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车轮战
金发的女骑士高举长枪，策马冲向凶恶的怪兽。忠诚的扈从伴随在她的身边。庞大丑陋的怪兽昂起上半身，挥舞着巨钳。
这一幕宛如中世纪骑士小说的经典插画。
如果不是她们身后还跟着一只同样奇形怪状的巨虾的话。
双方接触的前一刻，七八个手臂粗的“黑鱼”带着尖啸声越过女骑士的头顶，一头冲向巨蝎。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火球在恐爪鲎的身上和身边炸响。它的脚步顿时为之一滞。
这是陈枫刚刚在巨虾身上安装的袖珍鱼雷。
它实际就是把手雷装在了一个电动推进器的前面。复杂程度和商店里两三百一个的儿童玩具潜艇差不多，只是动力更强一些而已。
这些没有制导的袖珍鱼雷根本没有准头，对恐爪鲎的威胁几乎为零。但它们的爆炸声浪却可以干扰恐爪鲎的听觉，掩护女骑士的冲锋。
胡德也果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她将舰装的推进力开到最大，身体俯到几乎水平。整个人化作一道飞驰的利箭，在水底带起一串烟尘。
微型鱼雷的爆炸声还未停歇，胡德就已经冲过双钳的拦截，一脚踏上了恐爪鲎的头顶。
它头部中央那道甲壳接缝就在眼前。
胡德目光如电，双手紧握矛杆，将矛尖稳稳地对准了那道小小的缝隙。
当！
矛尖半尺长的三棱锥有一大半刺入了恐爪鲎的甲壳，冲力就已经耗尽了。
胡德将手一松，脚下一蹬。整个人从恐爪鲎头顶窜起一人多高，刚好避开了恐爪鲎横扫过来的钳子。
但恐爪鲎的尾钳已经对着她扎了过来。急速划过的钳子在水下带起了一串空泡。
这一次没有运载器帮她挡枪了。
但胡德却连正眼都没看一下疾速刺过来的尾钳。
因为她并不是一个人。
轰轰轰！一连串火球在恐爪鲎脚下炸开。爆炸的声浪和冲击波将恐爪鲎掀了个踉跄。尾钳自然也失去了力量和准头，什么也没碰着。
恐爪鲎恼怒地转身想要去找那个捣乱的“虫子”。但女仆长一击得手之后毫不恋战，已经撤到了它的攻击范围之外。
恐爪鲎胡乱挥舞了几下钳子，却什么也没抓到。
它正想循着这两个虫子带起的水声追过去，忽然轰地一声，头顶炸开了另一朵火莲。一道火光从头顶刺入，穿透了它的身体。
恐爪鲎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直径一百毫米的空心装药战斗部，威力足以击穿半米厚的均质装甲钢。恐爪鲎的甲壳虽然厚重，但也抵挡不了这样的穿透力。更不要说这里正好是甲壳的接缝处了。
金属射流在恐爪鲎的头上开了一个手指粗细的洞，穿透了厚重的甲壳，一直刺入到柔软的血肉中。
接着金属射流开始偏转、扩散。就像一根烧红的钢钎插入了恐爪鲎的身体，然后还使劲搅拌了一番。瞬间在它的体内挖出了一个水桶粗的巨大血洞。
对于体型大小如同中型卡车的恐爪鲎来说，这样的伤口并不致命。但胡德两次选择这个位置下手，其实是有目的的。
根据迈考尔教授提供的情报，目前发现的大多数有节肢的虫族都具有类似的链状神经系统。而它们头顶的这处甲壳缝隙下面，刚好是大脑和腹神经索连接的地方。
打个比方这里对于虫族，就像人类最上面的那节颈椎一样重要。一旦这里受到破坏，即使不死，也是一个全身瘫痪的结果。
纵使恐爪鲎体型庞大、身体强韧，但也无法承受这一重击。顿时一头栽倒，只剩下爪子还在一阵阵抽搐。
高高漂浮在恐爪鲎尸体上空的金发的女骑士，却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个手下败将的下场。她的矛尖已经指向了另一只恐爪鲎。
【下一个。】
巨虾转向她指引的方向，头顶的发射管里已经重新装填了八枚袖珍鱼雷。贝尔法斯特也已经补充了弹药，将几颗手雷抓在了手中。
【进攻！】
嗖嗖嗖！
轰轰轰！
最后一只恐爪鲎在爆炸中轰然倒下。巨虾和堆芯碎片之间再无阻碍了。
陈枫赶紧驾驶巨虾靠拢过去开始扫描。
当然，在这么做之前，他也没忘记在巨虾的身体两侧各建造了一个蚕茧状的临时屏蔽所。
虽然这两个临时屏蔽所的防护效果比巨虾头部的那个要差很多，但已经足以保护胡德和贝尔法斯特不再继续受到辐射伤害了。
几分钟之后，这个堆芯碎片也被纳入了系统堆栈。
在陈枫的面前，还剩下最后三个堆芯碎片。
然而，挡在他和这三个堆芯碎片之间的，是黑压压的一群恐爪鲎。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都是翘起的尾钳。粗略估计恐怕要超过五十只！
【靠！】陈枫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tm还有完没完啊！？】
胡德却爽朗地一笑：【不管有多少，全部杀光就行了。】
话虽如此说，但胡德并没有无脑冲锋。她眯起眼睛左右扫视了一遍，然后矛尖指向了恐爪鲎群的左翼：【贝尔法斯特，你从右侧佯攻，引诱它们追击。神使大人，虫群开始移动后，请您对左侧进行火力压制，迟滞它们的行动。】
陈枫马上明白了胡德的意图。
她这是打算充分发挥自己这边机动性高和远程火力的优势。
先由女仆长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再以远程火力牵制干扰，分割包围。最后投入主力，集中兵力逐个歼灭。
这个战术并不复杂。但要以区区三个人来执行，分割消灭对面五十多只恐爪鲎……
这个计划可真是相当大胆。
不过，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就这么……】
轰！
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打断了陈枫的话。恐爪鲎群中忽然升起一个巨大的火球。
爆炸中心紧贴在水底，所以火球被挤成了一个半球形。但即使是这样，冲击波也瞬间形成了一个三层楼高的气泡，里面充满了红白的炽热火焰。
接着，汹涌的冲击波横扫整片水域，犹如海啸过境。几吨重的恐爪鲎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被掀翻。百米开外的钢铁巨虾也摇摇欲坠，差点被冲击波推倒。
u156（改）刀锋般的舰首劈开迷雾，从幽蓝的光雾中现身。在艇首两侧，四个黑洞洞的鱼雷发射口都已经打开了。
【别当我不存在啊！】安娜在通讯频道里高喊道。
紧接着又是一枚鱼雷从u156号上射出，一头扎进恐爪鲎最密集的地方。爆炸火球过处，碎片残肢如雨点般四散飞溅。
【刚才没动是怕误伤你们。别忘了这是水下，这里是我的主场啊！】
这意气风发的宣言才出口，就见剩下的恐爪鲎纷纷窜离水底。它们摆动着最后那对扁平的桨状后肢，向着新出现的威胁一拥而上。
我擦！原来它们还会游泳？
173 “主场优势”
u156号潜艇除了鱼雷，就没有其他能在水下使用的武器了。面对这种状况，她完全没辙，只能尽力躲闪。
但这个水下洞窟虽然大如鸟巢体育馆，但也没有多少空间供几十米长的潜艇机动。不一会儿，艇身上就爬满了恐爪鲎。
它们用开罐器一样锋利的尾钳在钢板上切开缝隙，再用前爪将缝隙撕开，在艇身上挖出一个个破口来。
突然增加的重量，以及被破坏的浮体，让u156号歪歪斜斜地沉了下来，一头扎在水底，掀起了好大一团烟尘。
这时安娜早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只能赶紧求救了：【谁来帮帮忙！我没有近防武器啊！】
然而她却只看见了三个背影，以及陈枫丢下的一句话：【坚持一下！我们破坏碎片之后就来救你。】
安娜：【……】
正在这时，她又看到列克星敦带着两个驱逐舰娘路过。她们也终于处理掉了那四只恐爪鲎，正准备去帮陈枫。
她们的剑术不如胡德，不能在闪躲恐爪鲎攻击的同时将聚能破甲矛插到它们头顶。但也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恐爪鲎身披重型甲壳，不惧一般的攻击。但它的步行足毕竟是要活动的，不可能有同样的防御力。所以列克星敦就指挥拉菲和夕立专门针对这些多节的腿下手，把手雷组成爆破筒挂到步行足的关节上去引爆。
等步行足都被炸断，强悍的恐爪鲎也就变成了只能在地上打滚的肉虫子。甚至都不需要再补刀了。
安娜赶紧求援：【列克星敦，救命啊！快帮我赶走这些虫子！】
列克星敦闻声停下了脚步。
她先是示意两个驱逐舰娘先去帮忙，然后仔细看了看挂满了恐爪鲎的u156号潜艇。
然后，列克星敦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加油，好好发挥你的‘主场优势’。我很看好你哦！】
说完，她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安娜顿时哭笑不得：【喂！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其实这并不是大家见死不救。
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安娜暂时并没有什么危险。
她的本体深藏在舰体深处的装甲舱内，和外面的恐爪鲎还隔着两层船体以及好几层舱室。即使恐爪鲎钻透了舰体，想要攻破装甲舱的特殊装甲也没没那么容易。
总之，安娜在短时间内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十几、二十分钟后再来救她也来得及。
既然如此，不如趁恐爪鲎都被安娜吸引过去、后方防御薄弱的机会，先摧毁剩下的几个堆芯碎片再说。
安娜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没有立刻弹射逃生，而是在恐爪鲎的围攻下努力坚持。
而时间，对现在的众人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
恐爪鲎的繁殖速度远远超过她们击杀的速度。即使每个人都有胡德那样的身手也来不及杀光。
更不用说在这里停留越久，受到的辐射伤害就越大。
所以战斗拖得越久，她们离失败就越近。
所以列克星敦她们只是炸断恐爪鲎的腿，而不浪费时间去补刀。
所以大家会选择先去摧毁碎片，而不是先救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安娜没有选择更安全的弹射逃生，而是尽量拖延时间。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陈枫很顺利地抽干了第二块、第三块堆芯碎片。很快陈枫就接触到了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堆芯碎片。
但恐爪鲎们也仿佛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不约而同地放弃正在面对的目标。连已经大半个身子钻进了潜艇外壳的那些恐爪鲎，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所有的恐爪鲎都调转了目标，向巨虾的方向涌来。
手雷爆炸的声音顿时密集了一倍。但仍然挡不住水底、水中涌来的恐爪鲎群。
胡德一边从一只被炸穿甲壳的恐爪鲎身上离开，一边抽出下一根破甲矛，同时呼喊道：【拦住它们！不能让它们靠近神使！】
【我们在拦！】拉菲一边丢手雷一边喊道，【它们太多了！】
轰轰轰……贝尔法斯特丢完了身上的手雷，后退几步开始重新装填。趁着这个机会，她面色凝重地提醒道：【小心！手雷好像对它们没用了！】
轰！另一边的列克星敦用破甲矛干掉了一只恐爪鲎，但自己也被它的垂死挣扎的尾鞭抽中，踉跄着后退了几米才站稳。
她喘了口气才道：【不是没用。它们还是会受到干扰。它们是在不计伤亡地硬冲。被马刺刺痛的时候，战马蒙着眼睛也可以冲锋的。】
轰胡德又干掉一只恐爪鲎。她锐利的目光朝列克星敦瞥了过来：【你想说这些虫子身后有个‘马刺’在刺它们？】
轰虽然慢了一步，但列克星敦也在拉菲的掩护下，把破甲矛插在了另一只恐爪鲎头顶。她的娥眉一扬：【当然。‘虫巢意志’或者‘脑虫’之类的。你也应该想得到吧。】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没有。有我早就说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停住了。
胡德扭头看向身后趴在堆芯碎片上的巨虾：【神使大人，你那边还要多久？】
【两百二十秒！】
胡德又看向列克星敦。她们两人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并且在水中飘散着缕缕烟尘。
胡德边抽出另一根破甲矛，边问：【你估计我们还能撑多久？】
列克星敦用左手提着破甲矛，右手把战斗中扯断的泳衣带子重新接上。但试了两次还是没有成功，只能放弃，任由左边白皙的肩膀裸露在外面。
【大概两分钟吧。】
列克星敦的话音刚落，另一边传来了夕立的喊声：【更多的恐爪鲎！从这边的洞里涌出来了！有五十只……不对，数不过来啦！】
伴随着这喊声的，是一连串的手雷爆炸声。
列克星敦无奈地耸耸肩：【也许一分钟？】
胡德正要开口，突然有两个巨大的火球在恐爪鲎最密集的地方爆炸开来。四五十只恐爪鲎顿时被碾成了齑粉。
【我说了‘别当我不存在’啊！】安娜怒吼着。
遍体鳞伤的u156号潜艇重新从它之前撞出的大坑里浮了起来。
得益于泡沫金属浮体优良的抗损能力，恐爪鲎虽然在外壳上钻出了十几个大洞，但u156仍然能够保持大半的浮力。
她的四枚鱼雷都已经发射了出去，仅有的武器都用完了。但安娜还没有放弃。
她丢下全部压载物，剩余的电池电力全部涌向仍然完好的那台电动机。七片螺旋桨叶隆隆地搅动着海水，带出一串螺旋形的气泡尾迹。
虽然舰体的腹部还不时拖到海底，随着前进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但u156号仍然拖着浑身泄漏的气泡和电火花，一点一点地加速，一点点地冲向目标。
【掩护我！】安娜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到每个人的耳边。同时她的计划也通过海伦娜的心灵链接瞬间传到了每个人的脑海中。
174 撤离
不需要再通过语言沟通，速度最快的拉菲和夕立就已经冲了出去。她们抢先冲到恐爪鲎群上方，在u156舰首前方丢下了两排手雷。
手雷的爆炸声响彻水底，混淆了恐爪鲎的听觉。
虽然恐爪鲎群仍然毫不停歇地继续冲向最后一块堆芯碎片，但却正中了安娜的计策。
u156潜艇的艇首如利剑一般切进了恐爪鲎群。
恐爪鲎的厚重甲壳在两千吨的钢铁碾压下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裂声，犹如卡车车轮碾过满地的坚果。
潜艇一路碾过恐爪鲎群，在水底切出一道又深又宽的沟槽。在她的身后，只留下一地的残肢碎块。
最后，u156号直接撞上了洞壁才停了下来。她的艇首直插进恐爪鲎涌出的洞口中，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随着隆隆的碾压声停歇，穹顶下忽然安静了下来。连幸存的恐爪鲎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
忽然，u156号潜艇上发生了一次小爆炸，从指挥塔的后面喷出了一大团气泡。
一个黑漆漆的圆球从这团气泡中窜了出来。它的后面还拖着四条气泡构成的尾迹。
黑色的球体仿佛一枚烟花，带着长长的尾迹，在穹顶下画出一道拱形弧线。然后它向着舰娘们的方位坠落下来，轰然砸在地面上。
拉菲和夕立立刻向黑色球体的落点冲了过去。
那是舰体的逃生舱。安娜就在里面。
还没等她们到达目标，黑色球体就发出了“砰”地一声，表面就爆出了一片气泡。
黑色球体迸裂开来，表面崩落了一大块。一个苗条的人影从球体中钻了出来。
安娜安然无恙。
仿佛被这动静惊醒，剩下的恐爪鲎又一次集结起来，向堆芯碎片包围过来。
挡在它们和巨虾之间的，只有胡德、列克星敦和贝尔法斯特三个人。
但是恐爪鲎也只剩下了十几只。
刚才安娜的两枚鱼雷刚好在恐爪鲎群最密集的位置炸开。而后鲎群又一头撞上了迎头碾过的舰体。大部分恐爪鲎都被这一波干掉了。
而它们涌出的洞口又被u156给堵得死死的。后面的援军一时间根本出不来。所以现在舰娘们“只需要”面对十几只恐爪鲎了。
看着冲上来的巨虫，列克星敦好整以暇地把几缕散乱的秀发拨到耳后，向旁边的胡德问道：【你觉得现在能挡几分钟？】
胡德的嘴角微微一翘：【你应该问：几分钟能把它们干掉。】
女仆长没有加入到两位女士的闲聊中。她提醒道：【它们来了。准备接战3、2、1！】
恐爪鲎如同一辆辆装甲车隆隆冲来。爆炸声、怒吼声再次响起。
拉菲和夕立把安娜带回安全区域，然后马上也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去。
这一边，舰娘们正努力阻止恐爪鲎接近堆芯碎片。
另一边，洞穴里的恐爪鲎正在拼命攻击堵住洞口的u156舰体。
现在就看是恐爪鲎先冲破洞口，还是陈枫先摧毁堆芯碎片了。
如果恐爪鲎先突破了堵住洞口的舰体，就能再次以数量优势压倒对手。用尽了一切手段的少女们将无法阻止它们围攻陈枫。
陈枫非常明白现在的局势，也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但他只能强令自己充耳不闻，将注意力放在扫描堆芯上，丝毫也不敢分心。
周围的一切，都只能交给舰娘们处理。
他相信她们会拼尽全力，保证扫描不会受到干扰。
他也坚信她们能做到。
爆炸声、呐喊声、巨虫的嘶鸣声……一切都仿佛和陈枫隔了一整个世界那么遥远。他的眼前就只剩下那不断跳动的数字：10，9，8，7，……，3，2，1，0。
堆芯碎片忽然化作一团流动的液体，百川归海般涌入巨虾的口中。瞬息之间，就只余下一堆残渣，然后迅速飘散在水中。
照亮洞穴的蓝光猝然熄灭，无尽的黑暗淹没了整个大厅。
系统提示也及时地弹了出来：【任务“耶梦加得之心”完成……】
但提示信息刚弹出来还不到零点一秒，就被陈枫一巴掌扇到旁边去了。
【好了！】他用尽力气喊道，【撤撤撤！】
吼完这一嗓子，他操纵巨虾一蹬水底，当先跃起。
巨虾的身上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声，各种不再需要的附件纷纷从身体上脱落。
压载用的铁块、自卫用的液压冲击锤、探测用的触须、两侧的屏蔽仓、身上的装甲板……
抖落了一身的零碎，巨虾的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借着泡沫金属浮体的浮力和全速运转的推进器，它向着穹顶上的那几个排水洞口快速上升。
舰娘们也纷纷摆脱自己的对手，丢下最后的几颗手雷。借着手雷爆炸声的掩护，她们追着巨虾升向穹顶。
另一边，堵塞洞口的u156舰体也终于支撑到了极限。
恐爪鲎们攻破了舰体外壳，又撕开了隔舱壁，在舰体内钻出无数的孔洞。海水顺着恐爪鲎撕开的裂口涌入舰体，淹没了各种设备。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舰体内短路的电池引发了大爆炸。爆炸的电光犹如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地下大厅。两千吨的舰体从中间拦腰折断，碎片散落到百米开外。
已经钻入舰体内部的十几只恐爪鲎当即被炸成了齑粉，连拥挤在洞口的二三十只恐爪鲎也被冲击波震得甲壳破碎、浑身喷血。但它们也用自己的身体吸收了冲击波的能量，使冲击波没能继续向洞内蔓延。
后面幸存的恐爪鲎丝毫没有尊重“烈士遗体”的打算。
它们毫不犹豫地将挡路的同类尸体撕成碎片，然后踩着同类的残肢和血泊涌出洞口。
数以百计的恐爪鲎如潮水般涌入洞穴大厅。
陈枫从洞顶回头望去。虽然原先弥漫大厅的蓝光已经熄灭了，但只需要用耳朵就能听见上千只利爪节肢践踏摩擦的轰隆声。
恐爪鲎们很快发现反应堆已经熄灭了，稍大一些的堆芯碎片都不见了。
愤怒的恐爪鲎高举前肢，双钳迅速开合，发出一阵噼啪声。更多的恐爪鲎闻声也举起了双钳。
噼啪声犹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到整个洞穴大厅，汇合成海啸一般的连绵声浪。
然后第一只恐爪鲎窜离水底，向着洞顶的那几个异常回声的方向游去。周围的恐爪鲎立刻跟上，很快整个大厅里的恐爪鲎都游动起来。
黑压压的恐爪鲎群旋转着汇聚成一团，犹如一个倒悬的黑色旋涡。倒悬旋涡的顶端延伸出一条长长的黑影，宛如一条巨蟒，蜿蜒扭动着扑向洞顶。
陈枫的巨虾第一个冲到离开的洞口。通过洞口，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下锚的幽灵鲨号深潜器，以及抱着钢瓶焦急等待的海伦娜。
巨虾的六只步足勾住洞壁，攀附在洞口边。
陈枫把潜望镜转向后方，焦急地喊道：【快快快！快进洞！】
女孩们都已经把舰装的动力开到最大，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洞口。以至于她们的身后都拖出了一串串的空泡。
最先冲过洞口的是胡德，然后是列克星敦、贝尔法斯特和安娜。
陈枫焦急地向下张望，却见本应该速度最快的两个驱逐舰娘却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她们竟然被甩下了一百多米远，而且上升的速度也明显慢得不正常。
就在陈枫等得心焦时，却见拉菲突然又被夕立甩开了一大截。
夕立扭头发现拉菲落在了后面，赶紧回头去拉住拉菲的舰装，然后拉着她一起奋力向上游。
但是她们的速度明显比身后扭动着蹿升的巨蟒要慢了不少。
陈枫的心中猛地一沉：“糟糕！拉菲的电量耗尽了！”
175 不抛弃，不放弃
“可恶，就差这么一点儿了……”
看着不远处回首张望的钢铁巨虾以及焦急等待的同伴们，拉菲从没有感觉“一百米”是如此遥远的距离。
她的眼前，一个大大的“1%”字样闪烁着刺眼的血红光芒。舰装的电量已经枯竭，推力也时断时续，弱到几乎感觉不出来。
之前的那次舰体改装赋予了拉菲号澎湃的动力和高达41节的水上航速，但也极大地削弱了她原本优秀的续航能力。
这种改变反映到舰体上，就使拉菲获得了更高的速度和机动性，但也大大降低了燃料箱和电池的容量。以至于拉菲现在的续航能力甚至低于原本不擅长续航的日系驱逐夕立。
经过刚才那一阵的激烈战斗，夕立的电量还剩12%，虽然动力下降，但还能撑一段时间。但拉菲已经濒临断电了。
身后已经能够听清恐爪鲎钳子开合的咔吧声。拉菲的心中迅速闪过一连串的念头：
“夕立舰装的动力也已经衰减，再拉着一个人会慢很多。带着我，就是一起死。”
“那么如果丢弃我的舰装来减重呢？”
“……速度虽然能提高一点，但还是不够。不等我们到达洞口，恐爪鲎群就会抢先冲进去。”
“同伴们会因此陷入混战，无法轻易脱身。”
“而且在狭窄的洞内作战，大家的机动性优势发挥不出来。和恐爪鲎正面硬顶肯定要吃亏。”
“不能让它们冲进洞口……”
“不能让它们伤害到指挥官和海伦娜姐姐……”
“必须给他们争取时间……”
“唯一的方法就是……”
“和七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呢……”
“再见了……”
“可惜……好想要一个拥抱……”
转瞬之间想通了一切，拉菲原本焦急的脸色忽然平静了下来。她的嘴角甚至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另一边的陈枫突然发现系统划过一条提示：【技能生效：再装填。消耗：进攻手雷8枚。申请者：拉菲。】
陈枫一愣：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拉菲申请再装填干什么？
再装填能够补满弹药和燃料，却不能补满电池的电量。对于解决拉菲现在的困境没有丝毫帮助。
而八枚进攻手雷，加起来也有几公斤的重量。虽然并不多，但现在这个需要逃命的时候，不是应该丢掉一切武器装备来减重吗？为什么反而要增重？
就在陈枫愣神的当口，拉菲突然开口道：【夕立，你先走吧。】
夕立断然摇头道：【不行。我们是同伴。我们一起走。】
拉菲却突然换了个话题：【那好吧。你先帮我拿着这个……】
说着拉菲一手一个掏出自己的手枪和短剑，伸手递给夕立。
面对这突然转换的话题，夕立的脑子顿时有些跟不上了。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呃……好……】
说着，她就准备去接拉菲递来的东西。
但就在夕立准备松手的那一瞬间，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准松手！】
【殿下！】夕立浑身一个激灵，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的手比脑子更快地遵从了这个命令。五指瞬间收拢，像骤然合拢的捕兽夹一样牢牢钳住了拉菲的手臂。
下意识地做完这一切，夕立仍然有些发蒙：【呃……发生了什么事？】
拉菲却轻叹了一声。差点就能骗这傻瓜松手了，结果却被指挥官喝破了。功亏一篑。
夕立这个笨蛋，虽然脑子笨了点，但却也极端死脑筋。既然有了命令，就绝对不可能骗她松手了。
【拉菲！】陈枫的声音又在拉菲耳边响起，【我命令你：马上丢弃舰装，跟随夕立回来。立刻！】
拉菲却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任何动作。
【拉菲，我知道你想干什么。】陈枫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厉，【听话，别逼我用‘敕令’！】
敕（音赤）令。这个词语的本意是帝王所发布的命令、法令或立法。这里则代表着系统赋予宿主的无上权威。
只要宿主以“敕令：某人去做某事”的格式说出命令，被指定的舰娘就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该命令无论她是否愿意，无论这个要求是否合理。
但这个绝对的权力也是受限的每十天只能使用一次。
陈枫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权力的存在，但从未使用过它，也从未打算使用它。
因为舰娘们无法反抗敕令，所以无论它是否合理，使用它都会伤害女孩们的尊严。而陈枫希望大家能够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而不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
但此时既然已经搬出了敕令，就意味着陈枫已经知道拉菲想要干什么，并且会不惜代价阻止她。
拉菲终于没有再坚持，顺从地解除了舰装。任由夕立抱着自己，向着穹顶上的洞口冲去。
拉菲原本的想法，是利用最后那百分之一的电力，为大家多争取一些撤离的时间。
她的技能“所罗门的战神”，可以让她在向指定目标冲锋时，极大地削弱其他敌人对自己的伤害。
所以拉菲可以指定她能够看见的、距离最远的一只恐爪鲎为目标开始冲锋。因为电量耗尽，她的“冲锋”将是一次无动力的下沉。
在这段时间里，由于技能的减伤特效，她可以在恐爪鲎的围攻下坚持很久甚至可能会比战列舰娘撑得更久。
只要她能吸引尽可能多的虫群、坚持足够长的时间，指挥官和同伴们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撤离，并且抢在虫群接近前封闭洞口。
但现在，这都不可能了。
但……不知为何，拉菲的心底，在失落之余，却又有一丝丝的期待。
但正当陈枫准备跃出洞口时，一个高挑的身影却拦在了他面前。金色的长发如同旗帜般猎猎飘扬。
胡德面色肃然，正色道：【神使大人，请三思！】
虽然别人看不到，但陈枫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已经考虑过了。我可没有放弃同伴的习惯。】
【那就让我和贝尔法斯特去。】
【不行。你们救不了她们，搞不好自己也会陷进去。】
陈枫说着，用巨虾的前肢轻轻把胡德推开。
但胡德却死死地抓住了这根机械手，愤然反问道：【你知道我们去有危险，那你一个人岂不是更危险？】
巨虾轻轻地、但坚决地抽回了机械手：【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得到。】
说完，巨虾迈动六条步足，从胡德身边走出了洞口。
擦身而过的时候，胡德突然怒喝道：【拿整个舰队冒险，就为了救一个拉菲？值得吗？】
然而巨虾的脚步却丝毫没有放缓。
巨虾头也不回地跃出洞口，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中：【你们每一个，都值得我这么做。】
176 英雄救美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陈枫已经对巨虾做了进一步的改造。
巨虾的头部两侧各增加了三个圆柱体。每个圆柱体的尾部都有一个锥形的喷口。
这是六台固体火箭助推器。是从联合帝国沉船上“山寨”过来的技术。原本是用来把导弹推出垂直发射装置的。
虽然它们在水下的推力会被削弱，但用于短时间加速仍然是足够的。
除了这六个火箭发动机，巨虾的身体两侧还多出了一些管道。这些管道向前一只延伸到头部前端，像是给巨虾戴上了个呼吸面罩。
这些东西增加了额外的重量，使得巨虾从洞顶向下俯冲的时候可以抵抗浮力的阻碍。
陈枫把两台涵道推进器的动力推到底。超负荷运转的电动机发出噼啪的电火花声。螺旋桨叶急速搅动海水，向后喷出两条长长的白色尾迹。
钢铁巨虾从洞穴大厅的穹顶上垂直俯冲下来，迎头冲向洞底蜿蜒升起的“巨蟒”。
此时“巨蟒”最前端的恐爪鲎已经快要追上拉菲和夕立了。这些恐爪鲎开始向四周散开准备围捕目标。
远远看去，仿佛是这只庞大的巨蟒已经张开了巨口，准备把猎物一口生吞。
钢铁巨虾俯冲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在与拉菲夕立擦肩而过时也没有减速。仿佛一颗疾速坠落的流星，径直冲进了巨蟒的口中。
最前面的恐爪鲎纷纷迎着流星扬起了尾钳。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迎头撞上了。
忽然，巨虾伸展开所有的步足，而步足之间也张开了黑色的翼膜。细密金属网构成的翼膜兜住扑面而来的水流，使巨虾的俯冲速度骤降。
与此同时，两枚火箭助推器也向下喷出长长的火舌。滚滚的火焰气浪劈头喷了最近的几只恐爪鲎一脸。
巨虾像是踩了急刹车一样猛地停在了空中。但巨虾腹部却有很大的一块东西脱落了下来，像是被急刹车甩掉的货物。
“巨蟒”的大嘴迅速合拢。周围的恐爪鲎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食人鱼一样扑了上来。
下一秒，耀眼的电光刺破了洞穴大厅中的黑暗。
蓝白的电光在“巨蟒”的咽喉里膨胀成一个直径二十米的火球。冲击波将恐爪鲎的尸体抛到了几十米外。
钢铁巨虾丢下的是挂在它腹部的电池组。
一吨多的高能化学电池，在短路的一瞬间能够放出巨大的能量。爆炸的威力与鱼雷战斗部相比也毫不逊色。
钢铁巨虾张开翼膜，乘着爆炸的冲击波高高抛起，很快就追上了夕立。
巨虾抛掉助推器，将六只步足轻轻合拢，小心地将两个少女抱在胸前。钢铁的步足此时却轻柔得如同母亲的臂弯，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怀里的宝贝。
翼膜随之收缩。仿佛一个茧子一样，把汹涌的冲击波挡在了外面。
但爆炸也挡不住海啸般的虫群。伤痕累累的恐爪鲎拖着长长烟迹冲破了火球。更多的恐爪鲎绕过火球，从四面八方扑向钢铁巨虾。
然而只听噗噗噗一阵闷响，所有的恐爪鲎都猛地停住了，前冲之势顿时一滞。
它们仿佛是迎头撞上了某个看不见的屏障的苍蝇，又像是不小心冲进了沼泽的战马。任凭它们如何挣扎，却无法摆脱无形的束缚。
看到这个奇怪的景象，拉菲第一个明白过来：【粘液！】
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之前虫群的七舌鳗用粘液困住拉菲和夕立，让她们差点被困住。
现在陈枫如法炮制，同样用粘液困住了恐爪鲎群，让它们动弹不得。
虽然陈枫并不能复制出七舌鳗的粘液，但其他水凝胶也可以起到类似的作用。
只要是亲水的长链有机物，在合适的浓度下都可以和水混合形成水凝胶。
水凝胶虽然看起来很像是水，但却粘稠而难以流动。它会裹住恐爪鲎的尾鳍和游泳足，让它们失去划水的作用。
而恐爪鲎的体内没有鱼鳔，因此一旦无法在水中借力，就会开始下沉。
对于现在的陈枫来说，通过聚合反应制造长链有机物已经不是问题了。虽然事发仓促，但还是临时合成了二十吨的亲水聚合物。
这些聚合物通过巨虾身体侧面的喷口喷入水中，又经过助推器尾流的搅拌和推送，就在水中形成了一个上千吨重的水凝胶云团。
恐爪鲎的回声定位被爆炸声干扰，完全没有提防这一招。结果前面的几十只恐爪鲎就陷入了这团粘液沼泽中脱身不得。
其他恐爪鲎也不得不绕更大的圈子，远远地避开这团粘液云。
陈枫却没有继续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轻声提醒怀中的女孩：【抓好。我们要加速了。】
一秒后，巨大呼啸声在翼膜外响起。
钢铁巨虾身体两侧的火箭助推器喷出六道火舌。巨虾猛地向上一窜，拖着长长的尾迹拔地而起。
俯冲、减速、投弹、喷粘液、救人、撤退。一连串的行动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从巨虾离开洞口，到带着两个女孩回到洞口，全过程没超过二十秒。
这还是在水中，任何行动都要克服水的巨大阻力。所有动作都比在陆地上要慢好几倍。
陈枫没有骗人。
这个救援行动，除了他，任何人都没法完成。
钢铁巨虾抛掉助推器，顺着惯性滑入穹顶上的洞口。舰娘们立刻围拢上来。
巨虾缓缓落在洞壁上。它只用两只前爪和最后一对步足抠住岩壁，前面两对步足仍然小心地围拢在身下。直到完全站稳之后，巨虾才小心地放开前爪，把两个女孩轻轻放下来。
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立刻过来查看两个女孩的情况。
巨虾转过身去，又吐出一大团铁流。铁流凝固成厚达两米的钢铁，把洞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又可以多阻挡恐爪鲎十几分钟时间。
【全部登船。】陈枫催促道，【列克星敦，准备启航。我们马上离开！】
说完，陈枫又转过潜望镜查看带回来的两个女孩的情况。
除了刚才战斗中的一些擦伤，以及辐射的伤害之外。两个女孩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拉菲的脸色似乎有些红，目光也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向陈枫。见巨虾的潜望镜转过来，她干脆一头扑进了海伦娜的怀里。
而夕立……呃，夕立人呢？
巨虾的潜望镜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到夕立的影子。最后才顺着女仆长无奈的目光找到了她。
明明陈枫已经“松手”好一会儿了，夕立居然还抱着巨虾的腿，腻在上面不肯松手。不仅如此，这丫头还一边一脸陶醉地用脸蹭着巨虾的铁壳子，一边哼哼唧唧地自言自语。
陈枫仔细听了听，才发现她念叨的是：“殿下……抱抱……”
呃……稍稍有点尴尬……
这会儿应该不是暧昧的时候，但推开她好像又有些不大好……
陈枫刚犹豫了一秒，就已经有人看不下去先出手了。
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揪住了夕立头上直竖的犬耳，用力一扯。
【哎呦哎呦！疼疼疼！】夕立龇牙咧嘴地叫着。
拉菲一声不吭，小脸拉得老长。但她还是毫不留情地把夕立从陈枫“身上”完全扯下来，才松了手。
【呜呜呜……】夕立揉着耳朵，小嘴撅得老高，【这么凶干嘛？刚才还是我救了你呢。】
拉菲气鼓鼓地瞪着夕立：【看你那花痴样就来气。】
夕立不服气地反驳道：【刚才在殿下怀里，你不也一样……】
夕立的话刚说了一半，拉菲已经唰地一下蹦了起来。
捂嘴、锁喉、放倒、拖走，一气呵成。
眨眼之间，就只能看到拉菲拖着某犬娘一路远去的背影了。
被锁喉加捂嘴的犬娘还在呜呜叫唤：【呜已按哇？（你干嘛？）】
拉菲头也不回地大声道：【闭嘴。该上船啦！】
后面的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丫头的互动。
半晌之后，贝尔法斯特忽然道：【看来她们相处得不错呢。】
海伦娜一脸赞同地点点头。
陈枫却是一脸懵：这模样怎么看都是针尖对麦芒。哪里看出来“不错”了？
177 干细胞治疗
救回拉菲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利很多了。
陈枫把钢铁巨虾拆散，把他的耐压舱重新挂在幽灵鲨号的腹部。顺便还给幽灵鲨号换了新的电池和动力更大的推进器。
接着列克星敦启动幽灵鲨号深潜器，沿着曲折而交错的洞穴迷宫向安全的水面疾驶。
等恐爪鲎突破粘液和钢铁大门的阻挡，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此时空荡荡的洞穴中已经完全找不到入侵者留下的痕迹了。
另一边，虽然已经离开了危险区域，但陈枫并没有把自己周围的钢铁外壳重新换成玻璃耐压壳。
虽然玻璃球比钢铁耐压仓更轻，可以让幽灵鲨号跑得更快。但陈枫并不想让女孩们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治疗，他还将行动指挥权暂时交给了胡德。
【脑伴，我的辐射剂量有多少了？】
【您受到的辐射剂量已达：6500毫希。当前您的生存率：2.01%。】
【警告！如果不能立刻接受治疗，您将在48小时内死亡。】
辐射剂量比预计的要高了不少。但陈枫也已经留了后手。
【海伦娜，我让你保管的东西呢？】
后座上的海伦娜立刻回答：【在我这里。现在就用吗？】
【是的。给我吧。】
耐压壳上蔓延出两道铁流，仿佛两只手一样伸到海伦娜身前。海伦娜赶紧把钢瓶递过去。
之前其他人战斗的时候，海伦娜一直紧紧抱着这个钢瓶待在安全的地方。
这不是因为她胆怯，而是她一直记着陈枫的交代：这是救命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在安全的地方。
铁流包裹住钢瓶，然后缓缓融入耐压壳。
陈枫把手掌按在钢瓶上，心中默念道：【脑伴，我把舰装的控制权暂时授予你。从现在开始，直到我恢复意识。】
脑伴的提示音在他脑中响起：【脑伴已获得授权。已可以使用舰装所有功能。请下达指令。】
【给我做辐射损伤治疗手术。手术编码：rg810114.】
脑伴的提示音继续着：【已获得手术资料。……手术需要自体干细胞样本。】
【搜索自体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造血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神经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表皮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骨髓间质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
……
【已获得全部种类干细胞样本。】
【手术条件具备。手术即将开始。】
【麻醉倒计时：5，4，3，2，1，0.】
后颈传来轻微的针刺感，然后陈枫的意识慢慢沉入了温暖的黑暗中……
陈枫事先交给海伦娜保管的，正是他自己的全类别干细胞样本。
像人类这样的高等生物，构成他们身体的绝大多数细胞都是不允许自我复制的。但只有干细胞是例外。
干细胞是一种具有自我复制能力的细胞。在一定条件下，它可以分裂产生各种不同功能的体细胞。所以干细胞可以称为是“体细胞之母”。
大多数种类的干细胞都只能分裂成一种或有限的几种体细胞。比如造血干细胞就只能分裂出血细胞，不能产生神经细胞。而胚胎干细胞却能够产生所有种类的体细胞。
但可惜的是，胚胎干细胞只存在于生物的胚胎中。所以陈枫体内并没有胚胎干细胞。所以他需要留下很多种干细胞样本。
核辐射穿过人体时，会破坏人体细胞里的分子，从而对人体产生杀伤。
人体细胞里的大部分分子都是可以修复的，所以大部分辐射伤害都不是永久的。但唯有dna分子是个例外。
dna分子是遗传基因的存储器。它可以告诉细胞需要生产什么样的蛋白质分子出来。如果dna分子被破坏了，人体细胞就无法生产出正确的蛋白质。这个细胞也就完蛋了。
人体内有约五十万亿个细胞。每分钟都有上亿个细胞死亡，又会产生同样数量的细胞来替代它们。而产生新细胞的，就是各种人体干细胞。
所以少数细胞被核辐射杀死，不会对人体造成致命的后果。干细胞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新的体细胞来取代它们。大多数辐射伤害都会逐渐痊愈。
但如果干细胞的dna也被辐射破坏了呢？
那这个人就死定了。
大量死亡的细胞无法被替代，身体组织便开始崩溃。
眩晕、呕吐、腹泻、高烧、痉挛、皮肤溃疡、失去愈合能力……各种症状都会开始出现。
随着越来越多的细胞死亡，器官会像雪崩一样加速崩溃。
昏厥、吐血、呼吸衰竭、皮肤渗血……直至死亡。
这种细胞层面的崩溃是现代医学也无法治疗的。医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从内向外“腐烂”掉。
旧时空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中，第一批冲上去的28名消防员就是这样死的。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几小时或几天内死亡，活得最长的也没超过三个月。
陈枫所受到的辐射剂量和他们相差无几。如果没有医疗兵舰装，他也会很快步上这些消防员的后尘，痛苦无比地死去。
但是借着医疗兵舰装的功能，陈枫可以把自己体内的干细胞抽取出来，并且克隆出成百上千份，保存在安全的地方。
等他从高辐射区域回来之后，再把这些健康的干细胞重新注入体内，替代被辐射杀死的干细胞。
这些干细胞样本，就是陈枫出发前交给海伦娜保管的“救命稻草”了。
虽然干细胞治疗不可能完全消除辐射的伤害，但至少这条小命应该是能保住的。
这才是陈枫敢去冒险的底牌。
…………
等陈枫从麻醉中苏醒，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的身体还是很无力，反胃的感觉也没有消失。不过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干细胞的分裂也是需要时间的。治疗效果要在之后的几天里才会逐渐显现出来。
【脑伴？】陈枫在脑中呼唤道。
【脑伴在线。请指示。】
【报告手术结果。】
【干细胞注入手术已完成。效果评估：良好。当前您的生存率为：87.32%。】
虽然生存率还不到九成，但比起原来的百分之二，已经好太多了。
【提示：干细胞分裂需要消耗大量营养。近期请多摄入蛋白质，注意休息。】
脑伴还在继续汇报，但陈枫已经不想再听了。他让脑伴停止汇报，回到后台工作模式。接着他接入了海伦娜的心灵链接。
他的进入顿时引起了女孩们的注意，一大堆信息顿时涌了过来。
陈枫的脑海里顿时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指挥官/神使大人/殿下/元首您醒了？怎么样？治疗顺利吗？】
陈枫赶紧群发一个回复：【我回来了。治疗很成功，我没问题了。】
这条回复顿时又激起了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太好了太好了，我刚才好担心啊……】
陈枫无声地笑了笑，发了一条消息给列克星敦：【我们到哪里了？】
列克星敦道，【我们刚刚离开洞穴，已经进入开阔水域了。预计五分钟后登陆。】
【很好。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178 海伦娜的异变
听到可以回家了，女孩们纷纷欢呼起来。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胡德，脸上都露出了轻快的笑容。
这次出来已经大半个月了，身处危机四伏的虫巢内，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几次战斗也是意外频出，打得相当辛苦。
而最后这次更是要潜入到幽暗的深海洞穴，面对高温、高压、缺氧、充满致命辐射的环境，深入到虫巢最核心、最危险的地方去战斗。
除了安娜以外，其他人的舰装都不适合水下作战，所以大家都是绷紧了神经。
现在终于可以回到熟悉的水面以上，可以回金素帕、回家了。
柔软的床单！可口的食物！干净的浴池！以及不用担心敌人偷袭的房间！
在混乱的战场上呆了大半个月之后，这一切怎么能不让人欢呼雀跃呢？
陈枫没有加入到女孩们的欢呼中，但嘴角也露出了宠溺的微笑。
每当看到她们露出开心的笑容，就会觉得一切的辛苦和冒险都是值得的。
因为她们是这个世界上，和他最亲近的人。
她们是陈枫的家人。
回到岸边的时候，视线之内没有任何异样。女孩们换衣服的小屋仍旧竖在不远处，周围的样子也和离开时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好像他们只离开了几分钟一样。
动力装甲的面罩向上滑开了。新鲜的空气顿时涌了进来。
陈枫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带着海洋腥气的空气顿时充满了胸腔。
虽然回到了水面，但负责行动指挥的胡德并没有放松警惕。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问道：【海伦娜，周围有什么异常吗？】
海伦娜的“洞察”技能对舰装的电子侦查设备有加成。如果周围有什么异常情况，她应该会第一个发现。
但海伦娜摇了摇头：【没有发现异常。】
于是胡德下令道：【夕立、贝尔法斯特，列克星敦，你们先去换衣服。其他人原地警戒。拉菲、安娜，你们去外围搜索一下。】
陈枫突然插话道：【胡德，你先去换衣服吧。】
【但我需要保护您的安全……】
陈枫指了指胡德身上的泳衣：【还是你先去换吧。这里有列克星敦和海伦娜陪着我呢。】
胡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无奈地答应了。
刚才她一直战斗在最前线，所以受伤也是最多的。虽然纳米晶胞可以修复她身体上的伤，但却无法修复破损的泳衣。所以胡德的泳衣已经快不能看了。
女孩们答应一声，便分头行动去了。只留下列克星敦和海伦娜陪在陈枫身边。
众人散去之后，列克星敦忽然道：“没想到你还挺绅士嘛。”
“呃，没什么，应该的。”陈枫随口答道。他扭头瞥了列克星敦一眼，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那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带偏了。
列克星敦身上穿的是一件纯黑的深v泳衣，式样很是性感。泳衣中间的那条窄窄的领口从天鹅般的颈项向下，一直延伸到腹部。透过这道窄缝，隐约可见两道浑圆的弧线。
但在刚才的战斗中，这件泳衣左侧的肩带断了。所以这半边的泳衣就只能斜斜地耷拉下来。原本的双肩v字领，干脆变成了单肩斜领。列克星敦左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露在了外面。
如果不是泳衣的胸前还有一条细细的带子把两侧连接在一起，这肯定就要走光了。
但要命的是，陈枫刚好站在列克星敦的左边。这不经意的一眼看过去……那瓷器般光洁白皙的肌肤、以及破损泳衣下若隐若现的浑圆曲线，差点晃瞎他的氪金狗眼。
陈枫赶紧把脸转回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但这一切并没有逃过列克星敦的眼睛。她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任务已经确定完成了吗？周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啊。”
陈枫查看了一下系统消息记录才答道，“系统信息说任务已经完成，任务奖励也已经发放了。我想系统应该不会犯错吧？迈考尔也说虫巢的自噬过程也需要几天时间。所以现在才没什么变化吧。”
列克星敦蹙眉想了想道：“除了任务信息……应该还有个线索，可以判断我们的行动是不是成功了。”
陈枫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还有什么线索？”
“你之前说过：系统告诉你，如果我们不战斗，就只剩下五年时间吧？”
陈枫点点头：“是的，准确地说是59个月。怎么了？”
“那么如果现在再问同样的问题，系统会如何回答？”
陈枫的眼睛一亮：“聪明！剩下的时间越长，就说明虫群受到的打击越大。我来试试……”
陈枫闭上了眼睛，但几秒后便睁开了。但他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了？”列克星敦关切地问。
“65个月。”陈枫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个数字。
陈枫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掌心，愤愤地嚷道：“开什么玩笑！我们拼到这个程度，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才只拖延虫群六个月？”
列克星敦哑然。
陈枫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难倒这个办法并不能杀死虫巢？是迈考尔的推断出了问题，还是虫巢还有备用的能源？……如果虫巢不会陷入自噬的话，那么虫巢守卫恐怕不会如我们期望的那样陷入混乱……”
想到这里，陈枫猛然一惊：“海伦娜，提醒所有人：战斗可能还没结束！”
海伦娜的“心灵链接”是最适合快速发布战场情况的技能。
它实际上就是现代军队中常说的“战场数据链”。但是基于舰娘技能的心灵链接有更高的安全性，几乎不会被干扰。
所以陈枫发现问题后的第一时间就让海伦娜通知其他人。
但这一次，他却没能立刻得到海伦娜的回答。
【海伦娜？】陈枫诧异地扭头看去，却发现海伦娜毫无反应地站在他身后。
陈枫这才意识到，刚才有好一阵没听到海伦娜说话了。
她深深地低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肩膀和手臂像断线的木偶一样不自然地耷拉着。，
海伦娜这副诡异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被自动运行的舰装支撑着，她早就瘫倒在地了。
陈枫心中猛然一沉。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海伦娜的肩膀，急切地喊着：“海伦娜！你怎么了？醒醒！海伦娜？”
海伦娜晃动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仿佛正挣扎着要从噩梦中醒来。
“你在说什么？”陈枫凑近过去，但还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于是他伸手拨开那些乱发，把海伦娜的脸托了起来。
只见海伦娜的脸色苍白，牙关紧咬，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前方。她的眸子中，两朵猩红的火光正幽幽闪动着。
她的喉咙一阵抽动，终于吐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快……逃……”
陈枫只觉得海伦娜眼中的两点猩红火光顿时暴涨开来，变成漫天的熊熊烈焰。与此同时，头顶的天空忽然熄灭，脚下的大地变成了无底的深渊。
陈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急速坠入了深渊的无边黑暗之中。
他本能地挥舞手臂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却什么也抓不着。整个人就这么坠落……坠落……坠落……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陈枫却突然发现自己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没有撞击，没有受伤，甚至都没有双脚落地的冲击感。
这完全不合逻辑的发展，让陈枫在把心放下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诡异。
他的心里充满了疑问：
“这是在哪里？”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179 虫群意志
这是在哪里？
举目四望，周围空无一物。
模糊的黑色地面，犹如平静的湖面，向四周一直延伸到视线不及的远方。
模糊的黑色天空，从四面八方垂下来，与同样黑色的大地交汇在地平线上。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呢？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脑海中，陈枫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指挥官？”
拉菲一脸茫然地出现在他身边。
陈枫心中一松。
但他的心马上又立刻提了起来：她是从哪里出现的？刚才……这里明明什么人也没有……
陈枫才刚刚冒出这个念头……
“神使大人？”胡德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是在哪儿？”女仆长疑惑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几个人。
“殿下！你果然在这里！”会这样猛然扑上来的，就只有夕立那个二货了。
“咳咳，”安娜也出现了，“我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刚才明明在侦查。”
“……”列克星敦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四下观察着。
陈枫已经诧异到麻木了。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众人是如何出现的。好像每个人都是“嗖”地一下，毫无征兆地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趁着其他人没有动作，胡德已经悄悄后退了几步，和所有人都保持了三步以上的距离。
她拔出刺剑指向距离她最近的贝尔法斯特，喝道：“站住，不要过来。”
其他人闻声都莫名其妙地看向胡德。
拉菲连忙劝阻：“胡德你在干什么？她是贝尔法斯特啊。”
“我当然认得你们。但是……”胡德冷笑道，“你们，真的就是‘你们’吗？”
众人一脸懵逼。只有列克星敦松了口气：“你也发现了？”
陈枫心中一动，仿佛抓到了点什么灵感。
他在心中默默呼唤脑伴，但没有任何回音。再试着呼叫系统助手，也没有任何音讯。
胡德依然没有放下戒备：“我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刚开始我周围没有任何人。然后你们就突然出现了，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这绝对不正常。”
列克星敦也点点头：“对，在没去想之前，它就像不存在一样。而当你想了，它就会立刻出现。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初始服装。但我们明明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然如列克星敦所说，每个人身上穿的都是被召唤出来时的那身衣服。
拉菲的是粉色水手服；胡德的是宝石蓝宫装长裙；贝尔法斯特的是黑白女仆装；夕立的是黑白水手服；列克星敦身上的是墨绿色礼服长裙。
而之前，除了安娜之外，其他人明明都穿着泳装。
“我和系统的联系被切断了。”陈枫补充道，“而且……我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
夕立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
拉菲却仿佛受到了提醒，突然嚷了起来：“海伦娜姐姐！她怎么不在？”
陈枫恍然发现这里只缺了海伦娜一个人。而且他在进入这里之前，不正是看到了海伦娜的异变吗？
仿佛是一瞬间心有所感，陈枫猛然转身。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悬崖。悬崖上长满了扭曲的黑色藤蔓。海伦娜正在这悬崖的峭壁上，被层层叠叠的黑色藤蔓缠绕着，几乎完全被掩埋在了里面。
“海伦娜！”陈枫撒腿就朝着悬崖跑去。但不知为何，明明看似触手可及的悬崖，却怎么跑也跑不到跟前。
海伦娜仿佛也感受到了陈枫的目光，开始挣扎起来。但无数的藤蔓却牢牢抓住了她，让她无法挣脱。
“快走！赶快切断心灵链接！”海伦娜声嘶力竭地喊道，“心灵链接被入侵了！”
入侵？谁？
陈枫一愣，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然而当这个疑问出现的瞬间，他马上就意识到了“”的存在。
陈枫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
无数猩红的星光从虚空中浮现，闪烁着、流动着，汇聚成一片血海星河，横贯长空。
猩红的星河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流淌，形成无数道血脉般的蜿蜒支流，最终描绘出一个庞大到无法用文字描述的巨大眼眸。
一道漆黑无光、如同无尽深渊的十字形裂隙，就构成了那星河巨眼的眸子。
它横跨整个天际，正对着这片大地。
它仿佛能够洞察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却又对一切都视如尘埃。
这个眼眸中，没有喜，也没有悲。
没有爱，也没有恨。
没有欲，也无所求。
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
甚至的目光，也没有聚焦在众人身上。而是透过他们，注视着无垠宇宙之外的某个存在。
仿佛它所做的，只是“来了，走了，然后一切皆归于尘土。”
在心灵链接的具象世界里，一切信息都可以无碍地传达。因此不需要任何解释，所有人都明白了是谁。
虫群意志。
整个虫群的意识聚合体。
那个控制着每一个虫族个体，把它们凝聚成一个整体的意识体。
无尽星海之中，百亿个星球之上，无法计数的虫群个体汇聚起来的意志，几乎可以倒转星河。
如果是，那么侵入一介微尘之上、某个微尘都算不上的存在心灵链接恐怕没有任何难度。
甚至，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就能够彻底碾碎这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意识体。
不知为何，陈枫忽然对那句话有了切身的体会：
“毁灭你，与你何干。”
脚下的大地在震动，连绵的隆隆轰鸣从地底传来。白色的裂纹在黑色的地面上蔓延。无数细小的碎石和尘埃脱离了地表，汇成道道烟尘冉冉升起。
这片大地，是海伦娜心灵链接的具象化。
虫群意志仅仅是出现在这里，就使得海伦娜的意识开始渐渐崩溃了。
而陈枫却只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束手无策。
“你们……快走……断开……连接……”海伦娜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这一刻，绝望仿佛凝聚成了实体。绝望的深渊压得陈枫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黑色的大地上。
“……快走……断开……”
“啊！”陈枫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猛地将额头砸在黑色的大地上。
黑色的大地发出轰然回响，肉眼可见的震波如水波般扩散开去。
“指挥官/神使大人/殿下！”舰娘们发出一声惊呼。
然而陈枫却在她们面前重新站了起来。
他抬起头，伸手指着那横贯星宇的血色巨瞳，一字一句地说道：“要我们死？没那么容易！今天你拿走的，他日必百倍相还。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这句话，陈枫实际是说给自己听的。
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虫群应该是无法沟通的存在。所以虫群意志应该不会去理会一只蝼蚁的渺小声音。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星海巨瞳仿佛听到了陈枫的誓言。它的十字瞳孔收缩了一下，将目光聚焦到了陈枫身上。
那目光中浮现的一丝情绪，似乎是……
有趣？
180 遇袭
一瞬间，整片大地都迸裂开来，无数山岳般巨大的碎块都腾空而起。
熊熊火焰瞬间在陈枫身上燃起，犹如一只被放在放大镜焦点下的蚂蚁。
陈枫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血色的火焰直接渗入了他的身体，无边的痛苦如同炽热的岩浆渗入每一个神经。
然而就在这火焰中，却仿佛有无数个声音争先恐后地呼喊着：“活下去……”
无数个声音汇聚成弘大的声浪，化作滚滚雷霆碾过陈枫的神经。代表着他意识的这具虚拟身体开始分崩离析。
活下去？活你妹啊！你这明明是要我死！
陈枫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海伦娜的呐喊突然响彻了整个世界：“心灵链接！断开！”
黑色的世界砰地迸裂成无数碎片，陈枫带着浑身血焰坠入深渊……
下一瞬间，陈枫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湿热的沙土地。脸颊在粗粝的沙粒上硌得生疼。鼻腔中满是海水的腥味。灼痛感还在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燃烧。
那句“活下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虫群意志……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而且……系统不是说虫群无法沟通吗？
……
陈枫只觉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正脸朝下趴在沙滩。似乎是刚才失去意识后摔倒了。
陈枫手臂用力撑着地面。机械手臂立刻响应了他的意志，帮他撑起了沉重的动力装甲。
这是……现实世界。
海伦娜……主动切断了心灵链接。
最后关头，她终于在虫群意志的压制下夺得了一丝丝的控制权，拯救了他。
那其他人……
还有海伦娜……
她们逃出来了吗？
……
陈枫心中一阵绞痛，仿佛无数毒蛇正在啃噬他的内心。但这种痛苦与他心中的愤怒与不甘相比，反倒像是一种安慰。
砰！他的拳头砸在沙地上，溅起一片砂砾。
他喃喃自语着，“若是你们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杀光虫群为你们报仇。哪怕让鲜血淹没整个星海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原本静静在后台运行的脑伴忽然跳了出来，直接抢过了舰装的控制权。
【红色警报！一级战斗准备！】
动力装甲的面罩在零点一秒内迅速合拢。
同一瞬间，巨大的爆裂声就在陈枫眼前炸开。透明的防弹面罩上赫然出现三个铜钱大的白色圆斑。
陈枫愣了楞，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接着他的视线透过白斑之间的空隙，和两个士兵诧异的目光对上了。
熟悉的灰褐色迷彩。帝国陆战队的制服。
然后陈枫的目光落到了士兵端在手里的突击步枪上。
那枪口上，一缕青烟还未消散。
刚才……那是子弹？
“开火！干掉他！”一个布里塔尼亚语的声音喊道。
两个士兵的枪口立刻喷出道道火舌。
陈枫本能地举起手臂挡住脸。
弹雨从四面八方泼来。密集的子弹打在舰装的装甲板上，发出雨点般的噗噗声和叮叮声。
前者是子弹被碳化硼防弹板挡住的声音，后者是子弹击中钢铁后弹开的声音。
不仅是前面，左右和后面都有子弹射来。子弹的冲击仿佛是上百个拳头狠狠地砸在身上。尤其是挡在面前的手臂上受到的冲击力尤其密集。
很快，动力装甲表面就布满了弹孔。子弹激起的烟尘几乎笼罩住了钢铁巨人全身。
事起突然，舰装的动力和防御系统都还没来得及启动。所以陈枫只能依靠舰装的外装甲硬抗子弹。
“开火！继续开火！压制住它！准备手雷！”那个声音仍然在指挥士兵进攻。
然而引擎的尖啸声忽然响起。白色的钢铁巨人猛然翻身跃起，向着这个声音的方向猛扑过来。
士兵们连忙四散躲避。但钢铁巨人并不理会其他人，而是径直冲过人群，一把揪住了正要跑开的指挥者。
粗大的钢铁手指牢牢地扣住了这个军官的肩膀，把他举到机甲的面罩前。
“你也想杀我？”陈枫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眼前的这个人。被虫群意志激起的怒火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
钢铁巨人单手掐住这个陆战队军官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过头顶。
“那就都给我去死！”
强劲的电流随着他的意志涌入机甲手臂。电动肌肉纤维在电流驱动下骤然收缩。钢铁的手臂犹如发动的投石车一般猛然挥下。
…………
殷红的血，把白色机甲的下半身都染上了点点猩红。
陈枫松开了手指，呼呲呼呲地喘着粗气。
忍耐许久的怒火，宣泄之后却并没有畅快，反而有些眩晕和脱力。
“开枪！他杀了上尉！”周围的士兵喊叫着，纷纷向钢铁巨人开枪。
但一道球形的透明屏障出现在巨人身边，挡住了雨点般的子弹。
舰装一旦启动，就能够立刻展开力场盾。
陈枫抬起手臂，手掌一翻，将掌心朝向面前的陆战队士兵。
若是卡罗尔上尉手下的那些陆战队员看到这个动作，肯定第一时间四散开去找掩体。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陈枫喷射燃烧剂的起始动作。
但这些陆战队员不知道，所以没有人躲开。
下一秒，两道橘红的火流从陈枫掌心喷出，直射出十多米。汹涌的火流划出两个半圆，将陈枫周围十米范围内化作一片火海。
几个陆战队士兵顿时变成了火人，惨叫着倒在地上。其他士兵连滚带爬地逃出火焰喷射的范围，但他们手中的步枪却并没有停止射击。
密集的子弹仍然一阵阵地打在陈枫的力场盾上，溅起一圈圈的蓝色光晕。但他们所使用的5.56毫米小口径步枪弹威力不够，并不能打穿陈枫的力场盾。
很快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人出声喊道：“用手雷！”
“砰砰砰！”
陈枫左手继续喷射火焰驱散士兵，右手掏出了机甲的防身手枪，朝试图出声指挥的士官连开三枪。
有脑伴和动力装甲的辅助，二十米范围内几乎可以做到百发百中。三发9毫米子弹全部打在他的胸前。
士官仰面便倒，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但他只是就势打了个滚，便敏捷地躲到了人群中。
“切，防弹衣。”陈枫啐了一口。
9毫米手枪弹的穿透力不够。即使在20米内也打不穿军用防弹衣。而且看样子这家伙多半还在夹层里插了防弹板。
经过这么一耽搁，三枚手雷便在陈枫的身边接连炸开。
舰装的力场盾抗住了这一波爆炸，但护盾缓冲器的能量储备也顿时跌了一大截。如果再这样来两三次，力场盾就要过载了。
眼看着更多手雷被扔了过来，陈枫启动了舰装的悬浮推进器。他的脚下泛起一阵蓝色涟漪，接近一吨重的舰装猛地蹿了出去，正面冲向人群。
士兵们四散而逃。但人腿终究比不过机器，陈枫只用了几秒钟就冲进了人群。
当敌我混杂在一起时，手雷和枪械还不如刀剑好用。
陈枫抬手几枪，便把几个想要就地抵抗的士兵打倒在地。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每一枪都瞄准了他们的手和腿。
身上可以有防弹衣，头上可以有防弹头盔。但手臂和双腿总不能都裹在防弹衣里吧？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冲陈枫喊道：“不许动！不然就打死她们！”
陈枫猛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陆战队士官正用步枪指着昏迷的列克星敦和海伦娜。
那士官的胸前，防弹衣上的三个弹孔还在冒着青烟。
181 攻守逆转
“糟。”陈枫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那些受伤的士兵连忙连滚带爬地从他身边逃开。
个人就算再强，能以一当百。但终究还是分身乏术，难以在战斗时兼顾周全。
而舰娘在昏迷时没有力场盾的保护。普通子弹也是能够杀死她们的。
“你敢……”
陈枫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咚咚咚的机炮声打断了。
不等陈枫命令，舰装的ai就自动把“盾牌”挡在了陈枫身边。
曳光弹从侧面扫射过来，力场盾上顿时爆出一排带着电光的弹孔。
粗大的弹头蛮横地钻透力场盾，然后在塔盾上炸成一片火光。崩落的碎片四处横飞。
是步兵战车的25毫米机炮！
这帮混蛋下手真tm黑！根本不跟人瞎bb，逮到破绽直接就往死里整。
医疗兵舰装的力场盾抵挡不了25mm穿甲燃烧弹，只能稍稍抵消一些子弹的冲击力。
每秒十多发炮弹打在力场盾上。护盾缓冲器的能量槽顿时又掉下去一大截，还在不停地往下落。
雨点般的弹雨压得陈枫完全抬不起头，只能蜷缩在塔盾背后。
“手雷！”士官又喊道。
随即三四颗手雷便向陈枫飞去。
陈枫眼疾手快地接住一枚手雷，抬手便丢了回去。
来不及去看对面的狼狈相，他赶紧又拣起另一枚滚到他脚边的手雷。
但这一次他的手臂刚抬起一半，手背就像被铁锤砸到一样猛然一甩。
另一辆步兵战车出现在不远处的矮丘上，和第一辆战车形成了交叉火力。
一枚25毫米炮弹打中了陈枫机甲的手掌。手掌的上半截直接被打碎了。三根手指不翼而飞，另外两根手指也扭成了麻花。
幸好这是动力装甲的手掌，陈枫的手掌是包裹在机甲前臂里的。否则这一下右手直接就残废了。
轰轰！掉落在陈枫身边的手雷炸起了两团火光。保护着他的力场盾上闪过一阵电光，然后砰然破碎。
舰装的护盾缓冲器过载了。
陆战队士官眼睛一亮，立刻喊道：“手雷！不要停！炸死他！”
其实不用他指挥，其他士兵也发现了钢铁巨人的窘迫，开始愉快地落井下石。他们有的绕到巨人侧后用步枪进行掩护射击，其他人则丢出了更多的手雷。
士官的目光紧盯着那个钢铁巨人。他十分确信，只要再过几秒，这个难缠的家伙就会被炸成碎片了。
然而他期望的画面还没看到，却感觉手中的步枪被猛地向外扭转，一下子脱手而出。
士官悚然回头，却对上了列克星敦圆睁的怒目。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好美……”
然后他就被一脚踹飞了起来。
列克星敦翻身坐起，单膝跪在地上把突击步枪的子弹全部射到这人身上。然后她丢下步枪，舰装随着一阵白光出现在身边。
列克星敦的舰装并没有装备火炮，只有一支12.7毫米重机枪和四支冲锋枪。毕竟航母的本职就不是炮战。
但这些枪械对于步兵来说也已经算是大杀器了。
12.7毫米重机枪的火链从背后扫向围攻陈枫的陆战队士兵，犹如死神的镰刀从人群中横扫而过。
防弹衣根本无法抵御重机枪的近距离射击。血雾过处，一整排士兵被直接腰斩，只留下一片惨叫。
陈枫立刻发现了情况的变化，就地一滚便躲开了陆战队员扔过来的几颗手雷。爆炸的烟尘反而遮挡了步兵战车的视线，使他们停止了射击。
列克星敦和海伦娜脱离了危险，他就不用待在原地挨打了。
【列克星敦归队！抱歉我来迟了。指挥官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有你？海伦娜还没醒？】
列克星敦一边用机枪压制陆战队员，一边瞥了一眼海伦娜：【她还没有。】
陈枫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去支援你……】
“咚咚咚……”炮声再次响起。
步兵战车的炮手终于发现现在威胁最大的不是陈枫，而是另一个目标。于是调转炮口，向列克星敦开火。
但机炮炮弹在力场盾上撞得粉碎。列克星敦毫发无损。
列克星敦立刻用12.7毫米重机枪还击。但重机枪子弹打在装甲车上只爆出了点点火花。
双方的火力都不能破防，一时间谁都奈何不了谁。反倒是那些已经隐蔽起来的陆战队士兵，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陈枫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战场，下令道：【列克星敦，你保护海伦娜。注意防范步兵偷袭。我去干掉装甲车。】
列克星敦知道这种情况不利于自己发挥，于是退到昏迷的海伦娜身边。她一边继续用12.7毫米机枪吸引装甲车的注意，一边用另外四支冲锋枪对周围的陆战队士兵进行火力压制。
陈枫则利用沙滩上弹坑和硝烟的掩护，向装甲车摸过去。
虽然陈枫的舰装并没有大威力武器，但他的能力可以做个大号ied（简易爆炸装置）丢到车底，直接把他们送上天。
不过他对面的也是精锐部队，这种简单的声东击西马上就被识破了。其中一辆步兵战车很快重新把机炮转向了陈枫，用精准的短点射把他拦在了半路上。
陈枫的护盾缓冲器还没完成重启，没法硬抗机炮的射击。于是双方又一次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时，装甲车突然轰地一声爆炸了。炮塔打着旋飞上了半空，然后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橘黄色的火焰从装甲车的各处向外汹涌喷出，还夹杂着噼噼啪啪的炮弹殉爆声。
【胡德归队！】
刚刚击毁陆战队装甲车的，正是胡德的76毫米炮弹。
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身影正向这边冲来。
【贝尔法斯特归队！】
【夕立归队！】随着这句话，一枚反坦克导弹把剩下的一辆步兵战车打成了燃烧的火把。
【拉菲归队！正在赶来。】
【安娜归队！】
除了海伦娜还没有苏醒，其他舰娘都安然归队了。陈枫稍稍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随我进攻！】胡德的舰装上喷吐出密集的火舌，带头冲向敌阵。【碾碎他们！】
跟随胡德冲锋的只有贝尔法斯特和夕立两人。虽然拉菲和安娜还来得及赶回来，但哪怕只有三个舰娘，也不是一群缺少重武器的步兵可以阻挡的。
由胡德、贝尔法斯特、夕立的三人战斗小组，战斗力相当于一支由轻型坦克、步兵战车、和战术突击车组成的装甲车队。失去了步兵战车之后，帝国陆战队士兵手中根本没有能够对她们造成威胁的武器。要么无法击穿力场盾，要么根本打不中目标。
三人小队在胡德的率领下，如同快刀切豆腐一般冲破了陆战队士兵的防线。失去斗志的士兵四散而逃。
胡德让贝尔法斯特和夕立分头驱散溃兵。她自己居中策应，用76毫米火炮摧毁任何重整队伍的企图。
眼看形势好转，陈枫刚想从藏身的凹地里站起身，忽然通讯频道里响起了安娜的喊声：【坦克！隐蔽！】
陈枫闻声重新伏下身体，同时扭头向安娜指示的方向看去。
但微微起伏的虫巢地形和淡淡的雾气遮挡了他的视线，一眼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到一个亮点正在飞向远方。那是安娜发射的反坦克导弹。
顺着安娜共享过来的敌人方位，陈枫才勉强辨认出藏在矮丘后面的半个炮塔。
就在他找到对方的同时，那辆坦克上方炸开几团黑色的“花朵”。浓烟迅速遮住了正在全速倒车的坦克。
安娜的反坦克导弹径直飞进烟雾，但什么也没打中。
紧接着烟雾中闪过一团火光。一个模糊的黑点冲破烟雾，在陈枫的视野中迅速变大……
182 巡航导弹
【炮弹！】陈枫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同时他也意识到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附近的某个人。
但是还不等他开口提醒，那枚炮弹已经变成了一道流光，径直奔向众人中最显眼、看起来威胁最大的那个目标
胡德还没来得及转过身，那道流光就已经后发先至。她的力场盾上爆起了一团不起眼的小火球。
但那能够抵挡火炮直射的力场盾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细不可查的流光径直穿过护盾，扩散成了手臂粗的流星，然后一头扎进了胡德的舰装中。
一瞬间，耀眼的火球把胡德整个人连同舰装一起吞没了。
无数燃烧的火星顺着流星飞射的方向，从火球中喷射而出，散落在方圆十几米的范围内。
“胡德！”陈枫大惊失色。
他从凹地里一跃而起，冲向尚未散去的火球。这时候也顾不得对面可能再次射过来的炮弹了。
【我没事！】硝烟中传来胡德的声音。
不过当陈枫冲进硝烟中，看到的景象绝不能说是“没事”。
胡德仰面躺着，斜靠在破损的舰装上。
舰装右边的船体上有个脸盆大的豁口。破口从左前方进入，穿过舰体一直通到右后方。船体的前半截差点被这个豁口斩断了。断口上还不时爆出一团团电火花。
右边的机械臂只剩下半截还连在舰装上。其他的部分，连同那门76毫米炮，一起飞到了十米开外。
但这些损伤陈枫只是扫了一眼就忽略过去了。因为舰装是可以修复的，只不过消耗些物资罢了。他最担心的是胡德本身。
见到陈枫跑过来，胡德又一次强调：【我没事。你赶快隐蔽。这里还不安全。】
【没事个p！】陈枫忍不住骂道，【手都断了还说没事！】
正如陈枫所说，胡德的右臂从肘部以下已经不见了。
【冷静一点。对我们来说，这种损伤是可以修复的。】胡德虽然脸色苍白，但仍然冷静地回答道，【但你的身体一旦受伤，可没那么容易修复。所以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应该等我们扫清了敌人再出来。】
陈枫知道胡德说的有没错。但他实在没法看着自己的女人战斗、受伤，而自己却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后面看戏。所以他只是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陈枫在胡德身边蹲下，展开医疗舰装的机械手开始扫描她的身体状况。扫描的结果让他稍稍放下了心。
【您不必担心我。】在接受扫描的过程中，胡德也没有停止说话，【只是一枚105毫米脱壳穿甲弹而已，对面也只是一辆轻型坦克。虽然它能击穿我的力场盾，但后效不够。只要没打中心智核心，它就伤不到我。】
就像胡德说的那样。她的外伤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深埋在胸腔内的心智核心仍然安然无恙。
理论上说，只要舰娘的心智核心完好，哪怕身体粉碎也是可以修复的。
不过陈枫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大概是你这次转运了……】
脱壳穿甲弹的弹丸实际上是一根钨合金或贫铀合金的实心金属针，也就是弹芯。它的周围有一个可以脱离的轻质弹托，尾部有飞镖状的尾翼。
这种锥子一样细长且沉重的弹芯可以穿透更厚的装甲，所以有非常好的破甲能力。但实心的弹芯并不能爆炸，所以击穿坦克后只能依靠碎片和燃烧来杀伤人员、或者引爆内部弹药。
历史上的胡德就是被俾斯麦在超远距离上一发穿甲弹诱爆了弹药库，然后瞬间毙命的。这极小概率的事件都能给她碰上，简直堪称史诗级的倒霉鬼。
刚才胡德中弹的时候，陈枫几乎以为胡德穿越时空之后还是没甩掉这份霉运。
幸好历史并没有重演。
这边陈枫刚开始治疗，胡德却突然喊道：【夕立你干什么？快回来！】
陈枫抬头一看，只见原本正在驱逐溃兵的夕立全身冒出火焰状的红光，正头也不回地冲向敌方坦克消失的方向。
夕立的状态栏里，一个血红的提示框正在熊熊燃烧
【所罗门的噩梦】：同伴受到伤害时会增加夕立的怒气值，被守护目标（默认为旗舰）受到的伤害会极大地增加怒气值。怒气蓄满后，夕立会陷入无法遏制的狂暴中，冲向敌阵并猛烈开火。
此时怒气会逐渐消耗，怒气耗尽时狂暴状态就会结束。夕立的攻击或被攻击都会增加怒气值。
狂暴状态中，夕立的攻击力大幅增强，同时防御力大幅削弱。此时夕立即使受到致命伤害也能够继续战斗。
狂暴状态结束时，如果夕立的生命恢复到零以上，就不会死亡。
因为之前陈枫指派胡德暂时代理指挥，所以她就被夕立默认为临时旗舰了。因此当陈枫和胡德先后受伤时，夕立就触发了狂暴。
处于狂暴状态的夕立是根本听不进命令的。所以虽然胡德接连下令，但夕立仍然头也不回地冲向远处。
陈枫不由得扶额：夕立你个二货！那辆坦克距离这边差不多有一千五百米呢！
而且万一那边还有配合行动的步兵甚至其他坦克怎么办？你一个人冲过去是送菜吗？
正当陈枫头痛时，列克星敦主动请缨道：【指挥官你继续治疗。我来支援她们。】
一边这么说着，列克星敦舰装上的几个方形盖子向上翻开了。每一个盖子下面，都时一个圆滚滚的弹头。
和其他舰娘两侧对称的舰装不一样。列克星敦舰装的两侧船体大小相差很大。
她左侧的船体有两米多长、七八十厘米宽，并且顶部是平坦的方形甲板。看起来就像一张单人床。而右侧的船体却小得像个手提箱。
所以列克星敦整个人都挤到了舰装的右侧。看起来倒是和航空母舰的舰体有几分神似。
不过航母舰装的“飞行甲板”上并没有舰载机，而是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些长方形的盖子。
这些盖子下面，是两排九列、一共18具倾斜式导弹发射装置。
随着“砰”地一声和一阵淡淡的白烟，第一枚122毫米直径的细长弹体被火药气体弹射出来。
达到最高点的瞬间，两个细长的机翼像弹簧刀一样从弹体两侧弹出。“导弹”的腹部弹出了进气口，尾部展开了十字舵。
转瞬之间，“导弹”就变成了一架侦查无人机。
接着无人机的尾喷口喷出了淡蓝色的火焰，开始加速爬升。不一会儿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点了。
此时在陈枫的战术指挥界面中，原本隐藏在矮丘后面目标立刻显示了出来。
但那辆坦克也立刻发现了头顶上的无人机。它向周围射出了更多的烟雾弹，附近的士兵也纷纷丢出烟雾弹。几秒之后无人机就再次丢失了目标。
然而列克星敦的脸上却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很快又有三颗导弹从她的舰装上发射了出去。不过这次不再是侦察机，而是真正的巡航导弹了。
三颗巡航导弹从150米的高度上向矮丘背后的敌军俯冲下去，然后在距离地面50米的地方爆裂开来。
每一枚导弹里装有30颗反装甲子弹药。三枚导弹一共90颗小炸弹，完全覆盖了烟雾笼罩下的那片区域。连绵的爆炸顿时把烟雾都吹散了。
每一枚反装甲子弹药的金属射流都可以击穿100毫米的装甲。威力当然不能和大型穿甲弹比，但已经足以击穿大多数坦克的顶部装甲了。
果不其然。
短短几秒之后，矮丘后面就爆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被弹药殉爆掀飞的炮塔甚至落到了矮丘这边。
183 意外变故
【还有一辆坦克。】潜行侦查的安娜提醒道。并且同时在战术数据链里标识出了第二辆坦克的位置。
虽然同伴已经被击毁，但这辆联合帝国的坦克却以攻代守，从另一个方向的矮丘后面露出炮塔来准备先发制人。
虽然是敌人，但陈枫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士兵的勇气和机智。
他们的坦克根本防御不了列克星敦的巡航导弹。若是换了二流军队的士兵，这时候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丢下坦克逃命了。
但对面这些士兵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反击。而且还准确地找到了反击的方法
若是比开火速度和命中时间，坦克炮明显优于巡航导弹。所以哪怕双方同时开火，列克星敦也会先中弹。
但他们还是忽略了陈枫这边的另一个主要战力。
胡德一个翻身跳起来，从侧卧变成了单膝跪着。陈枫原本正蹲在胡德身边给她治疗手臂，猝不及防下被她撞翻在地。
但这却是胡德有意为之。因为陈枫摔倒之后，对面射来的炮弹就会被起伏的地面挡住，打不到他了。
【退后！】胡德一边高喊，一边将尚且完好的左侧炮塔高高抬起。
76mm炮弹咣当一声塞入炮膛。炮膛闭锁。然后零点一秒都没耽搁就击发了。炮口风暴震得地面上弥漫起一片烟尘。
一枚小小的亮点离开胡德的炮口，直奔一千五百米外露出的那半个炮塔。不到一秒之后，那个炮塔上闪过一个小小的火花。
比弹丸飞行速度，胡德也有apfsds弹（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双方是平手。
而比开火速度，人工装弹的坦克还是比不过有自动装弹机的舰娘。
一瞬间的差距，就决定了双方的生死。
两三秒钟之后，熊熊火焰从那辆坦克的所有缝隙喷射出来。显然里面的乘员都活不了了。
看到这一幕，陈枫吃了一惊对面虽然是轻型坦克，但炮塔正面的防御也相当于800毫米装甲。居然会被区区76毫米炮弹击穿？
这到底是什么炮？炮弹的威力高得有些离谱啊！
不过现在不是追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反正舰装上的黑科技太多了，也不在乎再多发现一两个了。
由于半边舰装无法运转，炮击的后坐力无法完全抵消。胡德连同一吨多重的舰装后退了一米多，在地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用身体硬抗了这一炮后坐力之后，胡德也全身一软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了一口血。只不过这血却是银白色的。
陈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给胡德注射了满满一支修复剂。
这修复剂是由纳米晶胞组成的，可以用来修复舰娘身体的损伤。
胡德的伤势有点严重，暂时不能再继续战斗了。
暂时稳定了胡德的伤势，陈枫举目四望，悲从心来。
原本以为摧毁虫群反应堆就已经通关了。结果却接连遇上虫群意志和帝国陆战队。
连番遇袭之后，胡德重伤、夕立失控，拉菲和安娜还没来得及赶回来。陈枫的舰装也严重损坏，基本失去战斗力。
而最让陈枫心痛的，是海伦娜仍然昏迷不醒。
海伦娜为了拯救同伴，拼死切断了心灵链接。接下来她就必须独自面对虫群意志毁灭性的碾压，得以幸免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片刻之间，原本完整的舰队就伤残大半。而且大部分损失都不是来自虫群，反而是陈枫想要保护的人类同胞造成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大敌当前。为什么人和人还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明明双方都是人类宝贵的战斗力。为什么还要消耗在毫无意义的内耗中？
明明事实就摆在面前，为什么他们总是不肯承认？
陈枫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谦让、足够顾全大局了。为什么有些人非要步步紧逼？
到底还要怎么做，他们才肯坐下来讲讲道理？
想到此处，陈枫心里就像塞了一团火，憋屈得像是马上就要炸开一样。
如果这些人出现在陈枫面前，他真想把机甲的铁拳捣进他们的脸里，把他们的五脏六腑掏出来好好看一看……
正在这时，胡德忽然开口说：“神使大人？”
陈枫身体一震，赶紧收拢心绪。他可不想让舰娘们为自己的坏心情而担心。
等他转过身面对胡德时，脸上的怨愤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
“怎么了？”他尽量平静地问。
胡德建议道：“这里并不安全。我们需要尽快收拢队伍，离开这里。”
陈枫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海伦娜还没苏醒……”
“可以让贝法带上她。”
其实胡德认为海伦娜很难从虫群意志手下幸免。但她识趣地没有说出来。
陈枫点点头。但还没等陈枫下令，贝尔法斯特却已经丢下溃兵往回赶来，同时急匆匆地喊道：【截获密码电报！有人在申请空中打击！这个人就在附近。】
这附近？
陈枫四下扫视一圈。但周围除了几个舰娘外，就只有一些陆战队士兵的尸体。没有看到哪个像是活人。
但很快，贝尔法斯特就从不远处的一个水坑里拖出了一个“尸体”。
女仆长扯掉了“尸体”身上的喉头通话器，然后把他重重地丢在陈枫面前。
“我破解了他们的通讯密码，正在伪装他与飞行员交涉。”贝尔法斯特匆匆汇报道。
陈枫定睛一看，发现居然还是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之前用海伦娜等人威胁陈枫的士官。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中尉士官，看起来只有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之前的战斗中，列克星敦把整个弹匣的子弹都打在了他身上。陆战队的制式防弹衣是挡不住5.56毫米步枪弹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而他还活着的原因也很明显防弹衣被子弹打穿的破洞里，露出了破碎的氧化铝粉末。
他自费买了硬质防弹板，插在胸前的夹层里。
这家伙也真是个硬汉。虽然双手和双腿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却硬是用勉强能动的几根手指打开通讯器、向飞行员发出了“向我开炮”的信息。
几秒钟后，贝尔法斯特忽然抽出匕首抵在士官的咽喉上，喝问道：“口令是什么？”
这个变故让陈枫有些意外。不过他也知道，先进的技术有时候也会被最原始的方法难住。
先进的数学密码在量子计算机面前都是摆设，可以依靠计算能力强行破解。但最原始的密码双方事先约定的口令，却是量子计算机也无从破解的。
很显然联合帝国的通讯人员也不是傻子。在发现陈枫他们能够破译自己的军用密码后，很快就找到了应对方法。
184 杀手锏
士官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回答：“巴卡迪斯……”
这是一种布里塔尼亚产白兰地的牌子。
但胡德立刻打断了士官的话：“他在撒谎！”
谎言被戳穿，士官却反而笑了起来：“没错，我是在撒谎。想要口令？做梦去吧！”
说着，他哈哈笑了起来：“来啊，来杀我啊！来看看我会不会怕！”
贝尔法斯特握紧匕首，却犯起了难：
有心想要刑讯逼供，但他这断手断脚的样子，再捅两刀也没什么差别了。
而若是杀了他，却还是问不出口令。
不过她很快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对方切断了通讯。”女仆长汇报道，“雷达发现又一架攻击机正在转向我们。预计10分钟后到达。”
现在，就算他肯说出口令也没用了。
贝尔法斯特把士官丢在地上。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重伤的士官仰面躺着，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等一下。”刚才一直在旁观的陈枫拦住了贝尔法斯特，“我还想问他一个问题。”
地上的士官抢先说道：“开枪吧。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陈枫叹了口气：你这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搞得我们倒像是反派一样。到底是谁先开的枪、谁先挑的事啊？
陈枫蹲下身，扯过士官的臂章，读出了上面绣着的一句话：“‘荣誉即吾命。’你是联合帝国陆军学院的学生士官？……难怪。”
这一句是联合帝国陆军学院的校训。
这个学校名字很普通，但实际上是联合帝国的最高陆军学校。它的学生中出现过四百多个将军、六任帝国首相，以及更多的帝国高级官员。
这样的学校，普通人是根本进不去的。它的学生一般只有三个来源有军事传统的贵族子弟、因才华获得校友举荐的现役军人，以及作为一种特殊荣誉被国王授予立功的高级军官。
可想而知，这所学院的学生要么本身就是贵族，要么是未来的贵族。他们在联合帝国的立场来看都是绝对“根正苗红”的。
而这位被派到精锐部队实习的“学生士官”，多半是这一届学员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如果轻易就范反而会很奇怪。
不过只要能投其所好，再死硬的人也是可以交流的。
陈枫把“荣誉即吾命”这句话低声念了两遍，然后说道：“根据《国际战争公约》规定，被俘士兵有义务回答一些不涉及军事机密的问题，以换取符合人道的待遇。我记得你们联合帝国也是公约的缔约方吧。”
这个世界的《国际战争公约》基本等同于旧时空的《日内瓦公约》。只不过最初的缔约方是几个大帝国。其中当然包括士官所属的联合帝国。
本已闭目等死的士官猛然睁开了眼睛。
如果不用违背原则，谁愿意主动求死呢？
犹豫了片刻，他开口道：“我不会回答任何涉及机密的问题。”
“只是我个人的一个疑惑。如果你觉得涉及机密，你可以不回答。反正对你来说，情况也不会更坏了。”
“有道理。”士官点点头，“你想问什么？”
陈枫诚恳地问道：“一直以来，我们从没有主动攻击联合帝国，对你们的攻击也只是做最低限度的自卫。我相信我的诚意已经非常足够了。但为什么你们一直不肯和我们坐下来谈谈？”
陈枫是非常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但那位士官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坐下来谈谈？你在做梦吧？帝国凭什么要和你谈？”士官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情，忍不住大笑着反问，“你们也配？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什么东西？”
原来……陈枫一直以来为了联合人类而做的忍让和迁就，根本就没有被别人当回事。
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拙劣的笑话。
陈枫仿佛听到了心中某个东西绷断的声音。
轰！钢铁的拳头擦过士官的鬓角，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的沙粒打在脸上，像是霰弹枪射出的铅弹一样。
“原来……如此……”陈枫重重地喘着粗气，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然后他不再理会士官，猛地站起身，转身便走。
女仆长面如寒霜上前一步，把机炮指向了地上的士官：“主人，让我杀掉这个冒犯您的狂徒吧。”
陈枫冷声道：“不。走了。”
“可这样太便宜他了……”
“我说了‘不’！”
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陈枫没有回头。他闭上眼睛，默默地做了两次深呼吸才重新控制住情绪。
然后他重新变回的平时的平和语调：“他确实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不想食言。”
顿了顿，陈枫背对着女仆长下令道：【贝法，你负责组织撤退。】
瞥了一眼系统中那个仍然在闪烁着红光的“所罗门的噩梦”状态栏，陈枫又叹了口气：【让拉菲去把夕立拖回来。……让安娜去帮忙。可能会需要动用她的治疗技能。】
贝尔法斯特收起机炮，低头应道：【遵命。】
女仆长马上开始给其他舰娘分发指令，布置撤离计划。
陈枫走了两步，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贝尔法斯特隐约听到一声低语：“抱歉。”
女仆长有些讶异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陈枫匆匆走开的背影。
自始至终，陈枫都没有回头。
贝尔法斯特愣了一会儿，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
【胡德、列克星敦，你们过来一下。】陈枫大步走向两位舰娘。
他看了一眼胡德，又问：【胡德，你能跟上吗？】
胡德试着启动了舰装。经过刚才的紧急修理，她的舰装已经能够运转了。
【我可以。虽然航速减慢了一点，但能跟上。可是您……】胡德担心地看了看陈枫面无表情的脸。
【那就好。】陈枫却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小心地抱起昏迷的海伦娜，然后启动了舰装推进器，【我们可以边撤边商量。现在我要对联合帝国的舰队展开反击，需要你们的协助。】
【等一下，】胡德又一次打断了陈枫，【请容我提醒一下：我们现在没有能够威胁到联合帝国舰队的武器装备。】
她看了一眼并肩前进的列克星敦，又补充道：【虽然航母舰装的巡航导弹射程能达到一百公里，但它根本不可能突破帝国舰队的防空网。而且舰装的武器也无法威胁到大型战舰。除非我们以人形趁夜潜入，再在近距离召唤舰体……】
【不，】陈枫断然否决，【那样即使偷袭成功也无法安全脱离。那不是冒险，那是自杀。】
【那我们如何才能威胁到海上的舰队？】列克星敦也问，【我们舰体的技术比联合帝国落后了好几代。无论是正面交战还是偷袭，我们都丝毫没有胜算。】
陈枫点了点头：【之前我们确实拿他们没办法。不过现在我们有了杀手锏。】
【什么杀手锏？】
陈枫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我刚刚制造了八颗核弹头。】
【什么？！】
185 勿谓言之不预也
【什么？核弹头？！】
这一下不仅胡德和列克星敦一齐惊呼出声，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舰娘都大吃了一惊。
胡德第一个醒悟过来：【是虫巢反应堆的核燃料！】
陈枫点点头：【正确。】
【但分离同位素需要很长时间和大量能源，绝不是这么短时间能分离出来的。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小时十三分钟前。】陈枫平静地回答。
胡德却暗暗抽了一口凉气：【那是刚采集第一个堆芯碎片之后……】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们会用到它的？】
【我不知道。】陈枫回答，【但我们迟早会需要它的，不是吗？这是大势所趋，有备无患。】
这个回答让胡德稍微安心了一点：看来并不是自己在谋略上输了，而是陈枫从更高的战略层面上留了后手。
【但计算核武器临界质量的参数只能从实验中获得。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机密数据的？】列克星敦也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但系统知道。只是它不肯告诉我。所以我就逼它‘说’出来。】
说着陈枫露出了一丝冷笑：【我刚才向系统输入了从5公斤到100公斤逐渐增加的、九百多张铀块的技术图纸，让它尝试制造。如果铀块超过临界质量，它就会被从内部炸毁。所以系统允许制造的，就是低于临界质量的。】
频道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这种疯狂的作死方法惊呆了。
列克星敦目瞪口呆地喃喃道：【如果猜错了。你就会和系统一起被炸成碎片。】
陈枫轻松地耸耸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带铀238中子反射外壳的铀235圆柱体的临界质量是22.7公斤。所以只要将两块15公斤的铀块快速合并起来，就能引发核爆炸。虽然枪式核弹的燃料利用率只有百分之一，但爆炸威力也应该超过五千吨当量。】
众人仍然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频道中一片寂静。
陈枫又继续说了下去：【加上引信、起爆药、以及中子源，弹头重量最低只能减到六十公斤。列克星敦，你的巡航导弹能够带得动吧？】
列克星敦这才缓过神来：【能。我的巡航导弹战斗部重40公斤。带60公斤弹头也能飞，只是射程大概会减半。】
【足够了。】陈枫点点头。
【真的要使用核武器？】列克星敦有些迟疑，【我的舰装装备有防空导弹，完全能够拦截这些攻击机和他们的导弹。没必要动用核武器吧？】
陈枫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你们觉得……那个士官说的，是不是联合帝国的真实想法？】
这个话题转换得太突然，让舰娘们的思路都有些跟不上。
冷场片刻之后，胡德最先接下了这个话题：【我认为，他说的应该能代表联合帝国里大部分人的想法。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觉得需要和我们谈判。】
陈枫长叹一声：【这个世界上啊，总有一些人不愿意讲道理。他们总是把别人的妥协退让看成是懦弱，非要把便宜都占尽。】
【我们已经退让很多次了。但他们却毫不领情，反而步步紧逼。即使这次攻击被你拦截了，他们也不会收手的。他们只会换个办法再打过来。】
【事实证明，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我们的退让，换不来尊重与和平。】
众人皆默然。
陈枫又道：【既然退让换不来和平，那就开战吧。既然他们听不懂语言的道理，那就只有用拳头和他们‘讲道理’。必须一次性打到他们痛入骨髓。那时候，他们才会知道害怕、知道退让。】
【但是……他们的核武器肯定比我们更多更好……】列克星敦还是有些犹豫。
陈枫瞥了她一眼：【你怕了吗？】
列克星敦瞪了他一眼：【你不必拿激将法来激我。这对我没用。我只是担心引发全面核战，无法收场。】
【你太高估我们了。】陈枫自嘲地笑笑，【如何收场，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弱者没有结束战争的权力，更没有选择如何结束的权力。弱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举手投降’和‘奉陪到底’之间二选一罢了。而投降，就是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对方的仁慈上。你觉得他们会对我们仁慈吗？】
列克星敦想了想，叹息道：【不会。】
【所以，我们不去惹事，但也绝对不能怕事。敌人选择战争，我们就要坚决奉陪到底。只有让他们知道继续下去会得不偿失，才能争取到真正的和平。】
列克星敦点点头：【我明白了。请您放心，我会全力配合的。】
胡德问：【那么，我的任务就是确保他们准确无误地认识到我们‘奉陪到底’的能力和决心，对吗？】
【是的。而且我还想让你转告他们一句话。】
【什么话？】
【‘勿谓言之不预也。’】
……………………
几分钟后，三十公里外，阿拉巴号战列舰的舰队指挥室。
“砰！”一个拳头砸在了华贵的红衫木桌子上。桌上晶莹如玉的骨瓷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混蛋！”头发花白的海军中将怒喝着，“简直荒谬！什么时候一伙叛军也敢威胁强大的帝国舰队了？真是不知死活！”
指挥室里的其他军官虽然没有接话，但也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中将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问道：“我们的攻击机到哪里了？”
站在中将左手边的副官汇报道：“报告，攻击机已经到达目标区域，正在等待攻击许可。”
中将一挥手：“立刻发起攻击。彻底消灭他们！”
“是。”
中将走到电子沙盘边，双手抱胸看着沙盘上标注敌方目标的那几个红色标记，仍然愤怒难平。
“不过是几只虫子，一脚就能踩死，也敢说‘勿谓言之不预’？”中将不屑地自言自语，“踩死也就踩死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他的话音刚落，指挥室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起来。与此同时，雷达屏幕上出现了一大片白茫茫的雪花。
几秒之后，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指挥室。
“侦测到战术核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