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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讲述全文阅读

作者:张虎虎     冗长的讲述txt下载     冗长的讲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无奈的尾声)

    年轻保安继续说道:

    “我告诉他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现在要紧的是保持一颗平常心,不然会加重伤势的;

    他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只是为了员工的权益以及公司的名誉才组织多人反应问题,并没有存在个人的私心,而他们,不得不说,正在干涉有序地步骤、正常的秩序,凭个人意志粗暴地施加影响,发泄私恨……’

    他这段话说完时,联想到之前我看见身材魁梧的男士模模糊糊地对他们讲着话,我真正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们这群人就是泄私愤,别无其他,好吧,就这样;

    警官先生,您来的正是时候,因为王朝刚说完这段话、我展开的推理结束,您就站在了我的身边,我把所有知道的事都呈现给了您,希望您早日破案,将坏人惩治以法,给无辜者心灵上留下慰藉。”

    警察点了点头,合住了双眼,作出一副深沉的架势,好像正在思索,但也不影响同意小李结束讲述的请求。当再次睁开眼睛时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目光朝向年长保安,问他有没有还想要说的,似乎愿意承认对方个人角色带给他自己身心上的煎熬。尽管年长保安对此不屑一顾,但警察还是诚恳地留给了对方把最后一句话讲完的时间。年长保安最后说到:

    “他们得罪了那么多人,你知道,我是保安,只负责看门,别的再也不知道了。”

    警察吃了闭门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退后一步,目光里容纳下了两名保安,看了看漆黑的夜与宁静的街道,以职业性的口吻对他们俩说道:

    “你们的一言一行会付法律责任,希望你们所讲的都是真话,在此,我以人民警察的名义谢谢你们长时间的配合。”

    警察们坐上了灯光闪闪地白色警车,转头驱车离开。临走前,跟在最后的记录员悄悄对年长保安讲,那种话也不怕得罪人,他说道:

    “同志,我记录了这么多,问题是,多半而言,似乎没有一点用。”

    两名保安在黑暗中伫立着,他们相互注视着对方,却没有张口。他们不知道说什么,也许刚才已经说了太多话,让他们精疲力尽,也许揭露了心里面鲜为人知的秘密。谨慎,正在困扰着两个人的心。

    随后几天,警察开始了密集的调查、取证工作,别看工作量巨大,很多方面看似能够突破,但实际上举步维艰,没有丝毫进展。

    为了协助警察找出幕后真凶,王朝等人忍受着身体剧烈的疼痛再一次找到工会,希望以公司的名义对公司里的可疑人进行盘查。虽然爽快地答应了请求,但是公司根本不会尽心尽责,过去一天又一天,很少能看到某些人被带进小白楼里问起员工被打的事情,这一现象令人大跌眼镜。为了释放心中愤怒的怒火,王朝甚至只身一人找公司上层谈话,希望给出解释,不过公司很快地唐塞过去,打发了他。在等待的时光中警察告诉说:

    “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调出路口的探头,询问你们身边的人,以及请公司出面,可是,现实是当天探头出了故障、身边人大多唯唯诺诺不敢吱声,即使少数几个人说出真相却没有真凭实据、公司又杳无音信,失去了联系,总之,我们实在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若想打人者得到法律的严惩,只能是依靠你们的力量了,提供完善的线索。”

    王朝的自尊心从那一刻起遭到了正式的迫害,不是被警察的无奈所激起,而是公司。

    想当初,自己为了公共的事业尽心尽责,起早贪黑,即使工会里高高在上的人都低下身段问自己进展如何,还特别鼓励说有需要帮助尽可以吱声,那时觉得这人可真容易接近,没有一点架子,真令人受不了,现在呢,事情截然相反,他目中无人,听不进哪怕是一丝请求,难道是想说我身上的光环褪了色、不会带来任何威胁吗?还是想说事发时只有我们三个人,不算什么大事,自己处理就好了,不管怎么样,我要告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你们看走了眼,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去抵挡住外来目光的藐视,我将从操旧业,发动最大规模的抗议以示不满,我将再次重塑起昨天的形象,发动无数的朋友、同仁,一起登上这个台阶,挤破工会的大门,让你们知道我们的态度决定着你们之后的命运。王朝心想。

    当心情平复下来时,他为自己冒失地自私自利的想法感到难过,他认为不应该拉别人下水,因为这次一旦形成规模,公司必将采取坚决的反制,很明显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已经站在了公司的对立面,他们宁愿一网打尽而不愿养虎为患。

    在王朝脑海里无穷无尽的想象中,失败占据着半壁江山,斗争也许再也形不成气候。

    那天下午,王朝失落地同另外两名伙伴诉说了心里话,他说自己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他想走,远离这个地方,不想掀起无谓的斗争,使伙伴们难堪。两名伙伴听到了他的心声,默默不语。

    三个人又一次喝的酩酊大醉,释放心怀。再一次拖着伤痛的身体走在漆黑的夜里,与上次一样,原路返回,似乎是他们想证明他们并没有被黑暗所屈服,相反,斗志昂扬。

    十天以后,当王朝怀着痛苦的心情迈出寝室的门槛走向对面的办公楼时,好像自己正在走向伸手不见五指、黑暗的深渊。手里的辞职信带他怀念起过去。泪水险些掉下来,让他变成一个只会哭的小女孩,但是,为了防止那种事情的发生,王朝狠狠地咬着下嘴唇,血丝即将渗出来,但他无所畏惧。

    他想起来当初毕业之际自己意气风发,势不可挡,梦想的天空蓝而又蓝,离自己近在咫尺,甚至,把理想的美梦说给别人听,好像自己多么积极进取似的。可是,谁又能想到,想法前前后后,其间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第六十一章(意想不到)

    王朝不断叹着粗气,无精打采,浑身瑟瑟发抖。

    头顶的太阳向他流露出失望的光芒,光芒中充斥着不满,因为王朝误解了她,以为她怀有偏见,正在吝啬自己热量。实际上,她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不会像世间一样带着有色眼镜。

    王朝低垂着脑袋向前走,当他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弯路,对面即是办公楼时,心里面又一次因冰冷而呻吟,泪水模糊了眼眶,他朝着天空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泪水被太阳的光芒照的干涸。不过,因为不可能实现,他干脆正视起前方,走向心中描绘的地狱。

    就在这时,眼睛里出现了一群人,他们站在办公楼的门口,目光正在朝向他,偶然地从中有人挥臂招手。

    他们所有人正在干什么呢?也许,他们只想送自己最后一程,以来感谢自己之前对他们权益做出的贡献,另外,其间建立起来的友谊也不容易使人忘记,可能吧,另外,个人独特的个性也留给他们心灵上挥之不去的印象,想借此机会重温自己在他们生命中曼妙的旅程(尽管时光短暂)。好奇之心赋予了王朝敏锐的洞察力,使其展开丰富的想象。

    当距离越来越近时,他发现每个人的脸上笑容亲切,温暖。感动立时涌上心头,一时不能自已。他冲所有人微微笑,寒暄着说他们不应该如此兴师动众,自己不过是一个小角色,仅仅是离开,不值得耽误所有人宝贵的时间,也许,在等待的这段时光中,大家大可以完成一次梦的旅程,或者看一章节的书,或者和好朋友尽兴地聊天,尝到美好的体验;

    他紧锁着眉头又看向‘组长’与‘副组长’,似有责怪地说一定是你们俩泄了密,告诉所有人我离开的消息,并不是把大家没有放在眼里,而是时间宝贵,你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必将饱受困扰的洗礼,得不到自由。

    所有人开怀地笑出了声,笑容夸张地堆满了脸。

    为了不至于落后,毁掉当前气氛的延续,王朝也跟着笑起来,但是内心里依旧困惑,渴望他们停止住长时间地笑,毕竟他们是为自己送别的,至于送别的含义,即其间含着沉重的情感与令人伤感的情景,而眼前则大相径庭,好像自己重获了新生,当下正在发生着不可能。好在所有人终于停止住了费时地发笑,不然,王朝脸上的笑容将始终执著于那个令人绝望的等待中。

    ‘组长’开了口,面容平静,认真地说起来,他这个人一旦开了口,脸上便再也找不到一丝笑容的痕迹,也正是这种果断让他站在了人群里的最高位置,统帅着全军,而他的每句话都将是真实可信的真话,不会有人认为其间掺假。他说:

    “你以为我们这群人一大早是为你饯行吗?看着你无精打采地驼着背走进办公楼?不觉得这种情景很好笑吗?那还不如当你真要坐上火车时我们站在站台前争相同你挥手告别以来表达我们的心意呢,我的朋友啊,你错了,你把我们当做了什么人,可以说,并没有把我们所有人当做真正朋友,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下场同如陌生人。”

    ‘组长’情不自禁地耸了耸肩,表示连自己都感到很为难,不可接受。然后,他的目光里不再想看王朝,而是把脸庞转向自己的身边,面向所有人,声音高亢,情绪激昂,严肃地说道:

    “我的朋友们,今天,站在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你们再清楚不过,将毁了所有人的前程,也就是说,每个人将要从头再来,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可是,当我前天说出个人的想法时大家争相表达个人的意见,无不是对公司冷酷的做法表示气愤,对我们三人新近的遭遇表示同情,在这里,我以我们三人的名义,真的感谢你们声援,”

    ‘组长’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当重新抬起头时眼睛里噙着一丝泪花。他继续说道:

    “我的朋友们,在这里,你们的好意我们三人心领了,我想说,你们不必跟着我们一起走进那座可怕的小楼里,那地方我保证,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值得所有人进去,要知道,他们手里的印章将带来可怕的恶运,一点不假,他们只需轻轻一戳,我们在这里的生涯就到头了,你们懂吗?”

    当看到所有人无动于衷,采取不屑一顾的方式依旧沉浸在自己执着的信仰中,他最后放下了重话,说道:“从根本上讲,辞职对你们不适用。”

    他的话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也让蒙在鼓里的王朝大吃一惊,心里无比渴望对方纠正个人不合时宜的胡话不至于把问题加剧,同时为这样话的出现差点晕倒过去……人群七嘴八舌来表达个人的强烈不满,也把对他向来的尊重放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随着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声势强大到可以轻易唤起迟迟未到、依旧沉睡的冬天。

    ‘组长’陷入苦恼的深渊。

    与此同时,‘副组长’站了出来,冷静把他推到了最前。他的态度更接近除‘组长’与王朝外的大多数人,他耐心地讲述个人的看法,语气中没有一丝急躁,他对大家说道:

    “‘组长’想用好意来改变你们所有人的立场,收回自己之前的决定,这点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当我看到大家情绪激昂,没有一个人愿意置身事外,那一时内心里深深地明白了,‘组长’嘴里的好意显然用错地方,大家眼里已不再只为我们三人而勇敢站出来,而是为了自身的荣誉与年轻人的傲气而战,我这样说对吗?”

    当前的气氛让年轻人们忘记了现实的残酷以及忽视掉自身单纯的客观存在,执意让身边的每个人重新看到自己已经下了的决心,证明自己不会拖后腿,甚至一会儿还会走在最前,第一个走进办公室,递给对方个人手里的辞职信。

第六十二章(大腹便便的主管)

    没有预料到的情形让王朝独自承受着心灵上的负担,可是,一旦所有人执意与他站在一起,面对摆在面前的困难时,王朝再也不想去掩饰心中的激动,他满意地哭着,毫不掩饰,即使年龄不止一次地去提醒他哭泣并不是它所赋予的权利,而是他自己执意为它开绿灯。

    当无休止的哭泣影响到他想要表达出地立场时,王朝决心立即收起哭泣,两只手的手心不停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同时,眼睛里迸发出坚毅的光芒,他开始不紧不慢地讲话,其间的内容似乎已经深思熟虑过,他说:

    “如果大家都想好了的话,就让我们开始行动吧,有时候,人一旦想多了反而优柔寡断,我深信一点,人的一生天注定,所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任何徒劳的努力也将无事于补。”

    身旁不断有人呼应着,他们再也容忍不下任何人口中与他们态度的截然相反,抑或有丁点出入。索性,他们所有人态度空前一致,认为眼前只有一条路,就是面前的路,走进对面的办公楼。

    当他们的面孔没有被通知地一起出现办公室里时,里面的人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不是为了某种利益而做出如此荒腔走板的傻事。对现实的估计显然是走眼了,那种事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他们只为追随心中的理想。

    当大腹便便的人事部主管看到一大帮年轻人为了走进自己办公室差点把玻璃门挤碎、因拥挤而气喘吁吁,尽管如此门外还站着长长地犹如巨龙蜿蜒的人群,立时被当下的气氛所震慑,哑口无言,不知所措起来,好在助理李女士搀扶一次又一次他才体面地坐在了自己座位上。尽管当时他胳膊无意识地搂住了自己的腰,脸差点贴住自己的脸,但是就因为形势所逼,她且独自吞掉了他出格举动后带给自己的怒气,把这种不可饶恕地猥琐现象理解成他个人受到了严重打击之后而做出地正常反应。

    人事部主管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眼睛里静静地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站在自己面前请求辞职,他们身上带来地嘈杂的声音简直快要把人耳朵震聋,多余的动作又让人心情凌乱。在试图消化心间困扰的同时,他们刚才猝不及防地讲理又一次让他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在一隙依稀的想象中,冷静让他看出了当前的形势,心想如果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自己第二天必将会被公司毫不宽容地辞退并且留下人人厌弃的骂名,说自己毁掉了公司的声誉,毁掉了所有人的前程;可是,如果拒绝呢,现在这么多人,又如此年轻,一旦激化矛盾,情绪激动,难免他们不从自己身上找到发泄的窗口,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可怕的想象带他长时间地沉浸在个人世界里,而不愿正视现实。

    身旁的女助理看到他如此地放不开,把自己躲避在阴暗的角落里咻咻喘气,尽管个人遭到了在她理解为出现猥琐的端倪,但从她眼睛里他看上去是那么地可怜,没有任何人愿意站在他的一边,和他说说心里话,甘愿看笑话,她不免心中升起慈悲的心肠。

    于是,不断地在他耳边低吟,希望他保重身体,不要太认真,事情总会妥善地处理好,对自己要有信心,而不能像现在一样自暴自弃。

    甚至主动承担起仆人的角色,在他的背部双手轻轻地拍、杯里倒上开水放在自己手心里变凉然后再递到对方手里,希望这般拙劣的方式能对他有用。

    当人事部主管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的年轻人正在咧起嘴嘲笑自己,现实的无奈终于让他清了醒,他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避开他们冰冷的目光也将无济于事,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事情处理的好与坏解决问题之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他鼓起勇气,为了迎合面前年轻人的心,丢掉架子的拖累,站了起来。同时,把手心上的茶杯放在办公桌上,现在女助理的好意根本走不进他的世界里,不是说冷漠在他这里早已经家常便饭,毕竟他也是一位善良的人,平日里受到下属的爱戴,而是,他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的出现,只想一心找出办法应付面前的窘境。

    看着面前无数张傲慢的脸,他转了转眼球,耐心地解释说:

    “这么多人不是不可以辞职,如果说你们真的已经想好了,我大可以帮助你们实现,现在,让我去隔壁的屋子问问上级的意见,毕竟在执行重大决定时这样做是对对方的尊重,请别误会,我保证将竭尽所能,竭尽所能……”

    然后他朝自由的空气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径直向门外走去,不时地小心谨慎的说,请让我过去,请让我过去……

    主管不该花费那么长时间不出来,让年轻人在外面久等,对此,年轻人很生气,表示出不可理解,他们采取莽撞的方式撞击着那扇门,撞击声吵到了左邻右舍,但实际上其他办公室的人早就知道了年轻人在走廊里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自己辞职信上的签名,浮躁之风一度喧嚣尘上。

    终于,在发难声中主管跟随着他的上级石经理走了出来,两个人神情严肃,眼睛直盯着眼前的路,最后,走进了主管办公室里。从烦躁的等待中年轻人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耐性,把经理与主管团团围住,希望两人尽快给出解释,满足他们的要求。

    石经理开门见山地告诉所有人,也许他现在采取直截了当地方式是基于他自己站在至关重要的位置以及丰富的阅历使他言行间更有底气。尽管他的个子只有一米七,离年轻人又那么近,但是他抬起头来尽量地眼睛里容下眼前所有人,他说:

    “也许你们真的下定决心了,这让我很失望,因为我总觉得年轻人应该把心思用在积极进取的工作中,而不是现在,可是,我这个人又很执拗,不想给自己留余地,也就是说,说点好听话安抚你们留下,这对我来说不公平,违背了我的底线,如此一来,既然我们都为自己的想法去开脱,那么,让我们一起去完成这件不该发生的事吧!”

第六十三章(回到家乡)

    说完石经理指使着他的手下立即着手办这件事。他态度的坚决令年轻人们意外,不过,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的坚持都挺到了最后,递交了自己的辞职信。

    大腹便便的主管尽管忙得焦头烂额,为他们一个个地按章,然后把资料整理归类、存档,心里却想着总算有人为自己出面了,不至于事后出现问题找自己。笑容浮现在脸上,全然忘记了之前女助理为自己创造的局面。

    这一天,年轻人们像警觉的小鸟,一哄而散,接连辞掉了工作,展示报复。年轻的同事们开始各奔东西,寻求自己的出路。

    在呆在大连的最后时光中,那无所事事的夜晚,月光底下的王朝独自感受着徐徐而来的风。在他下楼前并没有风,而是起风之时便是王朝决定下楼之时。

    他一个人在风中倾听着它的轻吟,杵着拐杖漫无目的地走,只为寻找风的方向,虽然那种想法看起来很可笑,可是,他觉的自己明白极了,看清了个人所处的世界。同时,在这有限的时光里,他也不想展开耗时地想象,当然与轻风对话也没有必要,做一个倾听的观众是现在最为惬意的享受了。

    他沿着公司的绿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疲倦并没有使他停下脚步,昏暗的路灯为他点亮了脚下的路面,整洁的水泥路延伸到目不所及之处,也许,微风正是从那个方向吹来。

    第二天一早,王朝离开大连,列车带他回到了家乡保定市。

    翟梓萱看到儿子这副狼狈样儿伤心不已,责备他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同时以为自己儿子吃了前所未有的亏,不停地找诊所里的大夫按照村里的土方为他配药,要求他一日三次,安时服用,一粒不差地进入肚里,希望可以早日康复,身上焕发出从前一样的光彩。

    王朝原原本本地向王冠淇讲述了这其间的经过,王冠淇以父亲之姿安慰他不要灰心,生活本来就坎坎坷坷,充满挑战,他这个年龄正是需要磨练的阶段,所以遇事不要太认真。

    至于王朝身上的伤痕,区别于妻子焦虑的态度,王冠淇倒没有太在意,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一个男人如果连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住的话那他就不算是一个合格地男人。王朝的执拗跟随了他的父亲。

    在静心修养的时间里,王朝并没有被辞掉工作所造成的影响所困扰,反而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状态,也许取决于阳光正照耀着他的心房。

    每天他会杵着拐杖孤零零地站在院中目送王冠淇与翟梓萱离开家门,然后又回来。两个人把一天的时间都放在了田地里,他们爱这片土地胜过爱自己,甚至把它当作自己第二个孩子来看待,施肥、除草、浇水等样样需要他们劳心费神,两人之间交谈的内容也多在田地里,长年累月如此重复,却没有丝毫厌烦。

    在王朝眼中,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色,他相信,也许对土地的感情将使他们俩心中赋予沉甸甸的爱。

    白天里,王朝一个人在院落里发呆,如果说他爱那种感觉,倒不如说他正在为迎接邻居们傍晚到来所准备着。

    他们无意中带来地喧闹的声音令其无所适从,绝望在他的字典里本来很难找见,可是,当他一次又一次地看到母亲陪伴着邻居,把父亲与自己丢在一边,邻居们自我感觉良好地诉说着心里话,无视着别人的时间与精力,还有带给自己的困扰,他这才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感受着可怕的孤独,进而看到眼睛里写满了绝望两个字。

    索性,身边有王冠淇的陪伴,从电视中父子俩间或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以来打发时间,让王朝不会对孤独体会太深刻,绝望也不会趁势发展壮大。

    白天里,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他会杵着拐杖到处寻找阳光照射的方向,躺在摇椅中,轻轻闭着眼,想与不想只在他一念之间,但首要的问题是那种模式要开启。

    阳光洒在他身上每一处,从这一刻起,养生便成了他脑海里高高在上的名词,之所以如此看重,是因为选择的方式带给他极大的好处,好像阳光正为他舔舐伤口,不久,他能独立地站起来,渐渐地放开了拐杖,实现着自由人的生活。

    对于王朝的前程,王冠淇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建议,他个人受学历与见识所限不能说出令人鼓舞的重话,只希望儿子能有自己的想法,有一个男人样儿,去顶天立地,而不是吃软饭。

    比起王朝的父亲,翟梓萱向前走了一步,眼光看的比丈夫远,那种特别的才能归功于年轻人的心强气盛。她年轻时候执著于遇见到的各种新鲜事,总想自己尝试一下才心安理得。从这一点上,王朝跟随了他的母亲。虽然是一路上栽的跟头远比别人多,但是她成功地把生活的真正含义与自己的人生追求整合在一起,也就是说,她顿悟了人生的真谛。

    为此,很少有人能见她大发雷霆,动不动就动怒,和丈夫拌嘴,或者身上装着戾气与恶意。她的心肠犹如菩萨般,把关爱大方地送给需要的人,她那么地好,好的简直没道理。邻居们总想把心头的事说给她听,甚至家里事也很少去避讳,虽然坊间流传着那样一句话:

    家丑不可外扬。

    翟梓萱家的大门永远大敞着,只为邻居们更容易地进门。每次只有王朝一人在家时,少有人去打扰,多年的息息相处邻居们早就掐准了王冠淇夫妇呆在家里的时间,一旦两个人回到家里面,邻居们似乎心有了归宿,找到了庇护,像丢了魂似的一心想往他们家走,只为找到那种感觉,即可以和最称职的观众诉说心肠。

    人群络绎不绝,而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其实是想争着第一时间可以赶到他们家,不至于和之前来的人争抢话语权。

第六十四章(村里的邻居)

    因为人人都存在着私心,所以,当偶然地俩个邻居一块儿走进了门,尽管两人间为了薄面相互推让展现自己的大度,请对方先张口展开个人的讲述,自己可以一会儿再讲,谁也不会被耽误,但其实他们心间早就种下了薄凉的情丝,对方讲述的内容、花掉的时间以及影响到翟梓萱对自己接下来内容的兴趣都将是随后讲述的人当下所考虑的范畴。

    如果这期间突然有人进了门,冒失地插了队,那种事情可就严重了,显然她得罪了前后的邻居,一般而言,下场的后果是一出门便遭到随处可见的蔑视,示意她不懂规矩,让她很难在村里立足。

    如此一来,仿佛王冠淇的家是一块风水宝地,招致所有人梦里的向往,而前来的人不啻忠实的信徒。

    其中,胡小兰便是无数信徒里之一。她之所以被提到,是因为认真地完成着信徒的使命,没有丝毫放弃的想法。另外,她家里的琐事无法讲完,像无边无际的长河,一张口便忽视了时间的客观存在。

    每当‘信徒们’看见胡小兰走在了自己前面,背地里小步快走地试图超过她,甚至,大步快跑也曾发生过。

    这样做虽然看似有些不至于,不过是等待一个人的时间嘛,可实际上,这种想法的出现是对内幕的不了解,正在以偏概全。

    一般而言,胡小兰会手里揣着一大桶新泡的茶来到王冠淇家。她正二八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手里的茶壶放在茶几边。

    起初翟梓萱对对方选择的方式感到过意不去,因而,每当胡小兰提着水壶来到这个家,她都会苦口婆心提醒她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水,家里有的是,尽管去喝,又不能把人怎么样。胡小兰尽管嘴上答应了对方请求,但是到了下次还是带上了水壶,接着,翟梓萱又去重复刚才的话。

    时间一久,寒暄让两个人真正尝到了疲惫不堪,于是,翟梓萱不再去重复说,胡小兰也算放了心。实际上,对方的热忱款待令胡小兰早早感到了疲惫,那种感受真实可信。水,对于胡小兰来说,根本离不开,毕竟交谈的内容多而有多,嘴角的干涸让她一杯又一杯地把水喝尽,可是每当自己刚把空杯放在茶几上,翟梓萱便上前倒满,她多次提醒她不用再如此客气,水壶就在自己身边,这点小事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事情如此,可是依然没有改变翟梓萱的坚持,所以,才有了后来那种事的发生。

    至于她的位置其实其他邻居也经常坐,一旦来了客人翟梓萱会主动把沙发让给客人,而客人们一般选择坐在沙发的一角,即离门近的地方。翟梓萱则选择坐在不起眼的小板凳上,如今,频繁地登门让那位置真正成了胡小兰的专属。

    因为经常有人去坐,久而久之,沙发一角留下一个深坑,下面的弹簧再也恢复不到原先的样子了,成为没有弹力的一堆铁。

    为使胡小兰能更舒适地就坐,脑海里的思绪更容易展开,翟梓萱亲手缝制出一个垫子,把它放在那位置上。为了不影响与邻居们聊天中分心,翟梓萱一有时间便赶制,她下手精准,速度极快,可即便如此,也要花掉她整整一个星期才能完成。

    胡小兰坐在缝制的垫子上,状态好极了,侃侃而谈,任何事情的出现也很难打断她思绪的延伸,她总能把一件事情描述的那么地深刻入骨,即使事情芝麻绿豆般也能总结出深刻的道理。擅长聊天的天赋对她来讲实为上天对个人最大的恩赐,如果没有了丰富多彩的想象、冗长的讲述、光阴像睡觉一样那么容易地过去,那么,每一个人处在她这样的角色中都会绝望。她不过是有难言之隐,总想找人去倾述。

    可是,长此以往邻居们忍受不住她这般霸道,一旦看到了她先于自己来到翟梓萱家,愤怒像夏天里的急雨瞬间而下,不会像别人一样去等待前一人的离开,而是干脆选择掉头,不时地嘴里说出点泄气话,决心忘记对于个人来讲不幸的遭遇。

    对此胡小兰却不以为然,展现出一副平常心看待。她的心思着重放在不久想要说的内容上,以便更好地让对方听进去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

    当翟梓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手里的活儿放在一边,目光朝向她,胡小兰便开始认真地讲述起自己身边的遭遇。她对翟梓萱说:

    “真羡慕你们夫妻俩,都这般年龄了还如此地恩爱,相互照顾着对方,生怕出现一点差错,真像一对小情侣,招人嫉妒……不过,这种话很老套了,但我真的是愿意从你们夫妇俩交谈的喜悦中去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情。”她进一步解释说,

    “你瞧瞧我那该死的男人,今天又和狐朋狗友们喝酒去了,临行前,我只不过当着他朋友的面多说了几句,没有留给足够的体面,他想都没想就把全部的力量集中在了手掌上,重重给了我一记耳光,致使我翻了好几个跟头倒在墙角,我的哭诉声、嘴角流出地鲜血并没有唤起他一丝良知上的觉醒,掉头就和朋友出了门,样子看起来轻轻松松地,甚至我在屋里听见他笑嘻嘻地告诉他们前天夜里喝了一瓶很不错地酒,酒很烈,香味却很浓,老远处就能闻到扑鼻的馨香……

    哎,他可真狠,真下得了手,把一起生活半辈子的妻子当成发泄的对象,不仅如此,居然时刻发出厌弃的哀叹,丧尽天良地到处诉说苦水,说自己命运不济,自己陷入忧郁的境地,就好像是我引他步入黑暗,眼睁睁看他笑话,这世上还有公平可言吗?

    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前世做了数不尽地坏事吗?真希望生命早早地结束,或者是他也或者是我,或者我们两人一起进入地狱,让鬼神也见识一下,他老人家能不能也有如此地心狠。”

第六十五章(婉儿与她的父亲)

    胡小兰讲述的同时目光无意中撞见王朝,她突然意识到王朝和他的父亲王冠淇正在盯着自己,且目不转睛,把电视冷冰冰地搁在了一边,电视里的人物正在兹里哇啦地自顾自,而自己的故事带这孩子引入魔怔。立时胡小兰陷入苦恼,自责带她提起了他。她说:

    “当着王朝的面我作为一位长辈实际上不该说这种违背天理的话,毕竟我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应该在他面前树立起威信,此外,难得回趟家,我应该给予他一点正面的东西,让他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丢掉村里面糟粕的思想,去为自己的青春奋斗,为父母争脸面,可是,瞧瞧我都干了什么,把一个年轻轻地心蒙上了灰尘,让他见识到了现实的黑暗,进而心里面不再瞧得起我,现在,我该如何是好,说真的,我应该郑重地向这孩子说声对不起。”

    王冠淇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半天没有吱声,选择了静静地沉默。妻子翟梓萱果断站出来,当即拒绝了胡小兰诚恳地道歉,认定她这样的话实属太重,折煞了成长中的年轻人,不仅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使个人内心充满无限自责,并因此希望她快快好起来,忘记掉自己儿子的存在,继续讲述她糟心的经历。

    当王朝听到胡阿姨想为自己道歉、母亲极力地制止这种事的发生,心里面七上八下,心怦怦跳不停,责怪自己明目张胆地目光朝向她,没有给她留下最起码的尊重,让她内心掀起胡思乱想的苦恼。

    立即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做出一副过意不去的姿势,他还想说点什么,哪怕能安慰一下胡阿姨也好,让她知道自己与她站在一起,希望她能够保持乐观的心情。

    然而,想法最终没有实现,不仅因为因犹豫耽搁了最佳的时间,而且那时胡阿姨勇敢地面对着自己的遭遇,眼睛里迸发出坚毅的光芒,声音铿锵有力,令王朝一时间产生心跳,不由得又看向胡阿姨。电视里的剧情再一次地被冷落掉,它正在自导自演着令人想不到的故事,也许不断地坚持是想让对面的观众回心转意。

    胡小兰看着翟梓萱继续说道:

    “虽然事实如此,也许,心情失控让刚才的话有些过重,话说回来,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也不想和他再斤斤计较,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男人,生命中离开了他,将再也没人值得牵挂,也许,我也应该多多体谅些他,给予温暖,而不是对他横加指责,看得出来女儿早年夭折对他后半生影响很大,这一点我一直没有向你说,他年轻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爱我就像现在你丈夫对你一样,处处得到爱的关心,可以自豪地说,我也被男人当宝一样地宠过;

    在有孩子的那段时光里,他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婉儿,一有空就给她买零食,还有很多地玩具,却情愿回到家独自忍受着我的责难,责难无非是埋怨他把兜里钱花个精光,却没有想想当晚吃什么,可是,即使我这样待他,他却一副无事的样子嬉皮笑脸地冲向我,说他保证以后会注意分寸,不会把自身对孩子的宠爱任由地胡来,接着伸出长长的红舌头,那一时他像一个小孩子抵过自身丈夫的威严;

    见他没有深刻反省地样子,我是又气又恼,埋怨他一点不会站在我的立场想问题,只会自顾自,留下我一个女人家,不仅要洗洗涮涮,维持家里面整洁,还要精打细算每日的开销,生怕哪一天出小差,揭不开锅;

    邻里的小朋友却没有想太多,天天围在我家门口,时时投来渴求的光芒,异想天开地许愿自己的男人可以当做他们另一位父亲,也能给他们带来无数想要的东西,并因此他们能够在欢乐的海洋里自由玩耍。我记得自己当时时常为这帮熊孩子天真烂漫地想法嗤之以鼻,感到好笑;

    后来,这样的好日子到头了,婉儿在一次严重感冒的恢复中无意间中了风,脸部不断充血,口吐白沫,大夫实施任何补救的措施也无事于补,不久在众人绝望声中撒手人寰。

    在这节骨眼上,作为孩子的父母,心情低落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她的父亲,我的男人悲恸之余居然出现了轻生的念头,幸亏上帝背地里偷偷告诉了我,阻止住了这次不该发生的意外,也许是在可怜我的遭遇吧。不过,丈夫的生命虽然挽留了下来,他却没有更好地去珍惜,相反,整日浑浑噩噩,过度酗酒,脾气开始暴躁,衣衫不整,目中无人,几乎天天拿着女儿的相片往她生前最爱的游乐场走,在那地方逗留三五小时一点儿不为过,游乐场主人多次警告他远离游乐场,不希望他满脸木讷的表情吓着正在玩耍或者考虑玩耍的孩子们,甚至以为他发了疯,选择拿起棒子去驱逐,可实际上,我丈夫是爱女深切呀,那种爱谁能理解……

    为使我的丈夫可以尽快恢复起来,重返过去活泼的个性,虽然女儿的离开将使我们夫妇的心情在很长时间里很难有所改观,我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承受着孤独的霸凌卖掉了居住十年的房子,选择了现在住的地方,一间房间,一处院,还有门前五亩地,只为新的环境、村里自由地空气与简单的生活能让他尽快忘掉过去,忘掉心头的游乐园,忘掉女儿的身影……

    事实证明我想的太简单了,简单的甚至有点离谱,连我本人都不敢相信,我可怜的丈夫并没有一丁点改善的迹象,没有因为换了身边的环境而忘记过去的事;

    为了证明他自己对女儿日日都在思念,他怀里抱着女儿的相片天天来到自己家庄稼地里的杨树底下久久发呆,自言自语,认真听来其实就是那么几句话,他说:‘婉儿……

第六十六章(试图唤醒)

    婉儿,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爸爸在大树旁等你多时了,一刻不停地寻望着你的踪迹,希望在你没有防备时候能大喊一声,给你一个惊喜,可是,这么久了,我依然没有找到你,女儿啊,希望听到爸爸的召唤你能快点回来,你不知道,爸爸等的是何等地心急,同时,为了证明出我的真诚,爸爸已经做出决定,再也不制止你吃零食还有贪玩了,让你有朝一日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可以对所有人自豪地说你自己就是自由自在地天使;’

    不得不说,丈夫很有耐性,在风吹日晒的田地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管肚子里的饥饿还能不能坚持住,直至太阳下了山,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才开始决定拖着精疲力尽地身体往家走,掀开门轴上发出凄厉呻吟声的院门……

    看着他身体日渐消瘦、一蹶不振的样子我心里面痛苦极了,每每伤感之余便更加怀念起过去的幸福时光以及被剥夺生命的婉儿,我也清楚地记得重重打击之下因承受不住心灵的折磨,我终于开始抱病不起,饭也不吃,靠着一点点稀粥过活,眼里尽是绝望,任由丈夫选择他当下的生活方式,不再理会;

    直到有一天雨后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我的全身,寻着光照的方向我发现屋檐前破败的蛛网上蜘蛛正在顶着风填补漏洞,样子认真极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停下休息,也不怕被大风吹到另一个遥远的国度里,那一幕令我眼前一亮,心中震撼,惊讶于如此小的生命却有令人畏惧的信仰,同时在我身体上温热的感受让我无意中产生了一种意识,是饥饿的意识,也就是说内心里我不再想如此昏沉沉地过下去,命里的性格要求我要重见天日,该吃就吃,该消遣就消遣,我的后半生不应该颓废不前,暗无天日……

    我花了两天时间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股劲把家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并请来刷墙的师傅把墙壁翻新,院里面围上一处地,让母鸡尽情地在里面撒野,剩下的空地都铺满能渗水的地砖,尽管我铺的不怎么样,但是当我看到院子里每一块砖都是自己双手付出的汗水时,我居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这次笑是三年以来头一次笑,极具代表意义;

    又过了三天发出戾气之音的院门也被我换成崭新地网格式大门,这样就可以从屋里轻松地看到门外的情景,令人心情舒畅;

    一个月后,隔壁家的大黄狗下了三只狗崽,女主人好心地从母狗身边取走一只送给我,她说希望它未来长大之后能够担起看家护院、分担主人忧愁的重任,此后,我的家总算像一个正常人家该有的样子了;

    为了使当前的局面更好地保持,我试图从自己的改变中分一些经验来供丈夫思索,于是,难得地找他促膝长谈起来,我对他说:

    ‘你不应该坚持现在的状态度过一天又一天,那可不像你,也不像我心目中的那个男人,真正的你喜欢开玩笑,笑容无处不在,也对我百般呵护,在外面极力维护家庭,就因为你,我在邻居们面前尝尽了荣耀,可是现在呢,情况完全不同了,任何奇迹的出现也不能使我相信某一瞬间会发生在你身上,即你还能完全回到从前;

    就我而言,我已经彻底绝望,请原谅我得出如此不冷静的结论,也许这一切对你来说不公平,女儿的离开让你再也回不到神采奕奕地从前,可是,三年过去,我遭的罪谁又能同情我呢?女儿的离开难道我会置身事外吗,我的骨肉啊,我的丈夫,别以为你整日忘我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就能证明你处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

    老实告诉你,作为一个女人,我从没能照顾好女儿处在长久地自责中一直到现在心情平复,甚至心中还升起一丝对生活的寄望,一路下来你是无法理解其间的心路历程的,请别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我可以问你,三年了,你有再照顾我和想着家里吗?很显然,答案是没有,实际上,我不仅要照顾你的心情,怕你心里难受,处处忍耐着你丢来忧郁地眼神,还要想着如何维持生计,维护家里的秩序,所以说,你根本无法体会;

    当然,话说回来,尽管我对你没有抱希望,但也不能说明你后面的生活无法补救,你大可以改头换面,试着有突破,尽管以你的性子看起来做到这点很难;

    那么,我为什么能从阴霾中走出来呢?坦白讲,好运在其间占据着难以撼动的地位,另外,幡然醒悟是一个人应该具备的素质,特别地,觉醒会发生的很突然,无意中它便壮大了自己,现在让我告诉你,我是什么时候起发现自己真正眼界开阔起来的……’

    我记得当时我很有范儿地喝了口水,抿了抿嘴唇,神情倦怠地看向窗外,故意去推延时间,只想让自己的丈夫在等待中心底发狂,让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不应该只围着他转,我接着对他说道:

    ‘当我默默地做出了这么多事情后,你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没有丝毫改观,对我的努力视而不见,给不了我哪怕是一点点希望,从此,失落对我来说不再是嘴上说那么容易,已然深深扎进我的心窝里,告诉你,我患了抑郁症……

    可是,当我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苟延残喘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命运残忍地降临在自己身边时,屋檐前正在织网的蜘蛛地出现让我看清了很多事情,当时虽然雨水渐停,风却很大,它坚持选择在逆境中织网,一刻不停地,那股坚韧的劲儿真可谓把我吓坏,我敛声屏气地看着蜘蛛,时而为它担忧,因为眼见着远处再一次黑云密布,即将把刚露面不久的太阳遮住,也就是说暴雨即刻降临,不过,蜘蛛毕竟不是我,它展现出非凡的勇气;

第六十七章(总算说服)

    它不停地织网,争分夺秒地把网加密,它甚至放过了途径至此的飞蛾,对飞蛾站在身边大口喘气视而不见,它也没办法,时间紧迫啊;

    大风吹着蛛网不停摇曳,当它试图把最外沿的网再加固一圈时,突然一股恶风趁势而来,险些把它带走,凭着敏捷地动作,它紧紧抓住了蛛丝才逃脱掉此次厄运,当它回到网的正中间因后怕而浑身颤栗时,紧跟着暴雨倾盆而下……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起它呢,因为它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态度,唤起了我强烈的自尊,它在那么凶险地环境中却不曾退缩,且生命犹短暂也不能为此苦恼,那么你、我呢?颓废的样子是不是也该有所收敛呢,目光往远看一点?’

    我丈夫没有吱声,即发表他个人的观点,也对我的讲述没有留下太明显的表情,只是眨了眨眼睛,打了几个哈欠,边走边伸着懒腰回床休息去了;我一个人默默地来到自己床边久久发呆,对他身上刚才出现的不痛不痒地感受愤怒至极,因为其结果与之前自己的推想大相径庭,从根本上很难去接受;我清楚地记得那一晚自己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当我还按着原先的态度(以为丈夫依旧活在死气沉沉地阴影中)去对待丈夫时,我丈夫居然破天荒地朝我说了一句,早上好,然后一边收拾起床铺一边唱起了歌;虽然从睡眼惺忪中及时地回应了他,但当我真正清醒过来时我发现这一切根本不对劲,他过去的三年中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积极且富有热情,我大为困惑,坐在床边死死盯着他,注意着他做出的每一个动作,只见他轻松地走出了门,临行前回头告诉我,中午别再为做饭的事情发愁了,因为他要自己动手,然后推开网格式大门,径直走向地里;

    邻居给的小狗现在已经长大,我给它起了个时髦地名字,叫汤尼,旨在渲染家里面和谐的气氛,让那种不痛快尽早散去,现在,它紧紧跟着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儿,只知道跟随;特别地,这次我丈夫没再带女儿的相片,是空手出的门,这一点,我看在眼里;从今以后,在他身上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变化真叫人惊奇:

    他会早起早睡,养成一个好习惯;开始照顾他可怜的妻子,虽然说曾经的那般怜惜早就不复存在,但总的而言少量的照顾总比没有强;家里面里里外外都会用心,不再把它当作旅店;另外,家里已经有五亩地,凭着他辛勤地开垦,总计七亩地,其间种上各种想要吃的蔬菜,再加上我们俩勤俭节约,生活上已经够用了……

    只不过,令人欣慰之余,我丈夫依旧没有改变那种嗜好,即喝酒,他总是烂醉如泥,令人又气又心疼,心疼不用说,气愤他动不动就打人,这种赖毛病现在看来只有他的妻子能承受,换做别的女人,早就离他而去了。也许,我在想,这种醉醺醺地感觉是他所选择地对抗心里面难过的一种方式吧,所以说我能忍受的了。”

    胡小兰呷了口茶水,低垂着眼眸,停顿了大概一分钟,在仅有的短暂时光里,她也要为它填充上自己的心事,他说:

    “真可惜,多年过去了,我未能再怀上孩子,凭这一点,我作为妻子的角色,很显然根本不够格。”

    家里面安静极了,只有电视正在自不量力地发出不协调的声音,总体而言,现在的条件为她创造了良好的局面,她继续说道:

    “也不知道当我一会儿回去时候能不能在路上碰见我丈夫,让我为他开门,他现在已经六十岁的人了,身体每况愈下,却依旧嗜酒如命,令人陷入苦恼,幸好他的圈子紧紧局限在村子里,不然招致全世界的人笑掉大牙,说薛家营村有一户奇怪的人家,男人不停在外面喝酒,对周围人说些没边没谱的话,毫无分寸,女人则视而不见,装作不知情……”

    胡小兰的内容大多都集中在家庭琐事上,为此,她不知疲惫。第二天她会对翟梓萱讲自己和丈夫在昏暗地白炽灯下探讨宇宙奥秘的经过,因为前一天晚上她的丈夫在和朋友喝酒中无意间提到了地球的形状。

    他告诉他们,地球应该是一处平地,类似一处庄园,所有人在上面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为此,一位朋友不停与他争执,那副认真的劲儿好像自己亲眼看见似的,甚至多次投来嘲笑地眼神,另外两位朋友中虽然没有参与与他的争执,却一起劝他别太认真,也许地球真的不是一处平地呢。

    说话真伤人心,从尬场的窘境中他为此更加恼火,以为他们俩与对方站在了一起,阻碍了自己对真理的顺从,待回家后,他全然忘记掉这个时间应该睡觉,而是怀着探索真理的勇气与妻子彻夜谈论这种事。

    第三天,胡小兰觉得有必要讲讲前天夜里因打呼噜与丈夫引起的争执,因为她觉得自己睡觉的权利正在被人剥夺,对方却根本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反而以为自己无中生有。她想让翟梓萱评评理。

    第四天村里来了一个卖百货的人,胡小兰的丈夫难得地为她买了一条粉红色围巾,颜色虽然选的有些过艳,但胡小兰依然爱不释手,感动之下使她有一肚子的心里话想诉说,诉说的对象居然是翟梓萱,因为他的丈夫根本不以为妻子的这种话会感染自己。第五天……

    王朝忍耐了一天又一天总算丢掉了拐杖,可以自如地行走。

    这期间他尝尽了关在家里面的滋味不能跑,不能找人聊天,不能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当他凭着自己走出很远的路、路上看见很多的人甚至还撞见熟悉的朋友并与他们招手,他兴奋极了,心的不停跳动使他产生了更现实地想法,立即找工作。

第六十八章(幸运光顾)

    于是,他开始一次一次地投出简历,试图找到自身对生活的理解上最为理想的状态。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人给了回复。

    一家公司提出面试。

    那天极为顺利,全因为他与生俱来的气质帮了忙,无声无息地震慑到对方谨慎的心灵,而王朝一贯内敛不多说的风格令在场考官相信某种意义上具备了人才的潜质,一位考官竟把个人对他的感觉夸夸其谈起来,最终说成是前一天夜里托梦人向自己泄露了秘密。

    就这样王朝误打误撞地进了门。

    这是一家出落成的风力发电公司,骑上单车只需二十分钟就能到达,王朝穿上工作服,感到自己浑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他满心意足,那是看到了这是一个新兴行业,大有前途,能有属于自己的舞台。

    新厂刚刚投入使用,各个环节都需要人手,正是一番作为的大好时机,员工们一心想把事做好,体现自己最大的价值,那也与厂的理想相近:互勉互助,共赢明天。

    它的成长壮大无所谓被金融危机拖累,因为它所生产的东西多由国营企业买单。

    有时候工厂里忙起来不可开交,编程、生产、检查工艺都是王朝的活儿,还要和同伴一起研究对策,他一心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并因此忽略掉时间,像一只奔跑中的骏马,兴奋之余忘记了途中的荆刺伤到自己。

    不过,想要做好一件事没那么顺利。

    班长王玉光忍受够了自己没完没了地被提问以及对方一个人孤独地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发呆,毕竟影响到了自己的安宁和厂里秩序。当众嘲笑王朝像一个奇怪的人,融入不进正常人的世界里。那种话是真的,他性格使然。

    少年时期有一次他听从母亲的指使用笤帚把地窖口横斜的蛛网扫干净,母亲见他蹲在地窖前迟迟不动,认为这孩子中了邪,为不能怜悯一下四处操持的自己心生闷气,把因疲劳种下的怨气撒在了儿子身上。

    “我正在观察蜘蛛的踪迹,”王朝眼角落下委屈的泪水说道,“当蚂蚁掉在蛛网上,蜘蛛展现出神奇地才能,眨眼间的工夫便把蚂蚁裹得严严实实,样子好像一个木乃伊,可怜地蚂蚁在垂死挣扎中颤栗。”母亲停止了责难,源于无助的感受。

    为减少不懂带来的困扰,对知识更好掌握,但更紧迫的是不应该再遭人嘲笑,自己为麻烦代言,王朝动用智慧,留心观察。“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不可能一味迁就,但不管怎样,”他得出一个结论,“多数人还是充满了爱心,愿意给予帮助,但前提是提问前要做的令对方满意。”他想了想继续自言自语说,“我之前真不该那么莽撞,有失妥帖。”

    王朝尝试换种方式,主动走进别人的心,工作上所有力所能及的事大包大揽,仿佛一切属于自己,这么做只想证明一点,之前得出的结论是对的。渐渐地和许多同事交了心,连一向严肃的王玉光班长也做出某种妥协,冲他淡淡一笑,证明自己敞开了爱的怀抱。

    可就在起初,并不会施舍任何好感,时过境迁,那种态度已然烟飞云灭,此后眼里尽是他的好,甚至在女儿面前都重复的提。她令她父亲太失望了,到了三十岁还是那么任性,不明事理,像一个小姑娘。王玉光聊起王朝就好像刻意在标榜一个人形象:谦卑、脚踏实地、对人礼貌。

    这个人讲的也许掺和了个人情感,不过,一个人一旦很优秀,那么些地品质也不是不可以一并存在的。

    短时期里风力发电公司尚难有完整的计划满足生产,市场需求又庞大,迫使公司想尽了办法,通常靠加班缓解,一线变成了重中之重,竭力提高产量又不失品质。紧要关头,刘厂长常常下厂巡视,希望各个环节不会出差错,他鼓动性的措辞像春天里绽放的花蕾一般在工人们心间盛开,言行间总会照顾到别人心情。

    刘厂长从不避讳现实地问题,包括个人福祉,以及对工作提出的建议。当有人提出疑问,他会主动放下身段,结合了负责任的态度、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建立长效机制的严谨呈现给提问者一个满意答案。他在全厂一百多名员工中赢得尊重,每个人都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可以尝到幸福的滋味。

    王朝在工作中很卖力,那种选择无疑是正确的,因为不久便成为名副其实地幸运儿,厂长先生在众多场合里当着别人面夸赞他,致使荣誉的光芒从他这里释放出来,照耀到了别人心房。王朝为此得意洋洋,心中更加坚定了此前想法,努力做好自己。不过,现在又多了一条,捍卫来之不易的荣耀。当然,那可不容易,因为他要做的比别人更出色才行。

    人性之说源于奉献与贪婪地不断较量,很多时候留给人的感觉是贪婪占了上风似的,至于常说的舍己利人不过是表面。基于那种见解,在广阔的现实领域,贪婪总是浮现在人眼前,提问不过是为了解决当下难题,从长远着想,无疑想凭着知识精进,能有一天脱颖而出,满足心间开不了口地最隐蔽的**。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为自己利益不顾一切的人,”王朝在赞扬声中自言自语道,“自私在脑海里肆意出现,跟厂长先生期望的模样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揭露了事实的真相。不过,刘厂长根本不清楚对方怎么想的,对自己在公共场合里讲的话深信不疑,坚信王朝就是值得信赖的人,因而不遗余力地宣传,希望可以成为全厂职工榜样。

    那时期,刘厂长总是很晚才回家,为了缓解心中压力,偌大的厂房里常常出现他的背影,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来走去,回想着一天里发生过的事。也正是这时候,王朝被幸运地发现。

第六十九章(凉意的电话)

    刘厂长看见王朝心无旁骛的工作,神情严肃,孤独显然没有对这个年轻人造成致命的伤害,想必一丝不苟的认真劲儿注定不会留下任何空隙地任由粗心把孤独带进内心世界,而具体到工作时的样子,将轻易留下一种印象,就好像把工作当作了兴趣,眉宇间时而紧促,时而放松,甚至嘴角微微上扬,显示出自己的得意。

    由此刘厂长对王朝逐生好感,随着时间推移那种感觉越来越强。

    这个年轻人是位不可多得的人,对工作尚有难能可贵地拼劲,那种随遇而安的态度伴随着对现实的暧昧使他对自身而言有了突破的**。刘厂长心想。

    如果说刘厂长被嘈杂的机器声引了过去,然后发现了他引以为傲的工人,那么就王朝而言,他当下应该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地幸运,轻易地被幸运女神眷顾,同时,不久与厂长先生地交谈也将成为心头值得装帧的回忆。不过,还原当初的情景,王朝颇为难堪,全因为昏暗的光线搅了局,使王朝对从暗处走过来的人产生警惕,甚至联想起来人怀有歹意。

    那时,对方表现出懒散的信步,东张西望,也不发声,又不亮明身份,这一切给王朝心理上造成深深地困扰,警惕之下主动停下了手头工作,神情紧绷,想象过度,试图揭开对方的真面目。最终,仍然是事实最有力,将他从荒唐地想法中拉了出来。

    厂长先生越来越近,当清清楚楚站在面前,王朝坦承已然无法减轻陌生影子对自己内心造成的恐慌。前者露出谨慎的微笑同他打招呼,显然疲倦已经带到了脸上,不过,目光和先前一个样。正直,亲和。王朝无法镇定自若,像站在将军面前的一名士兵,卑微且羞赧,心间掀起狂风暴雨的波澜。

    这个人已无可救药。

    短暂的交谈令其印象深刻,尤其厂长先生那样一句充满关心、套用人世间追求心中理想相吻合介乎努力与自由地提醒:

    “毫无疑问,辛勤一定是走向成功的捷径,我对任何人都保证地说过,这就是我的信仰,问题是,不应该把工作占满生活的全部,有好的身体和自由的时光这点很重要,想想生活是多么地丰富多彩啊,把精力全都赌注一处的那种可笑想法现在已经过时了,我的年轻人,你应该立即转变思路,嗯,就这样吧,已经太晚了,赶紧回家……”

    王朝怀揣着无法言喻的心情停下工作,离开了公司。

    翟梓萱把饭端上桌后,希望从仅有的短暂时光中能立即听到儿子对公司里一天发生的事做出一个清晰地总结,一方面外屋的胡小兰正在沙发上等待着她的归来。让对方多等待几分钟可不是翟梓萱心里面所能解释通的,她宁愿自己去等待别人多于自己数倍的时间,而不是别人。所以现在,她很着急。另一方面,翟梓萱年轻时糟糕的创业经历令其一生耿耿于怀。

    热气腾腾的饭香使王朝直流口水。

    均匀地豆腐块,适量的粉条与白菜,唯一提出异议的出现在土豆身上,切得总是那么大。多年来,王朝与父亲站在一起,常常因此抱怨翟梓萱。王朝不过说说而已,而他父亲干脆不吃,以行动证明自己很生气,可是,即便如此也没能撼动翟梓萱的做法,对她来讲,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此时,翟梓萱口中的疑问王朝根本没有听进去,心急地把饭吃进嘴里,那样子是要把整个碗生吞。不过,当他真正意识到母亲的自尊正在被架空时(她这个人自尊心很强,看不惯拖拖拉拉,很容易生闷气),他临时决定告诉她一些事情,能让她安心地离开。于是,把筷子放在一边,喝了一口水,心间思考着这一天发生的事。

    猛然间电话响起,正在展开的思索迅速被另一种心情夺去。

    倘若人与人的感情里友谊占据着牢牢席位,那么,他与刘云的友谊也许可以诠释出为什么友谊如此珍贵了:那种关系的建立将使对方心安理得的尝尽理解后的曼妙,有助于丰富世界上另一个人情感的空洞。

    无疑,电话是刘云打来的。

    王朝向翟梓萱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示意母亲应该理解自己,而不能与之相反。翟梓萱没再搭腔,她听出了电话里的人,她知道,儿子与刘云的关系被任何时候说起都将牢不可破,他们一旦选择聊天,任何人都无法打断,除非他们选择自行挂断电话。于是提醒王朝一定把桌上的饭吃掉,别让它们变凉,便转身离开了,来到胡小兰身边。

    王朝从刘云的话音里感受到阵阵凉意,往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更像是在绝望世界里求救。凭着旧日里的了解王朝心知肚明这位好朋友对待事情的态度,可这次,事情并不简单,或许超过了刘云所能承受的限度,也许只有自己才能真正帮助他走出阴霾。

    如果对一个人有很深的了解,那么在短暂的交谈中便清楚对方接下来想要说点什么。王朝努力营造那种想要的气氛,主动走近刘云,试图抚平跳动的心。

    起初,两人随心所欲的交谈,显然刘云想要从王朝身上得到的东西并不是聊些无关紧要地话题来等对方回应,何况两人的关系在很早以前就走完了寒暄的程序,展开开诚布公的交心了。于是,他开门见山,而王朝做足了准备,甚至还多想了一点,为的是以防对方被距离所致忘记掉他们的关系曾经何等的牢不可破。王朝主动问起了他只言片语中的南京之行,还有可怕的传销经历,然而,没过多久,反倒确信自己掉进了谨慎的漩涡中,根本多此一举,后者一如既往地感情用事,像极了校园里那个忧郁地王子,很容易窥探到直来直去的心灵。于是,王朝不再提问,只是轻轻点头,及时做出回应。安静地走近面前神秘之门,探进头看看里面究竟会是什么样。

    南京一行留下太多苦楚这一点很难和别人讲,一次次挫折带来的心理暗示将使刘云重新审视生活,本来收获一样东西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不然,那成什么了。

    刘云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后鼓起勇气讲述起自己来来回回的经历……

第七十章(可怕的经历)

    那是一个可怜地没法伸展胳膊的小地方,十台机床紧紧挨在一起,连苍蝇都别想挤进去,过道摆满即将加工的毛坯和刚刚取出的成品。头顶的机械吊钩把物品摆放到最合理位置,六名工人各司其职,熟练地穿梭在狭长的空间,把整个机器运作起来。也许年轻人没有想太多,不会被所处的环境影响,他们干起活来极具热情,致力于种种突破,乍一看,忙碌中呈现出艺术的水准。

    刘云为面前年龄相仿的他们极顺手感到惊叹。

    现实状况实在太差劲了,薄暮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直射向屋内,这间房屋因长期没人打理、地处偏僻沦为令人遗弃的厂房,尘土借着光线已经证明自身强大的存在,机器的轰鸣淹没了飞鸟的啼鸣,惊扰了池塘里熟睡的青蛙,遵循着恶臭味的指引便很容易找到流出的水源,工厂排出的废水与池塘中的水汇在一起。

    就因为偏僻,很少有人来打扰,即便走过一两人,也无法引起工人们的注意,理由很简单,蓬头垢面的小伙子们太忙了。事实上,他们年龄仅仅满足了法律上允许工作的要求,过早参与社会宛如掉进大熔炉里,不可避免地残酷现实令他们身上披上了老成持重的外衣。那种挥之不去的气质看上去比刘云还要老。

    参观完后经理带着刘云走进自己办公室。

    一般而言,初次见面人心将保有警惕,可是,前者根本没有那种意思,平静如水的样子展现出与生俱来的自信,刘云心里很紧张,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搭不上话,不过又一想这种小地方也很难配得上自己。想起柳源的舒适环境他心间打起了退堂鼓,不情愿写满了脸,失望地低下头,希望尽快结束与之交谈。

    经理简要地提出几个问题,桌前的办公用品摆放的简单实用,就像他本人对待事情的态度。

    “为什么选择来到南京工作?”

    “可能南京是一个偏好,我喜欢这地方,在我眼里,它代表了南方。”

    “南方有什么含义?”

    “积极的热情、先进的理念、靠前的技术。”

    “怎么看我们这里?”

    “成长中的历练我想将是最难得了。”

    “这样说来,我可以理解成你愿意呆在这种地方?”

    刘云感到力不从心,再也无法继续掩饰,谎言已经太多了,之前聊起的员工权益已瞒天过海地糊弄过去,而明明这就是心里最在意的。于是,刘云直言不讳的答道:

    “很抱歉,我没想过。”

    所有难堪写在自己脸上,又执意相信对方将放下身段不停挽留,那是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经理结束了提问。又过了一会儿,刘云为刚刚说出的话有些后悔,恨自己直来直去的性格与天生不会变通的笨拙,对方的淡定令他感到脸红,心跳加速,手心沁出汗水,慌乱在一刹那变本加厉,连他都愿意相信在这个人面前自己不过是一个手无足措的孩子。

    这一刻时间也像嘲笑人,因为钟表每次发出的的滴答响声都与同情无关,明明预示着某种不祥。刘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经理开了口,不紧不慢地说了些赞扬的话,听的出正在寒暄,不过,至少缓和了点气氛,说他独自出门很有勇气,有想法。

    再者,普通话从经理嘴里说出来还有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呢!

    “年轻人有理想是一件很好的事,相信你是一位会努力的人,”话锋一转,经理浑身上下都渗出冷漠的霜,仿佛两人之间注定只是一面之缘,且没有留下一丝好感,“真是很可惜,眼前写满了不合适。”没有解释,没有丢下任何注脚,经理目光坚定,面容平静,透露出中年男子独有的成熟魅力。

    刘云离开了,出门的瞬间耀眼的光芒以其辛辣的方式穿透了最后一片遮挡在头顶的理智,眩晕再也无法避免,他深深意识到自己灰不溜丢,不再招人喜爱,不过,失意中倔强地告诉自己做的没有错,这里呆下去也会成为蓬头垢面的疯子。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证明学历的证书,跌跌撞撞走了很长一截路,正在路边休憩的老人看出了失落,指破迷津,令其恍然大悟,不然,就凭着他自己,等到十六路末班车赶到也很难抚平心神。

    这次经历像求职途中的一次探路,因为之后的求职中他找准了自己位置,该说什么与不该说什么。这让他想清楚一点,受挫有时候挺好的,自信有时候可以毁掉一个人。

    接下来,从铺天盖地的报纸上又找到了很多公司,都不太满意,他身心出现疲惫。第三天清晨,睡眼惺忪中买了一份报纸,头版头条赫然写着最想看到的字眼,如果上面写的都是真实的,将成全了心跳。事情向好的一面发展,他肯定了对面的实力,虽然规模没有太显眼,但脱离掉茫茫作坊范畴,正规的含义被刘云理解成包含各项福利在内的特征,仿佛只有它们存在才能满足内心的安全感。

    这一次,希望来了。

    结果是一个小小插曲葬送了美好感觉的延续。刘云愤怒地看着男主管,坚信吹毛求疵属于他一点不为过。那人走起路来一下一下扭着屁股,简直一个娘娘腔。凭着一股揭秘真理的勇气他问了他:

    “为什么已经到了这里又不声不响地告知我离开?”

    男主管表现出无关紧要的轻松,好像把对方视作前程的求职当成了儿戏,抿着嘴唇怜悯地说道:

    “时间就是金钱,迟来喻示损失。”

    再没有多一句话,由他口中发出的音细之声在整个屋内回荡。迟来的答案令刘云恍然大悟,这么说听起来也没有错,刘云还想争取一把,毕竟之前的面试已经顺利通过,毕竟太需要一份像样的工作了,于是,收敛起执拗的性格假惺惺地表现出理解的姿态恳求对方谅解,以期饶恕自己造成无从预知的后果。

    “很抱歉,不会有。”男主管背对着刘云大剌剌地说道,暴露出没有人情味的天分。

第七十一章(可怕的经历二)

    刘云苦笑着,没有一丝对现实的好感。这次,他变得坚强了点,没再搭腔,心里不断打气,告诉自己偌大的城市里川流的人潮中只有自己照顾自己,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奇迹发生。自我怜悯的意识就此变得前所未有。就在刚才刘云主动避开了前来搭讪的的人,那个人同他角色一样,也是一位求职者。不过对方没有被失败的聘用所分心,反而刘云身上带来的一切信息他产生浓厚的兴趣。他紧紧跟在刘云身后,只为搭上话。

    “您有什么事?”刘云谨慎的问道。

    “也没什么,我看你心情低落,目光呆滞,漫无目的地走,只想对你说,别灰心,找工作嘛,哪有一次成功的,况且,那样也不现实。”搭讪人回答。

    “哦,说的也是,谢谢你,你真是一位热心肠。”

    “说真的,我特别喜欢北方人的性格,直率,不瞒你说,我的兄弟去内蒙古已经大半年了,至今没有回来,我很想他,现在,你让我想起了他。”

    “生活不容易,为了各自现实的窘迫,大家四处奔波。”

    “嗯,不错,要不然找一个地方聊聊天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觉得我们俩很合的来。”

    “不了,谢谢你好意,我很忙,我该走了,再见。”

    “还是远离一点陌生人吧,我本来够可怜的了,再把欺骗招进来那成什么了,”刘云自言自语,心中却想到了对方对内蒙古人的最初印象,“他说的一点也不在理。”无疑,生性多疑将使刘云的角色在陌生人想象里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刘云又开始不知疲倦地从网络里寻找工作,尽管很多时候真的是白忙,但这就是一个人平时所做出的努力。

    傍晚,房东儿子再次选择唱起歌。他放荡不羁,很随性,没有了父亲的管束,一天天地过着自己所选择的安逸生活,他的母亲时常教训他,方式多从简,无非唠叨半天。常常是因为儿子的置之不理以及房客的到来停止住了自己的歇斯底里,注意力放在了别处。

    现在,他心情一片大好,为抒发自己的情感,他不停地唱歌,唱歌前,他要躺在门前自己一向倾爱的摇椅上,脚下的鞋丢在一边,翘起二郎腿,皱皱巴巴的袜子臭味四处蔓延,来来往往的客人无不忍耐着那股气味,但他无所顾虑,这是他的家,理应理直气壮。好心的房客有时候看不下去寡妇母亲独自维持着这个家,便上前说出自己的看法,希望对方能听进去,改变一下不良的嗜好,不过,他想也不想便回绝了对方的好意,显示自己早就看透了生活本质。他会和善地解释说:

    “老兄,谢谢你的肺腑之言,我明白,你是在为我好,你很热心,这点毋庸置疑,不过,这世上千千万万遭罪的事情你又作何解释呢?索性,咱们的生活没有太糟糕,看淡点吧,生命本来就很短暂,凡事可千万别太当真,和自己过不去,否则,你会很累,多想想当下的福才是正道,你说呢。”

    任何一个人只要是搭腔,他总有自己的理由,甚至妄图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在对方身上。此刻,他沉闷的嗓音正在整幢房里回荡,虽然音调已经走了样,但听得出他很卖力的唱,一心想把歌唱好,可是自我感觉良好已经欺骗了他本人,音域间渗出悲凉的气息使人瑟瑟发抖,绵长的音色如同翻到了漆一点点污浊了周围,隔壁的刘云正中下怀,被音色卷入惆怅,即当晚展开了长达三小时的思索,希冀找出合理的解释。

    已经过去四天了,没有一点进展,吃饭、住宿、找工作样样都需要花钱,刘云感到手中拥有无节制挥霍金钱的本领,可是,钱说到底是父母挣来的,然后送到了自己手里。刘云觉得那种感受比挨打还难受。那么,南京,之前是否已经真的想好?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事实面前终于承认来这里只不过是冲动惹的祸,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但如果非得找个适合的理由能够自圆其说,他不是没有:

    留在学校是心底的愿望,自由自在地过那种安逸生活,但是,又想尝尝闯江湖,以为两三年里可以使人完全变样,学到更多东西,不至于今后满口天真的胡话,以及完全空壳的经历,也许自私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历练像穿衣服一样,那么,很多事情便容易的多了,最起码沮丧不会有,还有很多坏心情。然而,真实的世界并不能想当然,想必刘云现在清楚一点儿了。

    自从离开太原,选择一所考研学校便提上日程,它就在南京。此时,刘云再也不想多费一点力气找什么工作历练,他那么一想,问题便简单多了,找一份无足轻重的工作,维持基本生活。那晚过去,思维的脉络悄然间理顺,无声无息的改变只在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这下找准了关键所在,虽然有违之前想法。刘云做出了重要决定,跟车卸货。那种决定不啻对现实的莫大让步,但他想,半天下来剩余的时间可以看书,把时间全部用上。

    “事情按部就班就行,不存在什么风险。”他自信地告诉自己。

    他内心知道妥协是无可挽救的推手,且跟着自己走了很多年。暮年的有一次,他突然慷慨地对着满是皱纹的妻子道出了压抑很久的心里话,证明自己正与妥协决裂。“妥协是我与生俱来的明信片,轻易屈服在压力之下,跟着我让你受累了,尝不到真正的安全,”他继续说道,“谢谢你一直陪伴着,如果不是那样,我真的不好说接下来该怎么活。”

    刘云找到了想要的地方,那是一座三十七层的写字楼,站在楼底仰天看去令人眩晕,想要上的十五层不算太高,一五零五房间,那一截路走的较为漫长,全是紧张惹的祸。门大敞着,刘云独自走进去。

    窗前君子兰开着硕大的绿叶,进门的人总想看看它,想必主人用心在呵护,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位男子上前接待了他,年龄与刘云相仿,眼眸中透出一丝真诚,旁边女子不停打着电话,眼睛一直盯着那盆花,对另一个人的到来熟视无睹。

第七十二章(心中的困扰)

    男子有礼貌地问起从哪里来?需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又如何找到这里?一连串的提问不费吹灰之力,当了解之后又体谅地站在对方立场寻问是否习惯这里的气候,方言能不能听懂,饮食怎么样。那份知冷知热的关心真叫人害羞的抬不起头来,刘云的思绪被这个奇怪的人引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终于,关乎客套的礼仪完成之后,往往重要的话只有那么一句。这回,刘云听明白了,因为涉及到了个人的利益。

    “请交五十元手续费,为您置办有效的证件,”男子认真地解释着,“搬运的活,这段时间查的很紧,因为前段时间夜里发生了一起偷盗行为,丢了大量地铝制薄管,看门的保安对此解释说,偷盗人正是借着搬运公司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带走了东西,几乎把仓库掏空。这样以来,事情的发酵严重影响到了我们在合作领域里的声誉,所以呢,您知道,我们也是情不得已,这么做对您对我们都有好处。”

    刘云没有提出疑问,只觉得有点唐突,但事情想过也没有什么不妥,因为对方讲的很在理。他从钱夹把钱递给对方手里,便认定这份工作在交钱的一瞬已经定了音,踏实的心怀遽然上升,眼前无比感慨地浮现出几天中的遭遇,似是而非的以为自己往后的命运将与这座城市联系在一起,自己也成为城市中的一员。

    “接下来,请往里边走,”男子打断了刘云正在展开地缥缈的梦,朝另一扇门的方向做了个手势,对此解释说,“还有一些具体的东西要让您知道。”顺着手势方向,角落一扇棕色的木门出现在眼帘里,半掩的门缝一定使里面人听到了刚才的交谈。此刻,自由再次凝固,寒暄的笑容与照常的程序掩盖过人性的真情。

    倘若抛开利益这东西,只管友爱,这世界该多美好,可惜,里面完全变了样。刘云进门时感到后脊发凉,但不清楚何种原因。

    对面黑色座椅反射出强烈地太阳的光,面前摆着很气派的办公桌,雕饰精美,它的存在仿佛代表成功。墙角立着落地鱼缸,悠闲的鱼儿散漫地吐着泡泡,个个体型硕大,形状怪异,也不知道出自哪里。书柜,壁画,古玩一一陈列在各自的位置。

    刘云手无足错,被眼前的气势险些吓倒,多亏脚下柔软的地毯带来无声的抚慰才壮胆站到了最后,不过,至始至终都垂落着眼光,他极度缺乏社交经验,很可能的自卑或许正是元凶。

    刘经理正二八经地坐在椅子上,显示出对来人的尊重。发福的身材已经走了样,每动一下都要大喘口气才行。

    “您好,刚才告诉说您有事通知。”刘云鼓起勇气主动开了口,那一时还想寒暄几句以显示自己可以轻松把控交谈节奏,但最终没有说出口,胆怯使他顾虑太多,最后,主动把话语权交到了对方手里。

    “哦,那么……”刘经理看了一眼刘云的眼神,然后低下头若有所思起来,不过,时间很短,“最好把‘通知’改成‘交代’,我觉得这样才得体,因为字典里详述说交代有嘱咐要办的事的意思,而前者公文里常用到,即使口语中我也觉得不太妥帖。”

    那份咄咄逼人的方式尚且不说什么,他的普通话极其晦涩难懂将使刘云摆出一副疑惑的脸。于是请求再说一遍。

    意识到方言已经彻底征服自己对改变所做出的努力,立时感到疲惫不堪,冒然流出气急败坏的天性,继续重复说,一个字一个字,好像把对方理解的能力当做了白痴。

    “你啊应啊该啊这啊样啊去啊说,‘有啊什啊么啊事啊要啊通啊知……’”

    “很抱歉,您是不是想说‘有什么事要交代?’”

    此次印象极其恶劣,无论谁都无法忍受对方罅隙。刘云突然想起心中一直以来对南方人特有的印象:咬文嚼字的坏毛病。

    不过,交谈还要继续,事情总要由人解决。息事宁人无论如何都是很好的处理方式,因为大家在一起不是为了去争吵。最终,双方做了某种妥协,事情划上了句号。

    刘云下了楼,穿过车水马龙的街头,避开熙熙攘攘的人潮,当内心宁静再次握在自己掌心,他正驻足望着一对争吵的路人,也许那份雅兴是想把内心的宁静挽留的更久一点。

    很长时间过去没能听懂两人说了点什么,至少有一点被看出来,修车人因散漫招致矛盾的光临。“这世界充满感叹,人心不古,或许只有宣扬共同的理想,那种卑微的事才有绝望出现的可能。”刘云惘然若失地想起了这些,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

    写字楼里未久发生的事不甚了了,生性谨慎真叫人吃不消,正在一步步拖垮自己的心,也许正因此才让前天那个陌生人有机可乘,说什么自己不像内蒙古人,为此,我只能默默地接受这样的判断,但无论如何,适才丢下最在意的东西总不能心安吧,除非看到结果,毕竟自己的钱装进了别人兜里,可是,刘经理理直气壮的方式着实看不出一点问题,他说交了五百元押金胸前就可以别上醒目的徽章,便可以随意出入工作场所,不再会遭到保安的阻拦。刘云心想。

    缺少主心骨将使刘云轻易相信别人,为了体现出真诚,尽快找到工作,他只能这样做。其实,之前交付五十元时,信任之塔已经建起,对于刘云而言面前只有单选题,单纯会被人轻易糊弄过去。

    刘云一动不动地看着争吵中的他们俩,好像自己站在了矛盾对立面,充当起正义的判官。“矛盾的一方总是有错在先,不然怎么能使另一个人如此动怒呢?”按照这种逻辑,他继续想,“自己心里面隐隐的不安必定是刘经理造成的,真希望这个人把事做好,不留下任何把柄。”

第七十三章(可恶的写字楼)

    刘云双手合十,祈祷的出现正是出自心底的焦虑,而焦虑源于对刘经理不信任。那张难看的脸色告诉了与他插肩而过的每一个路人:渴望得到公正的待遇,即使厄运一向偏袒自己。

    这之后,焦灼始终伴随着他。

    在等待的两天里,钟表上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永远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不知疲惫。几次失利的登门让他从缓慢的觉醒中清楚地看到了这点找工作可真难。

    “时间过得真快,你还能指望什么。”他说。

    他开始着眼于怜悯自己,第一天背负着孤独的重负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城市繁华无比,闪烁的霓虹灯、不同风韵的建筑、时尚的气息,一切一切,不管如何出彩,陌生使它们与刘云之间划上一道鸿沟,谁也不能逾越谁,在冷峻的现实中,刘云把此时的感受归结于自己独特的身份,外乡人。

    嶙峋的现实之峰令人望而生畏,站在崎岖的山路上看着面前沟沟坎坎,他开始怀念起家乡与亲友,李雪梅成为重中之重,她在他生命中留下的星星点点将成为美好回忆。

    他津津有味地回味着被关照的滋味,那一段思念地时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长河花了很长时间。引以为傲地、直达心底的爱令人怀念,被幸福照耀着那是种暖洋洋的滋味,刘云感到自己离幸福很近,近的几乎唾手可得。

    他好像正在做一个缥缈的梦,因为那不过是很早以前了。

    第二天里从日出到漫天星辰,凭着怀念的嗜好,关上门,没有见到太阳一眼,月亮也一样。刘云正寻求等待,出格的信任将暴露出身上最显眼的缺陷,不过,谎言也不会永远站稳脚跟,下场一般很惨,只有实事求是才能有好光明。“但愿会如愿以偿。”刘云如是说。像魔怔似的不停默念着,稳稳熄灭了灯。

    当太阳再次冉冉升起将预示着结果揭晓,现实不尽如人意,它温柔地把卑微的希望请出家门,并流露出与生俱来的绿光。

    第三天清晨,刘云迈着轻盈的步子兼备美好想象的特征走出家门。天朗晴空,气候微凉,刘云渐渐适应了潮湿的空气,并认为和干燥的北方没有区别。昨天不好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尽管多愁善感,但他最终愿意相信‘眼见为实’的那种话。

    他礼貌性地敲开门,里面依旧原班人马。门前男子丢掉了上次侃侃而谈的天赋,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只是轻轻点头,微微闭着眼,眼光中尚有一丝温柔,那份怠慢令人相信身上带着某种病痛的折磨。

    也许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很容易被猜中,刘云心想。

    刘云还以同情的微笑并同时朝身旁的女士瞅了一眼。超过印象的界限,后者破天荒地抬起头重视了他。且长时间地目光凝滞。刘云为此不知所措,心中的颤抖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段值得怀念的时光。别样的感受打乱了他思绪的阵脚,出于年轻,心间极易引发的骚动随即想起一首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当瑶池月下逢。那样一来,他只会朝那种方向想。

    即将坠入爱的陷阱。

    当目光凝视太久,久的足以使人看出破绽,刘云立即停止了一切,挽救了心底最容易受伤的那个孤寂的灵魂,顺势低下了头,不过,瞬间的无助引发了之后许多天的惆怅。意识到眼前已然迷惑到自己,撼动了一直以来对唐子倩的思念,就在之前从没有过这种荒唐的事出现,这之前那女孩的形象贵为一种精神的东西装在脑海里支配着他自己面对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知道混沌的态度从何时起走向贪婪。刘云为自己的变心感到难过。

    最终,那扇大门接待了他。他轻轻地推开门同时把难过搁在一边。

    后面的一段时间好像走到了真刀真枪的地步,最终把真相逼出来,往往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很多人不愿捅破这层窗户。

    “好消息,可以马上工作了,不过呢……”刘经理耸耸肩,带着些许遗憾继续说道:“真过意不去,忘记了提醒,还要暂用一下户口本,冲这一点,我需要向你解释清楚,我准备派一些人按照银行的要求搬运一些重要资料,这其中就有你,这是一件很好的差事,我费了很带劲才争取到的,不过,银行告诉我需要你们的资料入微机,以便让安全自始至终地零意外,这也怪我,你尽管去准备,这里随时恭候您。”

    对方不顾距离遥远等实际困难,把资料阙如当成尚方宝剑,他正在放鸽子。盛怒之下,刘云再也无法忍受其拐弯抹角的方式,字里行间刁难,基于事实的谎言。

    “当初您并没有提起过,何况悠悠之谈?”刘云嚷道,脸色憋得通红,北方人的莽撞他做的像极了,令对方联想起土匪模样,但其实他本人仅仅着急的有点过头。

    从此,两人正式摊牌,争吵成了唯一的方式。刘云心里非常清楚,拖延下去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个大腹便便的家伙态度坚决,只想使自己就范,可自己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只能把愤怒用在大吵大闹上,维权到今天看来并不那么容易,内心的忍气吞声其实在骨子里早已占据稳固的地位,只不过平日里回避充当了先锋。

    在那喋喋不休的争论中刘经理控制了主动,全因为善辩的口才与生畏的阅历,洞悉到来人弱点,讲理似乎一直撑到了最后,尽可能想方不动肝火使对面的执拗消停下来。他为自己建造起一所隐蔽的帝国,严谨的模式刚好对付受经验与知识所限的一群人。刘云颤颤巍巍,勇气已不足以使声音再高起来。

    他心想,再妥协下去成什么了,属于自己的那点钱还在人家兜里哭泣,但如果继续拖延,眼看着面子一点点尽失,让人感觉等待施舍。

第七十四章(优雅的决定)

    “该怎么办?”刘云六神无主,心里不断呐喊,活像一个乞丐,甚至是傻子。

    他们还在各自坚持着。

    离成功就差那么一小步,刘经理心里笑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这个年轻人的心理防线逼向崩溃的边缘,此时,刘经理想的是不能轻举妄动,不然结果适得其反,毫无疑问,北方人向来爱面子胜过爱自己,只有小心翼翼和风细雨才能解开缠绕的心结,于是,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对方最不想听的话。

    玻璃窗上,斜射的阳光越来越强,照在刘经理身上,浑身像度了一层金,站在暗处,刘云为自己找到了一处栖息之地,得到了黑暗的庇护,自信没有完全消退,于是把心思花在如何建立坚固的防线,并奋起反击,但想法和现实有出入,毕竟他自己阅历少而又少,所以说,直到最后他也没有为自己争取到一丝权益。

    很多时候刘云的叹息出自无能为力,无奈让他自己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太阳穴旁的青筋跳不停,他把周遭的能量凝聚在一起,这么做无非想表达强烈的愤怒。

    时针不停的旋转,当拖得越来越久,某个时间里两人静下心来会感到某种不安稳,身心疲惫驱使双方心底促发和谈的愿望,迫切达成点共识之类的东西,妥协摆在台面上来,就在这一刻,在通往促成和解的关键路上,身心的煎熬没有再继续挺下去,刘云草莽地做出了决定,那意味着蛮勇逞了强。

    他相信只有立即离开这里才能阻止邪恶发酵,更不稀和对面的人多说一句话。在他眼里,他如此评论道:“不就是五百五十元嘛,至于让我撕破脸,揭开你的真面目?”

    一旦拨动了内心最坚持的弦,刘云奋袂而去,没有做出说明,包括最后看一眼饕餮的家伙。匆匆的脚步声搅扰到了外屋的安宁,屋外人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向他,刘云把投来的目光归结于欺骗。刘经理终于笑出了声,气喘如牛,满脸的皱纹显得整个人更丑。他觉得事情好笑,就像遇到这个好笑的年轻人。

    外面清风习习。释掉了刚才那股劲,刘云有点酥软,可是早上吃了早点,而且还很多。

    他漫无目的的走,很长很长一段路。可是,心里瞒不过自己,来时的最初想法历历在目,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被感动的差点掉下泪来,一心想围绕着‘未来’找点事做。甚至,有那么几次大喜过望展开大胆的联想:几年后,工作上获得成就,兜里装着很多钱,赶走早年间留下的孤独,一心想要的稳重已经实现了它。

    然而,此时,凭着单纯刚刚迈出第一步,失败的旗帜已在心间悄悄升起,只能孤单地从模糊的泪水中怀念过去那份联想,那情景就好像与未来分了手。

    如果一个人处处遇到阻力,还是在起步阶段,再没有什么好消息比起逃避更令当事人欢欣鼓舞了。如此一来,很多烦心事即刻烟消云散,处在一推再推的境地。刘云不以为无能无所不在,不断找借口,买了火车票,第二天晚上二十一时三十分整。

    别无选择,披着孤独的外衣他等待着那一刻到来,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不再会多留下一个时辰的背影。刘云设法找点事做能打发最后一天,最后,没有一丝犹豫径直走向火车站旁临街的店铺,五分钟后,成为餐厅的员工。

    “可以的话希望收留我一天,”他耐心向店主解释说,“作为交换,我会无偿工作,而且,我保证我会很认真。”

    店主转了转眼球,爽快的答应了。

    从中午到夜幕降临,至餐厅打烊,如果不适应忙忙碌碌的工作,将会是漫长的时光给人消磨。为了节省开支,也使内心的愧疚过得去,刘云坚持到了最后一分钟,想想也是多么的不容易。被圈在一个小家里呆一天,还要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做很多事,他这才意识到自由太重要了。

    夜晚,皎洁的月亮和家乡一个样,他吸吮着清爽的空气,迎面徐徐而来的风,那感觉再好不过了,他一向惧怕黑暗,但此时却选择了出门。冷,渐渐会感受得到,不过,不会影响到敞开心扉,最后一夜是值得珍惜的,包括每一个细微的发现。

    刘云想起来曾经一节课上一件有意思的事,那时临近高考,学生们身心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语文老师照本宣科地读了一位同学的诗,里面结尾写道:

    假如生命中只有最后一天,我会选择留在回中(当地中学),因为在那里我将度日如年。

    语文老师调侃自己说,可惜我不比伯乐,不然凭你才华一定可以走的更远。

    刘云为不可思议地想起这桩陈年旧事而伤感不已。时光不返。若是真让人重返过去令人怀念的光阴,那该多好啊,有笑声、苦恼、失落、紧张……在一无是处的叹息中想起这些,他好想大哭一场。又过了一阵,当心情好了点,他心想:明天就要离开了,纷纷扰扰的什物让它们留在这里吧,现在再想对错已没有必要,还不如回餐厅好好睡一觉,然后重新开始,一切犹如梦幻,一切仿似才要开始。

    正当刘云决意提步时,一个神秘的影子出现在面前,挡住去路,对方神情有点不自然,展现出内心隐蔽的一面。陌生男子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呈黑色,手掌大小。他的普通话充满了南方味儿,儿话音特别重。

    “这是一部崭新的手机,您需要吗?很便宜的……”他问。

    刘云重新塑造了一样品质:沉稳。在前者不安的等待中斩钉截铁地答复道:“不好意思,不需要。”没有任何征兆,他完美地摆脱了陌生人的纠缠,扬长而去。陌生男子伫立在原地,久久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犯起嘀咕:

    他一定有过类似的经历,不然怎么能做出如此优雅的决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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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认真地在听,把冷漠暂时搁在一边,丈夫的每句话他都点点头,父子俩互动起来真有点像二十年前某个瞬间所发生的,自己夹在两个男人间像是一束凋零的花,不值得任何人留点时间同情,也许衰老降临在了自己身上,年龄便是佐证……冗长的讲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冗长的讲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冗长的讲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