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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下一战影后全文阅读

作者:嗷呜白     重生之下一战影后txt下载     重生之下一战影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一四:盘根错和陷泥淖

    窗外雨声滔天,像是天被捅了一个窟窿,雨水倾盆而下,看起来,一整夜都不会放晴。

    汪中伟和陈永浩此刻应该焦虑的是,大雨瓢泼,未来几天的外景可怎么拍,可是眼前有比拍戏还棘手的事情,剧组人心散了。

    女一明显是被陷害,女二是个刺儿头,男一也被算计在其中,连张洋和隋吻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背后也盘根错节,让陈永浩的思绪陷入泥淖。

    纪柠听见隋吻为自己鸣冤,缓缓走出来,义正言辞:

    “陈监制,汪导演,不能因为叶玖被下药,而被打的是我,就说是我和我们春天影视的错。随便找个人说我曾说过叶玖是诈骗犯,就证明我和张洋联合起来伤害叶玖,这个罪名我不服。”

    汪中伟和陈永浩面面相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个纪柠平时看起来只是一个孩子,辩论起来却很能抓住重点宋星提供的都是间接证据,如果张洋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即便交给警察或上了法庭,的确无法判定和春天影视有什么关系。

    而剧组还是很被动。

    张洋顶多算是失职,甚至有可能是受害者。春天影视录下自己艺人挨打的视频发给各大媒体,可以说是为旗下艺人讨回公道,也可算是强行给纪柠提咖炒作。

    毕竟,纪柠是新人叶玖是一线,两人绑在一起炒新闻,大众绝对会对纪柠报以同情,而纪柠能和一线炒新闻也抬高了身价。

    本质上,这种炒作手法和宋星以撞衫碰瓷管蕊没有区别,都是借四大花的声势来吸引大众流量关注自己,只是春天影视比宋星的手段下作许多罢了。

    陈永浩虽然心里对春天影视不满,但却不能偏袒叶玖和宋星,毕竟春天影视是行业内的豪门。

    整个国台资金捉襟见肘,所以即便春天影视提出要撤换叶玖改为隋楚楚出演,国台的领导没有答应,也不能推得太强硬。

    以隋春的财力,说不定会改变国台的选择。

    时钦深知陈永浩的顾虑,他低声提醒宋星。

    “如果不拿出一招致命的证据,陈永浩也无法向着咱们说话,他毕竟是这个行业泰斗级的人物,在乎自己羽毛,更顾忌名声。更何况,国台现在很缺钱……”

    宋星叹了声气:

    “如果有确凿证据,就直接起诉了。”

    时钦看过宋星手撕敌人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她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出手。

    他心急却帮不上忙,只见宋星一直盯着影棚外被雨风吹得摇晃的树冠。

    她目光里毫无感情。

    时间紧迫,如果不在午饭之前令陈永浩和汪中伟下定决心,借力打力阻止春天影视,叶玖就算是废了。

    已经九点四十了。

    纪柠顺着宋星的目光,望向门外风雨交加,树影摇晃,用满场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

    “宋姐姐,我知道你一心想要维护朋友,你今天拿出的所有证据也都表明,的确有人在暗处陷害叶玖,可如果你剑指春天影视,我只能说,这些证据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

    宋星笑了笑,又是“捕风捉影”这句话。

    纪柠同隋吻对视一眼,二人胸有成竹的地交换了眼神,纪柠又道:

    “宋姐姐,这款凝胶我也看过你用,为什么叶玖用就有事,你用就没事呢?”

    宋星心中一紧,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来了?

    隋吻走到汪中伟面前:

    “汪导演,我之前听人提过,叶玖自带了不少张洋化妆师自用的同款凝胶到镜湖,而且全程是宋星托运过来的。如果宋星怀疑在我们春天影视工作过的张洋有可能下毒,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怀疑宋星在托运过程中,对叶玖的凝胶做手脚呢?”

    汪中伟迟疑道:“这个……”

    屏风后,吴糖简直想要冲出去:

    “这个碧池……”

    秦品风一把抓住无糖的袖子:

    “别冲动,隋吻之前苦练演技,很得汪导演的欣赏,和她硬碰硬没好果子吃的。”

    吴糖眼中有泪滚动。

    “我们星老板为了玖姑娘操碎了心,她就这么糟践……”

    现场不少人窃窃私语。

    “按理说,女主出事儿,女二获利最多,隋吻和纪柠说的也没错。”

    “宋星看着就不好惹,之前不是还手撕虹姐来着。”

    “那可是从一百个新人里厮杀出来,拿到白鹭奖的女人,要是没点手段,敢跟春天影视叫板?”

    影棚外忽然走进一个中年女人,盘发端庄,气质很好。她脖子上戴了一串长长的,绕了两圈的金光闪耀的正圆大珍珠,一走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目光。

    汪中伟眉头微皱:

    “是白斯语母亲啊,剧组有点事,现在还没有拍到白斯语的戏份。”

    白斯语母亲斜瞟着宋星,冷声冷气道:

    “汪导,我知道现在还没有拍到我们小语的戏份,毕竟小语只是演一个入宫很晚的康熙表妹佟佳氏……”

    一句话说得汪中伟有些尴尬,白斯语原本应该扮演的是隋吻现在的角色盖荣儿一个从宫女爬到荣妃的女三号,但是还没进组前临时被换角,看来白斯语母亲仍旧耿耿于怀。

    她又大声道:

    “刚才我就在外面,影棚里的争执听得很清楚了。虽然与我无关,但是我还是想说两句。”

    白斯语虽然戏份不够吃重,但毕竟是任天行的爱徒,而且很小出道,白斯语的母亲在娱乐圈也有一定的号召力。汪中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屏风后面,秦品风有些激动。

    “隋吻抢过白斯语的角色,看来白斯语妈妈要来手撕隋吻了。”

    吴糖却满目忧心,一点不抱希望:

    “比起隋吻一个新人,还是我们星老板对白斯语威胁比较大。白鹭奖旁落,连东珠这个角色也是白斯语母亲一直想为女儿争取的,我觉得,她妈妈对星老板敌意应该更大。”

    果然,白斯语母亲半句没提隋吻。

    “进组时刚在镜湖落地,宋星曾经和我们小语说过一次话。当时小语手里的moon42掉在地上碎了,宋星很大方地拿出支票本,说要赔偿。因为这款精华凝胶特别适合熬夜的人去黄气,我们小语是冷白皮,不能熬夜,所以我很紧张。可是叶玖这时候走过来,对助理说要我们小语的地址,说等到酒店要把送宋星的那一箱24瓶moon42,拿出一瓶送过来。”

    白斯语母亲拿出一瓶精华,就给众人看。

    “就是我手里这一瓶。”

    她又道:

    “这是一瓶还没有开封的精华,是叶玖从帝都直接带到镜湖,然后送到我们酒店的,我们小语当然不差一瓶精华所以没有打开用。现在我愿意拿出来做鉴定,如果有问题,那肯定不会是张化妆师下的药了。”

    宋星心中微凉,又见时钦脸上变了色,只听他道:

    “坏了,春天影视应该不止拉拢了成昼,一定也拉拢了白斯语,这瓶凝胶里有东西。白斯语的妈妈……”

    他凝视宋星:

    “是来专程撕你的。”

七一五:在江湖和不由己

    影棚外疾风骤雨,宋星的心里也越来越冷。

    同白斯语在机场的交集只是个小插曲,眼前白斯语母亲却小题大做,亲自到影棚里来提供证据。

    从她出现的时间点,和义正言辞的状态来看,白斯语母亲手里这瓶精华凝胶应该是“加料”过的。

    时钦微眯双眸看来春天影视不光拉拢了成昼,更对白斯语下手了。

    天行工作室式微,白斯语现在只能演配角,否则也不用去应酬隋眠。如果春影给白斯语母亲承诺,会力捧白斯语上位,只需要白母来提供假证据,这位一定会为了女儿答应。

    宋星心里有些空,那么白斯语呢,有没有被春天影视打动,选择和自己站在对立面上。

    时钦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寒意:

    “如果白斯语也倒戈,你手底下那个叫罗亿的设计师,你白栽培了。”

    宋星再看隋吻和纪柠,怪不得这两人一点也不担心,原来不光是因为心理素质好,更是因为早有准备。

    宋星冷冷笑笑,她信任白斯语和罗亿,可是她母亲太过于进取。

    如果白斯语在场,或者事情还有转机。

    屏风后,吴糖紧紧捂住脸,心里宛如被烙铁烫过一样疼。

    星老板被算计了!

    “所以,叶玖被下药,星老板据理力争,这一切,都是为了引白斯语母亲来作证。如果这瓶凝胶真有问题,星老板将百口莫辩。毕竟,白斯语同我们关系不错,白斯语妈妈没可能陷害……”

    吴糖忽然站起身,拉住秦品风:

    “你有车么?”

    秦品风懵懂地摇摇头:

    “剧组给我配了一辆二手车,可是外面风大雨大,你要去哪?”

    吴糖拉着他往影棚另一个门走。

    “这种紧要关头管什么下雨……”

    此刻陈永浩凝神静气,影棚里虽然没下雨,却是一滩浑水。他竟然有些后悔答应为国台做这个监制,眼下连天行工作室也掺和了进来。

    任天行主拍艺术片,而自己只做商业片,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陈永浩并不想因为影视剧之外的事情打破和谐。

    他沉吟片刻,面色阴沉地开了口。

    “宋星,事到如今,是选择赌上你职业生涯报警彻查,还是剧组给你放个假,你带着叶玖回到帝都好好看病,你选一个吧。”

    宋星猛地抬头,视线同陈永浩对上。

    这位同自己父辈同龄的老人,眼神中带着疲态,以及劝诫。

    宋星明白,陈永浩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如果她就此罢手,任凭叶玖上热搜被嘲讽,不刨根求底,也许自己的女二能保住。

    但叶玖终究是废了。

    时钦侧过头问宋星:

    “留得青山……”

    宋星根本没给时钦把话说完的机会,她抬眉看向时钦:

    “如果今天被下药的是我,你也会选择自保?”

    时钦收住话头,目光炯炯,大有一副浪荡少爷任凭自己女人作天作地,等着给收拾残局的架势。

    “放手撕别控制,陈于是还等我结账呢。”

    宋星笑笑,这份不问后果的默契,唯有时钦能给。

    她径直走到纪柠身边,依旧是身居高位的贵妃姿态,居高临下看着纪柠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声音却宛如影棚外凄风冷雨。

    “刚才我说错了,我说我比你红是因为我比你好看,这句话我收回。”

    纪柠微微一笑,嘴角显出得意:

    “宋姐姐,能一起合作就是缘分,你说我什么我都不会计较,毕竟时间还长,我和你谁比较红你说了不……”

    “我比你红的原因应该是……”

    宋星截住了纪柠的话,冷笑道:

    “我这个人,不战斗到赢不罢手!”

    她迅速转身走到白斯语母亲面前,白母下意识要躲开,宋星却死死拉住她不让她动。

    没有人,能对抗得了她在批发市场抗货包练出的力气。

    “不想你女儿身败名裂的话,我劝你不要作伪证。”

    白母狠狠瞪着宋星:

    “你威胁我?”

    时钦这时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知道的事儿,宋星也没有忽略。

    他吊儿郎当地踱步过来,低声道:

    “白斯语坐的那辆过百万的保姆车,是隋眠送的吧,白斯语很有骨气,不搭理这个老色狼,可你竟然收了。春天影视给你们开了高价,请白斯语同任天行毁约去他们公司,你真以为是为了捧你闺女?隋吻是隋春的亲女儿,可春天影视给了隋吻什么?亲生女儿尚且在演宫女,白斯语进去得被吞得连渣儿都不剩。“

    时钦满眼玩味,不屑一顾地望着眼前这个自以为精明的妇人。

    “你私联春天影视,真当任天行老了会既往不咎?”

    宋星的语气里也满是警告意味:

    “就算任天行不追究,任尽欢呢?如果白斯语在春天影视什么都捞不到,又被任尽欢封杀,你现在还来陷害我,我大不了不演这部戏了,但你猜我会放过白斯语么?”

    白母立起双目,瞪着宋星:

    “你别忘了,东珠这个角色是我们家小语让给你的。白斯语可你是你的同学!”

    宋星不屑地别过头:

    “你拿我当你女儿的同学了么?”

    白母还要说话,时钦再度提醒:

    “放着宋星努力栽培的当红设计师不要,让女儿去给大佬暖chuang,你是亲妈么?虽然那个罗亿铁定比不上我,总比隋眠那个老色鬼好吧。你以为东珠这个角色宋星不演,能轮得到白斯语?看看宋星被撕成什么样?换成你女儿站在这里,不用说只收了隋眠一辆车,就是多被看一眼,隋家二太太分分钟送你女儿去送死。”

    时钦狠狠剜了白斯语母亲一眼,又道:

    “隋眠的老婆可是金英姬的独身女,你断了白斯语后路送入隋大家的公司,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不自量力!”

    “妈!”

    门口一声呼喊,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孩跑进来,第一时间取回白母手中的精华凝胶。

    “妈,剧组在赶戏,你跑过来干嘛?还拿着我新买的凝胶,我说怎么四处都找不到?”

    陈永浩如释重负,开口问道:

    “这凝胶不是宋星赔给你的?”

    白斯语一脸冷漠,淡淡道:

    “我和宋星只是普通同学,除了拍戏上课毫无来往,从没拿过她什么东西,我白斯语从小演戏,一瓶凝胶还买得起。”

    转回头,宋星看出了白斯语眼角的泪,她十分抱歉地对宋星小声道了句:

    “对不起……“

    宋星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表示理解她的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时钦长出一口气,可手上的腕表却又把这口气提了起来。

    已经十点半了。

    宋星回头望向被风雨吹得几乎折断的树冠:

    “既然两方的证据都站不住脚,那我们就都不用捕风捉影,直接亮底牌吧。

    屋内众人有惊讶,有不屑,绝大多数人眼中充满期待。

    一个小小女二,有什么资格同汪中伟和陈永浩亮底牌。

七一六:撂挑子和不干了

    陈永浩虽然庆幸白斯语的出现缓解了局面的尴尬,但听到宋星这样说,他眉毛拧成蜘蛛形:

    “你也太放肆了,把国台当成大学排练室了,什么底牌,你跟我这儿斗地主呢?”

    心里却有点轻松。

    宋星说有底牌,那就是可以制衡春天影视,不用自己出手了。

    虽然陈永浩在发飙,宋星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走上前:

    “既然陈监制说斗地主,那不妨打土豪分田地,正经算算账。我知道,剧组的预算因为请了很多知名客串演员而花了不少,现在正是电视台广告q2和q3季度结账的日子,可是今年房价不稳,各地地王拿地价格虚高,连王府集团都跟着赔钱……“

    一想到闻白羽会赔钱,宋星忽然觉得气顺了。

    “所以,国台广告收入上不来,之前谈好的植入和投资也非常巧合地没了后续,资金上捉襟见肘。现在谁能给国台带来真金白银,谁就说了算。”

    虽然是全组皆知的秘密,但宋星堂而皇之地将事实铺在众人面前,还是让陈永浩和汪中伟有些抬不起头来。

    宋星却根本不管他俩什么脸色,反正国台的戏,她演这一部就够够的了。

    雨下到此刻,影棚外地面上一片汪洋,宋星的语气比积水还要冷:

    “陈监制,因为预算问题,国台给了你和汪导演很大压力,其实你们心里很明白,纪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ng,叶玖为什么会查出血液里含有治疗焦虑症的药物,春影为什么敢越过国台给各大媒体发视频,并要求换掉叶玖。以及,那些谈好了的广告为什么放了国台鸽子。说我捕风捉影,这其中逻辑就像是屋里的大象,瞎子都不会忽略吧。“

    “如果还不信,那么就查一查正当红的隋楚楚,为什么最近两三个月一部戏也没接,像是坐月子一样在家休息。”

    宋星定定地看向隋吻:

    “今时今日,除了国台大戏女一号,还有哪个工作值得隋楚楚这么个等法儿?”

    汪中伟拧眉深思:

    “有这种事儿?”

    联想起于彩虹之前为隋楚楚在国台上下奔走,他给了陈永浩一个确定的眼神叶玖肯定是被冤枉的无疑,但如果是春天影视在整她和宋星,那于彩虹肯定也逃不开干系。

    而那些承诺为这部戏注资的企业突然撂挑子不干了,保不齐也是春天影视从中作梗。

    这么看,春影是把自己和陈永浩放在一块儿算计了。

    宋星笑笑,“捕风捉影”只是一张牌,“结盟对抗”是第二张牌。

    她抓起时钦的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到十一点。

    留给叶玖的时间不多了。

    陈永浩想喊秦品风把于彩虹叫来,忽然想起于彩虹的丈夫刚调到行业协会任职,虽不至于得罪不起,但忍一时风平浪静。

    正在犹豫之间,宋星又抛出一句话,宛如平地惊雷:

    “如果不换叶玖,我可以帮助剧组协调资金……”

    话音未落,纪柠和隋吻都是一声轻笑。

    纪柠:“宋姐姐,我能理解你今天的心情,也知道你家大业大,曾经带资进组过,可是咱们这部戏有很多外景,光是宫殿、马匹、外景就耗费不少,逞能的话,少说为妙。”

    汪中伟也直言不讳:

    “叶玖的事儿我们大概了解了,虽然不能承诺给你还她一个清白,但我和陈监制已经明确同领导们表示过,会慎重……”

    宋星叹了声气:

    “我也得有时间慎重。”

    她望向成昼:

    “麻烦你给熊大打个电话。”

    成昼一个电话拨出去,三两分钟的功夫,影棚里进来十数个中年男人。

    他们由熊大带进来,每个人都是挺个肚子穿着polo衫,手里提着手提包,名牌腰带名牌表,头上二斤发胶。

    这些中年人衣着气势都不差,腰缠万贯的样子。只是满头雨水满脚泥,一进影棚直奔宋星。

    领头的人,汪中伟也觉得熟悉。

    “你是……镜湖工商协会的会长、挚爱家纺的米老板?”

    米老板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几年,一见到汪中伟就热情地握住了手,生意人特有的热情令汪中伟有些尴尬。

    “汪导好记性,五年前你们拍摄那部《家里家外》,还到我的厂房取景呢。咱们是老熟人了,星老板说你们这部戏现在需要投资,星老板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这十几个哥们都是镜湖纺织业的佼佼者,不吹牛,我们要是罢工,国内家纺业半壁江山就得倒。需要多少投资您说吧,就是贴片广告的广告价格……”

    汪中伟巴不得有人来投钱,别说贴片广告价格打折,就是现场跟这些金主爸爸拼酒拉交情他都愿意。

    此刻不仅米老板十分热情,跟着的几个家纺企业老板也十分踊跃。汪中伟正感叹事情解决时,宋星却挡在前面。

    “慢着,如果叶玖有一条丑闻公之于众,我就罢演,各位老板,投资的事儿,你们自己谈吧。”

    十几个老板的脸立马变色。

    “星老板,我们可是看在你给我们的原料低于市场价才投资的,你不演了我们还投什么,要不,我们投你下一个戏,一千万够不够,我们十几个人投一个亿是没问题的。”

    老板们积极踊跃,时钦不满地伸出胳膊,将十几个老板同宋星隔开,这才消停。

    他抬眉瞥了一眼纪柠。

    “不知道一个电话拉一个亿投资,算不算逞能?”

    成昼走到汪中伟面前,一反常态:

    “如果女一女二全都换人,这戏,我不拍了。”

    时钦微不可查地瞪了成昼一眼表忠心?

    也跟着道:

    “他不演,主题曲我也不唱了。”

    汪中伟眼看着煮熟的一个亿就要被雨打风吹去,撑起整部电视剧的流量们一个个飞走,又见白斯语也上前一步。

    “我也不演了。”

    影棚里一片喧哗,压都压不住。

    “什么情况,男一女一女二全罢演……”

    “看见了么,成昼不演了时钦立马不唱主题曲了。”

    “成钦今天太甜了。”

    宋星瞄着时钦手表表盘还有五分钟。

    隋吻走到汪中伟面前,仗着汪中伟之前对自己的看重,低声道:

    “汪导演,我能替我父亲承诺,春影会弥补国台的损失,绝对会为国台补上一线艺人补拍戏份。”

    时钦“哈哈哈”大笑三声。

    “你替你爸承诺?前十年你连你爸面儿都见不着,这话要是隋楚楚说,还有点含金量。”

    宋星望着所有主创,一字一句道:

    “陈监制,就算隋春能找到其他人代替我们,也愿意承担费用。可成昼时钦这对顶流cp能带来的关注度,任何人都做不到。”

    陈永浩深吸一口气,像一个儿子要结婚,他再不满意儿媳也要出席酒宴的老父亲,叹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

七一七:按静音和听清楚

    宋星挑眉看向陈永浩,神情凛然得不像一个年轻女孩儿。更像是一个在深居冷宫多年,要给自己讨个公道的黑化贵妃。

    她一字一句道:

    “我希望您能做的很简单,叶玖本就是被冤枉的,她不该再次被大众舆论凌辱。“

    陈永浩皱眉:

    “你不会是希望,我当法官像审案子一样,追查真相?”

    宋星脸上的笑,云淡风轻。

    “我当然没天真地指望会有人主持公道,我只希望事态不要扩大。这不仅是为叶玖,更是为整部戏。我们作为演员,浪费了半年青春最后至少得到片酬。可是整个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呢?制片、监制、导演、摄像、灯光……还有群众演员,他们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算计而重复劳动?他们的工资和投入产出并没有我们片酬丰厚,为什么要跟着受累?”

    宋星举起时钦的手臂。

    少年纤细的手腕戴着价值百万的宝柏限量五十潜水腕表,表盘上,秒针一格一格地行进着,距离午餐热搜时间只有三分钟。

    ”陈监制,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宋星、时钦、成昼和白斯语站到了一起,四张年轻的面孔鲜艳中带着威胁的意味,四人异口同声:

    “换叶玖的话,我们也不会再和国台合作了!”

    陈永浩竟然感受到一种,视死如归的压迫感。

    那几个为了宋星来送钱,比抢钱还要积极的企业家也面露难色。

    “要是这剧没有星老板,更没有这些当红流量出演,那我们也不投了。”

    “就是,其实清宫剧还是老版本的好看些。比如之前那部当朝大学士,统共有五位……我觉得拍得就挺好……”

    陈永浩一拍桌子,大吼一声:

    “反了,现在的年轻演员太难管了……”

    说是这样说,下一秒钟,陈永浩抓起手机。

    电话通了,陈永浩的声音十分阴沉,宛如影棚外雨下了很久也没有放晴的天色。

    “隋老弟,你这是在断我的路?”

    陈永浩开的是免提,宋星等人能清楚听到隋春那边的沉吟。

    他很快回了一句:

    “陈老师您说的哪家话,我怎么听不懂?是不是纪柠在剧组闹情绪了?演员这行哪有那么轻松,挨打受伤这是常事儿,别说是纪柠,就算是隋吻和楚楚,放到你的团队工作我都一万个放心。“

    时钦冷冷吐槽一句:

    “老狐狸。”

    声音不大,却能确保让隋春听得清楚。

    陈永浩长叹一声,劝诫道:

    “我希望咱们的合作,能在透明友好的情况下进行。如果你还希望《倚天屠龙记》由我做监制,纪柠被打这个事儿,就翻篇吧。”

    宋星听见电话那头的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像是隋春按了静音。她看了一眼时钦,他灰蓝色的双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声音更加大。

    “这是怂了,交待下属撤热搜呢。”

    恢复了通话,那边又清楚地传来电话坠地的声音。

    成昼微微笑笑,低声道:

    “这大概,是被时钦猜中了心事,电话没拿住。”

    几秒钟以后,隋春的声音再度传来。

    像是已经意识到某些目的无法达成,隋春的语气虽然很恬淡,却夹杂着些许失望。

    “陈老师,您太会开玩笑了。我不知烧了几辈子高香才能和您合作电影,纪柠这事儿我回来会补偿,您和您剧组里的演员放心吧!我这儿有个会,改日我去镜湖请您喝酒。”

    不等陈永浩回应,隋春直接挂掉了电话,不满情绪昭然若揭。

    “您和您的演员”这句话,“演员”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众人想都不用想,隋春一定已经猜到了是宋星在搞事情。

    陈永浩抬头看宋星:

    “满意了?”

    一脸太上老君看泼猴的感觉。

    时钦抬起手表,时间正好走到“十二”的位置。他打开手机,热搜上一片祥和,除了各地新鲜事儿和品牌常规宣传的关键字挂在上面,一贯同春天影视交好的娱乐营销号都没有发出同叶玖相关的消息。

    宋星有些不放心,又搜索叶玖实时新闻,最近的新闻是之前开机店里的红毯照。

    汪中伟站出来打圆场:

    “宋星,陈监制在娱乐圈的地位你不会不清楚,他从来不为任何人说话……”

    宋星抬眼,眸底是一抹深远的冷意:

    “我……不满意。”

    陈永浩真的怒了,还要摔东西,一时找不到什么,抢下汪中伟手里的对讲机狠狠摔在地上:

    “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么?”

    宋星眼中毫无惧怕,仍旧梗着脖子,像一杆风雨无法压倒的青竹:

    “张洋这个人不能留在组里了。我希望剧组用最快的速度与他解除合同,并且以剧组的名义,对他发起诉讼,一查到底。“

    已经被宋星铁腕手段吓得许久没有说话的张洋,一脸惊惧:

    “宋小姐,我只是一时疏忽,你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是故意陷害!”

    宋星回过头盯着张洋。

    “疏忽?姑且算是疏忽,玩忽职守不是罪过么?医生开刀疏忽的话,人命就么了。警察抓贼疏忽的话,正义谁来伸张?剧组几百号人,你疏忽一次我疏忽一次,这戏还拍不拍了?”

    张洋迅速望向隋吻和纪柠。

    纪柠不敢再出声,隋吻也深知宋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强大,明知保不住张洋,却还想借机抹黑宋星。

    “张化妆师是有错,不过这大热天儿的,宋小姐也别太动怒,知道的是你演的女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监制,能在剧组一手遮天……”

    陈永浩本来就只是想权宜局面,想不到宋星这样咄咄逼人,听完纪柠这句话更觉得宋星借机发号施令,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指着宋星刚要发作,成昼则曲着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的时钦。

    “到你了。”

    时钦厌恶地白了他一眼:

    “明明是你的锅。”

    成昼低声叹了一声:

    “所以你是想眼看着我帮宋星除掉……”

    时钦一个箭步挺身站了出来。

    大长腿几步迈到张洋身边,唯恐被成昼抢了先机。

    他瞥着张洋因为紧张而流汗,此刻油光满面的脸。

    眼中有戏谑、有嘲讽、更有不屑。

七一八:

    时琦的声音居高临下,像一个心狠手辣的少年天子:

    “张化妆师,你这脸上,挨了千刀万剐才变成了我吧。整成这个样子接近成昼,不仅仅是为了合同,更是为了和成昼发生点什么,好上个头条炒红自己?”

    一句话,说得整个影棚都静了下来。

    陈永浩后知后觉地惊惧,又听时钦道:

    “我跟成昼到底是什么关系,说到底都是粉丝自己的想法,我俩从来没有公开认证过。所以时至今日,不管是面对国台还是影视行业协会,我们都是作为独立的艺人工作,形象也很正面。“

    陈永浩点点头,虽然他不懂粉圈那一套,但也知道时钦肯定是钢铁直男。

    “可如果张洋顶着我的脸借成昼炒作成功,真搞出一个男男丑闻。令影视协会认定我和成昼卖腐上位,给青少年以不好的示范作用,您觉得……《大清皇后》还能顺利播出么?”

    陈永浩看了汪中伟一眼,二人虽然看起来还很镇定,但明显不像之前那样稳坐钓鱼台。

    成昼眼见时机成熟,幽幽叹道:

    “谁愿意看一个和男化妆师厮混的演员,在电视剧里除鳌拜平三藩?”

    许久没说话的白斯语,语气里也带着嘲讽:

    “那些奔着成钦cp来看剧的粉丝,一旦意识到cp拆了,一定组团去豆瓣给剧刷差评,本来是来吃糖的,谁想到吃了一嘴玻璃碴子……更有可能去影视协会的网站上投诉。”

    陈永浩和汪中伟,感觉背后一股凉气直窜脑壳原来张洋酷似时钦的这张脸,是最大的祸根。

    陈永浩走到宋星身边,冷笑道:

    “这都是你一早想到了吧。”

    宋星并没有看向陈永浩,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张洋,仿佛一只被伤了尾巴的蟒蛇,紧紧缠绕着天敌。

    陈永浩站在宋星面前,低声训斥道:

    “你的那个狗屁文件,诈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那文件里一点扳倒张洋的证据都没有吧,没有证据,如何解除人家的劳动合同?”

    宋星心里叹了一声辛苦:

    “不愧是誉满整个影视圈的陈监制,我这点儿小伎俩,当然瞒不过您的眼睛。”

    这马屁拍得陈永浩心里略微舒服了些,可宋星下一句,就把陈永浩刚刚涌起的自得全都压了下去。

    宋星:“说到底还是得我出手。”

    陈永浩一脸嫌弃,冷哼道:

    “没有证据我看你怎么搞?”

    宋星笑笑:

    “可以诛心啊!”

    场记姑娘请走了剧组其他无关人员,当然也包括隋吻和纪柠。这俩人有些有些心虚地想留下来,却被陈永浩一句话说得心都凉了。

    “我不和隋家计较,你们俩难道还不满意?

    并不是每个女演员都有说不的底气,二人离开后,满场只留下了主创。

    宋星缓缓走向张洋:“

    “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么,从你第一次给我做保养,顺手就拿出连白斯语都觉得很稀罕的凝胶。你本来有三分像时钦,刻意打扮,意图亲近成昼,深更半夜还出入成昼的别墅,桩桩件件都十分刻意。但原来,你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因为我全身心地注意你,只会以为你想要算计我和成昼,并不会注意到叶玖的身体,隋楚楚的档期,以及纪柠的演技。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就是时钦和成昼根本就没有任何暧昧,成昼对你,也完全不感兴趣。”

    张洋别过头,根本不看宋星,而宋星也全不在意,即便窗外雷雨交加,她在屋内闲庭信步。

    一身深蓝色团凤朝服映衬着她艳丽眉眼,真宛如后宫里心狠手辣的妖妃,在审问宫人。

    “让我猜猜收买你的人,给你什么许诺?”

    宋星暗暗瞄向纪柠和隋吻:

    “大概是承诺如果顺利拉过来成昼进他们公司,会力捧你俩组cp,让你代替时钦?“

    一声嗤笑从时钦嘴里传出,宋星抬眉瞪着时钦,时钦阴阳怪气地笑道:

    “这简直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宋星再度看向张洋:

    “你听见了,时钦是如何笑你的?“

    张洋紧咬着牙,脸上青筋暴起,终于忍不住开口:

    “时钦不过是靠着一张脸而已。”

    宋星哈哈大笑三声:

    “这个屋子里,你能见到的所有人,都不是靠脸吃饭,时钦尤其不是。”

    她抓起时钦手腕上,价值百万的宝柏限量五十潜水腕表:

    “就这一块表,一个顶级化妆师半年的薪水都不一定买得到,检测你化妆品的报告是价值过亿的私人飞机送来的,这辆飞机,是时钦的私有财产。虽然我不知道国台和时钦什么关系,但汪导演在年三十儿前同时钦喝茶,陈监制看到时钦宛如看到自己的外甥或侄子一样亲热,我就不用说圈内圈外那些富二代和时钦的交情了……”

    宋星低下头,拍了拍张洋那张做作虚伪的脸。

    “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化妆师,没有人脉,没有演技,没有任何背景。你以为,攀附上了成昼就能在春影站住脚?到底是骗你害人的人段数高,还是你太天真了?”

    张洋突然站起身,对着陈永浩和汪中伟说:

    “有证据就去告我,没有证据,我就去化妆室工作,恕不奉陪了。”

    两个大佬瞪着宋星你看,人家不吃你这套吧。

    却想不到宋星幽幽道:

    “忍不住了?想去打电话质问你的老板,要求他给你兑现他画的饼?”

    宋星一脸奸诈的笑容,叹道:

    “我劝你别打这个电话,因为一旦你成为弃子,别说成为下一个时钦,就算是想接下一部戏都没可能了。还有,你在国台一天,我是不能把你怎样,但你能一辈子住在《清后》剧组么?国台会保你一辈子?”

    他贴着张洋的耳边道:

    “你如果是春天影视的人,你该认识施柔吧,你知道她是因为跟谁作对而死的么?“

    张洋想起昔日在公司听到的风言风语,满脸惊恐地看向宋星:

    “难道真是你?”

    宋星起身笑笑:“不,并不是。”

    她走到时钦身边,两个美好得不像现实中能出现的人站到一起,笑容里却透着阴狠和决绝。

    “是我们俩。”

    宋星的双眸中水光粼粼,影棚外电闪雷鸣,像是有妖物渡劫。

    “张化妆师,我现在给你一条生路让你离开剧组,我们可以不提起诉讼,我也知道,你不过为人办事,并不是有意害人,就算你回到春天影视,有我、时钦、白斯语和成昼以及叶玖等人挡路,你想红,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洋缓缓站起身:

    “宋星,你这是仗势欺人……”

    宋星笑笑:

    “你如果不解约,我还能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卑鄙无耻,手段肮脏,杀人放火,五马分尸……我想做到的事儿,谁都拦不住。”

    张洋绝望地看向汪中伟,正一身恶寒的汪中伟赶紧看向陈永浩。

    “陈监制,你看这雨,真大!”

    屏风后面的秦品风早已经准备好了接触劳动合同的简单协议,张洋深知斗不过宋星,无可奈何地在上面签了字。

    下一秒,他唯恐宋星会找麻烦,赶紧收拾起地上的瓶瓶罐罐。

    忽然大喊一声:

    “这些不是我之前用过的化妆品,宋星你竟然诈我?”

七一九:橡皮泥和拖野鸡

    张洋从地上散落的各个瓶瓶罐罐里,抓起一个又一个查看。在看清每一个瓶底的编号时,他的眼中从抓狂到绝望,大吼着:

    “这些并不是我拿到组里的,我那些凝胶是国外的货源,编号开头为31,而这些是欧洲的厂家专供,编号开头是21……”

    “宋星,你阴我……”

    张洋抓起一个空瓶朝宋星扔过去。

    众人都躲避,唯有成昼和时钦两人眼疾手快,冲上前要拉走宋星,可宋星毫不畏惧,伸出手抓住了那个瓶子,当着张洋的面儿,手一拍瓶底,盖子应声脱落。

    坚硬的金属盖子了落在宋星手中,像是橡皮泥般,被宋星捏成了各种形状。

    时钦和成昼都自觉刚才出手要救她,有些托大:

    “大力星这个名字的确准确……”

    宋星满眼挑衅:

    “没错,我阴了你。”

    她将已经捏成了纸片状的金属瓶盖扔到一边:

    ”你眼前的凝胶瓶子,其实都是我的。从你在化妆室向我示威,说之前那些保养品泡水了,我就找人去取我的那些了。我知道你是个细心的人,证据不会贸然脱手,你怕会有人跟踪你,所以会第一时间将凝胶倒掉,瓶罐也清洗干净,所以我的人也把我化妆品全倒掉,瓶子也冲洗了。“

    张洋眼中满是绝望:

    “我没进组就听说了你各种手段,不愧是白鹭奖最佳新人,名不虚传,想不到你短短时间内,能把伪证做得这么详细。我确实是因为看见了冲洗痕迹,才没有怀疑。”

    “啪”的一声,文件甩到张洋面前

    “你也不差,你给我们用的化妆品里,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我用尽人脉,连私人飞机也调动了,还是抓不到你半点把柄。“

    宋星却忽然冷笑:

    “可惜你并不相信你的老板。当我对你说这些化妆品有问题,你心里动摇了。你没有下药,但你不确定别人有没有下药。于是你签了协议想先走为上。张洋……你很聪明,有才华,没整前长得应该也不差。你如果安安分分当一个化妆师,会前程远大,可惜你心术不正。“

    张洋像是涂浅了粉底号,惨白的一张脸,此刻毫无血色。

    “我以为,我没能进娱乐圈,只是因为我长得不行,所以我就去整容。因为没有背景,宁愿不做演员也要进大公司,又想方设法签了国台。别的明星除了会唱跳,任何事都假手于人,可我还会化妆,你说得对,我是该前程远大……”

    “我说过,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运气自然会差了。”

    宋星拍了拍手,像是抖落掉杀过人后手上沾染的血,抬眉看向陈永浩:

    “还是那句话,陈监制您是一个眼明心亮的人,这个人前因后果我都查明白了,他也签了接触劳动的协议,现在和国台没关系了。“

    陈永浩像赶苍蝇一样摆手:

    “随你处置。”

    宋星随即冷冷道:

    “张洋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愿意交待出背后主使人,你能在监狱里少待两年。”

    张洋笑得肩膀耸动:

    “宋星,你是很聪明,可你太自大了。就算国台和春影都不再保我,你没证据能奈我何?我什么都不会说!”

    宋星望向影棚外面,之前的电闪雷鸣和瓢泼大雨,此刻已渐渐转小,青石砖上雨水激起的水花也弱了很多。

    大雨冲洗过的镜湖,空气更加清冽,风有些冷,宋星嘴角勾起食人花般魅惑的微笑,身上是暴雨狂风都不会打落的自信。

    “你以为,就算你交待了春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隋春会入狱么?他这样的大佬能被你拉下来,那他也无法在帝都商界纵横多年了。你以为,就算你不交待,春影还能像以前一样跋扈,管蕊、隋楚楚、纪柠等人还能再妄想得到国台的多少资源?可能会有,但岌岌可危了……”

    宋星十分自信地看向汪中伟和陈永浩,这两个人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宋星一样望着她。

    汪中伟长叹一声:

    “我怎么相中了这么个刺儿头演钮祜禄东珠?“

    陈永浩扶额:

    “角色自己找演员,如此心狠手辣,咄咄逼人,不就是东珠本人么?”

    宋星就当没听见,媚眼一挑,对两位大佬道:

    “以剧组的名义起诉,没问题吧?”

    陈永浩和汪中伟何尝不知道宋星什么意思。

    就算春影将来想用叶玖打人的视频借题发挥,国台和剧组起诉张洋,永远是是一个告诫同叶玖和宋星作对,就是和国台作对。

    吴糖恍然,原来星老板之前说的借势而为,是这个意思。

    两位大佬不置可否,宋星又看向张宇宙。张宇宙架起了张洋,像扯着一只被射到了要害的野鸡一般,往影棚外拖:

    ”遇见我们星老板,你就偷笑去吧。还能给你一个跟警察叔叔交待的机会,要是犯在……“

    张宇宙咽下之后的话,但全场人都明白他言外之意,默默朝时钦看过去这要是时钦出手,张洋这张脸肯定被划花了。

    顶级流量就两个痛脚脸和宋星,张洋好死不死全触碰了。

    时钦见影棚外雨渐渐小了,拔腿要走:

    “我去给陈于是结油钱了,这个混球儿,几万块的小钱儿都不舍得给我花。”

    秦品风这时走到宋星身边:

    “星老板,你刚才说行走娱乐圈不能光靠脸,还靠什么?”

    宋星笑而不答,他看向成昼,成昼也微笑着沉默,唯有白斯语淡淡解释道:

    “靠决心,任何行业,只要你有想登顶的决心,就算你面容平淡,演技为零,毫无身家背景也能够杀出重围。宋星,就是如此。”

    白斯语走到早已经被眼前一切,吓得目瞪口呆的母亲面前,认真道:

    “妈妈,你欠宋星一个道歉。”

    白母这才从宋星空手套白狼,两位大佬甘于被摆布的场景中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被春影收买,唯恐宋星欺负白斯语。

    她紧紧搂住白斯语:

    “宋星,我可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能报复我家小语……”

    宋星浅笑:

    “我怎么对你女儿,取决于你怎么对我?“

    白斯语妈妈像是看魔鬼一样看着宋星:

    “小语,妈妈保护你,妈妈知道错了……“

    白斯语挣脱了母亲的怀抱,她认真地看着宋星:

    “从你那件九尾鲤鱼泳装吸引了任天行,又把女主角让给我时,我就知道,我不能和你为敌。”

    宋星笑笑:

    “只要你愿意,这条路,我愿意和你共行。但是你母亲……“

    白斯语护母心切:

    “宋星,我知道你接下来的部署,我愿意减一半的酬劳……”

    吴糖在一边窃笑,白斯语你这脑子咋长的,星老板就等着你上钩呢。

七二零:蛙鸣至和慧妃薨

    端午后四天是夏至,整个镜湖越来越潮湿,蛙鸣蝉噪,气温随着日照时间的拉长而逐渐攀升。

    剧组给了病假,宋星将叶玖接到了未曾抛,每年除了请医生输液打针,就是在蓝姨的指导下,喝冬瓜皮和荷叶茶去湿热排肝毒。

    直到夏至这一日,叶玖的指标才恢复了正常。而这四天里,《大清皇后》剧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波,纪柠和隋吻的戏份全部杀青。

    纪柠扮演的阿茹娜被贵妃东珠陷害而薨,虽然生前未及册妃及上徽号典礼,薨逝后仍旧追封妃位,并赐予谥号。

    杜铎的剧本十分尊重历史康熙帝陵寝于康熙二十年修建好后,慧妃金棺奉安入景陵妃园寝。慧妃,也是首个奉安入景陵妃园寝的康熙帝后妃。

    但这一切,将来都只会在电视剧中以字幕或画外音的方式呈现,纪柠这个人物的盒饭领得十分痛快,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陈永浩在下隋春的面子。

    阿茹娜本就不是重要角色,下线快在情理之中,可隋吻扮演的荣妃盖荣儿,短短四天就结束了戏份,令整个剧组的人为之唏嘘。

    “历史上的荣妃在康熙六年到十六年这段期间,非常受宠,尤其是康熙十二至十六年,每年都诞育皇子皇女,康熙前十个皇子中有五个都是马佳氏所出。作为皇后宫女,她为扳倒钮祜禄东珠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么重要的人物,汪中伟竟然删掉了所有她和东珠斗智斗勇的戏份,全都改到了卢漫姐演的张常在,和白斯语扮演的佟佳氏身上?“

    未曾抛后院的泳池旁边,两张户外桌子拼在一起,桌上摆满时令河鲜,卤味烤串,外貌出众的青年男女围桌边吃边聊,桃花眼男子一边拆着麻辣小龙虾,一边接着刚才的言论感叹:

    “我可是做过功课才发言的,陈永浩可真是个狠人,这么删戏,纪柠和隋吻都沦为女n号,而卢漫姐和白斯语成了戏份吃重的配角,这不是明摆着打隋春的脸?”

    纤细的手握着白瓷调羹,宋星盛起一碗冬瓜虾仁汤放到叶玖身前,心里咂摸着陈于是的言论。

    若论情商,陈于是的确胜过很多同龄人,短短几句话,点破了陈永浩性格里最阴暗的一面。

    陈永浩还在艺大时就能为母亲,在留校工作名额下来的最后关头,去找父亲争执,甚至动手。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当年一名不文尚且如此战斗,更何况是成为行业大佬。

    报仇能隔夜都算能忍!

    母亲当年,大概就是看出陈永浩性格偏执,所以最终选择了当时没有还手的父亲。

    宋星不由得在心中钦佩母亲的慧眼,她这样的才女,更喜欢岁月静好的生活。陈永浩这种唯我独尊的性格,能成为大佬也不稀奇。

    时钦俊美的眼斜眺着宋星,笑道:

    “你一早意识到陈永浩不会容忍任何人算计自己,所以先送粽子示好,然后再让他发现,隋春让管蕊等许多大咖来客串,就是在一点点蚕食剧组的投资,隋春借叶玖这事儿,及时投一笔钱,以为能轻易换掉叶玖的女主角,把隋楚楚塞进来。你算定陈永浩不会任由隋春算计,借力打力,端了纪柠和隋吻。“

    宋星笑而不语,只是默默抓起一个通红的小龙虾,玉手纤纤,灵巧地拆了起来。虽然小龙虾构造复杂,架不住她手劲儿大,轻轻砸一下,白嫩的肉就破壳而出。

    手到,擒来。

    张宇宙一边拆着羊排,一边感叹:

    “最绝的是,星老板以自己的化妆品算计张洋,骗他解除了劳动合同,现在国台起诉他玩忽职守,虽然化妆品没查出问题,但他到底吐出了玖姑娘到底因为什么中毒。”

    全程没有参与到事件中的卢漫,直到昨天才搞清事情原委:

    “所以,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蒸脸仪。”

    宋星放下手中的小龙虾,像一个认真负责的女警般,语气严肃。

    “张洋被控制住后,剧组直接报警,张宇宙将他交给警察后,荣震通过关系直接联系上了属地警方,其实,就算荣震不联系,警方也十分重视这个投毒案。不仅连夜组织警力审讯了张洋,更办理了搜查手续,将张洋所住的房间查了一个底儿朝天。”

    “张洋胆大心细,唯恐自己没下药有人代劳,所以将所有化妆品都倾倒掉,那些瓶子没有及时扔掉,都封存在酒店内的保险箱里。所以这些查不出什么。唯一有问题的,是为了防止化妆时脱妆,所以必须要给皮肤补水的蒸脸仪。那上面残留的毒素和叶玖身上相符。”

    叶玖长叹一声:

    “我这个人,爱脸如命,别人在化妆前涂个凝胶,做个保养就行了,我偏偏要蒸一次脸。就因为搞了特殊化,所以被人盯上了。”

    宋星拍了拍叶玖的肩膀啊,安慰道:

    “演员对自己的脸认真负责,并不是坏事,不要什么都怪自己。”

    时钦冷笑:

    “把算计人的力气放在提高业务能力上,他也能闯出一片天地,人坏,光长了一张好脸有什么用?”

    宋星刚要嘲讽,就听见陈于是追问:

    “所以,张洋进了看守所就招了?”

    时钦灰蓝的瞳孔闪过一抹血色,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当然不会,不过我早搜集了他为了筹钱整容,出卖身体的证据。他不是在乎那张脸么,我就偏把整容前的脸p得贼丑。这张脸如果不用医美手段保养,很快就会垮。他一进看守所,自然有人带话给他,如果他不老实交代,我就把这些照片散到各大网站上,让他这辈子都得顶着帝都最丑牛郎的身份活下去。失去了化妆师的工作,再臭名昭著,我看他靠什么养脸。”

    陈于是放下手里的龙虾,狠狠拍了三下手。

    “所以,就算宋星不把他抓起来,你也有办法让他自首是不是?时钦,你真的完美了演绎了刚才你说的那些话人坏,光长了一张好脸也只是个坏人。”

    时钦抓起一个卤鸭脖,像扔飞镖一样飞出去,陈于是伸手接住,兴致勃勃地啃了起来。

    叶玖望着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聚餐的众人,美丽的脸上闪过一抹遗憾。

    “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用四处奔走。”

    宋星无奈地看着她:

    “又开始了是么?说了不关你的事儿,就算不是你当主角,隋楚楚也不会放过我。《逍遥记》和白鹭奖、以及她母亲被我几次羞辱,这些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怎么能不抢我做恶毒女配的女主?到播出时,也一定会营销自己堂堂正正白莲花,而我靠手段上位的。“

    吴糖却一脸坏笑:

    “可惜她最近两三个月一部戏也没接,白在家做月子,到头来别说皇后,连她双胞胎姐妹的戏份都被删了。“

    久未说话的成昼却忧心忡忡,像老干部一样喝了一口茶水,发出疑问:

    “既然春天影视一直往剧组塞人,这说明制片人于彩虹已经被买通,现在于彩虹的老公在影视行业协会任职,咱们断了她的财路,于彩虹斗不过你,协会那边……”

    宋星刚拨开一只虾,将那看似狰狞,其实已死透了的虾壳直接扔了。

    “他们成天用行业协会的差评艺人威胁我,也该我反击了。”

七二一:饭少吃和仇要报

    黄昏后,夜风起,镜湖表面上淡淡的雾被吹开。远处湖光山景,空中星斗点点,是都市里见不到的景色。

    虽然有风,却一点清凉也没送来,处处都是闷湿的潮气。用陈于是的话说,前几天的大雨并不是老天看镜湖像个蒸笼想降温,而是把他们当螃蟹,添了点儿水,继续蒸。

    酒足饭饱之后,熊大、张宇宙帮着兰姨整理厨余垃圾和餐具,叶玖嚷嚷着吃多了找山楂丸消食,陈于是还在叨叨自己在富二代圈里听来的八卦。

    唯有成昼沉默着,小口啜着解腻的酸梅汤,装作不经意地听时钦和宋星说话。

    酸梅汤喝不出甜味,酸得倒牙。

    时钦总试图去靠宋星的肩膀:

    “今晚我去主卧住。”

    宋星不动声色地躲开:

    “好,我叫吴糖把我的床单被褥取出来。”

    时钦瞪向吴糖:

    “你敢动,我告诉荣震……”

    吴糖突然捂住肩膀:

    “哎呀我胳膊疼,风湿,举不动床单……”

    宋星双眸含冰,白了时钦一眼,坐回泳池边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她今日穿了一件冰蓝紫色轻纱长裙,裙摆极大,坐在躺椅上轻纱流淌下来,几朵合欢花缓缓飘落到轻纱裙摆上。

    她又眉目如画,神态里带着些懒散,很有些贵妃醉酒的意思。

    众人看去,远处碧波小桥薄雾衬托下,一幅美人醉卧图徐徐展开。

    叶玖推了推时钦:

    “怎么觉得,宋星演完东珠,姿态比以前更贵气了些。”

    时钦早看呆了,成昼喃喃道:

    “任凭谁看,这都不像是一个从燕州小地方走出的女演员。”

    时钦难得同意成昼的看法:

    “从前我小姑姑说角色养演员,我还不信……”

    银叔嗽了一声打破了两人的痴汉脸,时钦挑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来掩盖刚才的失态:

    “千算万算,没算到春影会买通白斯语的母亲。”

    成昼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虽然宋星保持沉默,但欢姐还是知道了这件事,白斯语之前的代言已经不会再续约,全都转到了我和付弦之身上……”

    众人唏嘘,任尽欢雷霆手段,要雪藏白斯语。有一个不靠谱的妈,果然头疼。

    “不怪白斯语母亲。”

    宋星睁开眼,面前是俯冲下来的整个夜空,同她眼中星光交相辉映。

    “为女儿谋发展无可厚非,即便是我妈,也知道到帝都第一站就带我去沈家拜码头。白斯语母亲只是吃相难看,罪魁祸首,是管蕊。”

    众人都停下手中的事儿,静静听着宋星分析。

    “纪柠是管蕊安排的,纪柠和张洋进组比开机典礼要早,所以管蕊不是要报红毯撞衫的仇,而是一早想要陷害叶玖。“

    时钦目光放远,表情严肃。

    “但是,当你在红毯蹭了她热度,她就收买了白斯语母亲,单等着叶玖事发,你揭发真相后把脏水往你身上泼,为的就是离间你和叶玖,却没想到,最后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离间了隋春和陈永浩。”

    宋星笑笑:

    “管蕊演偶像剧多年,早晚要转型来国台拍正剧。我这样碰瓷,而她打落了牙活血吞,步步后退,对戏时不管我如何激怒她,她都笑脸迎人,光明正大地和我飙戏,这都是因为她留了后手。看起来,管蕊是在给隋楚楚铺路,其实是暗下黑手。”

    吴糖恨得咬牙切齿:

    “大花就是大花,杀人不见血。幸好白斯语没有临阵倒戈,多半是因为罗亿还在你手下当设计师的原因。”

    宋星轻轻捡起一朵合欢花,嗅着那甜腻香气微笑:

    “就算没有同窗之谊和罗亿,白斯语也不会对付叶玖。”

    她拈花的手像一只蝴蝶,擒着花瓣,又将花瓣轻轻放在泳池中,任它小船一样飘着,然后缓缓道

    “她想当叶玖的接班人。”

    叶玖一脸惊讶,旁人也觉得白斯语有些托大。

    白斯语和叶玖,不是同一挂吧。

    宋星看了卢漫一眼,从辰国归来的资深女星,看此刻局面应该更透彻。

    卢漫笑着发言。

    “四大花里管蕊、隋吻已经过了三十岁。付弦之走红比较早,还算年轻,但即便是叶玖也过了二十五岁了。此刻国内小花局面,以隋楚楚、白斯语和宋星势头最猛。隋楚楚不论演技还是戏路,走的都是明眸皓齿路线,最有可能代替叶玖,但是白蛇裙之后她损兵折将,毫无斩获。”

    “反观白斯语,路人缘最好,长相最清贵,该走神仙姐姐路线。不过她大概不屑于当个花瓶。”

    宋星点点头:

    “所以她不争番位,即便明知东珠这个人物很有演头,也要让给我。她想等一个能成就自己的角色。”

    卢漫却为白斯语唏嘘:

    “可惜她母亲这一闹,天行工作室和她产生了隔膜。”

    宋星摇了摇头:

    “她在天行工作室沉寂,却接到了我的代言。我和镜湖很多纺织厂商联合起来经营双s的副牌星颂家纺。设计是隋晓担任,因为碰瓷管蕊我害她失了管蕊这个大客户,现在得补给她。白斯语怕我对付她妈妈,愿意半价担任代言人。”

    时钦一脸得意,我们家宋星就是会赚钱。

    众人却心惊胆战,想起那日白斯语主动降价,心里一定是吓坏了。

    宋星没出手,就完成了一次趁火打劫,再看时钦得意的笑容,暗叹这俩人实在般配一样的唯利是图,心狠手辣。

    成昼始终心事重重,一碗酸梅汤入口,满嘴都是陈醋的味道。

    他认真看向宋星:

    “你说要报复,能不能讲讲过程。”

    成昼是真心关心,可众人都感觉,成昼是产生了心理阴影,唯恐自己被波及。

    宋星站起身,将满身花瓣抖落,挑眉问向吴糖。

    “还记得《向我吐槽》节目后台,王府集团有个高管问我,有没有收到今年国文协会主办的、国台承办的文化座谈会的邀请函。”

    吴糖冥思苦想,一脸为难:

    “那都是年初的事儿了,那时候你在拍摄《如梦令》,忙着怼綦雪和他隐婚的经纪人,怎么你还记仇呢?”

    宋星认真点头:

    “饭可以少吃,仇不能不报。”

    卢漫站起身劝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就是一句吐槽,算了吧。”

    宋星摇头:

    “diss我的人可以放过,但这个文艺座谈会,明年我一定要参加。”

    叶玖皱眉:

    “可是影视行业协会选人很严格,近年来,越来越不欢迎年轻偶像。不过要是能参加这个座谈会,就能认识很多大咖。到时候春影再想动你,可得摸摸肩膀上几个头。”

    宋星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有困难要入会,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入。”

七二二:发剧本和张无忌

    未曾抛的花园里月朗星稀,蛙虫共鸣,风里夹着暑气一点也不见凉爽。

    因为都是演员,第二天还有戏要拍,众人都不准备闲聊,商量着回屋吹空调睡觉。

    时钦大喇喇地提着一瓶香槟上了楼,宋星慢悠悠走着,拉着叶玖专注聊剧本,时钦快走几步又停下,一步三回头地上楼梯,脸上是久别胜新婚的急迫。

    宋星全然没看出时钦的急迫,而时钦几次想要打断热聊的这对闺蜜,看见成昼还在,唯恐被笑话,终于还是作罢。

    手里香槟瓶子磕在大理石楼梯扶手上,格愣愣响。

    这动静引得众人怒目,一想起人家才是户主,敢怒不敢言。

    成昼默默地望着二人,时钦像个怨妇般哀怨,宋星像个直男一样不体贴,终于转身离去。

    月朗星稀,草地上露水沾湿了成昼的麻底儿帆布鞋,凉凉痒痒的。

    成昼只想快走几步,回屋换鞋洗澡,甩掉夏日烦闷。

    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宋星。

    冰蓝紫色轻纱裙摆在夜风中缓缓飘动,她长发泄落在如羊脂玉的背上,背影宛如一朵蓝莲花。

    亭亭净植,只可远观。

    熊大叹了声气,望着“是此湖”别墅里的秋千,郁闷道:

    “夏至白天最长,夜最短,可过了今天白天就短了,到了冬至夜最长。可见这世间万物并没有什么是一定的,一切都在变化中,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人家又没结婚……”

    成昼停住脚步,转过肩膀看熊大,熊大黑胖的脸上满是无辜。

    “我是个练武术的粗人,就算时钦和宋星的cp粉看到我这句话,我也不怂。喜欢就是喜欢啊。”

    成昼微微笑笑:

    “君子爱财尚且取之有道,更何况是……”

    他转过头,望向头顶朗朗星空:

    “那样一个敢爱敢恨,烈如火,冷似星的人。”

    成昼抬脚进了“是此湖”的大厅,屋内感应灯随之亮起,灯是暖的,偌大大厅却空旷冷漠,孤寂扑面而来。

    熊大也跟了进来。

    “可是……明明是你换掉了宋星的化妆品,否则被害的也有她一个。“

    ”你明明不喜欢张洋靠近你,还是虚与委蛇,等他露出狐狸尾巴,再出来作证。“

    “你装秋千是想让她来散心,小心翼翼地不敢让工人夜里施工,就是怕吵着她。”

    “每一夜,她在阳台上写论文,你夜里出来装着倒水上卫生间,其实就是想看看她。你望着她屋外的阳台常常站了很久都不知道。其实你明明可以在宋星面前,告诉你和时钦一样,也在守护她。“

    听见熊大说破他心事,成昼目光变得犀利,熊大赶紧转了话风:

    “我不是让你去抢人家女朋友,只是你看宋小姐对时钦懵懵懂懂的样子,俩人根本就没有把话说开啊。我觉得,他俩最多就到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阶段,根本什么实质性关系都没发生。宋星有资格知道你对她的感觉。”

    成昼望着满屋的冷清,摇了摇头:

    “如果我知道叶玖也在被算计的人中,我也会去换掉那个蒸脸器。我不是因为她是宋星而特别对待,这部戏里的每个人出事我都会帮忙。更何况,时钦不是坏人,如果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我何苦搅乱一池春水?”

    熊大趴在吧台上,但手拄着下巴,一叠肥肉都被挤了出来。

    “如果是我,遇到可爱的姑娘不表白,我会后悔。”

    成昼低下头,收敛满眼的遗憾,望着大厅里贴着的一张明星海报出神。

    海报上的男人和他面容相仿,但神情更加冷冽犀利,散发着毒药一般的魅力。

    海报上唯一的中文写着白魔鬼成屿。

    “就算我要抢时钦的东西,也只是抢他亚洲顶级流量的名头。男人的对决,只能在事业上展开。”

    一院之隔,众人被香槟瓶子吵得受不了,纷纷躲进各自卧室。

    只有叶玖心眼短了一个,被宋星拉着进了主卧。

    渐渐地觉得半边脸热了不少,侧过头,发现时钦就靠在主卧的墙边,用红外线般的眼神瞪着她:

    “玖姑娘,早睡早起,才能好好养病……”

    时钦举起那个香槟瓶子,就像举了一杆枪:

    “病不要命,傻才要命。”

    叶玖再迟钝,也意识到时钦在提醒自己“**一刻值千金”,她像被棍棒威胁的小猫一样炸毛跳起,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门边。

    “宋星啊,关于你说的体验式演绎方法,改天再说!”

    宋星瞪了时钦一眼,追出去,只见叶玖迅速钻进了自己卧室,大门一关,夹着的裙子一角“嗖”地一下收回去。

    宋星转头去看走廊另一边,只见推开门缝看动静的吴糖安乐、兰姨、银叔骤然关紧屋门。

    在走廊尽头煲电话粥的陈于是,也瞬间脚底抹油,蹿进客房内,“砰”地一声关了门,迅速反锁。

    咻咻咻,一楼大厅的灯全部灭掉,住在一楼守门的张宇宙,鼾声夸张而来。

    一时间,整个未曾抛安静下来。

    宋星刚要回头,一个强壮有力的胳膊将自己揽过去,青草香气扑鼻而来。

    卧室内灯已灭,只一盏橘红色的壁灯亮着,光线暧昧至极。

    “你想我么?”

    声音像是魔鬼拉着大提琴,低沉而魅惑。

    时钦呼吸就在耳边,刘海搔着宋星额头,痒痒的。

    时钦臂弯更紧了些,声音却柔柔的。

    “问你话呢,想我么?”

    宋星低着头,感觉全身火烧一般,又像木偶般动弹不得。

    回答“想”?

    这之前忙着拍戏,开辟床品生产线,写论文和埋伏打击春天影视,好像……没想过。

    想回答“不想”。

    不用说,肯定会招致暴风骤雨般的打击报复。

    看眼前这暧昧程度,他的报复可能会触犯刑法……

    宋星只能违心地答一句:

    “想……”

    一瞬间,唇仿佛就被玫瑰花瓣覆盖住,唇齿之间飘进一抹春风,眼前人如此绅士讲究,短短时间内就清洁了牙齿,仿佛还嚼了口香糖。

    草莓味儿的。

    触感柔滑甜腻,这个吻并不霸道,似一曲悠扬的笛声,响彻在镜湖荷花池上,随着月光潜入她的心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包裹住她任何因为害羞而导致的想要逃离的念头。

    吻得久了,竟觉得这笛声里还有酒气,令她微醺欲醉。

    再睁开眼,时钦的灰蓝色瞳孔里满是温柔:

    “我猜你之前没有想过我,给你点甜头,等我走了,你就想我想得睡不着。”

    宋星险些被亲得站不住脚,苦笑道:

    “夜夜赶戏,还要写论文,不想你也睡不着。”

    直男般的回答,令时钦嘟起嘴:

    “总之成昼那家伙在你身边一天,我就不放心一天。”

    一看到他小孩子的样子,宋星顿时不那么怕了。

    “没几天就杀青了,等回帝都满脑门子的事儿,有你一个就够烦的。“

    时钦一瞪眼,坏心起来,一个公主抱将宋星抛到床上。

    “我还可以更烦人,想见识一下么?”

    宋星吓得翻身跃起,非常机智地转移话题:

    “陈永浩要拍《倚天屠龙记》,有没有发剧本给你?”

    时钦并不觉扫兴,早知道宋星会转移话题:

    “发了,让我演张无忌。”

    宋星愣住,哎,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七二三:钻石酒和好哥哥

    前世扮演张无忌的,应是丁迦南。

    如果说这一世因为张洋被揭发,令陈永浩提防春影,主角换人也该换春影的人,不该是男主。

    毕竟,丁迦南是陈永浩干儿子,也是圈内出名的资源咖,一贯两岸三地吃得开,常是大佬席间座上宾。

    宋星沉思几秒,难道,上一世是时钦拒绝了陈永浩,或是丁迦南截胡时钦?

    想起丁迦南那些长袖善舞的事迹,想截胡时钦,别人做不到,对他来说不见得不行。

    他、綦雪同哥哥沈尧,都是当今最红的小生。这一世綦雪已经查无此人,沈尧虽然没有出手截胡他各种资源,是丁迦南渔翁得利,他应该会更红。

    时钦打开胡桃木色卧室柜,那里竟藏着一个小冰箱,他轻轻取出一盒冰块。

    望着宋星疑惑目光,时钦以为她纠结的重点是柜子里怎么会有冰箱。

    “你去拍戏时,我让张宇宙装进来的。”

    宋星心里骂张宇宙”吃里扒外”,竟然随意让人进出自己房间,想要让安乐好好教育他,却意识到人家时钦才是物业主人。暗叹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一楼传来张宇宙一连几个喷嚏。“砰”一声,时钦十分潇洒地开了香槟瓶盖。

    琥珀色液体浇在冒着白气的冰块儿上,屋内弥漫起霞多丽葡萄的芬芳。

    望着那纤细瓶身,宋星叹道:

    “2000年份的库克罗曼尼钻石香槟,售价约500英镑,虽然不算很贵,但却在香槟市场上备受好评,果然你酒柜里随便拽出一支酒,都能让杜铎捶地。”

    时钦啜了一口冰甜香槟酒,美美道:

    “说起杜铎,听说他这次还是和陈永浩合作,但是我并不预备演《倚天屠龙记》。“

    宋星心里点头,果然。

    “张无忌见一个爱一个,不符合我性格。我是绝情谷底的杨过,对别人绝情,对喜欢的,能等十六年。”

    他目光紧紧盯着宋星,像是刻意在给宋星划重点,眼眸里涌动着香槟酒浪,极为醉人。

    然而宋星却在思考别的如果说时钦已经收到了剧本,陈永浩真不想用春影的女演员,怎么未曾抛没有一个人拿到《倚天》剧本。

    就算不想用自己,至少该让叶玖试戏啊。

    叶玖明眸皓齿,眼眸中因为多年受屈,现在越来越有一种委曲求全,却又想伸张正义的倔强,她的青衣气质,她的演技和咖位,都是扮演周芷若的不二人选。

    陈永浩如果不想用管蕊,第一顺位人选就该是叶玖。

    宋星心里惴惴不安,如果没选叶玖,那么下一个顺位人选就是……隋楚楚。

    高脚杯递过来:

    “你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收到陈永浩的剧本?”

    心有灵犀一点通,他总是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宋星点点头,并没有接高脚杯:

    “有戏拍,不喝酒。”

    兰姨早提醒过,最近夏至,天气湿热,不宜饮酒。时钦却以为她是心情不好,他眼中浮起灰蓝色的光,宛如一只狡黠的狐,刻意转移话题。

    “在夜店,怎么一进屋就主动要求上洋酒、还要拿色子和这些土豪们拼酒,那个寿哥说你一看就是个常出来交际的,比他还会玩儿。

    宋星板着脸,玩谁不会玩,只是不想陪你!

    认真道:

    “那是为了拉投资,制衡春影。”

    不过目前看来,计划好像是落空了,陈永浩没找自己阵营的女演员,说明他还是想跟春影合作。

    这个老狐狸!

    时钦没料到她会急了,有意识地用胳膊蹭着宋星的肩膀。

    “知道你一心都在事业上,来来来,就一口,这酒,很多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时钦就像是夜店里劝客人喝酒的姑娘,宋星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干脆接过酒杯,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酒杯倒置,一滴香槟都没有滴出来。

    “你要是想靠哄醉我,趁机从我嘴里打听出什么消息,可以死心了。”

    前世行走商场,多少笔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回来的,一瓶香槟就想放倒她,小看人!

    时钦眼底闪过一抹落寞,低头不语,几秒钟后嘟囔一句。

    “想听你说一句想我,想看你意乱情迷,就这么难?”

    宋星愣住,此刻的时钦就像是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想套路家长买一个小猪佩奇,却又被识破了。

    宋星只好坐在松软的床上,认真看向时钦:

    “有一瞬间,很想你。”

    时钦抬头,眼中亮晶晶地,像是反射了宋星眼中的星光。

    “什么时候?”

    宋星“嗯”了一个长音。

    “听见《套马杆》时……”

    时钦几乎要把手上的香槟摔在地上:

    “我这么一个亚洲顶级流量,唱的歌都在国际榜单上打榜,我和这歌有什么关系?”

    宋星笑而不语,哼了一声“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时钦表面不语,心里乐开了花儿:

    “这歌儿挺红的,既然你听一次想我一次,那说明,你每天会想我很多次。”

    宋星扶着额头叹气,这个人实在太好满足了。时钦一时兴起,揽住宋星肩膀,那蓝紫色长裙宛若倒映着星河的镜湖水,泄满整个大床。

    时钦额头抵住宋星的侧脸,昏黄灯光下,她利落的侧脸和倔强的五官,像是油画里的仙女:

    “春影是大公司,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不过是你简简单单一个离间计,只能让陈永浩对隋春提防一些。怎么说也不会影响两人合作。陈永浩能成为业界大佬,脑子不要转得太精。你看我推了他的男主角,他不会死心,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客串。说不定,会使出杀手锏……”

    “杀手锏,你有把柄在他手里?”

    时钦笑笑,目光紧紧盯住宋星宛如白玉水滴的耳唇,声音低沉。

    “我的把柄就是你啊……”

    宋星很快醒悟过来,揪住时钦的领子,把他妖孽容颜拉到眼前。

    “你别告诉我,你是故意推了他的男主角,就是等他意识到我和你关系……匪浅,然后倒逼他想用你,就得带上我。“

    时钦拍拍手,很享受被宋星拽着领子的感觉,深深嗅一口她颈间小苍兰气息。

    “你认识我以后,好像变聪明了。”

    宋星狠狠瞪着时钦:

    “我宋星,从来不靠男人吃饭!”

    时钦笑出了法令纹,揽住宋星后脑勺,紧紧贴上她的唇。

    “那请问宋小姐,你不靠男人吃饭,靠不靠男人……睡觉?”

    宋星赶紧松开了时钦的领子,像广场上被吓着的白鸽,郁闷至极:

    “我是个专业演员,真的不想借你的关系上戏。”

    时钦奸计没有得逞,很仔细地揉开胸口的皱褶,笑道:

    “我也不是一定要帮你,许你算计陈永浩,就不许我算计?再说,陈永浩图谋的可不光是我,他连整个国台都算计进去了。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给你讲陈永浩的阴谋诡计。“

    宋星推开时钦:

    “不知道你说什么。”

    时钦哈哈大笑:

    “你睚眦必报,不动白斯语妈妈,绝对不光是看在同学一场,你是看出了春影想打击天行工作室,想拉拢人家。你开床品生产线绝对不光是为了钱,而是在攒启动资金。你手上明明没有剧本,可你一点也不着急表现自己,证明你不想以演员身份,去接《倚天屠龙记》。小姑娘,你这点小伎俩还想瞒着小爷?”

    时钦缓缓俯下身,盯着宋星,淡淡吐出一句话:

    “你想要自己当制作人,成立影视公司,跟春天影视、王府集团对着干!”

七二四:疑开车和无证据

    宋星被时钦说中心事,目光闪躲,时钦却抬起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像君王在宫女中发现绝色美人,抬起她下巴细细端详。

    总觉得,演完东珠,宋星的清冷艳丽,渐渐转为了一种很高级的美。

    像是乾清宫里燃点的龙涎香,底气十足,回味悠长。

    “你胆子真大,敢跟隋春叫板。”

    宋星薄唇微翘:

    “总不能老是被动挨打。只有成为制作人,出品人,才可以挑选角色和心仪的剧本。演员虽然是个被动的职业,可我喜欢主动出击。“

    时钦满意地微笑,他就喜欢看她斗志昂扬的样子。

    有时候,看着看着,自己也“斗志昂扬”了起来……

    “主动出击?“时钦一脸坏笑:”我怀疑你在开车,可我毫无证据……”

    宋星脸红心跳地推开他的手,有些不满他眼中的“热情”。

    “说正事。”

    时钦轻轻靠着宋星,凝视着窗外镜湖山水。

    “国台大戏都在寒假档播,而陈永浩的电影一向喜欢上春节档,电影拍摄周期本来就短,等《清后》上星定档前,说不定《倚天》也拿到了龙标。《清后》真能如期上星播放的话,演员大火后,《倚天屠龙记》再上映,两下互做宣传,两部戏就同时红透半边天。“

    宋星暗暗点头,她有两世记忆,想到这些不足为奇,也可见时钦目光,的确深远。

    “所以,陈永浩为国台做监制,说为了电影顺带选演员,根本就是扯淡。他就是想两部戏用同一班底,趁着做监制时看哪个演员有潜质会走红,提前选到自己电影里,等到电影上映时借一波东风,为电影省下一笔宣发费。”

    时钦笑笑:

    “所以叶玖的事儿他和稀泥也可,较真也行。但你偏偏是块硬骨头。他现在这样处理,你、金英姬、任天行,三方都领他的情。你说他是老狐狸,我看他更像老算盘精。”

    “他笃定要和隋春攀交情,隋楚楚铁定能预留一个角色。所以,隋楚楚根本没必要跟叶玖争这个女主角,真正着急的该是管蕊,她不年轻了。”

    宋星“腾”地起身,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红毯风头被抢,就要来咱们剧组客串,她是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拿不到电影女主,想先下手。这么看,隋楚楚同管蕊的关系,也不是外界想象的那么好。”

    时钦眸色深沉,感怀身世道:

    “有亲妈,谁愿意跟小妈来往,隋楚楚大概是看到了隋吻被放逐海外,唯恐下场凄凉,所以和管蕊虚与委蛇。管蕊手段高,下药的事儿成了毁了叶玖,不成也毁了隋楚楚。”

    “可陈永浩才不会被管蕊算计到。”宋星挑眉:“信不信,《倚天》这块大饼到最后还是落在隋楚楚身上。”

    时钦点点头:

    “ip本身就很抗票房,再加上陈永浩营销一定能做得风生水起,女主角是谁真的不重要。隋楚楚走的是青衣路线,应该是演周芷若。”

    宋星回忆,前世少女时期,在母亲书柜中找闲书读。

    翻开《倚天屠龙记》,记得金老爷子写周芷若清丽秀雅,容色极美,时常垂泪楚楚可怜,倒是跟隋楚楚的外形非常符合。

    ”周女秀似芝兰,赵女灿若玫瑰,所以赵敏……“

    宋星扭头看时钦,时钦也正盯着她眼中的璀璨:

    “赵敏被奉为蒙古第一美女,艳丽不可方物,指挥千军万马时又庄严至极,几乎可以号令天下。这种妖女除了你,我真不信谁能演好。”

    宋星心中颇为感动。

    谁都知道陈永浩这块《倚天》大饼好吃,时钦故意吊着,原来是为给自己谋一个女主。可一想到网盘里,这部电影制片人是金英姬,宋星心上蒙了一层阴影。

    时琦打趣:

    “敏敏特穆尔郡主,来自草原,最适合唱套马的汉子!”

    宋星“噗呲”笑出声来,抬起头,发现时钦的目光,在黑暗中像是灯塔散发的光芒,吸引着航船归来。

    专注、恒久。

    两人不知对视多久,时钦轻声提醒:

    “夜深了,睡吧。”

    宋星立刻有些紧张。

    睡?

    怎么睡?

    第一次是拍戏被小姐妹关在外面,留在时钦房间只是权宜之计。

    第二次是在光京的冬天,可以穿着厚厚的睡衣,就算是抱着睡也不算越轨。

    现在大热天的,整栋别墅里都是人,难道让大家眼睁睁看着,我和和你肌肤相亲在一个房间里睡?

    一想到第二天要众目睽睽之下,跟时钦从同一间卧室走出,宋星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却见时钦头一栽倒,真没有要离开的准备,宋星的脚活动了一下,正准备蓄力将他踹下去,忽然听见楼下门响,像是有人从别墅外进来。

    是张宇宙的声音:

    “你干啥?”

    时钦一个鹞子翻身,翻到了门口,是私生饭跟到宋星家里来?

    出了卧室门老远看到门廊里站着的,竟然是杜铎。中年大叔跑得满脑袋汗,推开张宇宙就往二楼走:

    “宋星,宋星呢?”

    宋星土拨鼠一样从卧室探出头:

    “找我?”

    杜铎两眼放光,冲上二楼,把手上一叠打印纸递过去:

    “刚改过的《倚天》剧本初稿,陈永浩还没审,你先看看,我把赵敏这人物写得怎么样?”

    宋星一脸迷茫,杜铎认真道:

    “你给我看看,赵敏这个人物能不能和以往的版本,又有区别,又有升华?看看能不能……像东珠这个人物一样丰满。”

    时钦啼笑皆非:

    “你大半夜跑来,是让宋星给你修改剧本的?”

    杜铎十分认真,再不是之前高傲蛮横:

    “你俩不是没睡呢么,左右也是熬夜,不如干点正事。”

    时钦眼睛都快瞪出火来:

    “我正要干正事!”

    宋星实在听不下去,接过剧本,又给张宇宙一个眼神:

    “看看银叔上午喝的茶还有没有……”

    杜铎嗅了嗅空气:

    “大晚上喝什么茶,哎,2000年份的库克罗曼尼钻石香槟?哎呀,好像开了超过半小时了,再过一会儿就该酸了。”

    杜铎宛如在自家卧室一样,直接推门而入,果然在五屉柜上看到好酒,加了冰块痛饮一杯。

    时钦白了杜铎一眼:“酒鬼!”

    杜铎半点也不介意,不忘吩咐宋星:

    “赶紧看,明儿早上陈永浩就要。隋楚楚已经铁定能演周芷若了。“

    宋星和时钦互看一眼,已有心理准备。

    “明儿是你和叶玖、成昼的重头戏,他看完剧本肯定会按照剧本里赵敏的人设观察你,小姑娘,成败在此一举了。”

    宋星怔住,原来杜铎漏夜前来,是为她能进《倚天》剧组,特意来行方便。

    翻开剧本:

    “元顺帝至元二年,江湖相传郭靖、黄蓉铸成倚天剑与屠龙刀,能得此刀与剑者即可号令江湖,一场武林浩劫随之展开……”

七二五:新剧本和韭菜盒

    不算厚的两本剧本,令宋星看到晨色渐起。

    天光大亮,镜湖上薄雾散去,未曾抛窗外清脆的雀鸟声传来,宋星余韵未尽地合上剧本,把思绪从腥风血雨的武林中拉回来。

    杜铎的确是狠人。

    那么长的小说经过他改编,只以倚天剑和屠龙刀两条线索,把名著分为上下两部,就串起了江湖百年间的争斗。杨逍、灭绝、谢逊……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跃然纸上,而张无忌、周芷若和赵敏三人间的纠葛,写得尤其酣畅淋漓。

    就算不是看陈永浩,光看这爱恨情仇、刀光血影,也令宋星跃跃欲试。

    可她的内心始终平静如水许允提醒过她,如果将来可以踏入电影圈,第一个角色,不必一定是主角,但一定要最有意思。

    宋星在心里衡量:

    “赵敏是很有意思……但哪个是最有意思的角色?”

    她捏了捏已经发酸的颈子,轻轻合上剧本。

    想起艺考之前,钟倾在豆腐脑店的镜子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你知道么,你现在是素颜,清汤寡水,他们还都说你是青衣脸。实际上,就你这双眼睛,上了妆后要多妖有多妖,妥妥的大花旦。你以后啊,只能演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花魁、妖妃,就是演个大家闺秀,也是妖精上了身的那种。”

    宋星对着卧室内黄铜镶边镜子自照。

    此刻她没有化妆,即便因为熬夜眼下有微青,可眼尾仍旧上挑,瞳孔里星河闪耀,清冷中带着艳丽,瘦削中带着杀气。

    而今的外形和气质,早不是当年花街路上,为了考上艺大的清瘦少女了。

    她心中感叹:

    “赵敏啊,你艳若玫瑰,为爱放弃家国父兄,如果张无忌是个渣男,你会不会后悔?如果是我,我大概不会选择走你这条路。”

    吴糖轻轻推开门,见宋星还穿着昨夜长裙,心知又熬一夜。

    目光越过她肩头,大床上,两个男人躺得横七竖八。

    当外甥的,一身潮牌压出了褶子,面容仍旧俊朗美好。他睡得很香,胸口如潮水般规律起伏,光洁紧致的下颌角,能要人命。

    差点当了小姑夫的,抱着喝光了的酒瓶子,胡子拉碴地,呼噜打得山响。

    俨然就是金毛狮王。

    大编剧时不时冒出几句梦呓:“无忌啊无忌……”

    吴糖轻声感叹:

    “谁能想到,过年时在四合院里,口口声声说你不配演东珠的杜编剧,现在会连夜赶来给你送剧本,就为了让你给他当女主角。”

    宋星没有接话,她早已经嗅到空气里的鲜香。

    “皮蛋瘦肉粥……香!”

    吴糖眯着眼浅笑,望着躺成一个“大”字的杜铎真香的应该是杜编剧吧。

    “外婆说你今天拍重头戏,给你熬个皮蛋瘦肉粥,补补气血。”

    又弱弱地指着那二位:

    “这俩人,咋办?”

    宋星像是想起什么,轻轻打开床头柜拿出一根五彩绳,绑在了杜铎的手腕上,说着杜铎根本听不到的告诫:

    “这是你表姐给你做的,去病气。”

    杜铎的鼾声打了个转儿,再度轰炸过来,宋星眯着眼笑。

    “让他们睡吧,这俩人见面,第一次没掐起来,好难得。”

    一路奔波,宋星一进剧组,就感觉到影棚里气氛不同往常。

    今日拍的,是叶玖扮演的赫舍里下线,她和叶玖的诀别戏。

    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皇后赫舍里第二次临盆。

    此时正值平三藩内忧外患之际,小皇子的诞生将给整个大清朝带来祥瑞,坤宁宫上下忙碌。

    初三日上午巳时,小皇子呱呱坠地,康熙帝为嫡次子取乳名保成,希望他能平安长大,然而皇后却因难产昏迷不醒,长达几个时辰。弥留之际,赫舍里竟把见最后一面的机会留给了贵妃东珠。

    临死前,赫舍里告知东珠她是从现代穿越而来,成为赫舍里的那一日,就知道自己宿命所归,她知道东珠心狠手辣,几次三番陷害自己。但整个后宫,唯有她是对皇上一片真心。

    她告诉东珠,她死之前已经写了遗书,嘱咐皇上封她为后。过往争斗,一笔勾销,却又告知她,虽然你终于实现了登上后位的梦想,但距离死也不过只有半年了。

    东珠何等骄傲,怎能忍受后位是对手拱手让出。

    却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赫舍里处处都算计到自己前面,是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原来并不是自己技不如人,不是自己容貌不如她,只是因为,这些都是他们的命运。东珠嘴硬说根本不信,她找来自己在民间找到,一直在宫斗中帮自己暗下黑手的太医,发疯一样一定要治好赫舍里。

    她以为这样就能改变赫舍里的命运,改变自己只能当半年皇后的命运。然而当日申时,赫舍里氏皇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牡丹浴血,凤凰坠地,最难接受的不光是皇帝,竟然还有艳冠后宫,一贯嚣张跋扈的东珠。

    她抱着满身是血的赫舍里嚎啕大哭,直接当着皇帝的面吼出:

    “你活过来,我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你还有皇子要抚育长大,你醒来继续和我斗啊!”

    看完昨晚的新剧本,宋星不止一次感叹杜铎的才华惊人。

    自古以来,皇后和贵妃失和是常事,没有一部宫斗戏将皇后和贵妃之间的关系写得这样通透,二人从针锋相对,到最后惺惺相惜,皇后薨了最不能接受的竟然是她的对手。

    正因为对赫舍里的死念念不忘,东珠才会在当了皇后之后,为康熙帝整肃后宫,兢兢业业,她不信自己会应验预言而病死,可最后,却因为这份辛劳而卧病在床。

    这个情节,既突出了东珠性格里的骄横要强,也点出了人性的诡谲,和东珠对自己命运的无力抗争。她和康熙帝最后的诀别,也被陈永浩安排为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只等这场拍完再拍,所以今天的戏份,为东珠下线埋了一个大大的伏笔。

    宋星今日心中很激动,就像一把感知到杀气的名剑,一直在隐隐欲动。

    她深知,反派人物如果想立住脚,光坏不行,还要让人怜爱心疼。这两场同帝后的诀别戏,是东珠能否被观众怜爱的重中之重。

    能不能在剧的结尾得到观众的认可,在此一搏。

    化完妆走出来,陈永浩早已经在监视器后面坐好,沉着一张脸研究戏的走位和节奏。秦品风乖觉,带了豆浆和主食,陈永浩急起来也不管别人味觉,抓起一个饼就往嘴里送。

    宋星望着那饼里一片惨绿,嗅着空气里辛辣味道,长叹一声。

    叶玖这时走过来,一脸嫌弃。

    “真是任你再贵的香水,也干不过韭菜盒子。”

七二六:杜鹃血和庭中月

    试光,走位,对台词。

    宋星今日心情大好,因为剧组中无人作妖,坤宁宫影棚里气氛一派祥和。一个没有宿敌的职场,就算辛苦,也值得拼。

    她、叶玖和成昼本就是好友,早已亲如家人,默契都刻在眼神里。三方任何一个举动,彼此都心领神会,所以,整个排练过程非常顺畅。

    陈永浩咽下最后一个韭菜盒子,汪中伟喊了开拍。

    钮祜禄东珠穿着青色五彩鸾凤宫装,旗头上珠翠耀目,仍旧维持着贵妃尊荣,可脸色却十分焦虑。

    她步履匆匆地直闯进坤宁宫,隔着老远就听见皇后的声声惨叫,妃子们都在坤宁宫外的甬道站着,无一人敢进去。

    硕大的太阳晒得嫔妃们宫装都湿透了,也只得站着等待。

    此刻正值平三藩内忧外患之际,谁都知道,皇后娘娘若在这时诞下皇子,将会大振在阵前拼杀的军心。

    然而皇后早已胎动,迟迟没有生下来。

    宫内人影攒动,一个个宫人端着血水进进出出,到处是血腥气息。

    东珠问站得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贵人。

    “皇上来了么?”

    那贵人低眉顺目,轻轻答到:

    “来了又走了,现在还在前朝商议国事,听说,吴三桂在云南招兵买马,皇上根本走不开,传旨说……”

    贵人犹豫,东珠厉目扫过去:

    “说什么?”

    “说,若产下龙子,当即立为太子。”

    东珠只觉头重脚轻,一个没站稳踉跄一下,幸好被身边的宫女扶住了。

    东珠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是啊,她是皇后,她生的儿子就是嫡子,可不就是为继承大清江山而来。”

    她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迈步往宫内走,径直奔向西屋。

    坤宁宫分为西、中、东三间,大门朝南开,西间称西上屋,中间称堂屋,东间称东下屋。由于满族人以西为上,所以赫舍里皇后住在西屋。东珠刚迈步要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坤宁宫大宫女琉璃挡了去路。

    “贵妃娘娘,请移驾东暖阁,我们已经备好了茶,皇后娘娘正在生产,怕血气冲撞了您。”

    东珠身后的宫女一脸不满,呵斥道:

    “我们娘娘就是来探视皇后娘娘的,赶紧让开!”

    琉璃是被皇后救下带进宫中的,对皇后忠心耿耿,自然不会退让。

    她一脸坚定:

    “贵妃娘娘,皇上口谕,请娘娘……”

    “放肆!”

    东珠美目圆瞪,红唇宛如杜鹃啼血,面色又如庭中冷月。

    “一个包衣奴才,也敢以下犯上?皇上口谕也不会传给你!当日皇后娘娘看你可怜,带你入宫做了宫女,你不守奴才本分,冒犯本宫,若不看你是皇后的人,本宫早已将你杖毙。”

    那宫女虽也有些恐惧,想起皇后昔日待自己不薄,仍旧守在门口。东珠冷笑,走过去,伸出手,镶玉雕金的护指在宫女柔嫩的脸颊上游离:

    “你放心,今天本宫不会害你的主子,本宫要出手,整个坤宁宫连只蛐蛐都剩不下。”

    她满眼轻蔑,嘲讽宫女的小心翼翼丝毫没有用在有用的地方。

    十分张扬地撂下一句话:

    “就算你把坤宁宫铸上铜墙铁壁,也挡不住我。”

    说罢,东珠的宫女大力推开琉璃,主仆径直进了西上屋,跟着东珠的另一个宫女挑着冷眼,撂下一句话:

    “不放心就跟进来伺候,可是你敢进来,就是以下犯上。皇后娘娘现在声嘶力竭,可不见得有力气保住你的命。”

    琉璃当然要跟进去,坤宁宫掌宫太监却拦住了她。等东珠煊赫张扬地进了西上屋,他才轻声劝道:

    “怎么敢得罪这个主儿?没瞧见自打皇后娘娘有孕,贵妃娘娘不仅没再找茬,连外面蠢蠢欲动的妃子也管得板板正正。皇后娘娘害喜严重,贵妃娘娘还帮着协理后宫,皇上看着也高兴。这时候,她更不会下手了。”

    琉璃心有余悸:

    “她,真的转性了?”

    掌宫太监拂尘一扫,冷笑轻声道:

    “她可不是转性,不过,是看着万岁爷的面子。“

    太监望向西屋正门:

    ”她的心都在万岁爷身上。和咱们一样,只盼着祖宗庇护,皇后娘娘这时候能诞下一位小阿哥,那满朝文武和百姓们就都会相信,老天还是庇护大清的,那整个紫禁城就有了盼头了。”

    不止是这二人,整个紫禁城的宫人谁不心惊胆战。

    吴三桂当日冲冠一怒为红颜,背弃明朝,开了山海关大门放八旗铁骑入关。而今他不偏安一隅,招兵买马拒不撤藩,分明没有将康熙这个少年天子放在眼里。

    真输给吴三桂,大清将生灵涂炭。

    西屋里,东珠的双眸里满是血丝,她已经三天三夜没睡好了。帘子后头一股血腥气,西屋三面环形大炕,而皇后正在炕的中间垂死挣扎。那明黄色褥子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污。

    在屋内服侍的嬷嬷们本都在炕上,一直喊着“娘娘用力”,看到贵妃,左右两难是不是要下来行礼。

    贵妃阿玛东山再起,眼下正是皇上得用的大臣。不管前朝后宫,谁不给钮祜禄一门面子。却想不到昔日飞扬跋扈的贵妃左手一抬,吼道:

    “别光愣着看我,太医呢,太医在哪?”

    太医正在院外候着,无人传召怎敢入内,在东珠传召下跌跌撞撞跑进来,并不敢入内。

    东珠挑起帘子,看见太医就跪在门口,她眼神狠厉:

    “愣着干嘛,给皇后娘娘诊脉!”

    那太医赶忙进来,隔着纱帘给一脸惨白的赫舍里诊脉,少倾大喊:

    “快端参汤来。”

    自然有宫人端来早已经预备好的参汤,赫舍里脸色宛如金纸,并不看那汤水,只是对着东珠冷冷笑道:

    “想不到,皇上和太皇太后没有赶来,竟是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东珠气恼非常,压着声音道:

    “皇后娘娘不必说这丧气话,皇上的心在你我谁的身上,你比我清楚。我东珠从不趁弱下手,也犯不上骗你。如今慈宁宫里萨满做法祈福,太皇太后也在佛前念经祈祷大清平安,佛祖必定会保佑大清江山永固,皇上子嗣昌隆的。所以,还请娘娘尽力而为。”

    赫舍里本就是穿越而来,自从怀孕就知道时日无多,她知道东珠心狠手辣,但整个后宫,唯有她是对皇上一片真心。

    正因为有这一片痴心,她才能忍住这十个月没有下手,并在自己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替皇上走这一趟。

    赫舍里竟有些哽咽东珠的爱,太痴了。

    赫舍里挣扎起身,对着东珠惨笑一声。

    “懒得和你废话,你……还想当皇后么?”

七二七:忠诚痴和爱恨别

    太医为赫舍里施针,令她缓解疼痛,恢复一些力气再生产。

    针一扎进穴位,赫舍里的气便提了上来,可赫舍里并没有休息,而是问了东珠一个令在场人都瞠目结舌的问题。

    “你想不想当皇后?”

    东珠愣住。

    她只知道同皇后交手多年,赫舍里如有神助,像是洞悉事态走向,屡屡兵行险着,却押对了宝。而此刻,她已危在旦夕,却能十分沉着冷静地问自己想不想代替她。

    东珠双眸精光掩去,脸上是少女般的迷茫。

    语气里仍是不屑一顾。

    “皇上待你如珠如宝,总不会收了你皇后宝印,难不成……”

    东珠眼眸中略过一抹悲凉,心道:

    “难不成,她知道自己会死?”

    赫舍里看出东珠的心慌,她强忍住疼痛,冷笑道:

    “皇上待我的确很好,这是你羡慕也羡慕不来的。但他首先是帝王,其次才是我的夫君。此刻是大清危难之际,你为了不分皇上的心,没有对我痛下杀手。因为你知道我有三长两短,皇上势必会分心。你令他可以全神贯注收拾吴三桂。这是你的忠。”

    “你对皇上一片痴心,唯恐他失去一个孩子后再失去一个,更是不想他再经受打击。这是你的诚。”

    “太皇太后年岁大了,皇上在前朝顾不上我。所以尽管你恨我恨到想要剥皮吃肉,还是在我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替皇上走这一趟。你来探望的不是我,而是大清的皇子,皇上的血脉,国家的未来……这是你的痴。放眼整个后宫,没人有这个心胸。所以,我只能将我……之后的事托付给你。”

    赫舍里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些便倒下,脸色已泛青色。

    助产的嬷嬷顺势将参汤灌了下去,虚弱至极的皇后才缓缓睁开眼,面前一贯阴狠跋扈的贵妃,满脸不可置信。

    “你胡说……”

    望着已经没了半条命的赫舍里,东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竟然疼了起来。她快步冲到床前,床上嬷嬷和一旁伺候的宫人都心惊胆颤,唯恐东珠会一个冲动,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杀人。

    “赫舍里芳仪!”

    东珠的声音透着阴狠:

    “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我阿玛在前朝那么风光,等他收拾了吴三桂,就是我东珠复宠之时,你不是最会斗的么?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这么多年我多少手段你都避开了,生个孩子要不了你的命!”

    赫舍里挣扎着抬起头,望着东珠头上点翠凤冠,和旗头上垂下的一根根东珠流苏。

    她抬起枯枝一样的手,轻轻抚摸着那摇曳流光的流苏。

    “这珠子,只有皇上、太皇太后和我才能用。这么多年,你不屑祖宗家法,坚持要用,皇上也奈何不了你。你说名为东珠,生下来就是皇后。其实你在乎的根本不是皇后的尊荣,也不是这珠子,你在乎的,只有玄烨。”

    东珠面色一震,赫舍里像是看着妹妹一样,望着她的目光里竟然流露出温情:

    “天下最难相处的一对关系,就是婆媳和情敌。只因他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可我却觉得,如果是真爱,就会希望对方好。”

    突然,她俯身趴在耳边:

    “我死了,照顾我儿子。”

    东珠一脸震惊:

    “皇后你……”

    她是在交待后事?

    赫舍里惨淡一笑,紧紧握住东珠的手:

    “以后你就是皇后了。皇上会平三藩,收t湾,踏平准格尔,但是这些我都看不到了。东珠,我死了,你要陪着皇上走出来,不要让他悲伤,大清需要他,百姓需要他,你不是替我说这些话,而是替全大清的百姓说这些话。”

    东珠脸上的表情像被冻住一般,赫舍里的手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了,她还能坚持说了这么多的话,完全是靠意志在支撑。

    突然,东珠像是疯了一样,她掰开了赫舍里的手,紧咬着红唇站了起来。

    ”你在撒谎,这又是你的计策,你想给我希望再让我失望。不惜咒自己来勾起我的野心,如果我采取手段就会被你再次算计。赫舍里,你还在算计。“

    赫舍里意识到她不会相信,艰难地从枕下取出一封信。

    “这是我留给皇上的,东珠,我的孩子就托付给你了。整个后宫只有你才是真爱皇上的。我见不到皇上最后一面了,你记得告诉皇上,不要封他为太子,让他做个普通的皇子,不管他做错什么事……不要怪他。他是个,没娘的孩子……”

    东珠半信半疑拆了书信,迅速浏览几行字迹,果如赫舍里所说,她在信中祈求皇上,如有不测,立东珠为后。

    东珠收起了信,惊诧地看着赫舍里:

    “你早知道,自己会死……”

    赫舍里笑笑:

    “我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玄烨会登基,我是皇后,你是贵妃。知道吴三桂会造反,还知道你每一个计谋,甚至我儿子的命运。”

    东珠惨淡道:

    “所以,我终究是斗不过你?”

    赫舍里笑笑:

    “你能和我势均力敌,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命中注定,我早就被你斗死了。我处处都算计到你前面,是因为,我根本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东珠自小被大儒教导,深知有一种说法叫做移魂。不同时代的人,可能通过移魂来到另一时代。外貌还是从前那个人,但里子已经换成了另一个。

    在赫舍里说出这一切时,她第一时间就信她了,只能是这样,赫舍里才能一次又一次躲开自己的计谋。她踉跄着伏在床边,低低自嘲:

    “原来不是我不如你……”

    赫舍里听不到东珠在说什么,感叹道:

    “如果你认为我抢了你的爱人,你的后位,现在我把这一切都还你了。“

    东珠却将信扔回给赫舍里:

    “你胡说,我不要你施舍的后位。”

    她站起身,又恢复了昔日贵妃倨傲的面孔,眼神摄人,势如野兽。

    “太医呢,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喊进来,必须要治好皇后。赫舍里,你别想一死了之!“

七二八:重头戏和破情节

    未曾抛的二楼卧室中,时钦伏在软绵绵的大床上,睡梦中恍惚抱住一只手。

    梦里,平时冷艳、不苟言笑的宋星像一只小猫一样拱过来,小苍兰气息沁人心脾,时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靠在宋星的肩膀上,嘴角不自觉露出满意的微笑。突然梦里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突然扭曲到一起,然后传来了杀猪一样的呼噜声。声音冲天而起,带着浓重的酒气,时钦没来得及睁眼,下意识去抱身边人的腰宋星的腰,怎么又粗又硬?

    一只脚不小心碰触到“她”的腿,腿上浓重的毛吓得时钦瞬间睁开眼。

    眼前人一脸浓密胡茬,睁着豆豆眼看着他。

    “杜铎?杜铎!”

    时钦大叫一声,伸出腿把杜铎踹到了床下,彻底踹退了杜铎的宿醉。大编剧一脸无辜地爬起来,趴在床沿上哀怨地喊:

    “你能不能有点晚辈的样子?”

    时钦从床上跳起来,一脸杀意:

    “你算我什么长辈?你娶了我姑姑么?”

    杜铎本就对当年负心一事十分忏悔,自知理亏,只好不再计较,却见时钦一脸紧张地找手表,没头苍蝇一样地叨咕。

    “都这么晚了么?”

    杜铎翻身,准备再睡个回笼觉,一脸嘲讽道:

    “怎么,顶级流量的通告迟到了?听负责影棚的工作人员说,你下午有个饮料广告要在我们棚拍。你挺会蹭热度的啊,唱了《清后》的主题曲,立马就接了我们电视剧的贴片广告。”

    杜铎是真佩服旧爱时琦的商业敏感度。

    时钦接的这个代言国民度很高,用《清后》的布景拍摄同风格广告,将来剧如果火了也会带动饮料销量,但品牌肯定会将此归功于时钦带货能力强,而不会认为是电视剧的热度。

    时钦根本没搭理杜铎,一边猛喊银叔送衣服上来,一边又踢杜铎:

    “这是你能睡的床么,赶紧给我起来!”

    银叔这时已经提着几袋子新衣服上了二楼后,时钦骂了一句“来不及了”,顶着一头乱发拽银叔下楼。杜铎从没见过时钦这样紧张,翻身下床,紧跟其后,心说时钦是在抽什么风?

    这位从幼儿园开始,衣服绝不重样男人,竟然连脸都没洗,顶着满脑袋狮子一般的乱毛,衣服都不换出门?

    这还是他认识的顶级流量么?

    一路被拽着走,银叔缓缓感叹:

    “今儿是宋小姐的重头戏啊。”

    杜铎恍然,哈哈大笑:

    “我说小鬼,你要不要这样紧张?宋星也不是第一次演戏了,就算今儿的戏份比较重要,你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啧啧,看你这上赶着的劲儿,真把我们老爷们儿的脸都丢尽了。”

    时钦在楼梯拐角处站住,灰蓝的眼睛瞪着杜铎,声音里杀意很重:

    “第一,我对宋星什么样,是你这种直男没有资格评判的。第二……“

    时钦揪住杜铎的领子:

    “再叫我一声小鬼,我就揍你!”

    因为赶时间,时钦很快松开杜铎,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骂:

    “我小姑姑怎么会看上你,大傻子一个。”

    银叔一边追着时钦一边笑:

    “杜编剧,今儿拍的可不是普通的重头戏,是皇后薨逝,帝后诀别,贵妃伏地大哭的戏份啊。”

    杜铎大彻大悟,表情凝重起来。

    皇后生产的这段戏,宋星要演绎的东珠情绪变化非常大。宋星又是一个敏感要强的人,深知陈永浩对自己演技评价有所保留,她如果想要争取《倚天屠龙记》的角色,一定会在今天用力刻画角色。

    给陈永浩露一小手。

    可钮祜禄东珠这个角色,内心敏感外表狠毒,演起来要费双重功力。怕的就是宋星正好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如果太入戏,可能会陷入戏里出不来

    杜铎快步跟上去,走到院子里时,时钦已经发动了跑车,来不及等银叔上车,时钦一把将杜铎拽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猎猎风声中,时钦目光凝重:

    “我是特意把广告安排在这个影棚拍的,都是你写的破情节,就宋星那外收内敛的性格,今儿这场哭戏她一定走不出来。我调整了档期来镜湖,就是为了去现场陪她……现在全被你搅和了。”

    杜铎却一点也不觉得时钦是在骂自己,反而认为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剧本写得精彩。心里唯一的遗憾就是,如果当年自己也像时钦对宋星这样体贴入微,也许和时琦还是一对璧人。

    时钦轰了一脚油门杀了出去。

    杜铎一个踉跄。

    “坐稳了,吐我车上你就废了!”

    ……

    陈永浩身前的监视器上,剧情仍旧在按照剧本推进。

    坤宁宫内,太医鱼贯而入,每个人都听见了贵妃的嘶吼,但钮祜禄氏权倾朝野,她义父鳌拜提拔起来的官员遍布全国,除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哪有人敢管她说什么。

    众人不过装聋鹌鹑,各尽本分,此刻都一心都祈祷皇后一定要熬过这一关,否则项上人头就算没被皇上摘了,也得被这心狠手辣的贵妃给拿去。

    唯有赫舍里已知命运,更不顾在场的人怎么想,隔着明黄色帐子冷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本宫已经把一切交待给你……钮祜禄东珠,你未来会如何待本宫的儿子,全凭良心了……啊!”

    之前太医施针的效果已过,赫舍里疼得五官扭曲,尖叫出声。东珠立刻冲到床边。

    “只要娘娘能产下皇子,别的都好说。”

    赫舍里疼得笑了出来:

    “你看,你就是爱皇上的……爱到……宁愿为他养别的女人的孩子。”

    话没说完,赫舍里又被生产的剧痛疼出一声惨叫,宫女们只得鼓起勇气将东珠拦住:

    “贵妃娘娘,您还是去外面等吧……”

    东珠心里明白,此刻如果自己还留在这里,将来皇后真有三长两短,自己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来人,去传江太医。“

    东珠身后的宫女一脸犹豫。

    这太医,是钮祜禄一门从民间请来给贵妃调养身子。贵妃却让江太医阿里照顾自己的敌人。这时候,贵妃娘娘不是更应该避嫌么?

    她也只是敢腹诽,并不敢真阻拦。江太医很快赶到,同太医院的院判等人商量用药和脉案,而东珠就这样呆呆地站着,听着赫舍里的生命力在嘶吼中一点点流逝。

    庭院里面燃着不知名的香,却一点也没有冲淡产房里的血腥气息。日头毒辣辣地照在紫禁城上空,日晷一点点朝申时移动,东珠的脑海里就像是搭了一个戏台,她同赫舍里的针锋相对,历历在目。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清脆响亮。

    “生了,生了,恭喜皇后娘娘,是个小阿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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