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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有把枪全文阅读

作者:梦吴越     崇祯有把枪txt下载     崇祯有把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阉割

    “皇饶命!饶命啊!红楼梦?奴才不知道是啥啊!奴才孙儿还没出生呢,哪里会写反诗?饶命啊!”

    包衣奴才曹振彦跪在地,全身发抖,语无伦次道。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话你还是留给辽东死难百姓去说吧,不过你不死的,要对老马有信心哦,”

    旁边跪着的清国大学士宁完我此时也是一脸茫然,他是天启年间辽东的进士,乡试也是第一名。算的是博览群书博学多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平时性之所至,也会翻翻**之类的**陶冶情操。

    不过红楼梦是什么,他确实不知道。

    朱由检本人对贾宝玉林黛玉并无恶意,实际红楼梦中若干女性角色他还是颇为欣赏,甚至幻想着自己哪天就能穿越美女全收。

    不过现在,穿越者要阉掉曹振彦,阉掉这个大汉奸,确实不需要什么理由。

    正如当年奸臣秦桧陷害岳飞,冠之以莫须有罪名,所谓莫须有,意思就是或许有吧。

    清军入关前后,各地汉奸风起云涌,让人目不暇接,如果只是为了乱世苟活,或者美其名曰:各为其主,投降鞑子,倒也无可厚非。

    然而在这些汉奸中,像范文程,曹振彦,宁完我,佟养性,耿仲明,吴三桂等人,仅仅为了个人权贵,不惜死心塌地为鞑子效命,不仅如此,他们每个人手都欠下几万条人命,或为主子出谋划策,或身先士卒屠城抢掠,吴三桂本人更是亲自将永历皇帝勒死,汉奸做到这个份也算登峰造极。

    崇祯皇帝不是个简单的民族主义者,也不相信什么廉价因果报应论。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而所有这一切,都无关正义。

    当然,以列举的这些汉奸还不能承担甲申之难的全部责任,千万条人命,仅仅偿还百分之一就够他们每个人死一万次了。

    更可怕的是,曾经熠熠生辉的汉族,在明末之后,便如被阉割的公鸡,昏聩懒散,毫无斗志。从此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用清代诗人龚自珍的话就是: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所以,朱由检决定阉割汉奸,让这些渣渣们也体会下没有**的感觉。

    范文程是被鼠疫病毒折磨死的,曹振彦先阉掉再说,至于如何处置其他几位汉奸,崇祯皇帝还没有想好,相信应该会很有趣的。

    “好了,你认命吧,红楼梦是**,是你大清的**,也是我大明的**,是你孙儿或者重孙写的,尽管他现在还在他妈肚子里,而他妈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然而你,朕今天要阉了你。”

    “王承恩!还愣着干嘛!让老马过来!干活了!”

    崇祯皇帝最后的解释让包衣奴才彻底崩溃。

    锦衣卫番子前按住包衣奴才,此时慈宁宫的老马已经到位,在曹振彦咒骂哀求声中,马公公望着手中的劁猪刀,又朝曹振彦抛了个媚眼,嘴角露出暧昧笑容。

    阉了多尔衮派来的包衣奴才,朱由检意犹未尽,随即向皇极殿而去,他要好崇祯十七年最后一次早朝。

    辰时三刻,皇极殿,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六部,镇抚司,京畿地区各衙门官吏,经过崇祯十七年六月的整风运动,现在还能活着站在朱由检面前的,都是崇祯皇帝的绝对心腹,从生理到心理都对大明王朝忠贞不二。

    何为极权统治,要让被统治者从内心深处服从自己,让服从成为他们的一种本能。

    前后五百年统治者都没做到的事情,朱由检做到了。

    “今日早朝,朕有两件事情要给大家宣布,“

    朱由检目光扫视群臣,望着众人忠心耿耿的表情,皇帝停顿片刻,继续道:

    ”第一件事,明日也就是明年,朕将改去崇祯年号,年号定位齐孟。”

    群臣一片哗然,他们不知道朱由检穿越之前名叫齐孟。

    然名不正则言不顺,齐孟听起来确实霸气,不过用来做年号,确实有些不妥。总感觉不如什么永昌,建元,建安,贞观,洪武,显庆之类的顺耳。

    “诸位不必大惊小怪,朕记得汉末之时,刘备称帝,建号章武,曹丕为帝,建号黄初,于是江东孙权就从两人年号中各取一字,名曰:黄武。”

    ”古人如此,朕为何不可?就这么定了,明日拜谒太庙时,朕会亲自向太祖禀告的,年号齐孟。”

    “第二件事是,眼下建奴稍稍平定,朕的下个目标,便是山东。”

    崇祯皇帝忽然提高嗓音,大声道:“刘泽清是不能留了,不止是朕,诸位也不想留下这个废物恩泽大清吧?”

    兵部尚书张国维忧心匆匆道:“皇,眼下战事未定,建奴未灭,流贼盘踞山西,此时便兴师动众,征讨地方,恐怕不妥,臣建议,先北后南,”

    朱由检打断兵部尚书,沉默许久,冷冷道:

    “建奴暂时掀不起风浪了,至于李闯,朕决意诏安,给他们一点好处,指望京畿地区这点土地,人口,打来打去,是没有前途的。”

    眼下,朕要从刘泽清和那个衍圣公嘴里夺食,山东登莱,应该成为大明的海军基地,而不是衍圣公他们的后宫!

    无需多言,执行即可!

    大明与清国议和,约为祖孙之国,多尔衮是孙子,朱由检是爷爷,双方约定以山海关,张家口为界,互不侵犯,清国需向明国每年缴纳二十万两岁币。

    朱由检环顾四周,群臣对崇祯皇帝竭嘶底里神经质早已习以为常,**主义发展到顶峰的明清之际,权力重压之下,皇帝发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在紫禁城混久了,大家也就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倘若鞑子删改的明史明实录还有一丝可信度的话,便能推断,有明一代,精神正常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明太祖朱元璋。

    相比之下,清史稿的可信度就要高出很多,虽然它也是一群混蛋遗老遗少编著,然而却是民国监督之下完成的,不敢胡说八道。、

    从清史稿可以看出,有清一朝,十二个皇帝,除了与嫂子偷情的准皇帝多尔衮,其余各人皆不温不火不偏不倚不东不西不不男不女,是权力驯化下最合格的机器。

    一言以蔽之,都不是人。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主义发展到顶峰的明清,身为皇帝,亚历山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登基掌权以后,便要以一人对抗全世界。

    必要的话,你还要亲手宰了自己儿子,父亲,兄弟,母亲,凌迟处死身边熟悉的所有人。

    这样的人,活到活到最后,却没有疯掉,可以说是医学的一个奇迹。

    所以,齐孟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向时空管理局建议,开办一家心理治疗院,为那些远道而来野心勃勃的穿越者,先进行心理辅导。

    尽管穿越者是特种兵出身,心理素质足够强大,然而在击退建奴之后,忽然有种虚脱的感觉。坐卧不定,寝食难安,心中充满愧疚感。

    从心理学层面讲,崇祯皇帝病了。

    然而这个时代并没有心理咨询师,况且求人不如求己。

    所以朱由检决定自己给自己开药。

    他的药,就是杀人,如此才能缓解心理压力。、

    实际,其他穿越者也都是这么干的,比如千古一帝秦始皇,新朝创建者王莽,当然还有本朝太祖和谐些。

    于是乌真哈超佐领,高级包衣奴才曹振彦就成了朱由检的发泄对象。

    “阉了他!”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三十日,在曹振彦鬼哭狼嚎声中,他两腿之间象征男人的标志,被慈宁宫太监老马切除,真如加入步步惊心甄嬛传等清宫戏的太监大军。

    被割去蛋蛋,经过救治脱离死亡危险的包衣奴才曹振彦,在同伴宁完我的陪护下,黯然神伤回到了盛京汗王宫。

    多尔衮见此情状,便询问大学士宁完我谈判事宜,在得知朱由检已经答应议和,顿时欣喜若狂。

    不过再看到曹振彦被阉,为大清剩下了几百万两银子,顿时唏嘘不已。

    如此优秀的奴才已经很少见了,眼下乌真哈超百废待举百业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可惜曹振彦不能再为我大清添砖加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于是忠亲王就安排曹振彦在汗王宫做了个小总管。

    明清和议既成多尔衮遂与豪格,济尔哈朗等人商议,如何对付汹涌而来的联合舰队。

    八旗中主流是与敌人血战到底,不用多想,这个提议自然被忠亲王多尔衮否决。

    “我大清现在已经无力再战,再说朱由检居心叵测,不可两线树敌,李若琏他们想要的,无非是土地而已,我大清疆域辽阔,给他们一块便是,”

    多尔衮这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经历密云之战后,八旗军士气低迷,畏惧明军如虎,现在又来了凶残的红毛鬼子,比明军残忍十倍,以剥取旗人头皮为乐,这样的存在,简直就是恶魔。

    “曹公公,大学士,就麻烦两位再走一趟,去盖州,和这群蛮夷好好谈谈,看看他们想要什么,我大清疆域辽阔,赏赐给他们几座城池,还是可以的,只要不再滋生祸端,”

    多尔衮心灰意冷,他这个辅政王越做越感觉无趣,这几日阅读佛经,忠亲王颇有些出世的念想了。

    “都散了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一百五十三章 突变

    崇祯十八年正月初一,辰时三刻,皇极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朱由检坐于龙椅之,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俯望群臣,望着跪满整整大殿的文武百官,不由浮想联翩。

    一年前的元旦朝贺,崇祯皇帝第一次踏入乾清宫皇极殿时,那是怎样凄惨的情景。

    短短一年时间,紫禁城乃至整个京畿地区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自从太祖朱元璋废黜丞相制度后,大明便一直实现内阁制,有明一朝,内阁作为一个自发生长的权力生物,不断抵消着皇权,无论是有心或是无意,以内阁为中心的文官集团与皇帝的权力斗争一直相互纠缠,直到大明覆灭。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为过往云烟了,崇祯皇帝用短短一年时间,通过整风运动,新文章运动,嗡嗡大革命,将文官体系彻底打碎,六部尚书杀了三个,流放两个,只有兵部尚书张国维幸免。

    由此,大明内阁名存实亡,所有权力皆汇集皇帝陛下一人之手。大明下,事无巨细,都必须经过崇祯皇帝之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是北直隶某县师爷的雇用,也要经过皇帝朱批。

    实际,自从穿越者附体后,崇祯皇帝每天便只睡四个小时,眼睛红肿的像兔子。

    皇没有什么娱乐,很少要求周皇后侍寝。

    可以说,除了杀人鞑子,流贼,此人已没有任何兴趣爱好,便是在梦中,皇帝陛下也会在一片红褐色的荒原和拖着鼠尾辫的通古斯人浴血战斗。

    换做任何人处在穿越者所在的位置,哪怕是钢铁侠蝙蝠侠绿巨人超人蜘蛛侠,相信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疯掉。

    事实,崇祯皇帝近来的确有崩溃的趋势。

    或者可以这样说,只有朱由检统制下的大明,才有资格称之为**集权皇帝制度,实际,崇祯皇帝手握的权力与1984中老大哥相比,也毫不逊色。

    至于在大明臣子眼中,这位疯狂帝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两句话很难说清。

    有时候,仁政与暴政,中间隔着的,只有时间。

    只要统制长久,暴政也可以洗白为仁政,正所谓“谁能掌握过去,谁就能掌握现在,”

    而朱由检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延长大明统治时间,也就是皇帝陛下所谓的中兴大业。

    所以,红着眼睛宛若后世卡通形象兔八哥的朱由检,便是在新年元旦,仍不忘列祖列宗以及亿兆百姓交给他的艰巨任务。

    匆忙让王承恩率一众小太监给文武百官发了赏银后,崇祯皇帝望着干瘪的钱袋,不无忧伤道:

    “不到半个时辰,朕的三千两银子,没了,全都赏赐给诸位了,“

    皇极殿,黑压压站着约莫两三百人,除了六部侍郎尚书,还有御史言官,镇抚司千户以,以及来自各地的藩王宗亲。

    三千两银子平摊到各人头,每人不过十两,以京师当下的物价,也就只够买十袋大米或是几斤好茶叶。

    不得不说,吝啬已经深入崇祯皇帝骨髓。

    当然,对比这些官员们每月发放的俸禄,这点银子只能算是毛毛雨,自从去年改革商税成功后,崇祯皇帝下令,京畿地区,大小官吏每月俸薪在原有基础涨五倍,考虑到打击晋商后物价趋于平缓,朱由检此举,连自诩高薪养廉的宋朝也不能相比。

    “朕想到了去年,”朱由检抬头望向群臣,此时站在大殿的群臣皆皇帝心腹,东林党势力已被皇帝彻底清除,众人皆聚精会神听皇帝说话。

    “去年今日,也是在这皇极殿,赏赐凤阳千户谷大用一百两黄金,赏赐李若琏五十两黄金,两人领命而去,谷大用去凤阳招募勇士,李若琏去了日本。没想到一年之后,谷总兵在密云战死,李指挥使还在辽东与建奴鏖战,而朕却坐在这里与诸位欢庆,惭愧啊,“

    大殿之鸦雀无声。

    实际,自从朝廷与建奴,李闯议和后,这几日,李若琏所率领的联合舰队去向,便成为朝野下议论的焦点。

    有传言说,指挥使已经占领盖州,正与红毛洋人合力北进,威逼沈阳。

    还有传言说,奴酋多尔衮派人与李若琏谈判,答应割让盖州,鞍山,换取盛京以北各地安全,至于联合舰队以后会成立盖州共和国,或是鞍山联邦,就没人能说得清了。

    秦王朱常洛前一步,将崇祯皇帝发给他的碎银缓缓放下。

    “皇,以臣看来,李若琏多半已有不臣之心,否则也不会这么久还不与朝廷联络,”

    朱由检红着眼睛,示意秦王不要再说,盖州与京城不过一海之隔,便是朝鲜龟船,风向合适的话,五六日也能抵达天津。距离联合舰队十二月中旬登陆盖州,已有半月,紫禁城却没有再收到任何消息,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朕信任平虏侯!诸位信任他吗?”

    面对崇祯皇帝突然发问,群臣倒有些愧疚之感。

    唐王朱聿键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前道:

    “皇圣明,姑且不论平虏侯是否怀有异心,据臣弟所知,此人现在手下有舰船两百余艘,各式火炮齐备,甚至有英格兰重炮,威力远在鞑子红衣大炮之,若论实力,便是东南郑芝龙也要忌惮联合舰队三分。当初密云之战,大明与建奴鏖战数日,后来圣用奇谋,使流贼攻打昌平,眼见得鞑子腹背受敌,坚持不住,李若琏却趁乱北,朝廷之前许诺他他便宜行事,他竟真的以辽东相许,把大好江山送给倭人,红毛洋人,如此这般,可谓误国误民,“

    朱由检脸色微变,在他看来,唐王分明是妒忌李若琏才会说出这些,他努力克制住心头怒火,淡淡道:

    “继续说下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日元旦朝贺,朕不会追究的,”

    朱聿键深吸口气,环顾四周,旁边朱常渭不断朝他使眼色,朱聿键装作没看到,继续对崇祯皇帝道:

    ”众所周知,联合舰队,船员复杂,其中有日本浪人,有英国人商人,还有爪哇蛮子,还有“

    朱聿键边说,便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塞万提斯,继续道:

    “还有西班牙土匪,“

    “皇,而今看来,便是李若琏精忠报国,怕也控制不了这些亡命之徒,到时候,占据辽东,尾大不掉,与建奴相比,联合舰队船坚炮利,对我大明为害尤重,不如早日除之,臣弟愿亲赴辽东,与建奴密谋,南北夹击,定然“

    “住口!”

    朱由检拍案而起,怒声咆哮。目眦尽裂,双眼仿佛要迸射出火光。因为亚历山大,长期失眠,他早已精神恍惚,情绪濒临崩溃,表现在外面,便是喜怒无常。

    朱聿键从未见过崇祯皇帝如此动怒,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连称该死。

    秦王朱常渭也跟着跪下来,向崇祯皇帝求情。

    “朕不过是封他一个侯,没有尺寸之地的侯,你们就要如此这般挤兑!为何!“

    崇祯皇帝龙颜大怒,伸手从腰中拔出那把能打死野猪的鲁格尔左轮手枪,手指颤抖,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承恩不停在旁边劝慰:”皇息怒,皇息怒,唐王口不择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朱由检一把推开王承恩,将手枪丢在地,颤巍巍道:

    “辽东未平,流贼未平,大明不过是多活了几个月,你们就要开始党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中谁在支持唐王,谁在支持太子,都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却没想过给大明留条后路!”

    朱由检环顾四周,见群臣皆不说话,随即道:

    “好好的元旦朝贺,给弄成这样,待会儿朕还怎么去给列祖列宗祭拜,好了,朕今日还有一事要向你们宣布,”

    崇祯皇帝目光扫视众人,缓缓道:

    “开春之后,漕运改革,先从山东临清开始,把运河下这群贪官污吏,全部撤掉!一个不留!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群臣哗然,漕运改革已经喊了很久了,之前困于战事,根本无力顾及。崇祯皇帝此时提出废除漕运,而且还是从山东开始,无非是想激起漕兵哗变,趁机向将势力伸向山东。

    兵部尚书张国维前几步,忧心匆匆道:“皇想要控制山东,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朱由检捡起手枪,示意唐王平身,朝张国维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

    “你这是何意?”

    兵部尚书面不改色道,“皇圣明,兵部安插在山东的斥候禀告,曲阜衍圣公裹挟乡民投奔辽东了,此外,刘泽清近日整兵备战,还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书信往来密切,辽兵也有南下迹象,”

    朱由检努力打起精神,揉了揉猩红的眼眶,沉吟片刻,随即高声道:

    “如此说来,皇极殿,还有人暗通辽东,提前把消息告诉给姓孔的和吴三桂了,”

    崇祯皇帝的山东攻略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衍圣公提前跑路倒情有可原,刘泽清没有任何理由突然整兵备战,除非是有人提前告知消息。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半岛

    崇祯皇帝俯视众人,却发现各人脸都刻着忠臣字样。

    穿越者为大明倾尽所有,不是为了保住皇位,也不为了对得起供奉在太庙里的列祖列宗。

    他只是想让这片土地的人们,不再冻饿而死,不再动辄出现二十四史中每隔二三十年便要重复的“大饥,民相食”。

    在中国,在超级杂交水稻出现之前,想要彻底解决粮食问题,难度可想而知。

    尽管如此,崇祯皇帝还是给五千多京官涨了近五倍俸薪,待遇不可谓不优厚,尽管朱由检对大臣以国士待之,然而,还是有人贪得无厌,还是有人做了汉奸。

    “汉人的奸细,朕称之为汉奸!衍圣公孔胤植,已投靠建奴,为虎作伥,背叛民族的人,必将遭到民族唾弃!朕将亲自手刃此人!”

    王承恩宣布退朝,在群臣惴惴不安中,崇祯十八年第一次早朝就这样匆匆结束。

    “各位藩王宗亲留下,随皇拜谒太庙!”

    王承恩尖细悠长的嗓音在大殿之久久回荡,听得唐王朱聿键一众藩王头皮发麻。生怕待会儿拜谒太庙,又会惹出什么事端。

    半个时辰后,崇祯皇帝乘坐天子座驾一辆八匹骏马拉乘马车,在数十名宗亲藩王簇拥下,浩浩荡荡往皇宫太庙而来。

    “今日元旦朝贺,不肖皇孙朱由检,来给列祖列宗道喜。“

    朱由检缓步走到香案之前,”天佑大明,列祖列宗在,密云之战,鞑虏惨败,损失近半,退守辽东,已向大明乞降,皇孙不孝,允诺之,然辽东之事,大有可为!李闯流贼,也已向朝廷归降。“

    大明诸帝画像之前,烟雾缭绕,宛若幽冥。

    崇祯皇帝双手捧香,神色肃穆,幽冥之中,朱元璋率领他的子孙后代大快朵颐。

    光线幽暗的太庙空,美男子朱元璋站最显眼位置,俯视着他的众位子孙,嘴角流露出慈祥微笑。

    站在太祖旁边的朱棣却是眉头皱紧,龙行虎步,仿佛是在苦苦思量辽东如何破局。

    明武宗朱厚照嘴角微扬,显然是对朱由检去年一年的作为表示赞许。

    而资历最浅的朱由校,眯缝着眼睛假装在听众人说话,长满老茧的灵巧小手却摸向了却藏在衮服袖中的鲁班尺。

    朱由检揉了揉猩红睡眼,隐藏在缭绕烟雾后面的列祖列宗疏忽不见,崇祯皇帝无视出现在眼前的幻觉,高声道:

    “皇孙此来,是为向列祖列宗辞行。“

    ”眼下辽东暂时平定,然北直隶已彻底残破,民不聊生,皇孙不日将进兵山东,占据山东,而后挥师南下,控制江南,“

    说到这里,朱由检脸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

    ”皇孙这次要杀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比太祖爷,成祖爷当年杀得人还要多!皇孙要诛杀毒瘤衍圣公,张天师,诛杀刘泽清,诛杀左良玉,诛杀东林党,诛杀藩王宗亲,诛杀东南海盗郑氏,诛杀荷兰人,“

    “如果可能,皇孙还要登陆倭国,诛杀德川幕府,还有各地的大名!”

    朱由检边说边将手中焚香插入香炉,再次跪拜,抬头在明太祖朱元璋的画像伸出十根手指。

    ”皇孙决定效法太祖爷,诛杀官吏,至少杀十万人,剥皮的剥皮,腰斩的腰斩,皇孙以为,只有如此,大明才有救。”

    跟在崇祯皇帝身后参与拜谒的唐王朱聿键秦王朱常渭等藩王宗亲面面相觑,面如土灰,各人感觉脊背发凉。

    朱由检回头望向众人,朱聿键不敢直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发髻散乱,双眼血红,表情狰狞,仿佛修罗恶鬼,咬牙启齿道:

    “太祖爷说了,你们都是老朱家的孝子贤孙,是大明的脊梁骨,要朕好好款待你们,重用你们,不过那些鱼肉乡里,吃百姓肉,喝百姓血,恨不能把百姓骨头渣子都嚼碎咽掉的狗崽子,有的还暗通鞑子,他们不配做朱家的后人,太祖命朕,揭了他们的皮!扒了他们的筋!看看他们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藩王宗亲跪倒一片,抽泣不止。

    “都起来吧,省点力气,想想怎么对付刘泽清,怎样弄死衍圣公,朕现在已成了孤家寡人,出了京城,会被土豪劣绅打死的,只有占了山东,杀光这些狗日的,大明才会有救。”

    崇祯皇帝这话当然不是危言耸听。

    截止到崇祯十七年年底,朱由检控制的区域不过京城和周边几个县,田地不过十万亩,人口不过区区两百万。

    崇祯十七年推行的各种新政如征收商税收、裁撤卫所等,已经惹得是天怒人怨,无论是东林党,亦或是江南商贾,甚至包括各地总兵,恨不能将朱由检食肉寝皮。

    去年夏季,便有一些府县故意拖延皇帝新政,敷衍塞责。

    趁着这次多尔衮兴兵南下攻略北京之际,在东林党盘踞的苏杭,有人竟然直接杀掉北京派去的官吏,演绎出明末版的刺马案。

    朱由检还不知道,此时此刻,南直隶的那些大佬们开始玩起了东南互保,甚至开始筹划拥立当地藩王,与北京抗衡。

    崇祯皇帝麾下兵力不过区区八千人,即便加李若琏的海军与藩王军,人数也不过两万,指望这点人马荡平天下显然是不可能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在稳定建奴,安抚流贼之后,朱由检便决意先拿山东开刀。

    山东半岛西部北扼守华北平原颈部,为京津门户,北部与辽东半岛相望,为海对建奴作战的前沿。

    东南与日本群岛南端隔海相望,对以后崇祯皇帝征服岛国极为有利。

    半岛拥有漫长海岸线,众多海港,绝大部分海港为深水港,全年不结冰,稍加改造,便能成为海军军港。

    在冷热武器过渡的明清之际,这样的地理位置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外,半岛气候温暖湿润,位于秦岭淮河降水线之北,胶州平原土壤肥沃,光照充足,具备发展大型农场的条件。附近海域海洋生物丰富,拥有各种鱼类资源,可以大力发展海洋渔业。

    平定山东,以京畿地区乃至整个北直隶为腹地,对芝罘,青岛,日照等海港进行扩建,整个山东半岛必然能成为南北货物之吞吐集散地,甚至能够成为整个亚洲的贸易中心。

    实际,无数明末穿越主角都不约而同选择穿越在了山东。除了作者相互抄袭外,也可以看出山东在明末格局中的重要性。

    不过,和这些虚构文学不同,作为真实存在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他之所以选择山东,实在是迫不得已。

    只有赶走刘泽清,灭掉衍圣公,完全占据山东,他才能进退自如,才能发在这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朱由检殚心竭力,可能也只是将大明亡国的日期往后推迟数月数年而已。

    事实,朱由检对明朝并无什么特殊感情,生活在巨大压力之下,他早已濒临崩溃,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不过大明百姓还没被唤醒,这个民族的尚武精神还在沉睡。在帮助找到民族魂魄之前,崇祯皇帝是不会死的。

    倘若眼下建奴入关,东林党嫌水太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湘潭之屠,注定是不能避免的。

    从这个角度说,此时的朱由检并不是为自己而活,也不是为朱家而活。

    东汉末年,军阀曹操在他一篇散文中写道:“倘若天下无孤,不知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曹孟德之新境与朱由检当下心镜何其相似,汉末天下大乱,百姓十不存一,末世惨状,与明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拜谒完太庙,待诸位藩王宗亲散去,朱由检叫住秦王唐王,令秦王近日注意排查昌平密云一带过往商旅,鞑子虽然撤走,必定在京畿地区留下不少细作。

    又让唐王暗中调查各部官员,尽早查出内鬼。自己则信步朝养心殿走去,身边跟着高文彩,王承恩等心腹。

    “高文彩,朕次在棱堡阵地,令锦衣卫救下的那个孩子,是死是活,朕想见见。”

    虽然局势艰险,虽然民族麻木,不过每每想起暗堡前那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小孩,朱由检内心还是感觉到阵阵暖意。

    镇抚司堂指挥高文彩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连忙向崇祯皇帝请罪:

    “臣有罪,臣有罪!“

    ”回皇,前几日战事繁忙,臣却竟然忽略此事,当时派的是南镇抚司的总旗官燕啸去救人,也不知这孩子现在如何了,臣这就去带他过来问话,”

    崇祯皇帝刚才在早朝因为李若琏之事,龙颜大怒。高文彩身为镇抚司堂指挥,自然是忐忑不安。

    高文彩与李若琏往来密切,倘若指挥使真的在辽东割据称雄,高文彩必定脱不了干系,南北镇抚司也会有很多人遭受牵连。遇这种叛逆之事,牵连者很有可能被抄家灭族。

    “起来说话,朕又没怪你,”

    崇祯皇帝神色缓和,一眼便看出高文彩内心忧惧,安慰他道:“不必担心,便是李若琏从此不回大明,朕也不会牵连你们镇抚司的,”

    高文彩连连称谢,却仍旧跪倒在地,不敢起来,直到朱由检厉声爆喝,让他滚起来,堂指挥才惶恐不安站起身。

    “王承恩,派人去镇抚司走一趟,吧燕啸军和那个孩子带来,朕要看看,”

    王承恩连忙答应,他对朱由检忠心耿耿,见到皇近来脾气反常,龙体欠安,心中甚是颇为焦虑。

    “朕,朕还没吃早膳呢,就让他们直接去养心殿吧,”

    王承恩连忙安排司礼监小太监张德子去南镇抚司找人,抬头望向崇祯皇帝,眼角竟有些泪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公主

    “皇今儿早想吃些什么?臣让御膳房给皇备了扬州包子,六必居的八宝粥,还有武昌的热干面,长沙过桥米线”

    皇帝早膳颇为丰盛,朱由检每日辰时不到便要起床,空腹朝,早朝时事无巨细,都要过问,每次早朝至少要忙半个多时辰,其中辛劳,如果再不把肚子吃饱,时间长了会扛不住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去慈宁宫叫皇后和公主过来,朕今日难得有空,陪媺娖吃炸鸡翅!”

    王承恩嘿嘿笑了笑,转身离去,见皇心情舒畅,王公公也感觉心情愉悦。

    所谓的公主当然是指长平公主朱媺娖,这也是朱由检唯一的子女,剩余的太子,公主全部在去年陈演之乱中,被叛军杀害了。

    在朱由检影响下,长平公主近来开始喜欢吃炸鸡翅,经由崇祯皇帝首创的炸鸡翅做法,肉香喷鼻,肉质脆嫩,堪称世间美味。

    大明公主当然不担心婚嫁问题,所以减肥什么的是不用考虑的。

    长平公主正是豆蔻年华,十三四岁,便已然婀娜多姿,和她娘亲一样是个美人胚子,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也不为过。

    后世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对炸鸡翅很难抗拒,所以在这个年龄段的胖妮比例很高。

    崇祯皇帝对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女儿充满爱怜之情,当然只是父爱。长平公主每次见到朱由检,也是不断撒娇,在她看来,父皇和从前相比,越来越宠溺自己了。

    每当朱由检想起甲申国难后,长平公主被斩断手臂,流落人间,最后于顺治二年遭人杀害,这段悲凉凄惨命运让这人撕心裂肺的痛。

    两世为人的朱由检,在穿越前也有个刚刚出生的女儿,作为一名父亲,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

    半个时辰后,紫禁城养心殿。

    崇祯皇帝朱由检倚靠在太师椅,几盏铜炉,炉火正旺。太师椅对面放着一张矮矮的案几,案几摆满刚从御膳房端来的炸鸡翅。

    身材微胖,国色天香的长平公主依偎在周皇后怀里,贪婪的咀嚼着洒满孜然粉的烤鸡翅。

    “娖儿,再这样吃下去,都变成猪了,以后嫁不出去的,”

    周皇后娥眉微蹙,便有一番风韵。

    朱由检正眯缝着眼睛打瞌睡,没听见母女两人说话。

    此时朱媺娖嘴里正叼着根油肥鸡腿,手里还抓着只猪蹄,吃的津津有味。

    “父皇下厨前,御膳房做的什么白斩鸡啊叫花鸡啊乌鸡汤啊香菇煲鸡肉啊,都不合胃口,不知怎的,就爱吃父皇做的烤鸡翅,是吧,父皇。”

    朱由检迷迷糊糊答应一声,头疼欲裂,睁开眼睛,伸手在铜炉边向火,满眼充满慈爱的望向长平公主。

    从前因为刻薄寡恩,不仅苦了自己,还连带着子女受罪。

    后来膝下儿女被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长平公主一个,朱由检对这个女儿格外宠溺,也不让她忌口,公主近来越发肥胖,身形直逼王承恩了。

    不知什么时候,王承恩已经走进养心殿,见长平公主小手握着鸡翅,笑道:“公主殿下,紫禁城的鸡都快被你吃完了。“

    朱媺娖瞪王承恩一眼,也不说话。

    ”皇,人带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朱由检边说边从太师椅坐了起来,整理一番稍显凌乱的皮弁服,周皇后见状,眉头微皱,诧异道:

    “皇这是要召见何人?早朝不是刚过?”

    难得有时间小聚,皇后当然不愿夫君再被琐碎之事打扰。

    长平公主也娇嗔道:“好久没见父皇了,父皇总是忙忙碌碌,宫里太监说父皇去昌平打鞑子了,好容易回来一趟,“

    朱由检望着朱媺娖沾满油腥的嘴唇,嘿然笑道:“朕之前让你背诵的汉书,背到哪里了?还是高祖传?待会儿朕检查你,背不出来,可是要挨板子了!“

    朱媺娖闷哼一声,吐了吐舌头,继续啃鸡腿。

    说话之间,身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燕啸军缓缓走进养心殿,远远向跪倒行礼。

    “臣南镇抚司总旗官燕啸军见过皇,皇后,公主,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

    ”起来吧!“

    崇祯皇帝大手一挥,示意燕啸军免礼。

    ”次你与鞑子作战,可有受伤?”

    朱由检忽然停住,他望见总旗官身后跟着个小女孩,身穿淡黄色袄裙,头梳着条马尾辫,低垂着头,不时朝这边张望,目光落在吃鸡的昌平公主身。

    “幸得圣庇佑,臣安然无恙,还斩杀了两名镶黄旗白甲。”

    燕啸军没有说谎,在他搭救小孩的时候,驱赶明人填壕的白甲兵已经冲来,这位武艺高强的锦衣卫连续砍杀两名白甲,带孩子,全身而退。

    朱由检微微点头,抬头望向远处那个小女孩:“这是谁家的孩子?带到这里来作甚?“

    长平公主听见父皇说话,朝那女孩望去,小女孩有些怕生,见公主没有恶意,也开始下打量这个胖妞。

    “回皇,这女孩便是那日在棱堡前反抗朝鲜军的孩子,无名无姓,臣将她救回来才知道是女儿身,未及向皇禀告,望陛下恕罪。“

    朱由检下端详那女孩一眼,伸手示意她前。

    周皇后曼声道:“别怕孩子,皇问你话哩,前答话,”

    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时眨闪,抬头望了眼燕啸军,在得到锦衣卫肯定答复后,迟疑不决向崇祯皇帝走去。

    “几岁了?”

    我娘说我五岁了,

    “你娘呢?”

    “死了,被二鞑子砍死了,”

    “认识我吗?“

    ”认识,你是大嗓门叔叔,那天你在城头喊话,我都听见了,那天你救了我,”

    朱由检微微叹息,现实总是如此残,然而不得不去面对。

    燕啸军前一步,向崇祯皇帝禀告道:

    “皇,臣问过了,她家原是猎户,在口外居住,鞑子南下时,父亲被杀,娘与兄弟姐妹死在密云,全家下就剩下她一个了,”

    朱由检微微点头,周皇后与长平公主眼眶红润,旁边王承恩已经落泪。

    “那日在壕沟前,朕大声喊叫,几千人都不动,你为什么要冲二鞑子扔石头?”

    小女孩沉默片刻,用童稚语气回道:“我爹打猎时告诉过我,人不要怕畜生,”

    朱由检喟然长叹,大明魂魄竟然在这样一个小女孩身。

    “既然没有家人,以后就留在宫中吧,朕封你为昌平公主,待你长大,让你领兵打仗,去打死那些畜生,”

第一百五十七章 鱼肉

    崇祯十八年正月十五,北京。

    往年到元节,京城分外热闹,各家燃放烟花爆竹,商户们张灯结彩,将这座城市装扮的繁花似锦。

    元宵之夜,城内更是热闹,三街六市,游人如织,官宦仕女,猜灯谜,逛庙会,从承天门到崇文门,整个京城皆是人人头攒动。

    实际,京师每年都有人在元宵夜被人群活活踩死。

    然而崇祯十八年的元宵节,居住京城的百姓却是在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中度过的。

    何止是冷清凄惨,简直就是死寂。

    自从去年十一月,运河断绝,南北不通后,京城便一步步陷入绝境。

    十一月初,也就是昌平之战开始时,崇祯皇帝便下令将皇庄内存储的粮食全部投放市场,抑制不断扬的粮价。

    然对于人口百万的北京,朱由检手中那点粮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四万石小麦进入市场便如泥牛入海。

    粮价一路飙升,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明清战事告一段落,朱由检便将一部分精力放在京城粮食,希望能通过各种调控,解决粮食问题。毕竟北京是他的基本盘,维系这个基本盘代价高昂,然而还是要坚持下去。

    事与愿违,到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底,京城黑市,大米价钱已经被炒到十两一石,是一个月前的五倍。

    最坑爹的是,买家花了大把银子买回来的要么是陈米,要么是从临清抢运回来的浸水米。

    除了粮食,肉类,布匹,茶叶之类的物资更是奇缺,即使有钱也根本买不到。

    顺军攻略运河,抢夺漕船,可谓是釜底抽薪,将京畿地区数百万人逼入绝境。

    当然,刘芳亮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他和他的远房亲戚刘泽清,都已经被崇祯皇帝列入黑名单,将来若能生擒,便交由镇抚司大刑伺候。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朱由检力挽狂澜,崇祯十七年的北直隶,数十万饥民中冒出几个李自成张献忠之类的枭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局势已然动荡,毁灭源自内部。

    尽管皇令锦衣卫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囤积居奇,尽管高文彩率领番子们连杀了十多名奸商,仍无法阻挡日益猖獗的黑市贸易。

    市场的力量是巨大的,朱由检不是经济学家,当然不能领会到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的巨大威力。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灭掉晋商便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市场问题,现在看来,只要还存在价格洼地,还存在利润空间,便会有更多的,比晋商更无耻,更血腥的楚商,粤商,鲁商冒出来。

    马克思的资本论是需要好好读一读了,然而朱由检却没这个机会。

    资本用血腥来向崇祯皇帝证明,资本的力量是无限的,这种力量,可以推动人类登月球,可以推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当然也可以让英国人远涉重洋来中国卖鸦片。

    资本恐怖如斯,在它面前,崇祯皇帝的几道诏令,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这是时代的趋势,无论是是否愿意,它都将降临。

    实际,明代中晚期后,中国商品经济已然繁荣,资本主义萌芽,由南向北蔓延,大有燎原之势。

    若不是后来建奴入侵,八旗南下,生生将其斩断,十七世纪的华夏将会何去何从,是否还会被西方吊打,还很难说清。

    实际,明末商人地位,较之明初洪武年间,已有了很大提升。

    中央政府自秦汉便开始推行的重农抑商政策,以及由此之形成的社会风气,到这时候,已有土崩瓦解之趋势。

    此时的邻国日本,与大明颇为相似,同时期的日本江户,商品经济空前繁荣,德川幕府统治初期,便产生浓厚的资本主义萌芽,商人势力渐渐超过武士阶层,社会结构开始发生变化。

    因为没有出现像明国那样的蛮族入侵,加之岛国政治稳定,于是乎就产生了后来著名的明治维新。

    当然,原本历史位面已经被穿越者改变,当明国京师百姓在为粮食发愁时,岛国日本战火连绵,江户发生人相食,至于明治维新什么的,大概率是不可能再发生了。

    为保证百姓基本生活,维护基本盘稳定,自崇祯十八年正月初一,京城开始实行计划经济政策,或说是战时经济政策,期限暂定为一年。

    这与前苏联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实行的新经济政策颇为相似。

    简单来说,便是严格限制消费,取消商品流通,一切需求全靠朝廷计划。

    即所谓计划主义经济。

    每月月初,京师百姓凭借个人有效证件,前往潭柘寺,崇文门等处前领取本月所需物资。

    大致包括,三十斤大米,三两盐巴,二两茶叶,三钱黄糖,四斤煤,一斤猪油。

    药品生铁之类军需品,需要有保长或里正开据证明,方可领取。

    战事经济政策,对于过惯富足生活的京城百姓来说,很难适应,不过却廷合崇祯皇帝胃口,朱由检身具备与他身份完全不同的英格兰清教徒气质。通俗点说,他对自己非常抠门。

    日子虽然拮据,好歹也能过活,至少比城外那些流民要好,密云之战后,又有不少流民涌向京城,然朱由检已无力接纳他们,让中卫军,藩王军凑了些破旧棉絮,发给他们。

    又在辰时,午时,亥时,给流民施舍些米粥,这几日天气转冷,每天晚不少流民被活活冻死。

    这是大明最苦难的时代,朱由检每天只喝一碗小米粥,与后世思密达国所谓的“苦难行军“不同,崇祯十七年末,十八年初的北京,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即便如此,热衷沽名钓誉的文官们仍然忙着扯淡,正月初六,两个太学院秀才在文官撺掇下,在崇文门派发传单,抨击新经济政策,将朱由检比作汉朝刘彻,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实乃罪魁祸首。

    有明一朝,文人或是文官抨击朝政,辱骂皇帝,并非没有先例,比如有名的海瑞,他直接奏折辱骂明神宗,结果不仅没有被杀,还给自己赢得了美名。

    不过这几位秀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锦衣卫将传单呈递给皇,朱由检看后,心如刀割,最后大笔一挥,批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杀!

    非常时期,必须非常手段,有时候,宽容即是纵容。

    发传单的秀才很快被锦衣卫逮捕,斩首示众,其罪名是勾结建奴,扰乱民心。

    在遇到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朱由检的思路是,先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然而困守京师,坐吃山空是没有前途的。

    崇祯十八年正月底,在筹集到足够的粮草物资后,朱由检随即宣布,二月初二,也就是民间所谓的龙抬头时,挥师南下,以征讨刘芳亮,裁撤漕运之名,进入山东。

    崇祯十八年正月十八,礼部发文山东,河北,大致内容是,漕运耗费巨大,多有荒废,近来又被流贼占据,朝廷决定予以裁撤。

    各地漕兵,如有愿意继续为国家效力者,可于崇祯十八年三月三十日之后,前往山东登州登记造册,负责大明海运,不愿继续干的,朝廷给予补偿。每人一次补给白银五十两。

    漕运衙门的头头们都已被崇祯皇帝收拾干净,杀的杀,抓的抓,因为鼠疫病毒计划破产,至今北镇抚司诏狱里还有不少喊冤的小白鼠。

    酝酿将近一年的漕运裁撤,真正实施起来,竟然出乎所有预料。

    长久以来,朱由检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那些漕船把总,旗官,以及各地关卡官吏面,以为他们是漕运改革的最大阻力,却忽视了另一个群体。

    那就是漕帮。

    明清两代依靠运河南粮北调,供应京师和边防,维持漕运近六百年,民间甚至有乾隆入帮的说法,这虽是扯淡,然而也能看出漕帮实力之强大。

    崇祯皇帝贸然裁撤漕运,除了引起漕运衙门官员不满,这些依附漕运之的漕帮,也不会答应。

    实际,漕帮发展到明末,已然成为一个准军事化的**组织,具有强大的战斗力。

    况且还是在朝廷衰落,仅剩弹丸之地的情况下。

    “皇,咱们派去扬州,临清接受漕船的几位公公,都被人杀了,”

    王承恩忧心忡忡道,最近他接连收到类似消息,以至于现在宫内的太监们都没人再敢掺和裁撤运河的事情了。

    朱由检嘿然一笑:“好,这是开战的好借口。可以去山东了!”

    崇祯十八年,二月初二,

    以为他们被自从去年年底,刘芳亮部截断运河,屠戮漕兵。这条维系京城补给的生命线被人掐断,京城百万人口,依靠由渤海停靠的海船勉强过活,后来由于联合舰队登陆辽东,辽东战火又起,虽有崇祯皇帝政策鼓励,南北往来的海船却是越来越少。

    生性吝啬的朱由检忍痛将自己去年收获的所有粮食,共计三万石小麦,两万石土豆,全部投放到北京市场,然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无力抑制城中不断涨的粮价。

    元朱由检在天津誓师,宣布征讨山东,皇帝陛下亲率中卫军主力由运河南下,唐王朱聿键,秦王朱常渭,兵部尚书张国维各率三千人由陆路前行。

    盘踞河北的刘芳亮一部,成为明军首先打击目标。

    趁着月明清双方在昌平鏖战,刘芳亮占据运河一线,大肆抢掠,狠狠的捞了一把,不过他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本以为占据运河要点后,凭他手里几万人马,可以指点江山,游走两端。

    在李自成被崇祯封王后,建奴退守辽东,局势稍解后,刘芳亮心中越发忐忑。

    他没料到,崇祯皇帝竟能支撑到现在,在运河断绝后,京城竟然没有崩溃,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首先闯王李自成不会放过他这个叛逆,朱由检很快会率兵南下,就连被他击溃的菜鸡左良玉,也在江淮一带蠢蠢欲动。

    运河固然富饶,然而却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更可怕的是,刘芳亮手下这些穷哈哈,现在突然暴富,战斗力也陡然下降,各人想着的,只是如何保住手中财富。

    拼命这方面,拼命是不可能拼命的,这辈子不可能再拼命的。屯田又不会做,就是到处抢抢东西,才能维持的了生活这样子,打家劫舍感觉像回家一样,在城里的感觉比山里感觉好多了!里面个个都是美女,说话又好听,刘芳亮超喜欢里面的!”

第一百六十章 礼物

    “朕不会杀刘芳亮,因为此人还有用处,朕会把他作为礼物,赠予闯王李自成,所以你们镇抚司,就不要打他主意了。“

    ”不过朕会把他的远房亲戚,刘泽清,留给你们,镇抚司随意处置,要借鉴人家鞑子的手法,满清十大刑,听说过没有?”

    崇祯十八年二月初三,朱由检率中卫军主力由通州,乘漕船南下,过天津,沿运河进入山东境内。

    山东总兵刘泽清率山东兵退往济南,临淄一线,主动让出道路,希望朱由检南下攻打刘芳亮。

    刘泽清之所以没有选择与崇祯皇帝硬钢,倒不是因为此人忠君爱国或有什么恻隐之心,只是他派往辽东的使者回来禀告说,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在接到山东求援后,将金银财帛收下,却只字不提挥兵南下。这也难怪,眼前辽东形势并不明朗,清国与联合舰队打打谈谈,还不见眉目。作为辽东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吴三桂自然要把他麾下的辽东铁骑用在最关键的位置。

    为了援救一个命不久矣的山东总兵,却要和崇祯皇帝为敌,这样的买卖当然不能去做。

    失去辽东援助,刘泽清并没有束手待毙,在裁撤漕运诏令刚一下达,他便派人德州,临清,聊城等地散布消息,声称朝廷裁撤漕运,不仅要将漕兵赶走,还要把运河下的漕帮赶尽杀绝,传言还给出了朝廷裁撤漕运的动机,那便是京城疲敝,朱由检想借裁撤之名,掠夺运河。

    自徐州附近的运河被刘芳亮截断后,失去江南物资供应的山东,形势也就只比京城稍好一点。全省之内,饥民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各府县繁华之地的青皮花子也比从前多出很多。

    刘泽清抓紧机会,大肆污蔑崇祯皇帝,在他的描述中,只要中卫军南下,包括漕帮在内的所有山东人,都没有活路了。

    不得不说刘总兵在煽动人心方面颇具天赋,在漫天谣言作用下,很快的,各府县的青皮花子流民纷纷聚拢在刘总兵账下,短短半个月时间,刘泽清手下兵马便由从前的五千多人暴涨到三四万人。

    供养这么多人,刘泽清的方法倒也十分简单,概括来说就是抢。

    北直隶连年灾害,粮食是没有的,仅存的一点粮食,无非是在李自成和朱由检手中,当然,多尔衮也抢去了些。

    不从他们手里抢,还能从哪里抢,民间已经开始人相食,总不能让士兵们也去吃人肉吧。

    所以刘总兵的策略是,诱敌深入,中卫军最好一下子推进到聊城,徐州附近,在那里,刘芳亮必定会和明军血拼到底。

    这就是刘泽清的机会。

    “总兵大人,只要朱由检一旦和刘芳亮交手,大人即可派虎狼之师,席卷而下,直接除掉朱由检,皇御驾亲征,被流贼杀死,此时北京防备空虚,大人趁势入主京城,效法曹操,下天子以令诸侯,岂不快哉。”

    刘泽清的幕僚,一个五十多年看起来就老奸巨猾的师爷,已经提前为他主公绘制了美好的蓝图。

    人人都想做皇帝,刘泽清当然也不例外,他相信五代十国时安重荣说过的那句话,天子者,兵强马壮耳。

    鞑子困守辽东,流贼退出山西,这样千载难逢的好几伙,当然不能错过。

    “那就只有委屈一下刘芳亮,让他和朱由检拼个你死我活吧,”

    然而刘总兵的宏伟蓝图却已经很难再实现。

    朱由检率领中卫军,从通州起锚后,沿途并不做任何停留,完全无视刘泽清好心给他安排好了的逃生之路。

    船队抵达德州后,全军即刻下船,由内陆继续往东推尽,不用多看也知道,崇祯皇帝决意,先解决这位山东总兵,再去对付刘芳亮会比较简单。

    崇祯十八年二月四日,一伙花子青皮跑到中卫军营地前,大声叱骂,要他们护送崇祯皇帝回到京城去。

    青皮确有一番道理,有明一朝,极少有皇御驾亲征,而且御驾亲征的,最后结局一般很不好。

    “把这些个青皮,花子,一网打尽,该杀得杀,朕忍耐他们已经很久了。”

    德州西城十字街头,被刘泽清怂恿的青皮花子,趁着中卫军立足未稳,想给朱由检一个下马威,派这些人在城中大肆抢劫,还有几个黄花闺女被青皮玷污。

    有些青皮还四处放火,城北一个做馒头的人家,门窗被从外面锁住,在屋中被活活烧死。

    朱由检听闻此事,勃然大怒,随即便亲率两千多中卫军,朝青皮活跃的东城那边赶去。

    “皇三思啊,”王承恩忐忑不安道:“据臣观察,这些闹事人中,混杂有不少无辜百姓。”

    朱由检脸色冷漠,过了好久,大声道: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没有霹雳手段,怎见菩萨心肠。”

    他这话说完,转身面向中卫军士兵吼道:

    “待会儿到了那边,都要鸟铳给朕端起,杀光青皮花子,一个不许留!”

第一百六十一章 种田

    崇祯十八年二月十五日,朱由检率中卫军进占运河重镇聊城,山东总兵刘泽清早在之前便得到中卫军南下消息。刘泽清自知不敌,在朱由检逼近聊城前,便率兵退守济南。存观望之心,幻想着崇祯皇帝能够率兵南下,与刘芳亮血拼,好让自己作壁观。

    为了敦促崇祯皇帝早下决心,刘泽清暗中组织鲁西北各地的花子青皮,在中卫军进驻聊城的次日,便在城中骚扰闹事,以致闹出了人命。

    本以为朱由检会知难而退,尽早离开聊城,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下令中卫军痛下杀手,将捣乱的花子青皮杀得一个不剩,聊城城内血流成河,被处死的暴徒不计其数。

    就在刘泽清见识到崇祯皇帝铁血手段,为自己命运忐忑不安时,接下来又发生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屠灭青皮花子后,崇祯皇帝并没有乘势进攻济南,向这位幕后黑手发难,而是让中卫军就地修整,同时筹集漕船,修葺帆桨,做出一副大军南下的架势。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令兵部尚书张国维起草檄文,列举刘芳亮十大罪状,在檄文中承诺,但凡有斩杀或是擒获刘芳亮者,赏白银万两。

    仿佛对刘泽清所作所为完全无视,朱由检不仅没有对此人采取任何手段,还派人通知山东总兵,要他立即出兵,协助自己南下剿匪。

    就在山东总兵以为云开见日时,形势忽然急转直下,手下亲兵向他禀告说中卫军主力由聊城向东而来,直逼济南,临淄。

    不得不说朱由检这招声东击西用的是炉火纯青,让刘泽清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此时无论是向他的亲戚吴三桂求援,还是渡海辽东,投靠鞑子,都已经是不可能做的事情。

    况且清军眼下自顾不暇,根本顾不这位南边的准包衣奴才。

    危急时刻,刘泽清遂召集自己所有的亲兵,共计两千余人,在背后压阵督战,逼着八千多山东兵屯守于济南城下,妄图阻挡崇祯皇帝。

    崇祯十八年二月二十八日,朱由检率中位军主力逼近济南城下,以兵部名义勒令刘泽清派兵出城,协助皇南下围剿流贼。

    刘泽清接到射入城中的诏书,打开看时,差点被气昏过去。

    “需出五千甲兵,白银三万两作为军饷,还有粮草”

    刘泽清一把将那纸条撕成碎片,他做山东总兵不过两年,好不容易捞到了三万两银子,怎么可能就这样送给朱由检,至于粮草,那更是天方夜谭。

    从某种程度说,刘泽清与朱由检属于同一种人,简单来说,他们都是非常吝啬的人。

    原本历史,两人最终的结局也颇为类似,朱由检手中的大明国库一穷二白,无力击退流贼建奴,大明遂亡。

    而刘泽清也是因为钱,因为自己拥有太多的钱财,于是被八旗将领盯,向刘总兵勒索,刘泽清虽然投降建奴,骨子里却是一毛不拔,于是最后被人以谋逆的罪名处死。

    对于这样一位吝啬成性的军阀,朱由检想问他要银子,无疑是虎口夺食。

    “全军出战,老子宁愿战死,也不会给朱由检一文钱,他想要钱,就先拿老子的命!”

    崇祯皇帝对刘泽清的命当然不敢兴趣,朱由检眼下关心的是山东之地,只有将这块地牢固掌握在自己手里,大明接下来的路才会走得更加从容。

    至于眼下占据这片土地的人是谁,他是奸是忠,是好是坏,朱由检并不关心,只要不服从子的意志,就需要死。

    “朕要在山东种田,所以,你必须死。”

    崇祯皇帝在给山东总兵的回信中,是这样写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暴君

    衍圣公孔胤植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小凤仙。

    这里的小凤仙指的不是民国初年与云南蔡锷将军在帝都缠绵悱恻的小凤仙。

    小凤仙是的头牌。

    这里的指的不是曹雪芹红楼梦中混世魔王贾宝玉洞府之所在。

    是山东最高档的青楼妓院,至少在崇祯年间是这样的。

    如果孔胤植从没遇见小凤仙,衍圣公就不会体验冰火两重天,如果没有冰火两重天,衍圣公也不会体会到做男人的滋味。

    如果衍圣公没有体会到做男人的滋味,他逃回辽东也不会再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头牌。

    如果没有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缠绵悱恻,衍圣公也不会冒险回到曲阜。

    如果衍圣公没有回到,也不会被早已被人买通的小凤仙出卖,让埋伏在海景房床底等候已久的锦衣卫番子们逮个正着。

    哦,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吧。

    后人在评说衍圣公这段风流史时,总是冠以浪漫爱情的名义,以至天朝辫子戏中还有不少关于衍圣公与小凤仙悲欢离合的传说。

    朱由检听说衍圣公被捕时,还在思考待会儿该怎么审问刘泽清。

    当听到高文彩说,孔胤植千里迢迢回来只为巫山**时,崇祯皇帝眉头皱紧,沉吟良久,才开口道:

    “为情所困的男人,飞蛾扑火,怕不是这样简单,”

    不等高文彩反应过来,崇祯皇帝冷冷道:

    “审,问他钱藏在哪里了,下手轻点,朕要活的,活蹦乱跳的衍圣公,他还用很大用处,衍圣公要是瘦了,病了,朕就扒了你的皮!”

    高文彩连忙答应,他知道皇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朱由检双眼血红,连续熬夜,让他看起来越来越像是恐怖电影中的吸血鬼伯爵。

    神医李时珍已经挂了,而他土地吴又可现在又杳无音讯,虽然已经下锦衣卫全国通缉此人,然大概率,怕是找不到了。

    眼见得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大明中兴却是前途暗淡,就像所有末代之君一样,崇祯皇帝性情越来越暴躁,近来对求仙问药也产生了浓厚兴趣。

    或许很快他就会像始皇帝嬴政或是隋炀帝杨广一样,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驾崩。

    不过在此之前,朱由检要将天下该杀之人全部杀完,努力打破世界纪录,超越21世纪某位非洲酋长的杀人数。

    即便不能中兴大明,他也要做个名副其实的暴君。

    崇祯十八年三月初三,刘泽清麾下八千多山东兵不战而降,阵前倒戈,将中卫军引向济南,当日济南不攻自破。总兵刘泽清被部下擒获,送往中卫军邀功。

    崇祯皇帝下令将刘泽清亲兵残部八百人全部斩首,一个不留,首级筑成京观,放在济南城外予以展览。

    与此用时,全城搜捕鞑子奸细,号召城中百姓相互揭发,但凡发现近期往返辽东者,逮捕交由锦衣卫审问。

    济南临淄用来赈济附近流民,约有三万多流民被崇祯皇帝救活过来,时值初春,正是播种耕作的好时节,朱由检正在筹划如何杀掉一批大奸大恶的土豪劣绅,改进后世的太平军的天朝田亩制度,自耕农分田地。

    当然,那些最赤贫的流民,想要获得田地,必须要经过最严格的审查,朱由检相信孟子的那句名言:

    无恒产无恒心者。

    实际,大部分流民都有成为青皮花子的潜质,所谓无产阶级万岁,只存在于历史教科书之中。

    当然,打土豪分田地还是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刘泽清留下的粮食足够这些饥肠辘辘的流民吃两三个月,在粮食完全吃光之前,朱由检还有大把时光完成他的遗愿。

    崇祯皇帝的遗愿是,杀人。

    崇祯十八年三月初五,济南知府官邸前面的客厅中,山东总兵刘泽清与第三十七代衍圣公孔胤植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崇祯皇帝面前。

    皇帝周围,站在高文彩,王承恩,汤若望,张国维,倪元璐,燕啸军等人。

    “叛逆刘泽清,你可知罪?!“

    崇祯皇帝双眼血红,昨晚他又只睡了四个小时,审问刘泽清的时候,皇帝箕坐在梨花木圈椅,不时用那双红肿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操蛋的世界,似一头过度喂养的兔子。

    王承恩扯着公鸭嗓子怪叫一声,大厅之传来阵阵回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臣一心为国,何错之有?都是底下亲兵头目擅自主张,臣在临淄,并不知晓,”

    此时刘泽清还在满口胡诌,他身体毫发未损,按照皇的意思,锦衣卫一直没动此人。

    “一心为国,我看你是一心为清国吧!”

    高文彩怒声爆喝,伸手将一叠信函扔到刘泽清身前,望着遍地的信封,刘泽清脸色惨白,下意识的伸手去拿。

    “这都是从你卧室里搜出来的,锦衣卫抄写了两份,原件已经呈递皇过目,”

    “嗯,朕正在看,”

    朱由检睁开猩红的眼睛,戴防辐射眼镜,从案几堆叠的信封中取出一件,情绪饱满的朗读起来。

    “崇祯昏聩,文武不和,此诚千载难遇之机,若主子兴兵南下,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奴才不才,愿鞍前马后”

    “文采斐然,哈哈,原以为刘总兵行伍出身,是个大老粗,就像这位,“朱由检边说,便望向旁边站立的高文彩。

    “真是文采好啊,只是说我昏聩,怕有失偏颇吧。”

    崇祯皇帝说着,仔细阅读那份信函。

    “写给多尔衮的?“

    刘泽清沉默不语,额头豆大的汗滴啪啪落在地。

    ”眼光不错,多尔衮快取代顺治了,就是那个福临小皇帝,他前途无量啊,”

    “皇,皇!臣是冤枉的,这都是多尔衮的反间计啊,臣与建奴素无来往,书信都是鞑子奸细伪造的!他们混到了总兵府,还有对皇发动袭击,都是他们策划的。”

    “你是冤枉的,朕明白你的苦衷,“

    ”能在多尔衮面前称奴才的,有一个算一个,范文程算一个,宁完我算一个,孔有德算一个,洪承畴算一个,衍圣公也算一个,还有曹振彦”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忽然回头望向高文彩,充满关切道:

    “高千户,锦衣卫最近可有曹公公的消息?次在京师,朕与公公匆匆别离,至今已有百日,心中甚是挂念。”

    高文彩连忙道:

    “皇,辽东番子回报,曹振彦回到沈阳后,性命虽然保住,却已成废人,奴酋多尔衮让他去与宁完我一道前往辽南,与联合舰队谈判,曹振彦又被割去了一只左耳,和谈失败,被多尔衮罚去在汗王殿给宫女们搓背。”

    朱由检眼前一亮,抬头望向跪在地的刘泽清,吃吃笑道:

    “听到没?若不是朕割了他蛋蛋,他怎会轮到这样的好差事,朕说过,对于汉奸,朕是不会亏待的,”

    “皇,”

    刘泽清声音颤抖,他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崇祯皇帝那双红眼。

    总兵大人早听说皇近来性情怪异,行事怪诞,不过一直把这当成流言来听。

    现在看来,朱由检完全就是个疯子。

    跪在刘泽清旁边的衍圣公此时再按捺不住内心恐惧,不等崇祯皇帝向他问话,连忙磕头求饶,语无伦次供述起自己在哪里藏匿了多少银子,哪里藏匿了多少粮食。

    朱由检摘下眼镜,目不转睛望向孔胤植,和颜悦色道:

    “孔圣人何必如此,一定是是镇抚司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冒犯了圣人,等待会儿送走了刘大人,朕就替你讨回公道,圣人不必惊慌,”

    刘泽清见状,意识到朱由检真是要杀自己,连忙道:

    “皇,臣在辽东还有一万银子,臣这就带皇去拿,臣知道皇现在很需要银子,皇要建设海港,“

    朱由检从腰中掏出那把能打死野猪的鲁格尔左轮手枪,开装填子弹。

    六发子弹安装完毕,拨动轮毂,轮毂发出清脆响声。

    “朕决定不杀你,是因为朕需要钱吗?”

    刘泽清愣了片刻,摇了摇头,又很快点点头。

    “那不是理由。”

    左轮手枪轰然爆响,将刘泽清半个脑袋打碎在地。

    朱由检转身望向旁边已经被吓尿裤子的衍圣公,伸手接过王承恩递来的抹布,小心翼翼擦掉衍圣公脸的脑浆血污,语气温柔道:

    “衍圣公,朕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孔胤植全身颤抖,望着朱由检仿佛见鬼一般。

    “皇有,有话请讲,”

    朱由检微微笑道:“朕想问你,你觉得对朕来说,是你重要还是钱重要?”

    衍圣公听了这话,如蒙大赦,他早知道崇祯皇帝爱钱如命,听到说钱,他意识到自己算是得救了。

    衍圣公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调整好自己情绪,对崇祯皇帝道:

    “回皇,臣不过乃一介草民,日食三餐,身无长物碌碌无为于社稷无益,所以当然是钱重要,“

    不等朱由检说话,衍圣公凑近他耳边,低声道:”皇,臣愿出比刘泽清更多的钱,两万两白银,”

    没等他说完,朱由检便摇摇头,表示孔胤植回答错误。

    衍圣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是我重要,”

    朱由检脸露出诡异的笑容,忽然正色道:

    “没有你,对朕很重要,”

    说罢,转身望向张国维,又瞅了瞅高文彩,下令道:

    “张国维,以六部的名义,给衍圣公罗列十一条罪状,最好要有穷苦百姓现身说法,然后昭告天下,三日之后,午时三刻,将孔胤植在济南菜市口凌迟处死,高文彩,让镇抚司的番子们来操刀,三千六百刀,只能多,不能少!召集附近百姓,好好参观参观。“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便听扑通一声,衍圣公已经昏倒在地。

    次日,崇祯皇帝下令通知济南,临淄,烟台等地的商贾大户,要他们在五日之后,也就是衍圣公挨完三千六百刀,濒临断气时,各人前往济南总兵府衙,与崇祯皇帝共商大计。

    “皇,逆贼刘芳亮,就不管了吗?”

    趁着众人不在时,王承恩不无忧虑问道。

    “前几日不是告诉过你吗?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种田,种田,种田,”

    王承恩对种田没有深刻了解,他没种过一天地,也没看过一本穿越。

    “臣愚钝,皇召集富商豪绅来济南,是为何事?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朱由检瞪大兔子眼,望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叹息一声,敲了敲王承恩脑门,大声道:

    “朕又不是暴君,朕也不是德州电锯杀人狂,不要老说杀人,杀人,朕要发行海军债券,要让这些地主老财们认筹,”

    崇祯之野望概括起来很简单,那就是占领山东,控制山东,在孔孟之地发行爱国债券,筹集银子建设海港。

    这个计划挺起来和李闯早期抢大户颇为相似,然仔细比较却是大不相同。、

    一言以蔽之,朱由检是在搞建设,而李自成他们当年是在破坏。

    海港定在登州,选择在这里建设港口是经过多方论证,其中最重要的一条理由是,几乎所有的明末穿越都是在这里建设海港的。

    大量失业而未被漕帮蛊惑的船工纤夫,是大明海军优质兵源。

    粗略估计,这些船工纤夫有五六万之多,将他们先招募到登州,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登州就成了崇祯皇帝的。另一个基本盘。

    有了钱,有了人,事情都好办。

    崇祯十八年三月初,漕帮陆续发动几起针对崇祯皇帝本人的刺杀行动,不出意外的,全部被中卫军及锦衣卫粉碎。

    依靠强大严密的情报网,高文彩迅速锁定目标位置,五个漕帮据点,在朱由检亲自带队下,被彻底粉碎,五百多漕帮会员被枭首示众。

    为首的乔帮主,和一个绰号三百头砍下过三百颗脑袋的副帮主,被朱由检用喷火器活活烧死。

    此时,山东境内的漕运改革,再无任何阻力,截止到三月中旬,已经有八千多船工纤夫陆续抵达登州,准备建设建设大明第一座海军港口。

    正式动工之前,崇祯皇帝将西班牙人召到身边,和颜悦色道:

    “第一,朕要登州港能同时停泊十艘五百吨以的舰船,”

    “第二,朕要增设炮台,至少要在登州海岸线增设一百座重型加农炮,“

    “第三,朕要构筑棱堡工事,等工事建成,哪怕是英国皇家海军开到登州,也要绕道走。“

    ”第四,朕限你三个月内完成面三项,

    西班牙塞万提斯听完朱由检这四条“建议“,当下耸耸肩膀,揉揉鼻子,摊开毛茸茸的双手,表示遗憾道:

    “尊敬的皇帝陛下,以您现在的人力物力,想要建设这样的港口,我建议皇帝陛下直接请帝耶和华下来帮忙吧,”

第一百七十章 拥立

    “如此看来,皇现在是彻底疯了,”

    “吕大人,实不相瞒,本王早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了,自去年三月,本王入京师,第一次见到皇兄,便知早晚会如此,”

    崇祯十八年三月十九日,南京浦口县衙后院。

    湖广总督吕大器,南直隶兵部尚书史可法与秦王朱常渭身处密室,侃侃而谈。

    秦王朱常渭自二月底由通州与唐王朱聿键分道扬镳后,一路南下,于三月中旬进抵山东南部,到约定时间,朱常渭并没有向已经退往河南北部的刘芳亮部发动进攻,而是秘密派亲兵与顺军谈判,要求对方让出条路,让藩王军南下。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秦王,此时在南直隶,必然有很大文章可做,早先他从通州出发时,便听一名滞留运河的漕商说过,去年年底,趁着崇祯皇帝与建奴大战,南直隶东林党人蠢蠢欲动,去年江浙丰收,南京的米价却暴涨了两倍。

    除此之外,其他的消息,却是再也问不出一句。然而朱常渭却是如获至宝,这位及善于政治投机的大明宗亲,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朱由检下令藩王军跟随自己南下平定山东时,秦王便一马当先,颇让他的皇兄感动。

    刘芳亮审时度势,答应了藩王军借道的请求,不过却以此相要挟,要与秦王达成攻守同盟,万一将来朱由检挥师南下,朱常渭一定要从中掣肘。

    乱世之中,一切诺言承诺都是虚无的,这是一个空头支票泛滥的时代。

    正当唐王朱聿键按照原计划,率领两千藩王军,在汝城,周口一带与十倍于己的顺军对峙时,他的右翼原本应该由秦王朱常渭负责的大片区域竟然被刘芳亮占据,并向唐王形成包围之势。

    就在唐王朱聿键一边派出使者向崇祯皇帝求援,一边率兵与刘芳亮大战时,他的远房亲戚朱常渭却已挥师南下,沿途不做任何停留,在三月下旬,抵达南京北郊浦口。

    在这里,朱常渭遇到了正要北迎接璐王的史可法,吕大器等人。

    “皇令本王南下讨贼,然贼势浩大,不得已才转进到南直隶地面,不知南京近来局势尚可?”

    史可法此时任南京兵部尚书,当然,他这个兵部尚书与张国维那个兵部尚书相比,成色要差很多,大致相当于一个虚职,除了每月能领取百十两银子,基本没有任何实权。

    当然,以所说仅限于承平时节,眼下战事不宁,暴君猖獗,亿万黎民悬于水火。

    在这种情况下,南京那帮代表明国官僚集团的大佬们,一致决定,赋予史可法一定的兵权,为朝廷招兵买马,秣马厉兵,伺机北,诛杀暴君崇祯。

    招兵买马是需要银子的,以钱谦益为代表的东林党人都是一毛不拔的主,所以铲除暴君便流于形式,此时南直隶群臣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拥立皇帝这件大事。

    “秦王殿下,六部争吵不休,凤阳总督马士英,阮大铖准备拥立福王朱由崧继承大统,然而朱由菘此人,贪财好色,酗酒无度,而且还经常鞭打下属“

    史可法一口气罗列出竞争对手朱由菘的七大罪状,简称七宗罪。

    秦王朱常渭本对这位远方亲戚没有任何兴趣,听史可法这样一说,心中便有了其他的想法。

    史可法继续耐心向秦王讲解南京形势。

    ”不过臣与吕大器,张慎言等人以为,潞王朱常淓是神宗的侄儿,贤良聪明,应当立他为君,所以就驳斥了马士英等人提议。”

    “此外还有钱谦益等人,也有各自拥立的藩王,”

    朱常渭冷冷笑道:“皇只是龙体微恙,诸位就在南京拥立新君,而且还不止一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当然只是他的试探而已,朱常渭心中大喜,看来自己领兵南下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湖广总督吕大器抬头望朱常渭一眼,他知道这是秦王在讨价还价,这位东林党干将,本想先从君臣大义开始讲起,然时间有限,情势急迫,容不得他再啰嗦,于是开门见山道:

    “皇是没有驾崩,不过这一年来,从京师发出的各种诏令,已经逼得天下沸腾,民怨四起!”

    “朱由检忠奸不分,善恶不辨,这一年来,多少忠臣义士死于他的手下!“

    ”有传言说,崇祯皇帝被奸邪蒙蔽,皇帝身边不乏奸佞,王承恩,高文彩,还有那个已经叛乱的李若琏!“

    ”秦王若不愿诛灭暴君,我们只好拥立他人,”

    史可法性情耿直,执拗时,甚至近乎不通人情,颇有些像晚清所谓的清流。

    然而如此,他也不能再效忠暴君崇祯了。

    “君仁臣忠,君不仁,臣死而已。”

    兵部尚书面朝朱常渭再三稽首,再抬头时已是热泪盈眶,

    “璐王虽贤明,然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愿秦王殿下早日入主南京,继承大统,结束暴政,拯救黎民于水火。”

    总督吕大器也前劝进。

    “殿下不可迟疑,事不宜迟,倘若让刘良佐那群丘八提前南下,拥立福王朱由菘继位,则万事休矣,”

    朱常渭听了两位大臣这话,当下心潮澎湃。

    入主南京,继承大统?

    一切如梦似幻,要知道,聚在两年前,朱常渭还只是淮南县城一抄写小吏,每月朝廷发给他的例钱,刚到手还没暖和,便给债主们拿去抵债

    两年时间,风云际会,他从文笔小吏一跃成勤王领袖,带着崇祯皇帝给他麾下几千人马纵横沙场,而今,他更有希望取代崇祯,成为大明皇帝。

    想到这里,他如何不感到激动兴奋。

    “刘泽清已死,然刘良佐、高杰、黄得功等人,准备发兵护送朱由崧到仪真,我们必须赶在这些人前面,”

    朱常渭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吕大器。

    “本王对皇,平日多有劝谏,然朱由检不听忠言,一错再错,”

    朱常渭神情激动,向两位大臣控诉崇祯皇帝暴行。

    “这次本王进攻河南,皇一颗粮食不发,一个援兵没有,却要本王奔赴千里,去进攻十倍于己的顺军,试问,这和让本王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朱由检让本王自筹粮草,换句话说就是让我抢掠沿途百姓。

    在信奉儒学的朱常渭看来,这种行径和流贼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朱由检有心去做流贼,还派自己去围剿刘芳亮做甚?

    实际,从去年崇祯皇帝为招募流民,开垦田地而大开杀戒,抄家灭族开始,主常渭便对这位皇兄甚是不满。

    直到去年年底,伴随建奴入侵,双方矛盾空前激化,从某种程度,朱常渭代表着一部分对崇祯皇帝不满的藩王宗亲。

    而且这个势力越来越大,除了朱聿键以及少数几个宗亲,大部分藩王对朱由检的倒行逆施越来越不满。

    而朱聿键所代表的贫寒藩王,也和崇祯皇帝本人一样,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尤其是朱聿键,长期的牢狱生涯,天天各种变态太监们的勒索敲诈,让这个曾经意气奋发的少年藩王渐渐开始具备变态大叔的气质了。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疯子和变态,无疑是最佳组合。

    在修罗场中,没有疯掉的人只有死掉。

    然而无论如何,到崇祯十七年,长江以南的广大区域还在一片歌舞升平中,东林党们纸醉唱着昆曲儿,欣赏着女人小脚,其乐也融融。

    对这些性格中庸的君子们来说,发生在北方的烈战事终究离他们太远,皇帝陛下的心理状态他们则并不关心。

    无论如何,在巨大威胁面前,南直隶的各位大佬们求同存异,团结一致,商讨如何应对日益疯狂的崇祯皇帝。

    考虑到京城地区东林党已经被朱由检斩尽杀绝,就连楚党齐党什么的也一个不剩。官僚集团安插在紫禁城内的锦衣卫太监宫女,被崇祯皇帝杀得干干净净。

    所以再用对付明武宗朱厚照或是明熹宗朱由校老招,直接用投毒,勒死,落水等意外来让朱由检**消灭,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以史可法为首的保守派也不赞同直接刺杀皇,即便朱由检现在已经称谓称谓暴君。

    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史可法对这条准则还是十分遵守的。

    经过激烈博弈后,各方采取了一个折中方案,那就是逼迫朱由检退位,在南京另立新君,拯救大明百姓于水火之中。至于朱由检退位后结局如何,那就不是大家考虑的事情了。

    接下来就是新君人选问题,不出意外的,各派大佬激烈争论,各自推举出自己认同的人选,其中主要包括鲁王,晋王,燕王,韩王,襄阳王,南阳王,各派互不相让,或是引经据典,主张立贤不立长,或拿出藩王族谱,从血统证明自己继承皇位的合理性。

    由于各方互不相让,辩论变为谩骂,文斗升级为武斗,毕竟拥立之功谁都想争取到。

    就在南直隶各方武斗升级,准备拉起弗朗机炮相互对轰时,秦王朱常渭率领两千藩王军,在左良玉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杀但南京了。

    “秦王自幼聪慧,威仪严正,爱民如子,礼贤下士,虽尧舜不能及也!”

    半路杀出的左良玉让群臣猝不及防,好在总兵大人与东林党并无二致,他对朱由检在北京的搞法也很是不满。

    当下两边一拍即合,推举朱长渭登基,朱常渭向诸位大佬表示,崇祯之祸,可以休亦。朝廷制度,一切照旧,重用儒生,恢复科举,重用乡贤。停止征收商业税,朝廷不与民争利。至于朱由检派到江南监督收税的太监,锦衣卫们,朱常渭表示登基之后便将这些人全部驱逐出境,当然,对于其中一些民怨极大者,该杀的还是要杀。

    崇祯十八年,康庄元年,四月一日,宏光皇帝朱常渭在南京登基,加冕,祭拜祖庙等一系列仪式过后。宏光皇帝下召,不予承认伪崇祯皇帝一切乱命,并将北京六部正福寺,京营大小官员全部革职,带允许其戴罪立功,弃暗投明。

    对朱由检本人,宏光皇帝特许开恩,废黜皇位,贬为暴狞侯,不与追究。

    宏光皇帝登基之日,南直隶全城欢腾,官民庆贺。

    太子太保左良玉随即派遣使者,取道川陕,邀请清国,李闯,约定日期,合力攻击暴君朱由检,替天行道。

    宏光皇帝登基后,南直隶各省总兵纷纷表示拥护,除嘉定一阎姓小吏,对诏书表示怀疑,随即被宏光朝廷以谋反罪逮捕下狱。

    到宏光元年四月底,从江淮至粤南广大区域,纷纷宣布支持新朝,各地军民,尤其是东林党人士自发组织起来,将伪帝崇祯派遣到各地厂矿市场井场林场的太监厂卫们驱逐或是处死,尤其是民风彪悍的潮汕一带,

    朱常渭所保证的这些,完全符合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定国

    “朕只要李定国,给张献忠说,其他各项,都可以谈,他不是想称王吗?朕就封他为蜀王。只要把朕想要的人送来便可。“

    崇祯十八年三月二十七,山东济南。

    朱由检对站在身边的高文彩等人高声叫道,崇祯皇帝身患眼疾,眼睛肿的像核桃,望之令人毛骨悚然。

    皇刚从锦衣卫那边得到消息,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大西国皇帝张献忠改元“大顺”,以成都为西京,以蜀王府为皇宫,登基称帝。

    李自成在陕西受封,对张献忠触动颇大,由于蜀地明军降将不断反叛,导致大西政权在四川各县一直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

    到崇祯十七年底,张献忠所面对外界环境已经比原本历史位面要好出许多,原本历史席卷天下的清军现在已经龟缩退回辽东。

    忠义王李自成在陕西势力却是空前强大,靠着朱由检粮草支援,闯军已经完全控制汉中,将张献忠死死摁在了四川盆地。这与原本历史位面大西军,大顺军鏖战汉中不啻天壤之别。

    到崇祯十八年初,随着崇祯皇帝屠戮官僚,击退建奴,诏安大顺,占据山东。

    北直隶,乃至整个辽东,形势已然骤变。

    尤其是当南直隶宏光新朝成立,皇帝朱常渭宣布在各省恢复旧制,打压流民,维护以东林党为首的江南官僚体系利益。

    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大西皇帝是个瞎子,也能看清摆在大西国前面的路无非这么三条。

    一,继续在成都当皇帝,割据四川,与各方为敌。

    二,效法李自成,向崇祯皇帝乞降,接受封赐,厚着脸皮向北京要钱要粮,猥琐发育不要浪。

    三,接受宏光朝诏安,与南直隶那群东林党大佬打成一片,与宏光皇帝联盟,对付北方的李闯加崇祯皇帝。

    对比三种方案,首先可以排除第三条,原因非常简单。

    宏光朝廷天生与流民为敌,江南富庶之地不会接纳北方流民,东林党人更不会选择与代表流民集团利益的大西政权结盟。

    东林党人刚刚处死了崇祯皇帝派往江南监督收税的太监锦衣卫,朱由检收商业税的初衷,就是要赈济流民,解决朝廷与农民矛盾。

    通俗的点说,朱由检是要将农民税收转嫁到官僚,商人头。

    宏光朝杀掉崇祯皇帝派来的太监锦衣卫,也就断了流民的生路。即便是张献忠愿意和他们结盟,他手下这些兵士也不会答应。

    割据四川显然也不是明智之举,一旦如此,天府之国虽然富饶,然终究格局太小,而且消息闭塞,周围强敌环伺,一旦天下有变,再想逐鹿中原,怕是没有太大可能了。事实,历史守川成功的,也就一个唐僖宗。

    剩下的也就只有第二条路可走。

    不过张献忠还有有颇多顾虑。

    自崇祯十二年到崇祯十八年,死在张献忠手的大明藩王不计其数,其中主要包括襄王朱祤铭,贵阳王朱常法,楚王朱华奎,荆王朱慈炤,蜀王朱至澎。

    从湖广到西南,老朱家藩王宗亲被张献忠杀死大半,当然,其中有些藩王之死应该是后世满清栽赃。

    不过毫无疑问,崇祯皇帝与大西皇帝不共戴天,恨不能将其食肉寝皮,却是历史事实。

    大西国皇宫,成都蜀王府,芙蓉宫大殿,大西开国皇帝眉头紧皱,不住叹息。

    “李自成那龟孙子,事事都要比老子快一步,哎!现在向人求饶,怕是也不肯喽!”

    张献忠所言不虚,李自成这个龟孙的确事事都要比张献忠捷足先登。

    李自成比他先娶老婆,比他先称王,比他先称帝,现在又比他先向朝廷投降。

    “不知道朱由检那个龟孙儿能不能答应老子,日他仙人板板儿!”

    张献忠在四川待了两年,一口四川话说的很溜儿。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质

    建成于洪武二十年的蜀王府气势磅礴,是蜀地古建筑的代表。

    其中芙蓉宫更是堪称奢华,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别具匠心。

    永乐十四年,谷王朱橞筹划谋反,被蜀王朱椿揭发,因而失败。自从以后,朝廷对巴蜀之地多有防范,各种约束藩王的政策在四川得到了强力执行。受到严格限制的蜀王们,与后世的明熹宗朱由校一样,只有将各人精力花费在古建筑,不断在在原有基础对蜀王宫予以修葺扩建。

    到万历二十三年,第十四代蜀王朱至澎承袭王位时,蜀王府占地已达两千亩,殿宇林立,阁楼如云,可谓汇聚巴蜀之精华。

    张献忠率兵入川,三令五申,严束部下勿使扰民,为震慑人心,张献忠还在成都亲自处死了几个抢劫百姓的老营头目。这才避免了大西军入川后可能引起的骚乱。后来。清军攻入西南,杀人无数,一把火将王宫烧的干干净净,反倒诬蔑是大西军在屠戮四川。

    大明崇祯十八年,大西天命二年,西京成都,芙蓉宫。

    大西朝廷的文官武将们齐聚殿,经过数十天忐忑不安的等待,他们终于盼回了从山东归来的王国宁等人。

    一路风尘,车马劳顿,未及回家歇息,王宁国等人便被大西皇帝诏入宫中,在群臣面前汇报这次与明国皇帝和谈的详细过程。

    “看来这次和明国谈判,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大西皇帝坐在龙椅之,环顾四周,目光掠过殿下众人,依次望向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还有他的四个义子。最后,张献忠将注意力集中到户部尚书王国宁身。

    见王国宁等人皆毫发未损,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有伤口,张献忠心中悬着的那颗巨石终于放了下来。

    “龟儿子的朱由检,没对你们用刑?”

    张献忠进入蜀地不过两年,耳濡目染,他已经学会用川话骂人,说话语调也开始变得阴柔。

    很难想象,这个出生西北,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汉子,在来到断袖成风,男色泛滥的天府之国,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旁边站立的文武群臣,皆用怪异的目光纷纷打量王国宁,户部尚书此刻恨不能将裤子脱下来给他们看看,证明自己没有被朱由检阉掉。

    关于暴君崇祯的各种流言蜚语,早在蜀地传的沸沸扬扬,这些流言真假掺半,其中一些堪称是经典恐怖素材。

    崇祯皇帝嗜好活剥人头皮,喜食鞑子心肝,习惯阉割各地使者,此外,朱由检还用未的处女经血做药引子服用治病。

    当然,所有关于朱由检的谣言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是:

    崇祯皇帝晚不和皇后睡觉,而是与信仰叶和火耶和华的红毛鬼子共寝。

    靠着东林党人无节操无底线抹黑,崇祯十七年后的朱由检,在大明百姓中的形象已不再属于人类范畴,堪称古往今来第一暴君。

    三人成虎不是说着玩的,远在四川的大西国文武群臣们,没有机会亲自接触崇祯皇帝,隔三差五却听到各种关于明国皇帝耸人听闻的怪谈,久而久之,就连天资聪慧的李定国,孙可望等人,也将朱由检视为暴君。

    因此当见到大西国使团平安归来,众人无不惊诧,不少人怀疑他们的吏部尚书大人已经被暴君阉了。

    大西皇帝屏退群臣,只留下义子李定国,孙可望,兵部尚书周文江等心腹。

    张献忠下打量王国宁一番,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询问:

    “王大人,龟儿子的朱由检,没有把你怎样吧?”

    张献忠说这话的时候,面露暧昧微笑,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总不能让皇直接问:“朱由检没把你阉了吧。”

    王国宁尴尬一笑,摇了摇头。

    崇祯皇帝热衷阉割建奴使者的癖好,早已闻名遐迩,有人说暴君崇祯喜食人肉,生啖鞑虏阴部,以达到壮阳的效果,据说被他吃掉的鞑子已经有千人之多。

    “陛下,“

    王国宁终于开口,他这次北,收获颇多,正有许多话想给大西皇帝说。

    “东林党人编造的那些流言,皆是无稽之谈,臣与朱由检免谈发现,此人虽有些疯癫,到底也算是仁君,“

    张献忠眯缝着眼睛,听户部尚书继续说下去。

    “崇祯皇帝招募流民,雇佣纤夫,给老百姓一条活路,与左良玉,钱谦益那些衣冠禽兽相比,不啻云泥之别。”

    张献忠脸色微变,不等开口,旁边周文江便道:“外边那些流言,臣也不怎么相信,不过要说朝廷招募流民,打死老夫也不信,”

    兵部尚书周文江所虑不无道理,崇祯初年,朝廷曾拨款赈济流民,然而银子还没达到地方,便被层层搜刮,所剩无几。

    “老夫当年在湖北浠水,饿的两眼昏花,眼见得朝廷调拨的粮食让知府克扣,饿死几千流民,这才投靠大西军,“

    当年还是清贫秀才的周文江,在黄冈大旱后,眼巴巴的盼着朝廷救灾,十几万石粮食前脚进知府仓库,后脚便被当地米商翻倍价格卖出。

    周家老小十几口子,仰仗周文江微薄俸禄过活,最后被饿死大半,秀才尚且如此,黄冈周围的普通百姓,更是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对朝廷彻底绝望的秀才周文江,选择投靠张献忠,从湖广辗转巴蜀,渐渐做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不仅是周文江,大西军众多将士对朝廷没有丝毫信任,视之为仇雠。

    张献忠没有表态,待周文江说罢,抬头望向王国宁。

    “你在山东看到了什么?”

    “回皇,臣在济南,看见流民贫农正在播种耕田,修建沟渠,臣在登州,看见纤夫船工正在修建港口,打造战船。”

    “都是崇祯皇帝组织起来的?”安西将军李定国忍不住插话问道。

    王国宁冲李定国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

    “今年年初,曲阜的衍圣公,济南的刘泽清,皆被崇祯屠灭,一起被杀的还有山东各地的土豪劣绅,济南,曲阜一带空出的土地,全部被崇祯租给可靠的佃农,租金什一,朝廷贷款给佃农购买种子,农具,耕牛,不收利息。运河下失业的纤夫,船工,船匠被集中到登州,修建港口,打造舰船,所有人管吃管住,据说每月还有几两银子。”

    安西将军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旁边的周文江也是目瞪口呆。

    “只收十分之一的佃租,如何养活那么多人,老夫听闻现在北京粮食奇缺,朱由检是疯了吗?”

    王国宁没有正面回答周文江质疑,而是若有所思道:

    “单凭济南曲阜两处弹丸之地,当然不够,然而照眼下这态势,流民如此拥戴崇祯,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山东都会变成皇田了。”

    王国宁说到这里,抬头望向张献忠,忧心忡忡道:

    “皇,恕臣唐突,就是当年咱们闹湖广,闹关中时,也没见过百姓如此拥戴啊,臣在济南城外等候崇祯召见时,亲眼见到城外黑压压的庄户后生们,挤破头要入城加入朱由检的中卫军。”

    “中卫军?”李定国剑眉微扬,他几次听人说起过这三个字,然儿具体情形,却不是十分了然。

    “哦,就是朱由检的卫队,”

    旁边孙可望听说只是卫队,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屑。

    “虽说只有八千人,却都是精锐,可与建奴白甲抗衡,去年京城叛乱,朱由检率两百余人,把三千多叛军斩尽杀绝,”

    “继续说下去,”

    张献忠眉头微皱,随着户部尚书滔滔不绝讲述,大西皇帝脸表情越发凝重。

    直到王国宁说江南的太监锦衣卫都被宏光皇帝处死,朱由检手下的锦衣卫番子们嚷嚷着要南下复仇,屠灭东林党,张献忠忽然想到左良玉即将进占重庆,王国宁还没有向自己禀报和谈到底怎样。

    “听你这么说,朱由检倒是对我大西无害,言归正传,不说虚头巴脑的,他对议和有什么条件?”

    王国宁眼前一亮,连忙道:“崇祯说了,之前大西军杀戮藩王宗亲之事,现在可以一笔勾销,以后不会有人找咱们麻烦,他还说,大西军杀藩王,杀的对,就该把这些吮吸民脂民膏的东西斩尽杀绝“

    ”日他仙人板板的,这话真是他说的?”

    张献忠感觉自己三观得到了重塑,这位远在北京不曾蒙面的朱家皇帝,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他开始怀疑到底谁他妈的才是反贼。

    “千真万确,臣当时就站在身边,朱由检还说,要大西国以后要多杀贪官污吏,尤其是东林党,要学习明太祖,逮住贪官污吏,就剥皮填草。”

    众人听见这话,皆默然而立,无言以对。

    过了好久,他们才反应过来,蜀地没有东林党。

    大西皇帝自说自话道:“咱们这里有蜀党,和那东林党是一路货色,朱家皇帝说得对,杀!”

    王国宁被这股王霸之气震慑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蜀党。

    ”朱由检承诺,陛下可以和李自成一样,占据巴蜀,听封不听命,只要向他称臣即可,朝廷将会向大西军调拨粮草,”

    “调拨粮草?”

    张献忠呆若木鸡,脸没有任何表情,以他对王国宁的了解,此人是绝不会说谎的。

    崇祯皇帝为何要这样,仅仅为了诏安自己?

    然而王国宁接下来的话让大西皇帝更加迷茫。

    “臣这次回来,由锦衣卫护送,锦衣卫送来一千两黄金,朱由检说,等大西归顺后,还有更多金子赏赐。”

    王国宁说罢,抬头望向殿外,众人跟着望去,却见大殿之外,几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腰杆笔直,望向这边,他们身边放着两口沉甸甸的大木箱子。

    “臣担心皇有机密相谈,所以没有带他们殿。”

    张献忠长叹一声,来回踱步,一千两金子不算什么,占据四川后,大西军并不缺钱,然而,金子后面蕴含的信息量却是非常之大。

    张献忠在成为大西皇帝前,有过多年流寇生涯,可谓见多识广,大明各省各地财帛人口,物产贫富,他都有直观了解。

    就在几年前,大明还是国库空虚,连辽饷都凑不出来,河北,陕西一带饿死流民无数,这才有了闯王和自己的春天。

    为何短短一年,朱由检就能扭转窘境,现在还要做散财童子。

    更让张献忠费解的是,自己当年在湖广没干成的事,竟让大明皇帝做成了,收取佃租十分之一,放眼历史,恐怕只有汉景帝时才能做到。

    历史所谓的轻徭薄赋,最多也就是五税一,这还只是朝廷的部分,到了地方,还有各种苛捐杂税。更不用说农民租种地主土地,地租会更高。

    到明末,普通农民收入的十分之七都要被人夺走,丰年下来,全家辛苦劳作,也就够付给地租,遇到灾年,那就只有卖儿鬻女,或者全家自杀了。

    “如此优待大西军,那崇祯皇帝有什么条件?“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王国宁,却见王国宁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惹得张献忠颇为不悦。

    “说!莫非是想要某的向人头?!”

    众人脸色顿变,户部尚书连忙摆手,低声道:

    “朱由检说,非要安西将军到山东复命不可,而且要咱们尽快回复他。”

    张献忠脸色一沉,怒目而视道:“朱由检不知道定国是朕的义子吗?”

    “他当然知道,以臣看来,朱由检就是想要安西将军在北京做人质,”

    张献忠霍然而起,脸色顿变,他没想到崇祯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要他的义子去做人质,而且还是他最宠信的义子。

    “如果朕不答应呢?”张献忠面露杀机,抬头望向远处几个明国锦衣卫。

    王国宁身体颤抖,神色紧张道:

    “皇三思,而今李自成与大西军反目,觊觎汉中,而左良玉已率三万人马,逼近重庆,要报前年鄱阳湖之仇,大西军势单力薄,若两面受敌,”

    “说!朱由检是怎么威胁朕的,”

    王国宁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快说!”

    “他说,若是不允,将令李自成挥师入川,斩尽杀绝,同时与宏光朝廷媾和,约定一起攻伐蜀地,”

    张献忠冷冷笑道:“李自成会听朱由检号令?再说,他现在就占了个山东,还想染指四川,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国宁望向龙颜大怒的张献忠,沉默许久,待皇帝稍微平复,忐忑不安道:

    “皇,宏光朝廷臣不知道,不过山西陕西现在已经没粮了,鞑子顺军明军来回打了好几年,人都快杀完了,李自成也不像咱们,知道种田,现在整个北直隶,只有朱由检他有粮,他不给李自成粮食,李自成招降的几万人就要哗变,老营精锐和中卫军打过,根本不是对手,打又打不过,换做臣,臣也会听朝廷的,至少还有条活路。”

    张献忠一脸茫然的望向他的户部尚书。

    他在四川待了一年多,这一年来,他只忙着和明军降将打打杀杀,偶尔也和李自成在汉中板板手腕,没想到,那个黯弱无能的朱由检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

    旁边兵部尚书李文江与镇西将军孙可望同属一党,自然希望李定国能远离西京,不与孙争夺权力,他咳嗽一声,低声劝慰道:

    “皇,安西将军乃储君之才,自古两国结盟,互派人质,也是情理之中,何况崇祯皇帝诚心结盟,咱们是不是也该表示一点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猎头

    大明崇祯十八年,大西天命四年,四月二十八。

    安西将军李定国携大西皇帝降表,蜀地户籍图册,与锦衣卫百户燕啸军等人,越三峡,入江汉平原,由湖广北,前往崇祯皇帝所在的山东。

    至于为何没有选择更为便捷的北方出川路线出剑阁,越秦岭,入关中平原原因颇为简单。

    此时一只虎李过率领的顺军正在关中集结,准备入川,虽然崇祯皇帝在山东三令五申,不许李自成在巴蜀兴起战端,然为了向张献忠施压,朱由检还是默许顺军在关中以南便宜行事。

    对于李闯集团而言,过分依附崇祯皇帝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朱由检赖以控制顺军的手段之一粮食在天府之国,是绝对充裕的。

    所以无需北京方面动员,李自成对攻略四川一直是充满热情的。

    除此之外,没有选择北部出川还有还有私人原因。

    早在五年前,当李自成和张献忠还没分家时,在陕北,李定国与李过因为军功,有过一次很严重的过节。

    以李过呲呲必报的性格,李定国若是落在他手里,必要凶多吉少。

    李定国麾下死士五人随行,燕啸军率镇抚司力士五人,一行十二人,皆武艺高强,百战余生。

    各人武器精良,李定国一行携硬弩,顺刀,短斧之类的利器,锦衣卫则佩戴绣春刀,三眼铳,短弩,飞鱼服是不能再穿在外面。

    长途跋涉,各人只穿棉甲,此行大概率不会遭遇左良玉军,不过川东至三峡一线,莽苍林立,豺狼虎豹,遍布其中。

    原始僧林中的猛兽倒不是最可怕的,自宋代开始,川东鄂西一带就是土家族的地盘,栖息此地的土家族人颇为悍勇,洪武年间一度反叛,被朱元璋镇压,以太祖之威,竟不能将其彻底平定。

    此后永乐年间,成化年间,万历年间,乃至天启年间,鄂西土司多有反叛,因鞭长莫及,朝廷往往以抚代剿,到崇祯年间,此地土司势力仍旧很大。

    而且,最要命的是,川东鄂西一些偏远土家村寨,到明末仍保留猎头的优良传统,而且往往只针对汉人。

    哦,这里的猎头当然不是给燕啸军他们找工作,而是斩获首级,并以此为荣。

    所以明清之际,若非大队结伴,一般人是绝不会轻易涉足这条线路的。

    八日后,李定国一行终于抵达四川盆地边缘,沿途翻山越岭,颇为艰险,不过对于猎户出身的燕啸军来说,倒也习以为常。

    五月初五,众人翻越华蓥山,渡嘉陵江,进入茫茫三峡。

    “若是遇见歹人,李将军可不要乱走,这山高林密,将军若是走丢了,下官回去交不了差的,”

    进入巫峡,山岭陡峭如削,路径漫灭,绝险处,若非借助绳索,无法前行。

    众人轻装简行,一路之,燕啸军不时调侃李定国,他心中不解,皇耗费巨大,只为将这个流贼将军逼到身边,这个李定国到底有何德何能,能受到皇帝如此重用,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治病

    燕啸军的乌鸦嘴很快得到报应,众人经过瞿塘峡与巫峡之间的一条狭窄湍急的溪流时,迎面撞了土家族猎头战士。

    十二个从锦绣成都闯入荒蛮之地的文明人类,呆呆望向对面两个赤身**,只用芭蕉叶遮住下体的疯狂原始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等到百户大人反应过来,掏出三眼铳准备射击时,土著已经跳两边峭壁,猿猴一般,在笔直陡峭的山石间攀援前行,疏忽之间,便消失在密林中。

    很快的,溪流两边便传来渗人的吼叫,像是猿猴,又像是山鬼。

    “两岸猿声啼不住,”

    燕啸军怒气冲冲,仍然不忘贫嘴。

    “都站着干啥!为何不杀掉他们?”他回头瞪向李定国,骂骂咧咧:“两个蛮子回去报信了,这下好了,李将军可以体验下被人吃的滋味了,从前都是你们大西军吃人,现在也该自己被吃了,”

    对面几个老营战兵听见这话,杀气腾腾,抡起顺刀就过来砍锦衣卫,这边五六个人齐刷刷举起三眼铳。

    关于张献忠吃人的传闻,早在崇祯年间便有流行,尤其在流贼肆虐的陕西,河南一带,尤为盛行。

    在各种传言中,大西皇帝和他的手下被描述为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与唐末黄巢不相下,黄巢有没有吃过人,已经无法确认,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编写唐书的欧阳修,是希望黄巢吃人的。同理,编写明史的张廷玉,当然也希望张献忠吃人,如果张献忠不吃人,明末清初四川人口锐减,该怎么解释呢?

    百户大人与流贼将军,这两个身份可谓格格不入,除非大智大贤,否则相互仇视,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得乱动!“

    李定国呵斥一声,几名老营战兵忿忿退后两步,李定国转身望向锦衣卫:

    ”燕百户,这种耸人听闻的谣言,你也能信,你不是去过西京吗?见到几个大西军吃人了?恕我冒昧,崇祯皇帝为何派你来四川?”

    燕啸军冷冷一笑,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何皇派他来成都,莫非就因为他武艺高强?

    “李将军,此地距山东还有千里之遥,远水解不了近渴,皇是不可能派人来救咱们了,你我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这一死不打紧,你们大西国就完了。“

    ”我在豫东打猎时,就听老猎手说,湖广一带的蛮子,专砍汉人头颅,而且还会生吃人肉,刚才咱们撞见的,应该就是了。当初要是走北路,遇李自成,也不至于把咱们烤了吃了。“

    李定国耐心听完锦衣卫抱怨,回头对五名老营战兵道:“你们中间,谁懂蛮语?”

    老营战兵纷纷摇头,他们大都是甘陕人,能说两句四川话已经算是奇迹。

    “我会,”

    燕啸军懒洋洋道,他身边几个锦衣卫番子一脸惊诧望向百户大人,看得他很不耐烦道:

    “瞅瞅瞅!有啥好瞅的,老子进镇抚司前是个地地道道的猎户,别说蛮语,就是鸟语老子也听得懂。”

    李定国微微颔首,随即下令道:“好,待会儿蛮子来了,你就替我和他们谈谈。”

    燕啸军一脸茫然望向李定国,实际,他会说的蛮语不多,能听懂的就几句,这还都是原先在豫东打猎,老猎户教给他的。

    燕啸军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能和蛮子谈个啥,难道要百户大人对正在烘烤自己的蛮子厨师说:

    “喂!我下边已经烤熟了,该烤边了。”?

    说话之间,两岸猿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锦衣卫纷纷举起三眼铳,老营战兵扬起强弓,都不约而同朝悬崖两边望去。

    尽管十二人皆是百战余生,都是尸山血海里搏杀出来的老兵,然而此时身处这荒蛮之地,举目不见人烟,不由惶恐。

    李定国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溪边一块巨石,对众人道:

    “不要站在水中,去那块石头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攻击!“

    五个老营战兵连忙朝巨石跑去,锦衣卫回头望向燕啸军,百户大人微微点头,他们也跟着快速移动过去。

    小溪两边悬崖已经站满赤身**的蛮族武士,约有五六百人,皆手持竹矛,背背长弓,头插着若干根野鸡毛,脸涂着狗血。

    燕啸军注意到,站在最靠前的一个蛮子竟然对着他流口水。

    “燕百户,告诉这些蛮子,咱们只是过路商人,没有恶意,让我们同行,”

    燕啸军不耐烦的将李定国这话翻译一遍,大声喊给悬崖的蛮族听。

    众人躲在巨石后面,默默等待回应。

    很快的,一阵密集的箭雨落在巨石周围,所幸无人伤亡,燕啸军捡起地散落的一支箭簇,凑近看了看,倒吸口凉气。

    “是毒箭,”

    转身朝旁边惊魂普定的众人道:“和蛮子有啥好谈的,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百户大人说完,就要起身,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回头看时,却是安西将军李定国。

    “给蛮子们说,语气谦卑一些,说咱包袱里装的有缅甸夜明珠,不要再射箭了,咱把夜明珠献出来,换几条命,”

    “蛮子撒谎成性,大明和他们打交道几百年,被骗了几百年,今天,你想骗他们?做梦!”

    燕啸军一脸不屑,什么缅甸夜明珠,在他看来,李定国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

    “快喊!”

    李定国简单粗暴,没有什么废话,燕啸军被这气势震慑住,骂骂咧咧,仰着脖子对面一阵叽里呱啦,李定国低声吩咐各人把兵刃藏起来,不要让对方发现。

    大概是缅甸夜明珠起了作用,很快的,悬崖蛮子不再射箭,又过了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下。一个疑似蛮子头领的光头男人,押着个身材瘦下的蛮子,从悬崖爬了下来。

    及至来到众人身前,燕啸军才惊愕发现,蛮子首领押着的,竟然是个大明百姓。

    那蛮子押着明人来到巨石前,朝众人打量一番,发现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也不见佩戴兵刃,紧皱的眉头便松弛下来,转身揪住那个身材瘦小的明人,一边推搡他往巨石走,一边望着燕啸军手中包袱,对他大喊大叫。

    不用猜也知道,蛮子头领是要百户大人把缅甸夜明珠交给这个明人。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那个身材瘦削的明国百姓,此人却是镇定自若,仿佛没事人一样,径直朝燕啸军走去。

    眼见得两边就要交接,李定国朝燕啸军使了个眼色,百户大人心领神会,猛地将手中包袱扔向半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明国百姓按倒在地,十步之外,蛮子头领朝燕啸军奋力投出标枪,却被一名锦衣卫番子用绣春刀格挡开。

    这边李定国从袖中取出短剑,箭步前,蛮子也不躲闪,从腰间取下短斧,狠命朝李定国劈砍,李定国轻微一闪,横拳将打在蛮子手臂,打的对方虎口发麻,短斧飞出五六步远,蛮子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正要砸向李定国面门时,手臂却被锁住,一把短剑抵在他喉管处。

    “给面喊话,谁敢乱动,老子就杀了此人!”

    在数百名蛮子怒视下,众人急忙穿过小溪,进入开阔地,那群蛮子远远跟在后面,直到隐约能看见白帝城城郭,进入汉人地盘,确认不会再有危险,李定国用剑柄砸昏那蛮子,放他了一条生路。

    燕啸军伸出大拇指,由衷感叹道:“李将军,好身手,比我师傅沈炼还要厉害,你到东厂做公公,王承恩见了都要让路!”

    李定国嘿然一笑,没有搭理百户大人,淡淡道:“咱们赶紧入城,以免夜长梦多,左良玉应该还没到白帝城,”

    燕啸军转身望向那个被解救出来的明国百姓,那人面容沧桑,看他一身装扮,既不像是农人,也不像读书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干啥的?”

    大约是职业习惯,百户大人拿出自己平日在镇抚司时候架势,临时审问起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那个身材清癯,形迹可疑的男子,冲燕啸军和李定国拱了拱手,缓缓开口道:

    “在下吴又可,湖北襄阳人氏,是名医李时珍的大徒弟,我准备去北京,面见当今圣,”

    燕啸军和身边几个番子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异口同声道:“你真是吴又可?”

    自称吴又可的家伙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还有人冒充我四处行医?”

    一个番子连忙从袖中掏出张画像,仔细对比一番,信誓旦旦对燕啸军道:“百户大人,就是这小子!”

    燕啸军冷冷一笑,面目狰狞:

    “吴又可,老子找你找得好惨啊!”

    李定国对这段对话并不感兴趣,他不断催促众人加快脚步,赶在天黑前进入白帝城。

    “你去找皇作甚?你不知道皇正在四处找你吗?”燕啸军再次打量眼前这人,仔细对通缉令的图画,越发感觉两人不像。

    吴又可淡淡一笑:

    “听说崇祯皇帝病了,我去给皇治病。”

第一百七十五章 驾崩

    “崇祯死了?崇祯死了!崇祯死了!!”

    大明宏光元年,伪帝崇祯十八年,四月二十九,午时初刻。

    淮阴北郊,城隍庙。

    大明伐暴军先锋,征北大将军刘芳亮紧紧抱住来自北方,绰号为二毛子的小太监,不顾身边两位副将在场,搂住小太监就是一阵狂吻。

    这当然不代表刘将军已经被秦淮一带腐朽堕落的性取向影响,从此爱慕男色。

    哦,他只是兴奋过头了。

    “朱由检死了!”

    刘芳亮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倒在三尺多高的土地爷雕像前,朝着土地公公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关帝爷,如来佛主,释迦摩尼,保佑!崇祯死了!崇祯死了!”

    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大将军心中狂喜之情才稍稍缓和,转身望向二毛子,冷冷道:

    “你真的确定崇祯死了?”

    “千真万确,“

    二毛子神情笃定,摸着自己的良心大声说。

    ”大将军!京城御医往山东去了三拨,被朱由检杀了三拨,直到最后南下的杨勇信,他没被皇帝杀死,“

    “杨勇信?”

    刘芳亮打断小太监,“就是那个鬼门十三针,骗子杨勇信?老子同村的发小就是给这个狗日的扎死的!”

    “对,他从济南城逃了出来,说崇祯皇帝驾崩了,前几日济南城传的沸沸扬扬,小的冒死混进崇祯行宫,给守灵太监塞了十两银子,才靠近朱由检,从尸体偷得这个物件,“

    小太监边说,便从袖中掏出把黑黢黢的,类似三眼铳,却比三眼铳轻巧许多的物件。

    “这是啥?”

    刘芳亮满脸疑惑,他从没见过这种火器,旁边两位副将也伸长脖子朝这边张望。

    “九五式手枪,“

    二毛子眉飞色舞,“崇祯皇帝的贴身之物,去年元旦朝贺,他就是用这个打死礼部侍郎的。”

    刘芳亮抓起九五手枪,放在手把玩,只听咔嚓声响触动保险栓,把大将军下了一跳。

    “这玩意儿还能自己响,”

    刘芳亮自言自语道,他向来对火器不感兴趣,他喜欢射箭,喜欢女人。

    “朱由检贴身之物,也不过如此,没意思。”

    说罢转身递给身旁一个副将,那副将如获至宝,连忙接过手枪,仔细端详。

    “好!咱们的好日子到了!朱聿键留给宏光小朝廷自己对付,咱们要进京,赶在多尔衮之前,占据山东,占领北京,“

    刘芳亮神采飞扬,想到多尔衮,李自成都没完成的事情,很快就要由他来完成,不由心旷神怡。

    ”二毛子,到时候,你就要叫我皇了,哈哈哈哈。”

    二毛子立即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嘭!“

    正在把玩九五式手枪的那名部将,一不小心扣动扳机,一颗口径三十三毫米的子弹笔直射入他的身体。

    崇祯十八年四月底,大明皇帝朱由检为筹建海军,开垦农田之事,操劳过度,偶然风寒,龙体欠安,司礼监急召太医院御医杨勇信前往济南,为天子诊治。

    御医杨勇信乃本朝名医叶文芝第五代传人,汤药针石,无不擅长,他在进入太医院前,便在北直隶一带闻名遐迩。无论什么疑难杂症,只要到杨神医手中,保管药到病除。

    杨勇信最擅长的当是针灸疗法,俗称鬼门十三针。乍听起来好像要将病人送到鬼门关,其实不然,据说只要三针下去,不管你半身不遂瘫痪在床,还是水米不进奄奄一息,都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

    有明一朝,太医院当职是个肥差,赶到明朝中后期,一个侍医名额甚至比富庶之地的县令还要抢手。

    其中缘由倒也简单,明中期以后,朝政混乱,皇宫贿赂成风,每年都有大批珍贵药材沿运河送往皇宫,因为缺乏监管,司药监的太监便与御医勾结,将宫中名贵药材倒卖出去,然后以次充好,收获颇丰。

    魏忠贤掌权时,杨勇信给老魏的干儿子送了十几颗秘制的大补丸,顺便给小魏送了个秦淮美姬,魏忠贤便赏赐杨神医在太医院当差。

    十几年下来,杨神医靠倒买倒卖,身体渐渐发胖,医疗事业也越做越大,在京津地区开了好几家分号。

    崇祯皇帝攻略山东前,杨神医便准备携带家财,带美姬,逃往江南,直觉告诉他,留在北京啥也干不了,最后多半只会被朱由检杀猪一样宰掉。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被朱由检亲自点名。

    十多年经商下来,杨勇信早就将那点本事都交还给祖师爷,现在让他给人治病,针灸下去,怕真的是要成鬼门十三针了。

    “废物!朕花钱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朱由检双眼血红,很难判断是青光眼还是红眼病,他声音嘶哑,自己用听诊器诊断是肺炎,此外,朱由检还给自己量了下血压,结果显示他的血压已经严重超标,吓得皇不敢再做其他方面体检。

    而此刻跪倒在皇帝面前的杨勇信,这个据说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御医,对朱由检一番望闻问切后,竟然说皇肾血不足,要用党参枸杞白术王不留行之类的虎狼药。

    “肾血不足?”

    朱由检剧烈咳嗽,吓得旁边王承恩连忙前搀扶。

    “杨侍医,皇多久没让嫔妃侍寝了,你知道吗?满口胡说!”

    崇祯皇帝万念俱灰,太医院那点勾当,他也是刚才得知,之所以召杨勇信过来,倒不是因为皇密信中医,他只是想杀人了。

    “高文彩!”

    朱由检双眼昏沉,努力扶住王承恩手臂,好不让自己摔倒。

    “臣在!“

    “朕多久没杀人了?“

    高文彩立即扳动手指,口中念念有词。

    “回皇,有十三天了,”

    “好!”

    崇祯皇帝强忍住站起身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这两天,他总是在梦中看见死去的人在向他招手。

    “把这个庸医拿下,他是东林党派来的刺客,想要谋害朕,立即,斩首,示众,抄家,银子都给朕,”

    朱由检大口喘气,连忙对旁边王承恩道:“快,快,”

    王承恩慌忙从急救包中拿出呼吸面罩,朱由检将面罩带,大口呼吸了几下,感觉稍稍好些。

    旁边等候多时锦衣卫番子,不由分说前按住杨勇信,像拖死人一样拖了下去。

    “皇饶命!臣不是刺客,臣冤枉啊,臣”

    直到高文彩双手将杨太医的脑袋高高捧起,放在崇祯皇帝面前,朱由检才如释重负缓了口气,挣扎着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下摸了摸,将沾满人血的食指放回口中贪婪吮吸,脸露出陶醉的神色。

    “好久没吃人肉了,把他尸首扔到城外,让流民分了吧。“

    锦衣卫领命而去,开春以来,山东河北一带灾荒依旧,菜人价格一路暴涨,崇祯皇帝虐杀衍圣公时,人肉已经卖到半两银子一斤。杨勇信一身膘肉,少说也有两百斤,送给饥民,也算替朝廷省了一百两银子。

    “皇保重龙体,还望皇以社稷为重,”

    兵部尚书张国维眉头紧皱,忧心忡忡道。

    “是啊,皇,这两天已经好多了,济南城中每天饿死的百姓,只有不到五十人了,”

    户部尚书倪元璐神情喜悦,在户部兵部通力协作下,山东灾民开始大幅度减少,运送尸体出城的马车,也由二月间的每天十多辆,变成现在的每天三四辆了。

    “诸位放心,朕驾崩后,”

    崇祯皇帝喝下一口王承恩喂给他的高丽千年人参汤,对跪倒在厅内群臣道。

    “朕驾崩后,太子朱聿键继承皇位,按照朕的思路,继续杀东林党,杀贪官,杀一切可杀之人,朕,”

    底下群臣早已哭成一片。

    高文彩,王承恩几个心腹忠臣自不必说。而对于在场大多数人来说,失去崇祯皇帝庇佑,他们会死的很惨。

    崇祯十七年,短短一年时间,崇祯皇帝朱由检犯下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黄河以北的官僚集团几乎被皇帝赶尽杀绝,北直隶一带的晋商或被杀死,或被留作病毒实验,而对付辽东建奴,更是惨绝人寰,直接将他们活剥头皮。

    朱由检四面树敌,却不能将任何一个对手彻底打败。

    那么等到皇帝驾崩,跟随先皇的这些徒子徒孙们,会有怎样的下场,完全可以发挥想象。

    大概率,王承恩等人最后的结局,不是被东林党凌迟处死,就是被多尔衮活剥头皮。

    至于被皇寄予厚望的太子朱聿键,皇病重期间,因为秦王朱常渭的叛国,朱聿键右翼完全暴露给对手,被十倍于己的流贼包围在淮南宿迁,弹尽粮绝,这次便是太祖显灵,怕也不能拯救朱家子孙了。

    南京宏光朝军队,不仅见死不救,还给刘芳亮提供粮草军械,支持流贼与朱由检死磕,在马士英等人看来,流贼固然可恶,然暴君崇祯一日不除,他们便对不起老朱家在天之灵。

    “朕死不了,你们嚎什么?朕只是偶染风寒,或者说是长期疲劳工作,濒临猝死,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歇息一下就好了,”

    朱由检强忍住坐起,回头望向案头整齐摆放的铠甲,心中忽然涌起英雄迟暮美人白发的伤感。

    想到自己死后,历史车轮该驶向何处,多尔衮何时南下?吴三桂还会投降建奴吗?大厦将倾,南明东林党人还会内斗不休吗?晋王李定国还能坚持多久。

    “高文彩,锦衣卫百户到四川,多久了?”

    高文彩连忙前,跪倒在地。

    “回皇,燕啸军去了快一个月了,”

    朱由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一个月了,该回来了,该回来了。”

    崇祯十八年五月十一,朱由检病情恶化,双目近乎失明,自知命不久矣,遂下令诏朱聿键率军火速回到山东。

    尽管病入膏肓,朱由检仍旧不忘杀人,坚持战斗到底。

    “太医院所有参与倒卖药材的御医,全部送去唐山挖煤,直到累死,病死。”

    说完这句话,朱由检便昏死过去,一直昏睡到次日午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叫醒皇,说是燕啸军带着李定国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吴又可。

    崇祯十八年五月十二日,颠簸月余的南镇抚百户燕啸军不辱使命,终于将安西将军李定国护送回到山东,来到崇祯皇帝面前。

    病倒床榻的朱由检召集群臣,在知府官邸前厅,隆重迎接李定国一行。

    当听到吴又可说他次来是为自己治病,朱由检立即开口问道。

    “吴又可,你千里迢迢,舍身忘死,从神农架原始森林来到山东,来给朕治病?你说,朕该如何赏赐你?”

    朱由检抬头望向站在眼前的吴又可,努力压抑住心头怒火,咬牙切齿道。

    安西将军李定国神色自若,他抬头望向倚靠在床榻的崇祯皇帝,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滑稽。

    此时的李定国不过二十五岁,刚刚摆脱愤青状态,对这个操蛋世界才有一个模糊认识。

    他千里迢迢来做朱由检身边做人质,已经准备好要与崇祯皇帝斗智斗勇。

    没想到等他到了山东才发现,他的对手竟是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李定国对这位大明皇帝有着切骨仇恨,他生长于大西军中,耳濡目染,平时听到最多的就是皇帝如何荒淫无耻,残暴不仁,据说朱由检还喜欢生吃活人。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扯淡了。

    此时崇祯皇帝急火攻心,阴阳失和,血脉逆流,营卫之气不留,魂不守魄,便是灵丹妙药,也不能救治。

    通俗点说,就是用力过猛,长期熬夜,饮食不规律,心理压力过大,再加老朱家的高血压糖尿病脑血栓心肌梗塞前列腺炎尿毒症肾结石胆囊炎肺炎咽炎以及说不出口的各种花柳病。

    死神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扶朕起来!”

    “皇,可是,”王承恩欲言又止,

    朱由检从床下掏出一把鲁格尔左轮手枪,像野兽似得怒吼。

    “扶朕起来!”

    王承恩无奈,搀扶着崇祯皇帝,迈着碎步,在行宫中来回走动,燕啸军,高文彩张国维等人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

    周围群臣皆是崇祯皇帝心腹,他们都被朱由检拉了这条贼船,皇帝驾崩,东林党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皇不要动怒,太医说了,不能动怒,”

    朱由检感觉头昏脑涨,仿佛高中时代第一次醉酒,仿佛大学时代女友的接吻。

    “吴又可!皇问你话呢!快回话!”

    王承恩焦急催促,朱由检面色昏暗,缓缓抬起手,示意公公稍安勿躁。

    大西皇帝写给朱由检的降表,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摆满人头的案几,还没拆封。

    崇祯皇帝自知命不久矣,对西南局势不感兴趣。

    吴又可远远望皇一眼,神情自然道:

    “回皇,治病救人,乃草民本分,谈不是什么赏赐,。”

    “本分?哈哈,”朱由检一把推开王承恩,强忍住坐起,昏昏沉沉望向李时珍的大徒弟。

    “去年七月,你在沈阳,给辽民,甚至给建奴治病,还得到奴酋多尔衮嘉奖,这也是你的本分?”

    吴又可镇定自若,脸表情竟没有一丝变化。

    “陛下将鼠疫病毒投放辽东,杀害辽民数十万,陛下能杀人,草民为何不能救人?再说,鞑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病,有病就要治病,”

    旁边高文彩将手指伸向刀鞘,正要拔出绣春刀,被朱由检斥退。

    “说得好,原来大明也有圣母,朕且饶你,你说说,朕的病当如何治?”

    崇祯十七年七月,盛京鼠疫猖獗,吴又可游历辽东,熬制汤药救治辽民。

    消息传到朱由检耳中,皇龙颜大怒,这才责令镇抚司全国通缉此人。

    “皇若想痊愈,从此不能再滥杀无辜,尤其不能迫害东林党人。”

    朱由检红着眼睛,颤巍巍举起左轮手枪,瞄准吴又可。

    “去年多尔衮要杀你,你觉得朕和多尔衮有何不同?”

    群臣默然。

    吴又可仍旧冷冷道:“以草民看来,皇与多尔衮并无两样,多尔衮为防止鼠疫蔓延,可以吧活人烧死,陛下为大明中兴,也会把乡绅活活剥皮。”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禽兽

    “禽兽?”

    朱由检面目狰狞,呼吸急促,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身体踉跄,差点摔倒。

    “如果朕是禽兽,那多尔衮,李自成还有江南士绅,就是禽兽不如!”

    此时站在旁边的王承恩等人拼命朝吴又可使眼色,示意游医不要再说下去,惹得龙颜大怒,高文彩燕啸军更是手指刀鞘,面露杀气。然吴又可却像是铁了心,定要和崇祯皇帝一争高低。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针锋相对道:

    “草民只知治病活人,国家大事,本不容置喙,然而草民也知道礼义廉耻,如皇,与多尔衮,杀人如麻,背信弃义,诛杀文官,猜忌藩王宗亲,连衍圣公都不能幸免,如此,和禽兽又有何区别?!”

    听见吴又可这么说,刚才还怒气冲冲,现在倒有些释然了。

    “你说的一点不错,礼义廉耻,多尔衮不知道,朕也不知道,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存亡,都是鬼话!“

    ”至于诛杀文官,猜忌藩王,朕也都认,“

    朱由检沉默片刻,待自己缓过口气,淡淡道:“你们从四川北,一路走过来,都看到了什么?饥民?饿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是秦淮八艳?”

    朱由检对社会达尔文主义不感兴趣,对极端个人主义也不屑一顾,如果一定要皇加一个什么主义,不如称之为朴素自然主义。

    “朕,“朱由检脚步踉跄,来到吴又可面前,朝游医伸出两个手指头。

    “朕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朕每天要批阅两千道奏折,虽然大部分奏折根本不可能实施,朕每天要杀很多人,不止是你说的文官,宗亲,还有暴民,朕一视同仁,皆杀之。”

    “朕为何生病?纵情声色?鬼话!那都是东林党造谣!”

    你既然有勇气来到山东,朕不杀你,赶紧滚吧,

    朱由检咳嗽两声,转身对王承恩道:

    “王承恩,给他二十两银子,打发他滚蛋,去江南,去给钱谦益治肾虚不含糖。”

    王承恩脸色阴沉,从袖中掏出几个银锭,扔到吴又可脚下,眉宇之间,仿佛要将吴又可碎尸万段。

    你怎么不走?

    吴又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淡然道:

    “草民来此,就是为了给皇治病的,眼下病还没好,当然不能离去

    朱由检下打量吴又可一番,冷冷道:“好,朕就信你一次,不过朕把丑话说到前头,若是你治不好,那就要得太医院那些御医们一样,去唐山挖煤。”

    吴又可神情淡然,再次向崇祯皇帝叩首,转身随王承恩出去抓药了。

    朱由检喝了两口续命汤,抬头望向众人,高文彩劝说皇休息片刻,崇祯皇帝不予理睬,目光落在被他冷落很久的李定国身。

    “你就是李定国,还很年轻啊,”

    李定国倒是没有吴又可那般桀骜不驯,听见崇祯皇帝问话,前一步,冲皇拱拱手,惹得周围群臣一片哗然。

    “跪下!”

    高文彩怒声呵斥。

    “和谈未成,大西皇帝与大明皇帝皆是九五之尊,未有尊卑之分,末将乃大西皇帝使者,代表皇帝本人,为何要向崇祯皇帝行此重礼?”

    朱由检微微颔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将领颇有些意思。

    “看来朕刚才和吴先生的话,都让你听到狗肚子里了,来人,把大西国派来的将军抓起来,关到镇抚司,好好让他清醒清醒,”

    大概是早有心理准备,李定国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甚至没有咒骂朱由检,只是闷哼一声,被几个锦衣卫番子压了下去。

    崇祯皇帝心情愉悦,将死之人通常都会有短暂的愉悦,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好久没出去了,准备车马,朕要出去看看,看看流民把朕的皇田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群臣不敢违背,当下司马监总管牛公公,立即准备好皇御驾车马,一群中卫军精锐簇拥着朱由检,浩浩荡荡往城外而去。

    靠着高丽千年人参,朱由检暂无性命之忧,马车走过城中街道,皇让高文彩撩开窗帘,朱由检发现街道流民尸体减少了很多,野狗啃食尸体的壮观场面却是看不到了。经历过易子而食的济南市民,看样子情绪颇为稳定,各人站在自家门口,用一双双欲求不满的眼睛打量着崇祯皇帝的马车。幸存的山东人中大都与建奴有过往来,甚至其中还有不少人是鞑子细作。明军按照崇祯皇帝方略,对济南城粮食消费药严加控制,对这些鞑子细作,更是一粒粮食也不发。

    “刚刚吃完自己的孩子,现在又想吃朕了,贪得无厌啊,”

    朱由检微微笑道,他原计划用饥饿让这些狗奴才重新捡回他们的人性,现在看来,皇此举,倒是激发了这些禽兽们的兽性。

    “朕每日不过两碗小米粥,不也活的好好地吗?虽然现在身染重疾,但也从没想过去吃掉公主太子啊,“

    朱由检喃喃自语,车队一路前行,不断有明人试图攀登马车,抢夺些食物,皆被中卫军用火铳打死,被打死的尸体旋即被人抢走,很快的,街道旁升起寥寥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人肉香味。

    朱由检笑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累了,便耷拉着脑袋,高文彩一度以为皇已经驾崩,正要伸手去摸朱由检脉搏时,崇祯皇帝又抬起那颗沉重的头颅,通红的眼球中弥漫着疯狂的杀气,搞得高文彩一路提心吊胆。

    崇祯皇帝占据山东后,济南城中被饿死两千多人,城外被饿死的流民,也有千人下。

    崇祯十八的春天,北直隶各省没有丝毫春意,或者说是春的希望。这当然不是一句比喻,整个华北平原继续干旱。山东,河南,河北去年冬天连一片雪花都没下下来,而运河断绝,更加剧了各地灾荒。

    在山东,吃人已经是常态,菜人不再是卫道士们遮遮掩掩的地下交易,现在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市场。

    朱由检路过济南城郊一处荒废的村庄,此地距离他的万亩皇田还有几里路程,便是坐在马车里,皇也能听见屠夫们卖力的吆喝声。

    “黄花大闺女哎,半两银子一斤,现宰现做,味道鲜美哎”

    “刚满月的小崽子哎,一两银子一斤,“

    朱由检微微一笑,对高文彩道:

    ”去,找几个人,把那个屠夫的爪子剁下去,朕也想尝尝人肉是啥滋味,“”

    崇祯十八年,是十七世纪小冰河气候的最高峰,华北各地干旱比去年更加严重,菜人比比皆是,人间惨剧。

    剩下的灾民在崇祯皇帝安排下已经安居乐业,到崇祯十八年五月初,总数超过九万流民已经完成春耕,此时已经接近初夏,小麦已经抽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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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有把枪介绍:
崇祯有把枪,杀尽天下贼!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多尔衮:皇上饶命,建州八旗再不入关,就要全部饿死了。太阳王路易十四:我是无辜的·····“那不是理由!”朱由检熄灭雪茄,扣动鲁格尔左轮手枪扳机。吴越与鹤群:226342842。崇祯有把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有把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有把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