远向他隐瞒了什么,有些恼怒地望了郭致远一眼,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等黄流一走,黄似华的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对郭致远冷哼一声道:“郭致远,你若以为通过我儿就能让我对你网开一面就大错特错了,本府向来公正无私,不徇私情,无论你找谁说情,都是白费心思!……”

    郭致远暗暗冷笑,心说你要当真公正无私,不徇私情,别人又怎么会花尽心思巴结你这草包儿子,不过脸上却是装糊涂道:“知府大人的话下官听不太明白,我与知府大人素昧平生,并无过节,此次只是按照惯例上任前来拜见上官,何来网开一面之说?知府大人既然公正无私,下官又何须找人说情?……”

    黄似华被郭致远说得一滞,他故意刁难郭致远自然是因为钱梦皋修书给他说郭致远得罪了沈一贯,要他给郭致远穿小鞋,但这却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郭致远刚来报到,他确实没有任何理由刁难郭致远,之前可以借口外出不在家让郭致远吃闭门羹,现在郭致远已经见到他了,再用之前的法子对付郭致远就不行了。

    这小子果然难缠得很,怪不得钱梦皋书信里反复叮嘱他不可小看了郭致远呢,当然黄似华也不可能就此放过郭致远,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冷哼一声道:“倒是牙尖嘴利,你既然来拜见上官,见到本府为何不跪啊?分明是藐视本府!……”

    本来明朝祖制下官见了上官是不一定要行跪拜礼的,只要作揖行礼就可以了,只是随着后来明朝官场风气变化,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大行其道,下官见了上官行跪拜礼也几乎成了官场通行的潜规则,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海瑞敢见了上官不行跪拜礼,为此海瑞还成为了官场笑谈,得了一个“海笔架”的外号(旁边的人都跪着,只有海瑞站着,看起来就像一个笔架一样,故叫海笔架)。

第六十七章 还是小看了他

    郭致远当然不可能对黄似华行跪拜礼,不卑不亢地拱手回答道:“朝廷并无下官拜见上官需行跪拜礼之规定,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君跪父母,下官除了面圣之时曾行跪拜,便是见了太子殿下、首辅大人、陈厂公也未行跪拜之礼,他们也未说我藐视他们……”

    黄似华被郭致远说得又是一滞,郭致远说的这几个人都比他地位高得多,郭致远见了他们都不跪自然不可能跪他了,脸色就越发难看了,拍案而起指着郭致远震怒道:“放肆!你休要狐假虎威,拿沈相他们来搪塞我,莫非你以为我当真治不了你吗?我只需一封拜表弹劾,就能让你丢官去职!……”

    黄似华这倒不全是虚言恫吓,明朝知府节制知县的主要手段,就是拜表弹劾。上弹下,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得到批准。如果不批准,那么,知府就没法干了。所以,如果一个知府弹劾属地一个知县,结局只能有两种:知县罢官,知府罢官。后一种情况是极其少见的,尤其郭致远不是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后当官的,黄似华拜表弹劾他更是容易得很,甚至可以不需要等吏部批复就直接将他停职。这就好比现代一个市长固然不能直接将一个县长免职,但是如果这个市长铁了心要把这个县长搞走也是分分钟的事。

    郭致远既然来见黄似华,自然是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词的,所以面对黄似华的威压也丝毫不慌乱,微微一笑道:“知府大人当然可以拜表弹劾我,不过我若是知府大人就绝不会这么做,因为我这个九品县令可是圣上钦点的,要是还未正式上任就被知府大人拜表弹劾丢官去职了,岂不是说圣上无识人之明吗?……”

    黄似华心里咯噔一下,他倒是忘了这茬,郭致远是万历皇帝钦点的九品县令,还未正式上任就被他拜表弹劾,岂不是打万历的脸吗?但是要他就此放过郭致远他又有些不甘心,脸上阴晴不定,犹豫起来。

    郭致远一看黄似华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见效了,上前一步,压低嗓门道:“知府大人,我与大人并无过节,大人之所以对我不喜应该是为了沈相的缘故吧?不知大人想过没有,沈相现在固然位高权重,但沈相年事已高,历代首辅可有年过七旬仍久居首辅之位者?若沈相去职,大人又当如何自处呢?我父郭正域乃太子讲官,现虽外放甘肃巡抚,不能直接节制大人,但世事难料,他日若回中央,能进内阁也不一定呢?若是他知道大人曾故意刁难于我,又该做何想呢?……”

    “我再说句犯忌的话,当今政局并非沈相之浙党一家独大,风水轮流转,大人难道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黄似华被郭致远的一席话说得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望向郭致远的目光越发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展颜大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钱大人修书于我说郭侍郎生了个麒麟子,我还有些不信,方才一试,果然传言不虚啊!他日见到郭侍郎,我必向他道喜,有子若此,夫复何求啊!郭贤侄到我福州府任古田县令,我理当照拂,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摆下宴席,为郭贤侄接风洗尘,顺便为贤侄引见我福州府官员,然后为贤侄在吏部公文上加盖本府印信,贤侄就可去古田正式上任了!……”

    这黄似华还真是奸猾,一句“方才一试”就把他对郭致远的种种刁难说成关心晚辈的测试了,又故意点出钱梦皋转移仇恨,还一口一个“贤侄”,仿佛他真是郭致远的至亲长辈似的,说得郭致远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当然郭致远也不会说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和黄似华虚与委蛇一番之后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郭致远一走,黄似华的脸色就重新阴沉了下来,他那狗头师爷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就这么放他走了?那沈相那里恐怕不好交待呢?……”

    黄似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小看了这小子啊,此子不简单啊,怪不得钱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专程修书来嘱咐我,我倒不是当真怕了他,不过他所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事不可以做绝,后路还是要留的,当然沈相那里也要有所交待,明着打压看来有些不智,那就只能暗中……”

    说到这里,黄似华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从书案上拿起几张信纸,提起笔刷刷刷写了起来,写完吹干墨汁,用信封装了起来,让下人把他的一个小妾叫了来,把信封交给她,严肃道:“你兄长不是在古田县任主薄吗?你让人用快马连夜将这封信送于你兄长,他看了信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你再转告他,只要此事办好了,我必定重重有赏!……”

    那小妾刚进黄府的时候还是比较受宠的,所以还为她的兄长谋了个古田县主薄的位子,但黄似华却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这些年随着那小妾年纪渐大就有些失宠了,一听自然是大喜过望,没口子地保证道:“老爷请放心,我那兄长还是会办事的,若是事办不好,莫说老爷,妾身也不会再认这个兄长!……”

    第二天郭致远再次来到知府衙门,黄似华也没再刁难他,还真的为他摆下盛大的欢迎宴会,亲切地拉着他的手为他引见知府衙门的官员,只是那些官员们看郭致远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搞得郭致远老大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郭致远让徐光启拿出吏部公文找黄似华加盖了知府印信,黄似华还亲自将他送出府衙,拍着他肩膀皮笑肉不笑道:“郭贤侄,古田县在我福州府中地位重要,你须好自为之,若是出了乱子,本府恐也照拂不了你!……”

    郭致远还不知道他人还没到古田,黄似华已经预先给他埋下了钉子,此时的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古田县去,那里将是他建功立业的根据地,他在这个时代的宏图大业都将从那里开启!

第六十八章 联手架空

    此时在古田县的一座大宅内,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封刚收到的信在看,此人正是古田县主薄王德民,他是秀才出生,本没资格做官,靠着妹子给知府黄似华当了小妾,才当上了古田县主薄,别看这主薄官职不大,但职权却不小,主管全县粮税、户籍,相当于集县财政局长、民政局长于一身,在县里除了县令和县丞,就数主薄官大了,算是县里的三号人物。

    尤其王德民是古田本地人,在本地颇有势力,加上他有知府黄似华做靠山,县里的那些小吏都听他的,所以论实权他甚至比县令还牛,古田前几任的县令就是被他联手县丞白度架空,成了光杆司令,要么自请调离,要么一事无成,政绩考核的时候不合格被罢免,总之没有一个能待得长久的。

    王德民看完黄似华写给他的书信就兴奋地拍案而起,机会来了!本来自家妹子这些年渐渐失宠,他几次去福州想拜见黄似华这个便宜妹夫,黄似华都没接见他,这也让他有些惶恐,虽然他如今在县里也算一号人物,可若没了黄似华这座大靠山,他很快又会被打回原形了!

    想不到这个时候黄似华居然会主动修书给他,让他办事,而且许诺只要他办事得力,把那个新任县令郭致远给赶跑,就保举他接任县令的位置,成为一县之尊!你说王德民能不兴奋吗?!

    至于黄似华在信中还叮嘱他,这个新任县令郭致远虽然年轻,却并不简单,让他小心应付,切不可轻敌大意的话则被他自动忽略了,一个黄毛小子能厉害到哪里去,前几任县令中还有进士出身的,不也一样被他架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自请调离古田县了吗?

    当然既然黄似华亲自写信来了,他还是要引起重视的,所以他兴奋地来回在厅房里踱了几步,就大声叫来小厮:“快去把白县丞请来,说我有要事找他商议,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找他,快把我官服取来,我要更衣!……”

    王德民和县丞白度的关系算不上很好,顶多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上面派了县令下来的时候,他俩就联手把县令架空,县令走了,他们就内斗,不过这白度十分精明,又与县里两大家族之一的孙家交好,所以王德民虽有本土优势,也奈何不了他,两人维持着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

    白度此时正在县衙内办公,他是举人出身,初到古田县当县丞的时候,他也是满怀雄心壮志,一心想在古田县干一番事业,可是他很快就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古田县不仅贫穷落后,家族势力盘踞,县衙的政令出了县衙就基本没人听了,更糟糕的是这里还经常闹土匪,这些土匪来去如风,四处抢掠,还有当地人给他们做内应,抓不到,打不尽,有这么一帮专门搞破坏的家伙,县里什么建设都搞不了。

    同时白度也感到很不公,朝廷派来的那些县令全是草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下的那些荒唐政令简直可笑,自己居然要屈居于这样的草包之下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所以白度也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满怀雄心壮志想干一番事业的白度,甚至他还和王德*合起来,把那些草包县令架空。

    白度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无论怎样他还是按时到县衙办公的习惯,哪怕他到了县衙也没有什么公务要他办,只能看看书练练书法,他还是风雨无阻地每天准时出现在县衙。

    所以王德民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应该到哪里去找白度,他兴冲冲地来到县衙,白度此时正在办公室练书法,王德民就闯了进来,冲着白度嚷嚷道:“白老弟,你可真沉得住气啊,难道你没听说吗?新任的县令明日就要来上任了!……”

    白度瞟了王德民一眼,继续练他的书法,面无表情地道:“他上他的任,与我何干?……”

    王德民用力一拍大腿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县令不来,这古田县就是你我说了算,县令来了,有些事你我办起来就不那么方便了,如果来的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就更麻烦了……”

    白度又瞟了王德民一眼,慢条斯理道:“恐怕主要是王主薄不那么方便吧,我一不管钱粮,二不管人事,他当他的县令,我当我的县丞,井水不犯河水,有何麻烦可言啊?……”

    王德民被白度说得老脸一红,他主管全县粮税,这些年自然没少上下其手,贪污受贿,县里的小吏也多数是他安插的人手,如果新任县令要整顿县治,自然首先要拿他开刀,就连忙尴尬地干咳两声道:“白老弟,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主要是替你不值啊,你是举人出身,办事精明强干,论资历早该当县令了,我听说这回来的新县令是个京城来的纨绔子,连秀才都没考上,你难道甘心被这样的草包县令驱使?……”

    这话正说到白度的痛处了,练书法的手一顿,抬起头望着王德民冷冷地道:“你欲何为?……”

    王德民一看白度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阴笑道:“老办法,你我联手,架空他!……”

    白度冷冷一笑道:“这何须你说,白某不才,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驱使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白某屈居其下的……”

    王德民嘿嘿一笑,搓着手道:“还有一事,明日那新任县令郭致远就要来县里上任了,白老弟向来足智多谋,能否帮忙出个主意,你我联手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你我的厉害!……”

    白度略一沉吟,冷笑一声道:“如今县里钱粮紧张,前几日不还有民工前来讨要修整县衙的工钱吗?还有每年的赈灾扶贫款也还没有拨付吧?新任县令来了,这等事务自然要由他这一县之主来处理了,这古田县向来民风彪悍,多有不服王化之徒,若是他处理不好,被暴民打伤打死了,也只能怪他德不配位,怨不得他人……”

第六十九章 匪患

    王德民眼睛一亮,暗道这个白度可是真狠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人往死里弄啊,这样的狠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连忙对白度竖起大拇指奉承道:“高!真是高!白大人简直是诸葛在世啊,在我们这古田县实在是屈才了,屈才了啊!……”

    白度不屑地瞟了黄德民一眼,冷冷地道:“王大人就不要再给我灌**汤了,这么大一场戏你不需要去找你的人提前布置一下吗?别到时候把戏演砸了,引火烧身可怨不得我,你好走,不送了……”

    王德民只得站起来讪讪地道:“哪能呢,在古田县这一亩三分地里,出不了乱子,那我就不打搅白大人了,再去找鲁典史陈巡检他们商量一下……”

    典史相当于后世的县公安局局长,巡检则是地方屯田军的头领,虽然有职无品,但都是县里的实权人物,典史鲁志超人如其名,长得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是个性格鲁莽的壮汉,他能当上典史是通过王德民走的黄似华的门路,行贿买来的官,所以和王德民关系很铁,巡检陈小冬是靠世袭得来的职位,祖上曾出过一位参将,但到他这一代就已经逐渐败落了,或许是因为从小家境不好,所以陈小冬比较贪财,王德民投其所好,把他给拉拢过来了。

    拉拢了鲁志超和陈小冬,王德民就等于掌握了古田县唯二的两支武装力量,故而才能架空历任县令在古田县呼风唤雨,白度如果不是因为与县里两大家族中的孙家交好,也没法和王德民抗衡,早被他排挤走了。

    除了鲁志超和陈小冬,还有税课大使、县仓大使也都是王德民的人,他们虽然都是不入流的杂官小吏,但手中的权力却也是不小的,今天王德民都把他们都叫来了,把白度的主意一说,阴测测地道:“我也不瞒诸位弟兄,这事是知府大人交待下来的,要给这个新来的郭县令一个下马威,这事办好了,知府大人有赏,办砸了,什么后果就不要我说了吧……”

    鲁志超向来唯王德民马首是瞻,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老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税课大使王麦和县仓大使张伍也连忙像应声虫似的点头附和,只有巡检陈小冬有些担忧地道:“县令终究是朝廷命官,若是当真才上任就被暴民打死了,上头深究下来只怕……”

    王德民有些不满地斜了陈小冬,这小子又贪财又胆小,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冷哼一声道:“上面?哪个上面?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难道皇帝还会为一个小小的县令专门派人下来调查吗?我们的上面就是知府大人,难道知府大人还会派人下来调查我们不成?再说法不责众,到时候那么多人一哄而上,到底是谁打死的说得清吗?难道还能把人全砍了?……”

    陈小冬就不敢再做声了,王德民也知道跟这几个家伙商量不出什么,干脆直接开始分派起来:“王麦,张伍,你们负责去联络人,他们不是想要钱吗?现在新任县令来了,让他们找新任县令要,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来的人越多越好,志超,你负责找几个平日喜欢生事的泼皮,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最好是能带头动手,事后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出去逍遥快活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小冬……算了,就不要你掺和了,你只要把你的人带出去拉练一番,到时候就算出了乱子也找不到你头上……”

    鲁志超等人自去按王德民的安排布置不提。此时郭致远他们已经在来古田的路上,只是从福州到古田的官道实在是太烂了,别说和现代的水泥路比,就是和郭致远他们从京城一路走过的官道比也差好远,到处是坑坑洼洼的,马车必须小心翼翼的才不会陷进去,所以走得很慢,郭致远虽然恨不得马上飞到古田县去,却也不得不在路上找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重新上路。

    好在天公还作美,晴空万里,郭致远踌躇满志地骑在马上,呼吸着格外清新的空气,举起马鞭指着前方的道路,转头对坐在马车上的徐光启兴奋道:“徐先生,前面就快到古田地界了吧,这是个好地方啊,有山有水,就是这路太烂了,我上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这条路好好修整一番,要想富,先修路嘛!……”

    “要想富,先修路?”徐光启重复了一遍郭致远的话,眼睛一亮,望了望一脸兴奋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稳重的郭致远,摇了摇头笑道:“公子的想法颇有道理,只是要实施起来却怕是不难么容易呢?公子可知为何这古田的官道为何如此颠簸难行吗?……”

    “肯定是地方官员不作为!”郭致远恨恨地道。

    徐光启摇了摇头笑道:“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之前专门在福州城打探了,这古田县匪患十分猖獗,他们为了打劫过路客商,常常在路上挖坑,让客商无法逃跑,往往地方政府刚刚把路修好,就被他们挖坏了,久而久之,地方政府也懒得再费钱费力修整了……”

    郭致远听得目瞪口呆,敢情这车匪路霸源远流长,这会儿就有公路游击队了啊!他有些茫然地望了望路两旁高耸的群山,挠了挠头道:“这里的土匪这么猖獗吗?我们为何没有遇到啊?……”

    徐光启摇了摇头叹气道:“土匪也是懂得望风的,我们人数众多,又带有武器,你还穿了官服,他们自然不敢来打劫,若是遇到人单力孤的客商他们就会出现了,所以过路客商都只有花钱雇佣大量的镖师护送才敢上路,即便如此还是经常被抢,若是遇到还讲些道义的土匪还好,只抢钱财货物不伤人,若是遇到心狠手辣的,就性命难保了……”

第七十章 十室九空

    “太可恶了!”郭致远恨恨地勒腕怒道:“那政府为何不派军队将他们剿灭呢?!……”

    徐光启呵呵笑道:“这些土匪熟悉地形,来去如风,要剿灭他们可不容易,且如今地方军队武备松弛,战斗力底下,人来少了,恐还被这些土匪打了埋伏,来多了则行军拖沓,等军队赶到,土匪早已远遁深山,徒呼奈何!……”

    郭致远听徐光启这么一分析也有些头疼起来,这时骑马走在另一侧的楚婉儿也过来凑热闹,拍着胸脯道:“放心,有我楚大…少侠在,保证把土匪杀光光!……”

    “去,去,少在这里添乱!……”郭致远一脸嫌弃地挥手道。

    楚婉儿一听就俏目圆瞪,指着郭致远怒道:“郭致远,你竟然敢看不起本小…少侠,不服,咱俩比划一下!……”,说着就拨转马头向郭致远追去。

    郭致远哈哈一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看着吧,我一定能想到办法不需要我动手就能让匪患飞灰湮灭!……”说着就快马扬鞭向前方疾驰而去!

    两人这一打闹倒是缓了解众人对前程的担心,走了这么远的路,终于快到目的地了,不管怎么说郭致远是钦点的古田县令,是古田县最大的官,他们跟着郭致远应该是有前途的,所以众人都打起精神,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正式进入古田县的地界,郭致远就放缓了马速,这里以后就是他管辖的土地了,他当然要好生巡察一番,不过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走了好远都没有看到人烟,路边倒是能看到一些有过开垦痕迹的山地,但是也都荒芜了,长满了野草。偶尔也能在路边的山坡上看到几间茅草屋,但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墙壁都塌了!

    连路看到都是这样的情景,郭致远本来振奋的心情也低落了下来,十室九空啊!这古田县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啊?!又是什么造成了古田县这到处荒芜的情况呢?!郭致远心里沉甸甸的,恨不得马上能抓住一个人问问答案。

    又往前走了大约十来里路,终于看到一个路边小镇,郭致远赶紧催马跑了过去,一般这种依路而建的小镇都是比较繁华的,因为有流动人口嘛,可是郭致远眼前这个小镇却显得很荒凉,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郭致远诧异地停住马蹄立在街道正中四处张望,突然听到一阵锣响,然后沿街两边的房子本来紧闭着的房门全开了,呼啦啦跑出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全都手持武器,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长枪、大刀,也有锄头、镰刀、砍柴刀,有的妇女手上则拎着菜刀,最搞笑的是连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手里也拿着玩具木头刀,全都一脸警惕地望着郭致远一行人!

    “快保护公子!”张承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拔刀催马上前准备保护郭致远,楚婉儿更是一脸紧张地一个飞纵直接从马上跳到了郭致远马前将他护在身后,法正也赶紧解下方便铲,全神戒备,准备一旦情况有变就舞动方便铲冲过去掩护郭致远撤退。

    郭致远却看出这些老百姓应该不是要对他不利,而是把他们误当成土匪了,连忙大喝一声:“住手!都不要动!张承你们都把武器放下!”,自己也赶紧从马上跳下来朝一脸紧张的百姓们拱手道:“诸位乡亲,切莫误会,我乃新上任的古田县令郭致远,正要去古田县城上任路过此地,大家看我穿的官袍……”

    百姓们听了郭致远的话紧张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不过却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应该不是土匪,我之前去过一次县城,县里的大官好像穿的就是这种衣服……”

    “哼,当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土匪强不了多少,就知道剥削我们老百姓……”

    …………

    这时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个穿长衫的老头,“扑通”一下跪倒在郭致远面前,战战兢兢道:“不知县令大老爷驾到,惊扰了县令大老爷,请县令大老爷恕罪!……”

    郭致远连忙上前把老头扶起,和颜悦色道:“不知者无罪,老丈快快请起,老丈可是此处的里长?……”(注:古代没有乡镇官职,四户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最早春秋时,已有里正一职,负责掌管户口、赋役之事,明代时改为里长,多由当地有名望的人担任。)

    那老头见郭致*易近人,倒没那么战战兢兢了,不过还是有些拘谨地连忙回答道:“回县令大老爷话,草民孙立仁,正是这玉屏镇的里长……”

    郭致远心中一喜,可算逮着一个能问话的人来了,连忙紧紧住这孙立仁的手急切地问道:“孙里长,为何本官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是田地荒芜,十室九空的情形啊?……”

    哪知他这一问,那孙立仁竟然突然潸然泪下,哭了起来!郭致远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连忙劝慰道:“孙里长,你有何话但说无妨,本官一定为你做主!……”

    孙立仁这才抽泣着一脸悲切地道:“回县令大老爷话,古田百姓苦啊!这天灾**都不说,这…这该死的土匪……实在太凶残了!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小一点的村落根本无法抵抗,被他们弄得家破人亡,偶有幸存者也不得不弃家流亡,故而十室九空,田地荒芜,我们玉屏镇的百姓比较团结,勉强能够自保,但也因这土匪时时骚.扰,无心劳作,百姓苦不堪言啊!……”

    郭致远方才就已注意到这里的百姓多是面带菜色,衣衫褴褛,就连这孙立仁也是长衫上打补丁,一看就知道生活过得不是很好,如今听这孙立仁把原因一说,就知道他所言不虚,他之前就听徐光启说这古田县匪患猖獗,没想到居然猖獗到如此地步!而官府居然无能到如此这种地步,坐视局面恶化,百姓民不聊生,这让他这个还没正式上任的县令都觉得脸红!

第七十一章 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

    郭致远看了看一脸悲切的孙立仁,再看看四周那些面带菜色却连老弱妇孺都手持武器的百姓,顿时觉得鼻根一酸,突然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动作,就见他整了整官袍,十分郑重地朝孙立仁还有周围的百姓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腰朗声道:“古田匪患猖獗,十室九空,是官府失职!本官在此代表官府向诸位乡亲请罪了,本官在此向诸位乡亲立誓,必定要清除古田境内的匪患,让古田百姓能安居乐业,还古田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孙立仁和百姓们都惊呆了,千百年来哪有县太爷给百姓鞠躬请罪的道理?!郭致远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他们感受到郭致远和之前他们印象中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的不同,尤其郭致远居然当着他们立下了违誓天打雷劈的毒誓,更是让他们感觉到郭致远为民做主的决心!

    “青天大老爷啊!老天爷终于开眼了,给我们派来了青天大老爷,我们古田百姓终于有盼头了!……”孙立仁“扑通”又给郭致远跪下了,这一跪和方才初见郭致远那一跪却是大不同,这是心悦诚服的一跪!随着他这一跪,“扑通”接二连三地响起,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跪下了,齐喊“青天大老爷!”,眼里都含满了激动和喜悦的泪水。

    郭致远连忙去扶孙立仁,孙立仁却坚持不肯起来,最后郭致远只能在他们的跪送中继续踏上去往古田县城的路途。一路上郭致远心情沉重,沉默不语,喜欢和他拌嘴的楚婉儿觉得无趣,斜了他一眼,故意找茬道:“郭致远,你方才倒是威风了,可你难道忘了方才徐先生所说?这里的土匪来去如风,要剿灭绝非易事,到时候你做不到,可就食言了,难道你真想被天打雷劈?……”

    其实此时郭致远也正在思索此事,他对古田县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方才一时激愤向百姓发下毒誓要彻底剿灭匪患,其实心里并没有底,他虽有穿越优势,但他从小听到的却全是红军闹革命打游击让反动政府闻风丧胆的故事,现在他却成了官军,位置正好调了个个,故事里的那些招数就全用不上了,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如今被楚婉儿这么一说,他越发心烦意乱,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沉吟不语的徐光启挠挠头道:“先生是否也觉得我方才太草率了?我实在是……”

    徐光启摆摆手道:“不,我觉得方才公子做得很好,公子既任古田县令,保境安民便是公子之责,公子要想在古田县立稳脚跟,就必须剿灭匪患,这是避不过去的,而要剿灭匪患,首先要得民心,公子方才以誓言换民心,已是成功了一半,至于这具体的剿匪之策,还需等公子正式上任后了解古田县的武备情况,土匪的势力分布情况等再做打算……”

    听徐光启这么一说,郭致远倒是心定了不少,不再胡思乱想,催促众人加快脚步,争取早些到达古田县城。

    又行了几十里路,终于见到古田县城了,这古田县城正处于两条内陆通往福州的官道的交汇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所以规模倒是不小,或许是因为常年闹匪患的缘故,城墙也修得颇为厚实。

    按照明朝的官场规矩,像县令这样的一地主官上任,地方原本的佐官肯定要带着地方的乡绅、耄老出城迎接,可现在郭致远在古田县城外居然连一个人影子都没看到!虽然郭致远不在意那些迎来送往的官场繁文缛节,也想过古田县的原有官员对他这位新任县令可能不怎么感冒,但没想到这些家伙会做得这么过分,今天是他第一天正式上任,古田县连一个人迎接他上任的人都没有,说明古田县衙现在的官吏压根儿没把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

    看到这样的情形,郭致远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就更加恶劣了,对众人挥挥手道:“咱们直接去县衙!”说着就打马直奔城门而去!

    在城门口找了一个百姓问明县衙的大致方位,憋了一肚子气的郭致远就领着众人直奔县衙而去,还没县衙门口,远远就看到县衙门口乌压压地聚了一大群人,情绪激动地围着县衙门口的几个小吏在吵嚷着什么。

    郭致远一看这情形也傻眼了,这画面他实在太熟悉了啊!前世他给市长当秘书的时候就没少见过这种事,这分明是闹**啊!这要是再拉上几条“还我血汗钱”之类的横幅,郭致远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去了呢!

    这**历来是官员们最头疼的问题,为什么啊?因为这群体事情最不可控,正所谓一人成行,三人成虎,这人一多,一人一个主意,就什么都乱套了,你能说服这个说服不了那个,一个小意外,就可能让事情完全失控,到时候可就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而且这种**处理好了人家不会觉得你有功,处理不好造成事态扩大,人家反倒要说你无能了,所以哪怕是郭致远前世跟过的那位市长,遇到这种**也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绝不会轻易出面,引火烧身的!

    当然郭致远不可能跟他前世跟过的那位市长一样去逃避,而且他也确实是避无可避,他已经隐约意识到这一出应该是冲着他来的,是有人给他这位新任县令搞出的“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当然郭致远也不会在没了解清楚情况前莽撞地去处理这样棘手的**,那不是等于往人家设好的圈套里跳吗?

    郭致远刚想叫张承过来让他先过去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名站在县衙前台阶上的小吏就远远地发现了他的身影,脸色一喜,用手指朝他这边的方向指了指,对围在县衙前的乌压压的人群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乌压压的人群就像发现了新目标的狼群一样气势汹汹地朝他这边汹涌而来!

第七十二章 **

    张承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大喊:“保护大人!”,楚婉儿和法正也赶紧上前护住郭致远,连王喜等下人也连忙上前筑起人墙,防止人群直接冲击到郭致远。

    “不可伤人!”郭致远一边对张承等人厉声交待,一边也连忙从马上跳下来,对着汹涌而来的人群拱拱手高声喊话道:“诸位乡亲,我乃新上任的古田县令郭致远,你们有何事需要向县衙申诉可以选取代表出来向本县反映,本县定当为你们做主,切莫激动!……”

    但是这些老百姓明显和之前郭致远在玉屏镇遇到的不同,他们听到郭致远高声喊话后不但没有放缓脚步,反而越发狂躁了,人群有几人振臂而呼:“就是他扣了我们的钱粮,让他还我们钱粮!”,然后人群就如脱缰的野马群带着骇人的声浪直冲而来!

    徐光启作为郭致远的第一智囊,第一时间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连忙跳下马车把郭致远往后扯,急道:“公子快撤,我来和他们解释!”,说着就挺身站到了郭致远身前,大喊道:“诸位乡亲,我家大人尚未正式上任,钱粮之事乃前任遗留问题,与我家大人无关,你们便是有问题要反映,也应等我家大人正式上任,完成钱粮交接后再来……”

    应该说徐光启说的确实是道理,但徐光启毕竟没有过处理**的经验,所以不知道这个时候光讲道理是行不通的,结果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平息事态的作用,反而有些火上浇油了,那些已经失去理智的百姓一听新任县令也想撇清关系,顿时火了,此时王德民安排在人群中平时最喜生事的泼皮们见状连忙又振臂高呼道:“狗官不肯还我们钱粮,打狗官!”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已经完全失控了,张承、法正、楚婉儿他们虽然武艺高强,但奈何郭致远不让他们伤人,所以他们不敢下重手,更不敢动用武器,加上对方人数众多,所以很快在人潮的冲击下节节败退。

    此时挡在最前面的张承、法正、楚婉儿、王喜等人都已经狼狈不堪,头上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记老拳,鼻青脸肿不说,身上的衣服都在撕扯中成了布条,尤其楚婉儿本是女扮男装,此时手臂上的衣服被撕破,露出了白皙纤细的玉臂,立刻就有好事的泼皮惊呼起来:“这家伙细皮嫩肉,不是个女的,就是个兔儿爷!……”

    楚婉儿羞愤难当,但是兀自死战不退,因为她怕自己一退,张承和法正他们顶不住,防线一旦被冲破,后面的郭致远就危险了!

    郭致远也没有处理这种**的经验,前世当市长秘书的时候遇到这种大阵仗也轮不到他上啊,所以一时间也有点发蒙,而徐光启他们就更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了,也乱做一团,不过他们好歹知道这个时候谁都可以出事,郭致远一定不能出事,所以一个劲地推着郭致远往后退,一边推一边焦急地大喊:“公子,你快走!……”

    慌乱中,郭致远也只能被动地被推着往后退,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楚婉儿手臂上的衣服被撕破,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他顿时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了,血气不受控制地直冲头顶,别看平时他总是和楚婉儿拌嘴,但心里对楚婉儿是很紧张的,此时见到楚婉儿遇险,顿时要暴走了!

    王德民安插在人群中的几个泼皮最喜欢这种事了,煽风点火凑热闹还有钱拿,这种好事哪里找啊,尤其当楚婉儿手臂的衣服被他们撕破露出雪白的肌肤,让他们看出蹊跷,也让他们越发地兴奋和疯狂了,叫嚣着:“打狗官!扒了他们的衣服!……”

    “砰!”突然一声巨响,疯狂的人们吓了一大跳,习惯性地抬头望天,这是打雷了?这时就见郭致远手拿赵仕祯送他的那把鲁密铳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徐光启等人大踏步走了出来,大喝一声:“都特么给我住手!”,方才那声巨响就是他手中的这把鲁密铳发出来的,枪口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让郭致远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在烟雾中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个时代火枪虽然已经在军队中使用,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却还是稀罕物,人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是有些恐惧的,所以人们望着郭致远手中这根能够发出如打雷般巨响的“烧火棍”也有些畏惧,加上郭致远的表情看着确实有些凶狠,让他们情不自禁地停住了动作,不敢再冲击郭致远的队伍,甚至还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正是郭致远想看到效果,他手举着鲁密铳目光凶狠地缓缓扫视了一周,然后咬牙切齿道:“老虎不发威,你们当老子是病猫啊!老子都还没上任,你们要钱粮关老子屁事啊!真当老子好欺负啊?!……”

    王德民安插在人群中的几个泼皮到底比普通老百姓见过世面些,最先醒过神来,一听郭致远这满口粗言倍感亲切,敢情这哥们和咱们是一路人啊,听说以前混京城的,大地方来的就是不一样啊,说话感觉比咱们这小地方的混混都有气势一些,让他们对郭致远顿生惺惺相惜之感!

    当然惺惺相惜归惺惺相惜,这几个泼皮倒是没有忘记他们的使命,毕竟事情没办成,他们是拿不到钱的,所以他们赶紧继续煽风点火道:“他想赖账,这个狗官想赖账!打这个狗官!……”

    不过这回郭致远却早有准备,不等他们煽风点火完立刻大喝一声:“何人煽风点火,造谣生事?张承、法正,拿下!……”

    张承和法正早在一旁盯着呢,立刻几个飞纵冲入人群,把那几个煽风点火的泼皮给揪了出来,那几个泼皮倒也不傻,立刻如杀猪般叫了起来:“打人了,狗官打人了!……”,而那些本来还有点懵的百姓也醒过神来,又开始躁动起来……

第七十三章 一穷二白

    “砰!”又是一声巨响,这回人们听得真真的了,这巨响正是从郭致远手中的那根“烧火棍”中发出来的!可惜现在没有雪茄,否则郭致远嘴里再叼上一根雪茄,就着手中的火折子点上,那范就更足了。

    没有雪茄,郭致远就只好晃了晃手中鲁密铳,装腔作势道:“我乃圣上钦点的古田县令,藐视我就是藐视当今圣上,砍头都是轻的,看到没,本县手里拿的就是圣上御赐的轰天雷,专打奸邪不法之徒!还有没有谁想以身试法啊?……”

    正所谓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王德民特意让人通知来堵县衙的这些百姓自然都算不得什么良民,但也还没到不要命的程度,用穷横形容他们应该是比较恰当的,如果郭致远和颜悦色跟他们讲道理多半是行不通的,反倒是郭致远摆出这副二愣子官员的做派把他们给镇住了,加上几个煽风点火的泼皮都被揪出来了,就更没人敢冒头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郭致远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不能再一味地强压了,大棒之后就该给胡萝卜了,否则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万一再出现什么变故就真的麻烦大了,所以他见百姓们不再吵闹就放缓语气道:“当然,本官既为古田县令,对于本县百姓的一切事务都有管理之责,对于本县百姓的疾苦也不会漠视不理,只是本县还未正式上任,情况不明,尔等可以找人代写诉状递交本县,待本县了解情况后,最迟不超过一个月,本县定当给尔等一个交代,如此可好?……”

    那些闹事的百姓没了人领头,又被郭致远的气势给震慑住了,想闹也闹不起来了,而且郭致远也答应了最迟不超过一个月给他们一个交代,所以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想着是不是该借坡下驴就此散了。

    郭致远一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效果了,连忙脸色一肃道:“本来尔等围堵县衙,冲撞本县行驾,按律当治重罪!本官念尔等乃初犯,又系受人蛊惑,故除首犯几人其余人等皆既往不咎,但若再犯,就休怪本官无情,定当严惩不怠!还不速速散去?!……”

    本来还在犹豫的百姓们被郭致远这么一吓,本来还绷着的一口气就全泄了,民不与官斗的思想经过这么多年早已深入平民百姓的骨髓,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和官府中人硬碰硬啊,现在郭致远答应既往不咎再不借坡下驴,难道真要和这位看起来明显不是善茬的县官大老爷死磕吗?所以百姓们对视了几眼,就三三两两地开始结伴离开了。

    见百姓们开始散去,郭致远这才暗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也是扮猪吃老虎,真要这帮百姓铁了心要跟他死磕他也得抓瞎,而且他也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这帮百姓明显是受人指使来与他为难的,他现在虽然暂时化解了危机,但是那背后指使之人肯定也不会就此罢休,后头不知道还有什么阴招等着自己呢?

    想到这里,郭致远瞟了一眼那几个被张承和法正揪住的泼皮,对张承挥挥手道:“张承,你先将这几名恶徒押到县牢关押起来,待本县回头再细细审问……”,又瞟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楚婉儿,摆摆手道:“楚雄,你和王喜他们先去附近寻个住处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楚婉儿本有些不情愿,不过看到郭致远的目光在自己手臂上扫过这才想起自己手臂处的衣服在方才的打斗中被撕破了,不由俏脸一红,赶紧和王喜他们去寻住处找地方换衣服去了。

    安排好这些琐事后,郭致远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县衙来,和周围低矮的民房比,县衙还算像是个大建筑群了,就是太破了!围墙上的墙皮都掉落了不少,显得斑驳不已,还有那檐角的蛛网灰尘,已经开裂锈蚀的县衙大门,就连大门前的鸣冤鼓和“县衙”匾额都有些摇摇欲坠,让本该*肃穆的县衙气势全无,这无一不在告诉着郭致远:他将要掌管的这个地方是个穷衙门!

    整个县衙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露出一副残败的牙口,暮气沉沉,当然破败归破败,该有的设施倒是都还有,县衙门口左立着旌善亭,右立着申明亭,这是洪武年间明太祖立下的规矩。“申明亭”里定期张贴朝廷文告,公布本地罪犯或犯错人员的姓名及其罪错内容,推举德高望重之人,主持调解民间轻微纠纷。而“旌善亭”顾名思义,粘贴表彰的文字,公布本地的孝子贤孙、贞女节妇之事,从而达到教化乡民之目的。

    这两个亭子也早就破败不堪,亭上头的灰色瓦片已经掉落了不少,郭致远扫了一下,目前旌善亭、申明亭中空空如也,只留下灰白色的浆糊的印记,连个纸片都寻不到,远远地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臭,想来已经变成了淘气孩童和醉汉的便溺之所了!

    虽然郭致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如此破败的县衙也不由摇头苦笑了,只从这破败的县衙就能看出这古田县真是一穷二白啊!这让本来满腔壮志豪情的郭致远也不由心里有些打鼓了,如此落后的条件,如此复杂的幕僚关系,自己要想在短时间内打开局面还真是不容易呢!

    想到这里,郭致远看了看一旁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徐光启,苦笑道:“先生,看来这个地方还真是不欢迎我等呢,既来之,则安之,还要烦请先生陪我一起去这县衙看看,这县衙中人到底为何对我这新任县令如此不友善呢?……”

    而此时还坐在县衙着等着看郭致远笑话的王德民也得到门口的小吏汇报,说门外闹事的百姓都被新县令三言两语给驱散了,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位新县令,精心布置的狠招居然如此轻易就这样被他化解了,连忙站起来,准备再去找白度商议对策。

第七十四章 目无上官

    王德民才走到门口,就见白度已经从县丞的签押房里走出来了,不等王德民说话,白度就摆摆手道:“事情经过我已知道了,那人用了火枪,你找来的那些愚民不识,被他给镇住了,这一关算他过了,你速去召集县衙内人员,我们去迎接上官……”

    “啊?!要我去迎接他?岂不成我向他低头了?!……”王德民一脸惊诧地道。

    白度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县官上任,你既为下属,自当迎接,方才可以推脱是暴民围堵县衙,无法脱身,如今再不露面,便是藐视上官了!去不去由你,我先去了!……”说完就不再理会王德民,头也不回地往县衙大门去了。

    王德民脸上阴晴不定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对身后一名小吏挥挥手道:“速去通知其他人!……”,才跺了跺脚追着白度去了。

    郭致远和徐光启等人刚到县衙大门口,白度就急匆匆地从县衙内跑了出来,朝郭致远拱手行礼道:“下官古田县丞白度参见县令大人,适才暴民围堵县衙,下官无能,未能出来迎接大人,让大人受惊了,请大人恕罪!……”

    这时王德民也领着一众佐官小吏从县衙里跑了出来,有样学样地朝郭致远拱手行礼道:“请大人恕罪!……”

    本来郭致远憋了一肚子,正准备借题发挥一下,来一招敲山震虎立立威,但现在白度他们这么一弄他反倒是不好发作了,不动声色地在白度和王德民身上打量了一下,很明显这两人是众人之首,今日之事多半和这两人脱不了关系,不过自己初来乍到,毫无根基,要是一来就和两个副手撕破脸,那就更不好做了,就展颜一笑道:“白县丞言重了,尔等皆乃本县的左膀右臂,本县初来乍到,还需白县丞及诸位同僚多多关照才是……”

    白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郭致远年纪轻轻,说话却是滴水不漏,颇有城府,看来之前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不过他自视甚高,如今古田县这帮官吏包括王德民在内都没被他看在眼里,郭致远的到来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对手难寻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郭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可让下人先将行李安置到官廨(官员住所)之中,下官等人陪大人去城隍庙品茶歇息一下……”

    古代新官上任,可不能先进衙门,第一天必须得到城隍庙里斋宿沐浴,准备牲酒礼和一些器物,第二天实行宣誓礼才能正式走马上任,当然古田县这种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已经没有人拘泥这种古礼了,白度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麻痹郭致远,让他被这种迎来送往的繁文缛节搞得头晕脑胀,这样他们就可以从容布置继续向郭致远使绊子了。

    郭致远当然不愿意自己被这些繁文缛节绊住,摆摆手道:“事有从权,本县刚来上任便有暴民围堵县衙,可见本县县治何等松弛,本县蒙圣上恩典钦点为古田县令,自当勤政爱民,繁文缛节能免则免,烦请白县丞通知县衙所有办公人员,我等这就去到二堂议事!……”说完也不待白度反对,带着徐光启等人就直接往县衙内走去。

    白度也不好再阻拦,和王德民交换了一个眼神,让开道路,让郭致远等人先行通过,自己也紧随着了跟了上去。

    古田县衙虽然破败,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仪门、照壁、大堂、二堂等设施一应俱全,大堂是县官公开审案的地方,大堂后面就是二堂了,是县官召集属下议事的地方,不过连县衙都这么破败了,这二堂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里面的桌椅都有些摇摇欲坠了,灰尘都有寸把厚,显然很久没有启用了。

    得知新来的县官大老爷要在二堂议事,衙役们这才临时抱佛脚手忙脚乱地打扫起来,扬起的灰尘差点把郭致远呛死,只好在外面等衙役们打扫完毕才进去。还真别说,这二堂打扫出来后虽不说焕然一新,但也有几分*肃穆的气象了。

    郭致远当仁不让地坐了首位,徐光启和赵仕祯只是郭致远私人聘请的幕僚,本没有座位,郭致远本想在自己身后加了两个座位让他们坐,但徐光启和赵仕祯说于礼不合,坚持站在他身后,郭致远拗不过也只能由他们了。

    白度和王德民在郭致远的左手一侧坐了,他们是县令的佐贰官(即副职官员,其官阶略低于主官,但并非主官之属官),白县承慢悠悠啜着茶,王主薄则不停地捋着胡须,都不看郭致远,一副穷极无聊的样子。

    佐贰官这边本该还有一个有职无品的典史坐第三把交椅,此时却空着,而右侧本该是首领官和杂职官的位子,也都没有人,就连没有座位的佐吏,如三班班头、六房长吏等也都没有来几个,堂下只稀稀拉拉地站了几个衙役,也都是一副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样子。

    对于明朝的基层组织结构,郭致远还是有所了解的,像古田县这样的县级组织,在县署办公的人员分为三类:官、吏和役。官又分两种,一种是吏部登记在册的,因古田县比较小,所以也就知县郭致远、县丞白度、主簿王德民、典史鲁志超算是在吏部有名有姓的官儿。另一种就是首领官和杂职官,如教谕(教育局长)、训导、巡检、驿丞、税课大使、县仓大使等,这些官员在吏部没有登记,属于不入流的杂官,但也算是县领导班子的成员。

    官下面就是吏,吏是六房的头头,这县衙六房与中央六部相对应,分别是吏、户、礼、兵、刑、工,这些人直接对县令负责,也算是有编制的体制内人员。吏再下面就是役了,役虽在县衙办公,但并无编制,靠些补贴维持生计。这些衙役分皂、壮、快三班,皂班和壮班负责站堂、呵道、门卫、传案等内勤警卫工作,快班负责传递公文和缉捕。

    总之要撑起一个县衙班子,所需的工作人员不少,而郭致远眼前却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自己这位新任县令下令要召集县衙全体工作人员议事,这可是自己这位新上任的县令主持的第一次全体工作人员大会啊!这些人还如此懈怠,眼里还有自己这个县令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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