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幻界仙途TXT下载幻界仙途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幻界仙途全文阅读

作者:沙荷四对     幻界仙途txt下载     幻界仙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魔地煞,旷古而战

    顿时一波无形的气浪自剑心出向外波及开去,所过之处冰层尽数碎裂,覆盖在其上的冰雪更是倒卷而去,此一幕壮观至极!

    而何一诺的身躯亦是在这股气浪中再次被抛开数百丈!原本已踉跄而立的身躯再一次倒了下去,这一刻,意识甚至出现了模糊。

    冰雪横扫,露出隐藏在其下的冻土冰层,冰面如镜,晶莹剔透,星空月夜下华光璀璨,更如镶嵌在世间的水晶玉石!

    冰僵之王双手握紧剑柄,单膝跪地,顿时劲风突起,长袍鼓动,下一刻,以其剑心处,向着四方自冰层之下激射出八道冰柱,冰面在这股力量的轰击之下,随之形成八道极速扩展的冰封沟壑,瞬间蔓延之剑心百丈处。

    而后,八道冰柱突破地表,冲天而起,在千丈高空停下,其上流光熠熠,璀璨炫目,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隐藏在内。

    何一诺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冰柱,心中闪过一阵不详的预感,他强行挣扎着爬起,以防其猝起发难,而这一切只在须臾之间。

    而就在这时,冰柱忽有异动,何一诺警惕的注视着它。冰柱开始呈现一定的角度,共同指向同一方向,蓄势待发。只不过,它们所指的方向并非是何一诺,竟然是此刻依旧单膝跪地的冰僵之王。

    下一刻,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在何一诺的错愕之中,八根冰柱竟赫然向着冰僵之王轰击而去,且势之大,力之强,若是换成自己,怕是此刻便要陨落在此,只不过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仍静观其变。

    八根冰柱竟同时刺入冰僵之王身躯,其一声痛吼,似撕心裂肺,响彻整个冰封之地。

    然而,还未等何一诺有何反应,接下来的一幕却着实让他后背发凉,倒吸了口凉气。

    冰柱快速融化,而与此同时,冰僵之王的身躯竟在快速的扭曲变形!只在转瞬之间,他的头颅便化作骷髅龙首,双臂连同身后披风化作双翅羽翼,双腿则并拢化作长长的白骨龙尾!

    下一刻,伴随其一声爆裂的嘶吼,身躯扶摇直上,化作一条硕大无比,威势惊人的白骨冰霜巨龙!

    它的整个身躯被寒冰覆盖,霜雾缭绕,仿佛除去骨骼之外,这便是他的血与肉。而除此之外,寒冰覆盖下的身躯之中,连同他的眼睛与巨口皆是被一阵阵淡蓝之光充斥,犹如燃烧着的火焰,飘忽隐约,摄人心魄!

    而这一切也只在转瞬之间,此刻,冰僵之王终是显现出了他的终极实力,此等上古魔物的力量简直是威慑天地。

    何一诺此刻拖着重伤的身躯,颤巍巍的站立起来,手握金色困龙古鞭,已是金光锐减。他身上所能维持的精元也已经所剩无几,而若是继续强撑这古荒之身,那最终只能是耗损其本源之力,油尽灯枯而亡,而若收起古荒之身,那面对着上古魔龙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然而,就在何一诺思索的片刻之间,寒冰飞龙忽一声长嘶,口中淡蓝火焰几欲喷薄而出。

    其双翅摆动,顿时掀起狂风阵阵,激起漫天雪雾,星空之下,寒冰飞龙的身影摆脱冰雪束缚,突起发难,携雷霆万钧之势,向何一诺俯冲而去。

    而不仅如此,在其身影所覆盖的万丈冰层处,有一道道千丈蓝色冰柱冲破地面,直至其龙身之下,随着其快速突袭,地面之上亦是冰晶飞溅,巨大破碎之声不绝!

    此等情形,若从远处看去,震撼之中不禁透出无限壮观,当真有开天,辟地之威势!

    何一诺见状,欲腾空而起,避开这如地刺突袭一般的冰锥。

    然其重伤之躯,移动迟缓,在其艰难腾空三四十丈之时,寒冰飞龙忽张开巨口,其内蓝色火焰翻滚,倾泻而下!

    下一刻,蓝色火焰瞬间吞没何一诺的全身,他的眼前被一阵蓝芒覆盖,同时一股摄人心魄的寒意从蓝芒中快速扩散,侵袭全身,如细丝毒蛇般钻入他不死荒身的每一处!

    何一诺只觉全身如被千丝万缕的绳索束缚一般,瞬间动弹不得,须臾之间,他硕大的不死荒身被彻底冻结,被一层淡蓝色的冰晶所覆盖,轰然坠落!

    他的全身再无知觉,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体内原本运转不息的道法亦被冰封冻结,此刻唯有他的意识还保持着清醒,思想依旧保持着冷静。

    然这一切的痛苦却只是开始,随着他轰然坠地,那如地刺突袭的冰锥快速逼近,而何一诺此刻却已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危险与痛苦肆无忌惮的到来。

    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身躯上传来,如入骨髓。数根冰锥,穿透他的身躯,带着如九幽般的鲜红停留在半空,鲜血沿着冰锥纹理顺势流下,他的精元与生机随着鲜血的不断流失,正在快速的流逝。

    而所有的痛却只能藏在心中,他无法发出哪怕是一丝的痛苦*,鲜红的双目中此刻竟是有几滴泪珠滴落,只不过却是带着沥沥红丝的血珠!这一刻,生死的界限早已变得模糊,甚至生不如死!他的意识也渐渐的出现了恍惚。

    寒冰飞龙发出一声带着兴奋的嘶吼,他身下那深插入冰层的冰封之剑此刻亦是发出阵阵兴奋的剑鸣,苍郎一声拔地而起,月下锋芒大放,锐气大增,寒冰飞龙一声嘶吼,冰封之剑如受命令,剑心朝着被冰封的何一诺俯冲而去,狂风呼啸,带着破灭的气息,破空而至,这一次,他的目标赫然直指何一诺的头颅!

    而另一边的何一诺却依旧陷入迷离之中,撕破心田的痛楚让他的意志在恍惚中艰难挣扎,无法摆脱,这一刻的他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量,唯有任人宰割。

    冰封之剑呼啸而至,地面之上因剑气所逼形成一道深深的刺破沟壑,它们之间的距离在急速缩减!

    百丈,九十丈,八十丈,七十丈,六十丈,五十丈,四十丈,直至三十丈!!

    而就在那一瞬间,整个极寒之地的地面竟再一次的颤抖起来,从冻土深处传来阵阵的轰鸣声,一如当初冰僵之王出世的那般,天地动荡!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出现了滞留,变得缓慢,一点一点流逝。

    天地震颤!在那被滞留拉扯的时间节点处,冰封巨剑的下放,万丈冰层的表面出现了一个不断隆起的巨大冰丘,伴随着持续不断的“咔咔”裂变之声,似有一庞大之物正以极度恐怖的力量从冻土深处强行冲顶着冰层。

    而只在须臾之间,隆起的冰丘所承受的张力达到了临界,下一刻,伴随着刺耳的破裂之声,一只巨大的异兽破冰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拔地腾空而已,将冰封巨剑死死咬住!

    狂风呼啸,颤动心弦,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异兽的身躯连同冰封巨剑一同跌落下来,径直的滚落在下方地刺突袭的冰锥上!

    然这些坚硬锋利的冰锥却无法对其造成丝毫伤害,那异兽身上的躯壳有如金石之坚,坚不可摧,将斜戳在身下的冰锥尽皆粉碎,与此同时,那冰封巨剑坠落在地,失去了光泽!

    异兽身长千丈,如巨大爬虫,身下有三对长足,体型与寒冰飞龙不相上下,其身披灰色躯壳,坚不可摧,一张血盆大口之下,长有一对相对短小的前肢,而前肢末端则有一对百丈巨钳,只远看便不禁让人闻风丧胆。然而最奇特的便是这异兽的身上竟是长有一对金色巨翅,此刻虽隐藏在背壳之下,却亦是金光四溢,在凶煞之中竟然透出一丝神圣。

    而若是当年经历天虚石像崩裂的那批人在场的话,便能够认出,这只异兽乃是十凶之一的远古凶兽金翅九蛄!

    此刻,九蛄高昂硕大的头颅,仰天长啸,冲着寒冰飞龙嘶吼不止,殷红的目中迸发出深深的愤怒,而同时,寒冰飞龙亦是回应于它,毫无惧意,仿佛他们之间有着千百种瓜葛纠缠,如今冤家路窄,又再一次狭路相逢,皆是暴躁至极。

    然此刻的何一诺却依旧陷入昏迷,神智迷惘,不死荒身依旧被蓝冰禁锢,彻底冰封,无法有丝毫的动弹。只不过,两只凶兽的嘶吼声却让他的身上出现了异动,自金翅九蛄出现之后,不死荒身与冰层的交界处忽有七彩之光闪烁,在冰晶掩映下光芒渐胜,璀璨夺目,只不过这一点光芒相对于这些巨大的躯体来说不足为道,故而并未引起寒冰飞龙与金翅九蛄的注意。

    而何一诺的意识与神智也在七彩之光出现后开始恢复,被强行拉扯回来,如原本在黑暗中挣扎徘徊的绝望忽被一道光线打破,在迷离与恍惚中渐渐明朗。

    就在这时,一魔一凶,皆是向着对方凶猛扑去,寒冰飞龙在空中闪转腾挪,掀起狂风阵阵,而金翅九蛄虽有双翅却不入青天,只匍匐在地,伺机而动。每一次与寒冰飞龙的碰撞皆激起碎冰四射,冰雾翻滚,声势浩大,千古难见。

第一百六十七章 长眠

    它们出手皆是杀招,欲一击便将对方置于死地,然势均力敌,唯有两败俱伤,故而只在几个回合之后寒冰飞龙与金翅九蛄便双双负伤。

    寒冰飞龙左翅出现损伤,被九蛄生生撕扯下一块,而九蛄也不好过,其坚不可摧的躯壳在寒冰飞龙锐不可当的攻势之下亦是出现了一处巨大的缺口,露出了其中隐藏的金色双翅。

    然尽管如此,两大凶兽却并未有丝毫的退缩之意,相反则是愈战愈勇,威势亦是更胜过往,不死不休。

    而就在这一刻,何一诺睁开了双目,鲜红至极,杀机尽显,他全身剧痛不止,只是灵魂归位,神识一片明朗。他的身上七彩之光瞬间暴涨,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汩汩而来,充斥着他的全身,融入每一处。

    他的双手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冲破冰封之力握紧成拳,紧接着是他胳膊上的每一处,伴随着“咔咔”的破碎声响,他的整只胳膊全部摆脱束缚,恢复自由,而后则是他的双腿,乃至他的全身,原本冰封全身的蓝色冰层尽数碎裂。

    而与此同时,他的双腿则开始出现凝实,一股来自古老不死荒族的力量跨越时空注入他的双腿,自下而上开始凝实,一股恐怖的古荒力量弥漫其身躯。

    这一刻,两只凶兽终是被这七彩之光所吸引,暂时停止争斗,而自七彩之光出现之后,两凶兽出现了不一样的反应,寒冰巨龙嘶吼连连,只不过这声音此刻竟有些发虚,面对着七彩之光,它竟然出现了退缩与忌惮。

    而反观金翅九蛄,则出现了异常的兴奋,不断的嘶吼,同时,他身后的背壳渐渐展开,露出了其中金光熠熠的双翅,摆动之间更是璀璨夺目!

    下一刻,何一诺的不死荒身被笼罩在一片七彩之光中,而后忽一声长啸划破天际,一只巨大的鲲鹏神兽挥舞着双翅,从光芒之中扶摇而上,将整个夜空渲染的一片璀璨!

    冰霜巨龙此刻锐气顿减,不负之前的风采,而只在它迟疑的片刻间,鲲鹏神兽在一片炫光之中已然逼近冰霜巨龙,其巨爪牢牢的抓住了寒冰巨龙的头颅,将其牢牢钳制!

    寒冰飞龙发出阵阵痛吼,身躯疯狂扭动,双翅亦是不停的摆动欲从鲲鹏的巨爪中逃脱,然此刻皆是徒劳,任其如何挣扎皆无法摆脱。

    而与此同时,金翅九蛄展开双翅,带着风卷残云之势,直扑而上,巨口狠狠的咬在寒冰巨龙的腹部,激得其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然不仅如此,九蛄鄂下两巨钳则是死死的钳住其腹部肋骨,而后以其恐怖的蛮力向着两侧撕扯!

    寒冰飞龙痛吼声响彻天地,震耳欲聋,然却无法改变这一切,下一刻,其腹部被硬生生撕扯开,其内的蓝色寒冰液体喷涌而出,此情此景,触目惊心。

    这一刻,寒冰飞龙光芒瞬间暗淡,身上的力量更如瞬间泄掉一般,变得瘫软无力!

    鲲鹏神兽松开巨爪,九蛄亦是松开巨口,寒冰飞龙的身躯轰然坠地,挣扎片刻之后目中的蓝光便彻底消散!随后重新化作冰僵之王的模样。

    这时,鲲鹏发出一声冗长的嘶吼,双翼不停的摆动,似在召唤着什么。而后冰僵之王的身下冰层快速融化,只在片刻间便化作一条大河,从其身下延生至天际,此乃是鲲鹏所召唤的北冥之河!

    冰僵之王的身躯连同冰封巨剑没入长河之中。而随着鲲鹏重新隐入何一诺的体内,冰僵之王的身躯被封印在北冥之河中,随之一同消失。凶兽九蛄收起金色双翼,嘶吼几声,并重新钻入冻土之中。

    刺穿何一诺荒身的冰锥逐渐融化消散,他的荒身快速愈合,并且渐渐虚化,重新露出他的真身。

    何一诺站起身,看向这眼前被战争荼毒的世界,坑洼不平,狼狈不堪,争斗所激起的雪雾依旧还未消散,方才的惊心动魄与九死一生此刻依旧心有余悸。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感觉到一阵极度的疲惫,他想就这般倒下睡去,只是心中的仇恨与愤怒依旧在不断的折磨他,他放不下这一切,亦不知如何释怀,或许只有一种方法能让自己走出逆境,摆脱心魔,那便是杀了巫妖!!

    一念及此,他身上的煞气再次暴增,眼中露出的疲惫再一次被嗜血的红光覆盖。

    只不过巫妖已经离开,如今再要找到他更是难上加难,且之前巫妖风波已经平息,若是再故技重施,只怕会适得其反。

    而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方法,单枪匹马,踏平诛仙堂,逼其交出巫妖!只不过这般做法却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欲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宗派,当真是痴心妄想。

    只如今他早已被仇恨吞没了心智,煞气逼人,欲前往诛仙堂,杀身成仁!

    然就在此刻,他面色阴沉,向着侧身方轰出一拳,十丈处,竟凭空传出一声闷哼,而后空间扭曲,一道女子的身影隐现而出,其身形窈窕,秀发飘逸,有黑纱遮面,明眸涌动,她便是幽菡!

    何一诺看了一眼她,阴沉的面色渐渐缓和,只是面无波澜,并未多说,而是欲转身离开。

    而在他转身之际,身旁传来了幽菡的话语“你收手吧,已经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你而丧生,再继续下去,只会有更多的杀戮与死亡!”她的话语中透出一丝复杂。

    然何一诺却置若不理,无动于衷,其身形挪动,缓缓离开。

    而这时,幽菡忽快速出现在他的身前,阻止他继续前行。

    何一诺的面上出现凶光,煞气渐渐蒸腾而起,面色再次阴沉下来,漠然道“挡我者,格杀勿论!”

    然三息而过,他的身前,幽菡的身影纹丝不动,面无惧色,依旧阻挡在他前进的方向上。

    何一诺目中杀机一闪,抬起血*滴的右臂,向着幽菡的脖子抓去,一股冰冷凶煞的气息自其右臂袭来。

    幽菡依旧不躲不闪,其遮面的黑纱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晃动,她的双目紧紧的注视着前方,注视着何一诺猩红的双目。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幽菡的身前忽出现一道虚幻的人影,在其隐现的那一刻,他的右手紧紧的抓住了何一诺伸出的右臂,一瞬间,竟硬生生的将他的手臂牢牢的滞留在半空!

    虚幻的身影看向何一诺,而他的面孔,何一诺并不陌生,乃是在远古祭祀相识,与自己命格相似的友人冰决!

    “何兄,醒一醒吧,你这般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且你不是巫妖的对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终有一日你会等到那个机会的!”冰决的声音从虚幻的身影中传出,话语之中更是透出一股独属于圣巫魂族的魂之力,欲撼动何一诺的心魔。

    何一诺听闻之后,虽未收手,但手臂上的力道渐渐减弱,只是来自于他身上的那股凶煞之气却仍旧逼人心魄。

    “你此番冒然前去,凶多吉少,你不考虑考虑你自己,可你让九泉之下的梦蕊如何能够安心!”幽菡厉声道,而此刻,她的话语却如一根根尖针,直刺他的内心!

    尤其是她提及梦蕊的那一刻,何一诺的身躯出现了微微的颤抖,挣扎与彷徨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内心,而在片刻之后,他目中的杀机渐渐消失,身上的那股凶煞之气亦是缓缓退去,他右手五指松弛下来,直至右臂收了回去。

    他不再理会幽菡与那道虚影,转过身,缓缓离开,而这一次,幽菡并未阻止他,任他离开,看着他渐渐远去,落寞而又孤单的身影,一声叹息,直到被大雪淹没,幽菡的身影也消失在极寒之地。

    何一诺就这般一直走着,三日三夜,没有任何目标,没有任何方向,仿佛**支配着灵魂,在这世间游离,极寒之地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的身后,留下了一步又一步深深的脚印,足迹似遍布整片大陆,然落雪纷纷,将他的脚印快速覆盖,一切又恢复如常,仿佛这个世间从来没有留下过他的印迹,他也从未出现在这个世间。

    一日又一日,他身上的积雪不断的堆积与滑落,直至有一天他再也无法承受积雪的负压,脚步也渐渐的慢了下来,他抬头仰望苍穹,极目远眺,发现世间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那么的陌生,仿佛这个世间永远只剩他孤身一人!

    一股极度的疲倦深深的包裹他的内心,瞬间席卷他的全身,这一刻,他身心俱疲,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气,而后,他栽倒在厚厚的积雪中,陷入了沉眠,再无任何的牵挂与执念。很快,大雪飘落,将他的身躯彻底掩埋!

    时光就这般点点流逝,从不停歇,过去的时间不知在哪消失,未来的时间亦不知从何开始,而亘古不变的则是不断的交替与重复,日出日落,生死轮回,,,

    寒风呼啸,雪落不息,何一诺仿佛睡了好久好久,直到他再一次的睁开双目!

第一百六十八章 虚实交织

    睡眼惺忪,耳边依稀回荡起那些熟悉的声音,他朦胧中仿佛看到那熟悉的床榻,老旧的茅屋,还有冬日里那一缕温暖恬静的阳光。

    这时阳光闪动,似被遮挡,一道身影从低矮的门框内进入,脚步欢快,口中似还哼着小调。

    “哥哥,你怎么还在睡啊,让你少喝点酒,酒量不行还非要逞能,你这一觉睡得,当真是昏天暗地!”这时一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何一诺的耳边,同时,自己的胳膊也被她来回晃动着。

    何一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躬身坐了起来,发现床榻旁一芳华少女正拽着自己的胳膊。其年约十七八,身形窈窕,亭亭玉立,更是生的一幅天生的俏丽容颜,肤若凝脂,目如秋水,让人不禁心生疼惜,她正是何雪漫!

    “雪漫!真的是你吗?我这是在哪?”何一诺目露惊讶,他看了看四周,面上露出一丝困惑与迟疑。

    雪漫闻言,一对明眸直勾勾的看着何一诺,露出一脸古怪,而后用手摸了摸他的头,摇了摇头道“没有发烧啊,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睡糊涂了?”

    何一诺依旧是一脸的困惑与茫然,更是难以置信,低声呐呐自语道“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他正冥想间,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雪漫正狠狠的掐了自己的胳膊。

    “唠,你看不是在做梦吧,嘻嘻。”说完,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嬉笑起来,一脸哥哥莫要怪我的可爱模样。

    何一诺看着她调皮的样子,“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而后离开床榻,来到屋外。阳光斜射,柔和温暖,沐浴在其中,全身一阵舒爽,只是脑袋有微微阵痛。

    他呼吸一口村园清新的空气,顿时觉得一阵清醒,他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全是那些铭记在心的画面,熟悉的一切,想念的一切。

    他看到了正在编织篱笆的奶奶,走上前去,便紧紧的抱着她。奶奶先是一愣,随后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奶奶都一把年纪了,当年奶奶抱你的时候,你就只到我的膝盖,想不到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

    何一诺就这般如孩童一样依偎在奶奶的身旁,和她聊着过往的一切,奶奶虽有些古怪,却显得格外的开心。

    而后,何一诺来到雪漫身旁,看了一眼后山道“雪漫,陪我去后山探望一下龙叔。”

    只是,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却发现雪漫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面上更是懵住,奇道“后山哪有什么龙叔啊,全部是墓塚,谁敢住在山上啊!要去你一人去啊,我可不去,昨天刚摔了一跤。”

    何一诺闻言,似愣了片刻,随后恢复如常,和雪漫招呼了几句,便独自一人前往后山。

    何一诺来到墓塚,看到了那两座熟悉的无字墓碑,他摸了摸胸口的界位石,摘下来,一点一点的在墓碑上用力的雕刻着。

    时近傍晚,他收回了界位石,手指上因长时间用力的握着而出现了深深的凹陷,而两座墓碑上则留下了两个名字“何问天”“龙晓慧”!

    何一诺跪在墓前,心中一阵惘然,因为他知晓所有的一切,他不再去追问父母的下落,不在去关心自己的身世之谜,不再彷徨,不再困惑,然而却也失去了所有的动力,没有了他原本为之努力的目标与方向,而如今的他学会了满足,学会珍惜眼前的一切。

    他默默的流下了泪水,不再悲伤,唯有伤感与缅怀,夕阳洒在他的身上,如抚摸一个孩子般,给与他安慰与拥抱,而这简单的一刻,却是他多少年无法苛求的奢望。

    日暮时分,雪漫过来寻他,他二人在后山闲聊几句后便欲回家。而这时天际忽有两道光芒激射,红白相间,将夜幕天空照耀的明暗不定,他们兄妹的面上也被映染成红白交替闪烁。

    而当光芒逼近至他们正上方时,他们方才看清,原来是两修道之人,他们此刻激斗正酣,场面震撼,而红白之光则是他们所驾驭的法器所激射的光芒。此等场面,让从未见过世面的何雪漫目瞪口呆,惊叹不绝,同时似又有些紧张,一双纤手紧紧的抓着何一诺的手臂。

    而反观何一诺则是无比的平静与淡定,面上更是波澜不惊。他看着天际的那两道华光璀璨,道波流转的身影,脑海深处一瞬间仿佛将这几千年的光阴全部浮现,从稚嫩变得成熟,从稳重变得沧桑,而此刻,他看向那两道光芒的目中却是充满了复杂。

    他的深心处没有了渴望与羡慕,更没有了那时狂热的崇拜与追求,如今他只想平平淡淡的当个凡人,生活在那个属于自己的小生活圈中,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纷乱征伐。而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将更多的人与更多的事带入自己的生活中,虽缺少了一份快乐,多了一份落寞,但是却不会拥有生死离别的痛楚,进入的越深,那份痛苦也便更加刻骨铭心。

    片刻后,何一诺搀着何雪漫的手,带着她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此地,离开了那两个人的视野。

    二人回到家,奶奶已在门口观望守候多时,见他二人平安回来方才安心。

    村庄的夜色仿佛来到很快,只在谈笑之间便已被一层夜幕笼罩。他们吃完晚饭便各自歇息,村庄此刻亦是变得格外的安静,辛勤劳作一天的人们也都在盼望着这一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朴实而又充实。

    而何一诺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现实与虚拟仿佛在交替着重叠,他不清楚到底现在是梦境,还是自己以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个梦境,然而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让人分辨不清。

    想到此处,他心中烦闷,不愿再去纠结,抛开这些念头,长抒一气,起身离开了屋舍,漫步走去。

    何一诺循着黑暗,在月色的指引下,来到了溪边,溪水潺潺,从不停歇,激起的水花打落在溪边草丛中,惊扰一片寒冬,零星的虫鸣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同时也带来一片生机。

    他静静眺望,凉意袭身,不禁打了个冷颤,深吸一口气,却顿觉格外舒爽。此刻自己困意全无,倒是有了几分意兴盎然。

    他摸了摸身上,面上忽闪过一阵惊喜,而后,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把玉箫,寻找着记忆中的旋律,依卧河畔,抚乐奏箫。

    箫声四溢,飘至远方,纷乱了思绪,惊扰了岁月,就这般,直到夜深人静。

    几日之后,逢集市开启,距离河畔村只有十里地,三日一小集,七日一大集。

    何雪漫缠着何一诺非要一起赶集,何一诺正值无聊,故而在其攻势之下故作妥协,他们二人清晨天微亮便起身前往。

    集市不大,但是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面上皆是挂满笑容,在寻找着自己所需要的商品。

    何一诺与何雪漫二人边闲逛边聊扯着,时间亦是过的很快,而时近晌午,何一诺并未有所斩获,两手空空,倒是何雪漫衣钵满盆,满载而归,看着各式各样的饰品妆扮,清纯的面颊上挂满了动人的微笑。而时辰不早,已无法再过多驻足,他二人决定折返。

    然而,当他们欲离开之际,何一诺的目光却是停留在了前方的一处,目不转睛,面上有惊讶,其中更是透出欣喜。

    何雪漫心中疑惑,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们身前不远处,有一位年轻女子此刻正收拾她贩卖的针绣,似时候不早,欲打包回家。

    她躬身而立,一头秀发倾斜而下,紫衫如花,温婉如玉。其肌肤胜雪,面容秀美,双目犹似一泓清泉,顾盼之间,自有一番清雅脱俗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

    而她的长相竟然与梦蕊一模一样!

    何雪漫看着哥哥痴痴的样子,不禁面上一滞,而后竟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用胳膊顶了顶何一诺道“哥,哥,你看的傻了啊,你都把别人看不好意思了!”

    何一诺似瞬间回过了神,反应了过来,却发现前方的女子此刻亦是看向自己,只不过目中却透出一丝反感,面上更是带着一份厌恶,她察觉到何一诺回过了神,便移开了目光,收拾起她的刺绣便欲离开。

    “哥,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追。”身旁的雪漫忽提醒道。

    何一诺听闻,哦了一声,似有些呆滞,而后便快步追去,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女子的身后。

    “姑娘请留步,在下有事相求!”何一诺的话语有些木讷,显得很是不自然,似很焦急又很小心翼翼,结果却弄巧成拙。

    女子停下脚步,回过头,只瞥了他一眼,似不愿理睬,面上更似有几分警惕,在对峙了片刻之后便快步离开,走到人群聚集处,消失在其中。

    留下不知所措的何一诺,呆呆的看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凡心,道途

    而刚才那近距离的对视,何一诺亦是看清了她的面容,一瞬间触及心灵深处,那竟是与梦蕊一模一样的脸庞,她的一颦一眸无不透出与梦蕊相同的气质。

    “哥,你看看,被你吓跑了吧,唉,我的小嫂子啊,,”何雪漫来到他的身旁,摇了摇头叹息道,面上露出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姿态。

    何一诺瞥了她一眼,看她的神色跟语气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嗔了她几句之后,二人便同样赶回了家。

    而今日的邂逅却铭刻在了他的心中,朝思暮想,只求快过几日,逢上大集,以期再次相遇。

    两日后的一天,何一诺自早起之后便没有看到何雪漫,他很奇怪平时总是粘着自己的傻妹妹今日竟然看不到身影,他去询问了奶奶,而奶奶则是带着慈祥而又开心的微笑道“丫头只是跟我说她要出去办些事,可能要晚些回来。”

    何一诺有些疑惑,心中奇道,这小丫头能有什么事,真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名堂。

    是日傍晚,何一诺百无聊赖,来到溪水河畔,而他的脑海中尽皆是她的身影,想起上一次自己的表现,他也不禁摇了摇头,发出几分苦笑。他找块碎石地坐下,取出玉箫,便随性吹奏。

    溪水旁有孩童嬉闹,听闻箫声,便纷纷凑了过来,趴在草地上,双手拖着高昂的头,静静的听着,似入了神一般,不再嬉闹。

    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响起了何雪漫清脆的声音,“哥,你快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何一诺放下玉箫,转身看去,不禁傻了眼,只见何雪漫的身旁此刻有一女子亭亭玉立,身着一袭淡蓝薄纱衣裙,腰间缚有白色绫缎,其上挂着一粉色香袋,看去既可爱活泼,同时又不失温文尔雅。

    她此刻同样看向何一诺处,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如若仙女下凡,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她正是何一诺集市中所遇女子,却不知何雪漫从何处寻得的她,更不知道何雪漫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带她来到此处,而更重要的是,此刻她的目中早已没有了第一次的尴尬与反感,而是含笑如许,微微作揖。

    何雪漫来到何一诺身旁,在他身边低声耳语道“哥,妹妹这事办的怎么样?”

    何一诺心中自是十分开心,但是此刻在那女子的注视下却不便有所表现,其面色故作平静,身子微倾向何雪漫,低声细语道“相当靠谱,哥平日里没有白疼你!”

    何雪漫听后,发出嘻嘻的欢快笑声,叮嘱道“哥,这里就交给你了啊,可别让我失望啊!”说完,便转身带着那些孩童离开了此地,给他们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何一诺与那女子此刻相距三丈,二人隔空相视,面上皆是带着一丝微笑。而何一诺心中紧张,不知所措,只怕再次弄巧成拙,然不经意间竟是发出一声傻笑,他面上顿时一阵尴尬,面颊通红,心中恨恨的骂了自己。

    只不过那女子看到何一诺的傻笑,先是嫣然一笑,而后看着他木讷的样子,竟忍不住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落在何一诺的耳中如世间最动听的旋律。

    何一诺看她被自己逗笑,自己亦是更加开心的笑了出来,只不过这次却没有了方才的尴尬,心中的紧张亦被瞬间化解了不少。

    他缓缓的走向了女子的身边,而女子亦是慢慢的向他靠近,冬日阳光洒下,和煦温暖,落在他二人面上,掩映出淡淡的羞红,微风掠过,那一丝微寒被心中的悸动与懵懂所驱散。

    他们停下脚步,相距仅有一步之遥,女子鬓角的秀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清纯之中更多了几分妩媚。

    “那个,,上次毛手毛脚的有些失态,让你以为是遇到坏人,惊扰到了你,还望能够获得你的原谅。”何一诺先行说道,面上挂着一丝歉意。

    女子听闻,明眸流转,颔首道“上次也有我的不是,不闻不问便将你当成了坏人,莫要责怪啊!”而后嘴角轻扬,露出了世间最美的笑容。

    而此刻,何一诺亦是松开了心弦,不再拘束,随即便故作些许戏谑道“我肯定要责怪啊,只不过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自上次一别,姑娘你害的我茶饭不思,整日魂不守舍,日日夜夜,朝思暮想中全是你的身影,可如今却还不知晓你的名字,你说这怪谁呢?”

    女子笑意更浓,似乎只一瞬间便对他更添几分好感,而后回道“我也没有见过那么唐突的人啊,连别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就随便搭讪。”

    何一诺嘿嘿了两声,随即道“我叫何一诺,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梦蕊,梦境的梦,花蕊的蕊!”女子同样介绍道。

    这一句话落在他的耳中当真是震撼至极,这一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冥冥注定,亦或是他自己的遐想,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无人察觉。

    他们二人一见钟情,彼此皆有好感,且仿佛冥冥之中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心有灵犀,只觉得他们之间的缘分乃是前世今缘,命中注定,而在之后相处半年之后,他们便情定终生。

    他们如寻常凡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生计而辛勤劳作,为生活而风雨同舟。当生活的琐事与现实的烦恼来袭时,他们也会出现矛盾,也会吵架,他们一开始似乎不适应这一转变,但是他们清楚对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所以他们能够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在不断的磨合与适应之后,他们也在不经意间发现,原来生活并没有那么难,并没有那么复杂。而那些磕磕绊绊,风风雨雨却化作一道绳索,将他们二人紧紧的捆绑在一起,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后来他们在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开设了学堂,何一诺教人吹箫,梦蕊教人刺绣,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教会了孩子做人的道理,育人不疲,诲人不倦,很快便名声在外。邻近的乡村皆是将孩童送至此处,而至此他们也不再为生计而发愁,他们将这些钱存下,在满足自己生活的同时尽量的帮助那些困难的人,他们的为人亦是扬名万里。

    五年后,他们育下一子,是个男孩,取名为何凡松,希望他能够像松一样正直,能够平凡,安稳的度过一生。而在这五年间,何雪漫亦是寻得了真爱,只不过远嫁他乡,与何一诺在一起的时间也忽然少了许多。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二十年过去,何凡松在何一诺夫妻含辛茹苦的养育与栽培下,已经长成一位英俊魁梧的帅小伙,能够为父母分忧,独当一面。

    何凡松聪颖过人,在学堂之中更是出类拔萃,如今学业有成,高中状元,成为了统管此地的县令,一如其父母那般,正直,公正,坚持自己的原则,坚持自己的信仰。

    而此外,他年少之时,曾有一位修道人士前去他们村落选拔英才,当时一眼便看中了何凡松,认为他天资绝佳,慧骨奇根,是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

    只不过不知是受到了其父何一诺的影响,还是他对修道的天生排斥,他婉拒了邀请,抵挡住了那种纵横九天,睥睨天下的诱惑,毅然的留在了村落中,陪在了何一诺夫妇的身边。

    然而,他虽无意修道,自断仙途,却对武道极具兴趣,自小便精通各种刀枪棍棒,在其十岁之时竟自创功法,修身养性。即便是在他当县令的这段时间,他亦是没有放弃心中的武侠梦。

    而随着时间的一天天的流逝,何凡松脱去了年少轻狂的那份稚嫩与冲动,变得更加的成熟与稳重。

    而与此同时,何一诺与梦蕊则是一天天的老去,岁月改变了他们的容颜,繁华落幕,唯有沧桑堆积,而他们却对爱情的理解日益深刻,不同的阶段不同的感受,任何一刻都是完整的,而任何一刻又都是残缺的。

    这一日,何一诺夫妇二人守望在河畔村的村头,面上露出期待与激动,梦蕊牵着他的手,依偎在他身旁。前几日,他们收到了何凡松的信件,说这一日回家探望他二老,顺便在家住些时日。

    他们二人自午后一直等到傍晚,终在日暮之时,看到了他们日夜牵挂的身影。何凡松离得很远便看到了他父母的身影,便将行李托于佣人,离开马车,快步来到他们的身边。

    许久未见,当再一次归来时,发现他的父母又老了几分,眼眶微热,心中一阵唏嘘,而后与他的母亲紧紧相拥,何一诺在一旁,心中亦是不甚欣慰。

    村中之人知晓何凡松归来,纷纷前来拜访,直至夜幕降临,他才将这些人送离。

    回到屋舍,则是一桌美味可口的丰盛佳肴。为这一顿晚餐,何一诺夫妇二人足足准备了三日之久,且全部是何凡松自小最爱吃的菜,而不仅如此,何一诺还将珍藏数年的美酒取了出来,只想陪儿子好好喝一顿。

    支持正版,欢迎订阅,首发

第一百七十章 仙凡变

    这一刻必定是他们夫妇这几年来最为开心的一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何一诺再次举杯与儿子一饮而尽,其面露红晕已是出现微微醉意,随着年岁增加,其酒量亦是不复当年之勇。

    “你少喝点,今天孩子回来,你可别喝多了。”坐在何一诺身旁的梦蕊,看着他,面上露出关心。其同样已是步入中年,虽不曾情愿,但岁月亦是在她绝美的容颜上留下了一丝印记,曾经的芳华也已被时间长河埋没,然尽管如此,却更显端庄秀丽,风韵犹存。

    “今日松儿归乡,我父子二人已是多年未在一起痛饮过,多喝点也是高兴,再说了我要喝多了不是还有你了吗。”何一诺带着微醺的醉意看着梦蕊道,目中充满了温柔。

    梦蕊挑了他一眼,嗔道“老不正经的,我才不管你。”而后一家三口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夜色渐深,何一诺与何凡松父子二人散步来到了门前的溪流边。月色静谧,安宁祥和,溪水亦是潺潺细流。

    “松儿,你真的决定了?”何一诺突兀的话语忽打破了月夜的沉寂。

    何凡松闻及此言,看向父亲,面上先是一阵惊讶,而后渐渐的恢复平静,转而露出了坚决的神色,似明白了其父话中的意思,只不过依旧问道“父亲,您为何会这么问?”

    何一诺双手背负,仰望苍穹,目中倒映出星空的缩影,“你的性格与秉性为父最为了解,往日里你只是在家一两日便匆匆离开,而此次你信中却说道欲在家停留几日,我便知晓你应是不会再离开了,而从你吃饭时的神情来看,你定是心中有事,曾在两种思想之间徘徊,只不过如今心意已决。”

    何凡松看着父亲的目中多了更深的敬佩,他自小便深受其父教诲,明白为人之道,何一诺在他心中便如一座大山般伟岸,每有困惑之时,便成了他最大的依靠。

    何凡松沉吟了片刻,似犹豫了些许,仿佛即便是如今他心意已决,但是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依旧是难以取舍。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夜晚微凉的空气深入口鼻,寒入心脾,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却感觉全身一阵舒爽,他睁开双目,再没有了一丝的彷徨与徘徊,坚定道“父亲,孩儿打算放弃做官,回到家乡开办武术学堂,将武道发扬光大。”

    何一诺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只淡淡道“如今你仕途坦荡,将来必定能够步步高升,辉煌腾达,而若是你放弃如今的地位与成果,那就意味着放弃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重头再来,重新开始,这其中的困难与复杂你应是知晓吧,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何一诺话语中没有透出任何反对亦或是赞同的意思,他只想告诉他一切三思而后行。

    何凡松明白他父亲的心意,思索了片刻,缓缓道“父亲,孩儿为了这个决定足足准备了两年多的时间,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很多,想要接受新的事物并非难事,而想要放弃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才是最困难的,父亲,孩儿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向何一诺,坚定不移的道。

    何一诺面上露出微笑,口中欣慰道“那就好,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不管怎么样,我和你母亲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你。”

    何凡松面上亦是露出微笑,只是片刻后却又闪过一丝困惑,对着其父亲道“父亲,孩儿有一事想请父亲解惑,孩儿虽心有决断,但是总有一个思想在脑海中徘徊,总是逼迫我怀疑着自己所做的决定。”

    “但说无妨!”何一诺点头示意。

    “父亲,如今世间修真之风盛行,凡人渴望修仙,纵横九天,云游天下,无人不想。武道只为强身健体,而仙道则是集天地灵气,故而习武之人面对修道之人简直不堪一击,在此等形式之下,武道荒废,一蹶不振,您说,这条路行得通吗?”何凡松看向父亲何一诺,目中似有隐隐的期待。

    晚风侵袭,夜色微凉,何一诺不自禁的裹紧了衣衫,年岁渐高,身体亦是一日不如一日,随后他看向不知名的远方,目光似穿透虚无,而后只淡淡道。

    “松儿,你能够想到这一层说明你真的很用心,为父很是欣慰,放开手去做,当下任何的顾虑与困惑都是成功时的注脚。无论仙道还是武道,皆不过是强身健体的一种方式,而若是脱离了本身宗旨,将之用于邪地,那即便是拥有睥睨天下的能力也不过会沦入万劫不复之地。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松儿记住为父的一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道于心,修于界!”

    何凡松看向父亲那一张平凡却又伟大的脸庞,很多时候,他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父亲已是经历过数万年的沧桑,即便是身陷四面楚歌,亦是波澜不惊!

    半月后,何凡松放弃高管爵位,回归乡土,从新开始。而在其后的数年时间里,他潜心武学,自创武术招式,自悟武术心法,并将少时所领悟的武学神通加以改进,最终历时十年之久,创立了一门武术学派,其名,修真道!

    而后为将其发扬光大,不断传承,他在何一诺夫妇的帮助下,开设了武道学堂,并将其与学派名称合并,同为修真道!而因其夫妇二人多年做积攒的人脉以及他们流传在外的名声口碑,很快便得到了多数人的响应。

    即便是如今修仙盛行的年代,却亦是吸引了无数人前来拜学,当然这其中一部分是天生对武道感兴趣,另外一部分则是无缘修仙,最终选择了武道,不求叱咤天下,只为强身健魄。

    何凡松广纳贤才,潜心授道,修真道更是传承武学精髓,领悟武学真谛,故而只在数年之间,便名扬天下,一时之间,那些独立的武道小派纷纷不远万里前来拜访,与他交流心得,获取真经,以期能够光复自己的武道事业。

    而在这些拜访的人群中,竟不乏有修仙之人,只不过常人肉眼凡胎,若非他们刻意显露,却是无法识别他们的身份。

    一日,何凡松与几位远客正在茶亭议事,忽闻弟子来报“师尊,堂外有三人等候,自称是仰慕师尊之名,前来拜访,探访心得。”

    何凡松听闻,便让其弟子将三人安排在小亭之中等候,并嘱咐其礼待三人,切不可怠慢。弟子听闻,随即退去。

    他们三人被安排在与武堂相邻的一处小亭内,其名山水亭,它的旁边便是潺潺不息的一条小溪,而身处其中举目相望,便能够看到后山屹立的山峰,故而山水亭当也是名副其实,其环境优雅,自是不必多说。

    三人在亭中喝茶闲聊,却也并未着急,直至两个时辰之后,方才见到何凡松本人!

    他还未进入小亭,便抱拳示意,面上露出微笑,带着一丝歉意道“实在对不住三位,方才内堂有急事,实在是走不开,今日不到之处还望三位莫要放在心上,何某再次给三位赔不是了。”

    三人乃是三位中年男子,其年龄与其父何一诺相仿,皆是知天命之年,他们相貌寻常,只不过三人身上却是散发出不同凡响的气场,面容沧桑中却透出一股不老的活力。

    他们见到何一诺也是笑意相迎,丝毫没有长久等候的不快之意,抱拳示意道“哪里哪里,贵堂有事,我等自当等候,再说我三人在此处饮茶赏景,却也是快活的很啊,哈哈哈!”此言一出,众人相视而笑,一举将所有的歉意与尴尬化解。

    四人坐下,一同品茶。

    未几,何凡松客气的道“不知三位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那三人放下茶杯,同样客气道“不敢不敢,久闻何兄大名,修真道更是名扬天下,我等三人愚昧,习武十年而无精进,故而前来拜访,只希望何兄能够指点一二,我等感激不尽!”而后他们三人分别做了介绍,其名为,王文静,李大敏,谢成。

    何凡松闻言,品了品茶,片刻后却是发出了淡淡的笑容,似带着一丝深意道“何某欲以诚相待,却不知三位诚意如何?”

    此言一出,那三人面上先是出现一愣,只片刻后便被一片敬佩所取代,笑意更浓道“何兄当真是奇人,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能够谅解。不瞒何兄,我三人皆是修仙之人,只因触碰瓶颈,无法完成心变,以致修为停滞不前,早前听闻凡间有奇士,故而特来请教,希望能够获得启发。”

    另一人接着说道“何兄莫怪,恕尔等直言,起初并未抱何期望,毕竟仙凡有别,但今日一见,我等三人却刮目相看,只何兄身上的这份气魄与气场便不是寻常修仙之人能够拥有,所以若有冒昧之处,还望何兄莫要见怪。”

    何凡松忽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复杂的语气,叹道“好一句仙凡有别!”

    未完待续,,,

    ps:支持正版,首发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仙凡劫

    那三人相互看了看,目中皆有疑惑,片刻后齐声道“何兄,这句话当真是没有侮辱习武之人的意思,还望何兄莫要多想。”

    何凡松再一次摇了摇头,轻轻的笑道“你们还未理解我的意思,仙凡有别,不可否认,正如天地之别,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仙凡之别却是表象,无论是仙道还是武道,若是能够突破这一层界限,方能感悟出仙武的真谛。”

    那三人相互看了看,目中皆是充满期待,恭敬的道“何兄,我等洗耳恭听!”

    何凡松站起身,双手背负,看向亭外,缓缓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世间大道不过如此,无论是武道还是仙道,若是能够从心而修,摆脱外界的一切纷扰,看淡一切**诱惑,那必有朝一日能够达到上善若水的境界。仙道与武道有所异,却也有所同,习武旨在强身健魄,舒筋活血,而若是依靠武学恃强凌弱,欺压于人,那便背离宗旨,最终毁于自身。仙道亦是如此,修仙旨在感悟天地造化,体悟自性,若是以其蛮横之力,踏山灭海,翻云覆雨,那最终的下场也必定是堕入万劫不复之地。故而无论是修仙还是习武最重要的还是要修心,务必记住,修于心,道于界,这些需要你们自行感悟!”

    三人沉默,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何凡松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抨击着他们的深心,不断的冲击着围堵在他们心中的那堵高墙,只不过最终能否解除还需他们自己。

    溪水潺潺,微风阵阵,约莫半柱香时间而过,三人起身抱拳恭敬道“何兄的话语发人深省,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只不过我等愚昧,无法参悟全部,故而特此谢过,先行告辞!”

    何凡松转过身,微笑示意,抱拳回道“无妨,不瞒诸位,这些乃是家父所授,何某至今亦是只参悟多半,故而若他日有空当可一同参悟!”

    三人相视,皆为一句家父所授所震惊,只不过却也并未多问,而是欣然道“与何兄一同论道,我等求之不得,那今日便不做过多打扰,我等就此告辞!”

    何凡松摊手示意“请!”

    “请”“请”“请”!

    在其后的数月时间里,愈来愈多的修仙之人闻道而来,与何凡松一同论道,而后仅仅数年时间他帮助过的修仙之人便不下百人,这其中有些人与他陪伴数日,只求一次解惑,而有些人则是相伴数年,共同感悟仙道,武道,心道,天道!

    时光匆匆,二十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何凡松的面上已是布满沧桑,然其年岁愈高却更显不凡气势,仙风道骨,让人不禁肃然起敬!而他已为人父,与一女子育下一女,起名何歆!

    而他的父母何一诺夫妇此刻则是年入古稀,满头白发,岁月的流逝在他们的面颊额头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繁华落幕,唯余沧桑!看着何凡松如今功成名就,心中亦是万分欣慰。

    只是,越是这般,何一诺却隐有一丝担忧。

    梦蕊拉着他的手,似能察觉到他心中所想,安慰道“松儿自小独立,遇事沉着冷静,自创派以来更是克服重重困难,得此成就,你不必再为他担心,他早已将你的话铭记于心,所以我坚信松儿一定能够渡过此劫!”

    何一诺看着已是满头银发的梦蕊,心中闪过一阵感动,他满含深情的注视着这个陪伴自己一生的爱人,点了点头,轻轻的将她抱入怀中!

    而就在数日之后的一个晌午,何凡松与几位首徒在内堂之中议事,这时忽从堂外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且话语急促,吐息不匀,想来定是身负重伤。

    何凡松与众首徒快步来到庭院,这时只见所有的弟子皆是围在一起,议论纷纷,面上似皆有忿恨之色。

    “都凑什么热闹,还不赶快散去!”一声呵斥从何凡松身旁的一首徒口中传出,众弟子听闻,纷纷退了下去,各自归位。

    人群散去的中心处露出瘫倒在地上的一人,其面上血迹斑斑,身上衣物更是破败不堪,出现多处深深的伤痕。

    何凡松上前查探其全身,发现该弟子的脚筋尽皆被挑断,对方无论是处于何种目的皆是歹毒至极,而后查看其脉象,片刻后眉头微皱,发现其内息极为不稳,有一股乱流在其体内乱撞,且这股乱流不属于习武之人的内力,而是只有仙道之人才有的道法之力。

    然就在这时,忽异变陡生,他面色大变,电光火之之间将自己的手撤回,而后运转全身内力,汇至手臂,抵挡那股通过脉络进入自己手臂的道法之力。众弟子见状,目露震惊,但不明所以,纷纷聚拢过来,急呼道“师尊,您没事吧?”

    何凡松另一只手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双目微阖,疗养其身,半柱香而过,其睁开双目,吐出一口浊气,对着众人道“放心吧,我没事,你们将他带入疗养室,让他好好静养,记住,切勿接触其身!”

    众人称是,将其带离。

    何凡松来到内堂,看着自己的手臂,此刻竟依旧在微微颤抖,他心中暗惊,若非是自己反应快,只被侵入丝毫,再加上修仙友人曾赠与自己的护身术,或许现在已经命丧黄泉。想到此处,依旧留有后怕,但同时,他目中闪现久违的杀机,握紧了拳头,似已经预料到什么。

    在稍作治疗后,何凡松来到了他的身旁。该弟子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他看到其师尊的到来,欲起身相迎,只是浑身只稍作用力便疼的发出“啊”的一声叫唤,面色极为痛苦。

    “你不必起身,躺好就是,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何凡松面色平静,只不过任谁都能察觉出那古平静之中所透出的冰冷。

    他向来是将所有弟子视如己出,如今弟子落难,其脚筋被挑,身负重伤,苟延残喘,明显是在向自己示威,挑衅,先给整个修真道一个下马威,这般情况,何凡松怎能无动于衷。

    该弟子大喘着粗气,强忍着剧痛,面上似还有惊慌不定,艰难的说道“弟子定知无不言!”

    “我记得前几日你请辞回家探望亲人,怎么几日不见沦为这般田地?”何凡松话语中透出威严,厉声问道。

    那弟子闻言,似愣了片刻,而后竟痛哭起来,悲伤至极,痛泣道“师尊,我,我家被灭门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就连何凡松亦是心中一惊,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握紧成拳,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平静中带着无尽杀气道“谁干的?”

    那弟子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后道“弟子并不知晓,但是弟子从对方口中得知在弟子之前返乡的师兄弟皆,,惨遭灭门!”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而何凡松的面色又更冷了几分,而后他接着道“对方称武道相对于仙道乃是低等之术,并声称要替天行道,顺应天道,将武道彻底从世间灭亡!!”

    “咯咯咯”的声音回荡在此刻寂静的房间内,除了呼吸声之外尤为明显,何凡松紧握的双拳之上青筋暴起,他转过身,面朝窗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们的下一站在哪?”

    那弟子似压低了声音,目中带着忌惮,惊魂未定道“修真道!”

    众人闻言,倒吸口凉气,而他们却发现何凡松似无任何反应,只在听闻之后便缓缓的走出屋去。那名弟子似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床上,他看着师尊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仿佛第一次发现,他的身姿是如此的伟岸。

    是夜,天空阴沉,寒意逼人,何凡松来到了遥望山溪的那处山水亭,而亭内早已站有一人。看到他的身影,何凡松的心中仿佛瞬间有了依靠,多了一份慰藉。

    “父亲,披上一件外衣吧,天气寒冷,注意保重身体。”他来到其父何一诺的身后,将身上的一件外衣脱下,悉心的披在了他父亲的身上。

    何一诺满头银发,年入古稀,身体也渐渐的开始不听使唤,很多早年轻而易举的事情如今对他来说早已是力不从心,他拍了拍何凡松拉住衣肩的手,点了点头,发出了一丝欣慰而又沧桑的笑容。

    何凡松心中一阵莫名的酸楚,那双曾经呵护自己的宽大手掌,如今虽依旧是那般温暖,只是掌心早已布满粗糙的老茧,已不再像儿时牵着的那般光滑。

    “来,陪父亲喝一杯如何?我们父子二人好久没在一起畅饮了。”何一诺从腰间取下一只酒壶,放在了身后的茶桌上。

    何凡松点了点头,将桌上的两只水杯倒满,而后将其中一杯递于何一诺,“父亲,您请!”

    何一诺伸出粗糙的双手,颤巍巍的端过了酒杯,饮下半杯,何凡松而后亦是端起另一杯,一饮而下,虽凉如寒冬,然酒入深喉,却在心间处有一阵暖流缓缓散开,汇至全身,驱散了隆冬的严寒。

    支持正版,首发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千大道

    而这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为这个肃杀的冬夜带来了一片异样的温馨。

    他父子二人在饮下数杯之后便静立在山水亭中,注视着外面飘零的大雪,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过往的岁月。

    四野漆黑,寂静一片,除了呼啸的寒风,便只有潺潺不息溪水的哗哗声。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远山已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银装素裹,让人唏嘘不已。

    “父亲,您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吧?孩儿该怎么做?”何凡松转头看向其父苍老的面容,心中闪过一阵复杂的思绪。

    何一诺并未立刻回答于他,寒风呼啸,凉意逼人,他将身上的外套裹的更紧了一些,沉吟片刻后,只淡淡道“落雪无情,寒入骨髓,多少旅人这一刻躲在大树下,废弃的屋舍内,蜷缩着身躯,竭力的保留着身上的温暖,心里在咒骂着这糟糕的天气。而当他们看到翌日温暖的阳光,却不禁会被这世间的瑰丽所叹服。松儿,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够渡过难关,你永远是我和你母亲的骄傲!”

    何凡松看向何一诺,点了点头,片刻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缓缓道“谢谢你,父亲!”

    何一诺拍了拍他宽大厚实的肩膀,同样发出了会心的笑容。

    而后何凡松从怀中取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递于其父亲道“父亲,此物是修仙之友赠与孩儿的礼物,其内可以容纳数人,届时,您与母亲带着内人与歆儿藏于其中,可以躲过那些修仙之辈的耳目,待风头过后,你们再出来。”

    二人又相谈片刻,然时间一长,何一诺年迈的腿脚已无法抵御着寒气的侵入,便在何凡松的搀扶下回到了屋舍。

    夜已深,而人未央。

    数日而过,修真道的上上下下皆是知晓了这一消息,顷刻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走到每一处皆能够看到三五成群,簇拥在一起的人群,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而就在这一刻,几位首徒将所有弟子全部召集起来,聚集在偌大的武场之上,皆在等待着其师尊的到来,而此刻,也唯有他的出现方能给予他们安抚。

    何凡松来到他们身前,他面色平静,临危不乱,丝毫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与不安,他看向位于身旁的首徒,乃至管家佣人等等,对着他们道“你们也都入队吧。”

    众人称是,应声而入,队伍之外,便只有他一人。

    他看向所有人,看着这么多年来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修真道,心中一阵感慨。时间一晃已是三十年而过,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他朗声道“众弟子听令,家有老父母者出列!家有妻儿者出列!家中独子者出列!”

    人群喧闹,片刻后,已近一半人走出原来的队伍,来到一旁,他们左顾右盼,面上皆是露出困惑,不明所以。

    “凡出列的弟子,皆领取足额银两,忘却自己身份,回归家中,安稳生活。剩下的弟子皆随我留下守卫修真道,若是有胆怯者亦可走出,同样可回归乡里,我不会做任何阻拦。命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我绝不干涉!”

    何凡松带着威严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所有人直到此刻方才明白其师尊的用意,他们相互看了看,人群中却是瞬间陷入了沉寂。

    何凡松双手背负,安安静静的等待着,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来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半柱香时间过去,未出列的人没有一人再出列,而出列的人却陆陆续续的回到了队伍当中,面上露出坚决。

    “师尊,承蒙您这么多年的悉心教诲,我吕辉愚昧迟钝,迟迟无法领略武学真谛,但您缺始终待我如初,生活中更是无微不至,我吕辉虽愚笨,但是却懂得感恩,这么多年,我们风雨同舟,为何今日不能生死与共?师尊,请将我留下!”那名叫吕辉的弟子面上激昂,话语铿锵有力,话音刚落,便跪立在地。

    而后,还未待何凡松有所回应,陆陆续续的,顷刻间所有人皆是跪立在地,异口同声道“师尊,请将我留下!师尊,请将我留下!师尊,请将我留下!”

    所有人,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慷慨激昂!

    何凡松看着身前的所有弟子,他们面上的坚决与无畏,心中亦是为之所动,他常抒一气道“我何某何德何能,今日在此先谢过众位!”他朝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个躬,而后,朗声道“来人啦,把所有酒取来,今日我们没有师徒,只有兄弟,不醉不归,誓死保卫修真道!”

    “誓死保卫修真道!誓死保卫修真道,,,”声音回荡在天际,带着激昂,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狂风呼啸,云层翻滚,这一刻,即便是天,也动容。

    大雪积压,仿佛带着几分沉闷,而原本明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远方,天际之下,有一队人马御空而来,浩浩荡荡,来势凶猛,此一刻,兵临城下!

    何凡松看向来敌方向,目露凶光,这一刻,他知道迟早会到来。他不是修仙之人,故而无法察觉得到这些人在仙道之中是怎样的存在,而不管如何,修仙之人与习武之人之间的差距却像是一条鸿沟,难以逾越,这一点他心中自是知晓,故而在决定留守的那一刻,心中便已做好视死如归的决心。这是他一生所追求的事业,一生的执着,唯有在这里他才能够获得精神上的自由,明白生命的意义,感悟生命的真谛,所以他会誓死恪守。

    那群人在距离他们三十丈处空中停下,而自他们停下的那一刻,一股属于仙道的道法之力从他们身上快速扩散,瞬间便将所有的修真道弟子笼罩在内。

    而只在须臾之间,便已有接近半成的弟子瘫倒在地,七窍流血,面露痛苦,抱头痛呼。而唯有何凡松依旧面色平静,淡定自若,站在众弟子的前方,如一道坚固的壁垒。

    “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此等蝼蚁之力也敢妄称道,当真是笑话啊,哈哈哈!”修仙人马亦是有等级之分,以前方五人为首,后方则是数百人,修为层次不齐,法器更是鱼龙混杂,此刻为首五人其中一人带着不屑,嘲讽道。其乃书生打扮,手持纸扇,看去倒似一副弱不禁风模样。

    其话语一出,身后数百人皆是哈哈大笑,面有戏谑,迫不及待,仿佛不久之后的屠杀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放过我的弟子,我乃是修真道的创造者,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与他们无关!”何凡松看着这些人嬉笑丑陋的脸庞,心中一阵反感,仿佛在他们看来,所有人只是他们的玩偶,取悦的工具。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那为首五人中的另一人面上似忽然来了几分精神,饶有兴趣的道“百香子,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交给你如何?你莫要打不过,让众人笑话啊,哈哈!”那其余四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被称作百香子的书生,面上瞬间阴沉下来,只是却不敢发作,这五人之中他的修为乃是最弱,故而也成了被其余人欺负的对象,他哼了一声,阴沉着脸,看向何凡松,目中杀机尽显,欲把心中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

    百香子身影急速转移,在凡人看来如若是瞬间闪现,来到何凡松的身前,在他无丝毫反应的情况下,用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低劣的习武之人,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力量!”而后其左手道法运转,收掌成拳,欲轰向何凡松的胸口,然当他与对方对视的那一刻,却发现对方的目中竟无丝毫的惧意,这让他的心中不禁为之一愣。

    而就在这须臾之间,何凡松在他自以为是,完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以内力汇至双臂,食指中指合并,在他的胸口处按下,打通穴道,最终左手成掌,右手成拳,一掌一拳轰在穴道上,这一切只在转瞬之间。

    百香子心中大惊,松开手掌,身形强行与何凡松拉开数个身位,此刻却是感觉胸口处竟有一股寒流在向着全身扩散,甚至连自身道法亦无法完全阻止其快速扩散。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过区区一介武夫,下贱卑微,怎么能有这种力量?”百香子面有惊骇,强行运转修为修复内里损伤。

    “哼,仙道武道皆为道,你不过是修道之路上的可怜人罢了,坐井观天,又哪会明白这其中大道!”何凡松面有讥讽,如一尊天神一般屹立在仙凡之间,此一刻霸气侧漏。

    “这个凡人有点意思,我要了!”这时那其余四人中一独眼之人,面上出现浓厚兴趣,目露精光,自言自语道。

    而场下的百香子此刻早已恢复过来,心中暴怒,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在这么多人面前嘲讽自己,这一次,他必要将对方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这一次,他再不迟疑,出手便是杀手锏!

    其祭出纸扇法器,打开折扇,在身前一扇,顿时出现一股劲风,而劲风顷刻之间化作无数黑色密针,带着剧毒朝着何凡松刺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修真道

    “这个百香子,面对一个凡人也要如此大动干戈,真是废物!玉翰道友,看样你要的人要化作一滩黑水了。”四人中另一人在一旁看着热闹,不屑道。

    那被称作玉翰的人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何凡松身后众弟子此刻一阵惊呼,面对着这些仙家法器,他早已是避无可避,闭上双目,任由它的到来。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上忽出现一道亮光,将其全身笼罩,那黑色密针在接触的一瞬间竟被尽数反弹,且相比来时,气势更强!

    百香子正狂妄得意间,忽面色大变,身形急速扭转。只是他虽避开了这大半的毒针,却因低估了那折返的力量,右臂被数根刺中,顿时变成漆黑。而后其一身惨呼,自断右臂,保全了性命,却修为大损,看向何凡松的目中竟第一处出现了深深的忌惮,再也不敢恣意妄为!

    而直到此刻,半空中的那四人面上方才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之前的戏谑与轻蔑全部收起。

    “玉翰道友,我没看错吧,那人身上的力量竟然是仙家道法之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人之中以玉翰为首,所有人皆围在他的身后,此刻皆不敢轻举妄动。

    玉翰一只眼睛被一道长长的疤贯穿,另一只眼睛微眯着发出精光,自语道“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他身上还有多少东西?”说着,身躯斜下,向着何凡松的方向降临。

    然就在这时,忽异变陡生,三道光芒自天穹轰然降下,射落在何凡松与玉翰之间,激起尘土飞扬!而那三道光芒与何凡松身上出现的光芒气息竟是一模一样。

    玉翰大惊,慌乱之中身形快速后退,而后警惕的查探着四周。

    片刻后,待尘埃消散,光芒褪去,露出了其中三把白色仙剑,深深的插在泥土之中!剑吟不绝,剑芒大盛,不可逼视!

    而只在片刻之后,有三道身影降临下来,单脚立于剑柄上,道袍鼓动,仙风道骨,让人肃然起敬。

    而这三人的背影何凡松却不陌生,正是当年第一批前来问道的那修仙三人,王文静,李大敏与谢成!如今再见,何凡松虽无法知晓他们修为的高低,然那份气魄与气场却是完全上升了一个档次。

    “他们竟然是幻境大能!玉翰道友,我们如今该如何?”玉翰退回到那四人身旁,而后众人纷纷以他为首,慌乱无主,议论纷纷,惊疑不定。

    玉翰的修为在这群人之中乃位列最高,但即便如此也只是玄境巅峰未满,与眼前的三人修为不可同日而语。

    然其性格狠辣,奸诈狡猾,却并未立刻逃离,而是双手抱拳,躬身相拜,试探道“三位道友,修为高深,只这一剑之威,在下便甘拜下风,更莫说以实化幻,叱咤九天,在下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只不知三位大仙降临至此有何贵干,若是有用得着我玉翰的地方,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话间,他还用余光偷偷的观察着三人。

    “哼,为道者,自当不忘初衷,救济于民,而你所作所为,早已背离仙道,怎可留你存在!”王文静丝毫不为所动,带着至高的威严道。

    玉翰闻言,面上现出冷笑,而后竟是从身后抓取数人朝着王文静三人出扔去,其自身则是快速撤退,欲逃离此地!

    王文静右手一挥,被抛来的数人瞬间被撇至一旁,而后却也不去追击,只淡淡道“雕虫小技!”

    而就在玉翰慌忙逃离人群的那一刻,心中正暗自庆幸时,他的四周竟一瞬间闪过无数道光芒,将其紧紧包围。

    而片刻后,从其内走出了数百道身影,他们的道法修为皆乃幻境之上!

    玉翰面露绝望,自知走投无路,便燃烧精元,修为暴增,欲以死相搏,杀出一条血路。

    然这一切却只是徒劳,在他身后那对人马的亲眼目睹下,他便如一只疯狂的困兽,被瞬间斩杀!

    下一刻,所有人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恐慌中纷纷跪倒在地,乞求绕过一命。

    王文静三人双手掐诀,顿时一股强劲的道法之力瞬间波及所有人,顷刻间,所有人皆是一声惨呼,紧接着全身酸软无力,瘫倒在地,他们的修为尽皆被废!

    “何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那数百人的身影纷纷落下,与王文静等人一起来到何凡松的身前,如遇多年未见的老友,寒暄道。

    何凡松微笑还礼,答谢道“今日多亏众位道友及时相助,大恩大德,我何某实在无以为报!”

    “哈哈,何兄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说我等皆受过你的恩惠,于情于礼这都是我等该做的,何兄莫要放在心上。”谢成看向那些瘫倒在地之人,接着道“何兄,这些人就交由你处置,是杀是留,皆由你一句话!”

    何凡松走过去,看着那群人,厉声道“杀人者自当偿命,我本该将你们全部灭杀,然冤冤相报,无休无止,我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便是为你们所杀之人守灵十年,而后入我修真道,为奴二十年,你们可否愿意?”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匍匐着跪在何凡松的身前,磕谢道“谢真人不杀之恩,愿为真人效犬马之劳!”何凡松挥了挥手,而后众人庆幸劫后余生,纷纷退至一旁。

    随后众位弟子在修仙之人的救助下,纷纷痊愈,而至此也宣告了这一次劫难的终结,修真道的名声亦是日渐壮大。

    不仅如此,越来越多的修仙者加入了这一行列,武道同修,界心同行,一个原本在修真一界中不起眼的看似低微的另类武道竟然引发了一场仙道革命,从一片区域扩散至一块大陆,而后席卷一界,造福千百万人,修真道与何凡松的名字终将被先人称赞,被后人铭记!

    转眼又是十年过,十年的时光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不过是弹指一刻,转瞬即逝,然对于凡人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一段时光。十年的时光,有时能够承载一段生命轮回的开始亦或是结束。

    何一诺已是年入耄耋,他的意识日趋衰弱,四肢亦是快速老化,直至有朝一日再也无法支撑起他曾经伟岸的身躯。

    他躺倒在床榻上,周围围满前来探望的人群,有他的子孙,也有他的邻友故人,当然还有陪伴在他身边一生一世的挚爱之妻。繁华落尽,一生憔悴在风里,回首时无晴也无雨!

    何一诺目中朦胧,仿佛来自这个世界的光在一点点的减弱,他嘴角微动,早已无力发声,何凡松附身贴耳,隐约之中明白了他父亲的意思。

    他谢过众人,并将所有人安排在了厅堂之内,片刻后,屋舍之中只留下他们一家五口。

    同样鬓发皆白,已为老妇的梦蕊两只手紧紧的握住了何一诺的手,纵布满老茧,却留倾世温存。她看着呼吸渐渐减弱的何一诺,眼眶湿润,话语哽咽中带着无限的温柔呼唤道“老头子,老头子,,,”

    何凡松的面上满是悲痛,他的父亲在他心中永远是那座最可以依靠的大山,他的成就离不开其父亲的谆谆教诲,每当徘徊迷茫之时总能给他指引前行的方向。他的妻子此刻依偎在他的怀里,沉浸在悲伤之中。

    他们的女儿何歆则在在何一诺的床榻边一双水灵明眸静静的注视着她的爷爷,一双小手则是握着何一诺的另一只手,“爷爷,你的手好凉啊,歆儿帮你捂捂。”

    而就在这时,何一诺的身躯忽然开始颤抖起来,他的身躯开始渐渐发凉,他感觉到一股寒意侵袭全身,冰彻入骨。

    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漫天雪花飞舞,耳畔有寒风呼啸,他的身躯无法动弹,如被千年冰封。

    他眼前陪伴一生的那些身影与耳畔萦绕终生的那些话语在渐渐的远去,渐渐的淡化,直到他闭上了眼,堕入了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仿若是一场梦,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目时,却发现大雪飘落,四野一片孤寂,除了呼啸而至的凛冽寒风。

    何一诺全身道法运转,将覆盖在全身的冰层冲破,他站起身,看向这个被白雪覆盖的冰封世界,一片茫茫,无边无际。

    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充斥心田,只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慢慢的握着,直到握至一半,依稀之中仿佛看到了那只陪伴着他从光滑变为粗糙的那只手,他的手心处似依旧留有一丝温存。

    他在漫天飞雪的地面上留下了一行字,“我在寒冬里,梦见走进一片温暖的花园,醒来后,依旧是满身芬芳!”

    何一诺离开了这个世界,寒冷而又冰封的世界,直至飞雪将所有覆盖!

    不知是时光过去了许久,还是岁月将那片废墟掩埋,当他再一次来到河畔村时,早已不再是那时的人间炼狱,零星的屋舍之上已有炊烟袅袅升起,不知从何开始,这里的一切已经被人淡忘,重新迎来了生机。

    所有的屋舍基本被翻了新,除了那几间他熟悉的地方依旧保持着原貌,不知是上天的眷顾还是世间的怜悯,让它们依旧如初,只不过早已是物是人非。

第一百七十四章 锦囊

    后山之上,墓塚依旧,何一诺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心中不禁感慨万分,他坐在父母的墓碑旁,取出酒壶,诉说着多年来的种种,倾诉着深藏在心中的心酸与痛楚。

    月明星稀,露宿山野,他的衣角尽皆被雨露打湿,贴在身上有几分凉意。他酒意微醺,身前地面上堆有几块石碑板,他原本打算再立几碑,只是执笔又落,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时,他心有所动,身前幻化出一幽绿色魂珠,其内有淡淡白雾丝带落下。而只在片刻之后,一女子的身影从其中渐渐隐现,身上依旧是衣不遮体,捉襟见肘,只在酥胸与**之上有纱衣覆盖,却依稀隐约可见白皙肌肤,让人浮想联翩,难以自禁!

    她便是何一诺在灵族第十三地所收留的女子,在答应跟随自己之后便一直藏身在魂珠之内。

    此刻她出现,来到何一诺的身旁,因为她藏身于何一诺,故而他所经历的一切她都知晓。她看了看地上横放着的几块碑石,看到了他面上的憔悴与伤感,心中亦是一阵酸楚。此刻或许只有她才能感受到他的孤独与无助。

    “你想就这般放弃?我相信他们一定都还活着。”女子坐在他的身旁,轻声道。

    然何一诺却没有理会于她,片刻后女子面上似闪过一阵黯然,她继续道“若是他们知晓,若是梦蕊知晓,他们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不想看到你这样沉沦下去,若是他们还活着,他们唯一希望能够看到的便是重新拾起一切信念的你,所以你一定要再次振作起来。”

    何一诺摇了摇头,面色平静,无丝毫波澜,无丝毫表情,片刻后只淡淡道“你因何而劝说我,你了解我有多少?你又何曾知晓发生在我身上的种种,这么多年来我所信誓旦旦追求的一切,到头来又带给了我什么,越来越多的伤痛,越来越多的死亡。若是我所追求的只能带来绝望与失落,那我又为何要继续执着?”他站起身,离开女子,似刻意保持着距离,他目光看向夜空,繁星坠落,或许是因为背负了太多,所以才会摔的那么重。

    女子在他身后,心中仿佛亦是一阵失落。

    而就在这时,何一诺的身旁忽有小龙盘旋。在他的四周,紧贴着他的身上,蹭来蹭去,似故意逗弄着他。

    何一诺伸开手臂,小龙的趴伏在上,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他的肩膀,依偎在他的脖颈旁,龙须触摸着他的面颊,带来一阵莫名的瘙痒与滑稽,而他的心中瞬间似轻松了许多。

    小龙似心意相通,悲喜皆因何一诺,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竟得意的摇头摆尾,搔首弄姿。而后它离开何一诺的肩膀,飞到了女子的身前,亦是在她的胸口蹭了蹭。女子看着它可爱的模样,心中一阵莫名的喜爱,将它抱进怀里,而小龙竟似很享受一般。

    神龙一族与人族非认主而难以共存,小龙认主何一诺,故而与其亲近,然却不知为何与那女子也是这般熟络。

    何一诺依旧背着身,却在片刻之后低声道“不过还是谢谢你!”

    女子含笑,并未作答。

    而后何一诺独自一人来到了后生上,走进了那曾经住着龙叔的茅舍小屋内。他摊开手掌,而后一个帛玉锦囊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当年分身在灭生之海中获得了其父亲留给他的三个锦囊还有一只灵宠。后来在太古九重天中,他与分身在切断联系的那一刻,分身将这三个锦囊归还于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完好的保留在身上,而他手中的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他父亲曾告诫他,这些锦囊不是在危难的时候打开,而是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打开。何一诺不知晓何为时机成熟,但他知晓若是此时不打开,那以后也便失去了意义。

    在迟疑了片刻后,他打开了锦囊,而后有金色光末从其内缓缓飘出,片刻间便组成了一道金色虚影,而那正是他的父亲何问天!

    何一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一阵怅惘,眼眶也微微泛红,只是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带着一丝渴望的语气道“父亲,孩儿如今该怎么做?孩儿好迷茫!身边的亲人与友人一个个因我而伤,离我而去,孩儿不想让更多的人再受到无谓的伤害,,,”

    “诺儿!”一声呼唤从他父亲口中传出,这一声仿佛是穿越了时空,转过了轮回。“诺儿,父亲给你讲一个,当年父亲亲身经历的事吧。”

    何一诺看着他父亲的虚影,整理了一下思绪,长出一口气,缓缓道“父亲,孩儿在呢,您说,孩儿在听着。”

    何问天的虚影双手背负,陷入了回忆之中,“为父当年还是凡人时,曾是一名捕快。那一年,为父遇到一伙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所不干,百姓深受其毒害。后来周围数个村落的捕快决定联合起来将这群人绳之以法。这群人虽然嗜杀残忍,但是功夫不行,若是正面相战的话,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只是他们始终不与你正面相接,而是躲在一处密林之中,让你难以围捕,待风声稍松些,便又出来作案,实在让人头疼至极。而当时上面又给我们下达死命令,务必在半月之内将这伙人擒拿归案,否则就提头来见。”

    “父亲,那你们后来是怎么捉到他们的?”何一诺凝神听着,见他父亲话语停顿,便情不自禁的追问道。

    何问天看向何一诺,面上带着一丝慈祥的微笑,而后来到他的身边,将他抱在怀中,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何一诺闻言,面上出现了片刻后的迟疑,又有一丝困惑,只不过他将父亲的话语记在了心中。

    此刻,金光渐渐散去,何问天的虚影也开始出现不稳,而就在他消散弥留之际,他摸了摸何一诺的脸庞,面上带着深深的期望,正声道“吾儿当自强,一诺顶千金!”而后金光暗淡,随风消散。

    何一诺沉默了许久许久,直到夜深人静。

    他不再想他父亲留给他的话,而是看向苍穹,看向整个世间,唏嘘不已。

    而后心念一动,翻手之间,隔空将一块碑石深插入土中。挥手之间,在石碑上刻下一句话,“我在寒冬里,梦见走进一片温暖的花园,醒来后依旧是满身芬芳!”

    翌日清晨,天色微暗,世间依旧沉浸在一片安宁之中。

    弯木山,这个何一诺不曾陌生的地方,此刻上面尸体遍布,发出阵阵腐臭的气息,而萦绕在这片腐尸之地的则是一片挥之不去的瘟疫之气,氤氲浓郁,虽天色微亮,却依旧阴森可怖。想来这些人乃是身中瘟疫而亡,之后被抛尸山头。

    何一诺的身影出现在山脚下,他的身旁树木弯曲诡异,崎岖百态,此乃是弯木山之名的由来。他当年第一次往生之行,醒来之地便是在这附近。而在第一次往生行之前,那发生在血池旁的一幕幕,如刻在他的脑海,至今依旧清晰记得,更如噩梦般时常会惊醒。

    他的身旁幻月隐现,其心念一动,片刻间横扫一片,所有的树木皆被拦腰斩断,然片刻之后,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所有弯木断口之上竟全部鲜血喷涌,便如活物生灵一般,让人不禁心中发凉,后背升寒。

    然何一诺看到这一幕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血池必在这弯木山之内,而堕天也应在其内!

    这个神秘至极的人,便是最早开始窥探他命运,改变他人生轨迹之人。这么多年过去,虽再不曾露面,但是他相信堕天依旧存在于他的身边,尤其是当年在灭生之海干预其传送法阵致其误入太古九重天。

    而在太古九重天内所发生的一切,仿佛与他经历过的一切冥冥之中有种莫名的联系,他不知晓当年与分身切断联系之后,分身所经历的一切。

    而就在这时,忽一阵突如其来的求救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听声乃是一个女孩的呼救,且方向乃是弯木山顶。

    何一诺无动于衷,本不予理会,但是他不想让此行受到额外干扰,不想有别人知晓弯木山即将发生的事,故而他决定先将外界干扰驱除。

    他循着声音来到弯木山顶,发现了那处腐尸堆,顿时一股人闻之欲吐的腐臭气息扑鼻而来,让人心神动荡。而在那处腐尸堆边缘,此刻有一女孩正在拼命挣扎,面露绝望,口中声嘶力竭。她的身下,竟是有一人形骷髅怪物紧紧的抓着她的双腿,欲将其拉扯下来。

    那骷髅怪物虽是人形却早无人样,四肢爬行,身上干枯的骨架之上堆有厚厚的一层腐肉,尤其是面上的一层,腐烂不堪,脓汁四溢。而不仅如此,其獠牙外露的口中正在咀嚼着一大块刚刚撕扯下来的腐肉,看去极度瘆人!

    支持正版,欢迎订阅,首发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死亡契约

    此类怪物何一诺曾有所听闻,其介于鬼族与尸傀一族之间,名为食尸鬼,平日里专食腐尸之肉,而若遇到活人便突起发难,将活人致死后,食其新鲜血肉。

    此物可谓臭名昭著,但因其生存环境与习性,只在尸骸聚集处出现,且本身拥有强悍的腐毒之力,故而少有人招惹,只不知这女孩却为何被其缠住。

    女孩在看到何一诺之后,似瞬间看到了希望,发出更加急切的求救声,他的双腿已经渐渐麻木。

    此食尸鬼体型不大,力量不强,故而何一诺在食尸鬼释放腐毒之前,便以幻月之力将其瞬间斩杀。

    女孩摆脱食尸鬼之手,御空而起,来到了何一诺的身边,一边揉着双腿,一边答谢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小柔,你叫什么名字?”

    何一诺没有理会她,只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离开。”

    女孩看了看四周,面上透出清纯活泼,眼眸流转,而后盯着何一诺道“不宜久留?那你怎么不走?我和我姐姐走散了,一不小心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幸亏有你相救,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我姐姐了。对了,你知道我姐姐吗,别人都叫她水魔,可是她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她人很好的,等我找到她了,一定带着她一起好好的谢谢你。”

    听着她啪嗒啪嗒,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息的话语,何一诺的心中闪过一阵厌烦,对她话语中所提及的人事更是无丝毫兴趣。

    而就在这时,隔着氤氲之气,腐尸堆深处忽出现异动,紧接着出现了一道巨大嘶吼声,想来是更为强悍的食尸鬼被他们所惊扰。何一诺趁机厉声道“你还不快走!再不走,我也保不住你!”

    那名叫小柔的女孩此刻面上再次出现慌张,或许是因为刚刚从食尸鬼手中解救,对方才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在多次询问何一诺的名字未果之后,终是选择了离开。

    待其离开之后,何一诺以幻月之力从山腰之上强行轰开一个缺口,待身躯进入之后,便将缺口封上,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般,看不出丝毫痕迹。

    清晨,阳光洒落,喧嚣重新回归这个世界,万物蓬发,生机勃勃,一片欣欣向荣。

    而此刻,弯木山的山体深处,何一诺的身影在幻月光芒的引导之下缓缓的向内里靠近。初时并无异样,而在不断的深入之后,便发现在幻月银白之光之中竟然夹杂着点点红光。他将幻月收起,四周瞬间暗淡下来,但是随后来自岩壁之上的一片红光却是重新点亮了洞穴。

    然紧接着,一股血腥的气息渐渐由淡变浓,隔着岩壁渗透而来,何一诺知晓应是无限接近了。

    在前行三丈之后,他轰开了身前厚重的岩壁,顿时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让人闻之欲吐。

    下一刻,一处开阔的洞府展现在了他的眼前,四周岩壁之上红芒闪烁不定,却足以点亮整个空间,他的脸庞亦被红芒映衬,倒映出血色的红。

    他向前迈去,身前一处偌大血池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翻滚的血浆,如沸腾的气泡,不断的爆裂溅射,在其上方形成浓浓的血雾,如九幽恶灵张牙舞爪,扑向世间。

    他停在了血池旁半丈处,而自其进入洞府空间内的那一刻起,他便察觉到体内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之气,仿佛如有感应一般,正如他身前的血池一样剧烈翻滚,冲撞着他的内心深处。

    自从当年在血池之中浸泡之后,体内便多了那份煞气与戾气,若非是有幻月与界位之石压制,这么多年来必定会被其吞噬,丧失心智。

    而自何一诺进入弯月山体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以神识包裹山体,不断的搜寻着堕天的痕迹。只不过却一直杳无音讯,而直到其站在血池边,他才确定,堕天不在此地,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

    何一诺脑海里存留的也只有那一次的印象,悬浮在半空,身负巨大羽翼,半黑半百,如若两种极端,一面代表黑暗,一面代表光明。仿佛魔王般的存在,如天底下最至真至纯的黑暗,所有的光芒在他身旁皆被吞噬,以致于无法在视野中存在,他的面上有两道闪电印记,其内更是蕴藏着恐怖的毁灭力量。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回荡在何一诺的脑海内,那是一股穿越在时空之中的意志,古老雄浑,强悍至极,它来自于灭生之海,当年曾与何一诺有过死亡之约的那道意志。

    然当它响起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忽嗡的一声,如遭雷击一般,紧接着出现剧烈疼痛,仿佛这股意志欲侵占他自身的意志,将他的身躯占为己有。

    只是何一诺早已今非昔比,浊火与秋鲲魂之力加身的意志,岂非等闲,虽无法做到坚不可摧,但放眼后生之地,乃至后生界,又有几人能够毁之。

    而有时意志的争斗要比道法的争斗凶险千百倍,稍有片刻差池便意志崩溃,彻底消失在世间,而没有意志的躯体也只如行尸走肉,故而即便是修为强过对方数个等级也不敢轻易尝试夺舍肉身。

    而只在片刻之间,何一诺的身上便被汗水浸润,额头之上更是汗如雨珠,不断滴落,他面色红润,仿佛刚从火炉之中脱身。或许是因为浊火与秋鲲魂力的存在,那道古老意志只进行了试探性的攻击,在僵持片刻之后便放弃,只在他的脑海中徘徊。

    “你想保护你爱的人,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再做一次交易如何?”古老的意志在他脑海中回荡,透出至高无上的威严。

    “什么交易?为何要选择我?”何一诺以念力回道,这道来自于灭生之海的意志他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只是却总想不起来。

    “因为只有你才能让老夫看到希望,只有你才能让老夫不断的完善,成为一个终极体。”冗长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如统领一切的诸神,主宰世间。

    “什么契约?”何一诺沉默了片刻,回复道。

    “你失踪的亲人,朋友,现在正在饱受痛苦折磨,随时可能丧命,而只有我能够救下他们,并且保他们百年平安。你想想,按你现在的状况,连他们在哪都不知道,或许你能救下一个,但未必能救下所有,你难道还想有人因你而牺牲吗?”古老意志徐徐而道,不急不缓,给何一诺足够的时间。

    “条件是什么?”

    “我要掌控你的思想,你的灵魂,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奴仆,我会赐予你力量,永生永世效忠于我!”

    何一诺闻言,似无动于衷,而这时,他身前的血池之中翻滚更加剧烈,气泡破裂的所迸发的血雾渐渐将他吞噬,他的面上被溅射的血水堆积,缓缓滑落。

    血池之中似冥冥之中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而他沉浸在与那意志的对话中,思想被对方引领着,以致于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你可想好了,有多少人为你牺牲,你还能承受多少,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到底是福是祸,你所犯下的错误需要你自己来弥补,而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换句话说,以你一人之命,换取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你可愿意。”古老的意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步步紧逼。

    何一诺紧盯着眼前的血池,浓郁的血腥气息仿佛渗透进他全身的每一处,下一刻,他的脑海一阵恍惚。他看到了困龙古墓中为他牺牲的萧雨馨,看到了太古九重天之中被屠杀的村落,看到了灵根之中梦蕊消失的身影,看到了远古祭祀之中因自己毁掉灵根而堕入绝望的灵族,看到了河畔村那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惨状,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挚友。

    一瞬间,他体内的煞气与戾气疯狂暴涨,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一日,站在河畔村之中,被绝望与痛苦包围,被愤怒与癫狂燃烧!下一刻,血池之中忽激起两道巨大浪涛,直扑向何一诺,而后竟瞬间被他的身躯吸收,源源不断,若是有旁人视之,则必是骇然至极。

    他的身躯渐渐悬浮,被那血池波涛所淹没,只露出血色的双目。

    “好,我接受,死亡契约!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杀了巫妖!”

    古老的意志忽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声音回荡,似带着几分嘲笑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在时空的交错中,你已经杀了他!!”

    何一诺的身躯缓缓降落,没入血池之中,直至他的双目也沉沦在其中。

    而他的脑海中出现了灵度空间崩塌之后,在那段在拉扯的时空中所经历的一切,所遗忘的记忆。他看到了自己降临在一处黑暗的区域之中,他的身前乃是一扇门。他听到了门外有数人的谈论,而其中一人的声音,他知晓,并且痛恨在心,而后,他听到了有数道大门开启的声音,仿佛出现了更多的人,而直到他身前这一扇门的开启,他走了出来,带着一身的血腥煞气,看到了那人群之中的巫妖,,,

    ps:卷友们,时空转换,慢慢斟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红衣男子

    何一诺的身躯被血水灌注,他的灵魂被天道剥夺,签订了死亡契约,成为了天道的走狗,奴仆。

    而与此同时,在先辰大陆的一处驿站旁,有一位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其双腿已折,匍匐在地,口中一直在自言自语着什么,嘟嘟囔囔,看似已神志不清。

    过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却无一人过问,皆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乞丐每看到有行人丢弃的酒壶便双手撑地艰难的爬过去捡起,在耳边晃晃,而后张开嘴,将酒壶完全倒置,以喝下仅剩的一丝残羹,哪怕是一滴也不放过,然后继续捡拾别的酒壶。

    而就在这时,忽有一双脚停留在他的身前,他愣了一下便欲绕开去捡身后的酒壶,然此刻,一双手将一只酒壶递于他的身前。

    乞丐没有多想,接过酒壶发现是满满的一壶,便发出几声傻笑,随后大口大口的喝下去,一阵狂饮之后,歇了会,啧了啧嘴,嘟囔了几句,只最后几句清晰道“好酒好酒!”

    然此刻,原本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行人似忽然少了许多,皆有意无意的避开此地,绕道而行。

    “是啊,好久好久,我们好久没见了。”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乞丐的耳边响起,而声音来源处正是他的前方。

    乞丐抬起头,循着声音向上看去,映在他眼眸中的乃是一身穿红衣之人,全身上下似皆被鲜艳的红色包裹。而只片刻后,他便低下头,收回了目光,继续大口大口的喝起了酒壶中的美酒,不消片刻酒壶便已见底。

    他放下酒壶,酒入愁肠,似乎渐渐的清醒了过来,不再胡言乱语。风拂过,将他蓬乱的头发撩起,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一副布满皱纹,枯燥失水的面容,透出深深的沧桑与孤独。

    他身前之人又将一壶酒递于了他,他接过酒壶,却并未急于饮用,而是握着酒壶,身躯颤抖,发出了阵阵苦笑。随后,则是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哽咽哭泣,透出无尽的悲惨与凄凉。

    “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那红衣之人缓缓问道,其话语平静,却仿佛蕴含着一股绝对杀戮的力量。

    而就在这时,忽有几人降临到他们二人附近,乃是三男一女,男的俊朗,女的俏美,三男子的修为强悍皆是幻意一境的巅峰,而女子的修为则偏弱,只是引灵一境的巅峰。然那三男子自出现便将那女子围在他们的中间,似在暗中保护着她,想来该女子的身份应是大有来头。

    “哼,想不到你竟然逃到了这里,看来是本姑娘心软,没有好好*你,你们三个把他带回去!”那女子年轻貌美,浓妆淡抹,从其穿戴服饰来看应可知晓她不是寻常女子,而此刻她神情骄狂,似目空一切。

    那三人却是对他为首是从,不敢违抗她的意志,其一声令下便缓缓走向乞丐。

    乞丐自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便出现难掩的惊慌与恐惧,他躲在了红衣男子的身后,一双手紧紧的抓住男子的裤脚,而他的手颤抖的十分厉害,对面的四人似他的噩梦。

    那三人来到红衣男子的身旁,见男子并未有何闪躲,似在刻意的保护着那个乞丐。但是他们三人看不透男子的修为,想来应是高于自身,故而并未强来。只是他们也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仿佛有恃无恐,只冷漠道“让开!识相点,少管闲事!”

    乞丐闻言,身躯更加剧烈的颤抖,似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口中又开始胡言乱语。

    然红衣男子却并未理睬那三人,只俯下身,拍了拍乞丐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够再伤害你!”

    乞丐将他的腿抱的更紧了些。

    那三人闻言,目中露出凶光,全身道法运转,只是对方修为高于自身,在未得到命令之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女子缓缓上前,来到那三人的身后,其面上带着一丝不屑,丝毫没有因为对方修为高于自身而胆怯退缩,话语中依旧是锋芒毕露,妄自尊大道。

    “这位道友,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本小姐乃是天道十三僧,众生之女,得罪了我,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你也难逃我父亲手掌。本小姐今天心情好,若是你现在乖乖离开,这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就别怪本小姐心狠了。”

    “逃?为什么要逃,你们得罪了他,便已经宣判死罪,面对几个死人,为何要逃?”红衣男子一边轻拍着乞丐的肩膀,不断的安慰他,一边淡淡的说道,似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而他根本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中,甚至根本没有将天道十三相放在眼中,其话语平静,波澜不惊,但是其中却似隐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睥睨众生。

    然这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落入那四人耳中却是格外刺耳,女子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目中闪过杀机,左手背在身后,将一物捏碎,向着远方发出了召唤。

    “你别怕,我帮你,杀了,这些人!!”简单的几个字,却透出极度的冰冷与霸气,风拂过,带来一股震慑心魂的杀气!

    那几人闻言,心中一惊,却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异变突生,一股强大的吸扯之力从红衣男子身上传出,众人避之不及,瞬间被硬生生拉扯住。然那股吸扯之力似只对那三个男子有用,并未波及那女子。

    女子见状,只身离开,远离此地,与红衣男子保持一定距离,而对那三人却不管不顾。其心中开始出现慌乱,她没有想到对方在得知自己身份之后竟完全无动于衷,丝毫不把其父放在眼中,而且在她看来,对方的一切言行完全不符常理,难以捉摸。

    另一边,那三人在这股吸扯之力下竟无丝毫的反抗能力,三大幻意境的大能修为联合抵御却丝毫未能减缓他们快速移动的身形,片刻之间便来到红衣男子的身前。

    而下一刻,他们看到了他的双目,冰冷而无情,只那一个瞬间,他们瞳孔微缩,目光呆滞,他们的意志似被冻结,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极度恐惧笼罩其身。

    红衣男子电光火石之间向着前方连轰三拳,其速之快,给人一种错觉,似瞬间打出三拳,同时轰在他们的胸口!而后三人倒飞数十丈,落在那女子的身前,在挣扎片刻后,便一命呜呼。

    女子骇然,对方的修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境界,竟然让三个幻意境之人无丝毫还手能力,一同殒命,这份修为当真恐怖!她的面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骄狂与不屑,而是第一次出现了深深的忌惮。

    然与此同时,天空之上忽有云层快速堆积,变幻莫测,而片刻之后竟形成十三人模样,环绕盘坐。

    女子察觉,心中大喜,而再次看向红衣男子之时,面上再次盛气凌人,不可一世道“你杀了我三个奴仆,我要让父亲将你废掉,当我的一条狗!”

    红衣男子面色淡然,并未理会女子,对他来说,这些人仿佛只如吊梁小丑,庸人自扰。

    他看向半空,在云层缭绕之中,那十三云人之中竟有一人睁开了双目,并且身形快速凝实,顿时一股强悍之极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开。

    而自其凝实之后,云层快速消散,另外十二云人则化作云雾,融入其身。其凌空而立,身上道袍鼓动,威势逼人,似不把这世间的一切放在眼里,他便是天道十三僧相之一,排在第十三位的众生相!

    “是谁欺我女儿?”顿时一道如雷鸣般的声音响彻在天地间,若是修为稍低的敌人在这一声之威中便已心神震荡,力竭而亡。

    女子来到众生之旁,抽泣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道“父王,就是他欺负女儿的,您若是再晚来片刻,说不定就永远见不到女儿了,您可得为女儿做主啊。”女子说话间指向红衣男子,面上露出怨毒。

    众生哄道“女儿不哭,为父为你讨回公道。”说着,看向下方的红衣男子,目中似露出精光,口中喃喃“风卷残云!”

    众生修为乃为十三生相之末,然饶是如此,已是位于四地灵中卷龙一境的通天修为,故而他亦是能够看出红衣男子的修为,与他修为相当,若细化来看则是稍低于自己。然他面上却无女子的嚣张,而是冷冷道“阁下欺负一个女流之辈,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红衣男子面上依旧平静如初,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激起他心中的波澜,只淡淡道“我的这位兄弟又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对待于他?要不把你女儿折磨成这样试试?”

    此言一出,众生面色瞬间阴冷下来,目中闪过凶光,然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那女子便已按捺不住,暴怒道“本姑娘乃是千金之躯,他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怎可与之相提并论。”而后转头看向众生,怒嗔道“父王,你看他当着你的面还这般侮辱女儿,女儿不活了!!”

    众生怒哼一声,誓要替其出头,并让女子在一旁等候,对着红衣男子阴冷道“不知好歹,你我虽位属相同境界,但今日老夫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而后,双手举天,口中大喝“众生万伏!”瞬间一股仿如天地之威自下而上翻滚而起,地下千丈处有隆隆之声剧烈回荡。

第一百七十七章 风息云散

    红衣男子站立处开始出现剧烈震荡,而不止这一处,整个方圆百里的大地皆是出现剧烈晃动,颤抖不已,此等力量当可谓是毁天灭地。而这便是四地灵风卷残云一境的绝对力量,也是最基本的力量,只这一点便可山崩地裂。

    乞丐在这大地的震颤中面上再一次露出骇然,身上又出现了极度的恐慌,然不管如何,他却仅仅的依偎在红衣男子的身旁,此刻他仿佛成了他最大的依靠,最大的信赖。

    而就在这须臾之间,整个大地似被强行掀开,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地以红衣男子为中心,两边向上对折,欲将他们二人夹击在这两面千丈厚的土地之中,永远的掩埋在其中。

    而这一切只在转瞬之间,此一刻,风云倒卷,狂风肆虐,天际云层翻滚,激起惊雷阵阵,仿佛连天都忌惮这份力量。

    红衣男子心念一动,在他们二人周围结成一道波墙,随后欲带乞丐离开,只是已为时过晚,避之不及。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面千丈宽厚的土地合在了一起,他二人的身影也被掩埋在了其中,只不知在这一击之力下那道波墙是否已经崩塌。

    此一幕当真是神工鬼力,让人震惊,让人骇然,这方圆百丈大地如今已经变成一处巨大的无底深坑,如地狱深崖,让人望而生畏。而原本红衣男子处,则竖起两面高耸入云的土墙,如一道通天浮屠,将那二人深深埋葬,乱石土壤,草木碎屑在纷纷坠落!

    那女子看到这些亦是屏住了呼吸,瞠目结舌,对眼前这惊世骇俗的力量叹为观止。然片刻之后面上则出现了狂喜,得意道“哼,这就是和本小姐作对的下场,不过两只狗而已,这天底下,本小姐说东没人敢说西!”说完,她便欲来到他父亲身边。

    然就在此刻,土墙之上忽出现异动,众生与那女子面色一凝,原本的得意狂妄忽如被冷水浇下,渐渐消散。

    众生轻咦一声,面上无任何波动,静静的注视着前方。

    而也就在这喘息之间,那土墙竟自下而上开始崩裂,其速之快,只在片刻之间便尽皆崩坏,尘土飞扬,弥漫天际,而泥土又重新将那两个大坑填满。

    女子见状,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父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生虽依旧面无波澜,但心跳却莫名的加速,他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一股不属于他这个等级,绝对压制的力量!

    狂风扫过,将尘土卷携,露出了其中红衣男子与乞丐的身影,然此刻乞丐却不是那副畏畏缩缩,痴痴傻傻的模样,而是与红衣男子并列而立,看着前方,手中握有一酒壶,谈笑风生。

    风过处,将他蓬乱的头发撩起,露出了隐藏在其中一副英俊洒脱的脸庞,只是却已刻下岁月的印记,布满沧桑。其身上虽邋遢脏乱,衣衫褴褛,却无法遮掩一举一动之中所散发的气魄。

    女子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心中一凛,支支吾吾道“你,你,你怎么站起来了?!”而众生此刻心中竟出现了一丝的慌乱,这对拥有此修为境界之人来说极为罕见,他的目中隐藏着一份恐惧,更是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而就在这一刻,红衣男子掌心向下,一股神秘的力量从掌心射出,直奔下方的泥土层。而后泥土似有感应,如有灵性一般竟快速凝结成一只百丈大的手掌,红衣男子心念一动,掌心抬起向着众生抓去,那巨掌如被其附身,亦是轰然而去。

    这一切只在转瞬之间,巨掌的速度之快似早已超越界限,达到跨越时空穿梭的境界,如直接闪现在众生身前。然众生身处四地灵境界,通晓天地之地,强行扭曲规则,避开巨掌,化险为夷。

    其暗自庆幸,同时也对红衣男子真正心生忌惮。原来方才在自己出现之时,对方便已经隐藏了修为,表面上看起来比自己低些,实则高深莫测。而如今想来竟是故意玩弄自己,想到此处不由寒从心生。

    然还未待其多想,巨掌竟再次袭来。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则让他彻底绝望,自己的身躯竟然被红衣男子隔空牢牢束缚住,无法动弹。

    他心中惊骇,看向红衣男子,而对方却始终是面色平静,目光深邃,波澜不惊,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修为,竟然能够这般压制自己,硬生生的困守住卷龙一境的逆天修士!

    而就在巨掌握住他的那一刻,众生忽带着绝望嘶吼道“你不是修士!!”随后身影被巨掌吞噬。

    方才发生的种种落在女子的目中,早已让她陷入深深的绝望,其目光呆滞,目瞪口呆,已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而后她的呼吸竟骤然停止,双目圆瞪,片刻之后坠落在地,被生生吓死!

    而就在同一刻,天道派天罡纪元处,十三生相其中之一忽睁开双目,片刻后竟流下血丝,他便是十三生相中位列第十三的众生相,而千万里之外出现的乃是他的分身,只不过分身的灭亡却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红衣男子看向乞丐,发现他的目中早已没有了恐惧与彷徨,深邃的目中唯有一望无尽的沧桑与岁月的蹉跎。而乞丐亦是看向红衣男子,面上露出了深深的欣慰,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二人相视,竟莫名的同时笑了出来,笑声爽朗,回荡天际,弥久不散。

    这一刻,一如当年雨夜酒馆附近驿站所发生的一切,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总会有另一个人的出现,化险为夷。只不过此刻早已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唏嘘恍惚间似悠悠一生而过。

    “你今后有何打算?”笑声渐落,红衣男子问道。

    乞丐沉默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看向天空,那簇拥在一起的云团,风过处,带着云团缓缓的向南飘动。

    “风云一体,风末云影,从未想过分开。我等待了许久,我能感受的到,他从未离开,一直在我身边。我们曾许下诺言,待看淡红尘的那一刻,便一同前往南方,去那传说中的无尽之地,没有忧伤,没有痛苦。云师弟在向我呼唤着,而我也准备好了!”

    乞丐的目光似渐渐的出现了迷离,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那风末云影,意气奋发的过往。

    随后他再一次看向红衣男子,心中感慨万千,似有千万万语,却终究埋葬在心中,红衣男子点了点头,两人再次相视而笑。

    而后,乞丐身形一转,如化作一道风,来到了云层之上,融入云团之中,喝着酒壶中的美酒,向着南方渐渐逝去。

    红衣男子亦渐渐隐匿在这天地之中,彻底消失在世间,似这个时空之中从未有过他的存在。

    数日之后,弯木山,相距山腰百米处,有两人御空而立,一女孩一女子,女孩俏丽可爱,女子妩媚动人。

    “姐姐,上次就是在这里,那个人救了我,后来他让我先离开,却不知后来他怎么样了?”女孩目中流露出忧色,面上亦是充满关切,回忆道。

    而她正是数日前何一诺在食尸鬼手中救下的那女孩小柔,却不想今日再次折返而来。

    被女孩唤作姐姐的那女子身上散发出一股极为强悍的怪异力量,称作魔力亦不为过。其周身更是有水流缠绕,如有灵性,看去似一道道绸带环绕其身,却又多了一份仙气,她便是小柔口中的姐姐,水魔!

    只不过此刻她秀眉微皱,流光熠熠的目中似有精光闪过,而后轻轻的抚了抚女孩的秀发,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心中一阵不忍,安慰她道“小柔,你放心吧,他没事的,姐姐能够察觉到他并未葬身在此。”

    小柔闻言,面色终是有了些许的缓和,或许是女孩心性,开心的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着,便带着小柔离开,而她的心中却兀自喃喃道“这弯木山内所透出的浓郁煞气与诡异的力量难道与小柔说的这个人有关?若是如此,决不能让小柔轻易接近他!”

    此刻,万里之外,迷雾鬼林,其内有一块巨型树墩,约莫半丈之高,需数人方能环抱,其上纹理错杂,密密麻麻,已无法辨别究竟有多少道脉络刻下,似久经千万年的沧桑,隐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萦绕,树墩之前则刻有三个古朴大字,“化灵台”!

    而在化灵台的一侧,有四尊石像,皆乃是身穿长袍之人,他们面色*,虔诚至极,双手纷纷向上捧起,而捧在他们手心的则是四副卷轴石像,四人围在一起,仿佛在生生世世守护着他们身前的卷轴。

    此刻,在那石像身旁,出现一道身影,全身被紫色衣袍包裹,只露出漆黑的双目。他动作缓慢,似百感交集,迟疑不决,他的身前,猎灵盘闪烁不定,十二斗灵图腾此刻仿佛兴奋一般,流光熠熠,他正是炼狱坛的紫衣巫师!亦是古卷四大圣使之首的,道圣!

    ps:支持正版,欢迎订阅,首发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三千若水

    他闭上双目,感受着来自猎灵盘与那石像之间的联系。在猎灵盘快速运转的同时,那石像卷轴亦是闪闪发光。而只在片刻之后,卷轴竟然在一片炫光之中缓缓展开,从其内发射出一道道斑驳琉璃的光线,如清晨的阳光穿透浓密的树林,折射在一片氤氲的晨雾之中。

    猎灵盘十二斗灵图腾似有所感,中心处的光柱开始出现剧烈震荡,巫师右手化掌成指,立于胸前,左臂并于右臂,于腕部交叉合十。而后默默诵咒,其双臂亦是出现颤抖,似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与之抵触,想抗衡。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来自猎灵盘的颤抖逐渐消失,巫师似也松了一口气,双手渐渐放下,而他身后衣袍却被汗水浸润,想来方才的持续施法耗损其不少灵力,他长抒一气,紧紧的盯着前方卷轴射出的光线。

    而就在这时,光线之中出现异象,便如海市蜃楼一般呈一幅虚像展开,逐渐成型,最终在光线的折射中出现了一座极为庞大的建筑。四大圆体并列,之间以长廊相连,而每一个单独的圆体皆由无数层相同的构造组成,古色古香,高耸入云,直通天际,只虚影便雄伟巍峨,壮阔之至。

    巫师目中露出精光,在虚影出现的那一刻,便出现了极度的兴奋,仿佛为了这一天,他等待了许久,谋划了许久,他握紧双拳,压抑住自己的心绪,似从心底深处迸发出了四个字“通天之地”!

    数日之后,极北冰寒之地,诛仙堂,内殿之中有数十人站立,其修为深厚,道法高强,低者乃初入幻形一境,而高者则已达幻神一境巅峰,距离幻境第二步已只有半步之遥。

    而在这数十人之前,则有二人负手而立,其中之一乃是诛仙堂堂主,邪公子,而另一人则是消失许久的巫妖。

    百年时间只出现在这世间两次,其中第一次乃是在冰僵之地,与何一诺大战之后便消失,直到如今第二次现身。

    此刻,内殿之中气氛极为严肃,所有人仿佛皆在听候命令。邪公子看向众人,收起往日里戏谑邪异的表情,转而则是一脸冷峻,扫过众人,朗声道“此行西去,意义非凡,若是能够得到传闻中的创世古卷,那必将振兴我堂,从此称霸先辰。当然收获越大,风险也便越大,此行凶险万分,凶吉难测,通天之地更是传闻之中的八凶地之一,神秘诡异,而除此之外,更大的威胁则是来自于另一处,炼狱坛!但无论如何,此行创世古卷势在必得,哪怕是搅翻通天之地,也决不能让创世古卷落于他人之手,此一行,尔等需视死如归,不成功便成仁,听明白了吗?”

    “属下遵命!”下方数十人异口同声,面露坚决,纷纷称是。

    邪公子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命令道“尔等先行退下,通知所有人,是夜启程,务必敢在炼狱坛之前到达通天之地!”

    而后所有人离开,内殿之中只剩下邪公子与巫妖。他二人沉默,心中各有所思,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邪公子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处有冰晶闪烁,不断的碎裂,不断的重组。空气之中充斥着逼人的寒意,而萦绕在他们二人的氛围亦是不可言说。

    “妖兄,这千百年来我待你如何?”邪公子忽问道,此一句极为突兀。

    巫妖目中鬼火微颤,似有惊疑,沉吟片刻,话语平静带着些许沙哑道“公子仗义疏财,无可挑剔,在下初入后生,承蒙公子厚爱,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只不知公子却何出此言?”

    邪公子闻言,忽发出了几声爽朗的笑声,将往日里邪意的神色一扫而空,他似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般,透过内殿,看着冰封的世界道“这千百年来,我以诚相待,却不知妖兄可否也此般待我?”

    此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巫妖转头,冷冷的看向了邪公子,他的骷髅面孔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他目中燃烧的火却在翻滚摇曳,似在酝酿着什么,提防着来自前方的危机。

    两人本就微妙的关系,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是敌是友,界限已经变得很模糊。

    只是巫妖依旧平静的道“公子以诚相待,我又怎能不坦诚相待?”失去了金冠翎羽与将袍的巫妖此刻看来气势大减,只是他的本质与身份却从未改变,圣巫灵族第四灵将,妖将!

    “哦?是吗?那妖兄身怀创世古卷之事却怎从未与我提起?难道是害怕本公子将其占为己有吗?”邪公子忽转身,看着巫妖道,眼神犀利,面色重新化作一丝妖邪,话语中更是带着不容置疑。

    此言一出,巫妖目中火焰瞬间暴涨,他的身形下意识的与邪公子保持了一些距离,此刻空气中亦是充斥着肃杀的氛围,然尽管如此,巫妖的语气却无丝毫的变化,依旧是沙哑着说道“公子,事可以做绝,但话别说绝,不知公子有何依据便一口认定在下身藏创世古卷?”

    邪公子转头看向巫妖,目光锐利,面上更是带着肃杀之意,一个字一个字的道“难道不是吗?”

    一时之间,内殿之中的氛围变得更加微妙,场面形式如离弦之箭,一触即发。

    巫妖的身后,权杖幻化而出,红光内敛,异力流转,蓄势待发,“公子既如此肯定,那便任凭公子处置,在下虽心有冤屈,但绝无不甘。”

    邪公子看向巫妖,双手依旧背负,在僵持了片刻之后,他忽放声大笑。片刻后,再次看向巫妖,只不过面上已经没有了那份肃杀,转而则是出现了一丝愧意,目光重新变得深沉。随即轻轻的拍了拍巫妖的肩膀道“妖兄莫要见怪,古卷一事事关重大,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故作试探,若有得罪之处,待此次事件结束,妖兄尽管处置!”

    此言一出,场面形势瞬间峰回路转,巫妖身后的权杖停止运转,渐渐隐匿消失。他看向邪公子,闪烁着红光缭绕的目中不知隐藏了怎样的目光道“无妨,只不过还望公子莫要再有下次,以免伤了和气。”

    邪公子再次放生大笑,笑声爽朗,“好说好说,绝无下次。”

    而后,他传令于众人,即刻出发,星夜兼程,奔袭通天之地,堂中只留有部分力量,以防止他人乘虚而入。

    与此同时,炼狱坛在紫衣巫师与坛主血影的带领之下亦是连夜启程,全速前往通天之地。而在临行之时,血影对着炼狱坛熊熊燃烧的古鼎行三次跪拜之礼,而后站起身,目中闪过一丝复杂,口中默默道“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古鼎大火熄灭,若是何一诺身在此处,对此古鼎定是十分熟悉,竟与那圣巫灵族灵度空间内的祭祀广场之上的古鼎极为相似!

    血影拂袖一挥,将古鼎收下,而后率领众人离开,只不过他此行却是带上了炼狱坛所有人,不给自己留有丝毫退路。

    通天之地,虽意为通往天道之地,然其中却凶险万分,神秘莫测,更是位列远古八大凶地之一。曾有无数好事者进入探险,其中大部分一去不复返,而那些有幸逃出之人,竟对其闭口不谈,故而,时至今日,其内究竟是何样,隐藏着什么,始终无人得知。

    此外,相传通天之地外,常年有异兽镇守,其名为天吼猴,成群结队,实力强悍。以其吼叫声震慑来敌,其虽不属凶兽,但脾气暴戾,亦绝非善类。

    通天之地位于玄天大陆,距先辰大陆足有亿万里之遥,若是凡人,怕是要尽三生三世之久方才能到达,然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纵再遥远的距离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为避人耳目,不节外生枝,两派皆是隐匿在万丈云层之上,全速推进,以求将速度最大化,然尽管如此,他们仍是耗费数月之久方才跨过先辰大陆边界,前往另一处陌生的地方。只是那并不是玄天大陆,而是一片瘴气弥漫,浓雾缭绕的沼泽之地。

    其中毒虫遍布,尸骸满地,实乃是一处死亡沼泽,当不知此地已经埋没了多少尸骨。

    他们目睹下方的惨状,无数修士暗自庆幸自己此刻身处万丈高空,若是飞的低了,鬼知道这沼泽毒瘴蔓延到何处。莫名其妙的客死他乡任谁也不甘心。

    只是这片沼泽当真是大的出奇,他们推进十日,方才来到了这片沼泽的边缘,这十日之中他们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直到此刻方才长处一气。

    沼泽的前方则是一条横亘在大地的一条长河,蜿蜒无尽,延伸天际,河水滔滔不绝,深不可测。众人从九天俯视,犹如一条长龙卧伏在地表之上,纷纷为之叹服。

    两大派系几乎同时到达长河之上,只不过相距千里,双方皆无察觉。

    然就在此刻,异变陡生,为首数人忽发出一声惊呼,其身躯竟不受控制般径直往下坠落,无论再如何施法皆徒劳无功,无法再次御空。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通天之地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无辜坠落,人群陷入一阵恐慌,此等怪异之事他们还从未见过。无任何外敌,无任何外力干扰,就这般凭空坠落。双方领军之人见状,纷纷停止行军。

    灰衣巫师来到血影身旁,看着下方绵延无尽的长河,沉吟了片刻,语气低缓道“这条长河看似不简单,那些坠落的弟子所处位置正好是位于长河正上方,看样那一片区域是绝对的禁空之地。坛主,你可知这是什么河?”

    血影看了看下方的大河,面上的伤痕早已将他的容颜埋没,岁月的印记亦是刻下深深的烙印,只是他目中却格外清明,更是露出无比的坚定。他摇了摇头,缓缓道“从未听闻,但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横渡此河,否则一切皆前功尽弃。”

    另一处,巫妖与邪公子亦是看出了此大河的奇妙,

    邪公子的目中仿佛倒映出一条长河,滔滔不绝的河水仿佛在他的目中翻滚激荡,只是此刻,他的心思似乎根本不在此处,亦丝毫不关心这眼前阻碍他们前行的大河。

    巫妖与邪公子二人之间在经历了内殿之事后,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的微妙复杂。虽只是玩笑,但是相互之间已经开始出现了警惕,随时堤防着来自对方的变动,因为他们皆清楚没有永恒的敌人,同样没有永恒的朋友。

    巫妖声音嘶哑道“公子你可知这是什么河?”

    邪公子的思绪忽被这一声拉了回来,沉吟了片刻,目中似有精光闪过,缓缓道“此乃是三千弱水河!相传弱水河之上,为禁空领域,寻常修道之人若欲横渡此河,必会受其影响,不慎坠河溺亡,除非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方可强行横渡。然饶是如此,亦是凶相万分,因为传闻弱水河之中栖息一方河神,其性格怪癖,容不得有任何人靠近弱水河,一旦被其拖入河中,那定是凶多吉少。”

    巫妖闻言,然此刻他的心思却仿佛从弱水河中转移,似忽然发现身前的这个相处千余年的诛仙堂堂主竟然变得有些陌生,虽只是一种感觉,却分外明显,他看向邪公子淡淡道“公子,您真是见识广博,通古知今,在下实是佩服!”

    邪公子向他看了一眼,而后又转了回去,面上出现一丝少有的傲意,凌然道“后生界,还没有我不知晓的事情,我能够感受到它的一草一木!”说完,右手一挥,他的身前幻化出一艘冰封舟船,而后载着诛仙堂之人穿越弱水河的领空。

    而另一处,炼狱坛坛主血影则是祭出一口巨大的炉鼎,在其掩护之下,亦是浩浩荡荡的横渡弱水河。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弱水河之中忽迸发出一道巨大的水柱,直至半空。而片刻之后,水柱之上出现了两道身影,乃是两位女子,其中之一便是何一诺在弯木山所救女子小柔,而另外一人正是她口中的水魔姐姐。

    此刻水柱外围的水不断的坠落,激起浪涛阵阵,而中心处的水则不断的从弱水河中向上翻涌,维持着水柱的平衡,支撑着她们二人。

    “姐姐,那些人成群结队的是要去干嘛?他和这些人有关系吗?”小柔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事,看着隐藏在万里高空人群的方向,疑惑道。

    “姐姐也不确定,单是从坠落之人身上的服饰来看,这些人应属两大宗派,他们匆匆茫茫,声势浩荡,定非是寻常迁移,应是有极强的目的性。”水魔同样看着万里高空,只不过她的目光似能够穿透虚无,看到小柔目光所无法企及处,而后她轻抚着小柔的秀发,柔声道。

    “傻妹妹,不是所有人都值得铭记的,你还小,很多事你还不懂,千万不要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你不了解的人。”

    小柔看着姐姐,似第一次发现,姐姐的目中竟然透出一丝感伤。她的身上或许有太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只是一直以来却始终以一个外人惧怕的冷酷无情的女魔头的一面活着。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么?”他双眸如许,水波流转,忽好奇的问道。

    水魔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却是背过小柔,片刻后,只淡淡道“有过,,”

    小柔拉着姐姐的手,带着天真的语气道“那姐姐你怎么不和他在一起啊,喜欢了不就是应该在一起么。”

    “傻妹妹,喜欢了并不一定就非要在一起,以后你长大了就明白了。”说完,她将小柔抱在怀中,“姐姐带你回家,离开家那么长时间,你父亲该担心了。”

    随后水柱消散,二人的身影再次没入弱水河中。

    半月之后,两队人马同时进入玄天大陆。他们自弱水河之后,一路上便再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全速推进,在经历数月之后,终于到达了传闻之中的通天之地。即便是相距百里,亦是能够感受到它的威势。

    通天之地坐落在地表,自地面延生至无尽高空,由四大主塔构成。四大主塔虽独自构造,自成一体,但相互联接,呈四方之势,相得益彰。每一主塔皆由千层组成,回旋上升,每层之上皆有三道大门,而每隔百层便有由廊道交织而成的天罗地网将四大主塔紧密联接,而所有的廊道皆为密封结构,无法进出,只能在内部自由穿梭。

    此等鬼斧神工般的建筑当真不知是何人之杰作,当堪称是巧夺天工,精妙绝伦。天地之下唯舞独尊的气势亦是空前绝后,且此乃是外部构造,想必内里定是更胜一筹。

    而也就在此刻,两大宗派的身影皆是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之下,只不过相隔百里,双方却也并未有任何的摩擦,皆乃是积蓄力量,为进入通天之地做好十足的准备。

    玄天大陆之上,有众多修仙门派,但多数为散排,个成一系,杂乱无序,其实力也是良莠不齐。但其中有一大门派规模庞大,实力也是极为雄厚,乃取名于玄天大陆,并命名为玄天宗!宗内高手如云,在玄天大陆之中处于最顶端的位置,无人敢于挑战。

    只不过其宗门所处位置与通天之地相隔万里,再加上通天之地本就是一处凶地,故而从不会过问此间之事,所以两大派也避免了外来的一些麻烦。

    然而,当他们渐渐落下之时,发现他们并非是此地唯一的生命。通天之地附近居住着规模庞大的原住民,这些人全部是寻常凡人,但是世世代代定居在此地,对于他们来说通天之地便如一处圣地,庇护保佑着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富饶,安居乐业。

    而最讽刺的是,通天之地虽位列八大凶地之一,但如有灵性一般,每隔一段时间便普降灵力滋养附近的大地,故而此地也成了低阶修士前来打坐的地点。

    然而此地的原住民所祭拜的石像图腾却并非是通天之地的模样,而是一种巨大的猿猴。其身形庞大,四肢粗壮,全身被鬃毛覆盖,而石像图腾最显眼的地方则是它的一张大口,獠牙外露,仰天嘶吼,只面对着石像仿佛也能够隐约听闻那响彻天际,振聋发聩的吼声。它便是终年守护在通天之地的异兽,天吼猴。

    此刻通天之地下方的原住民纷纷聚集在一起,对着半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他们所指的地方便是两派的聚集地,位于千丈高空,距通天之地约莫百丈。

    而与两派之人相齐平的地方,通天之地上,四大主塔之一处,有一扇巨大的半圆大门。其纹理深邃,颇显沧桑,只是大门却是通透残缺的,无任何遮拦,似可以随意进入,只不过从外看去却是漆黑一片,不知晓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邪公子,不知贵派不远万里奔赴此地,是否是听到什么风声?”炼狱坛坛主血影,目光直逼诛仙堂堂主邪公子,其已毁的容颜上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空明至极。

    此刻,两大宗派只相距百丈,双方皆是严阵以待,时时刻刻警惕着对方,而两派前往此地的所有人,无论是高阶还是低阶,皆清楚知晓这内里关系,故而也为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了准备。

    “血影!!想不到千百年未见,你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当年的美男子如今竟然成了这般苦头陀,当真是岁月无情,沧海桑田啊!你问我来此是何目的,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只不过多年未见,你千年前的修为与如今当真不可同日而语,真是今非昔比啊,在下佩服!”邪公子面上一阵唏嘘,只是目中却泛出精光,他心道,眼前的炼狱坛坛主的修为明显比千年前强悍不少,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气息亦是不尽相同,且到这般修为,又有几人能毁掉他的容颜,除非是自己所为,那他又是在逃避什么?亦或者说是隐藏着什么?

    然而在说话之间,血影却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放在巫妖身上,只不过他的目光隐藏很深,甚至于连强如巫妖也未曾察觉,只是觉得有些异样,却找不出其来源。

第一百八十章 灭顶之灾

    “哼,邪公子,要说变化之大,当应属你自己吧,千年未见,你身上的气息却是判若两人,却不知这些年你又到底经历了什么。”血影话语针锋相对,丝毫不做任何的退让,想来这一次穷尽一宗之力,倾城而动,皆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邪公子闻言,面上冷了几分,目中有杀机隐藏,只不过片刻之后,面上重新出现了几分邪意,冷笑道“多说无益,通天之地,大门只有一个,要想进去,就看看有没有那本事了!”

    邪公子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所有人皆是全副武装,时刻防备着来自敌方的异动,一时之间空气之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味。

    三军动,一声令。此刻萦绕在耳畔的唯有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一道震耳欲聋的长啸声冲破云霄,震慑心魄。只这一声便如五雷轰顶,冲破鼓膜,直击脑海。

    这一声吼叫,破坏力极强,幻境以下的修士在这一声之中竟皆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而饶是修为较高者,耳边亦是一片低鸣,萦绕脑海,久久回荡。

    一声吼叫有如此威力的,众人心中清楚,这应是传闻中守护通天之地的异兽,天吼猴,只是百闻不如一见,如今亲临体会,果真是名不虚传。

    然而,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却对下方常年生活在此地的原住民无丝毫影响,他们此刻依旧在下方对着半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就在这一刻,通天之地四大主塔间隙处,出现了一只百丈身躯的巨大猿猴,其模样与石像图腾之上一模一样,他赫然天吼猴。数千年来,亦是第一次现身。

    而下方的原住民在看到天吼猴显现的那一刻,纷纷跪拜在地,虔诚祷告。这一刻,便如他们的神降临到了他们身边。

    数千年,对于一个高阶修道之人来说莫不说是弹指一挥间,也只是匆匆那些岁月,而对于凡人来说,却是数十道生命轮回的转换,故而,这些人一生之中从未见过他们所膜拜的神灵。

    天吼猴的一声嘶吼,让两派的人数骤然减少,幻境以下修士全部陨落。然即便如此,剩下之人的注意力依旧没有放在这突然出现的异兽身上,而是继续提防着来自于敌方的威胁,因为他们觉得,天吼猴的力量也仅限于此了。

    而接下来出现的一幕却让他们心中一凉,也第一次让他们将注意力从敌对双方转移到另外一处,通天之地!

    通天之地,既第一只天吼猴出现之后,竟相继出现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第七只,第八只!!!

    八只天吼猴同时出现,此等情形当真是万年难遇。传闻天吼猴有未卜预知的能力,只有当其察觉到异变的来临时,他们才会共同现身,而这一次,乃是数万年以来的第一次!!

    下方的人在疯狂欢呼着,而与此截然相反的则是两派之人一脸凝重的表情,莫说是寻常弟子,即便是长老以上级别之人也不曾知晓这八只天吼猴的实力。

    只不过,这一刻,唯有一人,他的面上却无丝毫的讶异,仿佛这一刻他曾见过,他用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当年费尽心机,才将他们关押在此,难道就要前功尽弃了吗?”,邪公子的左目中倒映出通天之地,而他的右目中仿佛倒映出了整个后生大陆!面上一丝追忆,一丝沧桑,仿佛他已经存活了亿万年!!

    通天之地上,天吼猴依附在其上,缓缓聚拢到一起,他们大喘着粗气,口中发出沉闷的哼声,若是凡人靠近,只这喘息之声,也便如闷雷阵阵。

    它们目光如炬,透出凶光,紧紧的盯着两派之人的一举一动,而除此之外,它们的耳朵之上巨大的耳垂在不停的抖动,似在传递着什么信息,而据创世古卷,山水异兽篇上所诉,其吼声可穿云裂石,惊天动地,还可未卜先知。除此之外还有远听万里的能力,便是明间所述顺风耳。

    “邪公子,想必现在的形势你也看清楚了,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如何?放弃彼此争斗,共同对抗异兽,待进入通天之地再各自为主如何?”血影传音入耳,邪公子清晰所闻,然除此之外,还有远方的八只异兽。

    待思索片刻后,邪公子亦是赞同此法,回复道“好,谁也不希望还未进入通天之地便宗毁人亡,既如此,便各自传令,共结道法禁制以抵制天吼怪啸!”

    然只在他话语传出的瞬间,通天之地上忽异变陡生,八只天吼猴同时站立起来,捶胸顿足,似恼羞成怒。而后,只片刻之间,八只天吼猴竟同时开始疯狂怒吼,形成一道极为强悍的声波瞬间向着四周波及而去,所过之处空间动荡,虚无塌陷,云层倒卷,一扫而空!

    两宗弟子见状,一阵惊慌,皆是快速运起全身道法以作抵抗,只是声波之快,超乎相像,只在须臾之间,便瞬间波及至人群处!

    一时之间,人群被笼罩在一片声空之中,他们的耳畔没有了任何的声响。在他们看来,仿佛一瞬间,整个世间都安静了下来,这一刻,他们甚至觉得,这个世间是如此的安宁,让人心中没有了一丝恐慌与忧虑!

    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总是短暂的,而这短暂的一瞬间,却往往孕育着即将到来的毁灭性的一刻。

    在经历了约莫三息的平静之后,他们的目光瞬间变得呆滞,而紧接着所发生的事却让原本安宁祥和的环境瞬间变得血腥恐怖!

    除仅有的几位修为通天的修士,其余数千弟子的身躯在那一刻竟同时爆裂!化作一团团血雾随着声波快速扩散至百公里之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下顿时被染成恐怖的殷红,血腥的气息如附骨之蛆般钻入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扑入口鼻,让人闻之欲吐,心神恍惚。

    身处其内的血影,邪公子,巫师,巫妖,以及仅剩的另外几人,此刻虽亦是心神震荡,全身疼痛欲裂,但最终幸免于难。而不仅如此,他们借血雾作为掩护,在天吼猴酝酿下一次的间隙之际,径直突袭通天之地,瞬间便消失在那黑暗的大门之内!

    天吼猴发出了一声更加狂暴的怒吼,将原本覆盖天地的血雾横扫而空,只不过其内人影早已消失无踪!

    然而方才如人间炼狱的惨状,却引得下方的原住民阵阵欢呼,在他们眼中凡是与神灵对立的皆应被诛杀,活该如此!

    片刻之后,在众人的膜拜之中,八只天吼猴再次隐匿在通天之地内,远方似还回荡着穿云裂石般的吼叫声,余音缭绕,心有余悸。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残留在此地的血腥气息一扫而空,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而数千条生命亦是更随狂风消失无踪。

    通天之地,内部空间极为宽敞,只不过四周却是有些灰暗,总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置身其中,即便是血影与邪公子拥有通天般的修为,却依旧有种心慌的感觉,生平罕见的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踏实的感觉。

    他们不知晓自身究竟身处通天之地四大主塔的哪一个主塔。身处其内,无任何的方向感,一如在外所见,其乃是上下通透结构,塔身之中,每一层皆有一处传送门,而每百层廊道联接处,皆有七位石像巨人驻守,远看栩栩如生,威势凛然。而近观则察觉不到一丝气息,手握长矛,背负遁甲,怒目圆睁,只不知驻守在此地多少岁月。

    而就在此刻,灰衣巫师身上的猎灵盘忽出现异动,幻化在其身前,快速转动,流光四溢,其双手掐诀,运力催持。

    与此同时,在邪公子看到猎灵盘的那一刻,双目精光大盛,竟脱口而出道“十二斗灵!”

    此言一出,血影与巫妖并未作何反应,而落在巫师的耳中却是让其身躯微微一震,只不过此刻不宜分散精力,继续催持法阵,而在他心中,对于这个邪公子亦是有些许异样的感觉。

    曾身为古卷四大圣使之一的他,却感觉,对方的身上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而这种感觉足可以追溯到极为久远的岁月。

    而就在喘息之间,灰衣巫师身上已被汗水浸湿,催持此等术法即便对他来说也是极为困难,然三息之后,他忽一声大喝“起!”而后猎灵盘光芒四射,竟径直的朝着下方飞去。

    灰衣巫师拂袖一甩,紧跟而去,众人见状,亦是不作停留,紧随其后,朝着下方更黑暗处,径直而去。

    而说来奇怪,原本他们进入此地的大门不过只是距离地表千丈左右,然而,他们一路向下,只片刻之后,所行路程便早已超越千丈,而前方的无尽黑暗处却仿佛遥遥不可见底,而众人亦是来不及多想,只能跟随着猎灵盘继续穿梭于未知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4809/ 第一时间欣赏幻界仙途最新章节! 作者:沙荷四对所写的《幻界仙途》为转载作品,幻界仙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幻界仙途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幻界仙途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幻界仙途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幻界仙途介绍:
修真道,踏天路;缘不及,情无悔;可笑苍穹如蝼蚁,为谁癫狂为谁悲!!!
何一诺,一个平凡的世人,又该如何修真道、得永生,摆脱命运的枷锁!
交流Q:635563201
幻界仙途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幻界仙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幻界仙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