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使
接下来，董邪要做的是等待。
在公寓的安排下，网站肯定会安排林澄委托他这个“东南亚驱魔大师”。
当然，等待的时间里，董邪不会什么都不做。
他打算去一次sh市。
至少美达公司sh市公司的地址是网上可以轻松查到的，只不过林澄如果不想见他，大可以让他吃闭门羹。董邪不太希望到时候场面闹得太难看，在工作场合给林澄难堪，但现在，无论为了紫衣还是血字，他都必须去了。
订好机票后，他走出了公寓，来到了公寓外的一家宠物店内。
德芙一直被他寄放在这。毕竟，他的亲戚大都不喜欢养宠物。
他牵着德芙走到外面，然后，时不时会在镜子前面驻足，希望能在里面看到紫衣的身影。
可惜的是……他始终什么也没看到。
“德芙……”
董邪看向自己牵着的这只小狗，说：“我能救回你主人吗？”
他没有办法获悉这个问题的答案。
或许，就连神，都无法回答他。
或许，这个世界也根本没有神。
……
“这个世界是有神存在的。”
海岚坐在阳台上，对隔壁阳台上的一个女人说道：“不过我在对神祈祷的时候，也不会放弃自救的。”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食物了。”隔壁阳台的女人对海岚说：“已经一个月了。”
“我知道……但我们绝对不能出去，不然必死无疑。没关系，这里目前处在神之国和地狱的夹缝中。”
一个月了。
海岚一直都被困在这。
毫无疑问，这绝对足以让任何人陷入绝望和疯狂。
但或许因为出身军人世家，她的性格一直比较坚毅。和哥哥海炽星一样，她其实一直都想入伍当兵。
在神之国，绝不存在“走后门”这样的事情。优待只限于军人本身，军属最多可以入住军区大院，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权。哪怕父亲是将军，想要入伍，想要在军中受到提拔，都是必须自己努力。
“我是神之国的国民，”海岚说到“神之国”三字充满了自豪感：“这是我们的荣耀。在这个国家，人们以正义为绝对的信仰。”
隔壁阳台上的女人看着海岚，又看了看眼前……
这周围到处都是火光，时不时传来枪声和人的惨叫。
军队的救援，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折戟沉沙。
而每一天，门外都会响起恐怖的敲门声……
“弥真，”这时候，海岚的声音传来，“你是好人。你这样的人，理应成为神之国的子民。”
一个月前，海岚被困在这里以后，就一直在等待军队救援。
但军队一直没有来。
但就在那时候，海岚忽然发现隔壁房子的住户换成了这个名叫楚弥真的女人。但是，原本她的隔壁邻居不是她啊？
而和自己一样，弥真也是醒来后，就突兀出现在了这里。
似乎恶灵有意让他们困在这。
“食物的消耗也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弥真说道：“神现在救不了我们了。”
再这样下去，后果自然是毋庸置疑。
但海岚却有着很强烈的信心。
“军队一定会来救我的！”
过去弥真和海岚在一起的这一个月，她从后者口中，打听出了很多神之国和地狱的情报。
“神之国当年来源于黎若初大人和他夫人。据我所知，黎若初大人和他太太都曾经是'她'座下的一位客卿。请原谅我只能使用第三人称代词，但'她'是一位宛如神魔一般不可思议的存在，我们都不能称呼其名字。”
听到“她”，让弥真立即来了精神。
“神魔？”
“对，介于神和恶魔之间……至少我父亲是那么说的。那时候，我们的国家处在战火中，被称之为鬼子的异国侵略者占领了我们国家的大片土地，黎若初大人觉得我们的国家会灭亡……”
“你知道具体是什么年份吗？”
“不太清楚。但黎若初大人那时候很绝望，根据他留下的手记来看，他认为国家没有可能抵抗鬼子，注定会灭亡。而另一方面，他还知道，地狱洞穴的入口即将会打开。在那时候，黎若初大人和他的妻子产生了一个构想，那就是缔造我们现在所生活的这个神之国。”
“那后来？”
“现世有一部分的空间，会被地狱的力量吞噬并成为独立的异度空间。我们所生活的神之国就是这样，这片土地和现世已经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了。那座你乘坐而来的火车，也是属于'她'的。”
弥真立即想到……她和李隐曾经去的夜幽谷，董邪去的面具之城都是这样的吗？
“'黎若初大人决定，向'她'提出这个愿望，通过这样的异度空间，创造一个神之国。一个永远不再存在邪恶和痛苦的天国。”
“那……后来？”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创造神之国的过程中，发生了某种变故。'她'被黎若初大人夫妇联合，将'她'封入了地狱深处，然后，神之国就诞生了。但，黎若初大人死了，他夫人则下落不明。”
“一个完全独立的异度空间？发展出现在这样的工业水平？你们的经济结构和生产力究竟是……”
弥真完全无法理解。
神之国的先民，应该只是一批民国的百姓吧？
开什么玩笑啊！就算是所谓民国的黄金十年，也不可能创造出神之国现在这样的城市吧？
但后来，海岚就解答了这个问题。
“一切都源于'她'的力量。钢铁，石油，黄金，煤矿，以及包括化工，医学，军事……各种建设如今这样一个社会的资源和知识，我们都可以获取。”
“如何……获取？”
“靠正义。”
“正义？”
“'她'的存在，介于神和恶魔之间。所以，神之国的诞生，也需要有相应的代价，而代价的存在，是神之国可以存在的基础。在你们的世界，人是通过生产来获取资源的吧？但在这里，不是。我们获得资源的方式是，通过实现正义。”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
“在你们的世界，人们为什么会死呢？再善良的人，也可以被残忍杀害吧？但在神之国，只有恶人才会迎来死亡。在你们的世界，国家可以通过战争和掠夺获得资源，但在神之国，实践正义，才能获得资源。这一切，都是黎若初大人和'她'订立的契约。在神之国，'她'是我们的神，但在国境线外，'她'就是恶魔。”
弥真完全听不明白。
海岚似乎也意识到，这样说不太容易让她明白。
“比如……”海岚拿起一瓶水，说：“现在这个状况下，我把我的水分给你，就是莫大的善行，是属于正义的行为。”
接着，她就将那瓶水丢了过来，弥真则一把接住。
“我的善行，将得到神的奖赏。”
紧接着，弥真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在海岚的身后，开始出现一层黑色的影子。
紧接着，在那黑色的影子中，浮现出一个双目无瞳，身体无比苍白，一身黑衣，背着一个袋子，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女鬼！
“你看到了吧？”海岚却丝毫不恐惧那女鬼，说：“这就是天使。”
天……使？
紧接着，那无瞳女鬼将那袋子放在地上。接着，身体消失了。
看起来宛如前来送礼物的圣诞老人。
随后，海岚打开了袋子，里面竟然是大量的食物和水！
“你看……”海岚笑着说：“在神之国，只要行善，就能获得奖赏。多亏了有你，我们不缺食物了。当然，只有食物紧缺的情况下赠送他人食物，才会得到如此丰富的馈赠。”
弥真在公寓执行过十次血字，第一次看到，给人类赠送食物的鬼！
“黎若初大人希望创造的神之国，就是一个善行可以得到奖励，相反……邪恶会遭受报应的国度。只要我们贯彻正义和善良，天使就会为我们源源不绝地馈赠粮食，矿产，煤田，信息技术……”
“那么……”弥真很快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有人在神之国作恶……”
“那么天使也就会对其施加制裁。具体的制裁手段，以罪行的严重程度为准。你在国境线外面看到的那两个人，就是犯下罪行被驱逐出国境，遭受报应的罪人。”
弥真终于明白过来。
“那么……”弥真又说：“神无法保护你们不被地狱的恶灵侵入？”
“因为这是代价。可以让神之国诞生，'她'要让黎若初大人必须承受的代价。我们必须面临地狱的入侵，国境之外的地狱，规则和这里是相反的。也就是说……作恶的人，反而可以获得奖励，行善的人，将会遭到惩罚！在已经沦陷的神之国国土，人们只有成为作恶的禽兽，才能获得包括粮食在内的一切生存资源！”
……
弥真结束了回忆，拿起手上已经空空如也的水瓶，说：“从十天前开始，就算我们再怎么互相赠送食物，天使也不再出现了。按照你的说法，这片神之国的土地，正在逐步变成地狱！”
第十三章 血狱教会
就在此时，弥真感觉月光明亮了许多，于是她拿起了望远镜，看向远方。
紧接着，她骤然看到，远处一座大楼天台上，赫然有着三个穿着黑色斗篷装，戴着三个狰狞的骷髅面具的人！
其中一人，竟然在天台边缘，拿起一把狙击枪，对准这里！
她立即对着海岚大吼道：“快，趴下！”
海岚出身军人世家，所以她的反应力比一般人要快得多，听到这句话，立即迅速将身体趴伏下来！
紧接着，一发子弹就从她头顶掠过！
同样趴在地上的弥真朝着后方拼命爬回去，并大喊：“进入室内！拉上窗帘！外面有狙击手！”
弥真躲入了房间内，进入了狙击的死角。
就在此时，忽然她听到，门那边传来了敲门声！
今天应该还不到鬼敲门的时间啊！
“弥真！弥真！”
海岚忧心忡忡地呼唤弥真的名字，良久后，才听到了她的回答：“我没事。”
这里的墙壁隔音功能非常糟糕。但也幸亏如此，她们还能隔着一道墙对话。
“你，你身边出现天使……或者恶灵吗？”
弥真看向大门位置，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后，消失了。
“什么也没有。”
海岚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没出现最恶劣的状况。真的谢谢你救了我，弥真。如果这里没有被入侵，还是神之国的土地，你一定会获得天使莫大的恩赐。”
弥真回忆着望远镜看到的戴着骷髅面具的狙击手，说：“看起来，已经有地狱之民侵入了。”
“肯定是血狱教会的那群邪教徒！”海岚现在依旧感觉后怕：“目前神之国的沦陷区大部分都被血狱教会占据。那些人都是灭绝人性的恶魔，他们会把眼里一切能动的生命杀害，然后换取恶灵的馈赠！”
弥真已经明白：神之国和地狱是截然相反的。
在神之国，天使赏善罚恶。
在地狱，恶灵赏恶罚善。
弥真意识到，自己救了海岚，所以门外的鬼才会突然敲门。
这意味着……
忽然，子弹再度从窗外倾泻而来！
“快，远离窗户，躲在家具后面！”
弥真此时躲在狙击手无法射击的死角位置，外面的地狱之民会想尽一切办法收割生命。按照海岚的说法，当这里从神之国彻底变成地狱，那么他们所杀的人越多，获得的赏赐也就越多。
海岚对她说，一切地狱民都疯狂觊觎神之国富庶肥沃的土地。神之国面临着巨大的国防压力，也就难怪自己和李隐入境后被关押并严格审查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
枪声停息了。
弥真记得海岚说过，只要地狱民得到恶灵的赏赐，就能获得更多武器，而血狱教会的邪教徒则更加疯狂，杀戮的时候也是不计成本。哪怕是无冤无仇的人，他们也会用难以想象的手段加以残忍杀害。
“据说，被杀害的人的灵魂，都会被献给'她'，当'她'从地狱醒来，就是神之国的末日。”
“血狱教会的人，把'她'当做神来信奉。现任教主，手段更是无比凶残。一旦这里完全沦陷，后果不堪设想，但我们现在逃不出去……”
弥真的身体靠在墙上，墙的另一面是海岚。
“你之前好像说过，你爸爸是军方第一人。”弥真问道。
“嗯，神之国人尽皆知，海云天将军是军方最有威信的军官，一直主张收复失地，但议会大多数议员都希望安于现状，不敢和血狱教会全面开战。因为血狱教会的人都是疯子，他们对任何敌人都是杀无赦不会有俘虏，也不接受任何军方的谈判，甚至多次在和军方作战的时候，使用生化武器。最关键的是，我们如果在地狱和血狱教会的人作战，就会面临恶灵的威胁。”
“所以才公开展览地狱的恶灵增强军民信心吗？”
“是……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国境线的边境区一个个沦陷……我想议会的那些议员肯定又会希望军方将精锐部队撤回后方吧。但我爸爸坚持，要将大多数兵力部署在国境线，以身作则，拒敌于国门之外。所以爸爸一直是我的骄傲，我哥也从小就决定入伍当兵，做职业军人。”
“理论上，是有可能收复失地的吗？”
“有可能……但肯定要付出不小的牺牲。但是，人类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杀死鬼……在沦陷区，天使不会帮助我们。”
这一点，弥真深有体会。
这里……一定会成为未来公寓住户执行血字的地点！
就在此时……
“咚咚咚……咚咚咚……”
外面，极为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海岚立即看向门口！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一天，鬼都会在外面敲门。
海岚知道，因为这里还残存神之国的力量，鬼没有办法进来，似乎只有能等他们开门。
但最近……敲门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了。当这里转变为地狱，鬼肯定就能进来了。
而且毫无疑问，无论敲门与否，鬼肯定都在门外。
这一点，弥真和海岚都非常清楚。
迟早……鬼会进来的。
弥真和海岚看着眼前的门……天使已经无法再给她们送食物和水了。能支撑的时间会越来越短，而血狱教会的邪教徒则在外面……他们会收割每一个人的生命，奉献给地狱中的“她”……
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海岚再一次来到门口，看着猫眼外。
外面依旧没有人。
而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只狗的尸体。
那是一只军犬。
曾经在鬼不敲门的时间段，海岚动过出去的心思。但那时候，这只军犬来到了门口，紧接着，她就看到军犬被某种理论拉到了半空，然后活生生撕裂而开！
鬼一直守候在门外！
门外有鬼！
窗外有杀人魔！
想要逃走，怎么看都没有希望。甚至弥真也不知道现在的李隐生死如何。
海岚告诉自己，从地狱入侵，到神之国土地完全沦陷，时间一般在一个月到两个月左右。但平均下来，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里虽然距离边境军区很近，但军方迟迟没有收复此地。
食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水也要算好分量，节省着喝。
就在此时，忽然一根箭矢从窗外射了进来，插在了地上！
弥真将箭矢拔了起来，看到了上面绑着的一张纸条，纸条一打开上面是一堆白色粉末。
纸条上面还写着：“最多再有两三日，这里将变成地狱。军方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杀光了。这是剧毒粉末，用它毒死你隔壁的人，那时候，你将得到地狱的赏赐，门外的鬼将不会再杀你，你就被允许加入血狱教会。否则，你之前救了她，这里完全转化为地狱，你将遭到惩罚。”
善行会遭到惩罚……
作恶反而会被赏赐……
弥真意识到，对方很可能就是想通过这种恶毒手段教唆自己杀人，这样的恶行或许比直接杀人能得到更多来自地狱的赏赐。
如果换了一般人，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的确会动摇。
毕竟，目前怎么看，都是绝望的死局。
这里必将会变成地狱。
到时候这里会被血狱教派接管，而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弥真将粉末收集起来，重新包好，放入房间阴凉的区域。
也许能派上用场。
此时门外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弥真想，自己这边敲门声变得如此频繁，应该就是门外的鬼对自己善行的警告。
在神之国，她的善行会得到天使的奖赏吧？
不过……弥真从来不会因为考虑回报而去行善。
善良就是善良。
善良自然有着它的力量在。
恐怖的敲门声持续着，但是弥真看着那扇门，却依旧在微笑……
第十四章 将军和夫人
弥真的嘴唇已经干燥得都变得无比苍白了。
但是……水已经快耗尽了。
她和海岚已经没有获取食物和水的办法了。
鬼时刻守候在门外。而且敲门的频率，不断缩短。
这里随时会变成地狱。
对弥真来说，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在任何人看来，毒死海岚都是唯一的希望了。
否则这里转化为地狱，鬼破门而入，弥真必死无疑。
她拿着手上的矿泉水瓶，里面只有不到50ml的水了。就这，还得到阳台和海岚分着喝，她把水瓶丢过去，海岚再丢回来。
而且……如果海岚不再丢回来的话……
她此时只能回忆着李隐写《历史的烙印》时期，和自己一起看上甘岭纪录片时的经历。那时候，只有一个苹果通过了美军的重重火力封锁，到达了志愿军手上。结果，没有一个人舍得吃掉。
李隐和弥真当时看了董邪父亲采访志愿军老兵拍摄的纪录片《巨人的崛起》，不禁热泪盈眶。志愿军们在上甘岭上，因为缺水，甚至不得不喝尿，咬破自己的嘴唇来吮血。
但弥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里一旦完全沦陷，自己就死定了。善良在地狱里面将变成巨大的负资产，将会招来死亡。
现在的弥真已经差不多快陷入脱水的状态，饥渴交加已经让她意识开始有些涣散。
她几乎都听不到海岚的声音了。
她昏迷过去了吗？
就在她几乎陷入昏迷的状态下，她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鬼应该就要进来了。
那就进来吧……
或许那时候自己也就变成女鬼了，指不定谁怕谁呢？
“砰”！
依稀之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听见……
“弥真！”
“天使！你看！她头顶出现天使了！”
弥真似乎听见了……
李隐的声音？
然后，她就彻底人事不知地昏死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弥真躺在一间宽敞的房间内。
“弥真！”
她发现李隐坐在她床头，惊喜地看着自己。
“李隐？”
这一觉睡过去，她竟然感觉没有丝毫的不适。
“放心，这里是神之国国土。”李隐握紧她的手，说：“33区在最后一刻被收复了。这里是神之国中央军区的军属大院，我们现在是绝对安全的。”
“看来我果然还是命大。”弥真撩了撩头发，说：“我出生以来第一次那么久没洗头发。”
接着，李隐一把抱紧了弥真。
“幸好你还活着……”
“第五个地狱入口开启的时候，”弥真此时却头脑很清醒：“我们的世界也许就会变成这样恐怖的地狱。”
李隐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你救了海云天将军的女儿，将军是这个国家军方的第一人。我们已经通过审查，成为神之国国民了。”
弥真点点头：“再过没多久，董邪和母紫衣就会到这里来了。”
……
一小时后，李隐和弥真一起坐在了海云天将军，也就是海岚父亲的面前。
“我非常感谢二位救了我的女儿。在这里的生活如果有什么需求，完全可以向我开口，我权限范围内，绝不推辞。”
海将军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得多，丝毫不像两个孩子的父亲，甚至乍一看会让人感觉是一个文职官员。他的身材非常挺拔，双眸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军装，军装上挂满了各种奖章。
弥真不卑不亢地回答：“都是我应该做的。”
海将军接着说道：“当然，给予二位国民身份，是经过审核程序后确认的，我在其中并没有徇私。只要二位遵守我国法律，那么你们的国民身份不会被剥夺。”
海岚告诉过弥真，在神之国，只有军队，没有警察，检察官，律师和法官存在。甚至不但没有警察局和法院，甚至没有监狱。
一切的法律条文，都会由天使来执行。
具体的法律条文，其实是根据各种违法犯罪行为将会遭受天使制裁的后果，来制订的。
只不过，虽然被称之为“天使”，但弥真很清楚，那就是……鬼！
鬼是神之国唯一的执法者！
这个国家的法律，和现实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许多在现世仅仅是道德方面的过错，在神之国也是会被制裁的罪行。只不过制裁的手段五花八门，但……绝没有任何一条是关入监狱。
弥真清晰记得，海岚说过这么一句话：“听说你们的世界，除了死刑以外，任何刑罚都是关入监狱？我真的不懂，仅仅是将人囚禁起来，供应他们吃穿，甚至让他们劳动工作，这也能算惩罚吗？”
“那你们神之国是？”
“要说比较类似的，就是有期流放吧。流放到神之国和地狱的中间的区域，无论进入神之国还是地狱都会被天使杀死。刑满以后，如果没有死，才能回归神之国。当然，也有无期流放，就是永久逐出国境。流放由天使执行，刑期也是天使裁定的。”
而除此之外……
盗窃则是天使将盗窃所得两倍财产交给失主，并将被撕掉一根手指，手指全部撕扯掉后判处有期流放；如果是抢劫，则是十倍财产返还，以及撕掉一只手，两只手都被撕掉后判处有期流放。
故意伤害罪，由天使进行同态伤害，对对方施加的一切伤害都将回到自己身上，如因为年龄或者性别原因导致器官伤害无法对等，则天使会根据比例计算或者随机选择器官伤害的程度。
强奸罪，不区分加害者是男性还是女性，也不考虑和受害者是否是同性，罪行一旦发生，天使即将犯罪的器官进行切除。
最后，也就是最严重的杀人罪。首先，一切在对方不法侵害发生期间，以保卫自己或者他人财产以及生命安全为目的的防卫杀人行为（包括军人在防卫战争期间杀人），天使不予以制裁。除此之外的任何故意杀人罪，包括故意伤害致死，激情杀人，过失杀人，误杀等杀人罪均会执行相应的制裁。而毫无疑问，故意杀人，百分百是死刑，天使会亲自行刑。
“当然，具体的法律条文非常繁复，你们只需要记住……在这个国家，只要积极行善，不仅可以获得金钱，身上的任何伤病都能复原，比如楚小姐你。”
这一点，海岚也告诉过弥真。在这个世界，一直行善的人，都是百病不生的，衰老的速度也比一般人要慢得多。只有那些恶棍，或者自私自利的人，才会罹患各种疾病。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门打开。一名士兵走了进来，敬了个礼，报告道：“将军，夫人到了！”
“好，让夫人进来。”
海夫人走进来的时候，弥真顿时吃了一惊。夫人看起来和海岚根本不像母女，皮肤光洁白皙，保养得比明星还好。
“楚小姐，你醒了！”
海夫人激动地走了上来，向弥真鞠了一躬。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要是海岚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没关系，夫人你不必那么……”
海夫人气质非常优雅温婉，长得也比海岚更妩媚动人，弥真推测，她生了两个孩子还能那么青春美丽，应该是行善获得的奖赏。
而这不可思议的规则，都是由那个神秘的“她”一手缔造出来的。
“云天，”海夫人看向丈夫说道：“你必须好好报答救了我们女儿的恩人！那些血狱教会的疯子，绝不能再让他们踏入神之国的国土！”
海云天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必将回赠血狱那群疯子……血与火！”
……
董邪的双眸凝视着眼前的网页。
终于……
林澄在网站上，对自己这个东南亚首屈一指的驱魔大师，发送了委托！
委托内容是……在他们夫妇的旅程中，提供全程保护！
而旅程的时间和终点，却绝口不提！
第十五章 大师
“你好，李先生。”
新加坡，林澄此时正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见面。
这位中年男人是新加坡当地华人中颇为威望的一位南洋华侨，在当地华人商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在泰国，马来西亚也颇有人脉。
林澄若非身为美达公司sh市总公司销售经理（当然最关键的是身为董事长乘龙快婿）身份，也无法和这样的大人物对话。而他的目的，是希望找一些真正有本事的“大师”，而非江湖骗子。
“我以我的名誉担保，这几位都是东南亚首屈一指的驱魔人。我已经帮你对他们下达了委托。”李先生的面前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说：“本来我还想引荐你日本的北山家族，可惜他们一家人集体遭遇了不测，否则，你无论有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集体遭遇不测？”听到这里，林澄神色一变，“出了什么事情？”
“北山家号称东洋最强驱魔世家，不瞒你说，当年我也曾经是他们的客户，但是不久前他们家族的人集体失踪了，现在只剩下他们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还活着。”
“那能不能找到那位继承人？”
“这个，他现在行踪不定。不过北山家在南洋的人脉也很广，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
紧接着，林澄看向笔记本电脑上，李先生推荐的几个“大师”的名单。
看着看着，他脸色就变了。
“等等！”
他的手立即指着网页上的一个人，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先生：“这个人也是……大师？”
李先生点点头，说：“是啊，董邪大师，他大学毕业后，就到东南亚来担当驱魔师，乃是已经去世的泰国钦巴颂大师亲传弟子，对了，他和北山家现在仅存的继承人北山景龙也是至交好友。”
林澄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资料……
姓名，照片，年龄，生日，血型，毕业学校，出生地……全部都对得上！
“他……他是我高中的同桌，前不久我才见过他……可是，他，他怎么就变成驱魔大师了？李先生，你确定没有搞错？”
李先生是东南亚华人中颇有名望之人，他的父辈当年曾经和陈嘉庚一起全力支援抗战，自然没有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开河。
“哦？你和董邪大师是同学？那么巧？”李先生立即笑了笑，说：“你尽管放心，你可以登陆网站看看，里面有董邪大师受到泰国王室招待的视频，泰国国王亲自接见他的，这含金量无话可说吧？”
林澄只觉得大脑陷入当机状态。
高中的同桌，竟然是泰国国王的座上宾？
他立即点开董邪资料中的视频，发现果然如此。
视频里和泰国国王见面的人，真的是董邪！
“这……这怎么可能……”
随后，他立即拿出手机，将董邪从黑名单放出来，立即拨打了他的手机。
很快手机接通了。
“喂……”林澄清了清嗓子，说：“董邪，嗯，不好意思，之前我态度不太好……”
“无妨，林澄，之前可能也是我问得太多了。”
“董邪……我，我……”
“我们什么关系，有话你就直说吧！”
“你，你是一位……驱魔师？你曾经被泰国国王亲自接见过？”
“……”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毕业后就去了东南亚？那，阿凝她是不是也？”
“你是……哪里看到的这些？算了，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摊牌了，不装了……”
林澄站起身来，说：“听我说，董邪，你，你一定要帮帮我！”
“帮你？你遇到了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说不清楚，但我已经对你发了委托……”
……
大概四十多分钟后。
林澄坐在车上，看着外面新加坡的美景，给国内的妻子齐雨萱打去了电话。
“雨萱，”林澄心情复杂地说：“我都安排好了。几位大师都已经答应了委托，入境后检测核酸再过隔离期需要一点时间，你再等等。李先生这边，我也再三嘱咐，不会让爸知道的……”
“你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人……我的秘密吧？”
“当然，委托的协议中包含了绝不过问此事的条款。”
就连董邪……林澄也没有如实告知真相。
他暂时，没有把董邪的事情告诉雨萱。
“我很快回先回国，几位大师现在都在世界各地，有的在菲律宾，有的在泰国，有的在印度……”
“他们在世界各地跑的，别入境的时候检测核酸不合格吧？让他们分批入境，不要聚集在一起为好。”
齐雨萱说到这，看了看眼前的钟。
现在是下午三点。
距离六点，还有三个小时。
“好，等你回来，再见。”
齐雨萱挂断电话后，坐在床上，用被子包裹着身体。
她回忆起当年的经历……
开始做那个诡异的噩梦，是在当年暑期过完22周岁生日的那一天。
那之后，每一天晚上，她都做着相同的梦，随着时间推移，梦境变得愈发真实，各种细节也越发清晰。
那是一栋明显颇有年份的老屋子，而她一直坐在屋子内。而她能清晰记得梦境中自己的心理，以及……屋子的门外，有着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
梦里面……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的面前，摆着一台摄影机。
梦中的自己，对着那台摄影机，她看着镜头，正在录像。
而门外……
门外有什么东西在……
那东西正在接近着……
很快，就会进来……
梦醒来的时候，强烈的恐惧心就会让她感觉到精神崩溃。
然后，她就产生了执念，必须找到梦里面的屋子！
一直到林澄帮她终于找到那栋屋子的地址时，她反而更害怕了。
她当时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只对自己的闺蜜项晶，还有林澄提过。至于那时候的男友张巍，她一个字都不敢提，就怕他把自己当做精神病。对性格高傲的齐雨萱来说，她不愿意让恋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所以，她反复考虑下来，决定让林澄陪自己去那里。否则一个人去，梦里面的恐惧就会再度浮现心头。
然而那却成为了齐雨萱最为后悔的一段经历。如果时间可以回溯，她绝对不会……
就在这时候，手机又响了。
齐雨萱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愣。
来电人……是路杰！
他？
齐雨萱不知道他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平心而论，要不是当时同学会设立在中午，她绝不会去参加。
“喂？”
“齐雨萱，我，路杰啊。”
“嗯，我知道。同学会的时候你给过我你现在的手机号。”
“其实，我现在到sh市来了。”
“你来sh市？”齐雨萱下意识捏紧了手机：“来出差吗？”
“哈哈，算是吧。工作以后办完了，明天我就回k市。今天晚上，要不要见面吃个饭啊？林澄他最近不在国内对吧？”
“你怎么知道？”
“林澄不是发朋友圈了吗？他现在在新加坡。”
以林澄的性格，不可能和路杰加微信，加了也多半会屏蔽朋友圈。大概率是他从其他和林澄加过微信的人那打听来的。
“不了。”齐雨萱又抬头看了看钟，“我今天不想出去。”
“哎，大家老同学一场，我难得来一趟sh市，请你吃个饭而已，不必那么冷淡吧？”
“还是不用了。到了六点，我就必须要睡觉休息的，所以……”
“唉，其实我本来是想和你谈谈。比如，关于你的秘密哦……”
齐雨萱心头一怔。
秘密？
怎么可能？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六点必须休息，真的是因为晚睡会导致失眠吗？”
齐雨萱顿时不安起来。
“董邪在查你们哦。而且据我所知，他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了呢。”
齐雨萱立即说道：“你……你说，这哪里吃饭？不要离市中心太远就行！”
第十六章 恐惧
四点半。
齐雨萱内心惴惴不安地走入到了一家餐厅内。
“这呢！”
路杰向齐雨萱招了招手，此时的他穿着一套笔挺烫贴的西装，看起来应该是刚结束出差的工作。
齐雨萱来到他面前，坐了下来。
“你先点菜吧。”路杰将菜单递给了齐雨萱，“你看你，和毕业那时候比，清瘦了很多啊。”
齐雨萱看都没看菜单，说：“据我所知，你和董邪关系不怎么样啊。”
“此一时彼一时嘛。而且你要知道，我和副班长关系还是可以的，副班长的老婆就是你们复旦的毕业生，董邪现在已经查出了不少事情啊……”
查出来什么？
齐雨萱不觉得董邪能查出她的秘密。但是，她心里还是害怕，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现在距离六点还有不到一个半小时，她要打听清楚董邪究竟查到哪一步了，当年班上还有多少人陪着他一起查这件事情。
“你是诈我吧？”齐雨萱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后倾，“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看你说的……”
路杰招呼服务生，说：“就先上两杯港式咖啡吧。”
随后，他手肘贴着桌面，双手合拢撑住下巴，玩味地说：“你要是觉得我在诈你，你可以现在就走人。”
齐雨萱内心有几分恼火，路杰的性格，和高中时期没有任何两样。这个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懂得揣摩人心，是一个典型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所以，齐雨萱当年对路杰就没有什么好感。
“你到底想怎么样？”
“急什么？大家都是老同学，我就想请你吃个饭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路杰说到这，摩挲了一下手掌，说：“你别那么紧张嘛，我就是希望和你一个老同学叙叙旧而已，没有别的心思。”
“那最好不过。”
“哈哈……唉，你说你，我都说了不要那么紧张，放松啦。”路杰接着摆了摆手，说：“咱们慢慢用餐，然后我慢慢告诉你，最近董邪都查到了些什么。你也知道，我和他很不对付，所以他想做成的事情，我都想给撬了。”
然后，他打开菜单，说：“这样，我就帮你点菜吧，我还记得你爱吃什么……”
这时候，咖啡已经送了上来。
路杰一边看着菜单，一边注意到，齐雨萱喝了咖啡。
“果然不对劲……”
如果真的是六点要按时睡觉，怎么可能现在喝咖啡？除非她的情况是嗜睡症，到了六点，哪怕喝了咖啡也肯定会自动睡着。
这怎么可能嘛……
忽然间，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声。
齐雨萱立即回头看去，旁边不远处一个座位，一个客人撞到了一个服务生，那服务生端着三道菜，结果全部都砸碎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一刹那，路杰迅速伸出手，在齐雨萱眼前的咖啡里面，丢入了一颗药！
齐雨萱回过头，又下意识喝了一口咖啡。
路杰心头立即冷笑起来。
成功了！
他特意观察过餐厅监控的角度，拍不到他下药的动作。
他现在，就静静等待药效发作，自己就可以蹂躏这位高中时的校花了。
同学会上，看到她嫁给了林澄，就让路杰心里极端不平衡。
他娘的？凭什么？
这鲜花愣是插在了牛粪上面！
这让他心头膨胀的恶念难以抑制，加上平日里面，路杰的私生活就极端不检点，酒吧捡尸的事情，他也曾经干过。如今……
他内心涌起变态的快意：这头啖汤，已经让林澄给喝了。但是，能给这小子头顶奉送一座青青草原，那也是非常不错的！
“嗯……怎么……头有点昏……”
齐雨萱忽然感觉很累，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
不行……不能在这里睡着啊！
她必须赶在六点前……
回……
……
“居然比想象的还顺利啊。”
宋超和路杰一左一右，架着齐雨萱走出餐厅。
“谁说不是呢？”路杰狞笑着看向宋超：“还真是得感谢你的配合，打碎那个服务生盘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怕她认出来特定戴了两个口罩呢，多亏如今这个时候，戴口罩司空见惯，没人会觉得奇怪。”
为了显得逼真，二人在将齐雨萱扛进酒店的时候，在她身上洒了不少白酒，让人稍微靠近就能闻到酒味，以为她是喝醉了被人送回来。
随后，齐雨萱就被二人送入了酒店房间。
路杰坐在床前，看着昏睡的齐雨萱，说：“呵呵，你总算落到我手上了！”
此时，距离六点……
还有二十分钟不到。
这一路上，二人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尽可能绕开监控走，加上要搀扶着一个人事不省的人，所以用了比较长的时间才回到了酒店。
紧接着，宋超看向路杰，说：“不过，你确定……她不会报警吧？”
“我很了解她。”路杰解开衣领的扣子，说：“只要到时候你拍下视频和照片，她绝对不敢去报警的。呵呵，否则到时候我们将东西散布出去，以她这种高傲的性格，是绝对没办法再做人的了。”
宋超吞了口口水，看着床上的齐雨萱，说：“过了十年，齐校花还真是一如既往漂亮啊。他娘的，便宜了林澄这小子！”
“呵呵……现在就是大好机会，咱们两个合力，把林澄变成绿毛乌龟！说好了啊，得我先来，再轮到你。你视频可得拍得清晰一点。”
“那是自然！那……”
“先不要急。如此佳人，怎么能囫囵吞枣。我先去洗个澡……哎，你可别下手啊，乖乖看着，不许动她一根手指！”
“好吧，好饭不怕晚。”
“这才对。”
紧接着，路杰走入浴室。
宋超坐在一边，看着手机。
“说什么六点必须睡觉，现在还有十五分钟，反正咱们已经把你弄睡着了，你就好好睡个饱吧！”
然后，他打开手机的拍摄画面，对着床上的齐雨萱。
“嘿嘿……等会选哪个拍摄角度好呢？想想就觉得刺激啊！”
此时，路杰正在浴室内冲洗身体。他洗得非常仔细，甚至连续涂了两遍沐浴露。
他一边洗着，一边哼着歌，大脑内则是放映着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唉……不过话说回来，到六点的时候，齐雨萱到底有什么经历不能让我们知道啊？那么神秘！”
他再度冲洗了一番身体后，走出淋浴间，拿着酒店的毛巾擦拭身体，拿起手机看了看。
5：58。
还有两分钟，就是六点了。
他将身体擦拭完毕后，拿起一瓶古龙水，开始在身上，开始哼着歌。
喷完后，他拿起梳子，对着镜子，开始梳头。
手机的时间显示……是5：59。
“嗯，应该差不多了。唉，下次买个发胶定型一下……”
然后，他拿起手机，就要走出浴室。
同时，他下意识看向了手机。
终于……
在这一刻，六点，到了。
“嗯，时间正好到了。”
忽然……
外面……
“嗯？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听见外面宋超传来的惨叫！
正抓着浴室门把手准备出去的路杰，整个人都懵了。
这……怎么回事？齐雨萱醒了？
路杰从高中认识宋超开始，他就很了解这个家伙，宋超素来好勇斗狠，哪怕是被人砍出血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现在……
他居然发出那么凄厉的惨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杰本来就做贼心虚，一时间他竟然不敢出去了。
他快速将衣服穿好，隔着门，问道：“宋超……宋超？你还在吗？”
外面，没有任何回答。
恐惧的路杰颤抖着伸出手，将浴室的门，拉开了一条缝隙，看向了外面……
然后，他的双眸陡然睁得宛如铜铃一般地大……
第十七章 历史影像
“林澄已经和你们都联系上了吧？”
董邪看着眼前的四个和他一起执行血字的住户。
宁致和，孙路，方天，高翔。
其中，宁致和的加入，是他没有想到的，因为宁致和本来没有接到这个血字。
就在昨天，宁家五兄妹，顺利完成了他们的第一个血字。很幸运的，五人无一伤亡。
但没想到，大哥宁致和居然主动选择加入这次血字任务来。
他对董邪说：“楼长，我作为兄长，想为弟弟妹妹来先看看高难度血字有多可怕，亲身经历才能有更好的经验，然后我以后就可以来带他们。”
宁致和不同于宁致远那么聪明，但他的责任心很强。父母相继去世后，他在外打工养活弟弟妹妹，更是不惜一切健身，练习武术，现在可以说是一身健硕的肌肉。如果秦子远还活着，肯定会招揽他加入。
当然，在公寓的操作下，宁致和虽然是通缉犯，但却变成了美籍泰国裔驱魔大师，名字叫查泰，甚至各种证件一应俱全，连美国护照都有。
目前，对林澄来说，他们是刚刚入境，还在“隔离”。隔离期结束后，也就是血字开始。
大家也都知道董邪和林澄的关系，所以追问了不少详细情况。董邪也和他们分享了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一切情报。
……
“楼长，你来坐。”
董邪进入到宁家五兄妹的家里面，五个人分配在同一个房里面。
此时，五兄妹都在厨房做菜。
“楼长，”宁致远第一个走上来，亲切地对董邪说：“我知道，公寓什么样的菜都能自动做出来，所以我们想了想，还是准备做一些我们的家乡菜招待你，绝对地道。”
大哥即将要和董邪去执行高难度的血字，生死难测。对一向将大哥当顶梁柱的四个弟弟妹妹来说，真可以说是难以置信。
所以他们才想招待一下董邪，但如果用公寓直接变的成品菜毫无诚意，而且董邪肯定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更不可能缺钱，所以，最后才决定亲手做一些家乡菜……
“楼长，”最小的五妹宁致丹走了上来，握住董邪的手，说：“我们大哥要和你一起执行血字，我……我们……”
“行了，致丹。”宁致远走了上来，说：“楼长，我弟弟妹妹只是请你来吃顿饭，你不用想太多。”
“来！”三妹宁致思此时从厨房端了一盘清蒸鱼出来，说道：“先上菜吧！致丹，你帮忙放一下碗筷吧！”
宁家兄妹的热情让董邪想起了昔日的自己和阿凝。
即使进入到这样恐怖的一座公寓，即使五人都已经成为通缉犯，但他们此时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兄弟姐妹之间依旧互相着想。
可是，董邪却很清楚一件残酷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全部离开公寓，甚至大概率，他们五个人都会死在血字任务中。而即使最后活下来的人可以许愿，也没办法让死去的亲人复活。
不过，至少在当下……在这五个人都还活着的当下，他衷心祝福这五个人可以生存下去。
……
宁致思是五兄妹里面，最擅长厨艺的。出于特殊原因，五个人全部都会做菜，但大家都公认宁致思有着足以成为职业厨师的烹饪才能。
这一次，她亲自下厨，几乎将几个有名的家乡菜全部都端上了桌。董邪品尝了一番后，也不得不佩服宁致思。
“你看，《历史的烙印》第十集播出了。”
这时候，电视机上，播出了李隐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历史的烙印》。
“都第十集了啊……”
董邪此时有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想当年，他和阿凝就是约定好了，一起等待这部剧的播出。
这部剧的片方在李隐本人的期望下，和央视达成了协议，会采取许多《巨人的崛起》纪录片中的画面。其中，《巨人的崛起》纪录片中的黑白画面，会修复成彩色。
作为今年的建党献礼主旋律大制作，这部电视剧有着高度接近电影级的制作，是最近各大电视台的收视率榜首。也得益于这部电视剧，原著作者李隐的名字也多次上了热搜。可是，李隐本人现在却生死不知，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楼长，你吃吃看这个。”宁致远给董邪夹了一块菜，又看了看电视屏幕，说：“这就是那位李隐前辈撰写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啊，前面九集我都没看过。”
第十集已经播出到主角张书铭，在1937年被调遣到了淞沪战场抗击日寇的剧情了。
董邪看着扮演张书铭的顾南祎出场，眼神就冷了下来。
接着……电视剧开始插入了一段纪录片画面，旁白叙述道：“8月13日，日本海军炮击闸北，而国民政府则……”
纪录片画面上，是无数民众疯狂地涌向租界，因为日本人不敢打去洋大人的地界。
董邪看着这段父亲拍摄的纪录片中的画面，内心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段画面是当初一个在淞沪租界内的英国人所拍摄，后来父亲拍摄纪录片的时候，辗转到国外获得了这段影像。
“这段纪录片是我爸……”
但，后面那个“爸”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愣住了。
在电视屏幕涌入租界的逃难人群里面，他看到了一个人。
“这……这个人是？”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的女人。
那个女人和一个穿着一身中山装的年轻男子并肩走着，这二人服饰得体，和周围逃难的人群看起来完全是格格不入。
“她是……九十九绿？”
当初，在日本北山神社的血字记录中，莫远曾经在北山家的影碟中见到过这个昔日的公寓住户。虽然那时候董邪没有见过，但李隐给董邪看过她的照片。当初逃出公寓的住户，曾经聚集在一起拍过一张合照。而她，也是曾经渡过了十次血字的住户！
“暂停！”
现在的电视机都可以暂停，倒放了。
董邪仔细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绿，虽然过去自己也看过父亲的纪录片，但这段画面一直都是黑白的，这次搬上电视屏幕才首度修复为了彩色。
这不是电视剧，而的确是那个时代的影像。
“1937年时的……九十九绿？”
董邪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
他迅速拿起手机，对着电视屏幕拍摄了一张照片，说：“我先去打个电话。”
董邪快步走到阳台上，给柯银夜打了过去。
很快，柯银夜就接通了手机。
“柯前辈……”
董邪给柯银夜发送了照片，然后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九十九绿出现在1937年的淞沪？”柯银夜倒是也不怎么吃惊：“按照她的说法，当时的她本体被困在公寓的第三十层，而她的一些投影分身在外面的世界活动。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
九十九绿是一个很特殊的住户，而她曾经半封印过存在于公寓三十层的魔王。
那之后，她的本体被困在第三十层的特殊空间中，而那特殊的空间，她可以通过执念在现实世界诞生出投影分身进行活动。
“那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呢？看上去，他们明显是相互认识的。”
二人在电视屏幕上，穿着和气质都很接近，而且行动步调也很一致。
“按照李隐前辈的说法，九十九绿没有在淞沪，也就是sh市定居过。那为什么她一个日本人，要在抗日全面爆发的1937年，前往战争一触即发的淞沪？”
淞沪抗战距离七七事变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在8月9日，虹桥事件爆发，日本海军已经向中国大量增兵。她一个在中国无亲无故的日本人，专门在这种时候跑去淞沪？那时候，定居在那的日本侨民就算不撤离，也该好好地待在日租界才对吧？可是，她却跟随着大量难民进入到其他的租界中去？
“而且，在一大堆逃难的难民中，她居然穿着和服大摇大摆地行动，这就不怕被人围攻吗？”董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重要的是……在北山神社的时候，莫远看到的影碟中，九十九绿曾经提及过一个‘她’。会不会就是？”
前不久，弥真曾经感应到，“她”和八国联军有所关联。和“她”进行交易的对象，也都处在民国时期。那么……
“九十九绿会不会也曾经和‘她’进行过交易？”
第十八章 返校
董邪和银夜聊了大概半个小时。
他预计，第五个地狱入口的开启，已经不会等太长时间了。
第一个地狱入口开启带来的dc市的异变，已经让他对其产生了高度的警惕。
“恐怕尼莱洛加乐园之类的地方，也都变异成了dc市那样的鬼域了吧。”
现在，九十九绿生死不明，而银夜对绿也不怎么了解。
“她曾经说过，因为本体被困在异度空间内，所以分裂出很多投影分身，导致了她记忆的缺失。当年我们联手封印了魔王以后，所有的空间投影都和现实空间的她再度重叠，也让她取回了所有记忆。”
董邪思考了一会后，说：“绿前辈，真的完全恢复了记忆吗？会不会？”
“你认为她仍旧有缺失的记忆部分？”
“没错，我就是那么想的。”
紧接着，董邪又说：“前辈，当初你去东京见她的时候，在她的房间里面，有什么发现吗？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银夜回答道：“我们只是发现了她曾经去过地狱入口开启的地方，除此以外……没有更多发现了。”
“有没有其他的……哪怕很微小的不自然也可以，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吗？”
银夜沉默了大概十几秒。
“喂？柯前辈？”
“有一件事情……我觉得算不上什么不对劲的……”
“什么事情？”
“我当时查看她的书架，绿特别喜欢读书，而她的书架上面清一色全部都是日语书，但唯独有一本书，是中文的。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
“那本书是？”
“书名叫做……《黑色荆棘》。当然，绿的中文水平很好，所以她的书架上有一本中文书也不奇怪。但……”
听到这个书名，董邪却莫名感觉熟悉。
“《黑色荆棘》……《黑色荆棘》？”
董邪只觉得这个书名异常熟悉，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但她房间内所有的日语书籍全部都是医学和历史类，只有这本中文书是小说，而且还是恐怖小说。”
“嗯？恐怖小说？”
忽然间，他的大脑猛然掠过了林澄和齐雨萱！
“对了！”
是那本齐雨萱很喜欢的恐怖小说！
大学时期，林澄因为看齐雨萱借阅过这本书，所以也跟着去借，甚至包括那个作者的其他书。
“前辈，我晚点再联系你！”
这时候，宁致丹走到阳台上，对董邪说：“楼长，有什么事情不如先吃……”
“等会……等会再说！”
董邪立即开始用手机上网，搜索《黑色荆棘》这本书。
这本书的作者名叫梅米，是民国时期淞沪的一位知名美女作家。她创作的小说不涉及时政，全部都是恐怖小说。《黑色荆棘》，则是她最知名的代表作。
因为年代久远，加上梅米不喜欢采访，所以没有留存任何她的照片，但传闻都说她是美女。
“她成名后，长期定居于淞沪英租界……英租界？”
纪录片所拍到的绿和那个神秘男子，就是在英租界内！
董邪抬起手，抚弄了一番自己的头发。
“梅米有着许多真假不知的艳史，很多富家公子为了能和这位神秘的美女作家共进晚餐而不惜一掷千金。抗战爆发后，梅米一直生活在孤岛时期的淞沪。《黑色荆棘》就是创作于这一时期，是以孤岛时期的淞沪为背景的一段毛骨悚然的恐怖故事。”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后，日军攻入了租界，梅米在那以后不知所踪，下落不明，多数人认为她很可能被日军残忍杀害。”
董邪看完了网上所能查找到的所有资料。
完全都对得上。
1937年，绿和神秘男子来到淞沪，或许就是到英租界来见女作家梅米的。
而后，梅米一直生活在孤岛时期的淞沪，创作了恐怖小说《黑色荆棘》。
而齐雨萱读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这本书……大四的时候，她开始被神秘的梦魇缠绕，接着靠林澄找到了梦中的房屋……
那之后，她因为某种原因，必须在晚上六点入睡，并和男友分手，之后嫁给了林澄……
最关键的是，齐雨萱开始做怪梦的地方，正是梅米的故乡淞沪，也就是sh市。
如此，一切就串了起来。
至少董邪不觉得这一切是偶然。
“绿知道而且了解'她'的存在……那么……难道梅米就是'她'吗？”
从介绍资料看，梅米应该是在淞沪出生。但是……她成名以前的经历，资料很少。如果说她曾经远嫁z市，成为白夫人……
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跟随在绿身边的神秘男子……又是谁？
现有资料太有限了。
最后，他在网上搜索有没有黑色荆棘的在线找了半天居然都没找到，似乎是因为这本书太旧了。在淘宝当当上，也搜不到，哪怕二手的都没的卖。
董邪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致丹？”
一回头董邪才发现，宁致丹一直在等他。
“不好意思，饭我回来再吃，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
再度回到昔日的母校，董邪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学校看起来变化真的非常大。
董邪站在校门口，不断张望着，引起了门口保安的注意。
“你谁啊？外来人员不得入校！”
董邪立即走了上去，说：“是郑这样的，我十年前是这里的毕业生。”
“你是以前的学生？”保安一愣，打量了一下董邪，问：“那你们班主任是谁啊？”
“高思方老师。”
“高老师三年前退休了。”保安接着说：“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进来，学生们还在上课呢。”
董邪递过去几张红澄澄的钞票，然后说：“我不会待太久的。”
保安看了看四下无人，说：“你，你这样不行啊……”
“没事，您平时辛苦，下了班买点香烟抽抽。我不靠近教学楼，我就是想去图书馆看看。图书馆没有什么变化吧？”
“图书馆大楼啊？和你那时候比，也就是添了很多新书。”
“那我……”
“嗯……”保安退后几步，拿起桌上的一个保温杯，喝了一口，说：“那你快点出来啊！我是看在你是毕业生的份上，不然你就算给我塞钱也没用！”
董邪就这样大踏步进入了学校内。
第十九章 皮囊
董邪走在阔别了十年的高中操场上，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父母的死，让他在高中三年一直过着封闭精神生活的日子，也因此和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格格不入。那时候，林澄是他唯一能打开心扉的人。
“嗯……”
这时候，他走过操场的一角，那里是一个沙地，堆积着相当多的沙子。
这个地方因为远离教师视线，又有着那么多沙子可以作为天然的武器，所以过去是董邪和宋超等人大战的常驻之地。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林澄说上话，就是在这里。
那时候，林澄就被宋超，还有其他几个不良少年，在这里被揪着打。然后，宋超抓起一大把沙子，就倒进了林澄的衣领内。
原本，这和董邪没有任何关联。但那时候，董邪的父亲和继母去世还不满三个月，心情阴郁痛苦的他，忽然就扑了上去，抓起一把沙子狠狠洒向宋超。
董邪走到沙地前，这个时候好像是体育课，正有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那堆沙子。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董邪还是对那一天的一切记忆犹新。
愤怒的宋超回过头，一看是自己，怒火更甚。那时候虽然才刚开学，他们彼此认识才一个月时间，但性格阴沉的董邪已经在班级内被公然排挤，所以宋超也把董邪视为最佳的欺负对象。
“大家给我上！这小子爹妈都死了，没人替他出头的！”
原本董邪做出这件事情后，他自己也都吓了一跳，可是听到这句话，他内心的最后一丝恐惧被心彻底丢弃。
那一刻，他就笔直冲了上去，靠着身高优势和宋超扭打在一起。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加上宋超是打架好手，他的每一拳发力都又准又狠。
就在这时候，林澄也加入了战团。他抓起两把沙子，狠狠洒在宋超的脸上。
“走！”
然后，林澄就拉着董邪跑了起来。
一边跑，他一边对董邪说：“跑去教务处！这样他们就没办法了！”
董邪回头看了看，说：“你确定我们跑到教务处前他们追不上？”
“先跑上楼去！”林澄居然很有经验：“我们学校的楼道比较狭窄，而且跑到楼上，地形上我们就比较有利，然后我们再找一些武器，最好是能拉开我们和他们距离的，我们打不过他们，不能让他们近身！”
“你是叫林澄吧？”
“嗯，我记得你叫董邪……”
董邪清晰记得那一战最后的结局。靠着林澄，他们跑到楼上，占据楼道有利地形，然后董邪一把将宋超狠狠推下了楼，如果不是因为身后有宋超的小弟们接住了他，那就将是董邪高中时代唯一胜利的一战。很讽刺的是，因为这一推，班主任最后反而将更多责任归结到了董邪和林澄身上，让他们两个写检查。
“说了多少次了，打架不能还手，不然就变成了相互斗殴！”
董邪和林澄一脸狼狈地站在班主任面前，接受他和教导主任的训斥。
“还有，”这时候，一旁的教导主任又说：“你们两个是第几次进来了？尤其是你，林澄，我看过你以前初中的档案！你是打架打出经验来了是吧？怎么，你当现在是三国时代，准备诸侯争霸啊？为什么别人不欺负你们，就欺负你啊？”
“不是，”董邪争辩着：“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活该被欺负？”
“我是让你们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你把人推下去，这万一有个好歹，你赔得起那么多医药费吗？到时候就不是我坐在这了，是警察同志坐在这了！”
一旁的宋超，则是得意洋洋地冷笑着。
董邪还记得，恰好那时候，齐雨萱走了进来。她负责帮老师收好语文作业，交到了老师的桌子上。
一看到齐雨萱，刚才还吹胡子瞪眼的班主任，立即笑得宛如弥勒佛再世，虽然刚开学，但在入学考试中，齐雨萱的成绩名列前茅，是全年级都排得上号的尖子生。所以，那时候就算齐雨萱穿自己的私服不穿校服来上课，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语文老师和齐雨萱说话的时候，她斜眼瞥了他和林澄一眼。当时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沙子的林澄和董邪，在一身盛装打扮的齐雨萱面前，宛如小丑一般。只瞥了一眼，齐雨萱就迅速收回了眼神。
但林澄当时却看呆了，齐雨萱的颜值和气质，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宛如一个走秀的模特一样，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当时最时尚的流行款，在她特有的穿搭下，显得宛如遗世独立的天女。、
……
看着那玩沙子的两人，董邪终于从回忆中回归现实。
林澄现在究竟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下呢？
他要跑到东南亚去找什么驱魔大师，由此可见，他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而血字则是要他们跟随着林澄夫妇进行一段旅行。
“快点去图书馆吧，希望那本书还在……”
图书馆大楼居然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
董邪走到了三楼，这一层是他和林澄以前经常来的地方，因为有着大量的小说，他们各自拿一本书，整个午休时间都可以耗在这，连吃饭都忘记了。
董邪走到书架前，松了口气，这里还是以小说类书籍为主。
“希望那本书还在吧……”
他走着走着，高中三年的记忆犹如被拨开的洋葱一般，不断地变得更清晰。
就在这时候，董邪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本。
“不好意思，”董邪走上去问道：“请问有没有梅米的书呢？比如《黑色荆棘》，《红色谷地》《绿色猫头鹰》……”
后面几本都是网上查到的作者的其他作品。
“没听说过这个作者唉，”戴眼镜的女人说：“你等会，我去电脑那查一查。你先在这自己找找看吧。”
“嗯，可以。”
董邪继续看着眼前的书架。
“希望能找到……不过都是十年前的书了……”
董邪现在也纯粹是在碰运气了。
当然，就算是找到了，也未必能发现什么东西。不过，这毕竟是一次血字任务，只要能找到一点线索，就有希望！
……
“是这本吗？”
几分钟后，那个戴眼镜的女人拿着一本已经泛黄的书走了过来，对董邪说：“你看？”
那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黑色荆棘2”！
“2？没有1？”
“电脑里面没有找到。”戴眼镜的女人说：“同一个作者的书只有这本了。电脑里面没有记录，就说明没有。”
聊胜于无。董邪迅速拿过这本书，说道：“好，谢谢你。”
紧接着，他就将这本书翻开了。
这本书真的已经非常旧了，一翻开，就是大量灰尘散开。
很显然，很久没有人借过这本书了。
“这应该就是当初林澄看过的那本了。”
他翻到了第一页。
这本书，是以第一人称所撰写的。
“民国二十五年。
所有人都说，战争的阴云正在步步紧逼了。
父亲对我说，有《淞沪停战协定》在，淞沪应该不至于轻易卷入战火，即使爆发战争，也应该会局限在北方地带。
但话虽那么说，但我发现，他已经开始将产业向港岛转移了。那里是英国人的地盘，他认为那里会比淞沪更安全。
和如今的局势相比，淞沪的上流社会阶层，显然对此没有任何感触。父亲还是会带着母亲出席各种舞会，但我从来不参与这种场合。
我不想和那些权贵子弟接触，他们见到我，肯定会不惜一切讨好我，追求我……
但他们喜欢的，不过是我的这一身皮囊罢了。对皮囊下的我，没有任何人会关心。”
第二十章 没有报应的世界
自从文姨太生了儿子后，母亲的精神状态，就开始变得有些糟糕了。
她很清楚一件事情，她在父亲面前，已经失宠了。父亲现在珍视的，是文姨太。比起现在已经身形走样，满是皱纹的母亲来说，父亲会更喜欢文姨太，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更不要说，文姨太还给他生了他梦寐以求的儿子。
母亲现在经常会对我说，让我注意着父亲。她担心，如果战争爆发，父亲会带着文姨太和儿子逃走，将我们母女留在这。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的。民国二十年，东北沦陷的时候，有很多权贵都是带着自己的姨太太出逃到南方来。
总有一天……
我也会变成母亲这个样子吧？
看着现在的母亲，谁能想象，当年她是翰林家的千金小姐？也曾经是深闺中知书达理，容颜出众的女子？
我看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时候，西洋的照相机是个稀罕玩意儿，外公很不喜欢洋玩意儿，但母亲却特别喜欢这西洋人的东西，所以拍了很多照片。那时候的她，比现在的我还要更漂亮得多。
父亲那时候虽然还没有现在的产业，但大清朝还在的时候，他因为和洋人做生意，家境还是很殷实的。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说，父亲对母亲是一见钟情。
母亲对我说，那时候父亲引用了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母亲听说父亲读过一些新学，所以才对他产生了好感。
嫁给父亲的时候，母亲才十七岁。他们成亲那年，是民国二年。第二年，我就出生了。
那时候，父亲对母亲的宠爱，并不亚于现在的文姨太。
父亲爱了母亲多久呢？大概也就八年吧。
尤其是在母亲生下夭折的弟弟以后。
没能生下儿子，加上第二次生产，母亲的身材也是彻底走样了。
而没多久父亲就把第一个姨太太娶进来了。
而这个姨太太，也就比我大十岁而已。
但据说父亲当年追求母亲的时候，写下的车载斗量的情话，无不指天道地，发誓会和母亲白头偕老，白首不离，终身不纳妾。
那之后，一直到文姨太，父亲已经有足足四个姨太太了。
我不想变成我母亲这样。
民国二十五年的冬天，比去年更冷得多。
那是在二月的某一天。
这一天，若初来找到了我。
我刚看到他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来回复你之前的提议。”
我当时非常惊喜。
然后，我请他来到了法租界内最好的西餐厅，想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
若初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看到书店里面你的新作了。”若初对我说：“恭喜你。”
“我正在构思下一本新书。”我每次面对若初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看他：“你说，你来回复我的提议？”
“‘她’说，可以先观察你一段时间。”
我听到“她”这个称呼，拿着咖啡杯的手顿时有些颤抖。
我特别害怕“她”。
哪怕面对文姨太，都比面对“她”要让我好受得多。
“观察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黎若初在我面前永远都是这样淡漠的表情。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产生悲喜。但我很清楚，这只是他的表象而已。
“若初，”我的双眸死死盯着咖啡杯，可以清晰从咖啡上看到我的面孔，紧接着，我说出了那句话：“我喜欢你。”
我知道，若初喜欢的人不是我。
他喜欢的是那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女人。
我也不得不否认，那个日本女人比我更漂亮。
“很抱歉，”若初没有一秒钟的犹豫，“我不喜欢你。”
我缓缓拿起咖啡杯，想多少遮住我的面孔，
我不想让若初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你来就只是单纯通知我这件事情吗？从那里到这，距离可不近。”
“我在这里有其他的生意，白家的委托人遍布全国，甚至包括洋人。”
我对此倒是不意外，但我还是想尽可能和若初多聊点话题：“你们也做洋人的生意？”
“只要他们出得起价钱，白家就会和他们做生意。”
所以，我只是他顺便过来看看的。
“看来是个大生意。”
淞沪的确不缺少有钱人，尤其是在租界内。
“你们和政府也做生意吗？”
“你问的是哪一个政府？”说到这，黎若初看了看窗外，“虽然都是些龌龊肮脏，让人作呕的**，但做不做生意，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她’决定的。”
我也顺着他的眼神看了出去。
“和平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若初忽然在此时改变了话题：“日本人不会满足于仅仅占据东北的。”
“我父亲也那么说过。而且战争再度爆发的话，华北也会很危险。”
从九一八开始，日本人从东北一路打到了长城口，现在，日军距离白家所在的z市也近在咫尺了，一旦华北沦陷，白家会怎么样？
“若初。”
我忽然间感觉不对劲：“你这次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意识到，若初的来意不简单。
他看向我，过了好一会后，说了一句话：“梅小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报应吗？”
我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报应……我不信。”
“看这乱世的样子，也就该知道，报应是不存在的。”
是的，不会有报应的。
我一直都很清楚，父亲一直在勾结南方的军阀卖烟土。我们家的钱，并没有多少是干净的。可是，我爸爸没有任何的报应。每天街头，经常可以看到抽大烟活活抽死的人。
但我也没办法去指责父亲。我们家能在淞沪有一席之地，能那么顺利和洋人做生意，就是因为我们有军阀的关系。
战争注定会爆发，但我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如果，若初答应我……他只要点个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他一起去港岛。
我见过东北沦陷后流亡过来的那些人，如果华北也沦陷，日本人肯定会洗劫白家……若初到时候会怎么样？
“若初，你别继续留在北方了……”我想握住他的手，但是，他却先一步站起来了。
“我得走了，梅小姐。”
他离开的时候，咖啡还冒着热气。
我只能呆呆坐在位置上。
我和那个日本女人比，差的仅仅是皮囊吗？
不，不光是这么简单。
我知道的。
若初和那个女人，并不会变老。
那个女人不会像我母亲那样，随着时间流逝，色衰而爱驰。
我抚摸着我的脸庞。
我也可以的。
我也可以永远陪伴若初的。
但是，那时候，他是这么对我说的：“总有一天，你会……”
……
董邪看到这里的时候，后面的内容要翻到下一页才能看。
他刚刚翻页，忽然间，身后一个人狠狠撞了过来，正好砸在董邪的后背。
然后，他被撞到了窗口，手没拿稳，书本立即摔了出去！
而那本书，就这样狠狠掉落到了外面！
董邪回过头一看，身后是一个男生。而另外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是推他撞到董邪的元凶。
“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那个戴眼镜的图书管理员立即走了上来，训斥那几个男生：“这里是图书馆，不能在这喧哗！”
董邪立即跑了下去，想找那本书。
可是……
却找不到了！
被人捡走了？
……
学校教务处。
董邪来到这，提出希望看一下校内监控，知道书是被谁捡走了。
教务主任，依旧是当年的那位李主任，区别只是变得谢顶了。
那几个打架的学生也都来到了教务处。
李主任拒绝了董邪要求看监控的要求，对那几个学生训斥了一番后，看向那个被欺负的学生，说：“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被欺负了，该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为什么就欺负你一个呢？”
听到这句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董邪看向李主任，顿时只觉得心头发冷。
“主任，我再说一遍，请你让我查看监控！”
第二十一章 合约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李主任冷冷看着董邪，问：“你怎么进来的？”
显然十年过去，李主任早就忘记了董邪这个昔日教务处的常客了。
“你想看也没得看啦。”一旁另一个胖胖的女教师说：“因为那一块根本没有监控。”
没有监控？
董邪意识到，这不是巧合。
这是公寓的警告：最多只能让你知道这些了，其他的……得在血字任务中去探寻了。
尽管如此，董邪也已经获得了不少资料。《黑色荆棘》这本书，是梅米的一本自传体小说。
“好了，现在各自道个歉，回去写个检查！”
那胖教师开始准备和稀泥了：“都是学生，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才对！”
“我不！”那被欺负的学生大喊：“明明是他们欺负我！”
“你们是互相斗殴！”李主任狠狠一拍桌子：“三天两头来教务处，你还很光荣啊？明天叫你家长来！”
……
董邪一个人独自站在教学楼一楼。
此时，那个被欺负的学生正坐在台阶上放声大哭，路过的学生们时不时看看他，然后就走开了。
董邪其实已经可以走了。
但看到那个痛哭的孩子，他就想起林澄来。
林澄有一点和董邪截然相反，他非常爱哭，而董邪无论再怎么被人欺负，也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
董邪坐到了那男生旁边，说：“不要哭。”
男生一愣，抬起头，看着董邪。
“哭一点用都没有。你哭了，难道有人就会同情你吗？”
男生吸了吸鼻子，说：“我……可是我打不过他们……”
董邪看向他，问道：“为什么他们要欺负你？”
“我玩《兽魂大陆3》的时候将他们团灭了，然后他们非要说我开挂。”
董邪一愣。
“但我只能在游戏里面虐他们。”
过了一会，他忽然问：“我真的有错吗？所以一直被他们欺负？李主任说我不该还手，可是我不还手的话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呢。”
又过了一会，他又说：“而且他们全部都是篮球队的。体育老师特别喜欢他们，所以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期他们欺负我，体育老师也当没看到。”
“他们经常欺负你？”
“嗯。”男生重重点头：“上次他们给我的水杯里面放进去一条金鱼……”
“更新换代啊，我那个时候，他们是给我水杯里面倒牛奶……那味道真的难喝。”
接着，董邪站起身来，说：“你不要听主任的话，你一定要反抗。”
他想起黎若初对梅米说的话。
“这个世界是不会有报应的。”
放学时间到了。
李主任走在回家路上，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
忽然一个麻袋套在了他头上。
紧接着，他就被一阵拳打脚踢。
“谁……混蛋……啊！”
过了好一会，对面没动静了，他立即拿掉麻袋，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戴着一个面具的男人。
“你……”
李主任立即冲了上去。
面具男狠狠一脚踢在李主任的腹部。
“不要，不要打我！”
面具男抓起一根棍子，狠狠砸了下来。
距离主任脑袋只有一寸的时候，他问：“我问你个问题。”
“我，我的钱都在我老婆那……”
“为什么我不打别人，要专门打你呢？我打你，你为什么还手？”
李主任呆住了。
“答不上来？那就算了。”
接着李主任脑袋狠狠挨了一下，彻底人事不知了。
随后，董邪摘掉面具，丢在了地上。
只要不是现行犯，住户的一切违法行为都不会被追究。
哪怕他把指纹留在面具上也不要紧。
过去高中三年，教务处的和稀泥行为，是让宋超路杰之流对自己和林澄的欺负变本加厉的重要原因之一。
董邪走出小巷的时候，心中并没有多少快意。
在死亡狩猎血字和平行世界住户的生死决战，似乎唤醒了他内心一直隐藏的暴戾。
至于其他人，就交给那个男生吧。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了他。
也许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既然如此，死之前，干脆把想干的事情都干一遍。
这也算是一场黑暗的成人礼，是他对学生时代真正的告别。
“林澄，希望这次血字任务，我和你都可以活到最后……”
……
时间飞逝。
终于，到了血字任务开始的日子了。
……
sh市市中心。
董邪走出火车站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举着牌子来接他的林澄。
董邪提着行李箱，快速走了过去。
林澄身边还跟随了几个助手，董邪走过来后，助手们立即上来帮忙提箱子。
“林澄，又见面了。”
林澄则是迅速握住了董邪的手。
“谢谢你能来，董邪……其他人我都是派别人去接的，唯独你，我必须亲自来接。”
董邪看着林澄握住自己的手，总感觉……显得彼此生分了不少。
他更希望二人见面，能互相击个掌。一如他们的学生时代那样。
二人走出火车站的过程中，董邪说道：“按照协议约定，我不会多问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将你隐瞒的事情如实告诉我。”
“很抱歉，”林澄摇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
“至少……我猜，齐雨萱嫁给你，不是因为爱上了你，对吗？”
很显然，这句话戳到了林澄的痛处。
他的脚步一顿，眼睛也抽搐了一下。
“她不爱你。”董邪知道这话很难听，但他还是要说：“你瞒着我，是因为她对吗？”
林澄转过头看向董邪。
对现在的林澄来说，这位老同学，昔日最好的朋友，现在变得很陌生。他在感情上还是很难将董邪当做一个林正英那般的大师看待。
“别人不懂，你该是最懂我的。”
“我就是因为了解你，我才那么说。”
林澄迅速转过头去。
“我不能告诉你。这段时间，你只需要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危即可。”
董邪和林澄接下来坐上了车，前往林澄为他安排的酒店。
双方都变得沉默起来。
董邪不知道林澄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很显然，为了能和齐雨萱在一起，他不惜承担着巨大的危险。
沉默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董邪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前不久我回学校去看了看。”
“你回国后先去了那？”
“其实最近我一直都在国内。”
董邪希望尽可能不在林澄面前撒谎。
“《黑色荆棘》，你还记得这本书吗？”
林澄听到这本书的名字，神色一蹙。
“你还记得那本书写了什么吗？”
“董邪……”林澄摇摇头，说：“你最好不要问那么多。”
“看来果然和齐雨萱的事情有关系啊。”
董邪对此已经没有了任何怀疑。
“按照约定……我们……”
“你不想听我谈谈学校的事情吗？”
“我不想听。”林澄拼命摇头：“我也永远不会回去那了，董邪。”
他接着不等董邪回答，继续说道：“按照约定，我和雨萱乘坐房车，我会给你们另外配车跟随，你们绝对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到我们的房车里来。尤其是晚上六点到次日早上六点，这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面。”
“我知道，合约里面都写着。你的律师也和我详细解释过了，我也已经签字。”
“雨萱必须睡足这十二个小时。这段时间，除了我，不能有任何人看到她。我必须强调这一点，一旦违约，你要承担很高昂的违约金。”
董邪不可能违约，因为血字禁止他违背林澄和齐雨萱的任何命令。
“这段旅程，我不知道终点在哪里，需要多少时间。但在这期间，你们必须保护好雨萱。关键时刻，不用保护我，也可以！”
第二十二章 旅程开端
董邪听到这句话，不禁看向林澄。
“你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你是认真的？”
林澄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他的表情非常挣扎。
“当然……如果能救我的情况下……也最好可以救我。我刚才说的，是最极端的情况。”
想要从林澄口中得到更进一步的信息，看来是不可能了。
而且，董邪很了解林澄。
在其他事情上，林澄的性格或许会有些软弱，但在齐雨萱的问题上……他是极度坚毅的，绝无可能商量。
“我先声明一件事情，”林澄又补充了一点，“我也不知道这段旅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肯定会出现一些需要你们出马才能搞定的东西。”
这自然是一句废话。
任何血字任务，都肯定会出现鬼。但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搞不定的。
除非……所谓的仿鬼体质，真的可以带来足以抗衡鬼的作用。
来到酒店后，走入房间内，林澄说道：“下午五点我会派人来接你。六点的时候，我们会准时出发。”
“六点……准时出发……”
“对。”林澄说道：“好了，你先住下，洗个澡睡一觉，晚上养足精神再行动。”
就算林澄不说，董邪也会那么做的。
本来，他的计划是在林澄身上安窃听器，来窃听他和齐雨萱的对话。但是，林澄居然警觉得很，一直没有让董邪得手，似乎一开始他就料到有这样的可能。
“林澄！”
就在林澄即将离开的时候，董邪问道：“你见到过母紫衣吗？”
林澄看向董邪，完全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母紫衣……怎么可能见过，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董邪很了解林澄，他是不是撒谎，自己看得出来。
他真的没有见过紫衣。
那么，那天紫衣通过镜子看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你走吧。”
很显然，董邪和林澄这对本来毫不存在秘密的挚友，如今有了巨大的隔阂。
走出酒店房间，林澄的心里也很难过。
他也并不希望事情演变到这一步的。
从小到大，董邪是他唯一的一个知心朋友。哪怕昔日一起打架打输了，他们依旧可以看着彼此哈哈大笑。
十年后再会，彼此都发现对方变了太多太多了。
林澄只觉得脚步非常沉重。
他很想冲回酒店房间，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董邪。
可是，只要一想到雨萱，他的脚步就只能朝着前面走……
……
闹钟将董邪从睡梦中唤醒。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半小时后，林澄就会派人来接他。
董邪拿出手机，给宁致和打去电话，询问他的情况。
他作为一个在逃通缉犯，就算公寓会对他进行身份洗白，变成一个东南亚驱魔师，董邪还是有些担心他，万一被警察逮捕，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他多虑了，宁致和目前也已经在酒店内，使用公寓提供的证件非常顺利地入住了。
“务必小心，不要让林澄看出来我们认识，以及察觉我们压根不是什么驱魔师。”
“明白了，楼长。”
“不要叫我楼长，从现在开始，叫我董先生。”
“好的……董先生。那你从林澄口中问出些什么没？”
“他口风比我想象的还要紧。按照血字指示，我们不能强迫他说出真相，现在只能等了。”
这所谓的旅程究竟通往哪里，林澄自称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就非常诡异。
董邪看得出，他在这一点上没有撒谎。
而出发的时间，恰好是在齐雨萱六点入睡以后。
这绝对不是巧合。
甚至林澄也知道，这将会是一场充满危险的旅途。
那么问题来了……
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呢？他不是公寓住户，不需要执行血字指示啊！
“诅咒……”
这是董邪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
林澄和齐雨萱遭到了某种诅咒，就像是所有的公寓住户一样。这一诅咒导致他不得不开启这次旅行。
董邪洗了把脸，仔细照了照镜子。
他多希望，能在镜子里看到紫衣。
但紫衣始终没有出现。
“紫衣……你，还活着吗？”
董邪始终不愿意接受那个最残酷的可能。
他不想再体会一次尼莱洛加乐园那时失去阿凝的痛苦了。
……
天渐渐暗了下来。
距离六点，越来越近了。
宁致和坐在林澄派来的车里面，戴着墨镜和口罩。作为一个在逃通缉犯，他时刻不敢放松警惕。
他已经做好死在这个血字任务的心理准备了。作为长子，他早在这些年有了一死的心理准备。为了弟弟妹妹，他可以付出一切。所以，他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体会一下这种高难度血字到底有多可怕。
他们五兄妹的第一次血字，虽然有惊无险地完成，但也让宁致和充分体会到了血字的可怕。
就在昨天，宁致思和宁致夏都接到了新血字。致思的血字是一群住户负责向同一个地址送一个星期的快递，致夏的血字是在一个水族馆做十天时间饲养员。
这让宁致和非常不安。他尤其担心致夏这个弟弟，除了小妹致丹他是最胆小的人了。按照血字规则，他必须夜晚也在空无一人的水族馆内值班，虽然也有其他住户在，但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执行血字的新人，他实在没办法放心。
车子开到了市郊的别墅区。
按照司机介绍，这里是一处林澄购置在市郊的房产，用于投资的。这次行动是完全瞒着他岳父的，所以选择在这里出发。
随后，他就看见前方的一辆两层的大型房车。
宁致和也是感叹美达公司的董事长家是真的有钱，不愧是国内服装业的龙头。
“查泰先生，到了。”
“嗯，好。”宁致和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公寓给他安排的假名。
现在，距离六点还不到十五分钟了。
他已经看到了高翔，孙路，方天，还有……董邪。
这次执行血字的住户里面，除了董邪这个大佬，孙路和方天都是只有一次血字经验，只有高翔是执行了两次血字。
按理说血字难度很不匹配，不过，考虑到公寓现在住户中除了董邪，夏笠和戴汐颜三人，已经找不出三四次血字的住户了，这也不奇怪了，这几个人，就是公寓拿来凑数的炮灰。当然，宁致和知道，自己大概率也是炮灰。
事实上，将近三十层的公寓，住户总数目前已经不足四十人了。血字的死亡率太高了，新住户增加完全赶不上老住户死亡的速度。
现在，如果除掉董邪，夏笠，戴汐颜三人，三次血字次数的住户也已经都死光了。二次血字的住户，全公寓现在也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参加这次血字的高翔，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弟弟宁致远。
致远就在几天前刚刚完成他的第二次血字，那次血字任务规定住户在k市远郊一个偏僻区域卖三天的水果。这三天时间，鬼会化身顾客来买水果，但哪一个顾客是没人知道。
住户必须判断出对方身份后，拿一把公寓提供的，看似劈西瓜的水果刀一刀捅入那个扮作顾客的鬼体内。而如果捅了人类，那么就会变成一把普通的西瓜刀。结果，只有致远一个人看了出来，那之后在公寓里面大家都叫他萨鬼朗。
下了车，宁致和走到了那房车前面。
“查泰大师，你来了。”林澄走了上来，和宁致和握了握手，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随后，五个住户互相“认识”了一番。
“我给五位配了两辆车，你们可以自由分配。六点开始，我们正式出发！”
第二十三章 导航
黑夜下，对每一个住户来说，这一刻都很紧张。
六点到了以后……
会发生什么？
此时，董邪和宁致和等人坐在另外一辆双层房车上。
按照签订的合同内容……
林澄在前面开着房车，董邪等人跟在后面。同时，一切衣食住行用度等都由林澄提供，并给所有人配备了对讲机。
六点，到了。
所有人视线都锁定着前面林澄亲自驾驶的房车。
“齐雨萱就在那辆房车上吧？”宁致和不解道：“董先生，你之前也没看到她？”
“没有。林澄说她现在在房车内休息，在六点的时候入睡。六点后，旅程会开启，我们什么都不能问，只需要跟随即可。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会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宁致和露出费解的神色：“你这个老同学，他的一系列做法也太奇怪……嗯，车子开动了？”
眼前的房车，开始行驶起来。
董邪立即发动了汽车引擎。
“我知道。他的行为很多地方都不合逻辑。”
董邪回忆着之前通过监控看到的那个恐怖画面。
林澄指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看起来似乎很激动。
他看到了“某种东西”，而监控却拍不下来。
“他的胆子一直都不大，”董邪转动着方向盘，对宁致和说：“以前虽然喜欢和我一起看恐怖小说，但也只限于文字罢了。”
然而现在，董邪却感觉到，林澄下了很大的决心。
以至于让他说出“即使他危险也可以不用优先救他”的话语。
“他主动选择了飞蛾扑火……”董邪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宁致和对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他一直很很缺爱的性格。”
林澄出生在一个很贫苦的家庭。他父亲和他一样，生活的艰辛压垮了脊梁，所以为了能多赚一点钱，他可以轻易在任何人面前点头哈腰。他的母亲则因为遭遇下岗潮，只能待业在家，对儿子的教育方式只有动用暴力，所以林澄从小就对如何应对暴力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
“当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面对任何人都唯唯诺诺，甚至不敢拒绝任何人的请求。”董邪缓缓踩着油门，跟上前面的房车：“和我成为朋友以后，他才渐渐开始有了些自信。”
对缺爱的人来说……一旦可以获得爱，就会义无反顾。
这一点，从小就是光芒万丈，在无数人艳羡的眼光中长大的齐雨萱，肯定没办法理解。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齐雨萱……”董邪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但是对我来说，他比齐雨萱重要得多。如果必须二选一，我肯定先救他。”
……
月夜下，董邪驾驶的房车缓缓跟随在前方的双层房车后方，已经驶向了通往sh市外的绕城高速公路。
周围静谧到了极点，公路两旁，到处遍布田野，偶尔出现几栋稀疏的房屋。
林澄究竟在朝着什么方向开？
他之前说，他也不知道旅程终点在哪里，可是现在，他却很娴熟地驾驶着房车前进，宛如有谁刚给他发送了导航。
“宁致和，”董邪提醒道：“你好好观察周围。鬼随时会从任何地方出现，不能大意。”
“嗯，交给我吧。”
这种行进过程，实在很压抑，很快，就出了sh市地界，开始一路朝着北面前进。
“北面……”董邪看着手机导航：“这个位置继续前进的话……”
让董邪在意的一件事情是……
林澄的车速并不算很快。
按照这样的速度，难道目的地不是很远？
周围的道路越发偏僻。
凌晨两点多，此时，周围已经看不到一丝人烟了。
“宁致和，换你来开。”
“好，董先生。”
董邪和宁致和换了座位。
他抽出了一把刀子，做好了准备，随时割伤手，释放仿鬼体质。
“一路向北，这样下去……”
董邪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难道说……最终目的地，会死z市白沙县？
凌晨三点半左右，前面的房车停下了。
然后，林澄给的对讲机响了。
“董邪，今天就先到这里。就先在这休息好了。你们今晚就睡房车里面吧，房间自由分配就好。但是，最好安排人守夜……”
两辆双层房车，加起来至少两三百万，甚至四五百万也有可能。林澄这个女婿看来很得他岳父的看重啊。
“我们找人守夜。”
董邪看着前面的那辆房车。
里面只有林澄和齐雨萱夫妇两人。如果真有危险，要赶过去，不一定来得及。但即使知道这一点，林澄依旧那么安排。
很显然……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被这群驱魔师发现，必须在六点入睡的妻子的秘密。
“六点开始，林澄获得了某个导航。”渡过了两次血字的高翔说道：“这一点毫无疑问。这肯定和他妻子有关。”
“但有点奇怪啊，”董邪有一点很不解：“齐雨萱每天都是要在六点入睡，如果她入睡后，就能给林澄提供导航，为什么林澄之前表示他也不知道旅程路线呢？有必要瞒着我们这一点吗？”
另一个住户方天则表示：“楼长，你这个老同学也太古怪了吧！他会不会是中邪了，或者被恶灵附体了？如果是这样，我们要务必当心啊！”
“最需要在意的应该是齐雨萱。”高翔此时完全没有睡意：“根据楼长你现在获得的资料，一切源于她的梦。要说中邪，齐雨萱更吻合这种情况。”
“对！”最后一个住户孙路表示：“她也许就是中邪了啊！比如，她会不会是什么灵媒体质？”
“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出来真相呢？”方天恨恨说道：“那辆房车明明就在前面，我们却必须根据血字指示，绝对遵从他们夫妇的命令！”
“已经不可能了。”董邪摇摇头，说：“林澄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允许我们用任何方式查探齐雨萱的秘密。也就是说，偷偷用窃听器也不可能了。除非林澄主动开口，不然我们没办法知道真相。”
血字指示的内容必须绝对遵守，不然必死无疑。
此时……
另一辆房车上。
这辆车的玻璃，林澄已经都安装成了单面镜，可以在内部看到外面，但在外部无法通过玻璃看到车子内部的情景。
停下车子的林澄，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半夜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子，他们也累了。”
其实他知道，这句话完全是自言自语，没有人会回答他。
然后，他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咖啡，并随时开着对讲机。
到早上六点以前，他会一直醒着。驱魔师那边，也会有人一直轮值守夜。
紧接着，他朝着后方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手上拿着的保温杯，骤然砸落在了地面上！
……
“宁致和你这手臂肌肉也太强了，”高翔仔细端详着宁致和青筋暴起，充满力量感的手臂，说：“你这胳膊比我的粗了三圈以上吧？”
“从小一直练到大的。”宁致和说道：“不过光有肌肉不算什么，我一直都有练习近身格斗。
“好了。”董邪说道：“你们先睡两个小时，接下来换我们来轮值。”
他的手一直死死握着对讲机，随时等林澄联系自己。
“董邪……”
忽然，林澄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要不，你走吧……钱我会照付。你……现在走，或许还来得及……”
第二十四章 托付
“林澄？发生什么事情了？”
董邪正要冲出去，林澄听见脚步声，立即高喊道：“不许过来！”
无奈，董邪必须绝对服从他。
事实上，按照血字指示规则，董邪现在完全可以听林澄的，就此离开，也许根本不算违反血字指示。
但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一步，董邪已经不可能离开了。更不要说，他还必须查出紫衣的下落。
公寓是否也算准了自己会这么选？
“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必须陪你完成这次旅途。”
对讲机那边，陷入了寂静，好在……董邪可以听见林澄的呼吸声。
“这次旅行会很危险。董邪，既然你做这个工作，你该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
“鬼。”董邪毫不犹豫说出了这个字，“你尽管放心，这方面我的经验比你丰富。”
林澄也早猜到董邪会这么说了。
“我给你机会了，董邪。接下来，你想走，也没有可能了。”
林澄依旧没有告诉董邪他所掌握的情报。
随后，对讲机的联络中断。
这注定是个很难熬的夜晚。
林澄将对讲机放下并关闭，长吁了一口气。
“我不怕你。”
他说出了这四个字。
紧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一点都不怕你！”
……
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齐雨萱，我已经找到那张照片的房子了。还挺巧，就在sh市，是一栋建造于租界时期的老房子。那里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废弃的空房子。”
“空房子？”
“对。我目前就查到这些。”
“我想去看看那栋房子……”
紧接着，齐雨萱在电话里对林澄说：“房子的地址你告诉我，我会调查原来的屋主身份。嗯……现在那里是无主状态的话，我想去看一看。”
“你不会想买这栋老房子吧？那房子似乎在屋主死后也没用继承人，所以收归国有了。房子的地段其实很不错，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买，或许是被视为凶宅吧？”
“我必须去看一看……”
林澄感觉到了齐雨萱的迫切。
“可以……那要我陪你去看看吗？”
“那……好吧。”
林澄当时，本以为自己只是帮了齐雨萱一个小忙，甚至也没觉得她真想买房子。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林澄对这件事情很上心，特地去打听了房屋中介，仔细了解原来屋主的信息。
“这座屋子已经空了三十几年时间了。你是真的想买……吗？”
林澄想了想，回答：“我有个同学有购买意向，我帮她打听一下。”
“那你让她本人来吧，不然我们不能随便透露房屋信息的。”
林澄将此事转发齐雨萱后，她却表示，周末会过来看房子，希望林澄陪她一起看看。从齐雨萱的声音可以听出，之所以让林澄陪，恐怕只是因为她有些胆怯，所以想找一个认识的男性作陪。
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是她男朋友？而是自己呢？
终于，看房子的日子来了。
那座房子位于原英租界，属于淞沪公共租界的一部分，因为十九世纪的时候，淞沪的英租界就和美租界合并，远没有设立公董局的法租界来得独立。
这座房子原本的人家姓梅。1941年日军攻入沦为孤岛的公共租界西面的时候，梅府的人已经离开这座房子搬迁去了港岛，抗战胜利后，梅家人才回来。
但是没想到，内战很快爆发。梅家人和国民党政府似乎有着不浅的关系，在后来国民党在北方连连溃败后，梅家人就再度选择逃去了港岛。
中介称，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开始，梅家才终于有一个后人回归内地，重新来到这栋房子内，是一个年轻女子，似乎是梅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但是，那位女继承人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去世了。那之后，房子就直接收归国有了。
昔日的公共租界，是位于淞沪这个被称之为东方巴黎的远东第一都市最繁华的区域，但三十多年时间，一直没有人将其买下。
林澄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就算真有问题，中介恐怕未必会说实话。
于是，他们就来到了那栋房子内……
……
林澄又喝了一口咖啡。
记忆继续开始回溯到过去。
……
林澄第一次见到齐雨萱的父亲，美达服装公司董事长齐闰的时候，就下意识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时候，距离从那栋房子归来，已经过去将近一年时间了。本来，正常情况下，雨萱也该成功毕业，开始就业了。
而那时候，齐雨萱的母亲已经住院很长时间了。她受不了这打击，就连精神都开始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已经给雨萱安排好了一套房子。”齐闰对林澄说道：她大学毕业后，就会一直住在那。我本来想安排一些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但都被她轰了出来，即使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在六点以前离开。”
林澄很紧张，他的头越来越低。
“男子汉大丈夫，给我抬起头来讲话！”
“是……是！对不起，伯父，我不应该带她……”
“我年纪已经大了。”齐闰打断了林澄的话，“医生说，我现在的冠心病越来越严重了。雨萱的妈妈本来身体也不好，如今更是越来越糟糕。”
林澄当时，隐隐从眼前齐闰的话里面读出了一些信息。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我妹妹，也就是雨萱的姑妈，她和雨萱是关系最亲密的人……”
“我听雨萱说过，因为小时候伯父您工作忙，所以……”
“她现在死了。”
听到这句话，林澄倒吸了一口冷气。
“死……死了？”
“现在，雨萱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房子里，谁也不见了。我甚至担心这么下去，她会想不开。可是就算是面对我和她妈妈，她也不愿意再见我们。”
林澄死死攥紧了手，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去见见雨萱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齐闰显然有些意外，林澄说出了本来他想说的话。
“我知道。”
齐闰露出欣慰的表情，走到林澄面前，双手拍在他肩膀上。
“其实，不久前，我曾经找张巍来坐在你现在这个位置，然后，我在雨萱不知情的情况下……”
林澄立即意识到了：“他……你告诉他了？”
“不仅仅是告诉那么简单。我给他看了那段视频。结果，他吓得魂飞魄散，逃得比兔子还快。当然，我警告了他，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就让他作为永久社会性死亡。”
林澄彻底明白了。
“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这颗心脏也许哪一天就撑不下去了。我需要将雨萱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现在看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澄当时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但……也得问雨萱的……意思吧？”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雨萱的。林澄，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女儿是真心的。你今天，只要点个头，那么你就是我齐闰的女婿，你们成婚的时候，我把我在美达的股份的一半，给你作为我女儿的嫁妆！”
林澄简直觉得头脑天旋地转。
这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但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林澄，我现在……”齐闰说到这，对着林澄深深一鞠躬，“将我女儿的后半生，托付给你了！”
这一刻，林澄再也没有犹豫，说道：“伯父！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雨萱，哪怕拼上我的性命！”
“伯父？”
“是……爸！”
林澄从来没有后悔过那一天的决定。
即使是现在这个时刻。
但……现在让他感觉到恐怖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第二十五章 黎若初
当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住户们都很庆幸。
这次旅途，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总算第一天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董邪，”高翔看着初升的旭日，对董邪说：“如果我们可以告诉林澄公寓的存在就好了。”
血字指示的内容是：在给出的网站链接上自动登陆，接取林澄的委托，踏上这次旅程一直到最后，此过程中必须听从林澄和齐雨萱的任何命令，同时绝对不能用任何手段告知林澄公寓的存在。
“究竟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宁致和比较在意这一点，“如果只是不想说，我们或许还有希望。但如果是诅咒强制他们守口如瓶，那情况就很麻烦了。”
董邪其实一晚上几乎没有睡好。
他已经看出，林澄无论如何都想保守这个秘密……哪怕是对他们这群“驱魔师”，都三缄其口。
“各位。”
这时候对讲机响了。
林澄的声音传来：“今天晚上六点我们继续上路。在这之前，你们可以自由安排，只要六点前回来就行。”
这句话一出，住户们都很惊愕。
自由安排？
六点前回来就行？
那么简单？
董邪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手机信号相当差，可见有多偏僻了。
附近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虽然是白天，但依旧让住户们毛骨悚然。
“白天我们也可以赶路的。”
“白天……没办法赶路。先就这样吧，不急。”
林澄并不知道，住户们其实很急切。对他们来说，这段旅程就是不断收紧的死神索套。
“黎若初。”
忽然间，董邪对林澄说出了这个名字。
“你？”
“黎若初，还有白家……这些事情也不能告诉我吗？林澄？”
林澄思索了一会后，说：“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书本居然对应着现实的内容的。”
“《黑色荆棘》的主角就是梅米本人吧？”
梅米去过白家，然后在那里，遇到了黎若初，以及九十九绿。梅米单恋着黎若初，而黎若初则喜欢九十九绿。
纪录片中，九十九绿身边的那个神秘男子，是否就是黎若初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
“书名《黑色荆棘》意味着什么，这个可以说吗？”
林澄回答：“荆棘的花语是……不羁坚强的灵魂。然而，黑色的荆棘则不是如此。”
“黑色的？”
“女主角的确很可能就是作者本人。作者或许是将真实经历写入了自己书里面，所以选择了第一人称。里面提及的白家……”
董邪顿时兴奋起来。
难道能获得……白家的情报？
“她”很明显和地狱入口有莫大关联，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白家在什么地方。但从乔楚一就可以看出，白家拥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不……”林澄说到这里，却不继续说下去了，“不行，我还是不告诉你了。很抱歉，董邪。”
董邪正满心期待呢，结果林澄来了这么一句？
“和白家有关的事情你都不要知道为好。我不知道书你看了多少，但你没全部看完，那最好不过。我没办法确定，一切的起源是不是那本书……”
董邪心头觉得越发沉重起来。
“看过那本书的人应该很多吧？林澄！你告诉我吧，我可是大师啊！”
“那这样吧，我们当面说。”
五分钟后，董邪来到房车外两百米处的一棵树下，和林澄见面。
“我不确定那本小说多少剧情是真实多少是虚构。”林澄开门见山地说：“但那的确是我看过的最吓人的恐怖小说。”
“你说吧，我听着。”
对董邪来说，再吓人的经历，对他也不会有什么触动了。
林澄接着开口说道：“女主的名字叫梅弥，当然，应该是将经历改编成小说的时候，做了些改动。故事刚开始，就是梅小姐前去白家。”
“嗯……”董邪回忆着之前禄生城镇血字的经历，说：“她要去白家的目的是？”
“做一个交易。白家是流传在当时中国北方的一个传说，南方的话，只有江浙财阀的一些巨头知道。而她会知道白家，就是因为黎若初。”
“嗯，你继续说。”
“当时是1932年，九一八事变第二年。日本刚刚占领东三省不久后，就又在制造了二一八淞沪事变。”
1932年1月28日，日本海军陆战队分三路突袭淞沪闸北，和蒋光鼐的第十九路军展开了多次战役，双方都是死伤惨重。后来经过国联调停，于5月签订了《淞沪停战协定》。
“女主角奔赴白家的时候，战事刚在淞沪结束没多久。那一战后，十九路军撤出淞沪，她和其他大学生原本组织的反日游行也被彻底抵制。女主看着日本人的军队大摇大摆地进驻自己生活的城市，对国家和政府已经彻底失望。而就在那时候，偶然有一天，她看到街头一个年轻人和日本军队起了冲突。”
董邪立即明白过来：“那就是黎若初？”
“嗯。当时日本鬼子肆无忌惮地骚扰民众，当街强抢民女。但是，一般人没有人敢惹日本鬼子，只要他站了出来。当时，女主看到他站在日本鬼子面前，用日语义正辞严地和他们对话，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后来？”
“接下来的事情，你恐怕会觉得很不可思议。日本鬼子竟然……”
“林澄！”
忽然，一个声音从董邪身后传来。
紧接着，董邪转过身去。
齐雨萱正朝着他们走来。
“你怎么出来了？”
“嗯，我有些话要和董邪说。”林澄立即解释：“我只告诉他我可以说的！”
齐雨萱的双目不断在董邪和林澄之间扫视。
不知怎么，董邪总感觉现在的齐雨萱，眼神有几分毛骨悚然。
“先回去吧。”齐雨萱说道：“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齐雨萱！”董邪顿时急了，眼看也许就要问出重要线索了，“我也有重要的话要问林澄！”
但林澄却是立即走到了齐雨萱身后，接着对董邪说道：“以后……以后再说吧，董邪。”
随后，两人转过身，开始渐渐远去。
第二十六章 好人
“我今天见你，是以海岚父亲的身份。”
“嗯……我知道，将军……不，伯父。”
“很好。”
这里，是神之国1区。
也就是神之国最核心的中央区域。
沈严现在紧张到了极点。
他端坐在海云天将军的面前，因为过分局促不安，手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好。
“别那么紧张。”海云天打了个响指，服务生立即走了过来。、
“将军，可以上菜了？”
“上吧。”
这里是一家大酒店的顶楼天台，原本是一家最知名的餐厅，但现在……却被海云天完全包了下来。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和海岚肯定会在一起。”
“是……伯父……”
“抬起头来。”海云天冷峻地说：“你不是我的士兵，没必要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说话，你是决定好会和海岚结婚对吧？”
“是！”
“你该知道……在神之国，按照法律，一旦子女超过十八岁，父母的赡养义务终止。子女就再也没有向父母索取金钱的权利。”
这一点，沈严自然很清楚。
这个世界，婚姻不存在嫁妆和彩礼的概念。无论父母还是子女，都不能通过婚姻从对方手中获取金钱。即使父母自愿为子女支付嫁妆，或者子女自愿支付彩礼，收取的那一方也会受到惩罚，金钱将会被天使罚没，还要支付一倍金额罚款。
在这个世界，子女只有在父母去世后才能继承其财产，在父母在世的时候，如果要使用父母的金钱，必须付出等价物，不可能无偿获取，甚至其从父母手中获取的所得必须缴纳所得税。不仅如此，父母的社会经济地位，都是不能让子女获得任何特权的，对女婿儿媳自然也是一样。只有夫妻之间，可以共享财产，以及获得相应社会地位。相反的，年满十八岁的子女对父母有赡养义务，每年收入的10%必须要交给父母，或者可以折算为等价物。
所以，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啃老”这个概念。婚姻也就意味着建立一个全新的，和父母的经济社会地位完全没有交集的家庭。
“海岚很快就要年满十八周岁了。”海云天继续说道：“当她成年后，我的将军身份，就不能再给她任何帮助了。她和炽星一样，都得要自己勤工俭学赚取大学学费。而她成年后，就必须离开军区大院到外面生活，也无法再使用我的财产，除非她支付足够等价物。也就是说，婚房你们必须自己解决，结婚的开销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想知道，结婚的话，怎么解决这些现实问题？”
在这个神之国，房价也是相当夸张的。如果要购买婚房，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用几十年的时间还房贷。而在神之国，除了日常工作，最好的赚钱办法，就是慈善业。积极行善，就可以获得报酬。
“我会入伍，然后会想办法去边境。”沈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会想办法积累足够的收入后，再和海岚结婚。”
“大学期间入伍吗？”
“对，我一直都有这个打算。”
“你应该不会想留在军中吧？”
“那也得部队要我吧？”
在神之国，军人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职业，而无论军人还是军嫂，都有各种特殊优待。而海云天即使是将军，也不能够破格提拔他，除非他的确能力出众。
不过，去边境的话，虽然会比较危险，但确实也能获得更高待遇。尤其是在神之国不断出现沦陷区的现在，每一个边境军人都可以说是用生命捍卫这个国度。
“我虽然是职业军人，但并不希望你入伍。”
这时候，冷菜先送了上来。
“不希望？”
“神之国和血狱教会迟早会彻底开战……我并不希望我女儿变成寡妇。这算是我作为父亲的私心吧。”
沈严可以理解海云天。
“如果真的全面开战的话，恐怕会扩大征兵吧。到时候我也逃不掉。”
“或许吧……”海云天想了想，说：“沈严，你很善良。但，如果你要去边境的话，记住，摒弃妇人之仁的心态。”
“这我是知道的……”
“你不知道。”
一时间，这对未来的翁婿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自从黎若初大人为我们缔造出这个神之国以来，这个地方，未必可以说是乐园，但是对善良的人来说，是一个绝对不必担心遭遇厄运的地方。比如说我岳父，半年前他诊断出了直肠癌晚期，及早进行了手术，然后他就继续回到了医生岗位。”
“嗯，我听海岚说过。”
“原本，癌症是一种很可怕的病。如果诊断出晚期癌症，生存率是很低的，而如果是直肠癌晚期，大多数情况下，活不过一年。因为对平素积极性善的人来说，就算得了重病也能很容易治好。像我岳父作为外科医生，几十年来不知道救了多少人，所以哪怕得了那么严重的病，也可以轻易治好。他现在体内转移的癌细胞已经全部消失了。”
接着，海云天话锋一转。
“但是，这只限于神之国。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那些地狱之民，比你我想象的更加残忍，更灭绝人性。你是在神之国长大的，没有去外面的世界看过，不知道灭绝人性的人，比恶灵还可怕。”
“这，我还是知道的……”
“我说了……你不知道。”海云天说到这里，面色变得肃然：“你能想象，有人把炸弹绑在孕妇和儿童的身上，逼迫他们当人体炸弹来把你炸死吗？面对他们，你是杀还是不杀？你见过才十几岁，就能杀人如麻，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的孩子吗？你见过可以把人开膛破肚，把人肉当猪肉一样吃掉的人吗？你见过将一个人四肢都砍断，故意留着他的性命，靠着不断折磨他在地狱获得奖赏的恶魔吗？”
这几句话，就听得沈严毛骨悚然。
“你如果选择现在入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执行潜入沦陷区的任务。这有多危险，就不用多说了。血狱教会的人，比你想象的更没有底线。你知道血狱教主乔瑜吧？上一次海岚差一点死在沦陷区，就是他的手笔。血狱教会的人，极端疯狂和偏执，对他们来说，越是折磨他人，越是能活得更好。”
沈严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我说过，我都知道。我也是从沦陷区逃亡出来的，我很清楚，地狱之民，血狱教会的残忍。这也是我想要参军入伍的重要原因。正因为身后有心爱的人，我才会义无反顾地守卫在神之国国门之前！”
菜陆陆续续地上完了，最后，服务生上了一瓶红酒。
服务生开红酒的时候，海云天说道：“这是我存在这家酒店的红酒，塔伦庄园的，可惜那里现在已经是沦陷区了。”
当红酒倒入酒杯里的时候，他正色说道：“你知道我当年，是开民间安保公司的吧？”
“我一直都有耳闻。伯母就是您当年从血狱教会手中救回来的，当年她被教会的人掳走，受了不少折磨，被您救回来的时候，甚至失去了记忆。”
“那次行动，我所开的那家安保公司，所有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全部都死了。一个都不剩。他们全部都是被血狱教会的畜生杀死的。”
“那段日子……您很辛苦吧？”
“公司再也开不下去了……但好在总算攒了一些收入。我和海岚母亲成婚后没几年，地狱又入侵了我们所生活的地方。那时候，我们带着炽星，还有你，一起逃到后方……”
沈严看着眼前酒杯中红色的液体，双眸越发坚定起来。
“沈严，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失去我的兄弟吗？因为我那时候，妇人之仁了。那之后我就牢牢铭记，在神之国，善良可以让我们活得更好，但在外面……善良可以葬送我们的性命！在那里，好人，不会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