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情知其所起
学姐急了,脱口而出:“那今天晚上的演出怎么办?”
舞团的指导老师也问医生说:“医生,她晚上有个重要的演出,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向晚晚也插话道:“医生,我们学校今天校庆,学姐是舞蹈团的主力,独舞、群舞都要上,求求您帮忙想想办法吧。”
医生点点头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有些风险。如果只是想完成今天晚上的演出的话,可以打一针封闭。但是职业舞者或者专业运动员25岁之后在维持原有运动强度的情况下都不得不面对身体机能退化的情况,一不小心就会葬送整个职业生涯,这样冒险上台跳舞有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啊,即使侥幸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也会延缓以后恢复的进程。”
学姐眼眶里噙着泪,说:“医生,给我打封闭吧,说什么也得把今天晚上的演出挺下来!”
医生也不禁动容,说:“你可要考虑好啊,说不定有什么闪失,你以后就再也不能跳舞了。”
学姐固执地昂着头说:“没关系,反正我也快毕业了,今后也没什么机会登台了。”
老师一把抓住学姐的手说:“莉莉,你不能逞强!就算是快毕业了,可是人生还长啊!”
学姐说:“老师,别犹豫了,赶紧让医生给我打针吧!我不跳,现在谁能顶上?排练不能耽误,晚上的演出更不能耽误啊!校庆这么大的事儿,多少人盯着呢!咱们艺术团不能出问题,咱们舞蹈团更不能出问题啊!”
老师两条柳叶眉都快要拧在一块了,迟疑了片刻,说:“独舞倒是可是换人换剧目,大家都那么多成熟的剧目,再拿出一个来不是问题,就跟领导说明一下情况,让他们再单独审查一下应该可以通过。关键是群舞……队形都排好了,全团的人都上了,现在临时变换队形再改排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向晚晚的声音骤然从背后传了过来:“老师,给我打一针封闭吧,我能上。”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她。
向晚晚对医生说:“医生,我之前受了点伤,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情况肯定比学姐好得多,如果给我打一针封闭,上台肯定没有问题。”
医生看了看她倔强的小眼神,说:“你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片刻之后,医生对老师说:“这个小姑娘情况的确好一些。”
老师看着向晚晚说:“你受伤之后好久没排练了,行不行啊?”
向晚晚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跳舞这种事情,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一天不练,自己心里明白基本功会减退,一周不练,台下的观众就都能看出来了。
但是她觉得这种时候她必须得顶上去,不能让刚刚受了伤的学姐冒险,也不能让节目开天窗,进而影响整个儿校庆晚会。
向晚晚闪着明媚的大眼睛,自信满满地说:“您放心,这个剧目咱们之前排练的时候我练过,而且这些日子排练我一个也没落下,不都在旁边帮忙大家换装,给大家拍照片了吗?有些动作和队形的调整我也都记得。”
老师看了看向晚晚,又看了看刚刚受伤的爱徒,犹豫不决。
向晚晚急切地说:“老师,别犹豫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多跟大家合排几遍呢!”
莉莉学姐也在一旁说:“老师,要不然就让晚晚试试吧。”
老师微微点了点头,对向晚晚说:“晚晚,你也不能逞能,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跳了,身体一定要活动开,否则肯定还要受伤。”
医生随后给向晚晚打了封闭针,她腿部疼痛的症状很快消解了
她又试着做了几个舞蹈动作,似乎完全不受腿伤的影响了。
时至当日下午四点钟,回学校看演出的苏靖敖已经到了体育场门口。
他的心情稍微有点落寞,因为他下午给向晚晚发了几条短信,向晚晚都没有回。
苏靖敖凭借着前一天向晚晚给他的工作人员证件顺利地进入了体育场,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院士们的休息室。
门开着,苏靖敖径直走了进去,却没见到期盼的身影。
郑老耳聪目明,一眼瞧见了他,说:“靖敖,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苏靖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说:“老师今天演出,我想早点过来加油打气。”
郑老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继续聊昨天没聊完的学术问题。
可苏靖敖却有点心猿意马,眼睛不停地往门口瞟。
郑老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自然心知肚明,微笑着问:“靖敖,你看什么呢?”
苏靖敖连忙收回目光,却没听清楚郑老的话,所以只是回复道:“老师您说。”
郑老笑得满脸的皱纹都拧成了花儿,说:“我问你看什么呢!”
苏靖敖自知在老人精面前,心里那点小秘密早就无所遁形,于是更不好意思了。
郑老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昨天的那个小向老师今天没来呀?”
苏靖敖只能用笑来缓解尴尬,说:“是有点好奇……”
郑老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年轻真好啊!”
苏靖敖说:“老师,我今年也老大不小的了,跟您今年新收的博士生相比都不算年轻了。”
郑老笑道:“那也年轻!怎么,你在我面前还敢称老不成?你呀,在我看来还是孩子呢,只不过啊,长大啦!”
苏靖敖又尴尬地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平时情商挺高的,今天怎么跟老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郑老拍着他的肩说:“听别的工作人员说,小向老师临危受命,要上台跳舞啦,这会儿正忙着联排呢,所以不能兼顾我们几个老头子了。”
苏靖敖心头一紧,惊讶道:“她不是腿受了伤吗?怎么能跳舞?”
郑老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她现在不是在候场就是在台上呢,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47章 反驳?不需要的!
此时的向晚晚已经在老师的指导下自己把动作顺了下来,又跟团里的同学们排了几遍,正在参加所有节目的大联排。
舞蹈其实是一种全身性的有氧运动,非常的累,很减肥。
一个三分钟的舞蹈跳下来就能出一身的汗。
且不说舞蹈专场这种十个剧目打底的演出,独舞、群舞加在一起每个人至少要上场五六个节目,就算是毕业晚会和校庆晚会这种演出,舞蹈团也非常累。
即便只上场两三个节目,下场之后要跑回休息室换演出服都势必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否则时间根本不够用。
而《飞天》这个剧目尤其特别在于有很美很复杂的头饰,需要用心弄好,马虎不得,不然到了台上掉下来就是演出事故了。
以往有重大的演出活动之前,舞蹈团都会组织大家去操场跑步,为的就是提升体能,备战高强度的排练和演出。
向晚晚受伤之后很久没有运动了,猛然开始高强度的排练,身体显然是吃不消的。
但是她人比较倔,硬是咬着牙坚持着。
苏靖敖走到后台的时候,正赶上舞蹈团的姑娘们跳完了正在撤场。
他不熟悉路线,只是想走近舞台看看,不由自主就走到了侧幕条附近。
一群戴着完整妆发,穿着演出服的姑娘们鱼贯而下。
苏靖敖自小学理工,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当时就吓得愣在原地。
姑娘们忙着换演出服,准备接下来的演出,后台的光也不大亮,谁也没注意到有个人像电线杆一样地杵在那儿。
苏靖敖的眼睛一路看过去,没找到向晚晚。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眼花了,姑娘们化了比较夸张的舞台妆,看上去都差不多似的,认不清楚谁是谁。
突然,暗影里闪进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练功服,长袖长裤,领子里露出雪白得反光的肌肤和泠冽料峭的锁骨,修长的脖颈托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只是抹了一层匀净的底妆,显得面色越发地苍白。
苏靖敖认出来是向晚晚。
她方才用尽全力,此刻已经一点余力都没有了,从舞台中心万丈光芒处缩进下台口的暗影里,随后眼看便要摔倒。
苏靖敖连忙伸出手接住了她。
向晚晚就这么摔进了苏靖敖的怀里。
她抬头一看,万万没想到是苏靖敖。
可是她嘴唇发白,还微微有些抖,此时此刻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跟向晚晚前后脚下场的舞蹈团姑娘们早就发觉向晚晚没力气了,此刻也都凑在她身边。
“晚晚,你没事吧?”
“喝点葡萄糖吧?”
“先扶她去休息室歇会儿吧。”
“她这次真的是累着了!”
“可不是吗,哪次寒暑假回来第一次排练不像脱了一层皮似的,好久没练,一点恢复性训练都没过度,上来就这么高强度的演出,谁受得了?”
原本在上台口的舞蹈团的指导老师宁老师也快步走了过来。
宁老师看到向晚晚有气无力地靠在苏靖敖怀里,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她对着苏靖敖说:“抱歉啊,我把晚晚累坏了。”
旁边几个姑娘眼神暧昧,相互对视,都忍不住笑。
向晚晚已经无力反驳,而苏靖敖似乎也不太想反驳。
第48章 心里的人
“晚晚。”
纵然苏靖敖轻声细语,却仍是将向晚晚飘飞的思绪从若干年前相遇的那一天拉回了现实。
“晚晚。”
他那一天好像也在什么时候这样叫过她。
什么时候呢?她有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他的声线很低,特别动人。
他喊她名字的时候,她感觉到从耳畔开出花来,逐渐长满全身。
向晚晚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仍然清瘦、挺拔,一如往昔。
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有一些陌生和疏离的感觉弥漫在他们中间。
“晚晚,今天下课之后,我给你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好么?”
向晚晚觉得有点累了,她每次想起那一年的校庆日就感觉特别的累,像是一种肌肉记忆。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
低眉颦首之间,苏靖敖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能看到散乱的额发下面她小巧精致的鼻尖。
讲真,他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把她揽进怀里,告诉她这些年,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她,不管是在咫尺,还是在天涯。
可他是见过她最倔强的时刻的,他知道,他也不敢就这么唐突了她。
向晚晚走进教学楼,走到教室,万没想到教室外一群人围在那里,编导们见她和苏靖敖一同走过来,都立刻站直了,如临大敌一般。
她远远地看到编导们安抚了旁边的同学们几句,似乎是让他们先回去的意思。
江嘉霓身形修长,一眼就能辨认。
向晚晚看到她进教室之前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头一凛。
金导也示意其他的工作人员暂时散开,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自己则上前迎过来说:“苏老师,向晚晚,咱们去旁边教室聊两句吧。”
向晚晚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低着头跟着进去了旁边教室。
苏靖敖倒是十分坦然,在教室里仍然站得笔直。
金导后退了几步,也许是觉得苏靖敖太高,有种压迫感。
“苏老师,有同学说您和向晚晚在谈恋爱,是有这样的事么?”
向晚晚在一旁头皮发麻,听到苏靖敖笑着回复金导说:“这样说不确切。确切地说晚晚是我学妹,我现在想重新追求她,她还没有答应我。”
金导看了看苏靖敖,又看了看瑟缩在一旁的向晚晚,忍不住下意识做了一下吞咽动作。
“苏老师,这样不合适吧。”
苏靖敖突然收起笑容,表情略带严肃地说:“是,我知道这样不合适,我已经不适合再担任你们的教官。不过我中午刚刚接到通知,有任务需要出京,下午的课便会有同事接替我。他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快要到了。”
向晚晚难以置信。
金导更是瞪大了双眼,说:“换老师?我怎么没有接到通知?”
苏靖敖说:“您可以去确认一下,我想接替我的老师应该马上就到了。”
金导来不及多说什么,赶紧出了教室门。
“你要走?怎么早不说?”
苏靖敖的身后响起向晚晚的声音。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靖敖暗暗叹了口气,回过身来说:“是。我来之前就知道了,我本来这半天的课都上不了,可是我忍不住想来看你。”
向晚晚的气儿骤然都消了,只是期期艾艾地看着苏靖敖说:“才见面,又要走么?什么事那么重要啊?”
苏靖敖苦笑一下说:“保密任务,不能说,你明白的……”
金导突然推门进来,说:“苏老师,另外那位老师到了。既然这样,那就很遗憾不能与您合作了。”
苏靖敖看着低头的向晚晚,不知如何安慰,更不想跟金导寒暄,所以只是说:“相信我的同事会讲得比我更好。”
金导看了看向晚晚,敏锐地觉察到他们二人之间微妙的化学作用,但仍然不得不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向晚晚,该上课了,你该回教室了。”
向晚晚没有再看苏靖敖一眼,低头转身出了门。
回到上课的教室,她在最后一排角落里找了个座位坐下。
自从她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直到她最后落座才渐渐恢复了悉悉嗦嗦的声音。
陈娜的心此刻正被八卦之火烧得难受至极,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她一个箭步,冲到了向晚晚旁边的座位坐下。
章令的反应慢半拍,只能坐在一条过道之外的座位上。
“晚晚,她们说你和苏老师……是不是真的啊?”陈娜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向晚晚正努力控制情绪,不让眼泪滴下来,没有回答她。
“晚晚,你说话呀!那何律师不是你男朋友?到底谁是你男朋友啊?”陈娜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章令没说话,只是乖巧地趴在桌子上,竖起耳朵听。
“晚晚,你怎么不说话呀?哎呀,你就告诉我吧,咱们什么关系啊,你说是不是?你告诉了我,我也好帮你去澄清啊。你还不知道吧?她们说你有男朋友了还勾搭苏老师,说得可难听了呢。你都不在意吗?”
章令在一旁猛点了几下头。
向晚晚抬起头,眼神迷茫涣散,小声说:“我没有男朋友。何律师、苏老师都不是我男朋友。”
“啊?”
陈娜和章令不自觉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天看到你和何律师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敢情不是啊。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陈娜还是穷追不舍。
向晚晚说:“何律师是我学长,一直照顾我,对我很好,但是我们没在一起过。”
“啊?是这样啊!那就是说何律师一直追求你了?你没有接受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怎么不解释呢?这样大家就不会误会你了啊!”
陈娜越说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终于回过味来,说:“哎呀!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大嘴巴,也没人知道这些,就不会闹出误会了。”
陈娜这样自我批评起来,向晚晚只能宽慰她说:“不关你的事,是我没解释清楚。”
“那苏老师呢?也是你的追求者吗?”章令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向晚晚微微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他是我心里的人。”
第49章 说好的慰问餐终于来了
封闭学习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好几天。
而向晚晚自从那天在隔壁教室跟苏靖敖分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天下课她本想等着他的解释,可是只等到一条短信。
这几年来人海浮沉,他们早就变换了联系方式,想来苏靖敖一定是从学员名册上得知了她的手机号。
苏靖敖说任务紧急,时间提前了,他必须先走,等不到她下课了。
向晚晚心中烦闷不已,没有回复。
而接下来的几天,苏靖敖也没有再联系她。
除了突然而来的重逢和戛然而止的聚首所带来的心理冲击之外,向晚晚的日子也很难过。
宿舍里,江嘉霓没再理过她。
向晚晚性格不热络,也不会主动招惹谁。
可是很多其他女同学都对她起了嫉恨之意。
她们觉得因为向晚晚的缘故,才导致苏靖敖不能再教她们。
如今的教员也是一位杰出的工程师,客观上来说更具有代表性相貌平凡,为人严谨,不苟言笑。
这一天傍晚,向晚晚刚下了课,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现在每天她都要尽快尽早地从后门溜走,否则那些冷言冷语和横眉冷对会瞬间把她淹没。
向晚晚刚出了教学楼,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食堂吃点东西,手机骤然震动起来。
竟然是沈星汝打来的!
向晚晚欣喜之余赶紧接起电话说:“你回来了?”
沈星汝说:“是啊,你怎么样?”
向晚晚深深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
沈星汝笑道:“看向你的十二点方向。”
向晚晚抬头望过去,只见沈星汝拎着一个体积巨大的膳魔师保温餐盒站在不远处。
“星星!”向晚晚一边喊一边跑过去给沈星汝来了个大熊抱。
沈星汝笑得花枝乱颤,由着她抱了好久才推开她说:“哎呀,你是没抱到苏靖敖,来我这儿找补来了吧?”
向晚晚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松开沈星汝一本正经地说:“你说咱俩今年是不是犯点什么?要不要去拜拜?”
沈星汝笑得更欢了,将手里的东西往向晚晚怀里一推,说:“接着!我觉得也是,明天雍和宫走起吧!”
向晚晚抱着保温餐盒望天兴叹:“日子怎么这么难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星汝揽着她的腰,说:“走吧,先找个地方把养生汤喝了,秋天了,太燥!你看你这天天的还上镜呢,脸怎么这么干?我明天再给你送点面膜来吧!这皮肤干得都卡粉了!”
沈星汝和向晚晚一边说笑一边走到了校园里的咖啡厅。
这个咖啡厅当年是沈星汝的自习室。
中航大的课业出了名的繁重,她们本科阶段每次单算进考期的科目就至少有十门课,还不算那些只需要交论文的考查课。
理工科更是苦不堪言。
所以图书馆、自习室的位置是非常难抢的。
几次去自习没找到座位沈星汝干脆就放弃了,改成去咖啡厅自习,饿了顺便吃饭,连去食堂排队打饭的工夫都省了。
有一次某个考期的晚上,沈星汝正在咖啡厅看书,正巧遇到学院里一个不太熟悉的行政老师来这里跟朋友吃饭聊天。
沈星汝就坐在旁边的桌子,她们说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听到行政老师说到听说有学生找不到自习室就来咖啡厅自习实在是太烧包了的时候,顿时就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向晚晚是没钱总去咖啡厅的,所以她熟谙各种占座诀窍。
此时的沈星汝和向晚晚很快就走到了咖啡厅,象征性地要了个彩虹沙拉。
向晚晚打开餐盒,上面一层是几只小点心,蟹粉汤包、水晶虾饺什么的,下面一层是虫草花芡实鲜贝熬的汤。
沈星汝在一旁说:“你要是怕胖就单喝汤吧,主料是鲜贝,海鲜优质蛋白含量高而且一点油都没有的。”
向晚晚说:“不不不,我这几天什么吃不下,这会儿突然有食欲了,我一样尝一个,胖不到哪儿去的。”
沈星汝说:“看你的样子是瘦了不少……见到苏靖敖之后每天都夜不能寐吧?”
向晚晚佯装气恼,说:“哎呀,别提他了!烦死了!”
沈星汝一手托腮,看着向晚晚吃下了一个小烧卖,幽幽地说:“这些老男人啊,我们当年不是他们的对手,没想到现在还是斗不过他们。”
向晚晚将食物咽了下去,低着头说:“江嘉霓说他没结婚,所以才迫不得已要去家里安排的相亲的……”
沈星汝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圈,说:“反正我这个这么大个儿的前车之鉴就在你面前,你自己小心点。”
向晚晚一边咀嚼,一边闷闷地“嗯”了一声。
“晚晚,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沈星汝突然郑重起来。
向晚晚放下筷子,说:“什么事啊?你说。”
沈星汝眉目如洗,淡然地说:“我的公众号被封禁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向晚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就前两天。”沈星汝淡定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为什么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的情感号乱说话,导致封禁了一批公众号。”
“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已经把团队的那几个人遣散了。这次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我无所谓,人家等不起。而且我写了这么多年,我也有点累了。特别是经历了今年的这个夏天,我觉得特别的累,真的感到力不从心,快要写不出来了。以前可能是还不甘心,还有念想,所以有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这次折腾这么一回,我也死心了,不如就借此机会换个活法。”
向晚晚静静地看着沈星汝说完,默然良久。
沈星汝倒是仍旧笑容灿烂,说:“别这样嘛,我还怕失业?每天在家躺着也不至于饿死,更不会少了你的慰问餐的!再说了我怎么说也是科班出身的法学硕士,找个工作总没问题吧?”
“你?工作?朝九晚五那种?”向晚晚倒吸一口凉气。
沈星汝收起笑容,面色平和又有一点沉郁:“晚晚,我觉得我需要上班。不为了挣钱,是为了多接触一些人。我觉得我总是闷在家里对着电脑写东西不太好,不健康,而且容易胡思乱想,走极端。”
向晚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倒也是。跟人闲聊几句,就算是无聊的八卦也能转移注意力。”
沈星汝重新笑起来,说:“说干就干!明天,哦不,今天晚上我就开始做简历,投简历!”
向晚晚被她的乐观所感染,也笑着说:“亲爱的,你等等我,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就红了,到时候你给我当经纪人!”
第50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沈星汝回到家,二话不说就抄起电脑开始做简历。
她的履历实在是很简单。
她自从研究生毕业之后就没正常上过班,一直靠着一点名气,写东西维生。
当年还没有kol的概念,但是想想啊,沈星汝就是传说中的kol嘛。
她投了一些公司法务的职位,想着好歹也是科班出身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但是投的多的还是一些做内容的职位。
据说新人入职公司之前,公司会对新员工做背景调查。
沈星汝也对未来的东家做背景调查,唯一的项目就是这个公司里有没有她的前男友。
一天之后,零零星星有几个hr或者猎头联系沈星汝。
沈星汝震惊于现在找工作都是跟老板或者人力资源专员聊天的方式了?
当年她做公众号刚刚发迹的时候,挣了点钱,想招个小助理帮忙做做美工之类的零散工作,只想到发一条微博和朋友圈。
手机端的交互真的是一日千里啊。
傍晚时分,沈星汝在手机和电脑前忙活了一天,偶然瞥到跳动的时间才发觉该回学校接向晚晚了。
向晚晚为期一周的学习告一段落,下一阶段要去外地拍摄,所以放了几天假。
沈星汝今天要去接她回来。
昨天分手的时候,向晚晚还特意叮嘱沈星汝要早点来。
沈星汝连忙去洗了把脸,来不及化妆就下了地库提车,一路从京承高速到了四环,直奔中航大而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沈星汝给向晚晚发了一段语音:“晚晚,我出门迟了一点,你别着急。”
很快,向晚晚回复说:“没事儿,我东西不多,我直接在东门外等你吧。”
沈星汝说:“你就在宿舍等着我接你吧,车可以开进去的。”
向晚晚先是点了一串省略号,然后说:“我就是不想在宿舍呆着了。没事,这天气不冷不热的,我在门口等你。”
沈星汝说:“好吧,你注意安全,我也快到了。”
向晚晚没再回复。
沈星汝估计她应该是在走路,便也没再说什么。
直到她的车下了四环,沈星汝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发了一段语音说:“晚晚,我还有两分钟就到了,你饿不饿?东门外现在有什么好吃的吗?咱们当年吃的那几家都关门了吧?你想吃什么?”
一直到沈星汝将车开到中航大东门外,向晚晚也没回复。
沈星汝找到一个空位赶紧把车侧停在路边,然后下了车,想看看向晚晚在哪儿呢。
这一看不要紧,沈星汝这才意识到她来晚了一会儿是有多要紧了。
在不远处,向晚晚站在苏靖敖和何清珏之间,微微低着头。
沈星汝整理了一下衣领,迈开细高跟儿的鞋子,快走了几步,从背后各拍了苏靖敖和何清珏一下。
“二位学长,好久不见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趁着苏靖敖和何清珏惊讶回身的空隙,沈星汝早就溜到了向晚晚身边,一把揽住了她细弱的肩膀,说:“晚晚,咱们走吧。”
如此神兵天降,向晚晚简直是喜出望外。
“你可来了!”向晚晚语带娇嗔,双靥飞霞,更添明艳。
何清珏反应最快,笑着对沈星汝说:“沈大小姐真来了?我还以为晚晚在骗我们呢!”
苏靖敖面色淡然,不喜不嗔,悠悠地说了一句:“晚晚从来不骗人。”
一句话七个字,像是砸在地上,留下七个小坑。
何清珏完全不以为意,没有在意苏靖敖默默地打脸,仍然笑着对沈星汝说:“我本来想着晚晚上课辛苦了好些天了,今天带她去吃个饭的,既然沈大小姐也到了,不如我们一起?”
苏靖敖眉眼轻蔑地一挑,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声“晚晚。”
向晚晚从沈星汝的庇护中探出头来,说:“今天就不吃了吧,我要减肥……上镜不能胖。”
“晚晚,我有话跟你说。”苏靖敖明显也有些不淡定了。
沈星汝一边揽着向晚晚,一边向各方笑一笑说:“两位学长,稍安勿躁。今天的确是我约晚晚在先,这凡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刚才你们没把她接走,现在当着我的面,她就更不可能放我鸽子了。这样吧,我就先把晚晚接走了,不管是想吃饭还是想说话,你们回头再约,成吗?”
向晚晚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苏靖敖的心往下一沉。
果然,苏靖敖用余光瞥了一眼何清珏,然后对沈星汝说:“好,既然晚晚有你陪着,我也就放心了。”
苏靖敖说完话,又盯着向晚晚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沈星汝笑着对何清珏说:“学长,回见哈,我们先走了。”
何清珏笑着说:“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个饭吧?就咱们仨,不是挺好的?”
沈星汝也笑道:“学长,我跟晚晚也好久没见了,您不能耽误我们二人世界啊!你要是扰了我这一次,我可是最记仇的,以后我说不定也要当电灯泡,而且要当个三五次的,才能解心头之恨呢!”
“别别,我不敢了!果然没人惹得起沈大小姐啊!”何清珏连连摇头。
“走!”沈星汝揽着向晚晚便往停车的地方走,走出十几步之后还不忘回头对何清珏说:“学长,我们走啦!拜拜!”
何清珏点点头,微笑着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上了车,消失在夜色里。
“这个沈星汝!”何清珏自言自语道。
他从兜里拿出车钥匙,也向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他没发现,远远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看着他走进车里,发动,转弯,从辅路开进主路,一路向南开去。
苏靖敖根本没有走,他的车停得远,方才他去取了车,又绕回了中航大东门,看着向晚晚上了沈星汝的车,何清珏独自一个人开车走了,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夜色已经将中航大笼罩,他从东门外远远望向主楼一簇簇明亮的灯火。
而他的车里也有心灯一盏,随着他的呼吸律动,明明灭灭,闪烁不已。
第51章 这个“北平梅宗主”到底是谁呀?
沈星汝的车很快就开出去了半里地。
她一边开车一边问向晚晚:“饿不饿?晚上吃什么?”
向晚晚瘫在座椅上,气若游丝:“吃不下饭了,只想躺在床上虚度光阴。”
沈星汝含笑道:“那我们直接回家啦?点个外卖,躺在床上玩游戏吧。”
向晚晚的大眼睛突然有了光,说:“好,想想就觉得开心啊!”
沈星汝的车在四环上疾驰了一阵子,闪进了望京。
如今是北京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
向晚晚和沈星汝回到家换好了睡衣,像两团糯米丸子下了锅一样双双掉进沈星汝柔软的大床上。
床品真的是一分钱一分货,几万块的跟几百块的触感有天壤之别。
向晚晚连手都懒得抬起来了。
沈星汝踢了踢向晚晚修长纤细的小腿,说:“来,打一盘。最近梦境模式正好是双人局。”
向晚晚发丝凌乱,从一片丝滑柔软中探出头来,伸手拿出手机,打开了自走棋。
“啊?”向晚晚突然一声惊呼,坐了起来。
沈星汝好奇心起,凑过去问:“怎么啦?”
向晚晚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自走棋里有一个人经常指点我下棋。”
沈星汝点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向晚晚将手机递给沈星汝。
沈星汝一看,“北平梅宗主”给“暴力九战打爆一切”发了一条私信,只有两个字“晚晚”。
沈星汝也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俩人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你觉得是谁啊?”沈星汝愣了会儿神,还是忍不住问。
向晚晚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沈星汝低着头,看着向晚晚得手机说:“我觉得是苏靖敖。”
“哪里看出来的?”向晚晚向后一仰,倒在床上,随手拿过来一个枕头盖着头。
沈星汝凑近她,拿掉枕头,说:“你看啊,他这名字,北平梅宗主,感觉不像是随便起的,倒像是意有所指。梅宗主,你记不记得前两年那个特别火的电视剧,里面就有个梅宗主?”
向晚晚说:“梅长苏?”
“对,就是叫这个名。江左梅郎,得之可得天下。他进金陵之后化名为苏哲,反正都沾了个苏字,所以我觉得八成就是苏靖敖。”沈星汝煞有介事,胸有成竹地说。
向晚晚点点头说:“可是那个梅长苏是江左盟的宗主,这北平是怎么回事?”
“北平,北平……是啊。”沈星汝口中念念有词。
“生活在北京的意思?”向晚晚揣测道。
“不对,应该没那么简单。”沈星汝说:“你记不记得前两年还有个电视剧特别火,叫做《北平无战事》?”
“记得啊。”向晚晚点点头。
沈星汝说:“那里面的男主角叫什么名字?”
向晚晚恍然大悟地说道:“方孟敖!”
沈星汝说:“对,就是方孟敖!你看这苏字,敖字都对上了,肯定是苏靖敖了。”
向晚晚突然激动地直拍大腿,却不想拍错了,拍到了沈星汝的腿。
沈星汝哎呦一声叫起来,说:“你又想到什么了?”
向晚晚说:“靖,不会就是靖王吧?梅长苏和靖王。”
沈星汝笑道:“你看,我说是苏靖敖吧?”
第52章 每一天都快快乐乐
“北平梅宗主”又发来一条私信:“晚晚,你在线却没打游戏,在想什么?”
向晚晚递给沈星汝看了。
沈星汝说:“唉,我看他啊是把你从头到脚都算准了。”
向晚晚问:“怎么回啊?”
沈星汝挪下了床,边走出门去边说:“自己想。”
向晚晚心情复杂,又惊喜又气恼,犹豫了半天才发过去。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不是也猜到是我了么?否则你应该问的是你是谁?”
“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无聊……”
“晚晚,明天见面,好么?”
“嗯。”
“早点休息,我明天上午去接你。”
向晚晚撂下手机,仰躺在床上,骤然喊道:“啊!”
沈星汝冲进来问:“什么情况?”
向晚晚两眼无神,盯着天花板说:“我发现我生不了他的气。”
“谁说的?这几年你少生他的气了么?”沈星汝靠在门上说。
向晚晚哀叹一声,说:“但是见了他的面,我就生不起来气了。其实都不用见面,只要他的消息发过来,我就没脾气了。”
沈星汝笑着说:“本来想多陪陪你,看来不用了。”
向晚晚说:“你猜到他约我啦?”
沈星汝进了屋,坐在向晚晚身边说:“今天他想跟你说话被搅了,明天不约你才怪呢。这样也好,我明天约两个面试。”
向晚晚说:“面试?什么公司呀?什么职位?”
沈星汝说:“什么样的公司都有,不过都是些公众号运营的职位。我也投了些公司法务的职位,可是没什么回音,可能因为我没有相关经验吧……这些年学的专业的确荒废了,都把时间用在无病呻吟上了。”
向晚晚说:“你这不算荒废,算换专业、转行,从法学转到文学了。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有个北大的老师过来讲课?姓张,长得特别精神。”
沈星汝说:“张老师?记得啊,讲得不错,人也挺帅。”
向晚晚点点头说:“我对他印象也特别深刻,因为他说他原本是学物理学的,出国留学都读到博士后了。可是在那个过程中觉得自己感兴趣的是国外的政治体制和法律制度,所以改学了法学。”
沈星汝说:“没错儿,是有这么回事儿。他说他原本收入还不错,可惜读了法学之后没有奖学金失去了收入来源,最后因为没有钱交学费完成注册,旁听了剩下的课,没有拿到学位。不过他后来申请到了有奖学金的博士学位课程,好歹支撑着完成了学业。”
向晚晚说:“对。我当时就想,可能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的。只有极少数人能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更少的人敢于迈出那一步。张老师他已经做到物理学的博士后了,再换专业转行,不比我们难多了?”
沈星汝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振奋,笑着说:“没错,好歹这些年我也积累了不少自媒体运营的经验。”
向晚晚的眼睛突然暗了下去,对沈星汝说:“其实,我不想让你当个作家。世界上不缺能写东西,会写东西的人,我只希望你不受一点苦,每一天都快快乐乐的。”
第53章 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爱一个人总是爱不到终点
夜深人静,向晚晚和沈星汝靠在一起,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
向晚晚突然说:“你投了阿里巴巴的职位吗?”
沈星汝没说话,但是向晚晚似乎感觉到她摇了摇头。
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敢向沈星汝提起跟修远有关的一切了。
她不确定沈星汝有没有想明白,但是这么多年来她算是看明白了。
当年的沈星汝其实一直高高在上,即便被追到了也像个小公主似的,需要人捧着哄着。
沈星汝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对修远的感情有那么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便开始了被自己的感情一刀一刀缓缓凌迟的生活。
她曾经有多么后知后觉,后来就有多么痛彻心扉。
向晚晚能够理解这种感情。
当年张国荣从香港文华东方酒店纵身跃下那一年,向晚晚还很小,不知道大家都那么悲戚是在干嘛。
后来她长大到十几岁,看了《霸王别姬》,才知道哥哥的离世对于电影圈是怎样的损失,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因为他的自杀而泣不成声。
可是已经晚了。
即便是她如今也跻身娱乐圈,成为了一个小明星,却再也无法得窥斯人的一点点音容笑貌。
向晚晚困得阖上了眼睛,她意识到这个弯转得有点大而且不太自然,她自己显然是困了,该睡了。
苏靖敖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似乎重新被命运眷顾了。
被命运眷顾的人总是睡得特别好。
沈星汝却突然睡不着了,她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看了又看。
那是她前不久从脉脉上下载的,从她喜欢的那个人的头像相册里偶然看到却又忍不住不去下载的。
他站在蔚蓝的海水里,仿佛在对着她微笑。
她当时就想起多年前的一天晚上,她看到他很紧张地在准备着接下来的笔试面试。
桌上可乐里的冰块慢慢溶解,气泡也都消失不见了,他始终也没喝一口。
她问他说:“你在忙什么呀?”
她的手臂纤细润滑,即便是在夏天也凉冰冰的。
她顺势把手伸进他的衣领里。
他回身抱住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脸贴着她的凉凉的肌肤,说:“船舶的考试呀。”
她被他拢在怀里,觉得暖暖的,于是环住他的头,懒洋洋地说:“你不是学航天的吗?怎么那么想去船舶?航天院所的面试也没看你这么紧张。”
他微笑着说:“因为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啊!”
秋日的夜晚颇有些凉意,沈星汝将被子紧了紧。
她的眼睛明亮如星河,眼泪就像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小船,抛了锚。
一抹光倒映下来,仿佛是没束好的船桨,在船舷旁边飘来荡去。
夏天就这么过去了,她有点怀念。
夏天爱一个人的感觉和其他的季节都不一样。
就像是海边的贝壳和羽绒毛线摩擦出的静电,就像是冰可乐和圣诞限量榛果拿铁。
在冬天跟他相爱应该也很美好,可惜体会不到了。
沈星汝悄悄地跟自己说,是不是我爱一个人总是爱不到终点。
第54章 大小姐的面试初体验
有时候往往就是失眠的日子反而会醒得比平时早。
沈星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居然才六点多。
她气闷不已地扔开手机,将被子蒙住头,想要睡个回笼觉。
可是挣扎了好久,还是很精神,没办法只能起来了。
沈星汝揉了揉眼睛,低头瞥见一旁向晚晚的睡颜。
即使是纯素颜,而且闭着眼睛,没有明亮大眼睛的加持,向晚晚依旧动人不已。
向晚晚是属于那种骨相特别好的,山根高得恰到好处,自然且柔和,鼻型轮廓挺翘,又不会让人误会是整容出来的。
眼眶比普通人略深,睫毛浓密纤长。
当然她的皮相也不差。
不知怎的,沈星汝觉得这两天向晚晚的皮肤都变得更好了。
沈星汝赶快去洗了个热水澡,还敷了片前男友面膜。
今天有两个面试,她需要重获新生的地方绝对不只是感情上。
秋天的早上微微有些冷了,沈星汝穿着浴袍出来被冻了一下。
她连忙关了窗户,将恒温空调打开,调高了两度。
接着,她烧了一壶热水留给向晚晚。
沈星汝从小没有喝热水的习惯,从来都是喝瓶装水,但是向晚晚喜欢喝热水。
衣帽间里,沈星汝犹豫了半天。
她没面试过,不知道穿什么会比较好。
通常来讲,面试穿正装是一定的。
但是沈星汝太讨厌穿正装了,更讨厌。
她也有几件休闲小西服外套或者是略微正式点的裙装,基本没怎么穿过。
如果穿香奈儿套装去面试,有点太像砸场子的了。
她今天面试的这家小公司,恐怕会担心接不住她的薪酬。
沈星汝磨蹭了半天,选了一件maje的连身休闲西装,再给自己搭配了一个burberry手袋。
这件十年前买的包包已经是她最便宜的包了。
收拾停当,她又花了很长的时间化了个妆,这才出门。
沈星汝今天上午要面试的公司就在望京悠乐汇,从绿地中心开车过去不到十分钟。
沈星汝觉得钱多事少离家近至少要符合一条吧,符合两条就是好工作了。
她本来打算去悠乐汇附近找个咖啡厅,吃一份贝果加拿铁当早餐,然后再不急不忙地上去面试。
可是出门略早,咖啡厅还没开门。
而面试时间又比较晚,在车里待着太闷了。
最后,在麦当劳和永和豆浆中,沈星汝选择了后者。
她觉得自己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垃圾食品的确不易多吃,喝豆浆美容养颜总没错吧。
喝了杯豆浆之后,沈星汝拿出随身的妆容镜瞧了瞧自己。
口红是不是有点太红了?
这支口红还是去年圣诞节买的香奈儿限量款,十分应景的圣诞红。
“唉,算了,懒得换了。”沈星汝默默在心里说。
她看了下时间,距离面试约定的十点钟还有二十几分钟了。
沈星汝整理了一下衣襟,迈开穿着jimmy choo的脚,袅袅婷婷地往旁边的悠乐汇走去。
走进悠乐汇的门,沈星汝深感自己这些年的文字创作有点脱离现实了。
她原本以为白领们都是穿梭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office lady一个个的都应该穿着质地上乘,裁剪合体的职业套装,偶尔有两三个有风情的,真丝的衬衫少系了一个扣,露出锁骨附近雪白细腻的肌肤,勾勒出引人遐想的轮廓。
细高跟的高跟鞋也应该必不可少吧。
有闪着钻石般光芒的,就一定有哑光的。
有的露出整个脚面,有的是系带的,像是性感的藤蔓在脚踝附近蜿蜒。
可是现实显然略有差距。
首先悠乐汇这栋楼看上去有点年头了。
旧就不说了,甚至觉得有点脏脏的。
一群人行色匆匆,好像都刚刚挤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一副已经被生活榨干,了无生机的面容。
再者看大家穿着也都十分随意,一点都不精英。
电梯更是狭小拥挤,还净是肉包子和鸡蛋灌饼的味儿。
沈星汝屏息凝神,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七层。
下了电梯,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没被憋死。
沈星汝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咔咔作响,显得有点突兀,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往电梯右侧走去,寻找着即将要面试的公司。
沈星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写字楼,仅仅是一层楼就塞了差不多十家小公司。
她终于按图索骥找到了要面试公司的门牌号,发现这家公司仅仅是有两间不大的办公室,每间办公室放着一张横条桌,左右两排工位,几台电脑。
而且每个工位之间一点遮挡都没有,比公共自习室还简陋。
沈星汝倒吸一口凉气,压抑住了想要拔腿就走的冲动。
“就当是体验一下了!反正也没有面试过。”她暗暗为自己打了点气。
两间办公室一间空无一人,另一间有一群貌似技术宅的人正埋着头不知道在键盘上敲打些什么。
沈星汝在有人那间办公室的门上敲了两下。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一屋子小伙子三三两两地轮流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埋头工作去了。
沈星汝笑得十分勉强,问:“请问是桃之妖妖吗?我是来面试的。”
话音落下,屋里过半数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着沈星汝。
毕竟是有可能成为同事的人,更何况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门口的一个人起身说:“你跟老板约好了吗?”
沈星汝点点头说:“约好了,十点。”
众人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此时还有五分钟就是十点整。
那人说:“他们去公共办公区开会了,你联系一下老板,去那边等他吧。”
沈星汝有点懵:“公共办公区?在哪儿?”
“出门左转就是了。”那人一边说一边坐下了。
沈星汝连忙笑着道了谢。
左转没几步,沈星汝就找到了。
她不禁在心中感慨道,小公司存活不易啊,为了节约成本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
不过说实话,这个公共办公区算是进楼以来看上去最像样的地方了,至少比较干净。
沈星汝转了一圈,发现所谓的公共办公区就是有几个会议室,这一层楼的公司都可以预约使用。
还有些用于会客的沙发以及茶水间。
第55章 新车新气象
沈星汝找了个沙发坐下,给老板发了条微信。
老板很快回复了,说他还在开会,请她稍等一下。
沈星汝有点不高兴,她本以为面试这种事需要极强的时间观念,晚一分钟都不行的,没想要这家公司这么随意。
不过,没过多一会儿,一位个子不高,身材略有些单薄,穿着无logo黑色短袖t恤的男士走了过来,对沈星汝说:“您好,不好意思久等了!”
沈星汝不觉一惊。
这位老板与她想象的差距有点大啊。
他们之前互相加了微信,他的头像是穿着最为正式的西装,显得很职业,没想到平时的打扮这么随意。
沈星汝想,她对创业者这个群体的了解有点少了。
“没关系的,我也是刚到没一会儿。”沈星汝顺坡下驴,客套道。
桃之妖妖的老板在沈星汝面前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说:“看您之前一直运营自己的公众号,做得很成功啊,为什么想到要上班呢?”
沈星汝犹豫了两秒钟,要不要坦诚地说公众号被封了的事情,最终还是觉得这么说显得太惨太走投无路。
“我觉得每天不出门埋头写作对身心健康不太好,所以想要出来工作,认识些人,有点交流。”
老板点点头,说:“那倒是,人毕竟是群居动物,长时间不接触人群是不行的,写东西也会有瓶颈。”
沈星汝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老板拿出手机说:“抱歉您稍等,我看一下您的简历。”
片刻之后又说:“您是法学硕士?”
沈星汝说:“是的,研究方向是法学理论。”
“哦?纯理论研究?那很深奥啊!”
沈星汝微笑道:“我比较喜欢这个。”
老板放下手机说:“我们这个公司是个初创的团队,人还比较少,不过发展空间是挺大的。我们做的内容简单讲就是知识付费,您今后需要负责的业务就是文案策划推广这方面的,主要是在今日头条上。您用过今日头条发文章吗?”
沈星汝摇摇头,说:“没,我之前都是做微信公众号,不过我想自媒体都差不多吧,不会复杂到哪儿去。”
老板笑道:“那倒是,都是大同小异。”
沈星汝突然问道:“请问您这里方便请假吗?”
老板显然被问懵了,顿了一下说:“请假没问题啊。”
沈星汝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冬天会比较容易生病,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请假吧?”老板被她逗笑了,说:“当然可以。我们这边通常是要打卡考勤的,但是也有特事特办的时候,像这个职位就可以灵活上下班,不需要死盯着考勤。如果您写的文章发出来篇篇阅读量都是十万加,那您不上班在家办公也没关系。”
沈星汝十分满意,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
完全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双方又闲聊了一会儿,沈星汝觉得对方东拉西扯地似乎没说什么专业方面的事情,可是仿佛又对她挺满意。
难道面试都这么轻松么?
老板说:“待遇方面,您有什么要求么?”
沈星汝回忆了一下,这个职位在求职网站上标注的是一万五到两万的月薪,于是说:“不低于一万五吧。”
老板说:“我们的薪资构成是这样的,底薪加业务的提成。底薪通常是八千,业务提成就要算转化率,我们在后台可以看到看了你的文章的人有多少买了我们的付费课程。不过不用太担心,目前的情况来说,转化率还可以,提成至少可以达到大几千块,每个月至少能够拿到一万五。当然是税前。”
沈星汝点了点头,心想,无所谓,这点小钱哪能看在眼里,主要是有点事做,打发时间。
“好的,没问题!”
老板看沈星汝挺爽快,也貌似有点开心,继续说:“我们这里试用期是三个月,使用期间底薪按八成计算,提成不受影响。不过我想以您的才华,每个月拿到一万多的提成是没问题的。”
沈星汝笑了笑,说:“好的,谢谢,但愿如此。”
“我之后还有个面试,您先回去等消息吧。我稍后在微信上跟您联络。”
“好,那我等您消息。”
沈星汝起身告辞,一边往出走,一边心里想,这个公司虽然小,但是老板还挺客气的,似乎很容易混日子,没啥太大压力。
沈星汝开着车回家的路上,偶遇到了苏靖敖的车,她刻意往副驾驶座位上瞥了一眼,确认是向晚晚才放了心。
下午还有一场面试,先管不了那么多了。
另一边,向晚晚昨天晚上睡得出奇得好。
少了宿舍有形无形的压力,她身心都无比地放松。
一觉起来,已经快要十点了,沈星汝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洗漱完毕,溜达到厨房,发现热水壶上粘着便签,是沈星汝的字迹:“晚晚,给你烧了热水,记得喝。要是你醒来已经凉了就再自己烧一壶。”
微波炉上也有个便签:“晚晚,冰箱里有三明治,你自己热一下。”
下面还画了个心。
向晚晚打开冰箱,取出个三明治加热,心中感慨,回到闺蜜身边就是好啊,有人管的日子就是好啊!
刚吃完早饭,向晚晚就收到了苏靖敖的短信:“晚晚,我到楼下了,你别着急,慢慢来。”
向晚晚这才想起来今天还约了苏靖敖,险些被这个囫囵个儿的美容觉睡得迷糊了。
她这时候才打开行李,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可惜想穿的两件都被压得皱了,现找蒸汽熨斗来熨也来不及了。
向晚晚没办法,只能冲进沈星汝的衣帽间,找出一件sandro小洋装套在身上,随便吹了个空气刘海儿,化了个淡妆。
临出门前,还冲进洗手间又刷了一遍牙,用漱口水漱了一遍口。
站在门口的穿衣镜前,向晚晚一边打量自己,一边平复着喘息,然后拿出手机装作才看见短信的样子回复说:“你已经到了?那我现在下去,你在车库吗?”
苏靖敖很快回复:“对,我在车库等你,你电梯下到负二层,一出门就看到我了。”
向晚晚收起手机,深呼吸,出了门。
苏靖敖今天开了一辆林肯suv,他记得向晚晚跟他一样因为本身个字稍微高一些,所以不喜欢坐跑车,会觉得不舒适。
他早就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沈星汝家的单元门口,下了车,站在旁边。
第57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向晚晚心里想,人在接近爱情的时候,是不是就像是地球上的向往太空向往未知的人们在一点点地接近浩瀚宇宙中的另一颗星球。
那心里都是满的,有无尽的憧憬,努力学起无重力的行走和旋转,努力尝试起背负着氧气罐的呼吸。
她金子一般的心在期待与眷恋中,缓缓地,再次向他打开。
沈星汝大晚上的经过北四环中段那最堵的一条路,从中关村长途跋涉回到绿地中心,可是她的车位上却停着一辆林肯。
特斯拉太静了,车里的人毫无察觉。
沈星汝探头看了看,车窗上贴了膜,看不清里面是谁。
她抄起手机给给向晚晚打了个电话。
向晚晚在苏靖敖怀里挣扎了一下。
他仍旧俯着身,问:“怎么了?”
“电话响了。”
苏靖敖松开她,两个人同时瞥见了车窗外的沈星汝。
沈大小姐一只手拿着手机,笑得意味深长。
向晚晚的脸红得要命,连忙匆匆下了车,拉着沈星汝问道:“面试怎么样?”
沈星汝并不打算放过她,说了句:“少打岔,你们怎么占了我的车位?”
这是苏靖敖也走了过来,告罪道:“停在边上怕挡人家的路,幸好晚晚认得哪个是你的车位。”
沈星汝笑着对苏靖敖说:“没关系,车位可以先借给你。要不连我家一起借给你?”
苏靖敖笑道:“我倒是也真看上这处房子了,要不然就卖给我吧?”
“那岂不是应该漫天要价,至少按照市价上涨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百都行。”
向晚晚打断他们:“你们干嘛啊?没事干嘛卖房?你没事干嘛买房?”
沈星汝老母亲一般拍了拍向晚晚的手,对苏靖敖说:“说的也是啊。虽然能赚一笔,但是没事干嘛买房?有事儿的话嘛,我还是觉得蓟门桥或者霄云路的城市别墅更适合我们晚晚。”
苏靖敖:“沈大小姐眼光好,那我就省了考察的工夫了。”
沈星汝:“别人也就算了,学长真不该这么叫我,这个称呼从学长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像是取笑我呢,哪有人敢在学长面前托大拿乔?”
苏靖敖:“那怎么办?改称沈大作家?”
沈星汝:“别,这就更像骂人了。我现在失业在家,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要有事求到学长呢。”
苏靖敖:“那就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正好陪陪晚晚。”
沈星汝:“不行呀,闲不下来,还是得上班。”
苏靖敖:“怎么了?是电视剧不好看还是游戏不好玩?上班挣得钱你也不会看在眼里吧。”
沈星汝冷不丁地眉心一蹙,说:“我觉得你的价值观有问题呀,难道你上班就是仅仅为了挣钱?你们男的不缺钱可以为了航天事业鞠躬尽瘁,我们姑娘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了?”
向晚晚连忙打圆场,说:“哎?你们俩干嘛呢?好好说话嘛,这是干嘛?”
苏靖敖赔着笑脸说:“是我说错话了。”
向晚晚在沈星汝耳边小声嘀咕:“你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沈星汝的无名火还没压下去:“明明是他说话不过脑子,你还说我?”
向晚晚:“我没说你呀,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嘛,大家认识那么多年了,又难得见一次。”
沈星汝:“对啊,认识那么多年了,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么?你是想天天见面还是几年都见不到难道我不知道?我问你,你今天跟他出去问清楚了么?”
向晚晚无奈地说:“咱们别在这儿说了,上楼去说吧,要不去咖啡厅聊会儿?等一下别的车经过就碍着人家的路了。”
沈星汝不依不饶:“别打岔,又是上楼又是去咖啡厅的,就在这儿说,你到底问清楚没有?”
向晚晚叹了一口气说:“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不提了?”沈星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忘了这几年你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你拼命想让自己忙起来,可是真忙起来的时候也丝毫不顶用,导演一喊卡伤心的感觉就突然浮现出来,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闲下来的时候更惨,就是没日没夜地哭。还不上钱,又不想跟何清珏有瓜葛,还不肯跟我开口,就逼自己去饭局,难道你都忘了?他现在又回来了,我以为他甜言蜜语几句,粉饰太平,你就信了!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你就心软了!”
“是我不好。晚晚,当着你最好朋友的面,我们把误会解释清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苏靖敖早就做好了准备。
时间如刀,凌迟她,也凌迟他,他早就想全招了。
“你们俩怎么像唱双簧一样?我不想知道了还不行么?从前的那些事情都不重要,对我不重要了。星星,你想知道,你问他好了。”
向晚晚说完就快步向电梯走去。
苏靖敖刚想追上去,只听得沈星汝说:“等一下,把车先挪了。”
沈星汝的确是生苏靖敖的气,但是毕竟是向晚晚心尖上的人,也不好真的翻脸。
所以等苏靖敖给他挪了车,她又指点苏靖敖找了个临停车位。
沈星汝觉得这世上固然有像“难得糊涂”这样的箴言,但是做人大部分时间还是成熟清醒一点的好,即使是会伤人的真相知道了也比被蒙蔽好。
她从来就不喜欢含含糊糊的东西,永远喜欢分明。
一刻钟之后,向晚晚、沈星汝和苏靖敖各怀心事地坐在了沈星汝的配货前——一整块大理石打磨出来的爱马仕餐桌。
再配上六把餐椅的价钱刚好可以买一只稀有皮的kellybag。
沈星汝率先发言:“虽然说刑讯逼供是我们擅长的,但是你还是自己说吧。”
苏靖敖的两只手团握在一起,搁在略有些凉的大理石桌面上,自言自语:“一时我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沈星汝:“不着急,今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向晚晚忍不住看向苏靖敖,她突然感觉从太空回到了地球,回到了陆地。
她回想起这些年独自揣摩过的那些错漏、延迟、含糊,仿佛所有绮丽的画面都只存在于一个人的故事里。
但还是觉得好爱他啊,心会不由自主地砰砰跳。
在地面,与寰宇中的那颗星星遥遥相望,心里想到的是——那是我曾经无限趋近过的一颗星,它晶莹剔透,又流光溢彩。
心里有唏嘘,也有触动。
即便是会错意的心动,也不妨碍它有着那样令人心碎的、写满了错过的美。
第58章 人间传奇钱韦杉
说起苏靖敖的前女友,也就是何清珏眼里的白月光——钱韦杉,那曾经也是一代风云人物。
据与她同高中又一起考上中航大的同学说,钱韦杉高中的时候长得跟后来不太一样,当然五六分的颜值还是有的,却到不了后来令人惊艳的程度。
那人还透露,钱韦杉是因为学习成绩特别好,中考成绩拔尖而作为外市县的状元被特招进他们高中的。
她家里远在偏远的小县城,一个学期才能回家一次。
高中时候的钱韦杉两耳不闻窗外事,学习起来特别拼命。
她个子高,身材好,说话也柔柔的,不少男生都打过她的主意,但是她一个也没搭理过。
他们高考那年的数学题有些偏,有的同学出了考场就开始哭,心态完全崩溃,可是钱韦杉却凭借超强的心理素质挺下来了后面的科目,整体上来说简直是超常发挥。
后来上了大学,高中同学再次相见,惊讶于她的凤凰涅槃。
虽然还看得出是一个人,五官的排列组合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动,但是整体来讲完全不同了。
其中的区别就像是无数个所谓小林青霞与真正的林青霞之间的区别,堪称画龙点睛。
这样的美女被扔进男女比例悬殊的大学里,简直就像是一只羊进了狼群里。
曾有人总结过全国各省市的美女特点,即便是同属于东北,同样高挑,大连老虎滩的美女和哈尔滨中央大街上的美女也是不同的。
大连的姑娘皮肤都很好,肤色也白净,就是讲起话来东北味特别重。
哈尔滨的姑娘普遍来讲更瘦一点,可能因为黑龙江更冷,有利于多余脂肪的消耗,说起话来呢乡音也不那么重。
而且很多生活在东北的人都有些满族、蒙古族的血统,五官更加立体。
钱韦杉从那样的苦寒之地成长起来,本来就生得高鼻深目,下狠心再调整一下基本上可以称得上光艳夺目了。
开学没多久,钱韦杉就被选进了校广播站,不仅当播音员,还要兼职采访。
那时候学校里方方面面的佼佼者都被钱韦杉采访过,几乎没有人能从她的笑靥中逃出生天。
从此,在广播站还留存的岁月里,姑娘们也都知道了这个掐尖儿的捷径,挤破头想进广播站如法炮制。
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若论追求者之众,平均颜值之高,没人能超过钱韦杉。
钱韦杉赢在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祖国边陲八线小县城搏命考出来的女孩子,不是个个都有她这么好的条件和如此清晰的思路。
在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她每周都花钱去买《精品购物指南》,将所有大牌的所有产品线记得门儿清,就连当季新款和设计师限量款都能过目不忘。
任何人出现在她面前,三分钟之内,她已经算清楚这人一身行头价值几何。
苏靖敖去接受广播台采访那天,穿戴普通,毫无惹人注目之处,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无意露出的欧米伽古董表吸引了钱韦杉的目光。
亚克力表蒙,10k包金表壳,磨砂颗粒感盘面完美无瑕。
黑色柳叶针指向宝玑字数字刻度,里面搭载601玫瑰金手动机芯。
日内瓦系列,应该是出产于1966年。
Oldmoney无疑了!
当时的钱韦杉险些有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对比看看,何清珏那一身新款loropiana实在不够瞧了。
毫无意外,钱韦杉最终选择了苏靖敖。
遑论苏靖敖身高将近一米九,即便苏靖敖只有一米四九,她也会选择苏靖敖。
苏靖敖为人坦率真诚,直白简单,相处起来也没什么问题,钱韦杉一度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直到他们大学毕业那年。
钱韦杉成绩不错,本来保研有望,但是她主动放弃了。
多读两年书对她来讲,不上算。
她就是想来到大城市,并没有任何学术追求,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再读两年书岂不是画蛇添足?
可是苏靖敖的想法跟她不一样。
他从小不愁吃穿,就是想做点自己感兴趣又有意义的事儿。
他想一直读下去。
矛盾点就在于如果苏靖敖一直不能完成学业就不会结婚,这样苏靖敖的钱就不能尽快转化成钱韦杉可以掌控的钱。
理工科即便是直博也要读七八年,钱韦杉绝望了。
她当年才22岁,又算得上惊才绝艳,走出校门去感觉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踏入京城任意一家豪门。
如果等到快三十岁,一切就都说不准了。
当然,她也可以等,但是等待就是赌博,赌苏靖敖不会变心,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年如一日。
钱韦杉不敢做这样的豪赌,即便当时看起来赢面不小,但是她输不起。
她必须选择一条更稳妥的路。
况且,她也等不及。
她要的不是几个名牌手袋或者贵重珠宝,她想彻底实现阶级跨越,成为人上之人。
她迫不及待地立即得到那一切,她做梦都觉得广厦万间在向她招手。
她想马上就能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每天打扮得雍容华贵,往来无白丁。
她想立即斩断自己和原生家庭以及那座偏僻寒冷的小县城的所有联系,让从小到大吃过的苦终有报偿。
她想现在就坐在幽静的庭院里,插花品茶,然后对自己说,我就是应该过这样的日子,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
至于感情,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
男人对她来说不过是达到目的的工具罢了,谁会对工具产生感情?无非就是趁不趁手,好不好用,合不合时宜的区别。
分手的那天,当时还年轻的苏靖敖完全一头雾水。
他问她为什么。
她反问他,可不可以现在先结婚,然后他再去继续深造?
他说,他才22岁,没有经济基础去结婚,又不想全部都花用家里的钱。
她低着头不说话。
他说,韦杉,等一等,再等一等,好吗?
她抬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毫无留恋地走了。
那一刻,不能给她婚姻的苏靖敖在她眼里就是个好看的动物而已。
第59章 多看两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但是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就是特别让人捉摸不定。
没有得到A的时候,你会觉得A最重要了,其他都不重要,都可以轻易舍弃。
得到A之后,说不定对于B的渴望又会沉渣泛起。
总之命运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
钱韦杉离开苏靖敖以后,过了几年少奶奶的日子。
所有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唾手可得之后就变得不再珍贵了。
她开始觉察到苏靖敖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
原本是一点点的火花,后来却渐渐燎原。
感情这种东西对于曾经的钱韦杉来说是奢侈品,可是当她每天戴着HarryWinston的珠宝穿梭在新光天地各个名牌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了谈论感情的条件。
所以,当她知道那一年校庆日,苏靖敖竟然从英国回国还出现在了校庆晚会现场的时候,她再也按耐不住了。
她先是花了几天整理情绪和思路,然后开始着手调查苏靖敖的行程。
留校做行政工作或者继续读博的同届同学此时都派上了用场。
就在向晚晚决定去签卖身契的那一天,钱韦杉在校门口叫住了苏靖敖。
苏靖敖没想到还能再遇到她,一时间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苏靖敖也看到了正准备踏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向晚晚。
向晚晚也看到了苏靖敖和钱韦杉,并且因此更加决绝地上了车。
苏靖敖目送着那辆车走远,如天涯一般茫茫不可见了。
他的耳边响起了钱韦杉的声音:“那个女孩好像长得有点像我,说不出来哪里像。是你的新女朋友?”
钱韦杉心里打鼓,难道情报有误?都说苏靖敖这些年一直单身啊。
不过既然长得有几分相似,说不定就是个替代品,更说明苏靖敖心里还有她。
苏靖敖没答话。
钱韦杉继续说:“你不追上去么?”
苏靖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不了。”
那一瞬间,苏靖敖精神上受到了某种刺激,年少时候跟钱韦杉分手那天的情景无限次闪回。
他觉得向晚晚也像当年的钱韦杉一样决然地离开了他,而如今的钱韦杉就在这里陪他见证这一切,如同在博物馆里欣赏一幅博物馆起火的画作时四周突然浓烟滚滚,火势蔓延。
钱韦杉的手搭上苏靖敖的前肩,用力一按。
苏靖敖回过神来,眼光落在钱韦杉脸上,正看到她略微张开双臂,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不抱一下么?”
苏靖敖一动不动,说:“你怎么在这儿?”
钱韦杉轻松地微笑,丝毫不觉得尴尬。
“你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苏靖敖说:“不早了,快回家吧。”说完就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钱韦杉穿着8厘米的manoloblahnik竟然还能小跑,几步就追上了苏靖敖。
“我今天没开车,你送我吧。”
苏靖敖说:“不顺路。”
“那就绕一下嘛,晚上有点冷,我不想站在这儿等出租车。你送我吧,好不好?”
苏靖敖回过身来,看着她说:“韦杉,再见到你很高兴,你一点都没变,我希望你过得好,看起来也的确如此。但是我现在有点乱,我想一个人静静,抱歉不能送你了,好么?”
钱韦杉不自觉地用右手去摸衣襟上那颗珍珠扣,说:“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就当我是个老朋友吧。”
苏靖敖淡淡地笑了一下,又要转身,却被钱韦杉一把拉住。
“你还在怪我么?”
“没有,我早就消化了那件事,我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刚才那个女孩儿?看上去比我们小好几岁……”
年岁长了一点,才更加知道年轻的好处。
一点酒就会醉,一点甜就够开心很久,开心时无限动情,痛苦也同等深切。
一切都能迅速地穿过心脏。
与年纪同比例增长的是感受力的迟钝。
苏靖敖不想再废话了,他径直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对钱韦杉说:“上车吧,我看着你走。”
钱韦杉默然,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出租车开走之后,苏靖敖也发动了车子开往相反的方向。
等红绿灯时,他收到了钱韦杉的短信。
“你要原谅我,我只是个普通人,会有很多狭隘的念头。我很想回到那时候,你还很需要我的时候。那些时光我也许会一直想起,但是我也不拦着你忘记。”
多年之后的重逢并不像苏靖敖当初以为的那样,如此淡然如水。
他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向晚晚。
在校庆晚会的舞台上,万众瞩目的向晚晚。
她穿着一身金色为底色,渐染红色的演出服,上衣极其贴身,袖子和裤腿却像是层层翻出的浪花,随着她在灯光下旋转。
人和人的缘分像一本书,穿插着无数的章节。
有的人是命运埋下的伏笔,有的人会毫无预兆地就在某一个章节悄然杀青离场,再也不见踪影。
人们回顾温习时也总是习惯停留在最激动人心的片段,那些时刻的人物形象会被反复描摹,不断加深。
校庆晚会舞台上的向晚晚就是在恰如其分的氛围里形成的最鲜明夺目、流光溢彩,惹人频频回顾的一章节。
就像是黄昏的海边,退潮的海岸线,渐渐露出的沙滩上留下的一颗一颗散落的砂金,在将尽的日光下反射出极致流丽的光芒。
他多看了两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多年之后他仍旧记得那天的天气,室内的温度,恰好听到的歌。
还有那个灵动如同敦煌飞天的女孩隐藏在灿烂笑容背后的疲惫和倔强。
此时此刻的苏靖敖在沈星汝家,坐在向晚晚面前,看着她说:“晚晚,我觉得我至少一百次梦到你。在梦里你是合理而具体的,你的头发囚禁了我,仿佛是天注定一样,使我暗淡,使我疼痛。”
沈星汝看着他们,时间和空间仿佛交错混杂了起来。
就在这间屋子里,烟草点燃时有微弱的炸响,无人问津的冰块在大理石桌面融化,干燥整洁的贝壳体内还残留着海水冲涌的声音。
她伸出手,顺着向晚晚的脊背缓缓下行。
她能感觉到呼吸起伏的地壳中,包裹了怎样悸动不已的岩浆。
第60章 特别的照片墙
在这个雨水丰沛的秋季,普普通通的一天,沈星汝像往常一样在清晨醒来。
不同的是,向晚晚起得更早,早就把鸡蛋煎成了外焦里嫩的月亮。
沈星汝穿着睡衣,趿拉着毛拖鞋,睁大双眼,被桌面上丰盛的早餐震惊了。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
向晚晚扑过来抱住沈星汝说:“乖乖吃饭呀,我要走啦!”
沈星汝整个人还是懵的,头发乱蓬蓬的,都没来得及梳洗。
“走?走去哪儿?”
“苏老师来接我啦,我今天不在家陪你了,你有面试吗?”
“有,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嗯嗯嗯,加油!晚上回来听你的好消息!”向晚晚喜形于色,已经遮掩不住。
沈星汝此刻终于清醒过来,双手叉着腰看着向晚晚穿上了小踝靴。
“晚晚?”
向晚晚直起身子,回头说:“啊?怎么啦?”
“你晚上还回来吗?”沈星汝笑容狡黠。
“别闹,面试完乖乖在家等着我。”
向晚晚穿了一件吊带针织长裙,竖条纹紧紧贴合着她小巧精致的腰身。
拼接的黑色条纹位置很高,视觉上可以拉长下半身的比例,显得腿更加的长。
外面松松地搭了一件黑色针织衫,露出颈肩处雪白的肌肤和料峭的锁骨。
门轻轻关上了,沈星汝哑然失笑。
生活常常令人觉得吊诡的一点就是它仿佛有着某种惯性。
低谷的时候做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错。
珍爱的玉镯有了裂痕,也只能看着那裂痕蔓延开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又会触底反弹,像是被上天深厚地眷顾,度过鎏金一般的时光。
好的坏的割裂开来,像是全然不同的人生。
向晚晚走到地下车库,苏靖敖早就等在那里。
“我们去哪儿呀?”她自然而然地攀上他的胳膊,语带娇嗔。
“先要卖个关子。”苏靖敖笑着帮她系好安全带。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你还怕我卖了你啊?”
“我可不怕,你哪舍得?”
苏靖敖的车从京承高速下来,驶向了环路,最终没有停到任何一家购物中心附近,而是径直开进一间国际公寓内。
向晚晚开口说:“这是哪儿?我记得你家不住这边啊。”
苏靖敖:“记性不错啊,这是我很多年前买的一处公寓,我平时不住这里。”
向晚晚已经开始紧张了。
那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三室两厅户型。
大面积的灰色,再用木纹饰面板进行调和,看起来略有些男性化。
苏靖敖牵着向晚晚的手走进屋里,说:“你看看哪里不好,等你去录节目的时候,我找人来改。”
向晚晚环顾四周,在照片墙前面站定了。
大大小小六个相框,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左边那一幅竖版的是她的脸部特写。
暗影遮去了半边脸,更凸显了她鼻梁的高挺精致。
勾魂摄魄的大眼睛凝望着镜头的方向,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天鹅颈连接着平直的肩,远远望去像是故意的留白。
旁边一幅横向的是她穿着黑色的练功服坐在排练厅的地上回头望向远方。
镜头将那一瞬间的动态捕捉得极好,有点忧郁又若有所思。
下面紧接着是一幅大一些的和两幅小一点的。
大的那幅是她大一的时候穿着军训的服装,在校园那条林荫道上回眸展颜一笑。
两条将近一米的麻花辫甩了起来,各自在两边飘着。
两个小一点的都是她穿着芭蕾舞演出服的照片。
一个是单脚着地,做着控腿的舞蹈动作
她的腿不仅仅长,还非常的直。
另一个是旋转中的抓拍,神情淡漠而认真。
最右侧的是向晚晚毕业的时候身穿学士服,头戴学士帽的照片。
她从回廊的柱子后侧探出身子来,笑容明媚,娇俏动人。
向晚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喜欢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靖敖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搜集一下就有了,不是很难吧。”
“所以你就是这样时不时地来这里追悔神伤吗?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在了呢……”
苏靖敖从后面抱住她,说:“我的晚晚,芳龄永继。”
第61章 北京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苏靖敖的怀抱让她紧张。
向晚晚默默地挣脱了出来,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这个房子是复式吗?楼上是什么?带我看看么?”
苏靖敖猛然逼近她说:“怎么了?你急什么?我抱着你让你心动了?”
这句话,好像什么时候听到过。
向晚晚想起校庆晚会结束之后,她拎着一堆演出服跟几个舞团的姑娘一起回排练厅送衣服。
可是走出体育馆没多久,她就看到苏靖敖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的方向。
那画面真的是“骑马倚斜桥,满城红袖招。”
“学姐,演出服我们拿回去就行了,你刚打了一针封闭,回去好好休息吧。”
舞团小姑娘知情识趣的技能满分。
苏靖敖走近她,说:“跳得不错,这么累没想到你还走得动路。”
向晚晚眨了眨大眼睛,说:“你看到啦?演出之后觉得轻松多了,没什么事儿了。”
苏靖敖嘴角上扬,说:“你那么闪耀,照亮了每个角落,怎么可能看不到?”
向晚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盯着路边被晚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说:“我要回宿舍啦,学长怎么回家?”
苏靖敖轻声说:“你真的还走得动?我好久没回教学区看看了,你要是走得动,就陪我回去看看好么?”
“现在?”向晚晚有点迟疑。
苏靖敖点点头。
向晚晚无奈地说:“我估计我的体力只够支撑着走到宿舍了。”
“没事儿,你累了我可以背你。”
!!!
向晚晚的脑子嗡一下就宕机了。
“走吧。”苏靖敖率先往教学区南门走去。
向晚晚回过神来,快走了两步,走在他身边。
进了教学区,左边是办公楼,教学区广场,然后是图书馆;右边是几栋教学楼。
他们从一号楼,二号楼走到主楼前的小广场,然后走到三号楼和四号楼。
虽然不是考期,但是三号楼的通宵自习室还是灯火通明。
苏靖敖说:“这么晚了还是这么多人上自习,好久没有进教学楼了,上去看看好么?”
向晚晚说:“这么晚了,进去会打扰到别人吧,教学楼都差不多的,要不去四号楼看看?”
苏靖敖说:“嗯,也好。”
1952年建的教学楼是没有电梯的,不过幸好楼层都比较低。
苏靖敖看着像是很有兴致,逛完一层就直接走楼梯到第二层。
向晚晚已经快要抓狂了,爬楼梯真的好累啊,她又不好直接跟苏靖敖说:“我累得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于是只能默默忍受……
到后来,向晚晚简直要闭着眼睛数楼梯了。
走到最高一层,向晚晚才知道最顶层是没有教室的,楼梯的尽头是个十几平米大小的空间,靠着墙摆着一个沙发。
“哎?”向晚晚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东张西望。
“你不知道么?”话音未落,苏靖敖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不累么?歇会儿。”
向晚晚默默坐在他身边,说:“我从来没来过啊,上课的时候好像只去过二三楼吧。”
苏靖敖悄悄靠近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触碰到了她颈间的肌肤。
紧张,又抑制不住地心痒难耐。
“哦,我以为你知道呢。”
“真的不知道啊,再说,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
向晚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到她整个人都被苏靖敖笼罩住。
苏靖敖将她抱得更紧,说:“你在发抖,我抱着你让你心动了?”
呼吸急促,脸颊发烫。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热切的心。
在向晚晚无数次地想要忘记苏靖敖的那些岁月里,她无数次地梦见那一次他们在阁楼上的拥吻。
黑暗无边,只有一扇小窗透进来一丝路灯的微光。
她像是山野中惊慌奔跑的小兽,毫无意外地跌入爱的圈套。
无数次,她想烧毁所有的记忆,让梦境透明。
可是她分明地记得那个夜晚的天气,室内的温度,柔和的触感。
他们的心跳踏着轰鸣的节奏,好像把整栋楼都震得摇摇欲坠。
向晚晚曾经以为苏靖敖只是拿她当一个小孩子,他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的人,应该喜欢那种长卷发的姑娘,硕大的耳环在头发里闪啊闪,穿着高跟鞋也走得四平八稳。
但是她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又会忍不住想,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终究会看住怎么样的一个女子,谁又有这么好的福气,可以天天对着这样的一双眉眼。
她真的很想把它们永远收藏起来,永远不让别的女人见到。
曾经很多人问过向晚晚,北京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对着话筒一遍遍重复事先安排好的固定答案。
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对着心里的苏靖敖再说一遍:“北京,对于我最大的意义就是,我在这里,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