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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下一战影后全文阅读

作者:嗷呜白     重生之下一战影后txt下载     重生之下一战影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二九:黑苦荞和鎏金杯

    已近大寒,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日子。

    宋星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飘落的细碎的雪粒,给自己泡了一杯黑苦荞茶。

    黑色鎏金杯中,谷物粗糙的香气里,她的目光像是潋滟的湖面,虽然令人惊艳,却总是有一种湖水下面隐藏着怪兽的感觉。

    兰姨不敢去看宋星的目光,她微微低着头,将自己的身份证拿了出来,放到宋星面前。

    “我身份证上的名字真的是曹金兰,但我的真实籍贯并不是华东,我是辰国人,1942年出生,比你们的父母应该要大二十岁左右。”

    宋星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兰姨知道,这是示意让自己继续说下去。她的饭碗和外孙女的前途都在宋星手上捏着,可此刻宋星的脸像一块铁板般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只能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准确地说,我是40年代还没有分裂的辰国人。”

    “一场战争让我的家族颠沛流离,逃难到光京,战争结束后,因为怕被驱逐出境,我的父母想方设法带我到了东北,路上,我的父亲因为饥寒交迫,离开了人世。”

    “我的母亲带我给一户人家弹棉花过活。这户人家本是华东人,是被下放到东北农场的。那场浩劫结束后,我跟着那户人家又到了华东。这家的男女主人都是知识分子,他们待我们也很不错,还教我读书写字。”

    “可是没几年,我的母亲也去世了。我就接替了母亲的工作,照顾他们一家。他们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小女儿,所以我平时的工作也很多。再后来他们工作调动,也来了帝都。“

    “可是没多久,男主人婚内出轨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女主人大病一场。“

    “我觉得不太适合再在他们家生活下去,就选择了离开,就去了国贸大厦做清洁工,这一做就是十年……”

    她伸出双手。

    “数年前的国贸大火,当时我也在大厦里面,我和我外孙女的命,都是乔局长,也就是荣震的父亲救的。”

    宋星心中一动。

    从意识到吴糖是兰姨的外孙女之后,她就猜到了吴糖为什么会那么巧出现在荣震身边,又想尽办法为荣震拿回钱包,原来是想要报恩。

    上一世,吴糖就说过要努力赚钱去见一个人,而当荣震出事之后,吴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再没有之前的灵气。

    宋星恍然大悟,也许前世,吴糖还没有来得及对荣震说句:“谢谢你们爸爸救了我的命……”

    宋星望着兰姨手上那交错斑驳的疤痕,想起了叶玖背后恐怖的伤疤,以及荣震眼中像浓艳一样缠绕的悲伤。

    想不到,一场和自己全无关系的火灾,竟然伤害到了身边这么多人。

    宋星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苦荞茶,眼神就像是要看透兰姨的内心一般犀利:

    “你的故事,很曲折,应该也都是真的。可是如果我是一个天真的二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可能这个事儿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很遗憾,我已经不天真很久了。“

    “兰姨,如果说你的故事是一部剧本,这部剧本是失败的,因为角色没有立起来,换句话说,你的故事很多地方是逻辑不通的。”

    兰姨低下头,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这反应让宋星也觉得自己残忍,可是她还是面无表情道:

    “为什么男主人出轨你就要离开这户人家,他出轨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对这户女主人应该很有感情,可她既然病着,你更不应该走而是要留下照顾她啊。”

    兰姨的双眸现出一丝局促,她苦笑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刨根求底的,和这户男主人产生感情的,是和我一起为他们家做事的女孩儿。这户男主人是高级知识分子,在为国家研究一项很受重视的项目,不仅没时间照顾孩子,连日常的生活都无暇料理。“

    “这个女孩儿本来是在男主人的学校打零工,帮着学校食堂摘菜洗菜,她自告奋勇要来为男主人工作,渐渐地,两人发生了感情。”

    “女主人知道后大病一场,我知道瓜田李下我也需要避嫌,更知道女主人担心如果别人知道这件事会毁了男主人的事业,那个年代,捕风捉影都能害死一个人……所以我主动要求离开他们家,走之前我答应了女主人绝对不会泄露这件事……”

    宋星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帝都大火之后呢,你为什么又回了华东,你不是华东人,你在华东也不可能有什么亲属,为什么不回光京?”

    兰姨仿佛想起了伤心的往事,眼圈骤然红了。

    “宋小姐错了,我在光京才是没有亲人了……吴糖被大火吓到后,很长一段时间看到亮光和烟都会害怕,我们死里逃生,当然再也不想回到帝都这个让孩子有心里阴影的地方。”

    宋星观察着兰姨的每一个表情,黑羽般的睫毛微微垂下。

    她轻轻啜着黑色鎏金马克杯里微涩的茶水,娇嫩的双唇一开一合。

    茶水氤氲的蒸汽中,她的脸阴沉地像窗外下雪的夜空。

    “兰姨,你既然有个冰雪聪明的外孙女,应该知道,我们这一代人,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宋星将茶杯放在手边的木几上,认真地凝视着兰姨的眼。

    “如果你不想回到帝都,为什么要在荣震的面前被管理层训斥?“

    兰姨刚要说话,却被宋星冷冷打断:

    “你是42年生人,就算是去年,你也已经66岁了,这么大年纪的清洁工还能被王府集团旗下的酒店雇佣,说明你不仅身体不错,工资要的少,也很得酒店负责人的欣赏。“

    ”你做了几十年的清洁洒扫的工作,轻易不会犯错,你看到雇你的人后院起火也知道避嫌,说明你的智商和情商都很高,所以更不可能得罪高级管理人员。“

    ”既然你和乔局长有一番渊源,那你也不会不认识经常上报纸杂志,还被你外孙女心心念念在乎的荣震。你故意在他面前被训斥,想跟他说上话,到了我家以后却百般推脱不想留在我这儿工作……兰姨,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到底为什么回帝都!“

    宋星拿过手机,暗示她,如果再不说出实情,她只能解雇吴糖。

    想起外孙女得到工作后,像只小鸟一样快乐。兰姨微微抬起头,一扫方才局促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从未展露过的坚毅。

    宋星坐直了身子,她知道,关于兰姨的故事,是从现在才刚刚讲起。

四三零:控制器和当年事

    一个平时看来很普通,甚至是你从未留意过的人,当她突然露出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你发现,其实可能从未看透她时,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宋星现在就很紧张。

    忧思伤脾恐伤肾,当她看到兰姨的眼神,从一个普通老年妇女的平和,转变为同年龄和职业不符合的冷静后,宋星感觉身上阵阵地冷。

    兰姨长叹一声,收起了一个帮佣的谨小慎微后,她的声音也中气十足了些。

    “宋小姐,我对你有所保留,是因为我发现你也有自己的麻烦。女人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想让你浑水。”

    宋星笑笑。

    果然,能养出吴糖这种冰雪聪明的女孩儿,她的外婆不会是个一般人。这样心明眼亮,才应该是兰姨本来的模样。

    她认真地看向兰姨:

    “这段话,荣震认识吴糖的时候也说过,但是吴糖拒绝了他的好意,,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帮助我们……“

    宋星望向窗外的细密的雪粒,微微叹了声气:

    “我自己,不也是一滩浑水么?“

    她又回头看着兰姨道:

    “你已近古稀之年,这么多好故事,不讲出来,难道不会觉得憋屈?

    兰姨苦笑:

    “我这一生,本来预备这样憋憋屈屈地过了。直到看到王府集团老总的儿子闻白羽和荣先生赛车出事故的新闻,我才意识到,乔局长不在了,可他的儿子还活着,我们还可以报恩。”

    兰姨娓娓道出了当年事。

    “着火那一年,吴糖还在读小学,我女儿也要打工,家里没人照顾她,我就把她带在身边,一边拖地擦玻璃,一边看着她做功课。后来,很多人从楼上跑了下来,空气里都是浓烟的味道。“

    ”我们一老一小慌不择路,眼看着别人横冲直撞地逃跑,而我们只能跟着乱跑,如果不是乔远山局长如神兵天降,用窗帘泡水盖在我们身上,然后把我俩送到楼梯处,我们可能也会去跟那些人挤着坐电梯,然后在大厦断电后摔死,或者在那之前就被烧死和熏死……”

    “逃生之后,吴糖渐渐长大,她一直也关注着荣震的新闻,他随母亲嫁到闻家,他考进艺大影视投资专业,他赛车出事……一系列新闻我都看在眼里,我和吴糖都认为,闻白羽在针对他……而荣先生始终很被动。”

    “可赛车事故之后,闻白羽竟然成了舆论攻击的靶心,荣震不仅在这个事件里毫发无损,还频繁出现在闻尚身边,我以为,是荣先生长大了成熟了。我想是时候见见他了。”

    “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为人如何,于是我想方设法弄到了他在华东的活动安排表,故意在这时候犯了点儿事,让那个一贯喜欢表现自己的高管发现,让她故意当着荣震面前训斥我,好展现自己的管理能力……就如你所说,我做这一切只是想接近荣震。”

    宋星心下了然,淡淡道:

    “可是接触之后你发现,荣震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成熟,他并没有从那场带走他父亲的灾难中释怀,相反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你保留了想要对他说的话。当你见到我以后,你发现,你来帝都之前,的确误判了形势。“

    兰姨脸上,满是骑虎难下的为难。

    “我承认我误判了形势,我以为对闻白羽的舆论引导是荣震一手所为,但现在想想,这一切应该都是你的功劳。我年纪大了,外孙女却还小,我就想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请宋小姐体谅我一个老人的懦弱。”

    “你从一个燕州来的普通女孩儿走到今天这一步,光有勇气和才华显然不行,你还有过人的智慧和很强的执行力,但这些我没有。当我知道荣先生让我到你家做帮佣时,我就知道,你早晚会看穿我的来意。”

    宋星摇了摇头:

    “您高看我了,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您讳莫如深,难道是……那场火灾……”

    宋星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坐了起来,事实上,她有这个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手上的茶杯在慢慢滑落,险些落地时她才意识到。

    她很少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显露人前。

    兰姨艰难地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我也是怀疑,那场大火是人为的。”

    宋星呆坐在沙发上,果然……

    兰姨开始讲述当年的经历。

    “我当时在国贸大厦的22层搞卫生,那一天,王府集团安排了施工单位两天后在24层做装修,现场很多木板、木条、瓦楞纸、聚苯乙烯泡沫板、珍珠棉等可燃物质,被放到23到24层消防电梯前室内,后来我看新闻,得知起火的正是这里,事故原因虽然不明,但很多和我一起逃出来的人说,看到施工单位的几个工头在消防电梯前面抽烟。“

    宋星皱起眉:

    ”高层建筑都会有感烟探测器,他们如果在那里抽烟不会报警的。“

    兰姨点头,目光很是深沉:

    “是的,我每天打扫那里,我很清楚在24层的北楼梯间,南侧走道、和楼梯前面都装有烟感探测器,不管在哪里着火都应该报警,但是在24层逃出来的和我一起做保洁的人口径一致,那就是,烟感探测器根本没有声音,也没有水喷出来。“

    “我拉着吴糖,想用抹布沾水箱里的水跑出去,奇怪的是,楼内的消防水箱里根本就没有水。可是我所属的物业公司每个月,都会要求一家工程公司给楼内的消防水箱注水。那么巧,卫生间也停了水,但我明明记得我之前在卫生间取来了水拖地,直到乔局长打破了办公室的鱼缸,我们才找到水。”

    宋星站起身,在屋内反复踱步。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后来的事故调查中,没有人提到这个?我记得,新闻里只有这些装修工人被带走调查,这个装修公司的老总承担了责任,最倒霉的还有大厦的所有者闻尚,他刚刚盖好的大厦几乎成了废墟,他赔了很多钱,现在的大厦是在原来基础上重新建造的。”

    兰姨哀伤地垂下头:

    “大厦十层以上都被烧成了空壳,怎么查能查出事故起因呢?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将那些易燃物堆在消防电梯前?为什么水管和水箱里没有水?据我后来打听,当天乔远山局长是执行别的任务在附近,听到火警火速赶来的,怎么就这么巧,堂堂警察局长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他手下的人呢?”

    宋星听得胆战心惊,她开始能体谅兰姨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接触荣震,又在发现荣震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成熟后,决定将秘密咽到肚子里,而不想连累自己。

    “所以,大火之后您迅速离开了帝都,可是您想不到,吴糖辗转还是成为了我们的朋友,而荣震,也一直对他父亲的死耿耿于怀。”

    兰姨眼含泪水地点点头:

    “宋小姐,我本来想把一些秘密带到棺材里,但是纵容坏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就成了他们的帮凶。当我知道荣震要来华东后,我就不能再沉默了。可是宋小姐,就算你、荣震甚至陈于是先生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查到当年的事。”

四三一:细雪影和华彩笑

    宋星杯中的苦荞茶已经凉透,她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端着一杯凉茶,望了窗外多久。

    像是有一部囊括了她前世今生的电影,伴随着窗外的细雪,一幕幕上映在眼前。

    新闻报道中,望着被烈焰吞噬的大厦而哭嚎的死难者家属,他们撕心裂肺,恨不能取而代之。

    那些从火灾中被拖出的孩童,脸部已经熏得焦黑,他们紧紧抱着手中的书包,早已没了声息。而家长还在徒劳地,一般按压着他们的胸腔,一边呼喊着孩子的名字。

    还有荣震那充满了哀伤的双眼,他乌黑的瞳孔,像是那年国贸大厦冲天的浓烟,他全身绑着绷带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然后被闻白羽拍下做手机桌面。

    闻白羽每次打开手机,都要对她说,他就喜欢看见竞争对手惨不忍睹的样子。

    还有火灾追念日,燃点在国贸大厦外的点点烛光和鲜花。

    叶玖背脊上从未见过天日的烈焰灼痕。

    兰姨手上斑驳可怖的伤疤。

    吴糖前世得知荣震出事后,一瞬间失去鲜活灵动的眼神……

    宋星的眼圈渐渐湿润,一场大火,烧毁了那么多人的人生。

    如果说这一切是一场阴谋,那些在火灾中丧生鲜活的人命,都是这场阴谋的牺牲品,那么到底是谁主导这一切?

    堆积可燃物、切断水源、吸引乔远山孤身一人去救援,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荣美嘉知道这一切么,荣震知道么,自己在前世是否已经卷入这场阴谋中而不自知?

    除了闻白羽,自己前世是否也被别人利用过?

    她手中的茶杯颓然跌落,一滴泪自用眼角缓缓流出。

    荣震啊,你前世究竟经历了什么,而我竟然在闻白羽那个渣男的身边,完全没有意识到你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和可怜,竟然任由闻白羽将你逼到绝境。

    宋星的头伏在膝盖上,痛哭出声。

    兰姨捡起茶杯,轻轻拍了拍宋星的后背:

    “宋小姐,你不要太难过了,是我太自私了,我之前不该懦弱而没有去报案,现在也不该良心不安闯入你们的生活。你是个好人,可如果真是有人放火,他们当年手段这样毒辣,现在也同样不会放过你。”

    宋星缓缓抬起头,兰姨看到她宛如琉璃般精致的一辆脸上,泪痕未干,目光却宛如被刀劈开的碎冰一样冷冽。

    “兰姨,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当年没有去报案,去对公安机关说出自己的疑问。”

    兰姨一怔,目光中现出一抹愧色。

    “我每一天都活在内疚中,我对不起救我的乔局长,也对不起荣震。”

    宋星站起身,望着窗外的细密的雪粒。窗上已经满是氤氲的哈气,整个双子星小区的景物,像是被哈气加了一层莫奈的油画滤镜,看起来格外不真实。

    兰姨说得对,如果自己贸然去追究乔远山惨死的真相,很可能把自己拖入深渊中,自己的事业也许会被打击、家人和朋友也可能被连累,荣震稳定的生活会被打破,前世能独活下来的荣美嘉,这一世也许连命都保不住。

    自己重生归来,明明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要帮助闺蜜视线梦想,要孝顺两对父母,要找出时钦消失的真相,要向闻白羽复仇,要阻止金英姬将残害国人的产品输入到国内,要打掉像毒蛇一样盘踞在身边的隋家姐妹。

    她哪里还有能力和资源,去追寻真相?

    可她冥冥中感觉,乔远山被害死的元凶,就在自己身边。

    仿佛是一场猜谜游戏,谜面已经铺开,但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是她没有意识到,或者还没有展现于眼前的。

    再回头,宋星脸上的泪痕已干,眉宇间是上战场般的决绝。

    兰姨感觉到一股杀气。

    兰姨有些伤感,这一个月和宋星相处下来,她早看出了睿智和磊落,她是容不下自己这样明哲保身,又诸多隐瞒的人。

    “宋小姐,等雪停了,我就收拾东西……”

    宋星又恢复了先前的气定神闲,仿佛刚才那个将头埋在膝盖里痛哭的女孩儿另有其人。

    “兰姨,我和你已经签了劳动合同,也给你买了商业保险,你就做了一个月却骗了我一年的保险,这样不仗义吧。“

    宋星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像是上好的瓷器挂着昂贵的釉色。

    兰姨心中惊喜:

    “宋小姐的意思是,还让我为你工作,难道你不觉得我太自私了么?”

    宋星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朝兰姨推过去,示意让兰姨再给自己加点水。

    “如果你一开始表现得大公无私,一见到我就对我说出这些往事,求我帮荣震找出真相。那我真的不敢用你。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自私,即便荣震待我这样好,我也要在内心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为他牺牲。只有内心有所企图的人,才会把自己伪装成大公无私,却暗自利用人性的弱点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你的自私,恰好证实了你是个善良的人。保护吴糖和保护荣震,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兰姨感激得快要掉眼泪:

    “宋小姐,你几乎是我见过最善良,也最通透的女人。你就像当年在华东雇佣我的那户女主人一样,虽然我已经几乎忘记了她的模样,但在我心里,你们一样善解人意。”

    宋星惭愧地低头,目光移向窗外。

    “兰姨,你觉得乔远山局长每次救人前,他会不会考虑如果殉职了,孩子怎么办,年轻的妻子怎么办?”

    兰姨赧然:“我想,他也是人,他一定也会有恐惧,也会有担心。”

    宋星点点头:

    “这就是普通人和英雄的区别,普通人会因为恐惧而止步不前,而英雄,会向死而生。”

    兰姨心中豁然:“所以,宋小姐……”

    宋星抬眉,像是洞悉一切般看向兰姨:

    “我是个普通人,不是英雄,我也有私心,也怕你流落在外,一个不小心将你知道的秘密说出去,所以在一切真相大白前,我必须留你在我身边,以确保荣震的安全。他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盟友,就算我这一生都不能为乔局长伸张正义,我至少要保护他不被人所害或连累。”

    兰姨眼中现出欣喜,却又有些担忧。

    “那么吴糖,也能继续做你的实习经纪人么?”

    宋星莞尔一笑:“当然,吴糖精明能干,乔局长用生命救出来的孩子,我一定要好好培养。”

    宋星的笑容灿烂,眼中绽放的华彩让兰姨一愣。

    仿佛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在一抹茶香中,在满院大雪下,露出这样流光溢彩的笑容。

四三二:雪红伞和雪地靴

    兰姨对宋星倾吐心声后,像是地震被压在房下,被救援队找到才重见天日一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想不到自己一把老骨头,竟然还能看到为恩人追寻真相的希望。

    望着宋星宛如名贵瓷器般精致的一张脸,兰姨心中暗暗许愿,要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宋星。

    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但是吴糖还指望宋星出人头地,荣震也指望着宋星为父亲报仇。这个瘦瘦的却满面冷冽的姑娘,承载着却是众人的希望。

    宋星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时钦:下楼,带你出去玩。】

    宋星向窗外看,果然看见夜色停在楼下路灯边,雪花簌簌地在灯影下落在车顶上,雪中有人影在动。

    宋星有些心疼明天的洗车钱,雪天满地泥,这家伙耍什么帅?怎么说出现就出现,方便地就跟住在对面楼一样?

    拽起一件羽绒服,宋星踩着一双ugg出了门。

    “兰姨你先睡,我带钥匙了。”

    兰姨望着和刚才的大气凛然判若两人的宋星,又看到楼下灯影雪光下那长亮的车灯,露出一抹笑容:

    “年轻真好啊。”

    她拿出自己的老人手机,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未打开的短信。

    她戴上老花镜,缓慢地拨出一个号码。

    迅速接通,仿佛是一直在等候来电。

    吴糖紧张得不行。

    ”她发现了对不对,她那么聪明,肯定会发现我们是祖孙俩,完了完了,这下连荣震都不会信任我了。“

    兰姨连忙安慰:

    “糖糖不要这样紧张,我已经和宋小姐说清楚了,包括我手上的伤,我们被乔局长救了的全过程,外婆都告诉她了。你说的对,荣震现在还太年轻,他之前和闻白羽对决时能占上风,的确全靠宋星。”

    吴糖听着外婆讲述宋星的反应,心里很矛盾。

    如果想帮乔局长找到幕后真凶,光靠荣震那个动不动就暴走的人绝对不行,可是将宋星牵扯到这件事里,也太危险了。

    她刚刚参与了《李清照》的试镜,她的事业才开了一个好头儿,自己作为经纪人,一生的荣辱起伏都栓在宋星身上。

    她不能让宋星以身犯险……

    没等外婆解释,吴糖又问:

    “所以,外婆你也对她说了你的身世?你不是说,如果这辈子不能把那个女人拽下来,死都不会闭眼,你不会也把这件事儿说了吧。”

    兰姨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没有,我没有把这些都告诉宋小姐,我觉得,以她的能力,还不足以和那个女人抗衡。她已经给了咱们太多帮助了,有些事,得靠咱们自己。”

    吴糖心中微定,外婆处事圆融,她如此保护宋星,可见宋星平常待她也很宽厚。虽然有些失望,却很快振作起来。

    “外婆您不要担心,我会努力把星老板捧成国内最红的女明星,到时候她会有很多强大的朋友,总有一个人,能够撼动她的地位,还您一个公道。”

    兰姨的目光转向窗外的细雪,目光中充满希望。

    “也许,这个强大的人,现在就出现了。”

    宋星刚推开单元门,寒风就夹杂着雪粒子冲她吹来,她咬了咬牙冲了出去,远远看到时钦站在路灯下,漫漫风雪中,他撑着一把朱红色的雨伞,靠在车边双脚交叉,没有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扶着车的后盖。

    就算感受到逼人的寒气和雪花,这画面就像是偶像剧一样美好。一个艺术品一样的帅哥撑着伞在雪中等她,很像是八十年代的港片画面。

    时钦远远就听见宋星单元门响,他等的人裹在一团毛茸茸的粉色大衣中,大步向自己冲过来。

    时钦把伞举得更直了些,装作没看见她一样仰望夜空,心中感谢银叔推荐他看了周润发版的《上海滩》。

    许文强就是在这样的雪中,打着伞等冯程程的。

    时钦捋了捋自己刚修剪的头发,觉得自己比发哥还帅,不然宋星怎么会跑得这么快,像个小炮弹一样朝着自己冲过来,才几秒钟,宋星已经冲到自己面前,时钦伸出手想拥住她……

    胸上挨了一拳。

    “雪这么大为什么要站在外面等,车祸以后身体很好是不是?”

    “你是广告没拍够,要代言自己的车是么?”

    “这么大风打一把红伞,你是女鬼么?”

    “开跑车,不怕出事故?”

    时钦在一连串儿的连怼之中回过神儿来,发现宋星已经自己开了车门上了车。驾驶座上的银叔也无可奈何,从后视镜看了宋星一眼,解释道:

    “时先生就是觉得很久没见到您了,正巧今天没通告……”

    话说到一半,却像见了鬼一样,整个身子转过来,银叔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宋星。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会被盯,但宋星没想到银叔的眼神特别专注。

    为什么,银叔的满眼都是恐惧和疑惑呢。

    宋星想,实在不行就用整容搪塞过去,又见车门一动,时钦收了伞坐了进来。

    “卧槽真冷,银叔赶紧走。”

    银叔呆滞地看着时钦,用眼神点了点宋星,暗示时钦去看宋星的脸。

    时钦细细地看了宋星一眼:”怎么了?“

    银叔咳了咳,有些不自然道:

    “时先生难道没发现,宋小姐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么?”

    时钦捧着宋星的脸,任由自己青草般的香气弥漫在宋星鼻息间,把她宛如瓷器般精致的一张脸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视线又从上到下,在宋星身上扫了一遍,令宋星不时到简直想要抱住自己的上身。

    然后,时钦抬头,满脸的怨气。

    “你怎么能这样呢?”

    宋星尴尬地想要如何解释整了那些部位,忽然听到时钦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鄙夷道:

    “你怎么能穿黄色ugg呢?你是个明星好么!明星穿雪地靴至少也要穿彩色的啊,黄色多丑啊!”

    宋星猛地抬头看银叔:“纳尼?台词错了吧……”

    银叔无奈地开了车内的顶灯,小声提醒:“脸,脸!”

    时钦又重新端详起宋星的脸。

    宋星紧张得不行,感觉时钦的目光越来越灼热。刚才是因为灯光暗他才没看清吧,他连ugg都不能接受,更何况看起来像是整过了的自己呢。

    可是,早晚都得挨这一刀吧,想了想,咬牙切齿地告诫自己。

    反正也没告白,就算不来往了也不是他甩自己,在王府剧院就当拍戏被亲了,翻篇!

    她缓缓抬起头: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车灯的近距离照射下,时钦仔仔细细地将宋星的五官端详了一遍。

    突然很是兴奋。

    “哎你脸上的干纹都没有了哎,叶玖是不是给你寄新面膜了……”

四三三:琉璃灯和狮绣球

    雪粒轻轻飘散在帝都城内,马路上车如流水,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小雪而放慢速度。银叔驾驶的夜色却走得慢悠悠,唯恐环路上细密的红灯令他随时踩刹车,而惊扰了身后小别重逢的两个小年轻。

    宋星望着窗外油彩般的霓虹,暗暗惊讶时钦好像真没有发现自己捏脸了的事实。

    按照时钦全球粉丝后援会的日程,时钦应该是完成了在本州新年音乐节的演出,刚回到帝都就来找她。

    他脸上虽然有些疲惫,眼中却满是华彩。

    宋星并不知道时钦要带自己去哪儿,却隐隐感觉到,目的地令时钦很期待。

    他不时望向车窗外的景物,却按下昔日的急性子,不催促银叔快开。

    是顾忌自己在车上吧。

    宋星的心里,像是被一条刚烘干的丝绒被包裹上,暖融融的。

    时钦见宋星发呆,叮嘱她:“累就睡会儿。”

    宋星也觉得全身酸疼。

    深挖兰姨的往事并不是一件轻松事。

    兰姨是个谨慎又不乏自保智慧的老人,宋星动用了全身的精神去观察她,才能确保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来确定她是否隐瞒了些事实。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观察能力还欠火候,如果不是因为对前世的吴糖足够了解,知道她一贯忠心,这一世,她根本没法确定兰姨是敌是友。

    就兰姨的表现来看,关于国贸大火的隐情,她说的,明显比知道的要少得多。

    可宋星心里很明白,兰姨没有撒谎,但能说的,暂时也只有这么多了。

    毕竟刚认识一个月,人与人的信任是双向的,并不能因为她是雇主,负责发工资就高人一等。

    剩下的事实,只能靠她自己去猜测。

    前世做编剧的母亲,常常和父亲谈论剧本。

    母亲说过,对于一个完整的故事来说,主角的目的是推动了事件发生的主要力量,主角心中的目的越强烈,冲突也就越激烈,故事也就越精彩。

    艺术来源于生活,宋星将这一理论反向应用到生活,几乎都能推论出事件的反常之处。

    帝都大火如果是人为的,那从故事性上来说,应该是比闻白羽害死自己的冲突要更激烈。

    兰姨隐忍蛰伏这么多年,将吴糖教得通透警醒,一定不仅仅是为了报恩。

    现实社会不是武侠小说,对一个没有受过太多教育,生活不过温饱的老人来说,报恩是件奢侈的事儿。吴糖会对荣震这样倾力相助,不会只是单向的报恩,更像是一种希望的寄托。

    因为有自己要实现的目标,所以才有这样强的主观能动性,即便生活清贫,也要让自己的外孙女接受最好的教育,教她行走在社会上,如何通过一点点媒体报道,就能猜到真实的情况和事实的走向。

    同信任一样,希望也是双向的,兰姨祖孙俩希望自身好起来,也希望荣震足够强大,这一定是为了接近他,让他去解决某些事情,所以当兰姨发现了荣震还只是一个尚不能控制情绪的少年时,决定在帝都继续蛰伏以待时机。

    自己的出现,也许给了兰姨希望,令他们足以信任,这才交了底。有所求,才会让一个习惯谨慎的人放下戒心。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还放心将他们留在身边的原因,现在他们对荣震的需求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待自己会更加好,如果她贸然将他们赶走,会失去一个绝佳的事业伙伴。

    但是兰姨凭什么有了希望,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托付。因为自己具备了兰姨想要荣震拥有,而荣震没有得到的能力或资源?

    吴糖说是求一份工作,可她却宁愿自费出油卡也要维护和那些副导演的关系,她比自己还希望自己走红。

    自己走红,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前世今生她都不是一个爱钱的人啊!

    宋星在思考中沉沉睡去,头歪在时钦的肩膀上。时钦望着宋星宛如锦缎般的长发,和瓷器一样精致的脸,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银叔从后视镜看到两人互动后,脚下的油门踩得更浅了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时钦知道,宋星这一年,太累了。

    一路风雪无阻,宋星醒过来时,感觉时钦正在轻轻地给自己围围巾。

    “这是哪儿?”

    宋星像一个洋娃娃般被时钦围上红色羊绒方巾,然而时钦并没有想要回应他,只是对着她脚上的黄ugg吐槽:“明儿把这双鞋扔了吧,把我的围巾都显土了。”

    宋星没回应,好好的鞋能穿就行呗,自己是个有贷款但是每片酬的人!

    她推开车门,惊讶地发现夜色开进的,是一个青砖红瓦的胡同里。胡同里比较窄,也是银叔技术好才将车开了进来,车灯打在一个刚油过的金柱大门上,红门上描着金边,门前两个细瘦的座在方石上的狮子,门楣上彩绘的图案虽然看不清,但也看出是刚粉过的。

    宋星看到胡同口蓝底白字路牌上写着“红糖胡同”,只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有谁前几天提过。

    雪好像停了,宋星回望时钦:

    “大晚上的,来这儿干嘛?”

    时钦非常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说了下雪天出来玩,走,进去看看。”

    说完回头给银叔一个眼色,银叔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做出一副“您慢慢逛,老头儿我歇会抽袋烟”的悠闲神态。

    银叔回了车里,一边找打火机,一边警惕地盯着胡同口。

    时钦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暗,宋星只得紧紧牵着时钦的手,缓慢小心地注视着脚下,然后听见时钦轻声嗽了一声,眼前突然大亮。

    迎面的是一个青石一字影壁,那影壁上一盏灯仿佛是声控的,时钦这么一咳嗽就亮了起来,照在影壁上雕着的九个可爱的小狮子上。狮子们叠在一起抢绣球,宋星是老帝都人,知道这有个讲儿,唤作事事如意。

    宋星跟着时钦绕过影壁,竟看到身后是一排倒座房,迎面则是一道垂花门,垂花门上也点着两盏灯,垂在一对儿琉璃灯笼中,古色古香。

    宋星诧异:“三进的院子?”

    时钦眼睛一亮:“呦呵,懂行啊!”

    宋星心中笑笑,前世她可是在四合院里长大的孩子,只是家里的四合院和这个比起来,就像是烧火丫头和公主的差距。

    天上人间啊!

    门口的狮子滚绣球影壁墙,雕得活灵活现,此刻垂花门上的琉璃灯,竟然会转,这几样可能不贵,难得的是布置这些东西的人的心思。

    宋星猜想这里应该是个隐秘的私房菜馆子,只是既然是饭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正想着,时钦已经推开了垂花门……

四三四:你们就说甜不甜

    时钦推开的并不是垂花门的大门,而是内侧两根柱子间安装的一道屏门。

    他有些鸡贼地对宋星说:

    “咱们今天不进这个二门,都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咱们啊走这个屏门,等到有大年节庆的时候再进二门。”

    宋星只注意到时钦竟然还知道什么叫屏门,并没有注意他后面的话。她跟着时钦走进这间敞亮方正的院落,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让她惊讶的是,院子里一片安静,像是一户住宅而不是饭馆。

    时钦带自己来这里干嘛?

    她心中充满疑问,却很快被这宽敞得有些惊人的院落吸引了注意力。

    垂花门同大门不同,大门开在东南边,取紫气东来。占的是八卦中的巽位,引进的是东南风,挡住的是西北风。

    而垂花门则开在整个院落的中轴线上,屏门一开,整个院子的风景尽收眼底。

    “你还知道屏门?”宋星惊讶道。

    时钦一脸自信,却不回答宋星的问题。

    宋星一走进院子,就发现脚下的深灰色砌砖比墙砖新很多,一看就是刚铺好。

    “这难道是……火山岩?”

    宋星蹲下,打开手机的电筒细细去看那石砖的纹路。

    她微微皱眉,火山岩大多采自深海,脚下这块石砖虽然颜色好看,但是易于反碱、反白。

    宋星皱起眉,从前她家翻修四合院时,父亲是特意要求不要用火山岩的。

    时钦看见宋星对着地砖皱眉,笑笑道:

    “看出是火山岩了?”

    宋星点点头:“这砖不耐用。”

    时钦一脸得意:

    “这可是千年火山的火山泥,从光京海边运来的,在光京经过特殊处理,不仅不会反白,而且很耐磨。”

    宋星刚想问时钦怎么懂这么多,刚站起身,就被院子中间的花架吸引去了目光。

    花架由防腐木搭成,因为院子够大所以花架也搭得疏朗。花架下,一个方形石桌边上四个石凳子,上雕刻着兰花图样。

    围着石桌石凳,一圈特意留出的土地,从土地里长出的藤虽然是枯的,但看繁密程度,到了夏秋两季,整个花架都会被绿色爬满。

    “这里,种的是葡萄啊?”

    时钦只吃过葡萄却没见过葡萄叶,见宋星说是就也点头称是。

    宋星有些羡慕这户人家,中秋夜坐在石凳上喝茶,透过葡萄藤看天边的圆月,真是一种享受。

    要说吃住,果然是老一辈的帝都人最讲究。

    不愧是皇城根边,天子脚下。

    时钦看宋星眼里露出艳羡,知道她一颗少女心又蠢蠢欲动,对着葡萄花架下,石桌石凳边的一块空地问她:

    “你说这里装个秋千好不好?”

    宋星望着葡萄花架,又听时钦说秋千,想起**《金瓶梅》中“醉闹葡萄架”那一章,不由得脸红了起来。

    这就是不读书的好处了,不读书想不到这么多。

    她是读大学上古代文学课时,听到老师说起,《金瓶梅》之前的长篇小说,都取材于历史或神话、传说,而明代《金瓶梅》是以社会和家庭生活为题材,为清朝《红楼梦》的出现做了铺垫。只可惜这本书是**,老师小时候费尽周折也看不到。

    宋星赶上了互联网商务遍地开花的好时代,又听说《金瓶梅》中有许多描写明朝服饰妆容的文字,怎能不从上下单买一本。

    脸红心跳地看完了,虽然没全看懂,但对“醉闹秋千架”这一章印象尤为深刻,今天被时钦这一提起,心跳又快了起来。

    时钦见宋星脸骤然红了,赶紧拖着她进屋。

    “别在院子里站了,看你这脸冻的,围巾都没你脸红。”

    时钦嫌弃地看了一眼宋星脚上的ugg,觉得这shi黄色的确配不上宋星。又觉得宋星身上这套羽绒服也太丑了,而他精心选的bur羊绒围巾,好像也有点不上档次。

    他心里纳闷道,以前觉得宋星品味很好啊,穿什么都好看,怎么现在哪件单品放在她身上都配不上她了呢?

    宋星还没看够这院子,松开时钦推她进屋的手,结结巴巴道:

    “我不是冻的,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平时都不看书呢?”

    时钦的脸冷了下来:“我怎么不看书?《足球小将》《灌篮高手》《七龙珠》《幽游白书》……我看书的时候你还玩泥巴呢!”

    宋星气不过:“哎呀你去买本《金瓶梅》就知道了!”

    时钦这几天满心都在这院子上,还以为宋星嫌弃院子里只种了葡萄,没种梅花,感觉有些泄气,掏出手机给银叔拨了个电话。

    “一会儿给我买本《金瓶梅》,我好好研究研究。”

    银叔放下电话老泪纵横:

    “孩子大了啊,开始研究这种书了。”

    时钦为让宋星满意,带她走遍了抄手游廊、正屋三间大房,东西厢房和各自的耳房,因为还没装家具,宋星不过就是感叹了一下这屋子的宽敞,却越走越诧异。

    屋内都走遍了才看出来,这的确不是一个营业场所,更像是一户刚翻修完毕的住宅,那时钦大晚上带自己来这干嘛?

    走到正房后面的后罩房内,宋星终于忍不住问了时钦,时钦这才推开了后罩房的窗户。

    后罩房后面一片围廊,围廊外就是一片水潭。对岸灯光闪烁,竟然是后海的码头。

    “你不是喜欢这儿么,特意带你来看看啊。

    后海,四合院,红糖胡同……

    宋星恍然:“这里是荣震说的那个,海苑的老板名下的四合院!”

    时钦微不可察地笑笑:“现在,在我名下!”

    为这院子,设计团队发来了至少十几个方案,院子里每个角落的翻新细节都是自己最终敲定的,连门的板材他也是看过了样品后,定了用游艇上做甲板才会用的柚木,才让上了红漆。

    为的,就是宋星此刻惊喜的眼神。

    时钦藏起手上看板材时被木头扎破的伤口,安静地享受宋星惊讶的目光。

    “这么大个四合院,又在后海附近,你还用了上好的地砖和木头……”

    宋星望着后院种的紫丁香、黄刺梅、和玉兰……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老树。

    时钦不无骄傲地道:

    “这房子以前是一个老植物学家的故居,后来被一个毫无情趣,满手铜臭的南海商人买去了,他又不住,你不是和荣震说你喜欢这里么,正好给你当个工作室!”

    “我已经垫高了地面,每个屋子都装了地热,保证冬暖夏凉!沟渠都找明白人挖好了,就是下三天大雨淹到香山也淹不了你这儿。我还在围廊后面加了电网,全屋的烟喷以及红外线防盗系统、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外人敢翻进来直接接通最近的派出所和我的手机。“

    ”这里地儿大、有文化气息、位置好找,陈于是说的几项要求全都满足!葡萄架下再安个秋千就齐活了。”

    时钦将房照直接拍给了宋星。

    宋星呆住了,这么大个院子,改了这么多地方,这么多树……

    “这得花多少钱啊……”

    时钦挠了挠头:“确实没少花,我半年白干了!”

    宋星心疼地望着时钦:“花这么多钱,就白给我了,你多吃亏啊……”

    时钦仗着身高的优势揉了揉宋星的头:

    “那怎么是吃亏呢,我也没给别人啊……”

    他将宋星拥入怀中,望着后海的已经结冰了水面,远处后海清吧里隐约飘来了情歌吟唱。

    “我给我女朋友买套房,怎么了?”

四三五:黄花梨和定男主

    宋星大二的这个期末,过得尤其繁忙。

    同曹梦、贺东几个人临时排的小品,连续改了三次才通过了郁西安的考试。

    《李清照》剧组试妆,景明满意得不行,一头扎到了燕归岛的摄影基地搭影棚,让宋星半个月后把服装交上来。

    宋星只好将《李清照》的全套戏服设计工作交给了罗亿,但每一套服装的印染,仍旧是她亲自在网盘上完成。

    利用秦妆前世的《拾色集》,宋星在网盘上忙了一整夜,才将罗亿需要的原料全部印染完成。

    小石头仍旧在三秒之内抵达。

    不同的是,宋星这一次是在红糖胡同内的四合院中,点击了发货。

    小石头的送货地址根据她所在的地点而改变,宋星特意把九星丝送到四合院,然后打开了大门两边倒座房的防盗门,将三车九星丝存在这两百多平方米的空间内。

    小石头对着这四合院啧啧称叹:

    “大明星就是阔气,倒座房都能改成库房。”

    宋星笑笑,小石头如今也是西服革履,开着小车指挥工人卸货,已经成了他所在的物流公司一个小领导。

    至于是2010年还是2020年的物流公司,宋星并没有问。

    重生后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连国贸大火这种已经被定性的灾难都有可能是**,她能做的,只有轻装上阵,大步向前了。

    将倒座房改为原料库房,是为了就算流量已经达到了满额,也可以直接转化为网盘里的实物,或变现为布料,或变现为时装邮寄到四合院里储存起来,不至于浪费。

    从毫无流量到预防满额,宋星用了好几年时间。

    小石头忙完了卸货等事宜后,开车要走,宋星往他车里扔了一个红包。

    小石头愣住:“老同学,这什么意思?”

    宋星笑笑:“快过年了,请你和你的兄弟们吃饺子。”

    小石头坚决不收,宋星几步跳开,吐着舌头关上了大门。

    偌大的院落沐浴在后海明亮的日光下,远处清吧里不时传来浓郁中国风的电音,依稀有上了年纪的老帝都叫卖声从街面上传来,宋星望着院子中的花架和葡萄藤,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这是多少帝都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似曾相识的家你的女朋友】

    在棉花台刚结束春节特别节目拍摄的时钦,在一群粉丝前呼后拥中,高冷地离开,感到胸口一震后,他拿出手机。

    几秒后,对着屏幕露出橘猫般的笑容。

    然后他抬起头:

    “你们要合影么?还可以握手哦,再给你们写一句新年贺词吧!”

    粉丝像是看见了假时钦一样,惊呆三秒钟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福利?时钦也会发福利,我们不是做梦吧!”

    学习和工作全都准备完毕后,宋星开始布置四合院。

    时钦的翻修可谓事无巨细,既保留了古色古香的老帝都风味,也安装了声控灯和红外线报警系统这种现代科技,甚至在二门的门廊后专门划出两间屋子做厨房,仔细改了上下水,并留下了装修师傅的电话,方便宋星买完炉灶和吸油烟机,让师傅上门打烟洞。

    第一个上门的竟然是陈于是。

    宋星眼看满载着黄花梨家具的两辆卡车停在胡同口,诧异地问陈于是。

    “你这是……”

    陈于是一脸意气风发:“我爹在海外拍来的一整套黄花梨,买完就后悔了,我们家是那种怎么有钱怎么显摆的欧式装修啊,满墙的古欧洲油画,能摆这玩意儿?“

    “正好你这有个院子,我就不用租仓库放这些老木头了,都放你这摆着,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年租仓库是五万块钱,这钱我也给你!”

    “考虑到你这四合院的低价,我再一年多给你五万,这家具你随便用啊,用包浆了才好呢,不用怕磕了碰了,等我和裴洛办六十大寿的时候也就有点古董的意思了,到时候你还我,我再给你买套别的……”

    宋星都崩溃了:

    “给我一套黄花梨家居,还每年给我十万块钱,陈于是你脑袋没病吧?”

    陈于是像是看神一样仰望宋星。

    “你怎么知道我有病啊,昨儿和荣震玩球的时候磕了,我也觉得肯定是脑震荡了,我现在看你都觉得你可好看了,真的,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好看太多了……”

    宋星放心地去看工人搬家具了,陈于是脑袋有没有病她不知道,眼神儿应该还正常,能看出来捏脸了。

    不像某人!

    陈于是一边看着工人搬家具,一边脏话连篇。

    “卧槽,这宅子够大的啊,这得值两个亿吧。”

    “哎你特么轻点踩我们家地,看不出来是光京水磨石灰岩么!”

    “哎哎哎干嘛呢,那个榻得往正屋摆啊,那是结婚用的不能摆厢房。”

    宋星抱着暖宝宝看陈于是指挥工人摆家具,有一种娘家兄弟送嫁妆的感觉。

    陈于是忙里忙外累了大半天,幸好宋星一早怕有朋友来,虽然还不能烧水做饭,提前备好了各种饮料。

    陈于是打开一罐可乐,感叹道:“时钦可真厉害,这么大个四合院,如今的帝都可不多了。哎,你这还有葡萄架啊,真好真好,要是这个四合院是我的婚房,我非得在这安个秋千不可。”

    陈于是以为宋星肯定听不懂其中深意,却见宋星低下头微微一笑,心里一凉。

    “还以为她是个艺术生就没读过多少书,怎么就忘了她是影视表演专业的学生,没读过书,总看过电影吧。”

    陈于是红着脸转移话题。

    “内什么……知道《李清照》定了男主是谁不?”

    宋星脱口而出:“綦雪啊!”

    话一出口就后了悔。

    前世今生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数,前世的《李清照》定了綦雪,并不代表这一世还会是他。

    陈于是一脸惊讶:“消息真灵啊大明星师妹,綦雪还真是男主的有力竞争者,你说景明这小子走了什么运,不是说筹备了四年剧本也没人给投资么,大概你是运气旺把他也给催旺了,现在好几个一线男星都在联系他。“

    宋星倒不觉得奇怪,《李清照》的确是个很有诚意的ip,景明用了很多笔墨在赵明诚身上,可以说,是能为历史上的赵明诚正名的一部戏。

    陈于是还在叨叨:

    “景明还真是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主,一见要上戏的人多了,竟然又搞了一个男主角试戏的流程,綦雪诚意满满,在现场连妆都试了,不过我觉得綦雪没戏,因为还有一个更狠的主儿也看上了这部戏。”

四三六:压风头和锦衣卫

    宋星心中一紧,更狠的主儿?

    綦雪拿了白鹭奖的视帝,同期拿视帝的就只有时钦,难道时钦也想演赵明诚?

    这不是乱弹琴么!

    赵明诚是个高官之子,但说到底是一个读书人,颇具文艺气质,而且骨子里有些怯懦感。

    綦雪本身是文艺青年,擅长演年龄跨度大的戏份,经历了话剧舞台的洗礼,完全可以把握好赵明诚性格中人性的那一面。

    前世,綦雪就演活乐赵明诚的壮志难酬和书生意气,这不光是綦雪在06年推了片约后进入东戏,跟何笙在几部话剧中磨了底子,更因为綦雪在《斗雪令》一炮而红后几年都无法翻红,赵明诚在官场的困惑,綦雪也有,所以他饰演的男主才更浑然天成。

    而时钦,他就是个天之骄子,时代宠儿,娱乐圈的亲儿子,他跟着起什么哄?

    陈于是看到宋星面沉如水,知道宋星想错了。

    他低声道:“还真不是时钦,我妈投的那个公关公司有个客户是《李清照》的投资商,时钦也暗戳戳地去联系景明了,但是听说景明已经相中了綦雪,就跃跃欲试也要试镜,一副非要把綦雪挤下来的劲头儿。“

    宋星忍不住扶额,这是看到剧本上有吻戏才这么积极吧。

    可是这绝对是个昏招,綦雪是电视圈铁打的一线,这几年,要不是因为沈尧的出现创造了“南綦雪北沈尧”的格局,綦雪仍旧是业内导演拍摄电视剧的首选一哥。

    时钦和他在白鹭奖已经平分秋色,甚至压过了綦雪的风头,再出手抢资源,铁定会令綦雪忌惮,甚至会招致打击报复。

    綦雪是个什么样的人宋星不了解,但是她的经纪人铁定不是软柿子。

    能一手将綦雪扶到一线,又在沈尧的强势走红下勇夺视帝,现在又慧眼识珠看出《李清照》可以大红,这个女人手腕一定不一般。

    普通女人,以中人之姿能嫁给一线男星,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看到宋星眉头紧皱,陈于是也不说破,笑道:

    ”时钦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要搞谁第一件事就是去搜集情报,研究了没几天,就甩开手不去竞争男主了,你说这个人,想一出是一出,跟个孩子似的。”

    宋星思索片刻,大概知道了是因为什么。

    按照前世的脉络,到今年《李清照》剪辑完成,准备上星时,綦雪隐婚一事应该就会被爆出,这也是为什么綦雪特别看重白鹭奖,急流隐退去磨炼演技的原因。

    他知道娱乐圈中纸包不住火,所以希望迅速从流量偶像转为实力演员,这样就算粉丝大批量脱粉,未来至少还能以演员的姿态谋生。

    这个套路,宋星会知道是因为她是重生者,但是时钦如果想查也不会很难。

    宋星不禁为綦雪捏一把汗,假如他将来真的和时钦争夺什么,恐怕他从流量偶像转为实力派的进程,会被时钦人为加速。

    只是他能不能维持现在的咖位和人气,那就看时钦想不想让他维持了。

    陈于是额头都沁出了汗珠:

    “时钦这个人,人美心狠,耳目众多,执行力也强,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当明星呢,要是生在战争年代搞情报,能顶半个锦衣卫用啊。”

    宋星叹了声气,怪不得裴洛总是要踹自己男朋友,陈于是太爱说实话了。

    两人正聊着,门铃响了几声,兰姨走了很久才到门边,把荣震和展拓请了进来。

    陈于是笑咧咧地去迎:“你怎么这么晚,裱个画儿比我荣阿姨画画都慢。”

    原来荣美嘉听说宋星在后海的四合院开工作室,特意画了一幅《泰山春景》让荣震送过来做贺礼。

    荣震又拿了笔钱给展拓,订了一批家用电器,他到荣宝斋裱完了画,展拓又得等家电装车,二人这才到了红糖胡同。

    时钦事无巨细地打听红糖胡同时,荣震就有预感时钦一定会去看这个院子,听陈于是说时钦将四合院买下来后,荣震几乎惊掉了下巴。

    这才是财大气粗。

    他一早就知道这个四合院宽阔,没想到,从正门到宋星所住的正房,得走这么老远。

    三进小院,前有座房后有围廊,正房三间两侧还有耳房,东西厢房加上抄手围廊,地方大得令荣震有些后悔。

    “早知道,一模一样的电器应该再买几套,这么大个屋子,东西厢房都空着,宋星一个人住不得害怕?摆几个冰箱也壮胆啊。”

    有了电器,兰姨赶紧去烧水冲茶,鲤茶室有帝都最好的铁观音和老君眉,荣震才拿出来,屋内就满是香气。

    宋星就带着荣震几个人挨个屋子走了一遍,逛了一圈回来,正房的茶都凉了。

    等荣震雇的家政进来收拾屋子,宋星要求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幅在拍卖行卖了还能再买个院子的《泰山春景》,挂在了正房太师椅后。

    荣震喜上眉梢:

    “母亲说你是演员,大概早已经有了喜欢的摄影作品或电影海报,不好意思让你把这幅图挂在正屋,我就说,你看见了肯定舍不得放在别的地方。”

    宋星莞尔一笑。

    “要不是庭院深深,我也不敢挂这幅画,幸好时钦是按照博物馆的保安系统装的红外线和监控,否则,有人来偷的话,又有一个人去给董如意作伴了。”

    荣震和展拓忍不住笑了,陈于是没听懂,低声问展拓:

    “啥意思?”

    展拓叹了一声,还说我是木头。

    “宋星是说,荣阿姨这幅画是国宝,谁来偷,就得和同样搞了国宝的董如意关在一起。”

    陈于是不合时宜地笑起来时,荣震早就收住了笑,坐在正房偏间窗下的黄梨木兽爪抓球榻上,一脸严肃。

    “说起来,董大事儿这个事儿,有点难办。”

    宋星知道荣震和时钦肯定已经深入地谈过收购万隆的事儿了,不然,时钦又从何时套出自己喜欢后海四合院的事儿呢。

    宋星心中为时钦捏了一把汗,为了解约和救卢迟,他许诺给金英姬这块地实在是太草率了。

    刚这样想,却突然推翻了这个结论。

    因为她看到兰姨正往荣震送来的电水壶里加水,而这水壶电线,就插在这黄花梨木榻所靠的墙角的插座上。

    多一分则长,少一点又短了。电线从塌桌上到插座上,距离刚刚好。

    他知道自己喜欢四合院很正常,可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在这儿加个塌,留给电线的距离又刚刚正好呢?

    是了,四合院肯定要用中式装修,这个位置靠窗,正适合待客,谁买了木榻都是要放在这的,既然要木榻待客,怎能不放榻桌呢,有榻桌就有茶,想烧水,必然是要在这里放插座的。

    宋星被时钦的细心和未雨绸缪给吓到了。她还没搬进来,他就猜到她的布置了。

    这样一个细心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轻易许诺呢?

    他心里一定知道,就算一时半会儿拿不下这块地,金英姬也会放了卢迟的。

    可是,金英姬在辰国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在国内拿地呢?

    宋星觉得自己的心眼儿不够用了。

    陈于是又突然拍了脑门子:“对了,刚才没说完,和綦雪争赵明诚的,是沈尧。”

四三七:蛋黄酥和庞氏骗

    听到沈尧的名字,宋星的心里小动了一下。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哥哥了。

    一开始考艺大是为了完成闺蜜的梦想,也是为了能和父亲天天见面。但是天不遂人愿,父亲先是和哥哥出外景,再后来去南海建设艺大分校,艺考之后她没再怎么见到这父子俩。

    如果能和哥哥拍摄同一部戏,她当然很开心,可她实在想不起来前世哥哥和这个ip有没有接触过。

    是这一世自己改变了什么,还是前世哥哥就想演《李清照》,却没有竞争过綦雪?

    出于私心,宋星当然希望沈尧试镜成功,毕竟这部戏后来横扫了所有颁奖礼,也许还能为沈尧再带来一座视帝奖杯。

    但跟前世的亲哥哥谈情说爱,宋星总觉得别扭。对于自己还没搞清的事件,她决定暂不插手。

    对于沈尧来说,只要不被隋楚楚伤害感情,他的演艺之路,远比自己的光明得多。既然哥哥前世连父母都不靠就能闯出一片天,自己就更应该保持距离。

    虽为亲人,却也没有资格去干涉别人的事业和人生,宋星告诉自己,让在乎的人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才是爱。

    但是如果綦雪因为沈尧和他的正常竞争,会出手打压的话,她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站明了立场,宋星意识到,此刻最应该先解决的麻烦是董家。

    兰姨知道搬家第一天会有客到,不仅提前准备了饮料,还预备了一些老帝都点心。荣震小时候常能吃到这些老式的糕点,现在却已经没多少人会做了。

    看到桃仁酥和蛋黄酥,荣震难得地来了兴趣。

    “谢谢兰姨。”荣震挑了一块蛋黄酥,兰姨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

    了解了背景情况再看眼前这一幕,宋星有些心酸。

    在兰姨交待了身世背景之后,宋星先小人后君子地去查了兰姨所说的内容,小眼镜的父亲刘叔,利用自己曾做过派出所所长的便利条件,很轻松地找到当年事故的详细资料。

    获救的人员名单中,的确有曹金兰和吴糖的名字,而兰姨的身份证号也能从户籍登记中对上。

    因为确认了兰姨的身份,又因为前世吴糖的能干和忠心,宋星和荣震、陈于是谈论这些商业决定时,并没有背着兰姨,相反,她还主动创造了为兰姨和荣震多多见面的机会。

    她细细观察,发现兰姨看向荣震,和看向吴糖的眼神完全没有区别。

    吃完点心,宋星收回目光,问向荣震:

    “时钦收购万隆广场的事儿,走到了哪一步?”

    荣震放下手中的点心碟子,一脸凝重:

    “不是很乐观,时钦从辰国带回来的卢迟,的确是个高手。他成立了几个公司,不动声色地在万隆广场的每一层都买下店面,这些店面的分布都位于电梯和楼梯口。但是他们买下店面后并没有投入使用,而是一直在装修……”

    陈于是一拍大腿:“时钦这个坏怂。”

    宋星坏笑一声,这和自己买下了门市却白供着贷款不使用,堵着商场的门有异曲同工之美。

    荣震眉头的惆怅却没有散开:

    “因为电梯和楼梯口都是装修的材料,所以很多顾客一上楼就觉得脏乱,来消费的人就越来越少。卢迟从检察院出来以后,用时钦的钱,把从前给他投钱却被金英姬扣下的那些金融界人士、银行高管以及昔日的同学的欠款全还了,这些人见卢迟经历了这么大一件事儿还毫发无损地回国了,也没有被逮捕,都以为卢迟是有后台的人。“

    宋星淡淡地看了展拓一眼:

    “你那位做检察官的姐姐,没少出力吧?”

    展拓拱手抱拳:

    “宋小姐真厉害。卢迟已经把所知道的金英姬的犯罪事实全都形成了材料,我姐姐查明后,认定了卢迟也是受害人并不是共同犯罪,而卢迟也转为了这个案件的证人,时钦为他缴纳了大额的保证金,我姐姐的上司已经联合相关部门将金英姬的犯罪事实,传真给了国际刑警、亚洲打击金融犯罪联盟等组织。最后由咱们国家的检察机关拍板,中止了对卢迟的调查转为调查金英姬...”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原来是兰姨手中的果盘撒在了地上。

    兰姨十分抱歉的声音传来:“人老了,一时没拿住。”

    几个晚辈简单地收拾了,宋星温和道:“您今天也忙坏了,去厢房里休息休息,我们自己能照顾自己。”

    兰姨赧然离开。

    四个年轻人又回到正房,宋星看到展拓仍旧是一脸不服。

    虽然是展拓的姐姐给了卢迟自由,但展拓明显对卢迟没被收监而有芥蒂,毕竟,他心中的女神叶玖还被网友骂着。

    可是说起案情,展拓还是很客观。

    宋星深吸一口气,所以卢迟就算是洗清嫌疑,但是还不能昭告天下,叶玖现在也只能在辰国发展,金英姬一天不定罪,就一天不能让叶玖重回巅峰。

    宋星又看向荣震:

    “卢迟融资十几个亿,被金英姬扣住五个亿也没有被逮捕,他现在在帝都的商场行走,一定广受欢迎吧?“

    荣震苦笑着点头,展拓一时间不能理解。

    “我就搞不懂这些金融界人士,这个卢迟怎么看都像个骗子,又有前科,怎么现在还能相信他呢?”

    宋星站起身,看着窗外花架上几只麻雀跳来跳去。

    “金融这一行,做成功了叫金融,做失败了就都是庞氏骗局。卢迟翻了船却能上岸,自然就被行业人奉为上宾。所以时钦心心念念要救他回国,兄弟感情是一方面,卢迟能帮他成功也是主要原因,他的能力和人脉,是咱们任何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具备的。”

    展拓默默低下了头。

    荣震继续道:

    “你说的不错,卢迟每天办沙龙派对,有意结交万隆商场附近的商场高管,怂恿他们一同把万隆逼上绝路,附近的商场看到万隆客流量少,就纷纷跟入驻自己商场的品牌签订附加合同,如果商户愿意只在自己的商场开设专柜,那么他们愿意降低提点,这样,本来在万隆就经营得不好的商户,纷纷放弃了在万隆的经营权,转而投入到其他客流量大的商场。”

    宋星不禁笑出了声,窗外花架上的麻雀一哄而散。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万隆的资金链应该已经断了很久了。“

    荣震却没有宋星这么乐观:

    “可万隆却在卖给时钦几个铺面之后,不管是哪家公司或个人上门要买铺面,董军这个老狐狸都闭门不见。”

    陈于是拍案而起,这是在算计时钦?

四三八:玫瑰膏和拉战友

    不光陈于是义愤填膺,连展拓也觉得董军鸡贼。

    “如果怕被一点点蚕食,董军大可以不卖商铺,故意抬高价格,这是故意赚时钦的钱,想让时钦为他融资么?”

    宋星倒有不同的看法。

    抛开个人好恶,董军抬高价格然后中止出手商铺,也算是对时钦蚕食万隆的一种自我保护。在商言商的话,董军这出愿者上钩,不过是商场上行走的一种手段和策略。

    屋内四个人中,唯有宋星在前世经历过完整的企业并购过程,所以她很明白,判定一个企业的商业行为,只要不触犯到法律、伦理和道德范畴,就无所谓对错。

    归根结底,都是资本逐利,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但宋星也为时钦捏一把汗。

    “也就是说,董军一早知道时钦要发起收购,借机故意抬高价格,其实只是要套现一点点钱来度过难关,因为王府集团旗下的紫金国际开春就要拆迁,万隆就开在步行街对面,他是想度过这个冬天,等到王府集团的新楼盘盖起来,万隆就能迎来第二春。而时钦成了他的垫脚石。”

    她环看整间屋子,时钦在跟董军两军对垒的重要时刻,还拿了这么多钱给自己买四合院?

    虽然觉得他是有钱任性,心里却觉得很甜。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如此重要。

    荣震有些苦恼:

    “事实上,董军打的不是无把握之仗。昨天,我已经在集团的办公平台上看到,董军将万隆剩余的商铺,连同停车场等作价,一半股份卖给了王府集团,所以他对时钦的收购根本不在乎。他知道,他现在和闻尚坐在同一条船上,将来紫金国际盖起来,闻尚绝对不会放任万隆广场这样萧条下去。“

    陈于是的脸,难得地展露出认真的表情。

    “怪不得我爹最近常跟百货业的人一起打高尔夫,看来王府集团是想和董军一起经营万隆。如果我爹和你后爹成为了合伙人,那么董军光靠刷脸就能在银行贷出一大笔资金来,到时候,时钦不仅拿不下万隆广场,恐怕就连董军之前想要经营的万国美食城也会重启,董大事儿这个混球,不就更瑟了!”

    他当然记得金英姬在光京的酒店绑架他和裴洛的仇。更何况,如果时钦不能拿下万隆,宋星不能一年时间卖出五个亿的九星丝,那么金英姬就可以一边压榨时钦,另一方面成为宋星未来二十年的雇主。

    陈于是一想起金英姬那张三十几岁女人的脸就恶心。

    ”这娘们儿二十年以后也不会老吧。“

    而荣震的脸,此刻比桌上的黑芝麻点心都要黑。

    “这块地本来就是王府集团的,闻尚拿到抵押后,应该会想办法将商场翻修甚至直接炸掉重盖。时钦手中的商铺,也只会以拆迁补偿作为赔偿,到时候,时钦是能赚一笔钱,只是想拿到商场经营权,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宋星在屋内反复踱步,陈于是和荣震担心的不无道理,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时钦不是一个打无准备之仗的人!

    一个连电水壶线有多长都要计算的人,再加上一个在金融圈长袖善舞的卢迟,怎么会不摸底就盲目投钱?

    万隆这块地是王府集团的,这件事随随便便就能查出来,以时钦的聪明才智和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打击手段,怎能想不到王府集团会是万隆的靠山,董军去拉战友,肯定先去王府集团拉闻尚啊。

    展拓看三人愁眉苦脸,又好奇卢迟这小子的能力是不是有水分,拿出了手机。

    “与其咱们在这里瞎猜,不如直接去问时钦啊!”

    宋星没言语,荣震和陈于是也欲言又止。

    展拓想了将近十分钟才想明白。荣震是王府集团的便宜儿子,陈家又是第二大股东,王府集团投不投万隆是商业决定,赚钱将来也有这俩人的一份,根据陈于是所说,时钦如果不拿下万隆,金英姬就不会倒台,时钦也无法彻底自由。

    可是如果时钦不认为这俩人是在关心他呢?

    如果时钦不认为他们是想帮忙的呢?

    如果时钦认为他们两个是来刺探军情的呢?

    时钦对宋星是一等一的好,可是和荣震也不过就是面子上的情分,从光京回来之后和陈于是走的近了,也不过即使在一起吃吃喝喝,分享一下吃喝玩乐的心得。

    展拓心里有些悲哀,陈于是和裴洛是一对儿,时钦带着陈于是玩,某种程度也是看在裴洛是宋星闺蜜的情分上吧。

    他再一次心疼了荣震,明明是英雄之子,却总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将来如果宋星也嫁人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待荣震兄弟一般义气么,就算她想义气,他老公能不介意么?

    整个京津冀地区评选醋王,时钦都能上榜吧。

    荣震和陈于是互看一眼,既然事情和王府集团扯上关系了,此刻就得避嫌了。时钦只要拿出在娱乐圈独占鳌头的一点点手段,也够他们这两个名下还没有正经资产的富二代喝一壶。

    望着两个人心领神会,展拓不禁敲了敲自己的头,心道:“关键时刻,我还真像是块木头!”

    宋星也不觉得直接去问时钦是个办法,时钦这个人看起来光风霁月,实际是心思深沉,城府深得连她体内中年妇女的灵魂都自愧不如,如果他想说,早就说了。

    宋星想得头疼,去捡桌子上的玫瑰糕吃。

    兰姨在华东学过做点心的手艺,又在帝都生活过,一手玫瑰糕,兼得南北点心的精髓。北方的酥皮内包着玫瑰馅料,十朵玫瑰一个糕,咬下一口唇齿留香。

    宋星不敢吃太多甜食,吃了半个就放下,那玫瑰馅混着蜂蜜,宛如流沙般一点点滴落在点心盘上。

    宋星望着那馅料因为盘子没放平,而在盘子中流出一道痕迹,感叹着资本就像馅料一样,只要没有被烤干,永远是朝着有钱赚的地方流去。

    心中忽然一亮!

    “或者,他是故意引导董军去投靠王府集团呢?”

    陈于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屋外的兰姨听到他怪叫一声,屋内又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和阵阵少年人特有的爽朗笑声。

    兰姨院后几树盘曲嶙峋的枝干,四合院内的围廊鱼池,坐在花架下神清地抚摸着已经饱经风霜的石桌石凳,轻声念诵着:

    “秦小姐啊,你那时候问我,她做了这么多坏事不怕有报应的吗?我早就说的啊,天道有轮回,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哪里会想到啊,她的报应,就是从这个院子里开始的……”

四三九:墨染鱼和窗前梅

    宋星在小年夜前一天,彻底搬进了红糖胡同的四合院,当天就收礼收得手软。

    裴洛送了一套景德镇墨染锦鲤的骨瓷餐具。

    全套一百单八件,每一样上面都有深蓝色水面上锦鲤戏水的彩绘,保价就花了五千。物流公司像是抬祖宗一样,把一箱箱瓷器抬进了四合院,唯恐碰破了一点点被满嘴脏话的超模踹死。

    双姐送的是全套的德国不锈钢厨具。

    炒锅、煎锅、汤锅一共十几口,各色的刀整十八把,什么杀鱼的、切西瓜的、还有一套吃螃蟹的工具,寒光闪闪地堆在了二门座房改成的厨房里。宋星望着这些厨具很是发愁:

    “这院子里就我和兰姨住,实在用不了这么多锅……”

    双姐却是过来人:“你不是还有裴洛?”

    宋星提起一个奶锅:“那也不用全套锅啊,我也不喝牛奶……”

    双姐一脸隐秘的笑:

    “时钦连房子都给你买了,奶锅早晚能用得上,到时候姐连奶瓶都给你买好了,我跟你说,有些东西先预备了比晚预备好,我怀我儿子时哪有这么多好东西……”

    宋星的脸比兰姨灶头的火还要红。

    双姐后面说什么,她都不好意思听下去了。

    谢珊珊和安乐送的是丝绒窗帘和床上用品。

    蔷薇灰的丝绒上铺着酒红的蕾丝,床上用品是一色的悠然红,抱枕上加了满满的蔷薇刺绣和同色穗子,整个正房喜庆异常。

    安乐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解释:

    “我们可没有双姐想那么多啊,我们选红色,单纯是觉得过年用喜庆。“

    宋星扶着额头,将床上用品上印着“百年好合”的包装袋踢开。

    还没等屋里忙活完,兰姨又迎进来一对面容姣好的男女,竟然是一直在华东拍戏的卢漫和弟弟卢迟。

    两个人捧着一个大盒子,里面是一块半人高的,下蓝上翠的高山流水玉雕。

    硕大的玉石上亭台楼阁、山林花树雕得栩栩如生,玉石光润柔和,底座呈现出玉石难得一见的深蓝色,一看就不是凡品。

    安乐和谢珊珊深吸了一口气,这得多少钱啊?

    卢漫的气色明显比在光京时好看了许多,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刚下飞机,就听卢迟说你成立了工作室,还是在一个黄金宝地,我就直接让他送我来这了。听说你已经有了一幅《泰山春景》,这座高山流水正好放在正厅,有山有水,风水好。”

    兰姨望着那玉雕也很惊讶,她是见过好东西的人,可即便是在五六十年代,也没见过水头和雕工这样好的大件儿玉雕。

    “在老帝都的风水里,的确是有背后是山有靠山,细水长流就是财的说法。”

    宋星眼角有些湿润,卢漫在光京几乎没有积蓄,连请吃五花肉都拮据得很,好容易刚在国内接到戏,就买了这么贵的东西送过来,难怪时钦在光京像待亲姐姐一样维护卢漫。

    他的练习生时期一定也受了卢漫很多照顾。

    再抬头看卢迟,他眼含精光,仍旧是昔日的学霸气质,只是身体明显比在光京时好了很多,眉宇间都是精英的冷静和镇定。

    宋星问了卢迟万隆的事,卢迟回答地滴水不露。

    没有敷衍宋星,回答的也事无巨细,却都是宋星和荣震都能查到的事情,丝毫没有透露时钦接下来的投资意向和对董家的并购策略。

    宋星安心地不得了。

    卢迟并没有因为时钦对自己的照顾,而将时钦的想法和意向透露出来,这说明他没有因为时钦给自己买了房子而高看自己一眼,从头到尾,他就只为时钦考虑,唯恐走漏了风声影响接下来的举措。

    这个人,靠谱!

    宋星又在心里唏嘘,如果不是金英姬,也许今天就是她为叶玖铺红色床品买奶锅了,这样想着,对金英姬的恨又多了一层。

    到了下午,人就一批批地来了。

    艺大的考试周已经结束,曹梦、贺东等几个和宋星交好同学一同送了一棵直接能栽种的梅花。曹梦说知道宋星是个容易掉眼泪的,又不喜欢热闹,送鲜花怕枯萎了宋星难过,送花篮又太张扬,所以干脆选了一株梅花,众人一同种在宋星的窗前。

    望着窗前清冷疏离的花影,宋星心生感叹,如果这一世从来没有金英姬、没有隋家姐妹,没有帝都大火该多好。自己就安安心心地拍电视剧,上课,做生意,不需要争斗和算计,也不用谋求富贵,每天清晨在梅花树下压腿,中午和裴洛吃驴肉火烧,有课就踩着滑板去艺大听课……

    然而这一切都是奢求。

    当天晚上,陈于是、裴洛和荣震、吴糖来四合院蹭饭,宋星知道,荣震应该是又查到了什么。

    兰姨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板极为硬朗,没到一小时,就张罗出一桌家常菜。

    边做饭边念叨,这新刀和全套的锅具虽然好用,还得说是时钦先生给定制的着六头灶台帮了大忙。

    每个灶台能设定时间和火候,食材扔进去,输了天然气就自己关闭,做一桌菜也不费劲。

    兰姨在心中念叨,时钦先生简直就是老太太之友!

    菜饭上桌,荣震扒拉着碗里的红焖羊肉,心里还在惦记万隆的事儿:

    “我查过了,董家并不是一开始就求助于王府集团的,他首先是在银行借贷,但是奇怪的是,即便和董家一贯有来往的银行也不愿给董家贷款,万隆广场的经营上虽然出了问题,但好歹算是优质资产,按理说,银行应该上赶着借董军钱啊?”

    吴糖和宋星相视一笑,不是时钦让卢迟下的黑手就怪了。

    陈于是夹了一块鸡翅递给裴洛,心道:

    “南海时家果然名不虚传,有钱不说,养出来的儿子也自带经商光环,时钦这小子不一定憋着什么坏要搞闻白羽呢?

    “闻白羽在《霓裳》比赛时不让宋星晋级,还带着施柔给宋星的白鹭奖添堵,时钦一直没动静,原来是为了把万隆这盆脏水往王府集团引,我可不能掺和这个事儿!”

    “反正王府集团也有的是钱,任凭时钦怎么折腾,折腾不没我爸这份钱,真搞倒了我爹,他时钦也不会拍拍屁股走人,到时候我就跟他干来养家。”

    陈于是想起正房正厅里富贵的玉雕和荣美嘉的大幅水墨画,又看了看这满桌子热气腾腾的家常菜,心里算盘打得震天响。

    “虽然我爸现在跟闻尚混得好,将来闻白羽上位,不一定怎么把我撵出去呢,倒不如跟时钦打好交道,万一哪天王府集团倒了,只要宋星收留裴洛,也就不差我这口饭吃……”

    他摸着身下这把南海黄花梨餐凳,深情地感叹。

    “我大老远帮你把你爸给你预备好的婚房家具运出去,再等你装好院子给宋星送过来,这份情,时钦你得好好报答啊!”

四四零:普洱茶和留过年

    荣震和陈于是酒足饭饱后被展拓接走了,裴洛、吴糖都留在了四合院住。

    兰姨忙了一天,难得到晚上精神还很好,她把宋星收到的礼物挨个登记上册,苦口婆心地叮嘱:

    “这都是人家对你的好啊,得记住了,将来人家有喜事儿也得送礼。我年纪大了,要是……要是哪天不在你身边了,你就来找这册子。”

    兰姨的潜台词是,要是哪天动不了了,有个账册也免得宋星将来在礼尚往来时被动。

    宋星一边感动一边劝道:

    “您别乱想,您就安心在四合院里养老,将来真相大白,尘埃落定,吴糖嫁人您还得帮着忙活呢。”

    兰姨听完这话,拉住宋星的手感叹:

    “宋小姐啊,我这一辈子背井离乡,一直做着伺候人的生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当年在帝都住的四合院……我以为,我再也遇不到像从前雇主家那么好的人家了。”

    宋星微笑道:

    “倒是不知道那家的院子什么样,但既然您说那位雇主是高级知识分子,院子一定很雅致,不过咱们有的是时间收拾院子……”

    宋星的笑容转冷,望着窗外漫天星斗,感叹道:

    “也有的是时间收拾人。”

    到夜里,三个女孩儿躺在黄花梨架子床上的乳胶床垫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宋星问裴洛和吴糖:“你俩也……没睡?”

    两人异口同声:“嗯,睡不着!”

    宋星自己是思考时钦在憋什么大招,猜想是自己一动就吵着他们俩,有些后悔留这俩人一起睡:“你俩认床吧?”

    吴糖摇了摇头:“我是在琢磨明天的style时尚大典会给你一个什么奖?”

    裴洛也跟着摇头:“我是吃撑了……”

    宋星叹了声气,翻下了床去给裴洛泡普洱茶。

    她拖鞋才一踩地,架子床边的古色古香的宫灯就亮了,宋星微微一怔,哦,是感应灯。

    大概是时钦怕自己夜里下床看不见,特意装了一个。

    屋内因地热温暖如春,融融灯光下,窗外梅影在风中摇曳,因为时钦加高了院墙,连帝都呼啸的北风刮进院子里,也被院墙阻遏的气势。

    裴洛趴在窗边感叹:“这就是古代王府里,格格们过的日子吧。”

    宋星把普洱茶放到裴洛面前的小几上:

    “格格不会吃樟茶烤翅吃撑了。”

    裴洛美美地摇晃着细瘦的肩膀:“哎,喝完茶睡觉,明儿早再吃五碗馄饨!不用早起像某人一样跑步压腿!”

    宋星强压下心里的气,和裴洛的新陈代谢能力生气,还不如出去跑五圈实在。

    吴糖钻出架子床:

    “你们真就不好奇,时钦为什么要跟王府集团开战么?”

    宋星沉默不语,裴洛望着宋星一脸坏笑:“实力护妻呗!”

    吴糖一脸疑惑:

    “可是,闻尚是帝都首富,谁敢跟闻尚叫板啊?我深入研究过这个人,从一个国有制饭店的一把手成为王府集团董事长,闻尚很是打过几个漂亮的翻身仗,国贸大厦烧没了一半,他不也熬过来了?”

    裴洛脸色凝重地看向宋星: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陈于是那个土大款爹,以及闻白羽的舅舅做后盾,也许王府集团不在乎董家和一个万隆广场,但是,闻尚肯定不会让自己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啊。”

    这正是宋星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原因,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可既然他从卢迟这问不来说什么,说明时钦也肯定不会告诉她,她也试着去撒娇去套话,可是一看见时钦那张艺术品一样的脸,宋星就被迷惑住,等恢复意识想起自己是来套话的,早就被时钦压在车后座亲了好几口了。

    想给他使的美人计,反倒被时钦给使了回来,顺带还中了一个反间计,被他发现自己最怕别人在耳边吹气。

    宋星从此就只敢戴帽子见时钦,不然非得被他围追堵截,压在身下冲耳朵吹热气。

    每次搞得脸红心跳,被人拍到那就妥妥热搜第一名了!

    三个姑娘长吁短叹,吴糖是宛如侦探抓不到凶手,学霸解不出附加题的闹心,宋星是想起了这几天各种脸红心跳的桥段,全身发烫。

    而裴洛是因为喝完茶想吃点心了。

    宋星收走了茶碗,看着那茶碗中飘起的茶叶末,忽然站定。

    茶?

    茶室?

    鲤茶室的老板荣美嘉。

    荣美嘉的老公闻尚。

    闻尚的小三儿金宛中。

    金宛中的妈妈是金英姬……而时钦同金英姬打了好几年的交道。

    难道,时钦掌握了金宛中和闻尚幽会的证据?

    宋星心中大寒,闻尚怎么会是一个能被威胁住的男人呢,这个当年独断专行,要求闻白羽一定要娶自己过门的商界大佬,连自己死后的事儿都算计透了,简直是可以称得上是国内商业的领袖人物。

    这样多谋善思,要是生在古代,大概也能奋斗出个一方诸侯。

    时钦和他比起来,算得上是孔明对曹操,即便是赢,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吧。

    吴糖和裴洛见宋星站着不动,赶紧下床给宋星披上睡袍。

    裴洛接过宋星手中的茶碗:

    “看什么呢,茶里有时钦泡澡啊……”

    宋星抬起头看向裴洛:“以你对闻尚的了解,如果有人威胁他,是不是等同于老虎口里拔牙?”

    裴洛一脸懵,吴糖却听明白了:

    “你是说,时钦手上有会让闻尚害怕的东西?”

    裴洛倒吸一口气:“那哪儿是老虎口里拔牙啊,那是在我嘴里抢吃的,找死啊!”

    宋星拿起电话就冲到书房,电话那头的时钦果然也没有睡,背景声仿佛是卢迟在和聂茴低声商量着什么。

    时钦声音里满是笑意:“换了新家睡不着啊,要不要小爷我去侍寝啊?”

    宋星语气严厉:

    “我不管你是不是要动闻白羽,但闻尚这个人不好惹,想靠金宛中威胁他这条路行不通,荣美嘉一早就知道金宛中的存在,闻尚身后是闻白羽的舅舅,咱们惹不起。”

    时钦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轻叹一声:

    “你倒是总能猜到我想什么,金宛中和闻尚这点夕阳红的破事儿,你都知道了!”

    宋星平静了心绪:“所以,你的确是要威胁闻尚?”

    时钦淡淡道:

    “往金宛中身上猜路线是对的,但是我当然不会和闻尚硬碰硬。我不过是想给金宛中泼点脏水,让闻尚觉得是董大事儿喝多了在外胡说,他就不再管董家的事儿了。”

    宋星松了一口气:“倒是不用这么麻烦,还有个人没动呢,再不动难道留着过年?”

    时钦望着手上style时尚大典邀请卡,笑眯眯道:

    “你先别着急,明天这个人见了你,估计要先搞事。”

四四一:双提名和叙叙旧

    小年夜那天,宋星早早准备了一身盛装,帝都时间晚八点整,她将出席在王府剧院举办的style时尚大典。

    由星采传媒集团于主办的年度大型评选活动style时尚大典,迄今为止已经举行了十年了。因为旗下杂志《奢style》在时尚行业的一呼百应,能否在这个盛典上拿奖,尤其被明星们看重。

    典礼通过网络票选和评委会投票,全面梳理当年在时尚行业最具创造性、号召力以及品牌效应的时尚人物,评选出年度时装大奖、年度时尚品牌大奖、年度时尚人物,年度时尚新人等共计21个奖项。

    《奢style》的主编张苗在《国之霓裳荣耀盛典》上得罪了宋星,又在宋星拿到白鹭奖之后有意交好,因此在21个大奖中特意为宋星安排了两个提名。

    宋星并不是很在乎能不能拿到年度新人,她更在乎的,是自己前后两世都同时入围的年度新锐设计师。

    在前世,她不知是因为没有隋黎斯的颜值高,还是没有她的背景硬,在年度总经销额超过隋黎斯的情况下,仍旧将这个奖拱手相让。

    如果重生归来不能拿到失去的荣誉,那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就为了在黄金地段拥有一套价值过亿的住房?

    不!

    宋星告诉自己,房子当然重要,没有房子,拿了奖摆哪儿?

    如果拿了年度新锐设计师奖,她将成为十年来第一个拿到新锐设计师的演员。

    典礼邀请了一百余名时尚界的精英和明星出席,红毯上,所有人争奇斗艳,都想在年前再上一次热搜。

    宋星特意穿了一件镶满黑色水滴亮片的露背装,将头发烫成了八十年代女歌手的大卷发,艳光十色地在红毯亮相。

    这是宋星捏脸后第一次出席大型活动,感受着众人或惊艳、或猜疑、或鄙视的目光,她气定神闲。

    宋星身后是一同前来的导演景明、安乐、谢珊珊。

    宋星将出演《李清照》的消息已经官宣,不过官宣的名字已经改成了《如梦令》,她试妆时头口而出的《如梦令》什么时候开机,让景明当场拍了大腿:“这个名儿好,我一会儿就联系投资商,正式改名叫《如梦令》。”

    安乐和谢珊珊也拿到了当天试戏的角色,四人代表《如梦令》剧组正式亮相,引起红毯两侧一片侧目。

    施柔是坐着董大事儿的车到现场的。

    远远看见直播红毯实况的大屏幕,宋星在镜头中身姿摇曳,那满身亮片反射着摄人的磷光,她的笑容像是漫画里走出的完美女主。

    施柔不禁恨得牙根儿痒。

    “宋星,的确是整容了。”

    董大事儿抬头看过去,正对上镜头给宋星的脸切了一个近景,她的笑像钻石般璀璨,令董大事儿身子都酥了半边。

    “这女的……露背装这么一穿真带劲啊。”

    施柔有些失落地别过了脸,后视镜中,她原本自以为傲的美貌瞬间黯然失色。

    车停在红毯上,施柔在记者的闪光灯下下了车,却发现那些摄影师一个个都追着宋星跑,即便没有追着她跑的摄影师,也放下相机回看刚才的图拍得怎么样。

    施柔深吸一口气:“闻白羽已经开了一部电影给我做女一号,虽然戏份少了点,但我就不信自己一点关注度也没有。”

    她气势有些虚地昂首挺胸,所过之处,那些粉丝都在疯狂地喊着前面喊宋星的名字。施柔眼见宋星身后还跟着三个人,禁不住加快了脚步追上去看。却见昔日不过是网店外拍模特的谢珊珊和安乐,虽然一个重要的角色也没演过,此刻也是华服加身,一身珠光宝气。

    没有一样不是蓝血品牌。

    红毯外的主持人,鼻音极其谄媚:

    “让我们欢迎时装界演技最好,演艺圈里最会设计服装的宋星,走上签名台留下你的芳名!有请导演景明,宋星的闺蜜,演员安乐、谢珊珊!”

    景明?

    施柔心中狐疑,就是那个给她也寄了《李清照》剧本的景明?

    这么年轻的么?

    自己看了导演名字和投资数目后,连翻都没翻开的剧本,宋星竟然接了?

    在有可能晋升为一线流量的关键时刻,选择了一个新人导演的处女座?

    宋星疯了吧!

    宋星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看施柔,眼中精光,稍瞬即逝。

    都说是喝完了腊八粥好过年,这个除夕,有帐的先清清帐吧!

    排在施柔后面走红毯的隋黎斯也嗤之以鼻:

    “试戏试了一圈,到最后接了一个野鸡女主角,导演看着比她也大不了多少,能拍出什么好玩意儿?”

    跟着隋黎斯一同前来的隋吻也在心中纳罕。

    宋星在如此强劲的势头下,怎么接了这么一部阵容单薄的戏?

    她身后这两个人不是艺大的同学么?

    怎么这部戏阵容简陋得像是艺大期末考试排演的小品?

    吴糖在保姆车里开了两个笔记本电脑和两个苹果手机,密切注意着网上的舆论动向。开车的展拓看到吴糖这阵势,为了能了解叶玖的工作,也凑过来看热闹。

    “我的天,这跟舆情监控差不多,是有黑宋星的就赶紧撤热搜么?”

    吴糖脸上满是笑意,大手一挥。

    “我们家星老板还用撤热搜?看看这网上都是怎么夸宋星的。看这条,女王星最近气场好强啊!还有这个,这是引发欢呼的颜值啊!为什么美得连影子都觉得帅!果然是红毯大杀器,没有宋星的帝都让人觉得暗淡啊……”

    展拓拿出小本挨个记录下来,决定一回家就上网找翻译软件,发到叶玖出席辰国颁奖礼的评论区。

    吴糖开开心心地望着宋星刚一出场就上了热搜,暗暗感叹,果然颜值即正义,宋星比演《逍遥记》的时候漂亮太多了。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自己什么时候能得到爱情的滋润啊?

    宋星在布景板上签名后,又隆重地在媒体面前介绍了《如梦令》这部正在筹拍的电视剧,然后风情万种地走下了布景板。

    王府剧院内被中央空调吹得有些热,虽然相隔不久,但宋星早已不是参加国剧颁奖礼时的新人姿态,她在引领员的带领下,闲庭信步地走到了第一排。

    酒红色椅子上标号了名牌,付弦之和时钦仍旧在妥妥的c位上,而宋星就坐在付弦之的左手边。

    考虑到宋星和景明是一个剧组,主办方特意将景明的位置安排到了宋星身板,她正后方的名牌上写着的名字是施柔。

    宋星将景明的名牌取下来,笑眯眯地问他:

    “介意去第二排坐么?我想跟一位老朋友,叙叙旧!”

四四二:沸腾岩和气周瑜

    景明是个闲散惯了的人,要不是为了电视剧宣传,才不愿意穿这一本正经的西服坐在前排。虽然他长了一张理工学院的校草脸,心里却是个幕后胡茬大叔,巴不得去后排坐着打瞌睡。

    宋星一脸坏笑地坐下,回头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落座的时钦。他坐在付弦之座位的左手边,隔着座位正捏着自己的耳朵,嘴巴嘟起做吹气状。

    宋星耳朵又是一阵发烫。

    时钦像是作弄了同学的坏学生般,一脸开怀的笑容。

    刚入场的付弦之满脸懵,还以为时钦在笑自己,上前捶了时钦一下。

    付弦之是姐姐辈的人,时钦并不敢得罪她,只好像是被班主任捶了的捣蛋鬼,乖乖坐好。

    宋星和付弦之落座后又是交换电话又是互相问候,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付弦之是被任尽欢提拔进娱乐圈的,年末聚会自然听说了任天行一早想发掘宋星,因此对宋星更加高看一眼。

    而宋星前世本就和付弦之打过不少交道,又因为她对高正光的一片痴心而有些心疼,因此每句话都捡着付弦之喜欢听的说,两人本就都对表演感兴趣,一见面就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几句话说下来,竟宛如高山流水遇知音,大笑连连。

    附近的嘉宾都觉得奇怪,付弦之年少成名,拿奖拿到手软,为人很有傲气,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却能和宋星聊得言笑晏晏?

    付弦之:“听说你在后海红糖胡同的四合院住?”

    宋星:“刚搬过去,屋里很暖和,你要是拍个杂志封面或出专辑,我那景色还可以。”

    付弦之一脸艳羡:“行啊你俩,这就同居上了?”

    宋星脸一红,原来付弦之知道时钦底细,付弦之却鬼马一笑:

    “时钦是我的战友,什么事儿都不瞒着我,你也不用害羞,更不用怕我说出去,那小子黑着呢。”

    宋星瞪了时钦一眼,却见时钦左顾右盼,一副等着好戏登场的样子。

    她也就收了心思,默默看向身后的引领员。

    保姆车内的吴糖将页面切换到颁奖典礼的直播现场,然后拿出了瓜子和矿泉水递给展拓。

    展拓愣住:“要干嘛?”

    吴糖一脸不能剧透的笑容:

    “看戏啊,今儿这出啊,叫做三气周瑜。”

    宋星安安稳稳地等着施柔被引领员带到身边,全场灯光渐渐暗下来时,施柔才走到第一排的座位边,本来对第一排座位有些惊喜的她,在看到宋星后脸瞬间就变了。

    宋星笑眯眯地打招呼:“施柔小姐,好久不见了。”

    电脑前的展拓感觉一阵阵冷,习惯了宋星冷面示人的他当然知道,只要宋星露出这种食人花一般的微笑,就是她要吃人了。

    施柔并没有理会宋星,她故意最后走进礼堂,就是为了环绕全场,看看最佳新人的提名者来了几位。

    果然,提名最佳新人的除了宋星和自己,其他人都没有到场。这种颁奖典礼没人到场就代表主办方没有发邀请函,而没收到邀请函就等于即便提名也没奖可拿,不过是在粉丝之中造势或凑数罢了。

    施柔远远看到舞台品牌墙上有自己代言的粉底,暗暗欣喜。

    虽然不过是个国内的小品牌,但很多品牌为了提升自己在时尚界的地位,会为了自己的代言人在颁奖典礼上买奖,这样的话,品牌脸上有光,也能顺便做一波宣传。

    施柔满心欢喜地坐了下来,宋星倒是不觉什么,一边付弦之脸上却臭了一层。

    施柔心里郁闷,付弦之是前辈,贵为“酒宴管弦”四分之一的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和宋星的抢角冲突,现在宋星假惺惺地跟自己打招呼,她却视而不见,付弦之肯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施柔又回头看到已经睡出了鼻涕泡的景明,哀叹道怪不得以自己的咖位能被安排到第一排付弦之的附近,一定是宋星偷偷找人换了名牌,就为了在付弦之面前让自己没面子。

    施柔多留了个心眼儿,嘱咐自己不管宋星做什么都要提防一些,等下一个电影官宣了,宋星这个电视咖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吴糖和展拓望着施柔还没开场就黑了一层的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掩盖不住眼角的笑意。

    吴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提醒展拓:“好戏啊,开锣了。”

    颁奖礼花红柳绿地开了场,偶像团体的劲歌热舞之后,一个个奖项尘埃落定,宋星果然拿到了年度新人,同样提名这个奖项的施柔,再次给宋星做了陪衬。

    捧着金灿灿地奖杯,宋星的获奖感言一如以往高冷,她提着裙摆下台,台下竟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大屏幕的镜头切向刚把手从嘴边拿下来的时钦,付弦之笑得花枝乱颤。

    宋星一边下台一边瞪时钦。

    施柔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刀绞。

    论出道,她比宋星要早得多。

    宋星才考进艺大,她就已经是网上有名的搭配潮人,无数小姑娘每天守在微博前看自己的穿搭。

    论流量,她的网店也比宋星开得早得多。

    可是宋星已经能够入围年度新锐设计师,而自己的网店则因为疏于打理,渐渐成为鸡肋产业。

    论长相,《逍遥记》选角时宋星就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大学生,而自己走在马路上一眼就能被粉丝认出来。

    可不过一年时间,宋星已经和娱乐圈当之无愧的一线付弦之谈笑风生,横扫各大颁奖礼,而自己几次与其交锋都被她斩落马下,唯一能胜过她的颜值,也在她整容之后不值一提。

    凭什么?

    自己是帝都首富旗下的艺人,宋星不过就是个普通大学生,为什么今天她坐在c位,而自己不过是做到第一排还要内心窃喜?凭什么自己的摄影师p友被她公之于众,闻白羽对自己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时钦看她眼神却满是宠溺。

    可她仿佛全不在意自己手中的资源,说去拍小成本电视剧,就一头扎进去。

    施柔内心的不甘和愤怒,宛如沸腾的岩浆,吞噬着她的理智。

    宋星才走下台,却被主持人喊了回来。

    全场粉丝都有些惊讶,难道是颁奖礼流程出现了错误?

    施柔的心里浮起一丝兴奋,难道最佳新人不是宋星,难道自己还有戏?

    又或者是,也同白鹭奖一样,最佳新人的奖项下了双黄蛋,自己将和宋星平分秋色?

    施柔想起当时被《逍遥记》导演赶出剧组的狼狈,暗暗发狠:“宋星,我不会再输给你!”

    保姆车里,吴糖的脸都贴在了屏幕上。

    她的瓜子磕得嘎嘣脆,心中感叹:

    “过年真好啊,过年总有热闹看!”

四四三:痴心妄和肝火旺

    宋星拿了年度新人的奖杯,本已经转身下了台,却听见颁奖嘉宾透过麦克风说道:

    ”宋小姐留步。“

    宋星回头,看到主持人满脸笑容,让她再次上台。

    宋星隐隐猜到了什么,一切果然和她之前同吴糖猜测的一样。她不动声色,一如既往平静地走上台前,颁奖嘉宾高声宣布道:

    “宋星小姐玩跨界很厉害,年纪轻轻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服装品牌,让我们恭喜宋星今天双喜临门,在获得年度新人大奖后,又获得第十届style时尚大典新锐设计师奖!这是时尚大典十年来第一次有艺人跨界拿到设计领域的奖项……”

    宋星在众人的掌声中,拿到了前世擦肩而过的设计师奖,放眼台下,隋黎斯的嘴已经撇上了天际。

    宋星笑笑,可惜啊今天的重点不是你。

    不是不激动的,可是她抑制住了内心的激动,满脸镇定地举起了手中的两个奖杯。待振奋人心的乐曲声和满场的掌声渐渐减弱,宋星在麦克风前站定。

    “三年前,我只是燕州的一个艺考生,如果那时有人告诉我,三年后你能在style的领奖台上拿走两个领域的新人奖,我会觉得是在做梦。但我很感谢一直支持我、相信我、陪伴我走到今天的人,这两个奖都不是给我一个人的,是给所有新人的……”

    她的脸灿若莲花,别有深意地看向施柔:

    “借着这个拿奖的机会,我想对他们说,奖杯虽然写着我的名字,但也属于你们。谢谢style,让我有这个做梦的机会,让我知道,我的付出和努力,并不是痴心妄想!”

    全场掌声如潮,唯有施柔脸都白了。

    宋星说的是什么?

    什么叫这个奖不是属于她的,什么叫她的付出和努力并不是痴心妄想,她的意思是,是我是在痴心妄想么?

    宋星从走下台时,就一直盯着施柔。

    不可否认,施柔长得的确很美。

    符合现在审美标准的那种瓜子脸,带了点混血气质的深深轮廓,虽然有整容的痕迹,却足以俘获绝大多数男人的心神。施柔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轻纱长裙,是闻白羽最喜欢的清纯女神造型。

    施柔果然很了解自己老板的喜好。

    回到座位上,宋星将奖杯交给工作人员保存,等到整个颁奖礼结束后,吴糖自然会来取奖杯。她身边,付弦之已经离席准备下一轮颁奖,时钦也在聂茴的陪伴下到后台准备接下来的节目。

    宋星见两人走开,才带着笑意向施柔的方向歪过头去,她将手挡在唇边,唯恐现场嘈杂而令她无法将想传达的信息说给施柔听。

    “气得慌吧?”

    施柔一怔,却见宋星果然是在对自己说话。

    对着宋星在拍摄的摄影机,距离她也而不过才两米远。

    宋星当然注意到她在看摄像机,她早就断定这个摄像机不会转移机位。

    按照彩排的流程,和一贯的套路。鬼马的付弦之应该会在接下来的颁奖中,调侃一下今天拿奖的艺人,而时钦接下来的表演,这个机位也要捕捉艺人们专注听歌的表情。

    宋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方便一会儿表现细微的表情绪变化。

    施柔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嘴里却回应:

    “你有病吧,不知道你说什么。”

    宋星故作讶然,弯弯的眼中满是笑意,手却始终挡在唇边:

    “不知道么?白鹭奖最佳新人是我,今天的新人奖也是我,我还多拿了一个设计师奖,你不生气么?论美,你从前远远胜过我十倍。论出道也是你早,今年你这么辛苦拍了好几部戏,一个奖都没拿到,真的不介意么?”

    望着宋星瞳孔中星光点点,和她无懈可击的五官,施柔感觉一股肝火冲上了头。可她的余光瞥向摄像机,只能努力管理着表情,唯恐被拍到丑态。

    宋星心生佩服,应该让荣震来围观一下施柔的情绪管理能力啊。

    保姆车内,吴糖笔记本上的直播页面,镜头偶尔扫到前排的宋星和施柔,展拓望着宋星一脸笑意吟吟地和施柔交头接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小姐,倒是和谁都聊得来啊。”

    早在暑假时,展拓就听荣震详细地讲述了宋星截胡陆悠然这个角色的手段,再加上他天天出入王府集团,也听说了施柔对没能演上陆悠然的愤慨,之前报纸早就爆出过,施柔和爆出时钦约p新闻的摄影师有一腿,如果不是闻白羽的力捧,施柔早就凉了。

    宋星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和她谈笑风生?

    吴糖望着视频中,宋星笑得宛如一朵春花般的脸,感叹道:

    “这也是一种能力啊,能跟明知道不喜欢自己的人若无其事地聊天……你看新闻里,荣震每次看到闻白羽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真该学学我们星老板。”

    展拓挠挠头,放下记录彩虹屁的小本子,改为专心学习宋星看似真诚的笑容。

    宋星见施柔仍旧能克制自己,决定放出杀手锏。

    “爬上闻白羽的床,也没什么帮助吧?”

    施柔眼睛圆瞪,再回头,看见宋星始终用手挡在唇边,虽然现场嘈杂,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施柔的耳朵里。

    她的眼,笑得宛如天边的新月,可被挡住的嘴唇上却挂着一丝苦笑。

    “咱们刚遇见的时候你对我说,网红也会演戏么?可是现在,演陆悠然的是我,拿新人奖的也是我,而你,只能跟在董大事儿的后面,给闻白羽暖床。你以为有了金主,人生就会更上一层楼么,你是不是以为这就是娱乐圈,这既是演员的人生?”

    施柔整张脸变了颜色:

    “宋星,你有什么好牛逼的?”

    宋星双眸微挑,心中不免有些怜惜施柔。

    她在娱乐圈里吃的苦不少,对时钦和自己做过的一切也已经付出了代价,她本来想要放过她,可是她偏偏要跳上闻白羽这条船上,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殊不知,今日会成为时钦算计董家的炮灰。

    宋星决定,亲自放这把点炮的火。

    “施柔,你这不是做演员,你这是出卖身体,是做……”

    宋星没有往下说,笑容代表了一切。

    施柔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指着宋星大骂:“宋星,你说什么……”

    然后,她看到宋星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化,之前的笑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委屈,点点泪光涌现,她无助地看向摄像机,然后捂住了脸。

    施柔转过头,举着摄像机的摄影师也有点方。

    吴糖一拍大腿:

    “就喜欢星老板一本正经地演绿茶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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