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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节 对策

    第三百零五节对策

    “你没有派出斥候?”艾修鲁法特倒是有点惊讶。

    “派了,但是斥候战胜负对最后的决战一点也不重要。”贝勒尔回答。“因为我早就对他们的兵种、战力等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不可能玩什么花招,萨雷克城下的战斗是真材实料的,不可能隐瞒部分战力来个扮猪吃老虎。在衡量了两军战力之后,我就径直向白堡前进,趁着他们犹豫不决的机会,截断他们后退的必经之路。然后他们剩下两个选择,一个是整顿全军,和我决一死战。另外一个是就地将部队解散为小队,尝试绕过挡路的我军,撤回去。很明显,后者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将军,只要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胜算,就不会选择这条路。他们也确实选择了前者。”

    然后,一切正如史书上记载的。贝勒尔将军在一场大规模会战中大破混沌军团。

    “那个时候您为什么不乘势收复白堡呢?”

    “那座要塞可是完整无缺的落到混沌手里的。”贝勒尔强调了“完整无缺”这个词。“我不认为我能够轻易的攻下城堡。除此之外,那个时候,我麾下的联军也没有进行一场长期攻坚战的能力——时间一长,后果难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好事。此外,根据我对混沌理解,我认为这么一座要塞会成为他们内部斗争的源泉,这个猜测后来也被证实了。”

    这个理由可谓冠冕堂皇,至少表面上任何人都挑不出漏洞来。但是实际上,艾修鲁法特却很清楚,当时击败混沌军团之后的短暂时间,是收复白堡的唯一机会。贝勒尔不那么做,甚至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其真正的理由绝不是他嘴上说的那些。

    当然,眼下并不是算账的时候。

    “但是眼下的情况不同,混沌军团虽然围攻高华城不克,但是他们却在战场上表现出了明显的自我克制,或者说隐藏实力。我们已经知道,至少有一位奸奇的巫师领主加入了这场战争,这意味着他们的魔法战力……肯定要比高华城守军要强。但是实际上却是我方的魔法师控制了战场……除此之外,虽然他们围攻高华城市已经有很长时间,但是根据我方的判断……嗯,他们的锐气最多只是小挫。混沌军团的战力依然完好。敌我交战,胜负各半,智者所不取也。”

    贝勒尔判断的很有道理,至少艾修鲁法特是点了点头。

    此类情况下,根据兵书上所说的对策——几乎所有的兵书上都记载着此类情况下的对策——就是对峙和试探,屯兵固守,等待战机。

    这就好比下棋,并不是每一步都能走出妙棋,攻敌必救,扭转乾坤的。尽管流传下来的棋谱或者战争记录,都把重点放在那些扭转局面,化腐朽为神奇的神来之笔,在更多的时候,双方的战斗没那么精彩,都是在进行一场场试探,比拼耐心,并且寻找对方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破绽。

    “关于帕里……”

    “相关的军情已经传回鹰隼城了。不知道具体情况会怎么样,但是至少……”贝勒尔说道。“恐怕他想要重振父亲声威的尝试不会成功了。”

    贝勒尔的目光随意的在房间里转着,突然之间看到了边上放着一个奇怪的金属物品。那是一个造型非常奇怪的玩意——让你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这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贝勒尔走过去,随手拿起这个奇怪东西,翻来覆去的端详了一番。虽然说这东西造型古怪,但是整体却比较光滑,铸造手艺细致,上面看不出任何一点凹痕。这并非是一堆毫无任何意义的废铁。当然了,如果是废铁,艾修鲁法特也不会把它放在房间里了。

    “这是什么?”

    “工艺品罢了。别人送我的礼物。”艾修鲁法特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随意。

    “该不是那些梦想着一夜成名的艺术家到处乱送的那些东西吧。”贝勒尔将这个奇怪的玩意放回原来的位置。“巴兰卡也收到了一个,好像就我没收到了。”他随口说道。

    “巴兰卡也有一个?”这一次,轮到艾修鲁法特诧异了。

    “是的,据说也是什么人送给他的。”贝勒尔说道。“奇怪了,这玩意……有什么收藏价值吗?”

    艾修鲁法特在心里告诉自己太大意了。他不该把这个东西放在边上,更不该低估了混沌巫师。这也正常,聪明的人不会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混沌巫师又怎么可能仅仅找他一个人做交易呢?不过他的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突然之间,艾修鲁法特想起自己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很擅长伪装了。在他醒过来之后,谎言和暴力似乎就一直紧紧缠绕着他,从未离去。

    “贝勒尔阁下,”艾修鲁法特换了个话题,将贝勒尔的注意力从那件东西上移开。“您觉得,在这样的接战之后,混沌军团下一步的行动会怎么做?”

    “很难预测。”贝勒尔说道,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但是无论如何,我们这一战失败了。或许,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挽回局势?”

    ……

    “我说完了,公爵大人!”那个士兵在报告完详情之后,谄媚的添加了最后一句。

    埃辛还不是公爵,至少他尚未经过正式的册封仪式——实际上,他的讨逆作战尚未结束,只是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而已。

    确实没有悬念了,已经没有人想要抵抗埃辛的讨逆大军,因为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大家想要做的是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埃辛兵锋所到,各位叛逆领主纷纷出降,交出他们无法带走的部队和领地,带着能够带走的财富离开了。其间倒是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某位原先被定义为“叛逆”的贵族,通过千方百计的拉关系走后门,居然真的给自己弄到了一纸由女王签署的赦免书。据说为了这个,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就连世袭特权都被收回了很多,但是至少他保住了自己和自己家族的世袭领地。

    这个士兵的称呼让埃辛露出微笑。他挥挥手,示意对方下去。接着,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写一封邀功的信送到鹰隼城那里去,毕竟他又搞定了一个叛逆领主。

    克里奥从大帐之外走了进来。

    “克里奥,怎么了?”埃辛马上注意到克里奥的脸色有点不太好。这很不正常,因为就当前的大好局势来说,克里奥不应该露出这种神色的。埃辛是个聪明人,马上猜出了克里奥脸色难看的原因了。

    “鹰隼城那边……莫非……”

    克里奥做了一个手势。这是他经常使用的暗号,意思是让埃辛屏退其他人,好进行一场秘密的谈话。埃辛马上照做了。几分钟后,四周所有可能泄密的耳朵都离开,这里只剩下埃辛和克里奥两个人。

    自从上一次搞定了拉马斯伯爵这个麻烦之后,克里奥出色的外交才能再也没机会派上用场——因为压根不需要了。因为这个,克里奥决定让自己换个工作,那就是想办法打听鹰隼城的近况,以防万一。

    埃辛要成为公爵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至少此刻讨逆军全军上下都知道这一点,当然,远方的鹰隼城里,只要稍微消息灵通一点的人也知道。不管是埃辛还是小女王,都从来没有刻意的掩饰那个封赏的承诺。

    所以,就像所有此类情况下必然会发生的一样,在鹰隼城里,很多人出于嫉妒、自尊、蔑视等等心理,想方设法的给埃辛使绊子。但是也有另外一些人怀着“抱大腿”的想法,倒是很乐意为这位未来的公爵打好关系。

    不管怎么说,埃辛和克里奥都在鹰隼城里住了相当长的时间,所以他们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不属于拜伦公爵的人脉。这些人或许没太大的用处,但是打听消息方面倒也凑合。此外,一些投身于战利品买卖的商会也为他带来了一些消息。凭借这种种渠道,克里奥最终成功的和鹰隼城建起了联系。

    当然,军中有了魔法师,也为这种联系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情况很不妙。”克里奥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进入主题。“很多人……太多人都在为你布置障碍,包括我们那位可敬的艾林恩首相。”

    “他们是怎么做的?”

    “努力的把你渲染成一个不可靠的投机者。”克里奥说道。“你要明白,一个君主,哪怕是最慷慨,最大度的君主,也不会容许部下不忠。一旦女王的心里对你有了成见……相信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然,除了这个之外,他们还在努力的鼓吹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讨伐叛逆是一件非常简单容易的事情,压根配不上如此厚重的赏赐!”

    他苦笑了一下。“我们竭尽所能的避开了所有艰苦的战斗,结果这反过来成为了我们被攻击的缺点。”

    “但是,至少我们的女王陛下公开许诺……应该没有反悔的机会。”埃辛不死心的问道。尽管他最初的时候认为,自己不但会得到公爵的头衔,还会成为女王宫廷中的一个重要大臣,哪怕无法进入御前会议(关于这一点,确实有点悬,毕竟连艾修鲁法特也没这个资格,埃辛自问还不能和艾修鲁法特相比)。他应该会成为某个关隘要地的守将,或是近卫军团的指挥官(哪怕不是最高指挥官),亦或者女王的军事咨询顾问等等,这些都是很不错的职务。但是说句实话,埃辛真正的目的还在于公爵和封地,其他的只是附带的,如果真的局势不妙,他也可以放弃,最多只是略微惋惜罢了。

    要明白,一个公爵,一个真正的,拥有封地的公爵,哪怕他不承担任何宫廷的职务,依然是一个大人物。最起码,他在自己的封地内拥有无可争议的统治权。

    “埃辛,你真的太乐观了。”克里奥叹了口气,“还记得我们之前曾经对别人说的话吗?女王陛下可以册封,自然可以剥夺!”

    埃辛马上不说话了。

    “你知道情况严重到什么地步了么?”克里奥无情的揭露了现实。“首相大人也反对你……这意味着哪怕我们的女王陛下,都得重新考虑她当初对你的承诺了。有消息说,不止一个人打算取代你现在的将领职务,这样可以轻轻松松安安全全的捞取功勋和荣誉。我相信你懂这个意思。”

    埃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他握紧了拳头。

第三百零六节 惊悚

    第三百零六节惊悚

    “没错,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对此,克里奥完全赞同。“否则的话,你和我……我们的未来,恐怕没有我们原先预料的那么美妙!”他话锋一转。“问题是,怎么办?这才是重点所在。”

    历史上,不止一个人处于埃辛这种尴尬的局面,所谓的“兔死狗烹”就是指这个。对于此类困境,也确实有一个经典的对策,名为“养寇自重”。当然,这一招有玩得好的,也有玩脱了的。

    但是问题是这个对策现在完全不可行。这是因为埃辛之前做的太出色了,他已经摧毁了所有的隐患,把那些真正有实力有野心的叛逆领主们消灭得干干净净,把最终胜利变成唾手可及的东西,以至于换上任何一个人都能完成剩下的工作了。

    两个人在桌子边上坐下来,苦思冥想着。

    “克里奥,”埃辛最终还是先开口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危机,关键还在于……我们在鹰隼城里缺乏盟友。所以,我们只能坐视我们的敌人来攻击我们,却鞭长莫及,无法为自己申辩。我曾经一度以为……只要我们行动的速度足够快,就不会出现这种危机。看起来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写个报告,进进谗言什么的,可要比行军布阵的简单容易得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一个在宫廷内的盟友?说的没错,如果我们有一个有分量,能够在女王面前说话的盟友,就不会出现这种危机了。”克里奥赞同道。“但是说句实话,这个人是谁?”

    前面已经说过,小女王的眼下的宫廷,是在拜伦引发的政变之后成立的。她现在的那批朝臣,大小官员,和拜伦都完全扯不上关系,都是之前被放逐或者被忽视的人组成。而埃辛和克里奥两个人则一度是拜伦的心腹。所以能够想象,他们别说了解这些新贵们,哪怕连认识的人都不太多。要说结交内援,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突破点。一定要说人选的话,也只有的宫廷大主管斯卡德拉了。他是他们最熟悉,原本最应该成为后援的人。可惜当初的双方站在不同立场,斯卡德拉现在对他们抱有心结,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

    至少克里奥心中并无任何此类人选,埃辛就更不用说了。

    埃辛思索良久,再一次开口。

    “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建立奇功。那些攻击我们的人不是指责这场战争是非常简单容易的事情吗?如果我们建立了巨大的功勋,那么所有此类的攻击就自然而然的失效了。”埃辛说道。“事实胜过任何雄辩。”

    “我承认你说的很对。”克里奥回答。“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但是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我们还有建立奇功的机会吗?这个机会在哪里?”

    他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正如前面说的,所有能够引起麻烦的领主都已经被埃辛消灭了,消灭的是如此彻底,以至于剩下的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信念。事实上,哪怕剩下的领主很不识相的抵抗到底,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他们的实力很有限,而且又没有真的做好战争准备。打败他们,和“奇功”这个名词是完全扯不上关系的。

    “机会,”埃辛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个让人害怕的笑容。“是依靠自己去发现的。”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坚定的光芒。“最有危险的叛乱领主都已经被我们打败了。”他停顿了一下,“但是,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没有建立奇功的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

    “克里奥,”埃辛说道。“没错,这件事情比我最初想的还麻烦很多。我们不仅要面对聪明的敌人,还必须对付拖后腿,甚至是背后捅刀子的同僚。但是,俗话说,一份辛苦一份收获。这是我们的机会,或许是我们一生中仅有一次的机会。”他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一步登天的机会,大部分人一生都不会遇到一次的。我们既然遇到了,就必须牢牢的把握住。哪怕是死,我也希望死在走向理想的道路上。”

    他的声音热切而富有感染力,但是克里奥的脸色却立刻变了。

    “埃辛,你是在玩火!你在赌,但是你要明白你付不起代价……”

    “本来就是赌!”埃辛恶狠狠的回答道。“从我向小女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们就在走悬崖。走错一步就是永无翻身的机会!但是既然我们撑到了现在,那么……或许诸神真的垂青了我们,我们就不应该对自己再抱有任何怀疑!”

    ……

    艾修鲁法特用力的敲了几下门。

    时间正是傍晚,正值晚饭过后,夕阳未落的短暂空闲时间。就算是这座已经做好战争准备的城市,也会难得的放松一下。从城堡高处望下去,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的士兵正在集市区购买物品……当然,其中最多的是烟草。

    这种东西对于精神紧张的士兵而言,是非常有用的东西,能够消愁解乏,提振士气。除此之外,它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战斗的效果。所以军队或许会禁酒,但是鲜少有禁烟的。

    “进来。”房间里传出巴兰卡的声音。艾修鲁法特推门而入,

    巴兰卡正像一个生活随意慵懒的男人一样,穿着衬衣长裤,毫无任何风度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双手垫在脑后。他的衬衣胸口位置的纽扣没有扣上,就这么很随意的松开,露出厚实的胸肌。

    “啊,伯爵阁下!”巴兰卡很明显不曾料到来客的身份。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

    艾修鲁法特首先将门带上,反锁好。做完这件事情后,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巴兰卡惊愕的坐在床沿,很明显看不出艾修鲁法特这番举动的用意——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艾修鲁法特的目光停留在房间角落的一个小壁橱里。

    在那里,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制品。

    艾修鲁法特能够一眼认出来那是什么。因为正如之前贝勒尔说的一样,同样的东西,艾修鲁法特也有一个。除此之外——贝勒尔或许感觉不到——艾修鲁法特能够感觉得到这个东西上面隐隐的魔法之力。

    艾修鲁法特的目光停在那个东西上面一动不动,良久,才重新转到巴兰卡身上。不出他所料,巴兰卡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苍白。

    他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到壁橱之前。在巴兰卡来得及说话或者行动之前,艾修鲁法特已经将这个东西拿到手中。现在,再无任何一丝疑问了。

    “巴兰卡阁下。”艾修鲁法特手中把玩着这个混沌魔法的制品,眼睛则停在巴兰卡的身上,“好像,你手里有好玩的东西哦。”

    巴兰卡本能的伸手去抓床头的剑(和很多的军人一样,他将随身武器搁在床边),但是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却收了回来。在这个方面,他是知道艾修鲁法特的能力的。虽然巴兰卡对自己的身手也有自信,但是却也有自知之明。再说了,哪怕艾修鲁法特弱不禁风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还能杀了艾修鲁法特?作为一个副将谋杀主将?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悔恨如潮水一样冲刷着他的心灵——他早该把这玩意和混沌巫师的条件一起丢进垃圾箱里,或者干脆把一切都交代给教会的祭司们!

    艾修鲁法特没有出声,始终盯着巴兰卡的脸。良久,巴兰卡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艾修鲁法特将这个金属的器具放在边上的桌子上,然后顺势自己也坐了下来。

    巴兰卡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向门那边看了看。

    “放心吧,”艾修鲁法特说道。“帕里受了伤,正在养伤,不会轻易走动。贝勒尔将军正在筹划一场埋伏,想要尽可能多的干掉一些作为混沌军团斥候的掠夺者骑兵,所以他压根不在城里。那几位教会的祭司也很忙碌,忙着为阵亡将士举行祭灵的仪式……总之,我相信,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这个区域,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上一谈。”

    巴兰卡的房间也在纽斯特里亚城中心城堡的高处。这里是高级军官的区域,普通人一般是不会接近的。

    “谈什么?”巴兰卡用力的呼出一口长气。刚才的紧张情绪已经逐渐褪去,他的头脑恢复了正常的思考,然后他就迅速的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次逮捕。因为如果这是一次突然袭击,那么艾修鲁法特进门之后就不会做出“反锁”这个举动。

    如果他有最糟糕的一种情况,那无疑就是艾修鲁法特进门之后立刻将那件奇怪的魔法道具拿到手,然后发出一声冷哼,紧接着教会的祭司和士兵从门外蜂拥而入。如果是那样的话,巴兰卡也就算是彻底的玩完了。

    但是艾修鲁法特却反锁了门,避免其他人进来。

    “这个东西,是混沌巫师给你的吧?”艾修鲁法特晃了晃手中的金属制品,问道。

    “没错。”事到如今,巴兰卡已经知道一切否认都是徒劳的了。

    “我想知道,他对你提出了什么样的交易要求。”艾修鲁法特笑了一下,似乎是注意到巴兰卡紧张的神色。“放心,我这里也有一个同样的玩意。”

第三百零七节 非人

    第三百零七节非人

    言毕,艾修鲁法特从自己身上摸出了另外一个东西。把两个金属制品一起放在桌子上。

    巴兰卡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桌子上的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毫无疑问,这两件金属制品绝对是出自一人之手。

    “怎么可能……这么说……”巴兰卡感觉到脑子一片混乱,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艾修鲁法特。这个名为艾修鲁法特的男人居然是……居然是混沌的信徒?

    说起来真的是可笑,教会联军,对抗混沌军团的最高统帅,居然自己就是一个混沌信徒。这个仗还怎么打。这差不多等于一个人自己和自己下棋——表面上是两色棋子对战,但是实际上胜负毫无悬念的全操于一人之手。

    说句不客气的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等等!巴兰卡迅速的意识到自己发生了思路错误。艾修鲁法特不可能是混沌信徒的。他怎么可能是呢?教会和王室的来往那么多,既然教会那边一声不吭(教会都不出声,本身就足以说明艾修鲁法特绝非可疑人等),这就是艾修鲁法特身份的最佳证明了。

    如果说他是近期内投靠混沌,那也是说不通的。很明显,艾修鲁法特没有任何投靠混沌的必要,他又有什么必要呢?格鲁尼王国已经给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如果艾修鲁法特想要权权力——说句实话,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巴兰卡却很清楚小女王对艾修鲁法特是彻底的言听计从,而且是那种情人之间的完全信任。假如过几年他听说艾修鲁法特娶了小女王并自己称王,那巴兰卡不会有任何惊讶的。

    艾修鲁法特想要财富——好吧,香海商会的事情早就谈不上什么秘密。鹰隼城里,每个人都知道艾修鲁法特是一个真正的大富豪,日进斗金的那一种。除此之外,到处都说他这个人富可敌国。

    艾修鲁法特想要女人……说句实话,当一个男人有了权力、财富,外加健康的身体和过得去的相貌,他会缺少女人吗?别说是普通的女人,哪怕这方面有点特殊的癖好,也是很容易得到满足的。

    既然艾修鲁法特不是混沌信徒,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伯爵阁下,”巴兰卡说道。“没想到你也有一个。”把前后的事情想明白了,巴兰卡也就轻松下来。艾修鲁法特第一不是混沌信徒,第二不是用“勾结混沌”的名义来逮捕他的,那么他来这里干什么也就一清二楚了。

    艾修鲁法特笑了一下。他刚才看到了巴兰卡脸色变化的整个过程,所以他哪怕猜不出巴兰卡心理的细致变化,至少也猜出了一个大概。

    “实际上,我的情况和你一样。”他说道。“我猜猜看,那个找上你的混沌巫师,是不是叫马文的那一个?”

    “哦,看样子我还是小看了混沌。”巴兰卡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想到他们也找上您了。”

    “所以,我想知道一下,”艾修鲁法特说道,“马文向你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或者可以这么问:他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巴兰卡并未隐瞒,也无心隐瞒。一小会之后他就把双方谈判的情况仔细的重复了一次。和艾修鲁法特预想的差不多,马文提出的条件,其实就是老一套。马文第一次和艾修鲁法特接触的时候,也是提出的这样的条件。当然了,毕竟交易对象有了变化,所以在条件的细节上有所变化。但是本质来说还是一回事:以击败入侵的混沌军团为条件,要求得到自由活动传教的权力(当然,是在巴兰卡的权力范围内)。

    “真有意思……”艾修鲁法特听着巴兰卡说完,仔细的想了一下。“你觉得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真正有诚意的交易?”

    “说句实话,我当时并不能判断。”巴兰卡回答。艾修鲁法特说法倒没有让他感到不安,因为雇佣兵这个群体,可以说是世界上宗教信仰最薄弱的一群人。本来干刀头舔血买卖的,都不是什么虔诚的人。关键时刻降旗归降,临阵倒戈之类的例子,在雇佣兵中是屡见不鲜的。假如有什么人和混沌交易而没有特别的反感,雇佣兵无疑名列其中。“当然了,骗局的可能性很大,贝勒尔将军向我提起过,混沌眼下分兵四处出击,攻城略地。先不说他们做得对不对,单单这个行动本身,就透露着信息:要么就是他们的统帅是一个没太多脑子的将军——不过作为一个恐虐的信徒,这也不是没可能的。要么他们有所依仗,不怕我们乘机突袭高华城下的大本营。对于这一点,我深表赞同……而如果他们有所依仗的话……”

    “那是某种……能牵制我方的方法。”艾修鲁法特接过话头。“一个混沌的老招数,一个骗局。他们有理由这么自信,因为同样的招数,他们已经成功过很多次了。”

    “就是这样。”巴兰卡说道。“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件事情是一个骗局的可能性要大于它是一桩真正交易的可能性。”

    “啊?”

    “因为您……说句实话,最初的时候,我就有怀疑,他为什么要找上我呢?毕竟,我不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啊。在我权力所及的范围内容许他们传教……说的很好听,但是他们凭什么知道我会拥有坐镇一方的权力?我不相信他们拥有这样的力量。相反,他们要付出的代价……让我们击败混沌军团,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说的很对,”艾修鲁法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起了之前那个叫做罗金的混沌巫师的事情。毫无疑问,那一次,罗金差一点就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摧毁了这十万大军!而马文却毫不介意的把这么一个关键的混沌巫师给出卖了。

    哪怕是因为内部斗争而想要借刀杀人,至少也是卸磨之后才杀驴的。从这一点来说,艾修鲁法特倒是有理由相信,马文想要的东西远不是在战场上获胜那么简单。如果说他之前对于马文“帮忙打败混沌军团”的事情半信半疑,那么经历了那一次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对此不再怀疑了。

    “除此之外,他来找我,这件事情也很可疑。他如果是来找你做交易,那是正常的,因为你掌握全军的指挥权,但是来找我……难道他觉得我的权力更大一些?”

    “说的有道理,你怎么理解他这个举动?”

    “大概是……先抛出一个画饼一样的诱饵,等到我上当之后,再想办法让我留下把柄。最后用这个把柄来威胁我。”巴兰卡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艾修鲁法特手边的那个金属制品。“一个很下流卑劣,但是又不可否认相当巧妙狡猾的策略。”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东西的?”艾修鲁法特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有点奇怪……好像就在城堡里,遇到一个美女……”巴兰卡回忆着,“那个美女送给我的。”

    “美女?”

    “是的,我依稀记得是个美女,很美的女人。”巴兰卡脸上依然有点疑惑。“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要说是魔法也不像……总之就是这段记忆有点模模糊糊的。等到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然后发现这个东西在我身上。接着,那个叫做马文的混沌巫师就突然冒出来了?”

    “女人?你确定?城里遇到的?”艾修鲁法特立刻意识到有点不太正常。“你记不住?”

    “我记得是在离开你的房间之后突然遇到的……等等……该死,一定是某种混沌的邪术,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是却想不起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巴兰卡反复回忆,但是就是说不清楚那个女人什么样,从哪来,到哪里去。不过他强调了那个女人很美,是那种瞬间就让男人勾魂摄魄程度的美。巴兰卡虽然自觉在这方面有几分自制力,但是这份自制力却完全没起什么作用。

    一个女人?艾修鲁法特疑惑又多了几分。他原本以为巴兰卡得到这个东西的方法和他差不多——莫名其妙的接到一个陌生人拿过来的礼物。但是情况看起来不一样。

    不,应该说这样才正常。之前那个士兵居然来主将的房间送礼物……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冒险的行动,所依仗的无非是艾修鲁法特初来乍到,各种保安措施还不齐全(此外因为受到混沌邪术的攻击,全军上下军心动摇),对于军队人事方面很不熟悉,所以才能这么做。假如现在突然又有一个什么人把某个箱子盒子之类的玩意送到艾修鲁法特面前,先别说这位送货人怎么通过外围的警戒,但是至少艾修鲁法特肯定会把他留下来问个清楚。

    谈话到这里,大体上就结束。剩下的就是关于如何应付混沌巫师的骗局的问题。经过一番周密商讨之后,艾修鲁法特最后认为这件事情最好让贝勒尔知道,但是不能让教会知道。因为贝勒尔是一个冷静的人,绝不会因为宗教的狂热而做出什么傻事情来。另外一方面,他又饱受教会的赞誉,被夸成当代的圣人,品行高洁。

    当然,实际接触过之后,不管是艾修鲁法特还是巴兰卡都明白,这些话对于贝勒尔来说,是一种富有诗意的夸张。但是无论如何,贝勒尔和教会这边关系极好是不容置辩的事实。有他出面,就等于为这件事做了担保,至少有个退路。

    这番交谈结束之后,艾修鲁法特甚至没有带走那个魔法定位的小玩意。他走出房间,回到走廊的时候才慢慢的回想自己刚才和巴兰卡的这番对话。

    毫无疑问,混度巫师想要做点和战争不相干的事情,关于这一点,倒不必怀疑了。但是为什么他突然选择了巴兰卡呢?不管怎么说,好像都是艾修鲁法特更加合适作为交易的对象啊?

    艾修鲁法特还记得当时和马文的最后一次见面,就在罗金自爆,变成满地血肉碎片之后。他突然之间意识到,马文压根没有任何理由再特意去找巴兰卡。艾修鲁法特甚至还没来得及和马文翻脸呢。

    除非……他认为艾修鲁法特因为某种理由,不再适合和他交易。因为这个,马文才不得不找上巴兰卡。

    但是,至少是艾修鲁法特和马文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艾修鲁法特自觉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杀掉了罗金……好吧,这件事情应该早就马文的计算之内。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马文为什么会这么做,除非他认为艾修鲁法特已经死了……或者是,艾修鲁法特很快就要死了,已经没有兑现交易的能力。

    对了,罗金那个自爆……因为这个吗?之前他还只是怀疑,现在他却确认了。

    “因为我……”他站在过道上,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告诉自己。“不是普通人类吗?”

第三百零八节 准备

    第三百零八节准备

    艾修鲁法特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并非普通人。

    抛开体能、黑暗视觉等等因素不谈,单单是他不需要吃,不需要喝,甚至不需要睡觉(当然了,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吃、喝和睡觉)这几个方面就大有问题了。这是一种超乎“人类”概念的特殊能力,而且和魔法什么的无关。他也曾追究过这个问题,最后的结论是:他很可能是一个教会的神圣骑士,或者说曾经是一个神圣骑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艾修鲁法特推测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修炼黑魔法的缘故),抛弃了教会内的身份,用某种方式隐藏起自己。

    也只有神圣骑士的身份,才能解释他身上的不可思议现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从他伤愈恢复以来,好像他真的没生过什么疾病。当然,这一点有可能是黑魔法的效果。众所周知,黑魔法拥有改变人类体质的效果,很多人走上黑魔法之路,正是为了想要借助黑魔法摆脱恶疾。

    但是,假如这不是黑魔法的效果呢?话说回来,一个不需要吃喝和睡眠的人,哪怕再套上一个“不会生病”的现象,那也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也唯有这个解释,才能非常清楚的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切。

    这样一说的话,事情就很容易理解的了。那个时候,罗金施展魔法并没有失败,只是那个魔法对他而言完全不起作用罢了。这就好比火球魔法,如果丢到木头堆里自然会引发一场大火,丢到人群里会烧死烧伤一大片,但是如果丢到河里……

    最多也就只会发出一点爆鸣声吧。

    从这一点来说,纳垢巫师所放出的最后一个魔法并不是魔法失败,而是绝对是他所掌握的最恶毒,最残忍的邪术。艾修鲁法特之所以不受影响,完全是因为他的体质特异而已。如果换一个人,无疑就患上了某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恶疾。

    这也说明了之前马文弄的那个什么“勾连生命的魔法阵”为什么对艾修鲁法特完全无效,用石片一擦就擦掉了。

    这也是为什么马文看到那一幕,立刻就做出那样的反应。说句实话,马文当时的神情,活像是赌徒刚刚赢了一票,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本钱居然被人偷走时候的表情。那是生吞下一只蟑螂,却发现蟑螂在喉咙里爬动,吐又吐不出去,吞又吞不下去的模样。

    因为马文知道罗金最后发出的这个邪术,却不知道艾修鲁法特特殊的体质。所以,他认为艾修鲁法特已经完了。哪怕没有当场毙命,至少也是没几天好活了。这样的艾修鲁法特,对马文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马文会找上巴兰卡的缘故。估计他认为,艾修鲁法特一死,巴兰卡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成为最高指挥官——事实上,正如前面说的,假如艾修鲁法特真的死了,那么最高指挥官的人选无疑会在贝勒尔和巴兰卡两个候选人当中产生。而贝勒尔是外国人,那么意味着战后,巴兰卡百分百会在论功行赏中成为军界中的巨头。

    所以……这一次帕里主动出击被混沌军团打败……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一个巨大阴谋的一部分?确实,鹰隼城因为拉法的缘故,对帕里的忠诚心抱有疑虑。艾修鲁法特死后帕里上位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吃了这么一场实打实的败战,鹰隼城方面连找借口的麻烦都省了。如果说帕里原本只有两成的机会担任主将,现在更毫无任何机会可言。

    艾修鲁法特这么思索着,慢慢向前。

    看起来,真的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啊。艾修鲁法特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终于有了对付混沌巫师的招数了。

    这应该会管用的。

    对了,还有那个女人……虽然说巴兰卡自己都承认记忆有点模糊,很可能是中了某种邪术,但是依然可以在这个方面多做点事情。

    一段时间之后,几名被召集过来的下级军官站在了艾修鲁法特面前。

    “你们都是本地人……或者至少在这座城市呆了很长时间的人。”艾修鲁法特看着这几个陌生的士兵。“我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帮忙……”他的目光停留在第一个军官的身上。“纽斯特里亚城里有图书馆吗?”

    “有的,将军阁下,”那个军人挺直胸膛,大声回答。“教会的图书馆。”他补充道。

    “很好,你给我去找一下书……我想看一些关于被混沌巫师……纳垢的巫师下了诅咒者的记录。”艾修鲁法特满意的回答。正如他所料。纽斯特里亚城现在是一座大军营,但是那是战争的需要。它本身只是一个城市,而且是那种有点规模的城市,这种城市一般都是图书馆之类的设施。“相关的故事也行,越多越好。”

    “遵命,将军阁下。”

    第一个人掉头离开。

    “现在城里有颜料出售吗?”艾修鲁法特问第二个。

    “颜料?”那个士兵迟疑了一下。

    “对,颜料,画画的颜料。”艾修鲁法特示意道,他想起玛丽姨妈的作画工具。“还有画笔之类的。”这一点,他不是很有自信,因为前面说过,城中绝大部分局面已经疏散到后方,现在应该没有出售此类东西的商人了。

    “嗯,这个可能需要去找一找……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两天前看到了一个商人携带着此类东西……”

    “很好,那么帮我去买下来。”艾修鲁法特打断了对方。一份……应该就够用了。

    “但是将军阁下,我认为那些应该是私人爱好物,不是可供出售的商品。”

    “亲爱的先生,只要价格合适,对商人来说就不存在不能卖的东西。”艾修鲁法特说道。“一套画具,哪怕是最好的高档品,价格也不会超过十个金奥利。我打赌,如果他知道我愿意出三十个金币购买他的私人用品,他一定会屁颠屁颠的双手将东西奉上。现在,帮我去和那位商人谈谈。如果他已经离开,你可以快马追上去。总之,我希望用最快的速度看到颜料和画具。”

    “遵命,将军阁下!”说完这句话,第二个也转身离开。

    “城里有漂亮的女人吗?”艾修鲁法特问第三个人。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或许他没料到一个贵族,一个统帅大军的将领,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来。不过,有说法认为艾修鲁法特其实只是一个出身低贱的雇佣兵,只是投机成功而成为了一个贵族。“城里的女人不多……之前的瘟疫吓走了一大半。现在剩下来的……恐怕不会合您的心意。不过,我愿意仔细的为您挑选一番……我想,只要有一两天的时间,我能够为您找到中意的……”

    “我要的不是那种陪我过夜的娼妇。”艾修鲁法特马上打断了对方的话。“城里有贵族姑娘吗?”

    能在中心城堡走动,从而遇到巴兰卡的女人,应该是拥有贵族身份才对。或者至少是某个贵族的女仆。只有如此,才能平时藏在城中某个安全的宅邸里,需要的时候却能走进中心城堡。

    “将军阁下……”这个可怜的士兵很为难。“您的这种要求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据我所知,城里合适的贵族女子,恐怕只有洛兰男爵的女儿了。男爵之前就患了重病,不能离开纽斯特里亚城,所以他的家人都留下来陪他……”

    “闭嘴!”艾修鲁法特瞪了这个家伙一眼。“我说了,我不需要陪我过夜的女人!”他停顿了一下,觉得再透露多一点也没关系。“我要找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可以随意的出入中心城堡,甚至进入高级将领起居的区域。除此以外,这个女人比较年轻,至少绝不是老年人。她应该很漂亮,更重要的是,他对中心城堡里的房间布局相当熟悉。我要找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你心里有符合我说的这个条件的女人的吗?”

    “但是,将军阁下……您知道,自从这里……嗯……军事化管理之后,中心城堡里只有中高层军官能出入,外人是不能进出的啊。哪怕是洛兰男爵的女儿……别说是女儿了,哪怕那个老头子自己,也不能进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不是城里的居民……而应该是某个军官的家眷?”艾修鲁法特沉吟了一下。“而且还……最少也是中层军官?”

    “将军阁下,我是这么想的。除此之外,既然您说比较年轻,然后又长得很美……那么剩下来的人选就非常少……”

    “对了,我忘记说了,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女人有可能不是家眷,只是女仆什么的。”艾修鲁法特补充道。“总之,有符合这样条件的女人吗?”

    “这个……将军阁下,我相信应该是有的,但是需要一点时间细细的……”

    “一天时间。不用把人带来见我,”艾修鲁法特竖起一根手指。“只需要给我把名单列出来。”

第三百零九节 泄露

    第三百零九节泄露

    不过,对于找到这个神秘女子,他并不是很有信心。每个人都知道教会始终在努力搜寻和逮捕混沌信徒,所以他们如果能在格鲁尼国内幸存下来,肯定有足以遮掩真实身份的方法。能够潜藏在纽斯特里亚城这样的军事要地的混沌信徒,恐怕要比普通的难对付得多。

    三个人都离开,现在,只剩下艾修鲁法特一个人。

    他在脑子里仔细的理了理现在掌握的情报。至少他现在能确定这一点,那个名字叫做马文的混沌巫师确实有着其他的目标,而不是单纯的打算在战场上征服格鲁尼。不过,考虑到混沌军团的真正统帅是那个血牙领主,这一点也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而这个,也许是打破当前僵局的一个大好机会。

    ……

    帕里趴在床上,任由派瑞丝为他更换背上的伤药。

    这一战他可谓威风扫地,丢脸之极。当战场上败局已定的时候,帕里一度以为自己将成为一个烈士,从此光荣的加入教会那些圣徒和殉道者的行列之中。但是很幸运,他身边跟着几个忠诚的贴身护卫。这些护卫都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战场经验丰富。他们立刻保护着小主人撤离,在混乱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功的逃离了战场。

    当然了,混战之中,哪怕是这些忠诚能干的护卫也不能保证帕里平安无事。他受了一点伤——混乱之中,有人劈了帕里一斧头,给他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伤害。除此之外,一发流弹也击中了他的大腿——幸好这发流弹威力不是很大,否则的话,帕里或许就没办法活着回来了。总之,按照医生的说法,帕里至少得静养十五天。

    “啊……”派瑞丝从他背上掀开绷带的时候,帕里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叫声。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凝固的鲜血已经将绷带和伤口的肌肤紧紧的贴在一起,将旧的绷带从身上解下来,实际上就等于将伤口撕开。不过他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哪怕叫的再大声些,外面的人也听不见。

    派瑞丝用手指挑起浅绿色的,散发着幽幽香气的药膏。这可是由没药等几种高级药材混合起来的治疗药膏,不仅能止血,还能减少伤痛,防止发炎,甚至促进伤口收拢,加快痊愈速度。这玩意是高档货,普通的士兵甚至压根用不起。

    派瑞丝的动作快而灵巧,一小会之后就将药膏均匀的抹在渗出鲜血的伤口上。必须要说这药的效果确实厉害,因为刚才因为剥下绷带的缘故而鲜血淋漓的伤口,很快就结上了一层新的血痂。而帕里也不再痛呼,只是轻声的发出一连串的咒骂。

    不过,因为两个人距离很近的缘故,所以派瑞丝,或者说混沌领主萨加斯,能够听见帕里咒骂的内容,至少是听见了一部分。

    必须说明,这可不是她的影响。因为之前马文的临时要求和之后帕里受伤的缘故,她也不得不收敛几分,免得被外人看破帕里身上那些不正常的变化。

    帕里每天出去,和不同人见面的时候是一回事,他缩回自己的房间静静养伤是另外一回事。每天一点变化的话,大家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影响,但是如果个把月不出自己的房间,然后再次见面就突然性情大变……

    真当教会的那些祭司都是吃白饭的吗?

    “你在咒骂贝勒尔将军?”派瑞丝有些好奇的问。至少她已经知道,若不是贝勒尔及时赶到战场,击退混沌军团的追兵,那么先别说伤亡会大增的事情,单帕里自己恐怕也不能活着回来了。

    “那个提比略的混蛋家伙!”帕里恨恨的咒骂着。他此刻心中充满了的挫败感和悔恨,以至于让完全丧失了理智。“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他喊道。

    “故意的?”

    “他是故意鼓动我主动提出要出击的!”帕里说道。“他知道这支部队是混沌军团中的精兵,但是却故意隐瞒了这一点,好让我吃个大亏!”

    “但是他……不是赶过去,拯救了所有撤退下来的士兵吗?”

    “哼,沽名钓誉而已!”帕里充满恶意的说道。“他早就和那两个家伙达成一致了,故意来坑我罢了。可恨我居然没有看穿他们的陷阱!”

    他也知道,自己建功立业,重振家业的努力,哪怕不能算完全失败,至少也是机会不大了。确实,他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哪怕是作为主将的艾修鲁法特也只是让他安心养伤,并不谈及其他。但是帕里自己却很清楚:战争进行的时候,这些错误和失败都是被暂时容忍的,但是绝不是被遗忘。等到战争结束,混沌军团被击退,那么帕里哪怕立下不小的功劳,也可能会面对一个非常尴尬或者麻烦的局面。

    他很可能被鹰隼城(也就是那个小女王)裁定为“功过相抵”,得不到任何奖赏和荣誉。

    鹰隼城肯定会这么做的,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打击拉法势力的好机会。那些呆在安全的鹰隼城里,在种种阴谋诡计中打滚的家伙们,早就对他父亲建立的功业不满了。他们做梦都在想着如何瓦解帕里所继承的势力。

    偏偏到时候,这一切还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说,任何人都不能挑错——这一切都是因为帕里眼下蒙受的这一场失败。

    他做错了吗?当然没有。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是那群家伙联合起来,利用混沌军团削弱他的势力和声望!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贝勒尔。贝勒尔是负责斥候侦察工作的,所以他肯定早就知道这支混沌军队是精锐部队,不能以正常的数量对比来衡量战力。但是他偏偏隐瞒下了这个关键因素,用这种形同谎言的“半截真话”把他骗进了陷阱里。然后还假惺惺的过来救援一番,真的是里子面子都有,做得圆满无漏,顺带还大涨了一番声望。

    该死的家伙!当初他还把贝勒尔看成是可以帮自己一把的长辈呢,没想到他也是一样,见风使舵,人走茶凉。帕里对他是一片诚心,反过来却被他狠狠的咬上了这一口。

    “该死的!”帕里咒骂了一声。这个时候,派瑞丝已经开始为他再次缠上了绷带。

    “贝勒尔将军……最近去干嘛了?除了第一天过来看看你之外,好像好几天都没有来了。”她随口问道。

    “哼,他去想方设法的收拾混沌的斥候部队了。”

    “哦?”派瑞丝闻言一惊。“斥候战?”

    “怎么可能,混沌的斥候比我们的厉害,”帕里一点也没有隐瞒。“那些在荒野上长大的蛮子很擅长隐藏、侦察和骑术。据说之前的斥候战,我军自身伤亡和消灭敌人的对比能达到一比三,也就是我方的斥候损失三个人,混沌军团的斥候才会损失一个人。但是天晓得混沌军团到底有多少侦察部队,我方的数量却是一天比一天少。”

    斥候部队可不是火枪队,不是随便训练上几个月就能上战场作战的速成部队。实际上,对斥候部队而言,战斗的技能反而没那么重要,在荒野中生存、藏匿、马术、观察以及绘图等等能力都是很重要的。按照书上的标准,一个合格的斥候训练至少要三年。对于某些特别的环境,比如山地之类的,合格的斥候就更难训练了。

    “那怎么收拾混沌的斥候?”派瑞丝追问道。“我……听说……斥候部队都是两三个人一组活动的。只要精心安排,逮住几个小队确实很容易。但是说要收拾他们……”

    “当然不是小队。”帕里不耐烦的回答。“消灭一两个小队那是很容易的,哪怕什么都不做,纽斯特里亚城附近每天都能逮住一两队呢。他要做的是大量的消灭混沌的斥候部队,要打得他们元气大伤,再也不能对我方形成威胁……至少也是威胁没现在这么强。”

    “怎么可能呢?”派瑞丝的这份疑惑倒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哼,贝勒尔那家伙想出来的花招嘛!”帕里回答。“他说自己受到上一次战斗的启迪,有了一个好办法……真是鬼扯!”想到这个,帕里就愤愤不平。贝勒尔居然这么说,明显就是为了进一步打击他。“总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形。”

    “地形?地形和斥候有什么关系?”

    “一个笼子。”帕里说道。“那是一个……盆地。对外只有几个有限的要道,然后贝勒尔把他的军队派进去,想办法送一点假消息给混沌军团……只要他们的将军脑子正常,就会派斥候过来检查。等到混沌军团的斥候晚上偷偷的摸进来……白天,他就会就把士兵排成队列,在整个盆地里犁过一次,像网一样捞过去……混沌的斥候再擅长隐藏,这种情况下也要玩完。毕竟,斥候顶多搞搞偷袭,是不可能和全副武装的军队正面交手的。”

    “这怎么可能呢?我的意思是……哪怕他手中带着几万兵马,能够支持做这种事情?按你所说,那里应该是……相当大的地方。”

    “地方虽然大,但是能够隐藏人的位置是有限的。贝勒尔的部下带着相当多的猎犬……总之,如果混沌斥候进了那里,就等于老鼠进了笼子。撤离的关键隘口都被紧紧看守着,然后开展搜捕……总之理论上是可行的,至于实际上,那就要看具体的成果了。”帕里回答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身上的绷带已经重新缠好。帕里从床上爬起来,稍微做了一个动作。这个动作虽然让他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凉气,但是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伤口的感觉好上很多,这种药膏确实是疗伤的上品,难怪这么一小盒就价值数百金奥利。

    “没想到你干的这么好。”帕里倒有一点意外。他之所以让自己的女人来包扎伤口,主要就是不想让自己受伤的狼狈样子被什么外人看到。此时此刻,他的形象方面已经容不得进一步失分了。

    “大人,我过去做过一些此类的工作。”派瑞丝巧妙的回答道。

    “嗯。”帕里倒也没想更多。毕竟,一个商人的女儿,如果会一些什么技巧,比方说包扎伤口之类的,至少还不至于让人起疑心。

    “您好好休息,我把这些东西拿走。”派瑞丝从地上拾起沾满血污的绷带,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帕里没有注意到派瑞丝的手上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玩意。当然了,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第三百一十节 人才

    第三百一十节人才

    罗宾在右侧看到了前方战斗的情况。

    其实这压根算不上战斗。每个军人都对斥候有一个基础的概念:作为一名斥候兵,第一就意味着穿戴轻甲(甚至不穿甲)——傻瓜都明白穿着重甲潜行是多么荒唐的事情。第二就意味着必须使用短兵器——你要是扛着长矛就意味着你没多少地方好藏。第三就意味着不能期待己方战友——你要是带着几十上百号人马大张旗鼓的也就不必搞什么侦察了。

    这几个概念很清楚的说明了一个事实:别看斥候是军队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但是战斗力其实不怎么样。事实上,对斥候而言,战斗力并不是最重要的。野外生存能力,马术、潜行,这些能力远比战斗力更加重要。他们或许能够通过偷袭的方式,攻击哨兵或者抓一两个不走运的俘虏。但是如果真刀真枪的正面作战,斥候的战斗力其实并不怎么高明。

    眼下的情况就很清楚的说明了一切。只是一轮枪声,三个混沌战士就趴了下去。三五个士兵对着排成战阵的火枪手冲锋,那是一种勇敢,更是一种愚蠢。

    罗宾的视力很好,所以他看得很清楚,一共也只有三个混沌战士而已。他不等正常的手续完成——按照惯例,战斗之后必须检查敌人尸首,确认战果,然后才能上报——掉头就向后方走去。

    罗宾的样子相当凄惨。上一次的战斗给他留下两个伤,一个是手臂上的,一个混沌战士的猛力一击劈开了他的盾牌,砍穿了他的护臂甲,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相当深的伤口。另外一个伤是头上的——说句实话,罗宾自己都忘记了到底是哪里挨了这一下。总之战后他摘下头盔,发现头盔上有一个大凹坑,而他的头上有了一个血包。初时倒也没觉得啥,但是回到纽斯特里亚城之后,这个伤却变得严重起来,血包越来越大,不得不予以放血包扎处理。总之,现在的罗宾头上缠着白纱,不能戴头盔,左臂裹满了绷带,还用一根绳子吊在脖子上。总之,一副重伤员的打扮。

    实际上贝勒尔也希望罗宾能够在纽斯特里亚城里安心养伤。只不过罗宾却不肯,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将军大人的副官,虽然眼下因伤不能上阵作战,但是要说帮助将军大人观察战场,传递情报什么的,却也不碍事。除此之外,这一次贝勒尔并不是去指挥一场和混沌军团的正面作战(就和上一次一样),而是一次“抓老鼠”的行动(贝勒尔自己语),所以罗宾认为自己并不会给将军大人拖后腿。

    贝勒尔站在一片空地上。这里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铺开地图,而贝勒尔此刻就在仔细琢磨着地图。

    “将军大人,击毙了三名敌军斥候。”

    “三个人吗……啊,是一个小队吗……”贝勒尔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这副地图。

    “将军大人,消灭了十二名敌人斥候,并搜到了他们藏匿起来的马匹。”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此外,还找到了一些他们的行礼——中间有一些文件。”

    罗宾情不自禁的皱了一下眉头。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认识对方——在上一次迎战混沌军团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正是罗宾指挥下的一员士兵,名为塔勒。塔勒很幸运,上一次交战的时候,他始终跟在罗宾身边,所以最后不仅幸存下来,而且居然毫发无损,一点毛皮小伤都没有。更加幸运的时候,在战场上,塔勒遇到了贝勒尔。

    让罗宾大跌眼镜的是,他的将军大人,贝勒尔,居然对这个名为塔勒的少年表现出了极为欣赏的态度。

    这是毫无道理的——虽然罗宾尚未询问过将军大人此事,但是这个塔勒确实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他没有显赫的家世,高贵的血统(如果罗宾没弄错的话,塔勒出身一个小商人的家庭,和贵族八竿子打不着),外貌也很平常。一定要说他和普通平民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塔勒受过一定的教育,能够断文识字。当然,这对于小商人之子而言也很寻常。

    之前的战斗中,塔勒因为战场上太过于紧张而表现得极为拙劣——至少不能和罗宾媲美。罗宾自觉自己完全藏住了心头的恐惧,表现不会输给任何一个老兵,而塔勒表现的却完全是一个初上战场的新兵,他甚至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杀死。

    但是,这么一个出身平凡,胆小如鼠的人(他甚至不是一个提比略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吸引了贝勒尔的注意。不,这已经不是“引起注意”那么简单了,因为他已经被贝勒尔收为随从。

    想当初,罗宾成为贝勒尔随从的时候,可是花了很大力气的。至少是罗宾的家人花了很大的工夫。而这个塔勒,就这么跌跌撞撞的,在战场上毫无任何表现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成了贝勒尔的随从。

    “很好,”贝勒尔微笑了一下,塔勒带来的消息让他的目光暂时离开了地图。“干的不错,把缴获的文件放到边上。给我找个魔法师来,帮我翻译一下。”

    罗宾没有说话,但是他看向塔勒的目光可添加了几分不善。如果有一个明眼人在场,他一定可以看出,罗宾有点嫉妒了。这个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小子居然就这么得到了将军大人的赞赏?

    塔勒领命离去。趁着他走远,而贝勒尔尚未再一次陷入深思的有利时机,罗宾开口了。

    “将军大人,您为什么……为什么……对那个……塔勒……”他话说的吞吞吐吐的,因为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了,也许他根本不应该问这个傻问题。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将军大人的随从。所以将军大人为自己找一个新随从——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又有什么值得追究的呢?

    然而贝勒尔是如此的熟悉罗宾,他又怎么会看不出罗宾到底想问什么呢?

    “罗宾,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塔勒吗?”贝勒尔微微一笑。“其实很简单,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材。”

    “可造之材?”

    “嗯,勇气。”贝勒尔说道。“我觉得他表现出了……一个将军最基础的一种素质!”

    “将军大人,他可是……连一个敌人也没有打倒啊。”这算什么勇气?罗宾有点委屈的想到。

    “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冲到你身边的时候,塔勒用长矛帮了我一把。”贝勒尔提示道。罗宾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时候塔勒好像用自己的长矛矛柄绊了一下那个冲过来的混沌战士,给了贝勒尔一个一枪毙敌的好机会。可是那算什么勇气?

    “将军大人,他那个时候他甚至害怕得倒在地上啦!他要是真的有勇气,就应该用自己的长矛去刺杀敌人,而不是用矛柄绊敌人一下……”

    “没错,害怕。就是这个词。他那个时候确实非常的害怕。这不是他的错,我第一次临阵的时候没比他好上多少。”贝勒尔解释道。“恐惧会让人丧失……行动能力和判断能力。特别是前者,表现总是特别明显。被恐惧所攫获的人,不会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我们说的勇气并不是一个人不会恐惧,而是一个人能够战胜恐惧。塔勒上一次……他的勇气不多不少。如果他的勇气更多一点,他就会举着长矛尖叫着冲向敌人,那就是蛮勇,勇敢是勇敢,但我却觉得潜力有限。当然,如果他那么做了,估计十有**就会被那个混沌战士给宰了。如果他的勇气再少一点,就会抱着长矛在原地发抖,这样的话,他对我而言就毫无任何意义。他这种程度的勇气,在我看来相当合适,很有挖掘的潜力。”

    “您的意思是……”罗宾有些疑惑。

    “或许……我的意思仅仅是或许……他拥有成为一个将军的能力。”贝勒尔说道。“能够继承我的……学问。”

    没想到贝勒尔对当初那伸出长矛柄绊敌人一下的举动评价这么高,早知道如此,那个时候罗宾就不会带着剑盾上战场了。他应该同样举着长矛上阵,然后找机会多绊几下混沌战士的脚。特别是最后贝勒尔冲过来营救的时候,更是要多绊几下,好给贝勒尔留下深刻的印象。

    罗宾腹诽着。贝勒尔也许是察觉到了罗宾的不满,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罗宾的肩膀。

    “罗宾,不要气馁。我之前说过,其实你的天赋条件也相当不错。只是你的这种天赋和我不同,所以我教导你……嗯,有点勉为其难。”

    “将军大人,我表现得不好吗?”罗宾有点委屈的问道。

    “不,你表现的很好。罗宾,你是那种多面手,冲锋陷阵,据险死守,运筹帷幄,后勤保障。你每个方面都做得很好,事实上,你每件事情都会做得不错。如果你成为将军,就必定会成为那种各方面表现都很不错的将军。我相信,只要你率领着三倍的兵力,那么连我都打不赢你。事实上,只要以强击弱,能战胜你的人就不多!很多人称这种将军为‘平庸’,但是实际上这才是将军的正道。”贝勒尔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但是,罗宾,你要知道,如果有一天,你必须率领弱小的军队迎战强大的敌人,必须面对种种不利的条件,必须要戴着镣铐跳舞的时候……那种情况就会脱离你的控制。你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赢。这种情况下,就必须依靠那种‘偏科’的人。那种各方面称不上优秀,最多只能勉强算作合格的人,比方说我们的那位艾修鲁法特伯爵这种类型的人。”

    “艾修鲁法特很不擅长后勤,如果他担任后勤官,我怀疑迟早要出事。但是如果论洞察先机,决胜沙场,身先士卒,他却能有超乎常人的表现。”

第三百十一节 委托

    第三百一十一节委托

    “嗯,这个,将军大人,您为什么觉得艾修鲁法特会不合适当一个后勤官呢?我记得他能写会算的……”

    “哈哈……他其实不合适干很多事情。比方说,假如艾修鲁法特作为一个后勤官,带着一支辎重车辆,然后中途遇到敌人。我们的艾修鲁法特阁下至少有九成可能会想方设法的利用手里的护卫部队击败敌人。先不管他胜算到底有多少,但是他这种思路,本身就是后勤官的缺陷。”

    “将军大人,这……是尽忠职守啊,怎么是缺陷了?”

    “勇而轻死,就是一种错。至少在我看来如此,这是一种不负责的表现。”贝勒尔看了看罗宾,微笑着回答道。“如果我打了败仗,我第一想的是指挥部队全军撤退,如果做不到,那么我会想尽可能的保下精锐部队,如果还做不到,我就会尽可能让更多的士兵撤退,如果这还是做不到,我就会想保下自己一条命,如果连这个也做不到,我才会选择像个英雄一样的战死沙场。”

    “又比方说,他如果遇到塔勒,而且又凑巧和我起了一样的心思。他就不会像我这么做。他会提升塔勒当一个小队长,然后……假如那孩子没死,他会继续提拔。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人才就应该是这样逐层锻炼出来的。呵呵,其实这种思想也不能说错,但是……那不适合所有的情况。”

    说句实话,罗宾并不是很理解贝勒尔的话。但是不论如何,贝勒尔对他和塔勒的评价还是让他感到很不公平。贝勒尔认为他的天赋“平庸”。当然,将军大人的话非常委婉,但是再委婉也掩饰不了本质。

    当然了,此类的话过去贝勒尔也说过很多次,至少罗宾记得,将军大人强调过,他作为一个将军的天赋远远不如他作为糕点师的天赋。但是罗宾觉得贝勒尔的这些话其实都只是玩笑话——事实上,哪怕相处了这么久,他有时候也搞不懂贝勒尔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开玩笑。

    不过,贝勒尔很明显已经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连续三天,我们一共干掉了八十多个掠夺者骑兵……”贝勒尔沉吟着说道。“今天的数量最少。”

    这片地盘是贝勒尔精心选择过的。当他率军在这里驻扎下来之后,他就料定混沌的斥候肯定会过来一探究竟。本来这就是斥候的职责,混沌的斥候既然已经占据了如此大的优势,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再说了,想要打探这支敌军的动向似乎很容易。因为附近地形复杂,利于隐藏。所以,混沌的斥候都是想着多打探一点情报的念头。

    可惜的是,这正是贝勒尔的主意,如同用鱼饵钓鱼一样。这附近确实有好多个利于隐藏的区域,所以他每天白天的时候,就将这些地方仔细的“犁”过一次。每一次都颇有收获。就算混沌斥候察觉不妙,想要在白天强行撤退也不行,因为进入这个区域的几个关键的隘口位置,夜晚敞开,白天却被士兵紧紧把守。如果说是一支颇有点规模的混沌部队,也许还能不惜伤亡硬杀出去。但是几支斥候小队却完全是送死。

    八十多个……也许最多能达到上百个。贝勒尔思索着。这个战果算是凑合,算是给敌人狠狠一击。但是要说伤筋动骨,那还欠几分火候,致命一击就更不用谈了。

    除此之外,他这种守株待兔的做法有一定的危险性,最怕的是招来混沌的大军。混沌的斥候如果有漏网的,或者携带了魔法通讯的装备(特别是后者,可能性极大),贝勒尔所部的虚实恐怕已经传到混沌领主们的耳朵里了。能够想象,混沌领主们会很自然的产生“率军突袭,吃掉这股独自行动的敌人”之类的想法。

    “将军大人,就算是行动快速的斥候……赶到这里也需要时间吧。”罗宾倒是有另外一种看法。“这事应该理解为,附近赶来的都被我们干掉了。其他地方要来的……嗯,还需要时间。”

    “罗宾,嗯,也许我们应该见好就收了。”贝勒尔说道。“假如混沌军团已经察觉我军的虚实,准备发动攻击。这个时候,他们的部队会从哪里来?”

    “从高华城城下的大本营?”罗宾思索了一下。“从那里到这边,如果采用急行军,再考虑混沌军团的耐力极强……那么有可能需要十天时间。所以不管怎么说,哪怕混沌军团收到消息立刻决定出击,我军依然至少有九天的安全时间。”

    “没错。但是如果出击的部队不是来自大本营呢?如果是他们将几支分散出击的部队集合起来?”

    “那个……就很难说了。毕竟我们对混沌军团的行动了解太少,不知道他们这些分散出击的部队距离我军远近。”

    “嗯,分散的几支部队集结依然需要时间。”贝勒尔说道。“就算是混沌,也会懂得集结优势兵力的基本战斗常识。我估计……他们最快,也需要七天时间。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的这个战术最多也只能维持六天。”

    “将军大人,您不觉得,如果有一支混沌军团朝我们扑来,那无疑会有一点预兆的,不是吗?”

    “预兆?”贝勒尔用力的一拍首长。“说的对,罗宾,如果混沌军团即将抵达,那么就意味着……我军捕获的斥候将会在数量上发生明显变化。有可能突然一个都不来……他们在更外围,更大的圈子里监视我方行动,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也有可能数量暴涨——因为他们哪怕付出较大伤亡也要确定我军具体行动……谢谢你提醒了我,罗宾。”

    “将军大人,这是我应该做的。”被贝勒尔称赞一番,罗宾也很高兴。现在那份失落感也减少了很多。

    贝勒尔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时间正值上午,阳光明媚。“罗宾,帮我通知全军,让士兵们做好拔营的准备。只要我的命令一到,全军短时间内就能出发。不过,我估计我们还能在这里呆一两天。”

    “您最后一句话也要告诉大家吗?”

    “是的。”贝勒尔说道。他再一次抬眼看了一下天空。说句实话,他坚信混沌军团肯定有所依仗。他们的斥候遮断战场只是其中之一……那些崇拜邪神的家伙,一定还潜藏着其他什么王牌没拿出来。

    当然,也许没那么麻烦。这只是混沌势力内部互相争斗的一种表现……就像他们之前差一点就能攻下高华城一样。希望如此,但是绝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种可能性上。

    时间正值上午,阳光明媚。

    光线从窗户透入,将马文散发着绿光的虚影照得更加虚幻不真。

    不过马文很明显不介意这个,至少,他没有刻意去躲避阳光。有传言说阳光能够有效压制黑魔法和混沌邪术,前者暂且不论,至少后者完全是一个谣言。

    “呵呵,真像是南方人想出来的战术。”马文随意的做了一个“白费劲”的手势。“就算他们计谋得逞,消灭我方上百个……乃至于几百个斥候,也只不过让我方的斥候部队略略损失一点元气……这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的口气非常自信,而且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自信。但是话说回来,这位混沌巫师领主似乎确实有自信的本钱。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远远超过了战场上取胜,而是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事实上,假如他真的全力以赴的支持这场战争,那么别的暂且不说,至少高华城早就落到混沌手里了。

    “血牙领主的情况怎么样?”萨加斯问道。当然了,她现在已经对之前战役的过程一清二楚了,只是不知道血牙领主下一步行动如何。

    “那是一场好战,”马文说道。“虽然穷追不舍被打了一个反击,但是这并没有削弱多少喜悦。血牙领主花了一点时间将敌军阵亡者的尸体堆了一个京观,然后就得意洋洋的走了。他会和另外一支部队汇合……至于作为他原先目标的那座小城,算是能够多苟延残喘几天了。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我相信血牙领主会再次想起他们的。”

    “嗯,也算好了,至少吃了这场败战后,南方人这边更加谨慎了。要说乘机袭击大本营什么的,估计他们已经丧失了这种锐气了。”

    “哈……哈哈……也好,”马文大笑了一下。“不过,说句实话,我们似乎已经等了足够长的时间了啊。”

    “怎么?”

    “艾修鲁法特……似乎依然活蹦乱跳的。”马文说道。“这完全违反了我的常识啊。难道罗金那个家伙临死的最后一击居然是故弄玄虚?”

    “那不更好吗?”萨加斯反问。“他可是和你缔结了同盟的。你甚至省下了拉拢巴兰卡的麻烦。艾修鲁法特的用处可比那个老雇佣兵大多了。”

    “所以我担心这件事情有诈。你知道,罗金那个时候肯定是抱着最恶毒的念头的,他怎么可能……玩毫无意义的空城计呢?这是注定要被看破的啊!”

    “总之?”

    “帮我查一下艾修鲁法特的情况。”马文微笑着。“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

    “你要我怎么查?”萨加斯耸耸肩。“托你的福,我觉得现在艾修鲁法特肯定希望自己的私生活保持安静,不和任何人接触。他身上可有你弄上去的那个什么图案呢!那东西可不能随便露出来给什么人看的啊。再说了,你直接找上他又有什么关系?”

    “啧……那个家伙,已经把那个魔法定位的装置弄坏了。”说及这个,马文有几分沮丧。“我不能直接找他啦……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我还以为金属的就应该够牢固的,没想到他的破坏**这么强烈,赶得上血牙领主了。”

第三百十二节 退路

    第三百一十二节退路

    “当然了,如果你还能联系到他……”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把定位装置弄坏的。”马文耸了耸肩,“这一点毫无疑问,再说又是一件死无对证的事情。”

    “你给他太大压力和顾虑了。”萨加斯咯咯的大笑起来。“你们奸奇巫师总是习惯于威逼利诱。确实,这一招很有效,但是它不是永远有效,更不是适合任何环境和任何对象的。有的时候,”她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图案。“关心和爱护才能真正的潜移默化,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这方面我甘拜下风。”马文倒也不和对方争口舌之利。“但是既然我开了一个错误的头,也只能一路错到底了。现在我必须……嗯,实际上,我很急迫的想知道,罗金的那个魔法在艾修鲁法特身上到底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你要知道,如果按照我们原本的计算……现在的艾修鲁法特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或者至少也是恶疾缠身,无法掩饰了。”

    “要直接打探很难。”萨加斯说道。“我整天要陪帕里那个小子,实在没时间……就连和你这样见一次面都很困难……哎,那个小子真是麻烦……不过,就算是我有空,恐怕也三下两下搞不定那个艾修鲁法特——如果那个人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意志坚定,难以动摇的话。”

    “这个事情我只能求你帮忙了……”

    “这个,没有时间,我实在爱莫能助,再说了,如果我没搞错,你应该还有几个手下潜伏在……这座城市里。让他们找那个艾修鲁法特好了。”

    “我曾经有过好几个手下。”马文回答。“可惜被那群教会的疯狗给搜出来了。这段时间,南方人的军队暂时没有太大动静,但那些教会的祭司可是上蹿下跳的忙碌得很。很不幸,我就是在这场疯狂活动中最大的受害者。”

    他的口吻里充满了那种自嘲和沮丧的意味,引来萨加斯又一阵笑。

    “我需要你帮忙,可爱的萨加斯,色孽的宠儿。你今日的帮助我一定会铭记在心……”

    “我可不指望一个奸奇巫师领主的回报。”萨加斯笑着回答道。马文这种谦卑的态度让她很满意。“谁知道你们回报的是什么呢?或许是一把沾毒的匕首……”

    “那把匕首必然会装在鞘里,然后被一双恭敬的手捧到你的面前。哦,当然了,我会在匕首的鞘上添加宝石和黄金作为装饰。”

    “亦或者是一杯酒,里面掺了化骨的剧毒?”

    “那杯酒会送到你敌人的面前,此外递上酒的人还会用双眼确认你的敌人将其喝下。”

    “呵呵……你真会说话。好吧,也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一点小忙就足以让我十分感激了。”马文夸张的做了一个鞠躬致谢的动作。

    “我帮你把一个新的魔法定位装置送到艾修鲁法特的房间里。”萨加斯说道。“接下去的时候,你大可自己找他谈。”

    虽然这不是马文期待的最佳答案,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办法。

    “那实在太感谢了。”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不过我也很好奇那位艾修鲁法特将军的身体状况。”萨加斯说道。“等到知道了,不妨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罗金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那肯定不是一个精明的算盘。”马文哈哈大笑起来。“他死了,不是吗?”

    这番谈话很快就结束了,马文散发着绿光的虚影消失。现在,房间里只剩下萨加斯一个人。当然,内室里还躺着一个帕里。不过那一位早已经喝下搀着罂粟的牛奶,所以早就在床上睡得死死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萨加斯才能肆无忌惮的和马文进行这么一番对话。

    “呵呵,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萨加斯轻声的自言自语。“毫无疑问,罗金是他害死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死罗金呢?他这种破坏联军内部团结的做法,无疑会受到诸神的严惩……这意味着他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够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行……可是他虽然是一个出色的巫师,但是罗金那个家伙却是一个天才啊。他能够弥补罗金之死带来的损失吗?”

    很多南方人都以为混沌内部是无序的,不同的混沌领主之间可以毫无理由毫无动机的自相征伐、杀戮。但是这其实只是一种偏见罢了。混沌内部依然有一些规矩——确实有人用种种狡猾的方法绕过规矩,但是这不能说规矩不存在。比方说此类的暗杀事件。假如死的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那么凶手要做的只是瞒过世人的目光。

    不过马文害死罗金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虽然马文做的干手净脚,但是能够隐瞒凡人的目光,不等于能够隐瞒神的目光。至少,萨加斯很好奇马文到底是怎么做,才让自己不受惩罚。

    马文的狡猾向来有名——就算在混沌之中,马文也在这个方面享有很大的名声——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诸神怎么会放弃追究马文的责任呢?他立下了一个极大的功劳?好吧,至少萨加斯知道这纯属鬼扯。或者这一切真的是无心之错?可惜南方人的那些神或许会强调什么“不知者不罪”(至少是教会的祭司反复强调着这一点),但是混沌诸神可绝不是什么仁慈的法官。不管马文有心还是无心,惩罚是绝对不会少的。

    另外一种可能是奸奇和纳垢再一次扯破脸皮了——此类情况并不罕见。这样一来,干掉罗金就不是过错,而是功劳。但是,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入侵的混沌军团早就分崩瓦解了。而此类事情并没有发生。

    确实是个狡猾的家伙,萨加斯想了半天居然愣是想不明白马文是怎么做的。不够她很快就不想这方面的问题了。她开始将自己的意识沉浸入魔法之风中——毕竟,她也是一个魔法使者。

    “血牙领主阁下,”萨加斯将自己的话语编入流动的魔法之风中,传向远方。“我已经潜入纽斯特里亚城……暂时之间,马文似乎只想履行自己的承诺……”

    这个世界上,每个聪明的人都会为自己留好不止一条退路。这也是混沌所允许的。确实,色孽和恐虐不对付,但是,这并不是说萨加斯就必须将自己和马文牢牢的捆着一起,而不能做出其他选择。

    魔法之风中传来一缕信息,那是血牙领主的回答,很简单的一句话:“知道了。”

    萨加斯把自己的意志和魔法之风分离开来。这给她带来的短暂的恍惚。等到一切结束,她立刻冲到窗口的位置,仔细的观察四周。前面说过,帕里的房间(也就是萨加斯此刻所处的房间)是纽斯特里亚城中心城堡的一部分。这房间的位置非常巧妙,从几个窗口能够观察到附近很大范围。

    似乎……附近,没有那些穿着长袍的祭司在活动。

    萨加斯和血牙领主进行魔法通讯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因为魔法师们都能够感觉到魔法之风的流动,换句话说,假如刚才有一个魔法师在附近,他就有可能察觉魔法之风的流动,并且辨别出施法者的大致位置。而每个人都知道,此时纽斯特里亚城里的魔法师,不但在数量上颇为不少,在警惕性方面也是满分。

    万一被有心人察觉,并且进行了深入的探察的话,那么萨加斯的最初计划恐怕就要宣布破产。教会的人有时候会暂时(注意,仅仅是暂时)饶过底层的混沌士兵一命,但是那些神选战士,那些冠军战士,只要落到教会祭司的手里,那是绝对别想活命的。一个混沌领主就更不用说了。

    应该没事。没有魔法师在附近……至于更远的地方,萨加斯认为他们最起码也是无法判断到底哪里的人在使用魔法。

    当然,中心城堡里还有一位能够使用魔法的人。不过因为隔着层层墙壁,所以萨加斯有理由相信那一位是不可能精确的找到她的。事实上,她对那一位的魔法能力还是很有点将信将疑的。

    她将目光收回来,然后突然饶有兴趣的想到如果如果自己暴露了,那么情况会怎么样。

    她的结局……嗯,至少萨加斯还有能平安逃走的自信(当然,能不能再一次混进来就难说了)。但是马文呢?他精心策划的那个……神秘的计划呢?虽然萨加斯不知道马文想干什么,但是她隐约的感觉到,那位混沌巫师在策划着一个很大的阴谋。

    马文在这座纽斯特里亚城里真的没有其他的探子了吗?至少萨加斯是不会相信。尽管马文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埋伏在城中的暗子,但你要是去相信一个奸奇的巫师,那你还不如直接找把刀抹脖子了比较好。因为这两者的结果必然是相同的。

    “嗯嗯,下一步就是想办法把魔法定位装置送给艾修鲁法特……”她轻声的告诉自己。这件事情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因为艾修鲁法特自己也是一个魔法师。不管他的水平有多少,但那些简单的迷惑之类的小把戏,应该是瞒不过他的。

    萨加斯可不觉得艾修鲁法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会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把她送走。他之前和马文的交易完全是马文威逼利诱的结果。用威逼利诱的方式强迫一个人自然有好处:简单,见效快,省心省力。相比起来,用魔法或者其他方式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人,花费的时间就多上太多了。

    但是威逼利诱的缺点也很明显,一旦对方有了机会,那肯定会毫不客气的反噬一口。比方说现在这种情况。艾修鲁法特很可能已经察觉自己恶疾缠身(而且是不可救药的恶疾)。这个时候如果找上门去,那么对于送上门的萨加斯,明白死期将至已经对一切都无所谓的艾修鲁法特有九成九的可能性会直接一剑把她给宰了出气。

    当然,也有简单的办法。至少……理论上如此。

第三百十三节 困局

    第三百一十三节困局

    这个世界上,那些对战争毫无概念的人都以为所谓的战争就是两支军队选择一块适合作战的场地,然后摆开架势,列好战阵,兵对兵将对将,刀对刀枪对枪,来一场面对面的厮杀。然后战败者落荒而逃,胜利者乘势掩杀。这样,一场战争就结束了。

    而所谓的“名将”、“常胜将军”之类,就是最能鼓动士气的,最擅长冲锋陷阵的,亦或者最能调度兵力的。

    至于在会战之前,在战斗开始之前,将军们都在干什么呢?恐怕知道的人就不多了。很多人想当然的以为,那些将军都在养精蓄锐,在筹备粮草物资,在研究未来的战场地形,在查探敌人的装备和数量,或者诸如此类的准备工作,总之就是为未来的战斗做准备。

    但是实际上,战争从来不是这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事情。如果将军队比作人的话,那么两个站上擂台比武的斗士,绝对不是第一时间冲上去,用自己的最大力量发出重击(当然,这样的人也是有的,不过却从来不是主流,他们也几乎都是失败者)。

    两个斗士会谨慎的观望,彼此对峙,试探,一方面耐心的等着对方露出破绽,另外一方面仔细的估量对方真正的实力,查探敌人布下的陷阱,以此决定自己的战术。要知道,冲上去用大刀重斧将对方一招分尸是一种战术;绕身游斗,尝试用大量的轻击逐步削弱对手,直至最后击败对手也是一种战术。各种战术策略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有合适不合适之分。

    事实上,相对于漫长的“相持期”而言,真正大规模的会战持续的时间总是很短的。书上记载的最长的一场会战相持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就算两军将领都抱着“先派遣小部队出击,试探一下敌人虚实”的念头,小规模的交战也很容易变成为大规模的决战。这很容易理解,只有两支出击的部队不分上下的情况下,双方才会保持僵持。如果出现了明显的胜负,战败方立刻会投入新部队以掩护撤退,胜利者一方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己方得胜的部队被优势敌人围攻。于是双方不停的投入一支支部队,同时也刺激着敌人投入一支支部队,最终,原本试探的小战会变成全军出动的大决战。

    艾修鲁法特现在就处于这个注定会相当长久的“相持期”中。不过,他要做的,并不是普通人所认为的将军养精蓄锐,在筹备粮草物资,在研究未来的战场地形之类事情。哪怕他打算研究一下未来的战场地形也无从着手,因为他也不知道哪里会是战场。

    整个格鲁尼东北部,大都是平原,只有少量地区是丘陵地形。适合作为战场的地方太多了。很多人觉得十万大军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如果在山区(特别是地形复杂的区域),找到一个合适的战场确实有点困难,但是如果是在平原……

    十万人组成的战阵,实际上占的位置也就是几个山包的大小。

    此时此刻,艾修鲁法特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闭着眼睛。他的身心都已经沉浸魔法之风中。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在准备什么魔法好破坏自己的房间,而是他在魔法之风中阅读着一些因为特殊原因传送给他的信息。

    “根据本地农作的物的生长情况来判断,今年糖的产量将小幅度下降……”

    “……综上所述,各位先生们,由于我们竞争对手的特许经营权被取消,所以眼下正是杀入新市场的大好时机。我们的一位‘老朋友’已经向我们透露,女王陛下将取消特许权……这意味着我们至少有了上场较量一番的机会……”

    “急报:大量的马匹正从西部被送过来,马匹价格的暴跌已经近在眼前!”

    “……本地出产的毛皮品质出现了明显的瑕疵……我们应该如何行事,请总部尽快传达命令……”

    阿金的生意做的太大了!艾修鲁法特忍不住暗暗后悔。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浪费接收这些对他而言全然没有任何意义的垃圾信息上。相反,他期待的东西,比方说某个混沌密探送回给他主子的情报什么的,却一无所获。

    这或许证明了他最初的那个想法是正确的。确实,混沌的四大邪神中,可没有保佑信徒发财的神。这些潜藏的混的信徒,也许压根就买不起被阿金垄断的魔法传讯卷轴。至少艾修鲁法特知道,随着旧的传讯卷轴的消耗,阿金已经成功的把自己的商品又小小的提了一次价。

    这一天又是一无所获,艾修鲁法特松开魔法之风,将自己的意志转到现实中来:在他的案头有几分他尚未阅览的文件。

    这段时间来,纽斯特里亚城外松内紧,祭司们正在努力追查潜藏在军队中的混沌信徒。而糟糕的是,他们居然真的有不少收获。混沌的斥候遮断战场,阻止了联军斥候打探消息,而混沌的间谍又混入军队之中,将军队动向全部汇报给敌人。一想到这样一来混沌军团将占据何等大的优势,使得艾修鲁法特都感到有点沮丧。

    敌人的一举一动我方难以知晓,而我方的一举一动敌人了如指掌。

    贝勒尔上一次打败混沌军团,却是占据了实力上的优势。凭借实力上的优势,根本不理会敌人的各种花样,直趋敌人要害之处,逼得对方不得不决战……虽然你布置巧妙,情报通畅,但是改变不了力量对比。所以就干脆不进行任何试探,直接进入决战。

    虽然说这种战术完全正确,但是却依然是取巧的。可以说,这是贝勒尔针对当时的具体形势,洞察各自的优势和弱势而做出的选择。从客观上讲,没有萨雷克城长达一年的围城战阻滞和消耗了敌人,就没有贝勒尔以锐击疲的胜利。

    同样的招数,眼下却行不通。混沌拥兵七万之众,而且此时依然锐气十足,其战力并不输给联军。除此之外,混沌此时内部依然隐隐有分裂的态势。强行逼迫对方决战反而会让混沌放下内部纷争,共同对外……

    如果要给这种情况下一个定义,可以这么说,这是一个困局!

    战没有取胜的把握,守又被敌人渗透,撤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叹了口气,暂时之间,似乎没有办法打破这个困局。也许他可以闭上眼睛,像蛮牛一样不顾一切直冲向敌人,然后将胜负的裁定交给上天。不过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无疑是一个极其愚蠢的行为。

    好在他还有时间,混沌停止攻打高华城,转而分兵四下出击。这也许是个机会,也许是个陷阱,但是至少给了艾修鲁法特足够的时间,能够先清查一批潜伏军队内部的混沌信徒。

    如果可以的话,艾修鲁法特本来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来区别混沌信徒。他只要召唤出自己的恶魔,然后问别人一句“你是不是混沌信徒”就行了。他的恶魔拥有真知能力,能够洞察一切的谎言。

    可惜这不可能。嗯,如果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召唤出恶魔,别的不说,他自己就先被人当成是混沌信徒了。

    他上一次利用恶魔冲出鹰隼城的时候,至少没有向第三者透露彼此之间的隶属关系。就算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也是查无对证。再加上女王的保护,这件事情就此揭过,没人会不识趣的提起。但是,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拥有召唤和控制恶魔的能力。

    这个恶魔是哪来的?其实艾修鲁法特自己也觉得玄乎。他不止一次的想,他失去记忆之前到底是什么人?他一共有四个可靠的线索:圣吉恩的汤玛士伯爵所存的巨额存单;不需要吃喝睡眠的超人体质;曾经以“汤玛士弟子”身份和贝勒尔见过一面;最后就是这个能够召唤和控制恶魔的深渊魔石。

    前面三个怎么说也能理解,最后一个却是难以自圆其说的。

    艾修鲁法特晃了晃头,将这些杂念从脑海里赶出去。这些可以以后慢慢想,眼下的关键问题不在这里,而是他不久之前刚刚发现的。

    他居然很习惯于担任指挥官。

    当然了,他已经知道自己过去是一个雇佣兵的队长,或者说当过雇佣兵队长。但是在普通人的挂念里,担任一个区区队长,指挥几百最多上千号人马,和指挥控制一支真正的大军是完全不同的。不过艾修鲁法特有些意外的发现,他过去肯定不止一次的指挥过万人以上的军团。

    他是很顺利的熟悉了指挥大军的方法——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得到了贝勒尔的指点,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似乎干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各个方面都是一说就会,一点就通。那些必须用实践才能掌握的技巧,那些必须依靠时间才能得到的经验他很快就掌握住了。至少,艾修鲁法特已经完全控制了由近卫军团扩编而成的主力部队。他现在已经能够轻易的叫出任何一个中层军官的名字并记住他们大致的性格和能力。因为有贝勒尔在,所以提比略军队方面他不方便插手,但是他还是成功的扩张了影响力。至少在贝勒尔执行任务离开的时候,剩下的提比略军队已经接受了他的指挥。

    不过艾修鲁法特怀疑这是因为贝勒尔出发之前有所交待的缘故。

    原北方军团方面则困难一些。拉法和帕里父子两个算是在这支军队里建立了很强的影响力,使得很多人对艾修鲁法特的命令有所质疑。不过这一点,在帕里战败受伤,不得不卧病养伤的情况下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艾修鲁法特叹了口气,拿起一份刚刚由贝勒尔传达回来的情报。这份文件使用了普通的白色纸张,说明不是什么紧急军情。艾修鲁法特也觉得贝勒尔这个人不至于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比如将自己孤军送入敌人大军的包围之类。

    “嗯,前后消灭了一百五十多了个混沌的斥候吗?也算是对混沌斥候部队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了……”他将文件细看了一遍,然后丢到一边。这种感觉就像挥拳打人却打到肩膀和大腿上一样。虽然拳头并没有落空,但是却远谈不上对敌人造成了重击。

    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艾修鲁法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勤务兵从外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发鬓斑白的老兵,在纽斯特里亚城里住了多年。此外,他还曾经参加过至少三次对抗混沌军团的战役,经验丰富。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一方面比较诚实,另外一方面在拉法的手下终生都不得志,所以不必担心其他什么隐患。被艾修鲁法特选为勤务兵之后,他可是对艾修鲁法特感激涕零(因为军饷提高了不少,此外前途可期)。

    其实选择一个老人来当勤务兵不符合习惯(手脚灵活的少年才合适这个)。但是艾修鲁法特急切的需要熟悉这座城市,混沌军团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

第三百十四节 表演

    第三百一十四节表演

    “怎么了?”艾修鲁法特随口问。

    “将军阁下,有件东西邮寄给您。”

    一个包裹被放在了艾修鲁法特书桌的案头。上面附着一张便条,说明这是鹰隼城送来的邮件——魔法通讯是价格昂贵的通讯方式,普通士兵什么的只能使用普通的信件。此时纽斯特里亚城既然聚集了这么多人,那么每天来往的信件都多得难以计算。除了信之外,捎带一些物品之类的也很常见。

    当然,这是特殊情况,是因为军队驻扎在这座城市。一旦军队离开纽斯特里亚城,这种信件往来就会完全中断。

    这个包裹本身是一个外包皮革的木头盒子,上面贴着封条。便条和封条彼此交错,使得第三者很难偷偷打开它。便条上的字迹很陌生,至少艾修鲁法特不记得自己看过这种笔迹。而且上面只写明了收件者,却没有邮寄者自身的签名。

    艾修鲁法特拿起包裹,摇了一摇。从手感上来说,这东西应该是一个硬物,而且应该是金属制品。

    在察觉这东西是金属制品的时候,艾修鲁法特感到心头一跳。

    老勤务兵毫无察觉。虽然这个没有签寄件人的名字,但这不算什么离谱的事情。一方面,以艾修鲁法特的身份,要说什么人给他送件礼物以增进距离,那是很正常的。另外一方面,一个金属制品也没有什么危险性。就算是不合适的礼物,那也仅仅是一件礼物,而不是一个会爆炸的炸弹。

    能够在木头盒子里滚来滚去发出闷声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危险品。

    “可以了,你下去吧。”艾修鲁法特挥挥手。等到老勤务兵离开,他立刻过去将门反锁好,然后用一把小刀将盒子撬开。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东西。不出所料,正是那个混沌巫师送给他的魔法定位装置。这是用金属制造而成的奇型之物,打造的也算精巧,如果遇到不懂的人甚至可以冒充是一种艺术品。

    果然……嗯,确实是比较巧妙的办法。将东西弄好,然后找机会丢到送信件和包裹来纽斯特里亚城的邮车上……

    一无所知的邮差就会把东西送到收件人手上。对于上面写着“艾修鲁法特”这个名字的信件,他们自然更加不会怠慢。只要不出什么大篓子,比方说失火之类的意外,那这个包裹几乎一定会被送到艾修鲁法特手上。

    一个狡猾而简单的方法。这也从侧面证明此时的纽斯特里亚城里,依然有混沌的信徒潜伏着。教会的搜捕还没有尽全功。

    不过艾修鲁法特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要说那些教会的祭司一举将混沌信徒连根拔起,一个不留,那才叫稀罕事。

    但是,这也是一条线索。或许他可以从这里开始,找到那个混的信徒的身份。不过,负责追查混沌信徒的是教会那边的人,他必须想个办法将这条线索不动声色的告诉教会的人!

    对了,简单的事情!

    艾修鲁法特马上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金属的东西——那是一匹马的青铜塑像。这个塑像在艾修鲁法特来之前就存在于这个房间里了,估计是前任主人觉得太累赘而没有带走——总之,这玩意正合适。

    他来到隔壁房间,这里的桌子上放着画笔和颜料。艾修鲁法特迅速的拿起笔,就着颜料,在青铜马身上画了一个带有魔法意义的图案。

    这个图案正是之前马文教给他,并曾经画在他胸口的那一个。当然了,用笔和颜料画成的魔法图案并无任何特殊力量,但是其图案本身就能被教会的祭司认为是亵渎之物了。

    他用嘴吹干颜料,然后将青铜马再一次放回木盒子里。接下去他要做的,就是告诉教会的那些个祭司……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然后他感觉到了魔法的波动。作为一个魔法师,他立刻感觉到这是一种比较温和的波动,代表着这个魔法并不是攻击性的。

    艾修鲁法特转过身,毫不意外的看到马文。正如之前的一样,一个散发着绿光的虚影出现在房间里,面带微笑。

    “马文。”艾修鲁法特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不管他这是假装还是真实的,至少看在马文眼里了。

    “是我,伯爵阁下。”马文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优雅和礼貌谈吐,他行了一礼。“好久不见……嗯,确实相当长时间没和您联系了。您知道……就算是我,也必须花费一些时间处理一些琐碎麻烦的事情。上一次我告别的时候有点仓促,实在很抱歉。”

    他轻轻松松将上一次的失态揭过,然后看着艾修鲁法特。

    “伯爵大人,您似乎……”

    “果然,你知道些什么!”艾修鲁法特的声音阴沉下来。“别人告诉我奸奇的巫师最擅长撒谎,现在我终于确信了。”

    “哦啊?是谁给了您这种错误的概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当然明白我的意思!”艾修鲁法特怒喝道。他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不过前面说过,门已经被他反锁,就算此时有什么外人想进来也不行。

    “很抱歉,伯爵阁下,或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艾修鲁法特暴怒着吼道。他很没有贵族风度的用力的拉起上衣,露出自己的肚腹,展示在马文眼前。接着他将衣服拉下,对着马文怒目而视。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马文还是看清楚了艾修鲁法特露出肌肤的理由。在艾修鲁法特身上,出现了大块的红色斑点。不,不能说斑点,而是一个个红色的大疮。

    这个是……

    作为混沌巫师,特别是作为一个奸奇的巫师,和纳垢的部下做过足够多次对头的人,他当然看到过此类场面。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艾修鲁法特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

    艾修鲁法特中的诅咒,或者说罗金拼死使用出来的魔法诅咒,并不是那种迅速致命型的疾病。这是一种侵蚀型的疾病,一般被人叫做“猩红斑”。先是从皮肤开始,出现那种很微小的斑点,接着这些斑点会逐步长大,不断的侵蚀肌肤,变成红色大疮。不过这远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因为接下去就会从皮肤开始,透过肌肉向内脏侵蚀,直至最后让那个受害者在极度痛苦中断气。

    表面上是如此,但是实际上这是魔法诅咒引发的疾病,也就是说,疾病的根源在于魔法诅咒,而不在于皮肤。如果受害者在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之后硬把自己的皮肤割掉也没有任何意义。疾病依然发作,将人类的皮肤、肌肉和脏器逐步侵蚀。

    至于治疗的方法……好吧,实际上确实有着对抗这种疾病的方法。这个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敬拜纳垢,成为纳垢的使徒。这样,瘟疫之父自然会慷慨的把自己的力量分享给自己的使徒,疾病依然存在,但是却再也不会对人产生致命的效果了。

    众所周知,纳垢的宠儿身上无不满身恶疾。假如弄张名单,列出一个受宠的纳垢使者身上到底有多少种疾病,那张名单恐怕需要好几页白纸。但是那些纳垢的宠儿们照样活蹦乱跳的,到处孜孜不倦的传播疫病,以荣耀纳垢之名。

    “这个……”马文迟疑了一下。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但是谁知道罗金当时打的什么鬼主意?人人都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这一点他也是深有体会。假如他过去没什么体会,至少也在和罗金打交道的过程中体会到了。

    当然了,要说施法失败什么更不用说的,哪怕是天才也难以避免的。

    “你知道对不对?”艾修鲁法特问道。“你早就知道那个罗金死的时候会下这种恶毒的诅咒……那一天你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马文一声不吭,心里却是早就转过了一百个念头。转瞬之间,他计较已定。

    这个艾修鲁法特已经是死定了,纳垢的诅咒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不过,似乎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能够在艾修鲁法特身上榨出最后一份利益来。

    “我真的不知道。”马文的脸上浮现出一幅极其真诚,极其诚恳的表情,“很抱歉。我也没料到他居然会用自杀的方式使用这种丧心病狂的诅咒……”

    “哼!”艾修鲁法特用力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根本不相信马文所说的话。“告诉我该怎么治疗?”艾修鲁法特厉声喝道。

    马文当然不会说这病无法治疗,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纳垢的使徒。他露出了沉思的神色,然后提议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找到对抗诅咒的办法。

    艾修鲁法特虽然很不乐意,但是却也没奈何,只能答应下来。不过他同时也威胁,如果不能治好他的病,那么什么契约、协议的,统统作废。

    马文的身影消失之后,艾修鲁法特才松了一口气。他将魔法定位的装置藏好,然后掀起自己的衣服,检查一番。在他身上,有着用颜料画出来的一个个红色脓疮——好吧,比起表演技艺来,他对于自己的绘画水平更加没自信。这也是为什么他只给马文看一眼的缘故。只要时间稍长,那位混沌巫师或许就会看出,这些红色大疮全部是用颜料画在身上的。

第三百十五节 恶毒

    第三百一十五节恶毒

    萨加斯是这一天稍后得到相关消息的。前面已经说过,她现在和帕里住在一起。而帕里正在养伤中——像所有那些娇贵的富贵子弟一样,为了减少伤口疼痛的折磨,帕里经常饮用掺着罂粟的牛奶。这种饮料对于伤口恢复没有任何帮助,但是却能有效的减少伤口的疼痛。当然,它的副作用也很明显,那就是头脑昏沉,让人睡觉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长。

    所以,这种饮料的使用频率并不很高。或者说,在正常的情况下它总是被很有节制的使用的。不过,帕里这种情况并不是正常情况。因为这种饮料是萨加斯调制的。

    马文的虚像出现在萨加斯面前的时候,和帕里只是隔着一堵墙而已。

    根据约定,奸奇巫师将自己从艾修鲁法特那里得到的情报和萨加斯分享。其实这方面,奸奇的信徒倒是向来言而有信。前面说过,只要奸奇的巫师没有一刀捅死你的把握,他们通常就不会对你下刀子。他们对于说谎是如此的精通,反而使得他们绝不会去撒那些可以被轻易拆穿的谎言。

    “你说……艾修鲁法特身上……可是不对啊,这种猩红斑……并不是那种依靠自爆才能做到的……”萨加斯有点犹豫。混沌的内斗可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实际上,混沌部落之间的内战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萨加斯自然对纳垢巫师的手段有足够的经验。

    “罗金的新发明吧。”马文耸耸肩。“他总是能组合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反正你知道,这个魔法能够让人在痛苦的折磨中慢慢死去,要说也很符合罗金临死之时的期望。”

    “我觉得有古怪……”萨加斯依然有所犹豫。

    “无论如何,如果是猩红斑,那么我们艾修鲁法特阁下的死期……还有两个月?不,不能这么理解,在他意识到自己的恶疾无药可医之前,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马文说道。“这一个月时间很宝贵,我们……可以废物利用!”

    “废物利用?”

    “一个很快要死的人是没有价值……当然也没有威胁的。萨加斯,或许,我们可以达成进一步的盟约?”

    “哼。”萨加斯冷冷的哼了一声,但是神色却情不自禁的为之一变。奸奇巫师的礼物永远带有尖刺,但是偏偏他又会让你无法抗拒。“很遗憾,我不这么认为。”

    “现在有一个大好机会,对你对我都是如此。想想看,萨加斯,你现在是大家公认的色孽的宠儿,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你就能登上混沌领主的宝座……”

    马文注意到萨加斯很明显的皱了皱眉头。“混的领主?我蒙受的神恩不差于任何一个混沌领主……”萨加斯冷冷的回答。

    马文、萨加斯,甚至还有死去的罗金。他们都算得上混沌领主,但是这个“混沌领主”的意思并不是指他们依靠力量控制着一块混沌的土地,不是指他们拥有稳固的基地、领土和部落之类,而是指他们得到神宠。具体点说,这个“混沌领主”的真实意思是“和混沌领主一个档次的人物”,更接近于一种尊称。他们拥有一小批部下,拥有很大的影响力,甚至能诸神青眼有加,哪怕面对真正的混沌领主,他们也可以平起平坐。实际上,只要有一个契机,他们就能够登高一呼,聚集组织起一支军队,打下一片土地——然后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名副其实的混沌领主。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干掉一个已经失去神明宠爱的混沌领主,然后取而代之。不过第二种方式就非得得到诸神首肯才行了。不幸,诸神并不经常采用这种方式,他们不喜欢这种轻松登上高位的方式,而更喜欢群雄逐鹿,然后由最强者脱颖而出。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这个“混沌领主”称呼还是名不副实的。他们已经有了资格,还缺乏其他的一些硬件:军队、部众、还有土地。

    相反,血牙领主的“混沌领主”身份却是名副其实,丝毫不虚的。他将白堡作为领地,已经聚集了一支完全服从于他,受他命令的部队。有了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军队,再加上支持他的神,在实力为尊的混沌世界里,他的发言权明显就被那些理论上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大上一些。因为如此,他才能轻易的成为混沌军团的指挥官,马文、萨加斯还有罗金都只能作为他的部下。

    “但是,成为一个混沌领主不是更好吗?”马文暗示。“除了类似我这样的魔法师,很少有人对此不感兴趣的。”

    混沌的晋升是残酷的。从混沌战士成为混沌神选战士,从混沌神选战士成为混沌冠军,从混沌冠军成为混沌领主,从混沌领主成为名副其实的混沌领主,然后是成为神眷者,最后升魔。每一步都意味着一个飞跃,意味着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价。甚至有时候,不管多大的努力和代价都不能让你跨过前方的深渊。

    虽然确实有很多天赋异禀幸运儿以飞速晋升,甚至跨越式的晋升,到处都传说某个混沌战士战场上表演优异,然后三下两下成为了神明认可的冠军武士。但是那些只是个例,九成九的混沌信徒都在这条晋升之路上某个节点前止步。

    “有这样的好机会的话,你估计是留着自己用的吧。”萨加斯冷冷的说道。

    “这个……我可以向奸奇发誓,我对成为一个真正的混沌领主不感兴趣。”马文很认真的说道。以奸奇的名义发誓到底有没有效力暂且质疑,但是肯说出这样的话来,多少添加了一点真实性。

    但是,马文自己知道自己没有说谎。他也确实没有说谎。现在的马文,表面上是一个混沌巫师领主,实际上他已经是一个神眷者了。他确实已经对这个地位不感兴趣——因为他已经跨越了这个难以攀爬的阶梯,走到了更高的位置上。

    “好吧,说来听听。”萨加斯懒洋洋的说道。

    “其实很简单,就是取代血牙领主。”马文说道。“利用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

    “我怕他打不过血牙领主。”

    “哦,我也同样这么认为。”马文赞同道。“如果他们两个公平的来打一场……不管是单兵格斗还是率军交战,我都会把赌注压在血牙领主获胜这一边的。但是,这个事情的前提是‘公平’,不是吗?如果不公平的战斗,那结果就很有疑问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血牙领主如果失败了,那么谁会取代他的指挥权呢?”马文问道。

    “但是他一旦战败,军队就完了!一支已经不存在的军队,它的指挥权又有谁需要去关心呢?”

    “太对了!”马文说道。“但是……如果因为某个原因,战败了,军队却能保持下来呢?”

    “你的意思是小规模战斗?那是不顶用的。一场小战的胜负是动摇不了血牙领主的统帅地位的。除此之外,经过了这一次的交战,我想哪怕是血牙领主都会变得谨慎一些。想要在一场小战中击杀血牙领主……嗯……如果我没猜错,血牙领主应该在回到大本营的路上了吧?”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一场小战的胜负又怎么可能动摇他的统帅地位呢?想要在战场上击杀他更是困难。我们的血牙领主……可不是普通人啊。要我说,想要在战场上杀掉他谈何容易,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足以杀透重围。”马文赶紧解释。“不过你的最后一个猜测是对的。他就快回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场……小小的失败。当然,损失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却有办法把损失保持在一个最小的范围。不损元气。”

    “你的意思是……”萨加斯终于明白过来了。“利用我们的艾修鲁法特?”

    马文笑而不语。

    如果血牙领主不得不引退,那么谁将上位?萨加斯突然意识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有了上台的机会。如果她得到了混沌军团的指挥权,并打败了南方人的军队,这就意味着一个很显而易见的结果。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她都会得到一片在她支配之下的领地,以及一支军队。往好处说,南方人再无反手之力,他自可以盘踞一块被混沌力量征服的新土地称霸。往差处说,南方人的城堡依然啃不动,那么她可以回头把白堡据为己有。那种情况下,血牙领主的反抗也是徒劳的(如果他那个时候还活着的话)。因为诸神无疑将褒奖她的胜利,而严惩血牙领主的失败。

    “但是……无论如何,一场失败之后,必然会导致军队士气和战力大为下降……打败南方人军队的难度就大为提高了。”

    “呵呵,所以需要其他的条件配合。”马文说道。“比方说,我们知道他们的将军什么时候死。将军一死,军队必然在短时间内群龙无首……想想看,统帅一死,我军立刻发动进攻……这种情况下,胜利还有什么疑问呢?”

    “你怎么能确定艾修鲁法特什么时候死?”萨加斯问道。“按照人类体质的差异,猩红斑的发作时间也是不等的。”

    “等猩红斑发作,那自然是不行的。但是假如我们先向他许诺治疗这种疾病的方法……为了这个承诺,他必然会按我们交代的去做。等到血牙领主完蛋,我再告诉他一个实际上是自杀的‘治疗方法’……然后,一切就都如我们的计划了。”

    “他会相信吗?”

    “到那份上,他能不相信吗?相信还有那么一点的可能性,不相信就只能等着恶疾缠身而亡了。你可以猜猜人类在那种情况下会怎么选择?”

    萨加斯犹豫再三。但是说句实话,奸奇巫师的这个计划确实有着很大的可行性。她在心里仔细权衡,半天没有说话。

    “马文,我真的不敢相信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你本来可以自己干的!”

    “没错,我本来可以把一切隐瞒在心里,然后偷偷的实施。或者可以把这个好主意告诉其他什么人。”马文说道。“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当然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你之前帮了我不少忙,我觉得这是个报答的机会。”

第三百十六节 抵抗

    第三百一十六节抵抗

    城头上飞箭如雨。

    攻城的部队将盾牌举过头顶,顶着箭雨慢慢前行。箭矢的杀伤力被盾牌抵消了极大部分,只有极少数侥幸命中盾牌阵的缝隙,亦或者角度特别合适以至于穿透盾牌的箭矢才造成了有效的杀伤。

    不过,这是贴近城堡城墙才发生的事情。在这个位置,已经不合适直线射击,只能用弓箭的抛射杀伤敌人。在更远的地方,火枪子弹发挥的威力要比箭矢大得多。饶是举着厚重的盾牌,依然有混沌战士被子弹不停的射杀。

    混沌战士们用盾牌掩护,组成了一道安全通道,掩护身后的友军跟上。

    “土石队!填埋壕沟!打通前往城墙的道路。”

    接着,一群群背负装着泥土袋子的人向前突进。穿过友军用盾牌列出来的安全通道,将土石袋子丢进前方的壕沟里。在这个年代,壕沟永远都是城堡外围的第一道防线,有条件的地方会放入水,没条件的地方会在壕沟底部插上尖木桩。但是这些壕沟与其说是对付步兵的,不如说是对付攻城机械的。很显然,不能扫平这个障碍的话,大部分攻城器械就不能发挥威力。

    这道壕沟并不是特别深也不是特别宽。在坚持了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之后,土石、薪柴就将其填平。一些不要命的混沌战士手持厚木板冲上前来,将木板架在已经填平的壕沟之上,形成了一道相当平坦的通道。

    “攻城车,给我上!”

    攻城车从后方缓缓的过来了。攻城车上头有着遮挡飞箭的厚重遮棚,下方则是四个轮子。这种工程器械的防御力绝非盾牌所能比拟,箭矢和子弹都不能穿透它厚厚的防御,更不用说伤到里面推车的人了。除此之外,遮棚上覆盖着带水的的生牛皮,以及其他一些东西,比方说浇上水的羊毛袋之类的玩意,使得它对于火焰也有相当程度的防御能力。

    正确对付这种武器的方法是大量的油料。在攻城车的包铁破城锤贴近城墙或城门之前,如果有足够多的油可以沿着缝隙流入攻城车的上下,那么就能使用火种,轻易的将这件巨大的攻城武器点燃。

    事实上,任何城堡,特别是城门的位置,都有这样的设施。比方说,这座城堡的城门位置就有外凸的木质高台,可以让守军轻易的使用油料攻击下方的攻城武器。当然了,攻城者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在进攻发起之前,混沌的巫师们已经用魔法摧毁了高台。

    “抵住城门,破城锤准备进攻!”

    “预备,使劲!使劲!使劲!使劲……”

    伴随着号子声,铁头的破城锤开始在人力的推动下撞击城门,发出一声又一声宛如丧钟一般的沉闷响声。

    “破城之后……”站在远离前线的位置,一个身影正用饥渴的目光看着正在努力工作的攻城车。

    这个身影穿戴着炭黑色的,造型鲜明华丽盔甲。仅仅是这副盔甲的华丽造型,以及盔甲上那隐隐透出的魔法光泽,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是一个大人物。他胸甲上那个闪光的恐虐印记更是能够清楚的说明他的身份。他正是混沌军团的指挥官,血牙领主。

    他脸上各种创伤留下来的伤疤,都在清楚的向第三者述说着危险性。很难想象一个人在受到如此之多的创伤之后依然活着。不过,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创伤都满足于在血牙领主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疤作为纪念,至少他头部侧后位置的那个伤口不是。这个伤口时不时使血牙领主受到痛苦的折磨。

    比方说,就在此刻,一阵剧痛袭击了血牙领主的身体。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嗜血的渴望和伤口的剧痛混合在一起,在血牙领主脸上组合成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厚重的城门最终还是被破城锤征服了。伴随着一声木头折断的脆响,破城锤在城门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攻城车后撤,几名体型格外壮硕的混沌战士举着斧头和大锤之类武器直扑城门口。几下子功夫,豁口被弄大了很多。现在,它足以容的下两个人肩并肩了。

    有人说混沌军团纪律涣散,全部靠着一股子蛮力作战,不知进退,毫无章法。但是这明显是一种偏见。别的不说,单单此刻混沌军团表现出来的进退有据,丝毫不乱的状态,就足以说明一切。战争会淘汰所有那些不合适的东西,混沌军团同样是一支纪律严明,指挥清晰,而且士气旺盛的军队。

    “城门被打开啦!”这个欢呼声开始响起,转眼变成了一场预祝胜利的喧嚣浪潮。接着,混沌战士们开始疯狂的冲向已经被破坏的城门。

    眼看此情此景,血牙领主几乎遏制不住自己嗜血的冲动。不过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条理清晰的下达命令。让其他位置的部队加强攻势,掩护城门的部队攻入城内。

    城门口的士兵越来也多的冲入城内。

    这样一来,应该可以大杀特杀一番吧。血牙领主很清楚,这座城堡里收容着上万名(至少也有几千名)附近的居民。他们充满恐惧的垂死哀嚎将会成为今天最动听的音乐,他们的鲜血将会成为最完美的舞台,而他,将会成为这个名为“杀戮”的剧本的最佳导演。无疑,这一场杀戮将会让血神为之喜悦。

    在他从激动的幻想里回到现实的时候,发现似乎哪里有点不太对头。对了,城头的火力依然凶猛,子弹和箭矢丝毫没有停顿。而城中并未响起绝望的哭喊声。

    察觉不妙的血牙领主立刻下令暂停攻势。他的这个命令很正确,因为他看到刚刚冲进城的混沌战士忙不迭的撤了出来,数量还减少了好大一部分。一个部下随即向他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攻下城门和攻下城堡之间还有很大的距离。

    这座城堡是依托地形而建设的。外面看起来,城墙地基似乎和城外地面处于同一水平线,但是进城以后才发现,城市的地基居然比外面高处三人的高度,只有城门关联的一小块平地是和外面等平的。城堡里的进出入口,平时都是放着木头做成的台阶,供人上下往来。但是战斗一开始,台阶就被拆掉。

    冲进城的混沌战士,面对的是无险可躲的地形,以及位于三人高的高地上,拿着火枪和弓箭的守卫者们。

    在这个战争不断的年代里,城堡的建设结构虽然有无数种,但是建造思路却只有两种约定俗成的方案。一种是进攻型的城堡,它的防御能力完全是和它里面的驻军(以及装备)成正比的。城中守军越多,器械越充足,城堡的防御力就越强。另外一种是防守型的城堡。它的建设者压根就打算好遭到优势敌人的长时间围攻。城堡里凝聚了各种各样的防御手段,哪怕是守军数量不足的情况下,也能进行有效的坚守。

    这两种思路可以用一种很容易分辨的方式判断出来:看看城堡位于哪里。如果城堡位于平原,交通便利,那么九成九就是前者。相反,如果城堡位于险要的地形之上,比如海崖、险峰之类的地方,那么九成九就是后者。

    在格鲁尼大部分的地区,贵族或者国王建设的城堡都是第一种类型的。这是因为领主建设城堡的目标是“控制”自己的领地。换句话说,占据了一个城堡,就等同于控制了周围的一大片土地。这些城堡通常又是领主自身及家人的住所。事实上,七国内部贵族之间的战争,胜负的最终表现就体现在对城堡的占领之上。占领了城堡,就等同于事实上占领了领地。

    但是在格鲁尼东北部,情况就有所不同了。大部分城堡的建设目的并不是为了“控制领地”,而是为了作为战时的避难所。是为了在混沌军团入侵之后,能让当地来不及撤走的居民能够躲避混沌军团屠杀的地方。由于位置偏僻,很多城堡在建成之后,平时都是无人居住的,只有在战争到来的时候,领主和领民才会躲进城堡里,据险死守。

    没有人指望着缺乏组织训练的民兵能够在野外和混沌军团一分胜负,所以,城堡的建设思路一开始就是后者。当然了,因为地处偏僻,这种类型的城堡建设成本更高(要加上材料的运输费用),但是格鲁尼特有的“领地托管”制度给了边境领主更大的财力和人力来做这件事情。

    上一次混沌军团的大入侵是一个血淋漓的教训。在白堡失陷之后,边境领主们知道自己只能依靠自己度过下一次混沌入侵的浪潮,所以他们的城堡建设得格外努力。城堡里有着层层叠叠的防御工事。

    此外,由于混沌军团在格鲁尼国内犯下的累累罪行(这一点要多亏教会的宣传),使得守军在防御战的时候格外顽强。依托城堡的各种防御工事作战的时候,民兵的战斗力也丝毫不比正规军差。

    “该死……不行吗?”血牙领主最终还是失望的下令撤退。突破城门对于这场攻防战而言毫无任何意义,今天结束战斗的期待落空了。

    很多人都以为恐虐麾下的混沌领主有肌肉没大脑,但是这也算一种偏见。这就好比绿皮兽人一样,普通的绿皮兽人野蛮嗜血,愚蠢无知,但一个战争统帅级别的兽人却不能如此看待。恐虐的麾下也一样,战争的淘汰终究会选择出同时拥有智慧和力量的统帅。

第三百十七节 差价

    第三百一十七节差价

    一小段时间之后,血牙领主率军撤离了战场,接着召集了自己部下议事。

    每个和血牙领主相处过足够长时间的人都知道,血牙领主因为时不时的受到伤痛的折磨,所以脸上的肌肉常常处于痉挛的边缘。所以他永远都是一副处于暴怒边缘的表情。但是此时此刻,他的愤怒已经超越了边缘。

    每个部下都知道,血牙领主指望着今天就攻下这座城堡,把里面的每一个活物都屠戮殆尽。但是毋庸置疑,这个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城头的抵抗依然顽强和凶狠,城中守军已经决心为了自己的生命战斗到底,而截至目前,攻城的混沌军队还看不到胜利的曙光究竟在哪里,城下却已经有数百的伤亡了。

    不过幸运的是,血牙领主的愤怒是双方面的,一方面是对于攻城不力的部下们的愤怒,另外一方面则是对整个战局进展不利的愤怒。事实上不止是他们,各支部队的进展都不顺利。有些要塞坚不可摧,混沌军团伤亡惨重却一无所获。少数那些获胜的攻城战,守军也表现的意志顽强,寸土必争,甚至战至最后一卒。混沌军团所获寥寥却牺牲巨大。

    在原计划中——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马文的夸夸其谈的建议中——这些城堡、城镇、村寨什么的卫戍部队非常有限,而且外面没有援军,里面没有重型战斗战争机械,更别说魔法的支援了。凭借混沌军团的优势兵力,应该能够在短时间内粉碎他们的抵抗。这些小胜利将有效的提高混沌军团的士气,却能打击南方人军队的士气(因为他们不能保卫他们自己的土地和民众,必然会让他们的士兵感到丧气)。除此之外,也能有效的收集给养,减轻后勤的压力。

    说起来,血牙领主之所以能毫无任何争议的成为统帅,除了他自己的名声、军力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他掌握了白堡。换句话说,混沌军团的后勤补给完全依靠于他。这是一个巨大的权利,同时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这种分兵出击,四下劫掠(以及杀戮)的战斗,也正是血牙领主需要的。

    但是事实给了血牙领主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或者说,事实否认的马文的种种推断。甚至可以这么说,事实教给了血牙领主一些新的东西。

    小城堡并不一定比大城堡更容易攻打。

    居民胆敢在混沌进攻的浪潮里不撤退,一方面自然有着来不及撤退的原因,另外一方面也足以说明他们的信心。这些建立在险峻地形之上的城堡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前面已经说过,这些避难所和那些位于平原或者要道,交通便利的城堡是完全不同的。一旦囤积了足够的战斗物资,那么它们就会变成类似于乌龟和刺猬一样的东西。任何人——包括混沌军团在内——都得在上面碰个头破血流。

    当然了,这并不说这些城堡不能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攻不下的城堡,因为围困断粮这一招是任何坚城的克星——根据教会的史书记载,最艰难的一场攻城战是发生在提比略的一场镇压叛乱领主的战争。因为攻城战持续了整整七年。国王将叛贼包围在城堡里,用饥饿为武器,花费了七年时间最终耗尽了城内的粮草,攻克了坚城。

    不过,很明显的一件事情是,尽管对敌人的防御能力预料不足导致战争不太顺利,但我们的血牙领主可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意思,他的思维回路里,已经将一切都归罪于那个奸奇巫师的头上。靠着这个,他手中的魔法战斧才只是劈在桌子上,而不是劈在某个部下的脑袋上。

    这一斧头让部下们噤若寒蝉,开始有点缩头缩脑起来。

    “奸奇巫师肯定有什么图谋!”血牙领主说道。“他骗了我!”

    从血牙领主的话就能听出,他已经对短期内攻下这座无名城堡丧失了信心。没错,恐虐的信徒嗜血如狂,但是他们毕竟喜欢的是一场痛痛快快的厮杀——比方说两军对阵决一胜负之类的——而不是无助的站在地上,看着敌人在自己武器的攻击距离之外随心所欲的攻击自己。

    “他没理由不知道这些小城堡很难攻打。”血牙领主说道。“要知道,是那个巫师号召起这一次的战争的。”

    除了血牙领主因为占据白堡的缘故所以很自然的加入混沌军团之外,其他的人几乎都是马文召集起来的。纳垢和色孽的信徒无不是如此。当然了,虽然马文是召集人,在权衡各方面实力对比之后,他还是很聪明的让出了最高统帅的位置。大部分混沌的高层都知道,马文在南方人国度里花费了很大的力气,组织了一个情报网络。战争的前期情报收集、地图描绘等等工作几乎全部都出自马文之手。

    要说马文对于这些城堡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的话,连恐虐的信徒都不会相信。这不是一处两处的问题——如果真的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个特别难对付的,那么血牙领主恐怕此时已经宰掉几个“督战不力”的倒霉鬼,督部连夜进攻了,誓要破城了。

    既然知道这些城堡都是极其难对付的硬骨头,而马文却将这些“硬骨头”形容成“肥肉”让他们去啃上几口。这个动机……再傻的人也会察觉到不对头。每个人都知道,血牙领主亲自率队出发,大本营留给了马文。这就意味着,或许整个事情是一个陷阱?马文又在筹划什么阴谋诡计?

    这是很容易想象的。因为连混沌信徒内部都知道,奸奇的巫师无时不刻不筹划着阴谋诡计。

    “那我们应该……”一个部下用手朝着远方一指——他的意思明显就是指跟在部队里那几个奸奇的巫师——然后用手掌做了一个“劈砍”的手势。

    “不,”血牙领主倒是保持了理智。“留着他们,我想这事情……我必须得搞清楚那个该死的巫师到底想干什么!”

    “那么我们……马上回去吗?”

    “今晚不宿营,马上撤退!”血牙领主毫不犹豫的下令。在知道出马文到底在筹划着什么阴谋之前,他可不觉得慢慢吞吞是个好主意。“这些南方人是不敢追击我们的!”

    ……

    在距离血牙领主甚远的纽斯特里亚城里,艾修鲁法特穿戴着自己的全套武装——从头盔到铁靴一应俱全——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城内的一条小街上。在他的前方,能够看到一家小旅店的招牌。

    在这个战争的前夕,虽然说纽斯特里亚城里没什么严禁出入的军事管制,但是至少一个识相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这里进行什么旅行的。事实上,现在会来纽斯特里亚城的人,九成九都是那些为了利润不顾性命的商人。而这些商人也绝不会独自过来,他们都带着搭档、雇工、大货车、马匹来到这里。这种情况下,一个很显然的事情就是他们不会选择这种连马厩都没有的小旅店。

    再说了,城内的居民都疏散了,旅店生意本来就大减。现在城内大部分的旅店也都关门大吉。它们的主人要么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到后方暂避,要么此刻就在军中了,没办法照顾自己的小店。

    不过,这一家明显是个例外。小旅店的大门开着,里面的布置清楚的说明这里有人。

    “是这里吗?”艾修鲁法特问道。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还回头四顾了一下,以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什么人。他确信别人不会认出他来,至少不会一下子认出来,因为他用头盔遮住了自己的脸。但是这头盔本身却就是一个容易引起好奇心的东西。众所周知,头盔在战场上是很有用的护具,但是非战斗的时候却是很讨厌的累赘,因为这东西会影响人的视线。

    所幸,视野所及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他选择的这个晚饭时间确实是个好选择。

    “是这里。”一个部下回答道。这是一个中年壮汉,长着一张诚实的面孔。“大师……他在里面。”

    “你们在外面等着。”艾修鲁法特说道。说完这句话,他摘下头盔,递给一个部下,然后自己快步的走进去。

    旅店的第一间房间里,一个老人正坐在那里。

    老人须发斑白,不胖不瘦,年纪看上去有六十岁上下,略显佝偻。在看到全副武装的艾修鲁法特进来之后,老人站起来,神色之间有点惶恐。

    “您应该是……霍诺大师?”

    “是我,您应该是就是……艾修鲁法特伯爵?”

    “正是在下。”艾修鲁法特用最客气的口吻说道。“没什么问题吧?恐怕有点照顾不周……”

    “不,伯爵阁下,我觉得很好。事实上,我还有一点不敢置信……阿金……”他神色之间有些犹豫。

    “您居然能在一日一夜内赶到,说实话让我真的不胜欢喜。”艾修鲁法特说道。“您不必担心,阿金先生是我的朋友,请相信他的承诺,就如相信我一样。”他伸出一根手指,“三千金奥利换来一副您的绘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了。因为我很需要……您这样一个人体艺术绘画的大师来帮助我。阿金告诉我,他看过你的画作……那副画真的栩栩如生,所以他向我强力推荐了您。当然,很幸运您居然在这么一个靠近纽斯特里亚城的地方。”

    这个叫做霍诺的老人真的有几分受宠若惊。这个世界上画师很多,但是他属于那种另类中的另类——他喜欢画的是死掉的人物肖像。换句话说,他喜欢画死人,最出色的作品都是清清楚楚的细致描绘出尸体的细节的作品。

    就像所有另类画家会遇到的一样——虽然他的绘画技巧上堪称大师,但是他的画作却很难卖出去。今天居然有人出几千个金奥利求他一幅画,实在让他兴奋不已。不过,最后他还是发觉了艾修鲁法特的话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三千金奥利?不是一千吗?”绘画大师有点疑惑的问。

    艾修鲁法特一个踉跄,头差点没撞上墙。

第三百十八节 错误

    第三百一十八节错误

    不愧是阿金,生意经那个真的是纯熟,转手就收了一笔中介费。好吧,这笔中介费虽然高了一点,甚至比雇佣费本身还要高,但是倒也算不上违反商业行规。

    艾修鲁法特甚至觉得阿金这个人当一个什么区区的商会会长真的是太屈才了。他在经营着一笔大买卖的时候也绝不会忘记在小钱上捞一笔。如果打个比方,将阿金的处境和艾修鲁法特相比的话,那么就是阿金一方面指挥大军以求克敌制胜,但另外一方面也绝不会放过一场斥候战的胜负。

    很多人钱多了之后眼光就会高了,不在乎小钱,但阿金明显不是这种人。他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超人。

    “价格方面是小事。”艾修鲁法特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扯。他现在对自己的身家再清楚不过,几千个金奥利完全是不值一提。

    “您要我画什么呢?”霍诺问道,他看上去有几分迷惑。因为艾修鲁法特这一身打扮,言谈举止再加上此时此刻的具体环境(白痴都知道纽斯特里亚城现在处于什么情况),怎么看也不像是艺术发烧友。

    艾修鲁法特迅速的拿出身上的一本书来,那是一本相当厚的书,里面有文字和插图。霍诺认出那是一本教会的书籍,宣传混沌邪神作恶事迹的那一种。他一边翻着一边随口问。“当然,我不是让您素描,而需要您一点想象力……您对于‘猩红斑’这种疾病有所了解吗?”

    “猩红斑?”霍诺重复了一次这个名词。

    艾修鲁法特将手中那本书翻到某一页,递给对方。后者接过书,那一页正是记载着这种疾病,写的很详细,甚至还附带一张象征性的插画。当然了,这个画作主题是表现病人痛苦的神态,绘画的水平很粗劣。

    “……身体出现红斑……皮肤之下出现溃烂,深抵内脏……但是表皮本身却不会破,只是变得透明……让人能够一眼看到肌肉和脏器溃烂的悲惨情况……”

    “这是一种魔法疾病?”这位毕生以绘画尸体为目标的大画家反复阅读了多次,问道。

    “是的,魔法疾病……它表面上是一种疾病,实际上是一种魔法效果。它是不会传染的。”艾修鲁法特说道。“不过这个好消息对受害者无用,因为它没办法痊愈。受术者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一种漫长的……痛苦的死亡。”艾修鲁法特问道。“您觉得,您可以将这种疾病在UU小说再次展现出来吗?”

    “我相信没问题。”霍诺点了点头,这方面他有信心,“不过,我可以问问您,为什么您需要画这个?”

    “这个……其实只是为了……从某个渠道得到消息。”艾修鲁法特说道。“不说这个,大师,总之,我有一个特殊的要求……”

    老画家睁大眼睛,看着艾修鲁法特,等着他提出来的要求。

    ……

    “血牙领主三到五天之内就会回来。”马文说道。

    “你比我预想的还镇定许多。”萨加斯倒是有些惊讶。“我已经得到消息了……血牙领主战斗不利,到处都在说他恐怕有一肚子火要发泄。”

    马文的表情停滞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娼妇进了纽斯特里亚城还有消息渠道?在他最初的计划里,萨加斯现在应该是消息断绝,和外部的联系中止(就算有,也必须通过马文的部下进行魔法通讯),在对外界事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算知道些什么,也必须通过马文的嘴巴——安安心心的在城里做马文的棋子和耳目。当然了,马文会为她提供几个“棍子上的胡萝卜”,好让她不至于脱离掌控。

    但是看起来,她还有其他的消息渠道。嗯,这个是故意示威的意思吗?

    他脑子里迅速的做了几个分析。萨加斯并不是以武力出众那种类型,她的心腹部下也在上一次的行动中损失惨重,没来得及补充。当然了,混沌军团中,色孽信徒确实是以萨加斯为首,要说她临时聚集一些人……等等,事情不对,他早就派人在监视了……

    “哈,其实我自己心里也忐忑不安。”马文回答道。他心里里前后思量,但是嘴上却没有任何犹豫。“不过要说说服血牙领主,我倒有那么几分自信。”

    “你打算干什么?”萨加斯突然说道,“说句实话,我很奇怪,你居然有空现在来和我聊天。不是说准备来一场大战,让我们的血牙领主吃个大亏的吗?”

    “这个……艾修鲁法特居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马文的神色看起来略有些尴尬。“我找不到他。”

    “他带人出去了,全副武装的。”

    “离开纽斯特里亚城了?”

    “不,没有骑马,所以肯定不是离城。”萨加斯回答,这种程度的情报,她还是很乐意和马文分享的。“我在窗口能看到他,他是转到城区那边去而不是军营马厩那边去。有点让人奇怪的是,他居然戴着头盔……那样子,就好像他不希望别人认出他一样。”

    “戴着头盔?在城里?”马文敏锐的察觉到这事不太对头。“为什么?”

    “依我看,九成九是去见某个人……某个使者之类的什么的。帕里还说他一定是去见女王特使。”

    “这个时候,女王会派特使过来?”

    “哦,之前不是打了一仗了吗?帕里怀疑是女王要借着他吃了败战的机会,解除他的职务。嗯,不过我觉得那个小女王挺聪明的,应该不会犯这种错。不过,这也算不上错,只是那个小家伙实在太……”她忍不住咯咯的笑了几声。“大概是我做的有点过火,但是他意志软弱会让我的事情更好办。”

    “如果他被解除职务了,那你花费在他身上的力气就白花了,至少也是打了个大折扣。”

    “嘻嘻,我倒希望如此。那个小家伙要是上了战场挂了,那我的心思就真的彻底白花了。”萨加斯笑着回答道。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下一瞬间,马文的虚像就消失在空气里。萨加斯平静的站起来,先在整个房间里环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可怀疑的东西之后,走向大门。

    城里的人都知道帕里处于“闭门养伤”状态,换句话说,每天除了一些告知的文件会被送过来,其他的时候都不会有人上门拜访的。敲门只说明,要么是主将,也就是帕里的上司,艾修鲁法特上门慰问,要么就是有人来通知某个突发情况——比方说,女王签署的一份职务任免文件。

    虽然刚才她还对此嘲笑过,但是如果这事真的发生了,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最少,这意味着她在城里能够腾挪的空间极大的减小了。

    萨加斯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如果是一个贵族妇女,她应该首先在门口问一声“请问是哪位?”。不过萨加斯现在并不需要扮演一个贵妇,所以她就直接的开门了。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人。说是陌生,其实也是见过的,只是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罢了。这个男人身材挺高,略显瘦削,全副武装。他的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特别是眼睛格外有神采。不过他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倒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他鼻梁正中间一道显眼的伤疤。那明显是某件利器留下来的永恒纪念。

    只需要一眼,萨加斯就认出来访的人正是艾修鲁法特。

    难道一语成谶?不过萨加斯马上意识到情况没那么糟糕。艾修鲁法特只有一个人,虽然他此刻全副武装,但是身边却没有跟着护卫。这说明……他并不是来宣布什么女王的密令什么的。

    “啊,这位难道是……艾修鲁法特伯爵大人?”萨加斯恭敬的低下头。她已经知道艾修鲁法特是个魔法师,所以想尽一切可能减少被发现的可能。要知道教会那边可是有一些分辨混沌信徒的特殊魔法,类似萨加斯这样的混沌领主,是绝不可能避开这种探测的。

    “帕里将军呢?”艾修鲁法特倒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事实上,他的目光压根没在她脸上停留——帕里在养伤,有个女仆什么的贴身伺候实在再正常不过了。“怎么人不在?”他走进房间,远远的看到帕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萨加斯低着头回答。“喝了掺了罂粟的牛奶,正在休息。”

    “嗯,”艾修鲁法特拥有超人的视力,所以已经看到帕里虽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胸口却在微微起伏,这说明他呼吸均匀而有力,并不是伤势严重导致的昏迷。再说了,他也早就知道帕里的伤其实不怎么严重——至少没有严重到致命危险的程度。

    “他的伤情况怎么样?”艾修鲁法特停留了一下,确认帕里一时半会不会醒过来之后,如此问道。

    “伤口的情况比医生预计的要好。”萨加斯低头说道。“但是依然很疼痛……”

    然后她突然注意到艾修鲁法特拥抱了魔法之风。一个魔法师拥抱魔法之风就意味着他要施法——要知道,人类拥抱魔法之风必须消耗大量的精力,所以一个魔法师绝对没有可能莫名其妙的做这件事情。下意识的,感觉到威胁的萨加斯向侧后跳开。她赤手空拳,必须和对方拉开距离才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

    艾修鲁法特这个时候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帕里的女仆。

第三百十九节 擒获

    第三百一十九节擒获

    艾修鲁法特其实之前对萨加斯并没有任何想法。事实上,在对方做出这种防御的动作之前,他甚至不曾注意到对方。哪怕连萨加斯的脸,他也没有看清楚。帕里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床上昏睡着,唯一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女仆。这件事情对于贵族来说,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他这一次来见帕里,也仅仅是一时兴起罢了。虽然说在他的心里,对于这个副将的能力并不很欣赏,但是他也知道,帕里的手下——也就是拉法留给儿子的遗产,对于联军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此时此刻,他并没有临阵易将的想法。没错,就长远而言,改编拉法的军队,换上一个军事能力更强悍一点的部将或许会有用,但是这需要时间。但眼下,艾修鲁法特可是处于高度战备,随时可能和敌人交战,所以他并没有干这件事情的闲暇。

    他之所以拥抱魔法之风,也仅仅是他打算加快帕里的恢复速度。这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从他的梦里,他看到了这种技巧。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技巧,拥抱生命之风,从中抽取魔法能量,不经任何控制、改造,直接的将稀薄的生命之风魔法能量以自己为中心洒播出去。在梦里,他看过不少人——很多魔法师——施展过这种技巧,他只是学个样子罢了,但是确实有用。

    之前还在布拉西安的时候,他就测试过这种技巧,确实是有效的。他就曾经用类似的技巧,让自己能够极大的增强马匹的耐力,轻松的赛马上夺冠。

    而且,眼下也似乎正是使用这种技巧的时候。帕里这样“闭门养伤”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说他或许能力并不出色,但是他却是最熟悉地形地势的。

    所以艾修鲁法特就这么做了。在他想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连被人察觉都不会。使用这种技巧之后,将会在帕里身边略加查看一番,装模作样的花费一些时间,这将极大的促进帕里的恢复速度。如果他这样上门拜访两三次,帕里就差不多恢复了。这不会引起什么麻烦,除非是魔法师,否则又怎么会察觉他的这种举动呢?艾修鲁法特已经知道,只要不懂魔法的人,哪怕是受益者本人(也就是帕里自己)也不会察觉艾修鲁法特的这种魔法技巧。

    然后他发现了这个被他忽视的女仆做出的反应。

    艾修鲁法特马上就意识到这是很明显的战斗反应。当一个人猝然遭到突袭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尝试拉开距离。但是实际上,只有熟练的战士才能做得如此干脆利落。

    艾修鲁法特的第一反应倒也不是往“混沌领主”的方向去想。他的第一反应是感觉到这个女人敏捷的身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仆有的。但是有传说,某些贵族会训练擅长格斗技巧的少女作为自己的护卫。不过这种“女护卫”用来炫耀的成分远远超过她的实际用途。

    然后他意识到这个女人之所以做出这种防御的举动的原因。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做出这种动作来,很明显是因为自己拥抱了魔法之风的缘故。她察觉了自己拥抱魔法之风?艾修鲁法特知道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显眼的举止,而这个女人察觉了,这足以说明她应该是一个魔法师,或者至少受过严格的魔法训练,距离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也只差一线了。

    艾修鲁法特也见识过此类的人。实际上,他的未婚妻,星刻就是这样的。但是,他并不觉得帕里能拥有一个魔武双休的……女仆。

    艾修鲁法特回过神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打量这个原本无足轻重的女仆。不过话说回来,之前萨加斯一直努力的避开艾修鲁法特的视线,现在因为警戒的缘故才第一次给了艾修鲁法特正面看她的机会。

    那是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孔。

    不,应该说她的面容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无法挪开视线。这是一种不真实的、难以形容的美貌,而且是无法比较的。因为在第三者的眼里,无论用谁和她比较,都无法相提并论。就像她的脸上附带了魔法的催眠效果,天然就能够吸引人的视线,天然就能够轻易的颠倒众生。

    如果换一个普通人,或许就会沉迷在这难以言喻,颠覆常识的美貌之下,察觉不到其他东西。但是艾修鲁法特是个魔法师,而且不仅仅是一个魔法师。他的精神先天强韧远超凡人,后天又受过相应的训练,所以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头的地方。

    这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拥有的美貌。更确切的说,这张脸仿佛是将“美貌”这个概念硬塞进别人的脑子里。这绝对是超自然的。别说她是个人类,哪怕是公认美貌优雅(当然,也冷酷残忍)的精灵一族,也不会长成这样。

    艾修鲁法特后退半步。这个女人是谁?不管她是谁,她都不应该,也不可能是区区一个女仆!谁需要伪装呢?谁需要伪装着潜伏在帕里身边呢?答案呼之欲出。

    “你是谁?”艾修鲁法特问道。

    “我叫派瑞丝。”萨加斯已经明白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不过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能够蒙混过去。“帕里将军的……”

    “混沌!”艾修鲁法特轻声说道。通过魔法的召唤,他的手上瞬间出现了一把双手长剑,剑锋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强大魔法能量。

    萨加斯掉头就跑,指望从窗口跳出去。这里相当高,但是她的身手足以让她跳出去。不管怎么说,她穿着方便活动的服饰。而艾修鲁法特满身铠甲。盔甲可以在战斗中有效的保护身体,但是也不可避免的阻碍身体的运动。

    像所有谨慎的人一样,她早就对自己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危险都有应对的预案。

    不过这一次,她发现自己失误了。艾修鲁法特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快,在她接近窗口的时候,就听见后脑的利刃破空声。

    该死的,赤手空拳太不利了。萨加斯在心里咒骂着,侧身避开这一剑。这也意味着她失去了从窗户逃走的机会。她迅速改变方向,朝着房间里侧冲去。房间里有一个昏睡的帕里——可以作为宝贵的人质——还有魔法传送卷轴,她最后逃生的王牌。

    不过这一次,她还是失算了。在她能够冲到帕里的床边之前,艾修鲁法特已经丢出了手里的长剑。萨加斯不得不再次错身避开从后方飞来的长剑,这样一来却不得不改变步伐,避不开艾修鲁法特的拳头。

    戴着铁片的拳头落在她的腹部,让她觉得自己肺里所有的空气都被硬挤了出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下来,四肢着地,接着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萨加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喊不出来。欢娱王子在上!这一拳可不是普通人类的力量!她竭尽全力才能呼进一口气,然后喉咙不受控制的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咳……咳……咳……”

    等到她的四肢恢复了一点力气,能够勉强撑着身体的时候,情况已经恶劣到无可附加的地步。艾修鲁法特早已经在她身边好整以暇的等着,魔法长剑的剑锋贴近她的喉咙。她的喉头肌肤都能感觉到剑锋上那种冰冷的杀意。

    如果换一个人,或许此刻心中只剩下了绝望。因为事实已经很明显:打打不过,逃逃不掉,至于投降……在战争中被俘的混沌战士,可是从来没半个人能回到北方的大地之上呢。更别说她还是一个混沌领主。星域诸神教会的祭司们,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脑袋呢。

    但是萨加斯却不是普通人,一个混沌领主的见识又怎么会和普通人一样呢?在她的身体从重击中恢复过来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欣喜如狂。

    艾修鲁法特最初的时候没有喊人(只要卫兵们闻讯赶到,那么萨加斯就彻底完了,再也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还能理解为事起仓促,来不及做出反应。但是这个时候,他耐心的在变声等着她恢复,这个态度就很明显了。

    艾修鲁法特没有想喊人,至少目前没有。他没有第一时间揭发出来,更没有第一时间宰了她,这就说明……他们之间可以说说话。

    如果说之前萨加斯一直期待着有一个和艾修鲁法特见面谈话的机会,那么毫无疑问,她终于等到了。虽然事情要比她想的糟糕一些。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叫派瑞丝……”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剑锋距离她的皮肤近了那么一点。虽然这一点不是很大的距离,但是问题是剑锋从一开始就距离她的脖子很近,现在更近了。再稍微向前一点,能切开她喉咙的肌肤了。

    所以她立刻改了口。“我叫萨加斯。”

    “萨加斯?”这个名字艾修鲁法特倒是听到过,这并不是马文告诉他的,而是高华城那边得到的情报。少量攻城的混沌战士被俘,经过拷问后说出了混沌一方几个混沌领主的名字,其中之一就是萨加斯。而且,如果艾修鲁法特没有记错,之前使用邪术影响控制拉法的混沌术士也正是这个名字。“色孽的……信徒?”

    “我是欢娱王子的……”

    “混沌领主?!”这一次,哪怕是艾修鲁法特也不得不表示惊讶了。他真的没想到一个混沌领主居然潜伏在纽斯特里亚城里,而且可以说就在他身边。帕里投奔混沌了?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压根不需要一个混沌领主潜伏在帕里身边冒充一个女仆了……原来如此,通过萨加斯,混沌一方实际上对他的军事布置了如指掌吗?

    所以斥候战的胜利其实只是幌子,贝勒尔的诱杀战完全是浪费时间,因为混沌军团想要得到联军的情报,有着更好更直接的渠道。别说贝勒尔只诱杀了百十个混沌的斥候,哪怕他真的把混沌的斥候部队一网打尽,也影响不了任何东西。帕里是军队的副将,必然会知道各种军事部署和战略选择……然后,萨加斯就可以从帕里那里知道一切!战争一开始,混沌军团就对艾修鲁法特的兵力、装备、部署,一切的一切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而艾修鲁法特却对混沌一方一无所知。

    换句话说,其实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如果今天不是意外的发现了这么一个潜伏在纽斯特里亚城里的间谍,那么恐怕……

    艾修鲁法特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你在这里干什么?”艾修鲁法特定了定神。“你的任务是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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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龙骄雄介绍:
当艾修鲁法特从黑暗中醒过来的时候,卡莱安之战早已经结束,所有的吸血鬼尽数陨落在这场战争中。现在,他必须独自一个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上活下去,并且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血龙骄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血龙骄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血龙骄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