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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五大吉     天道之子辅助系统txt下载     天道之子辅助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比惨

    方姨娘,“呃……啊,哎……哟……”地躺在床上。

    腹部上,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绑带。

    忽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力猛地张开了一直微合着的双眼,一点点地侧过了头。

    “我……我,是不……是,要死,死了?”

    她沙着嗓子,艰难且沮丧地向床边伺候着的小丫头问道。

    至少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快死了,知觉什么的都已经快没了。

    那么可怕的伤,那么多的血……她现在居然觉得伤口上只是隐隐作痛,是已经丧失了感觉了吗?

    小丫头神色古怪地看着床上“垂死”的方姨娘,扯了扯嘴角。

    “姨娘,您放心,大夫说了只是皮外伤。”

    没错!方姨娘被大夫人这么狠捅了一刀,居然连方姨娘肚子上的脂肪层都没有被捅穿!

    伤口看着可怕,但是顶多十天半月,只要伤口不化脓,方姨娘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方姨娘好似是听不懂一般,呆愣愣得又重复了一遍,“……皮外伤?”

    “姨娘,您就安心地养伤吧。”小丫头点了点头,凑近方姨娘,柔声安抚了一句。

    谁知方姨娘,却是猛地抽出掩在丝被下的手,“啪”地一下,甩在了小丫头的脸上。

    她涨红了脸,怒斥道。

    “贱婢,你是不是被钟姿给收买了!请的什么狗屁大夫!存心不让我活是吗!”

    说着,手臂一挥,指向了门外。

    “你滚,滚回你主人那去!”

    小丫头,早就被打蒙了,半边脸颊瞬间红肿,她捂着脸,眼泪啪嗒啪嗒直掉,有心想要解释,却一下子只会呢喃“……没有……没有”。

    而与此同时,白济通经过一夜的昏迷,也早就苏醒了过来。

    他一醒,就发现自己是在碧溪阁,自己小时候的房间,一时之间感觉有点迷茫。

    但略一回想,昏倒前的记忆就一幕幕被记起来。

    真是可惜啊,没有踹到白纤柚,那么个小矮子,一脚踹下去,应该感觉不错!

    只是自己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呢?他记得自己当时,正在致宁院的堂屋里砸的尽兴,突然就眼前一黑,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难道被谁给暗算了?

    这样想着,他隐约记起昨日似乎,是被白纤柚的婢女给撞了一下。

    难道是她?

    含靛的脸一点点地,由模糊到清晰,缓缓地出现在了白济通的脑海之中。

    长得倒算是有几分姿色,却不想是个小辣椒……

    但白家,没人可以逆反他白济通!

    帘外守着的百灵,依稀听到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不放心地掀开了床幔,却瞬间对上了白济通那张饶有兴致的脸。

    被白济通如此注视,百灵瞬间红了脸,但却很是主动地上前,费力地扶起了白济通。

    “少爷,您可算是醒了,百灵担心死了都。”

    “您要是有个好歹,百灵可怎么办呀。”,说道此处,纤弱的百灵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白济通勾了勾嘴角,一把将百灵揽入了怀中,心中不禁旖旎地回忆起了,将孙香茗拥入怀中时的感觉,他深深嗅了一口,感觉怀中这个小丫头片子就连气息都和他的茗儿差不离。

    “傻丫头,本少爷可舍不得你,怎么会有好歹。”

    从小为奴为婢的百灵,何时被如此对待过,她依在白济通的怀中,霎时间,就感觉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怎么了?怎么还哭鼻子了呢?”感觉到怀中轻微的潮意,白济通和声问道。

    “没有……,少爷,您没事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姨娘啊?姨娘她受了重伤。”

    “怎么回事?我娘怎么会出事的?”白济通,一把抓过百灵的双肩,厉声问道。

    虽然他对自己的生母十分看不上,但不代表他能容人欺辱自己的生母!

    白济通变脸变得实在太快,百灵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说啊!愣着干嘛??”

    “疼……,疼……,大夫人,是大夫人她捅了姨娘一刀。”百灵含泪忍着双肩上传来的巨痛,开口说道。

    “钟氏!欺人太甚!”

    白济通如此说着,已经一把甩开了百灵。

    待百灵再次反应过来时,白济通早已摔门而出!

    母子俩很快就见了面。

    此时,方姨娘已经彻底了解清楚了自己的情况,以及碧溪阁当下的处境。

    一见到自己的儿子,方姨娘就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先是哭天抹泪的,感谢老天爷保佑了她的儿子,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检查了白济通头上的伤口。

    其实白济通就是磕破了头,流了点血,本来要是及时止血,好好休息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

    偏偏,他自己明明知道已经在流血了,却不愿放弃好不容易寻到的,能打砸致宁院的机会。

    磕破了头,还要上蹿下跳,他不晕谁晕?

    “行了,娘我真的没事……”白济通说着,不耐烦地将方姨娘,正在扒拉他头皮的手,再次甩了出去。

    “通儿啊,你这可是摔到了头啊,不能不小心的,白纤柚这个不知尊卑的赔钱货,她怎么敢啊……”方姨娘,说着,还想要再好好看一看。

    自己的儿子,哪怕只是手指头戳破了,对她来说也是剐心的。

    白济通皱眉,侧头躲过了他娘再次伸过来的手,“娘,你怎么样啊?”

    这么一问,方姨娘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被大夫人诬赖的现状,又加上感动于儿子对自己的关心。

    忍不住,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那模样,眼泪混着鼻涕,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看得白济通空荡荡的胃,有点泛酸。

    他明明记得,十年前,他娘还是徐娘半老,别有风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而方姨娘,看到自己儿子的神色,瞬间就明白了儿子这是在嫌弃她!虽然难过,但还是极力止住了眼泪、鼻涕。

    但她的心中,却再一次怪起了白纤,若非是为了生白纤,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白纤就是找自己来讨债的!

    情绪稍一稳定,方姨娘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对白济通说了一遍。

    “……通儿啊,她仗着自己是正室,就如此污蔑我们,什么贼喊捉贼,明明是白纤柚这个赔钱货闯的货!”

    白济通此时也是连连冷笑,他失了个孩子,还要被冤枉?

    “大夫人,这是要维护白纤柚的名声啊,呵呵……”

    突然间,白济通像是想起来什么,原本阴沉冷笑的脸,瞬间变得极为诡异。

    “……我差点忘记了,皇上,可是点了她当太子妃呢。”

    方姨娘忍不住惊呼,“什么?就她?”

    在方姨娘的认知中,白纤柚真的除了一个嫡女身份拿得出手以外,真的是一无是处!

    “放心,她当不成的,大夫人能引导舆论,我们也可以啊,我们才是受害者啊。”

    “怎么引导?现在外头都在传我们是装的,是碰瓷。”

    “……呵,那就再惨一点呗,有什么难的吗?”

    于是,仅仅是一个时辰后。

    碧溪阁就爆出了,阵阵哭嚎。

    一时间倒是叫人怀疑,是方姨娘没挺过去还是白济通醒不过来了?

    结果靠近一问,才知。

    昨日小产在养身体的青衣,今日一早听到传言,不忍悲愤,上吊自尽了。

    并且,留下了一封血书。

    血书上不仅控诉了,昨日白纤柚的跋扈恶行,更是表达了对大夫人颠倒黑白行为的不耻。

    因而,

    以死明志!

第92章.动手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夫人的耳中。

    “还真是下的去手啊,点翠,你说这些人怎么就那么喜欢蹦来,蹦去的呢?”

    她原是打算到此为止,就这样不再去理会碧溪阁的,毕竟她的精力着实有限。

    跳梁小丑压下去了,也就是了,真正的幕后推手,才是需要她严正以待的。

    没想到这些人明明已经一脚踢开了,却还一个劲得又扑上来,简直是碍手碍脚!

    点翠此时有点束手无策。

    “夫人,青衣死了,这该怎么办呀?”,她小心地问道。

    眼下的情况,突然又一次反转了过去。

    人们有一个下意识的认知,那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有人会拿生命来开玩笑。

    青衣以自己的生命,来证明清白,她都死了,那么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这看起来很荒谬,凭什么你死了,你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了?死亡和真实,难道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但可惜千百年来,普罗大众的想法却的确是趋于如此。

    大夫人没有急着开口,点翠继续说道。

    “夫人,要不,婢子去收买个碧溪阁的婢女?就让她说,青衣是被方姨娘给害死的?”

    大夫人闻言轻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接他们的招呢?死了便死了吧,没必要自降身份,去和他们狗咬狗。”

    “可是,夫人,外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她们的鬼话,不能让她们就这样污了小姐的名声啊!小姐以后还怎么嫁人啊。”,点翠急切道。

    “你操心的倒是挺多,点翠,你听过一句话吗?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哪怕是暴君家的刁蛮公主,也是一样。”

    而且嫁人,敬德帝执意要选她的女儿,当太子妃,难道会是为了名声?

    “不过,苍蝇多了,的确是挺烦人的。”

    大夫人说着站起身,取过了墙上的配剑,慢慢擦拭起来。

    “点翠,你先去吩咐含靛看好了柚儿,然后本夫人带你看看打死苍蝇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点翠心下疑惑,但却已经是不敢多言,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就退了出去。

    大夫人摩挲着自己的剑,神色恍惚。

    当年她的兄长专门为她铸了这把剑,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兄长已经成了一捧黄土,而这把剑始终挂在墙上,卑微得就像是一个装饰一样。

    “蹭”得一声,宝剑出鞘,明晃晃的剑仞上泛着幽光。

    这些人呐,明明都给了机会了,却偏偏不珍惜。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与其一直这样汲汲营营,不如就彻底消了这帮恼人苍蝇的气焰!

    又半个时辰后,日头尚未升至中天。

    明明已经是秋天了,但这天气一到了接近中午时候,就又开始慢慢得热起来。

    方姨娘忍不住隔着衣服,拽了拽腰间厚厚的纱布,她感觉纱布下的皮肉有点发痒。

    再加上,外头小丫头们哭哭啼啼的声音。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十分的心烦气躁!

    她绝对不能白挨了这一刀!就算不能让大爷休了钟姿这个恶妇,那也至少要彻底搞臭了钟姿和那个臭丫头的名声。

    还想着要当太子妃,呸,这恶妇养的讨债鬼,配吗?

    方姨娘,如是想着,脑子里开始幻想着,大夫人和白纤柚臭名昭著之后的窘迫处境。

    想着,想着,突然“噗”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瞬间一阵剧痛,从她的腹部传来,她僵住了,笑不出来了!

    “啊……,救命啊!!救命!!”

    她的伤口崩开,鲜血迅速渗透了白纱,明晃晃地显露在她的衣服,被子上。

    但她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只能尽量在保持身体不动的情况下,呼喊救命。

    “救……救命!快来人啊……”

    方姨娘不停得呼喊着,然而却始终无人进来查看她的情况。

    此时,碧溪阁内,所有的丫鬟都已经被驱赶着,集中到了方姨娘房前的小空地上。

    “白济通呢?”大夫人出声问道。

    点翠略犹豫了几瞬,但依旧还是将刚刚探知到的情况,据实以报。

    “夫人,三少爷好像是去了延鹤堂。”顿了顿,点翠又补充道,“怕是去找老夫人和老太爷告状去了。”

    大夫人冷笑了一声。

    “还真是不自量力,先由他去吧,碧溪阁其他人都在这里了吧?”

    点翠:“回夫人,已经照着名册,点过了,除了青衣和红菱,还有三少爷带走的一个叫百灵的小丫鬟,其他都在这里了。”

    大夫人颔首“嗯”了一声,然后泰然直视这些跪在地上的莺莺燕燕。

    碧溪阁使唤的奴才,居然全都是妙龄的少女!而且最差的居然也是中人之姿!

    也不知,这是为了迎合谁的口味。

    “你们俩,进去,把你们姨娘给本夫人拖出来……”大夫人随意点了两个,看上去稍微年纪大一些的丫鬟,吩咐道。

    那两个被点到的丫鬟,抬起头,犹豫地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敢说话,更不敢起身。

    她们一点都不敢去冒犯方姨娘。

    为何方姨娘一个没有宠爱的姨娘,还能作威作福?

    因为她从来都不把下人,当作人看!

    稍有不如意,责骂什么的那都是轻的,更多时候,方姨娘更喜欢拳脚相加!

    碧溪阁上下,就没有没挨过方姨娘虐待的!

    相比之下,大夫人简直就是仁慈的象征,因此她们宁可得罪大夫人,也不敢去冒犯方姨娘。

    大夫人没有开口训斥,反而笑着问了这两人,“怎么?不敢去吗?”

    两个丫鬟垂下头,一言不发。

    “噌”,剑出。

    大夫人手执宝剑,直指两个丫鬟中的其中一个。

    平淡道,“去,或者死,选吧。”

    不仅是这两个丫鬟,准确来说,跪在当场的所有丫鬟,都忍不住瑟缩了起来。

    没有人怀疑,大夫人此刻是在开玩笑,因为,从大夫人拔剑那一瞬开始,她们就真切地感受到了,从大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那种头皮发麻,死到临头的感觉,瞬间压得她们抛下了对方姨娘的恐惧!

    “去……去……,婢子,这……这就去。”

    “这……这就……去。”

    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大夫人手中的剑,缓缓起身,然后飞快地冲向了方姨娘的房间。

    她们都错了!

    如果说方姨娘是恶鬼,那大夫人简直就是阎王啊!

    片刻之后,方姨娘便被两个丫鬟从房内艰难地拖了出来……

    她们本来是想扶的,但一来方姨娘不配合,二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实在是太费时间了。

    而方姨娘此刻,被丫鬟如此欺辱,本就是怒气滔天,抬头一看,大夫人在她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肚子上的伤。

    “钟姿!我杀了你!!”

    可惜,这一次,她遇到的是真正起了杀心的大夫人!

第93章.一剑

    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大夫人手中的长剑,整个贯穿了方姨娘的xiong口!

    如此对比之下,昨日的那个伤口,显得是何等微不足道。

    方姨娘,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眼,又看了看大夫人手上的剑,是同一把剑吗?

    她张了张嘴,想要质问一下大夫人为何敢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但是一大口血,快过了她的声音,率先从她的嘴里,咯了出来。

    显然是要害已伤!

    随着第一口血喷出,一口接着一口,她又连着吐了好几口。

    一时之间,鲜血的腥甜味,充斥在每个人的鼻尖。

    “……你,怎……么,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她回道。

    “……我……,呕……”,方姨娘想说话,但她此刻完全控制不住体内的鲜血。

    “你是想说,你是姨娘,你是白济通的亲娘是吗?”

    “可是,人人喊你一声姨娘,你就真的是姨娘了吗?”

    大夫人稍靠近了一点方姨娘,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到,“还有,白济通真的是你生的吗?”

    方姨娘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神色并没有变化,因为此刻她实在是太痛了,一丝一毫表情上的变化,都让她感到痛不欲生!

    但是当大夫人说到,后半句话时,方姨娘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秘密,可是藏得,比她自己蓄意害死自己女儿,还要深的秘密!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她不断得催眠自己,白济通是她生的,是她生的!对此,她自己早已经深信不疑!

    大夫人为什么会知道?是只有她知道,还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但是大夫人却不再给她这个机会。

    大夫人手下,一用力。

    “噗嗤……”,长剑从血肉中,毫不留情地分离而出。

    失去了阻塞的鲜血,顿时找到了喷涌的源头!

    方姨娘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血溅四处,但大夫人却是浑不在意。

    施施然地拿出帕子擦干净了自己的剑,然后收剑归鞘。

    也没有再理会,碧溪阁的这一众婢女。

    脚步声渐起,没有任何交代和说法。

    但眼前种种,构成的现实就是。

    大夫人驱了一院子的人,观看了她亲手杀了方姨娘!

    “夫人,这样没事吗?”点翠担忧地问道。

    大夫人摇了摇头,“点翠,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我必须在自己死之前,为我的柚儿还有远儿,扫平障碍!”

    点翠沉默,大夫人的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了,但是如此直接杀了,真的没事吗?不会造成更大的麻烦吗?

    大夫人看出了点翠的疑惑,但并没有开口。

    事实上,自从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她就一直盘算着找个理由,除掉方姨娘!

    她若是没了,二夫人也好,谢氏也罢,她们是不会欺辱到自己一双儿女头上的,但是!方姨娘绝对会!

    而且只要没有出什么大事情,她的丈夫怕还会出面遮掩一二。

    原因无他,盖是因为,白济通!

    白济通不是方姨娘的儿子,他的生母是五年前自杀的林氏!

    林氏当年还只是外室的时候,就生下了白济通,别说什么外室可以借着肚子登堂入室。

    事实上,生母若是顶着外室的身份生下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被承认的,哪怕知道是自家的血脉,那也是没有脸去认的,最多就是给与一些金钱上的支持。

    可偏偏当年的白大爷,不仅是个痴情的种子,更是一个好父亲!

    多年盼来的儿子,怎么可能愿意委屈了,所以他想方设法想要将白济通带进白家。

    直到白济通快两个月大的时候,方姨娘产下一个死胎,机会终于来了,白大爷直接推说白济通是方姨娘所生,给了白济通一个合理的身份。

    而方姨娘会不知道,这其实不是自己的孩子?

    但没有办法,当时老夫人曾说过,若是她能诞下男孩,才会放了她的奴籍。

    但她偏偏却生了个死胎!她需要儿子,一个活生生的儿子!

    再说老夫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白济通的来历?不过木已成舟,而且终究是自己的孙子,她下不了手。

    于是白济通就名正言顺的,成了白家大房的长子。

    大夫人带着点翠等人,浩浩荡荡得回了致宁院,但大夫人只是换了身衣服,就再次带着点翠出门了。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点翠看着眼前明显不是通往延鹤堂的路,然不住发问。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将方姨娘母子一网打尽的时候吗?

    “去风来轩。”

    点翠抿了抿嘴,没有再开口,说实话,大夫人这一系列的操作,也是让她这个旁观的人,触目惊心。

    风来轩,是二夫人的院子。

    此刻二夫人正在侍弄她的那些花花草草。

    当年,她的长子和丈夫先后离世,对她的打击极大,幸好当时查出来又怀了身孕,后来生下了白济逸,她的生活又有了寄托,这才慢慢地有了光彩。

    二夫人将手中的剪子,递给身边的婢子,自己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迎向了大夫人,“大嫂,今天怎么过来了?你可难得来,要不今儿中午,大嫂就赏脸陪我吃顿午膳?”

    二夫人热情地寒暄着,但大夫人的面容却是一点未改的严肃。

    二夫人心中一凛,“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书房说吧。”

    片刻之后,书房内。

    大夫人与二夫人先后落座。

    不同于大夫人爱看书,二夫人更喜欢作画,一手丹青出神入化,其中牡丹最好!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因为她的长子,也就是白家早夭的二少白济迭,幼时最爱色彩艳丽的牡丹花!

    大夫人举目,看了看桌案上,还是画了一半的牡丹,叹了口气。

    “你们都出去吧。”

    点翠率先走出,二夫人的婢子也在二夫人的示意下,离开了书房。

    “大嫂,你可不要吓唬我,难道是阿逸出事了?”,想到这种可能,二夫人忍不住呜咽起来。

    大夫人没有开口安抚,她道。

    “济逸没事,至少我没收到什么消息。”

    听到此处,二夫人忍不住“呼”了口气,对她来说,白济逸是她现在活着最大的寄托了,只要儿子没事,她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大夫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二夫人,瞬间僵直。

    “我刚刚查出来,济逍当年是被白济通给推下水的。”

第94章.善后

    这一次,方姨娘是真真的死透了。

    当消息报到延鹤堂的时候,白家的两尊大神,正在白济通的殷勤讨巧下,一起共用午膳。

    并没有让小丫鬟直接入内禀告,问清了事情经过后,紫檀直接附耳与老夫人告知了此事。

    老夫人缓缓敛下了笑意,阖目片刻。

    “祖母,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孙儿可以帮您排忧解难的。”白济通见老夫人一脸的纠结难色,不管什么事儿,先表了决心。

    “倒也是没什么。”老夫人恍了下眼神,“济通啊,你要不去城外的庄子上好好散散心?那儿安静,养身体再好不过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老夫人还是担心,白济通接受不来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但现在正是致宁院和碧溪阁一决雌雄之际,白济通又怎么会舍得离开?

    他笑着说道,“孙儿没事的,这都是小伤,十二妹妹人也不大,能有什么劲儿。”,说着又作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倒是可惜了,青衣和青衣肚子里的孩子,本还想着再过几个月,就能让祖父,祖母当上曾祖了呢。”

    白济通原以为如此一说,总归能卖个惨,顺便踩一下白纤柚。

    谁知,他话音刚落。

    老太爷,将手中的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摔,“哼,我白家正儿八经的孙媳妇,可是一个都还没有进门,我哪儿来的曾孙?此等孽障没了就没了,偏你还敢去自己嫡母院里闹!我看你这是咎由自取!!紫檀,给我立即备车,把三少爷送到别庄上去,一刻都不许耽搁!”

    说着,午膳也不再用一口,直接甩手而去。

    如此突然的转变,让白济通完全是措手不及……

    他看向老夫人,呐呐道,“祖母,祖父这是……?”

    老夫人拍了拍,白济通那双无措的手,“你祖父一向规矩重,祖母去劝劝他,放心没事的,你慢慢吃。”

    说完亦是转身离席。

    白济通一脸莫名地对着满桌的珍馐,想吃,吃不下;不吃?他也没胆撂筷子啊。

    好不容易,压着浑身的难受与不安,吃完了这一顿。

    “三少爷,车马已经安排好了。”紫檀上前拦下白济通,开口说道。

    “如果我不想去呢?”

    “三少爷,您没有必要为难婢子,这是老太爷的意思,您应该明白的。”

    白济通深深地看了一眼紫檀。

    “我的衣物,还有我用惯的东西,统统都没有收拾,你叫我怎么去?”

    “三少爷,放心,这些随后会送到,哦对了,老夫人怕您没有习惯伺候的,您带的丫鬟,也一并和您一起去别院。”,紫檀,指了指白济通身后瑟缩着的百灵,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白济通,面色涨红,捏了捏拳,白纤柚的婢女,大夫人的婢女,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眼前的这个紫檀,他动不得!

    白济通就这样,被紫檀以及一众婆子,一路护送着上了马车。

    白家巍峨的大门,逐渐在他的视线中,不断地缩小……

    他的内心愤愤不平。

    死老头,这是故意把他给赶走,让大夫人母女俩好做应对!玩不过他,就耍赖?哼……

    也不知他痴肥的生母,一个人能不能应对。

    延鹤堂。

    老太爷正吸吸溜溜地吃着碗中的宽面,哪里还有刚刚发火时候的样子。

    咽下满嘴的面条,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感叹,“不错,有点景丫头做的那味。”

    老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老太爷放下碗筷,“这给都给了,宰都宰了,你现在考虑对错还有什么用吗?”

    “依我看呐,你当初就不该心软,你又不缺孙子……”

    “你现在是说的好听,当初对着大丫头长吁短叹的,难道不是你吗!”,老夫人恼怒道。

    老太爷嗤了一声,“你这话说的,这都二十多年了,还提起来做什么?我们现在说的是当下,你说,方氏的卖身契是你给的,老大媳妇多聪明一个人啊,看到方氏的卖身契,还会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这是默许她处置方氏了。你说你都默许了,她会不抓住这次机会吗?”

    老夫人一脸纠结,“可她这下手也太快,太不顾大局了吧,就这么提着把剑,就杀到碧溪阁去,把人给杀了,还要累着我一个老太婆给她善后?”

    “已经发生的,别去纠结了,对错都已经这样了。”

    白济通被送走,再加上老夫人和老太爷的全力善后。

    方姨娘之死,就这样轻轻松松被掩了过去。

    至于对外的死因,是方姨娘自己不慎染了急症,高热不退,热厥而死。

    大夫人看似冲动无比的行为,居然在白家基本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没有人再去讨论方姨娘怎么怎么样,好像死了一个方姨娘,就像是死了一只养在后院的小猫一样稀松平常。

    就连方姨娘的后事都极为简单,一口薄棺,一处还算风景秀丽的葬身之处。

    没有人悼念,没有人烧香。

    简陋的和五年前的林姨娘,完全无法比拟。

    而这时候,才有人慢慢想起来,所谓的“方姨娘”其实和他们都一样。

    姨娘只是叫着好听,根本就没有报过官府,说穿了只是一个伺候了主子的奴婢,依旧还是个奴!

    而原先碧溪阁伺候的众人,一旦从一开始的慌乱中挣扎而出,回忆起方姨娘之前对她们的诸多虐待,再想想现在的太平日子,居然开始生出,大夫人为何不早点,将方姨娘了结的想法。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来到了敬德十五年的八月初十。

    一大早起来,景伍就赶紧自己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压在她的心头。

    果然,刚过了早饭的点没有太久。

    佳人就急匆匆来报信了。

    “姑娘,姑娘,四爷他们回来了……”

    “已经过了正大门了,姑娘,你不去看看吗?这府上送走了三少爷,却一下子又来了好几个少爷,小姐。”

    “这下子,又要热闹了……”

第95章.归逝

    齐朝疆土一共分为(雍州、豫州、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梁州)九州,州级往下依次再分为郡、县。

    行政管理上各级的长官依次为州刺史、郡太守、县令。

    而白家四爷所任的,正是扬州余杭郡下的一个名叫盐官县的县令,属正七品。

    正七品,看着品阶不高,但白家四爷如今,也不过才堪堪是刚过了而立之年。

    很多白四爷的同龄人,尚在企盼订乡品时,能提升一二,好谋个官职,而白四爷却是已然又要再进一步了。

    ...

    车马尚未靠近,便有小厮不断来回奔走。

    “大夫人,二夫人,这四爷的车马,约莫着已经过了崇近街,再有三盏茶功夫也就到了。”,小厮恭敬回道。

    二夫人听后,忍不住撇了撇嘴,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还要三盏茶?大嫂啊,你我两个弱质女流,何苦要在瑟瑟秋风里,等这些个不识好歹的,这庶出的小叔子和弟妹,就是眼皮子浅,一个七品的小官,回都就回吧,偏偏还要绕路去崇近街,这是怎么?觉得自己是衣锦还乡吗?嗤……”

    白家建筑群过于庞大,且还围了山林,所以并不在内城里,而是在内城外的西北方。一般由南方而来的话,基本还是会取道内城,从南门入,再从西门出,最后行至白家,否则就要跨过落霞山,更是费时费力。

    而崇近街却是位于都城的东北方,与白家几乎一南一北。

    “少说两句吧,来都来了,这都等了一半了,你现在才想到要抱怨,是不是晚了一点?”,大夫人道。

    “大嫂,你就是太重规矩了,忍无可忍了才知道要还手,反倒是惹得自己一身的不是。”

    自从那一日,大夫人一剑结果了方姨娘以后,表面上看,好似基本上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但事实上,不管是帮大夫人善后的老夫人或者是老太爷,又或者是对事实真相浑不在意的白大爷,都和大夫人之间有了明显的嫌隙。

    他们怪大夫人莽撞,怪她不知收敛,怪她跋扈嚣张,却一个都没有问过大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到门内,歇一歇吧,外头风怪大的。”大夫人轻拽了拽二夫人,二夫人叹气跟上。

    的确,来都来了,还能再回去怎么的?

    那头白家四爷一行人,迟迟未到。

    这头,景伍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始准备起了午饭。

    “哐当”一声,从背后传来。

    景伍头也没有回,没好气地说道,“佳人啊,你小点声,你又有什么新消息了?可是四爷他们已经到了,你说这四爷,你也不是没有见过,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他是纳了几个姨娘啊,给你这激动的。”

    “咳咳,是我。”,不怎么好听的公鸭嗓声,从背后传了过来。

    景伍嚯地转身,刚刚看清楚白济远,“哇”一声,白纤柚从白济远的身后突然蹦了出来。

    “叮哐”,景伍手中的木头铲子,直接吓得掉了下去。

    “你们兄妹俩,这是干嘛呀,一天不霍霍我难受是吧!”景伍瞪了他们一眼,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木铲,一边埋怨着。

    白济远“嘿嘿”笑了一声,解释道,“这不是趁着还没有开宴,特地先来看看你嘛,怕你心情不好。”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心情不好的,心情不好,我还有心思做菜吃?”,景伍忍不住反驳。

    刚刚转了个,就被白纤柚又吓了一跳。

    “哎,那个还没有好呢,你怎么还往锅里伸手了!”

    白纤柚偷吃被抓,非但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是眼巴巴地望了景伍。

    “我饿了……”

    “饿了,你就去吃啊,就算是还没有开席,那不是还有水果和点心,在那儿备着的嘛,总归是能填饱肚子的吧。”

    白纤柚委屈巴巴地看了眼景伍,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白济远无法,只能摸了摸鼻子,无奈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妹妹刚要吃第二块饼,就被四姐给抓着训了一顿。这丫头一委屈,就抓着我来找你了。”

    “你是说白纤楠?”景伍有点不敢置信。

    白纤楠不是一向以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形象示人的吗,怎么会突然去训斥白纤柚。

    白济远点了点头,“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后来我折回去,听见她又在训九妹,我才信了的,就干脆带纤柚出来透透气了。”

    景伍白眼一翻,“合着,我这就是透气的地方?走吧,我先把这肉用小火炖上,咱先去堂屋坐下吧,在厨房里聊着算怎么回事。”

    一顿收拾以后,景伍带着这对兄妹转移了阵地。

    ...

    景伍捧了一杯今年刚出的桂花茶,吹了吹气,合上杯盖,徐徐说道。

    “我们从小一块长大,说吧,到底怎么了,要真的只是被白纤楠给训了,就十二小姐这性格,直接就回怼过去了,怎么会等得到来我这诉苦。”

    景伍这话刚落,白纤柚赶紧咽下嘴里的小点心。

    “我真的被她给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模样,她最近一直和白纤搅和在一起,肯定是被白纤这个疯丫头给影响了!”

    “那你肯定是狠狠的反击了吧?”

    白纤柚一挑眉,“那是,她不让我吃,说我吃相不雅!那大家都干脆别吃了,我让含紫直接将偏室的所有糕点,都让人撤回大厨房了。景伍,你那是没看到,白纤楠和白纤那脸白的有多难看,真是笑死我了!”

    得意洋洋地说完自己的“丰功伟绩”,白纤柚犹自得瑟着,直到她转头,一不小心看到了自家哥哥一脸的嫌弃与无奈,才意识到,自家好像是轻易就被景伍套了话,说漏了?!!

    “说吧。”

    从一看到这兄妹俩,景伍就感觉这两个人一直在东扯西拉,顾左右而言他。

    白纤柚闭嘴了,她紧紧捂住了自家的嘴巴,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哥哥。

    白济远硬着头皮,吸了吸气,“那个,景伍。”

    “额……,是有个事情。”

    “景伍,要不你和我们一起接风宴吧?”白济远一脸为难,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但是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消息,他怎么都自己自己好残忍,与其这样,不如让景伍自己去看,自己去发现。

    “我不去,你想说就说。”

    景伍直接拒绝了白济远的提议,开玩笑,这种宴席的座次是早就安排好的,突然不上不下的多了一个她,这也太突兀了!她现在又不是三四岁还可以靠着年纪小,卖萌讨巧的年纪了。

    “那好吧。”

    白济远“咕咚”咽了口口水,又深深吸了口气。

    “景伍,你娘过世了。”

第96章.冲突

    “哦,是吗?”

    这兄妹俩如此严正以待的样子,景伍自然不会怀疑,他们是在戏弄自己。

    只是,想起之前她才刚刚问过她爹,关于燕如的事情,没想到,这才几天的时间,就收到了她已身故的消息。

    难受,好像是有一点,哪怕没有养大自己,但毕竟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生下了自己。

    景伍至今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无处不在的挤压和腥红。

    “景伍,你别难过,你还有我。”

    白纤柚主动靠近景伍,抱了抱她的胳膊,好像是感觉力道不够,干脆又放开了景伍的胳膊,直接钻进了景伍的怀里。

    景伍难得主动得,拢了拢怀里的白纤柚,她说。

    “我都已经不记得,我娘长得什么样子了,反正我一路长大,本来也没有娘,我不难受的。”

    只是有点可惜吧,好歹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二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记忆中的燕如,早就模糊斑驳,如今也没有了再见的机会,注定只能如此一直模糊下去了。

    白济通沉默着,如此感性的场面,他有点应付不来,有心想要安慰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又感觉无从出口,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

    景伍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松开了怀里的白纤柚,开始催促道,“行了,你们不回去吗?瞧着日头,快开宴了吧。”

    白济远看了看时辰,点了点头。

    而白纤柚却腻腻歪歪的,不肯离开景伍的怀里,“景伍,我不能陪着你吗,反正已经有那么多人去迎四叔了。”

    “别闹了,纤柚。”白济远一把抓了白纤柚的胳膊,就将她往外拽。

    “时候真的是不早了,你不知道四叔这人,很记仇的。”

    白纤柚挣扎着,却怎么都甩不脱,“你别拽我,我又不认识四叔,我管他记仇不记仇,白济远,我警告你,放开本小姐!”

    白济远无奈地看向景伍,向她求救。

    景伍却是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最后还是白纤柚自己看景伍真的是,无意留她下来,这才一步三回头,跟着白济远出了院。

    兄妹俩匆匆往办宴的桂语厅赶去。

    却在半路,与一群完全陌生的女子夹道相逢。

    在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兄妹俩几眼后,女子们绕过他们往后院方向走去。

    “站住!”白纤柚怒声喊住了那群人。

    “你谁呀?”

    开口的是为首的,一个俏丽粉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女子对着兄妹俩笑得温和,但心里却是在腹诽,主子都去赴宴了,白家的奴婢倒是架势挺大!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还要去收拾呢,耽搁了四爷的事儿,你们两个小鬼头担待得起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嗲嗲颤颤,但她的话,白纤柚一句都听不懂!

    而此时她身后的几个年纪稍小些的女子,也是三三两两凑在一块,悉悉索索的。

    眼神中充满了十足的打量与不屑。

    白纤柚听不懂她们说话,但是白济远懂了,他平日里一得空就爱往外跑,认识的人里头,有个公子哥就是跟着父辈从南边过来的,说话就是这么个腔调,一起玩得多了,他基本上能听懂。

    女子如此不客气的问话,顿时让白济远炸了毛。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呢?”他将白纤柚,往身后一拽,没好气道。

    粉衣女子,楞了楞,没料到白济远会是这么个态度。

    冷哼了一声,“这位小阿哥,我看你也是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还想为难我们一群女流吗?”

    白济远都快气笑了,他就没有见过,能如此大言不惭,三两句话就敢当着人面颠倒黑白的人。

    当下也懒得再去探究,眼前这群人的具体身份,反正肯定和他四叔有关系就对了。

    “你们是白四爷带回来的吧?呵,回头记得和你们女主人说,记得及时去致宁院请罪。”

    说话这话,白济远也不管她们如何反应,拉着白纤柚就往宴席处赶去,他们真的要迟到了!

    “六哥!哥哥!白济远!她们叽里呱啦说的是什么啊!”白纤柚憋了一路,快到桂语厅时,才终于憋不住,气呼呼道。

    白济远以为自家妹妹,一路安安静静的,还以为她是没把那群莺莺燕燕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她不仅不是没放心上,反而是怄着气憋了一路。

    “没什么,是她们有眼无珠而已,估计是看我们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带,穿戴的看上去也不华丽,所以以为我们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吧,放心,我已经提点过她们了,回头四婶应该会带着她们去致宁院请罪的,今儿没办法,正事要紧。”

    白济远料想的没有错,他们的确是已经晚了。

    一靠近桂语厅,喧嚣的人声,混杂在甜蜜的桂花香气中,霎时间扑面而来。

    没有惊动他人,白济远带着白纤柚,走进了桂语厅的正厅内。

    今日算是白家大的家宴,白家其他几支也都有到场,所以满满当当,厅内厅外,足有十几二十桌。

    这到场的还只是,目前在京都的白家人,更多的其实是如同之前白家四爷这般,举家在外为官的。

    正厅内,白济远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白济逸的旁边。

    他们这桌的人极少,白家的少爷统共也没有几个,偏偏白济通还被养病了,根本就没有回来。

    所以,只一眼,他就发现了对面的两个陌生男孩。

    白济远也不言语,反而是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白济逸。

    对面稍大一些的少年,笑得极为无害。

    也就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白济远心道,这应该就是当初抢了景伍口粮的,白家十少爷白济迪了。

    白济迪见白济远不言语,主动说道,“六哥,好久不见,我是济迪,你还记得我吗?这是我的弟弟,济迢。”

    白济迪与白济远套了个近乎,顺便向他介绍了自己身边的小豆丁。

    小豆丁显得有点慌张,听到兄长喊自己的名字,就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向白济远行了一礼,张了张嘴,但是没说话。

    白济远本听到小豆丁的名字时,是十分反感的。他叫“远”,小豆丁叫“迢”,“迢”是高远的意思,合着还要比他高一头的意思吗?济迢,这么难念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

    但白济远,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小豆丁,却意外地感觉这个小豆丁,虽然名字不讨喜,但长得并不讨厌,甚至感觉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再仔细一看,得,才三四岁大得白济迢,居然长得与他们的祖父有几分相似。

    这边白济远刚想开口,回应一下白济迪,顺便也逗逗这个最小的弟弟。

    但屏风相隔的旁边一桌,却传来了女孩子的争执声。

    一个软糯的童声,说着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开口却是极为难听。

    “这个位子是我的!你给我让开,你这个乡巴佬!”,期间还伴随着,椅子腿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白济远一听这声音,立刻心中一颤,不等他细想。

    白纤柚恼怒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你推我做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说的是什么鬼话啊!!”

第97章.暗涌

    白济远起身,绕过屏风。

    白纤柚正气鼓鼓地瞪着对面的女孩。

    女孩打扮的极为花哨,至少在白济远看来是很花哨的。

    嫩粉的绸缎做底,外头又套了同色的纱衣,头上簪满的头饰亦是粉色。

    这打扮比起刚刚在半路,遇上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子,简直是更甚一筹!

    白纤柚看见自家哥哥,气气囊囊地走到白济远身边,一拽白济远的胳膊,就开始告状。

    “六哥,这朵大桃花欺负我!”

    白济远回拽了白纤柚一把,不得不承认,白纤柚今日和四房有点犯冲。

    他打量了一下白纤柚口中的“大桃花”,看着比白纤柚要小,而大桃花此刻也正在恨恨地盯着白济远。

    白济远还没有开口说话,对面的大桃花,就“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口中还骂骂咧咧着,什么“乡巴佬”之类的话。

    此时,白济迪也绕过了屏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白济远给拦住,一边拦着还一边说道,“六哥,六哥,不要和小妹计较,她还小。”

    可怜白济远还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做,就被当成了坏人。

    这边的哭喊声很快就引来了,几桌主桌的注意。

    但主桌的人,还没有过来。

    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女子,就闻声从外头冲了进来,一把就抱住了哭闹不止的那朵大桃花,口中还大呼着,“不要欺负我的桃桃,不能欺负她……”。

    “母亲,母亲,这里一点都不好,我想回余杭,哇……”

    “我的桃桃啊,你受苦了……”

    母女俩莫名其妙哭作一团。

    白纤柚也不气恼了,准确来说她惊呆了,虽然听不太明白眼前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是光是肢体上的表达,就足够将她震撼了!

    “六哥,她们在干嘛?”

    白济远抽了抽嘴角,“可能,都城的风太冷了,有点打脑子。”

    白济远的话,一字不拉得听到白济迪的耳中,虽然不合时宜,但白济迪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平日里习惯了谦让这个妹妹,但打从心里,他是反感这对母女的。

    “六哥,这是我父亲的梅夫人,她怀中的是纤桃妹妹。”白济迪道。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又有几人在靠近了。

    “梅夫人?!!好大的胆子啊,四弟。”

    来人正是大夫人,以及白家刚刚回来的四爷。

    白四爷对眼前的这一派乱象,皱了皱眉,“大嫂,这事以后再说,先把几个孩子的事情解决了。”

    而这头,白纤柚看见自家的母亲,立刻就甩脱了白济远,“跺、跺、跺”几步就跑到了大夫人的身边,又一次开始告状。

    “母亲,这朵大桃花莫名其妙,我坐着好好的,突然冲出来,说我坐的位子是她的,还推我!”

    白纤桃,也就是白纤柚口中的大桃花,亦是不甘示弱,几下就扭出了“梅夫人”的怀里,泪盈着双眼,对白四爷哭诉道,“父亲,桃桃本来就是坐那儿的,桃桃只是去更衣了,回来就发现位子被这个丑八怪给坐去了,明明刚刚那个姐姐就是让桃桃坐在那里的。”

    说着,白纤桃,直接手指向了一旁的白纤楠。

    大夫人此时,一脸的玩味。

    这一桌一共七个座次,分别属于大房的白纤楠、白纤桐、白纤柚、白纤;三房的白纤桦,以及四房的白纤栎,和刚刚回来的白纤桃。

    她亲自安排的,自然是不会记错。

    但眼下,这一桌却只有六个座次!

    大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白纤楠。

    白纤楠连带着她身边的一众白家小姐,赶紧向大夫人和白四爷见礼。

    一阵兵荒马乱的见礼之后。

    大夫人对白纤楠道,“怎么,纤楠,是你让纤桃坐这里的吗?”

    白纤楠,低着头,一脸窘迫回了个,“是。”

    “那你为何不提醒纤柚呢?”

    “女儿……女儿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是吗?”大夫人语气很是平和,“那改天母亲给你那拿点血芝,好好补补,这翻过年,眼瞅着就要纳采了,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此时,白纤楠已经脸色刷白,她这才意识到,为难白纤柚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们喊的母亲是同一个人,但是她喊的“母亲”和自己喊的“母亲”,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多谢母亲的关心,今儿是纤楠疏忽了。”白纤楠道。

    大夫人笑了笑,转头对白四爷说道,“四弟啊,看来都是小孩子之间的小别扭,得了,就这样吧。”

    大夫人主动退让一步,白四爷也不坚持。

    于是,他对着大夫人拱了拱手,“大嫂说的极是。”,直起身来后,白四爷却是对白纤栎方向看了一眼,这个女儿若不是刚刚喊了自己“父亲”,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接风宴的闹剧,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大夫人没有去追查,是谁将白家小姐的那一桌,减了一个位子。

    反而是将白纤柚领到了自己的身边。

    本来可以和和美美,姐妹融洽,但偏偏这帮子庶女要为难白纤柚这个唯一的嫡女。

    那么,白纤柚不与她们同坐,一帮子庶女凑一桌,难道不是无形之中在自贬身价吗?

    嫡女高坐主位,庶女抱团而坐。

    老太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却是不发一言。

    而老夫人,压根就没有来,白家老四,又不是她生的,接风不接风的,她可不想自讨没趣。

    接风宴结束之后。

    “老大、老四,送我回去。”老太爷撂下这么一句话,率先步出桂语厅。

    其他人,尤其是白家那些今日过来凑热闹的旁支,热闹看够了,都很自觉地,很快各自散去。

    二夫人,三夫人与大夫人打过招呼后,俩人联袂而去。

    倒是剩下四夫人一人,一时间期期艾艾。

    她的丈夫已经跟着老太爷走了,儿子刚刚也被白济远给带走了。

    她若是自己一人孤零零回去,难免显得有些不受欢迎。

    这时,大夫人对四夫人发出了邀请

    “四弟妹,你那估摸着没有那么快能收拾好,要不先去我那坐坐吧,喝杯茶。”

    其实基本的打扫,大夫人早就派人弄完了,只是各人都有用惯的布置和日常习惯的用品,这些还需要时间。

    四夫人欣然点头应允,亲亲热热地凑到大夫人身边,然后转头对身边的婢女说道,“燕雪,你去院子那盯着那帮子懒皮子,收拾好了,去致宁院寻我就好。”

第98章.扬州梅家

    致宁院正堂。

    “大嫂,这倒是愈发雅致了。”

    四夫人在大夫人下首位子落座后,不断地打量着堂屋内的摆设。

    她娘家是从她祖父一辈才开始发迹的,与白家,钟家这类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相比,底蕴着实还是浅薄了些。

    这同样的东西,她也不是没有,只是往往得了一两件,也只会作为珍藏,哪儿能如此大大咧咧地就放出来。

    大夫人笑了笑,将手中新出库的青玉茶盏搁在手边的矮几上。

    “弟妹说笑了,这堂屋前几日还是乱糟糟,一派的不堪入目,也就昨儿个刚刚匆忙收拾出来的,若弟妹你们早一日回来,我怕是还没这脸邀你过来喝茶。”

    “怎么会呢?大嫂若是没脸,我这小门小户的怕是只能日日闭门不出了。”说着,四夫人将手中的青玉茶盏,迎着光细细鉴赏起来。

    目光中逐渐露出欣赏与痴迷。

    “这青玉虽然常见,不过要如此润糯,且要整玉细琢,单得一盏,已实属难得,可大嫂这居然凑齐了一整套,真真是羡煞旁人。”

    大夫人不禁失笑,这四弟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

    可今日,她着实没有这个心情陪着四夫人寒暄,讨论这些。

    “弟妹,那个梅夫人,是怎么一回事?”

    大夫人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四夫人原本笑靥盈盈的面上,瞬间刷白,眼泪旋即而落,竟是连听都听不得“梅夫人”,三个字。

    眼泪瞬间打湿一片,倒是让向来处变不惊的大夫人,一下子有点莫名起来。

    这个弟妹,比她的大女儿大不了几岁,看见四夫人哭的如此凄惨,大夫人忍不住想起自己远嫁的大女儿,也不知她这几年过的如何?

    “哭什么?你是正室,她怎么都只是个妾,你怎么还能让个妾压在了你头上了不成?”,大夫人恨铁不成钢道。

    四夫人却拧着帕子哭诉道。

    “大嫂,她哪儿还是什么妾啊,人人都称呼她一声梅夫人,就连四爷也口称其夫人呢……,若非我父亲好歹教诲了四爷一场,我这所谓的正妻,怕是早就要下堂了。”

    “姓梅吗?扬州新崛起的那个梅家?”

    四夫人点了点头,“正是那个梅家,大嫂有所不知,这梅家邪性的很,短短不到二十年,不仅是出了好几个高官,就连江南那,各类最赚钱的行当,都均有涉猎,最近几年更是连郑家都不得不避其风锋芒。”

    扬州郑家,是扬州大小世家中,地位最尊崇的,虽不在四大世家之列,但也不会差太多。

    大夫人有个娘家舅母,就出自扬州郑家,因而她对郑家的富庶也是有所了解的。若是连郑家都要对这梅家,避让一二,这岂不是意味着,梅家已经可以媲美四大世家?

    看来是她孤陋寡闻了。

    “既然梅家势大如此,那为何梅家的女儿,明知四弟已有正妻……”

    “她说,她不知!”四夫人突然打断了大夫人,神色间已带上了怨毒。

    “那梅思思,一口一个她是情不得已的,声声泣泣,说什么爱情是情非得已,不受控制的,说什么她也不想如此。”

    大夫人听得脸色发黑,“那你就这样同意她进门了?”

    “哪儿需要我同意不同意,大嫂有所不知,这梅思思可是与我一般无二,有媒有聘,是个正牌的夫人,她进门那一日,余杭郡太守,还当了主婚人,生生都当我是不存在的。大嫂你说,她是不是个夫人?”,四夫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凄苦。

    大夫人面露不可思议,“这,妻不妻,妾不妾,官府也不管管吗?”

    “呵”,大夫人一说官府,四夫人面露了嘲讽之色,“大嫂,莫不是忘记了,四爷就是官啊,而且这主婚人还是郡太守。”

    “这四弟也太胡来了,弟妹放心,就算有媒妁之言,他们也没有父母之命啊,不作数的,父亲最重礼仪规矩,他一定不会同意。”

    这一点,大夫人很是自信。

    这梅思思的事情,白家老太爷一定是不知情情的!

    若是有老太爷知晓,且默许。

    今日这几桌主桌上,自然应当有梅思思的位子。

    果然,四夫人听了大夫人这话,面露了希冀之色,“希望吧,我和迪儿如今已被逼到了一射之地,我真的不敢相信,若是她日后有了儿子,我要如何立足?”

    说到白济迪,大夫人不愿多看四夫人哭哭啼啼的,立刻就着白济迪,转了话题。

    “迪儿,也满了六岁了,白家少爷年满六岁都要自己个儿,在前院居住了。只是先前不知道迪儿的喜好如何,不敢贸然替弟妹做主,前院那儿比较雅致的,还有几处好地方,一个是靠近繁园的百花堂,一个是循余斋,另一个就是启运轩了,不知弟妹心属何处。”

    四夫人离开白家太久了,对白家的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她收了刚刚悲切的心情,开始认真地,回忆起大夫人刚刚所说的三处地方,过了良久,才依稀确定的确都是好去处。

    “大嫂决定就好,大嫂选的,那肯定都是好的,也不拘什么地方,肯定是不会错的。”,四夫人说。

    “如此,那便选启运轩吧,离着远儿的修远斋近一些,哥俩好帮衬。”,大夫人建议道。

    四夫人想到,刚刚散席时,还是六少爷白济远带着她儿子的,心里不由满意起来。

    这六少爷小时候,看着顽劣,略大些了,还是很懂事,很会友爱手足的。

    当下自然也无不可。

    “那感情好,我刚刚就看着他们兄弟玩的好,六少爷被大嫂教的真好,我看着进退有礼,年纪虽然还不大,但已经极有世家风范,也不知日后怎么样的女子,才能与六少爷相配了。”

    大夫人听到这些赞美的话,看向四夫人的眼神也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真诚。

    “那孩子,皮的很,弟妹日后可不要,常来我这告状,说远儿带坏了迪儿就好。”

    而此时,白济远哪儿是友爱手足啊。

    他拖着白济迪,到了景伍家的院子。

    扯着嗓子就喊,“景伍,景伍,人给你带回来了……景伍!”

第99章.平妻

    “白济远,你又干什么啊……”

    景伍的的桂花蜜正码到一半,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白济远的鬼哭狼嚎声。

    匆匆净了手,景伍不禁腹诽起白济远。这货上次闷不吭声,就带回来个太子,这会也不知道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果然,一出厨房门,景伍就看见外头除了白济远以外,还有个小少年。

    小少年显得有点局促不安,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见景伍看向自己,小少年赶紧做了个揖,“某四房白济迪。”

    景伍心道了声果然,这个年纪,这个时间会出现的陌生少年,也只有自己便宜娘奶大的,那个白家四房的十少爷了。

    行了个常礼作为回应,“景伍见过十少爷。”

    “可是燕如之女,景伍?”,白济迪问道。

    景伍有点恍神,平日里,人人都说,大管家之女,景信之女,还从来没有问过她是不是燕如的女儿。

    但考虑到眼前的,白济迪和燕如之间的关系,景伍也释然了。

    “是的,家母名讳正是燕如。”

    谁知,景伍这厢一承认,那头的白济迪又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济迪,见过乳姊。”

    “济迪离开京都时,还太年幼,竟是与阿姊对面不识,真是失礼。”

    白济迪如此大礼,看得白济远浑身难受,更是让景伍感觉有点违和。

    明明刚刚白济远,已经那么大声喊了她的名字,哪怕他一开始不知道这是她的院子,但听了白济远的呼喊后,也应该是心中有数了,可他偏偏特意又问一句,就像是找个合适的理由,将“燕如”提出来似的。

    但不管如何,白济迪如此多礼,她总不能恶意相向。

    于是,景伍赶紧又行了个敬礼。

    “十少爷,折煞景伍了,这阿姊,可切末要再提。”

    白济迪面带温和笑意,也并不坚持,“如此,济迪唐突,就学着六哥那般,唤景伍吧。”

    景伍自无不可,点头同意。

    两人如此“礼尚往来”,将一旁的白济远看的直冒牙酸。

    “嘿,我把你带来,可不是让你来认亲的。”

    他轻轻推搡了白济迪一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却不想,力道传到白济迪身上后,白济迪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而后,那无措的神情,不得不让白济远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和太子赛马赛多了,所以力气见长了?

    “你怎么这么弱?白纤柚都比你站得稳当!”,他埋怨了一句。

    白济迪却瞬间红了脸,呐呐道:“我,我从小就体弱。”

    “什么嘛,你从小就抢了景伍的口粮,她现在活蹦乱跳的,你怎么就体弱了?”白济远不客气地问道。

    “小时候,听奶娘说,我刚到南边水土不服,生过大病,所以就弱了点。”

    “啪啪啪”,白济远加大了力道,拍了拍白济迪的肩膀,看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然后,他一边拍,一边苦口婆心道。

    “我看你啊,小时候,就不该去南边,和九妹一起留在这享福不好吗,九妹身体就很好嘛。去就去,你们偏偏还带了那么多的人走,我现在想想都记得,你们一走这白家可是又添了不少人才又热闹起来的,不过带就带吧,你们怎么只记得带去,不知道要带回来呢?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也都是命啊……”

    白济迪听了白济远的话,红了脸,但却是龇牙咧嘴的,显然是吃痛了。

    而景伍此刻,亦是红了脸,恼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白济远特意带白济迪过来,就是特意让她看看,她娘奶大的孩子,如果可以,顺便再当着她面,欺负一下白济迪,给她出气……

    见白济迪体弱,不受力,就猛拍他的肩膀,偏偏这厮又做出了一副苦口婆心,我是为他好的样子。

    景伍都快服了这个,脑回路了。

    不管白济迪现在如何,当年的他只不过是个,什么都决定不了的奶娃娃而已。

    看着白济迪龇牙咧嘴的狼狈样子,景伍吐了口闷在心里的浊气。

    出言打断了白济远。

    “六少爷,谢谢你啊……可是,我还要忙呢,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句谢,说实话来的莫名其妙,至少白济迪是不明白,景伍怎么就突然谢白济远了。但白济远却是“嘿嘿”了一声,秒懂!

    “哎呀,十弟,这就是景伍了,呐,你已经认识了。不过我可和你说,咱祖父祖母,可是都把景伍当作亲孙女的,日后见了景伍,还是要客气一点的,景伍她这人从小就谨言慎行,可不能她喊你一声少爷,你就觉得她好欺负哦……”

    白济迪忙不迭道,“这是自然,自然。”

    白济远“嗯”了一声,猛的勾过白济迪的肩膀,“那我们走呗,哥哥再慢慢和你说道说道其他的。”

    然后回过头,对着景伍眨了眨眼睛,“没事了,忙你的去吧。”

    也不再给白济迪开口的机会,拖着就走。

    白济迪只来得及,离开前,再次看了景伍一眼。

    而那个眼神却是让景伍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歉意,他的眼中带有歉意。

    可他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吗?燕如的离开是她的选择,与他无关。

    难道是因为燕如的死吗?

    这也不太可能会与他有关吧……

    而出了院子的白济远,此刻却依旧勾着白济迪。

    他凑近白济迪耳边,八卦道。

    “嘿,十弟,你爹,我叔,他在南边纳了多少个啊?”

    白济迪眸光一暗。

    “娶了一个妻,纳了两个妾。”

    “什么!!”

    “他不是早就娶了你母亲了吗?”

    白济迪点了点头,“刚刚宴席上,六哥见到的那个梅夫人,就是父亲的平妻。”

    “平妻啊?”,白济远摸了摸下巴,心中琢磨着这个词。

    虽然以前没有听过,还有“平妻”这样的说法,但这个词,并不难理解。

    “嗯,南边现在很流行娶一房平妻,特别是那些原先籍籍无名娶了原配的,如今发迹了,就普遍会再娶上一房妻子。”

    “这还真是……会玩,你们南方来的真是会玩。”

    “比白济通那个大傻子,会玩多了……”

    白济远不禁感叹。

    白济迪却皱了皱眉,“是他们南方人!”

第100章.传言

    “口误,口误……哈哈”,白济远嘻哈着,告了个罪。

    白济迪也并不纠结于此,反而是凝了神色,说道,“刚刚,六哥说傻子的,可是三哥?难道外头传的,都是真的?”

    白济远一挑眉,“怎么你刚来,就听说了?听说什么了?白济通的事,还在外头沸沸扬扬?”

    他忍不住接连发问。

    他是真不明白,都过了这么些日子了,白济通那些破烂事情,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白济迪略带犹豫地看向白济远,“六哥,外头传的很不好听。”

    白济远放开了白济迪,无奈地耸了耸肩,“再不好听也是他自己闹出来的,怪的了谁?”

    “那他真的没有成婚就与婢女,珠胎暗投了?”

    白济远点了点头,“是有这回事儿。”

    白济迪满脸的纠结,“那……那说,白家十二小姐的那些也是真的吗?”

    听白济迪突然又提到了自家的妹妹,白济远原本笑意盈盈的双眼,瞬间敛下了所有的笑意,变得严肃无比。

    “十二小姐?你说纤柚?”,他问道。

    白济迪被白济远突然之间的转变,吓了一跳,但还是努力镇定地,点了点头。

    “说是,白家大房嫡女,倒也没有指名道姓。”

    “外面都在传什么?”,白济远肃然问道。

    白济迪很犹豫,这些话,着实不该他来说……

    “外头说,白家嫡女骄纵无比,蓄意设计让白三少的爱妾小产,事后白家三少去讨要个说法,直接被自己的嫡妹打破了头,甚至……”,白济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济远,此刻白济远的脸上已经满是怒容。

    他见白济迪支支吾吾,不耐道,“甚至什么,婆婆妈妈做什么!”

    白济迪眼一闭,“甚至教唆了白家大夫人,直接虐杀了庶兄的亲母……”

    “哼,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白济远怒声道。

    事发那日,他翘了族学的课,和太子一块跑马去了,很晚才回的家,压根就没有人和他说发生了什么事,到了第二日,他更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所有的事情,他也都是事后,才后知后觉的。

    甚至,若非是他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跑去他母亲那证实,恰好看到了还没有整理完的堂屋,怕是他母亲都不会让他知道这事。

    只是,明明这些事情,已经在白家命令禁止议论了,如此短的时间,怎么会传到外头的?难道,又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

    念及此,白济远哪儿还有心思,带着白济迪闲逛。

    转了身,就要往致宁院方向去。

    “诶,六哥,你要去哪儿?”,白济迪急忙开口。

    白济远却是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有回,“你随便抓个人,带你回去吧,我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说话间,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而白济迪,站在原地却摇了摇头,他这六哥,还真是个顾头不顾尾的。

    如是想着,他也没有傻傻等在原地,而是稍微理了理,被白济远弄乱的衣衫后,沿着刚刚过来的路,又往景伍家的院子折返了回去。

    而此时的致宁远里。

    四夫人已经泪水连连。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话题早已经转到了儿女身上,妯娌之间却说了刚没有几句,硬生生又被四夫人给掰了过来。

    她反反复复向地向大夫人,描述着那个“梅夫人”的种种跋扈恶行,字字句句间,都将自己说得极为凄惨卑微。

    看大夫人的目光扫想自己身上的穿戴,四夫人赶紧抹了抹泪,“大嫂,你别看我今日穿戴光鲜,可我都是当年我的陪嫁之物了,我,我难啊……”

    大夫人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脑袋,强打起了精神,应对着四夫人。心中却暗自后悔,她刚刚就不该动了这恻隐之心。

    四房如何,父母俱在,关她这个当嫂子的,什么事情?

    但偏偏人带都带回来了,哪儿还有往外撵的道理。

    “弟妹,来喝口茶润一润,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四夫人依言,喝了口茶。

    甘甜的茶水顺喉而下,也让四夫人的脑子瞬间清明了过来。

    大夫人如此举措,显然是并不想帮她。

    但除了大夫人,她也实在是想不到还能寻求谁的帮助。

    老夫人,从来就当他们四房不存在一般。而老太爷,这种后宅之事,老爷子怕也是不耐烦的。

    想明白了,此间种种。四夫人将那青玉茶盏放下之后,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大夫人的面前。

    大夫人满脸惊愕,立刻伸出手去扶,而四夫人却执拗地依旧跪在地上。

    伏低了身段,四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了大夫人耳中。

    “大嫂,求求你,帮帮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哪怕为了迪儿,我也不能看着她做大。”

    “要我怎么帮你?”,大夫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四夫人咬着牙,猛地抬头,膝行几步,一把抱住了大夫人的小腿,“大嫂,你能直接结果了,生了三少爷的方姨娘,你一定有教训这个梅氏的,你就帮帮我吧,大嫂。”

    大夫人听了这话,都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了……

    “点翠,给我把四夫人拉开!”

    点翠从堂屋外行来,见到四夫人如此狼狈的样子,并无丝毫意外。

    四夫人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

    当下,点翠毫不客气地,弯腰抱住了四夫人,将她拖离了点。

    四夫人哀嚎,“大嫂,大嫂,帮帮我吧,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大嫂,帮我啊!”

    大夫人站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刚刚自由的双腿。

    感觉到无不适后,也并未开口,反而是向后走了几步,来到了墙边。

    而墙上所挂的,正是那把杀人“方姨娘”的剑,大夫人一手取过长剑。

    几步又走回了四夫人的面前。

    另一手,抚过剑柄,“刷”地一声,大夫人将剑抽出剑鞘。

    四夫人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忍不住向后跌坐,“大,大嫂,你要干什么……”

    “呵,你不是要我帮你吗?这就是我捅死方氏的那把剑,你拿着它啊……”

    大夫人蛊惑着说道。

    四夫人伸了伸手,还没有触及剑柄却猛地缩回。

    “呵,现在不敢了?弟妹啊,你还真是一点没有变,可惜性格没有变,手段却是拙劣了不少,你四房的事儿,自己去解决,休想拖谁下水,今日,我这,你别想打主意,二房,三房那儿,你也不许去教唆!”

    四夫人低头,呢喃着,“不是,不是这样的……”

    大夫人却是“嗤”了一声,提剑愈发逼近。

    “警告的话,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你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一剑杀了方氏的?”

第101章.母子

    四夫人挣扎着往后跌退。

    在她的印象中,大夫人一直都是温婉和善的形象,特别是她刚刚嫁入白家那会。

    那时候,大夫人刚有了白济远。

    大房有了嫡子,有子万事足的大夫人自然是温和非常,哪怕她提一些稍微出格一点的要求,大夫人对她也往往都是多有包容。

    长久之下,她一直都觉得大夫人是和善可欺的。就像,今日散宴之时,不也给大夫人主动替她解的尴尬吗?

    可是,眼前这个眼神凉薄,语出夺人,且危险十分的女人,不也正是大夫人吗?

    “大…大嫂,你冷静一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找你诉苦而已,我……”,四夫人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眼前的大夫人让她感觉危险至极!

    大夫人提了提手中的剑,引得四夫人又是一阵惊呼。

    “呵,弟妹,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

    往后收了收剑,大夫人欺身靠近四夫人。

    “啊,你不要过来,别杀我,别杀我!”,四夫人惊叫着,往后退去。

    大夫人却像是突然索然无味一般,摇了摇头,“唰啦”一声,收剑回鞘。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永远喜欢自说自话!永远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只管你想说的,是,也许你是可怜,但是,对不起你的,是白家的老四,不是我钟姿。我可以听你说一次,两次,但这不代表我愿意听你一直絮叨下去!你明白吗?”

    四夫人怯怯地看了大夫人一眼,呢喃着回道,“明……明白了。”

    “是吗?你真的明白了?那你可以回答我了……”

    “回……回答,什么?”,哪怕大夫人此刻已经收起了剑,但是惊恐的感觉依旧没有散去多少。

    大夫人,敛了眼神,淡淡道,“你是哪里知道,我杀了方氏的。”

    四夫人闻言,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我们回来路上,昨夜住在安平镇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议论,就听了一耳朵。”

    当下,四夫人也不敢有所保留,当即便将听来的那些传言,与大夫人学了一遍。

    大夫人听着四夫人的转述,持剑的那只手,死死地握着,指节发白。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就是白济通干得这些事情,白济通“养病”的别院就在安平镇附近,但转念一想,又是不对。

    白济通也许能其他的事情,但是,方氏之子,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看来应该是当初,一开始操控白家下人间舆论的那个,与白济通之间相互勾结了?或者,根本全部都是这个幕后黑手玩的把戏?

    而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临时路过的四房都能随意听到,可见传播之广!

    她可不信,就这样了,白家会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这表面上一派祥和的白家,真是已经烂了根尾了!

    而大夫人颓然之际,白济远也赶到了。

    “母亲,母亲,你在吗?”

    人未到,白济远的呼喊声已经远远穿了过来。

    大夫人急急收起了长剑,将它重新挂于墙上,稍微理了理身上的衣饰,斜睨了一眼,仍旧跌坐在地上的四夫人。

    训斥道。

    “弟妹,要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也不怕失了长辈的身份!”

    四夫人闻声,赶紧从地上起来。

    刚刚站起,还来不及处理身上的腌,白济远已经进了堂屋内。

    “额,四婶也在啊……”,白济远见到四夫人也在致宁院子,多少感觉有点别扭。

    毕竟他刚刚才有意无意地欺负了人家的儿子……

    四夫人神色有点僵硬,她勉强扯出个笑脸,“呀,济远,现在真是长高了,可比四婶离开那会高多了。”

    白济远摸了摸鼻子,心道,那会自己才五岁,要是六年时间都不长高,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四婶啊,十弟已经过去了,你不回去吗?”

    白济远有话要与自己母亲说,也不管大夫人与四夫人此刻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开口就硬邦邦地开始赶人。

    四夫人对此,非但不生气,反而是求之不得!

    她连连点头,“是,是,是该回去看看,我这一路都累惨了,这前脚刚到,都来不及回院里去瞅瞅,偏偏这接风宴还摆在了今日,可把我累坏了……”

    说着,她便快速转身离去,生怕被大夫人给喊住,大夫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她是暂时应付不过来。

    眼瞅了四夫人走出了堂屋,白济远大大咧咧地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

    “呵,明明三四日前就到了安平镇,只用半天就能回来的事儿,偏他家要花上这么些时间。”

    白济远不忿道。

    现在还来怪别人给他们接风太积极,怎么不说自己太墨迹?

    大夫人,在白济远身边落座,听到白济远的话,心思一动。

    “远儿,是怎么知道他们三四日前就到了安平镇?”

    白济远拧了拧眉,思索了片刻。

    “好像是前几日,去请安的时候,听一个管家提起来的,似乎是安平镇别远那的管家,来给祖母报告白济通的状况,顺便提了一嘴,四叔他们已经到了安平镇。”

    “怎么,母亲,您不知道的吗?我还以为您知道的,才订了今日做接风宴呢……”

    大夫人摇了摇头,最近她身边的消息,在老夫人,老太爷,还有她丈夫的联合运作下,被封锁的很严重。

    “接风宴的日子,是你祖父订的,我只是打打下手。”

    白济远“哦”了一声,不再纠结于此。

    旋即,正色道,“母亲,我等下要说的话,您别生气,儿子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是任由流言肆虐,恐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大夫人见自己儿子一脸严肃,又见他如此说,心中已有了五分猜测。

    果然,白济远一句句,将白济迪刚刚与他说的话,又与大夫人说了一遍。

    “……母亲,你说这是谁,如此恶心人,总是造谣这些?!可别让我知道这人是谁!否则,我白济远必定饶不了他!”,白济远恶狠狠道。

    “你说的这些,刚刚你四婶也和我说了。”,大夫人道。

    “而且,远儿,你知道吗?她说这些都是安平镇听来的。”

    白济远闻言怒目圆睁,厉声道,“难道是,白济通?”

    “十少爷,你怎么又回来了?”,景伍看着院子里,突然出现的白济迪疑惑出声。

    “诶,六少爷呢?”

    “他……,嗯,六哥把我丢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白济迪面色微红,显得十分窘迫。

    “你能,送我回去吗?我不认识路……”

第102章.栾花少年

    景伍看着眼前笑得腼腆的少年,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倒不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是,不知道要如何拒绝。

    说真的,她一点都不想给他带路,她总感觉这个看上去清澈纯净的小少年,有点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而白济迪却像是看出了,景伍还未说出口的不愿一般。

    他率先开口道,“景伍,可是让你觉得麻烦了?”

    白济迪还未变声,所以完全有别于白济远那种难听的公鸭嗓子,他的声音是甜甜脆脆的,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但就是这样好听的声音,却是让景伍的心头“突”的一缩。

    没有由来的心悸伴随着疼痛,让景伍忍不住,低下头,紧皱了眉头,好在这种感觉消散的很快。

    当景伍再次抬起头时,率先看到的就是白济迪那关切的眼神,“景伍,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景伍掩饰地笑了笑,并摇了摇头,“没事的。”

    “只是,十少爷怎么会特地折回来,让我来带路呢?”

    白济迪抿着嘴笑了笑,“因为,我只认识你啊,景伍。”

    景伍道,“怎么会呢,十少爷说笑了,接风宴上,你应该是认识了不少人才对啊。”

    白济迪神色不改,甚至他的双眼更是一瞬不瞬地盯住了景伍,“是认识了不少,不过他们都与景伍你不同。”

    景伍下意识地错开了目光,然后她听到白济迪继续说道。

    “或者,景伍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随意帮我找个人带路吧,我怕我找人带路,下人们都不认得我,贸然开口,会被他们误会。”

    景伍哑然,这个要求,这个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

    白济迪虽然也是在白家出生的,但是他离开了这么多年,而且幼年时与现在区别也是甚大,白家一般的下人还真是认不出他。

    而白家的下人,是绝无可能贸然带着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就往后院去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景伍若依旧是拒绝,难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好吧,那十少爷,稍等我一下,我先去把厨房的火熄了。”

    白济迪笑着回道,“麻烦你了。”

    随后,他便在院中的石凳上,随意落座,竟是一派的自然。

    于此,景伍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别扭,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她家的石凳子还没有金贵到,不能让白家的少爷坐的地步。

    只是白济迪,此刻所坐的,实际上是她爹,惯坐的位子。

    白家前后院之间,大致是以繁园作为过渡的,并没有明显的分界。

    同样,白家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之间,具体的居住范围,其实也没有特别明确的界限划分。

    尤其是大房人数众多,而其他几房相对而言,主子则是少得可怜。

    因为这前后院的各处居住范围,自热是不可能让几房平分的。

    因此,各房之间在居住上,也只是大致分了个方向上的区别。

    片刻之后,景伍将厨房的灶火悉数扑灭后,重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只是带个路的事儿,所以她也没有想过要重新梳洗,换衣服什么的。

    “十少爷,走吧。”,她道。

    白济迪颔首,站起了身,随后跟着景伍走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走出还不到百米,景伍就见到了一个还算面熟的婢女迎面走来。

    她心中一动,稍加快了一点步子,上前几步,就喊住了那个婢女。

    “这位姐姐,这位姐姐,你这会儿,可是忙着?”,景伍问道。

    婢女对着景伍笑了笑,“景姑娘,可是有事?不巧呢,婢子这会儿正是要往三夫人那送点糕饼呢。”

    说着还略提高了一下,手中的食盒。

    “噢,那姐姐去忙吧。”景伍口中说着,心中却是暗恼自己竟是连这么大的食盒都没有看见。

    此时,白济迪也已经走了上来,他并没有说话,反倒是看向景伍的神色间略带无奈。

    “这位是?”,婢女见白济迪一身的气派,并不敢直接无视。

    但看着白济迪却又实在是陌生,忍不住出声向景伍询问。

    “这是刚刚回来的十少爷。”,景伍对婢女介绍道。

    婢女伏了伏,赶紧对白济迪行了礼,“婢子见过十少爷。”

    白济迪“嗯”了一声,不再理睬婢女,反而转过头,对景伍说道,“景伍,你慢慢走,我要跟不上了。”

    “额,好吧。”,景伍尴尬回道。

    但考虑到,白济迪比自己还要矮了小半个头,也就有点释然了。

    “那我们继续走吧,你别傻楞着了。”,白济迪看着景伍催促道。

    “哦……好……”

    景伍默默地带着路,感觉自己今天也是霉霉的一天。

    她一心想要,将白济迪甩手给别人,但是路上遇到的不是正有事在办的,就是即将有事要去办的。

    这眼看着,她都快带着白济迪把繁园给走了个对穿了,白济迪还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像大房的位置,和她家小院就隔了没太多的路,四房与她家院子,那真的是一东一西。

    “景伍,你可是累了,要不休息一下吧,我看这儿的景色很好呢,这些花草树木,居然一点都不比南边的差。”

    他们此刻正在一片栾树林旁。

    初秋,茂盛的栾树,开了密密麻麻的小黄花,远远看去花形大小和桂花差不多,但是却没有桂花的香甜气味,星星点点地缀在绿叶之间。

    稍有一些风吹来,便洋洋洒洒地落下一片,很是好看。

    景伍回头看了眼,正在欣赏落花美景的白济迪。

    开口却是极为煞风景。

    “十少爷,我们快走吧,等下挂一身这小黄花,特别是落在头发间里的,很不好打理的。”

    白济迪,闻声回头。

    正巧,一阵风吹来,小黄花呼呼啦啦得落下。

    白济迪想要躲,也是来不及了。

    隔着漫天的栾花,景伍听到了少年甜脆的声音。

    “景伍,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有一点不喜欢我,是因为像六哥说的那样,我抢了你的娘亲吗?还是说我没能把你娘,带回来给你。”

    “这个,我很抱歉。”

    “不过,我会补偿你的。”

    “你放心,奶娘走之前,把你托付给我了,我会照顾你的……”

第103章.妾与安平

    景伍错愕地看着白济迪,竟是片刻失神,好在她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十少爷,你想多了,燕如,额……我是说,我娘,她如何,那是她的选择,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就是最大的恩情了,我没有立场要求她什么,而她愿意当你的奶娘,跟着你去南方,那也是她的选择,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可,可我,答应了奶娘的,所以,这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关系呢!”。

    白济迪听出了景伍话中的抗拒,急切上前几步。

    景伍却是皱着眉,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十少爷,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这几年,我的生活里虽然没有娘,但是,我过的很好,我不需要谁来代替她补偿我。”

    “不是补偿……不是补偿,这么会是补偿呢,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景伍你就放心好了。”,白济迪坚定地说道。

    景伍拍了拍额头,继续解释道,“十少爷,我想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是,燕如她把我生出来,我觉得就已经是有恩与我了,而我也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吃了什么苦头,相反这几年我过得很好,我爹,还有绿芜,他们都待我很好,我很满足于我现在的生活,你没有必要对我好的。”

    景伍长出一口气,感觉她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话都到这份上了,这白济迪要是,还依然故我,那她感觉自己真的是要抓狂了。

    然而下一瞬,她看到自己面前依旧眼神执拗的白济迪,就隐隐地明白她的话,怕是真的又白讲了。

    这个白济迪怎么会如此执拗,如此难以沟通呢?

    果然,白济迪开口了,他说,“景伍,我觉得,不明白的人,是你。”

    “那你想要怎么对我好?!”,景伍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而白济迪却好像是没有听出景伍此刻,话中的怒意似的。

    他腼腆一笑,“景伍,我们现在还小,等再过几年,我会纳了你的。”

    “你放心,不管这一次,父亲会留在京都,还是继续外派,我都会留在这里的,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好好相处,培养感情的。”

    景伍再一次错愕了!

    这一次,比她刚刚听到白济迪说会对自己好的时候,更加的夸张!

    她张了张嘴,真心实意地想要骂句脏话……

    她要有多想不开,才会要去当妾?!!

    还是白济迪,这个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地位的少爷的妾?

    “景伍,你是高兴的,是吗?”,白济迪追问。

    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景伍定定地看了白济迪一眼,“呵呵,白济迪,我觉得,你可能脑子不太好……”

    说完这一句话,景伍立马转头就走,她觉得和白济迪再多呆一秒,她都要疯了……

    此刻,她甚至觉得白济远那狗少爷,都比白济迪这个永远在自说自话的x逼,要强得多!

    身后传来白济迪的呼喊声,但景伍却头都没有回。

    谁爱带路谁带去,她要是再带下去,肯定会带出心肌梗塞来!

    而于此同时,一个噩耗,正从安平镇传递而来。

    到了晚膳前,前几日刚与老夫人报过信的别院管家,急匆匆地敲响了白家的大门。

    “咚、咚咚。”

    开门的小厮,一开门,别院管家一把就将他给推开。

    小厮吃痛,一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边伸手去拦,正要往里闯的别院管家。

    “哎,你个老头,你谁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往里闯,你是有几条命啊!”,小厮口中骂骂咧咧。

    但当老管家一脸阴沉地转过头时,小厮却是顿时哑住了。

    “秦……秦管家,怎么是您,您老人家,哎哟,都怪这天色太暗了,小的都没有看清您老的脸,您老不是前几日刚刚来过吗?可是您那边缺了什么,少了什么,这……这您,差人来说一声,不就好了……”

    “啪”,细长的马鞭抽打了空气,发出了一声脆响,到底是没有落在那喋喋不休的小厮身上。

    却是让那小厮顿时住了嘴。

    “狗奴才,不仅磨磨唧唧还唧唧歪歪的,耽误了老子的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秦管家骂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里走去。

    但不管秦管家此刻是有多么地急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要靠着自己地两只脚往延鹤堂赶去。

    哪怕再怎么抄近路,等到秦管家赶到延鹤堂的时候,也已经是又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长时间的打马赶路,再加上小半个时辰的奔走。

    秦管家一个半老头子,实在是撑不住了。

    好在正在院中的紫菱,还算眼尖,老远就看见了秦管家的身影。

    “秦管家,您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急事?”,紫菱乖觉地问道。

    而此刻的秦管家,早就没了刚刚在大门口抽人的力气。

    他抓住紫菱的手臂,将身上的大部分力,都靠在了紫菱的身上。

    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紫菱虽然吃痛,但她颤抖着,并不敢推开秦管家。

    “秦管家,您喘口气,慢慢说,慢慢说……”

    秦管家的喘气声如同破木风箱一般,“嘿呼,嘿呼……”

    “去……去,告诉老太爷和老夫夫人,六少爷,六少爷,他误伤了三少爷,三少爷,他……他现在昏迷不醒了!”

    秦管家的话,说的断断续续,但紫菱却是一瞬间,全都听明白了。

    她“啊”地一声,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就推来了秦管家,转头就往屋内跑去。

    大声叫嚷着。

    “不好了……老夫人,老太爷,三少爷重伤昏迷了!!”

    “六少爷,将三少爷打得重伤昏迷了!!”

    而此时,致宁院里。

    大夫人焦急地在堂屋内踱步,她就不该和她儿子说那么多!这下好了,处处都找不到人!

    “夫人,有消息了,少爷他是跑去安平镇了……”

    严妈妈一从景大管家那收到消息,就急忙来报。

    而大夫人一听到“安平镇”。

    “咳咳、咳咳咳……”

    一口气没有上来,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而那来不及捂住的嘴边,红的刺眼的不正是血吗?

第104章.安平流血夜

    安平镇白家别院。

    天色渐浓,但别院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白济远端坐堂内,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手上的匕首是怎么扎进白济通手臂上的。

    更想不明白,明明只是扎破了一点而已,怎么就会流了那么多的血,甚至还晕过去了……

    “则木,我是不是太冲动了?”,白济远幽幽道。

    “少爷,您这一次的确是冲动了,就算您认为是三少爷在外头散播了谣言,您哪怕气不过,打一顿也行啊,怎么就动上刀子了呢。”,则木话中,不无埋怨。

    这一次,白济远讨不了好,而则木又何尝不是逃不出一顿责罚,谁叫他没有看好主子。

    “我当时,真的只是想吓唬他一下,那刀子那么快,我又不是想杀了他。”

    白济远闷声说道。

    他的匕首,是太子与他打赌赌输了,赔给了他的赌注。而太子的随身匕刃,自然是锋利无比。

    “我是不是闯祸了?”

    “少爷,您这是要气死谁啊,您上次光是打了几个族学里的寒门学子,就已经被大爷给罚成那样了,这次您伤的,可是您的亲手足啊!”

    “嗤”,“手足?”

    白济远口中念着这两个字,脸上满是嘲讽。

    “那也要他先当我们是手足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争抢什么,是他的就是他的,我不会要。若是我的,他有什么想要的,这么多年,我能让的,也都让了,偏偏我这手足,得了我的便宜,转过头,又来伤我母亲和妹妹!他这样,算手足吗!”

    则木沉默了。

    如果说,白济远带去的伤害是**,是健康层面的;那白济通干的完全就是精神层面声的伤害。

    两者无法对比,但则木怎么想都觉得,是白济通比较恶毒。

    而他家的少爷,坦率无比,更多的时候,甚至是缺根筋。

    就在主仆俩都陷入沉默之时,大夫背着药箱由一个小厮引着,出现在了堂下。

    显然是已经替白济通诊治完毕了。

    见到大夫,白济远立刻起身,几步上前。

    “大夫,三……,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道。

    大夫捏了捏自己的山羊胡子,回道。

    “这位少爷,暂且放心……伤口,在下已经检查过了,从刀口来看,其实,并不算严重,敷了药,做了包扎,几日便能结痂。”

    “既然伤口并不严重,那为何会昏迷不醒?”,白济远对眼前,这个山羊胡大夫的说辞,颇有疑惑。

    山羊胡大夫,亦是眉头紧锁。

    沉吟片刻,他突然和手,对着白济远,作了个揖。

    “恕在下不才,里头那位少爷,从脉象上来看,只是稍有些沉迟,再观其舌苔,面色,怎么看都并不严重,至于那位少爷,为何会迟迟昏迷不醒,某才疏学浅,竟是也不得而知。”

    白济远烦躁地挠了挠头,怒声对山羊胡大夫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

    “少爷若是这般说,也对。”

    白济远突然的暴躁,让大夫感到甚是局促不安。

    他以为白济远,接下去定是要责骂于他了,哪怕他运气好,怕是今日这诊费也是不用想了。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肆无忌惮。

    谁知,下一瞬。

    白济远却是自怀中,随意掏出了一锭银子,抛给了他。

    随后,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

    说罢,他又转过了身,焦急而烦躁地绕着圈。

    山羊胡大夫,愣过神。

    手中足有十两的银锭子,让他感觉有点沉得打手。

    将这十两银子,妥善收好。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位少爷,某刚刚说了,里头的那位少爷并无大概。身体的强弱,脉象是绝对骗不了人的,恕某多有不便,只能是言尽于此……”

    说完,他直接转身,快步离去。

    “额……,则木,他什么意思?”

    则木,“……”

    白济通梗着手臂,平躺在床上。

    一边百灵正一点点地捏着白济通的大腿,为其按摩放松。

    “少爷,您这样故意装晕,真的没事吗?”,百灵怯怯问道。

    白济通,“呵”了一声,“礼尚往来而已啊……百灵啊,那你说,白济远对我这个兄长,动刀子,他没事吗?”

    “应该是…不对的吧。”

    白济通从受伤,到刚刚大夫包扎的时候,百灵是全程目睹的。

    那伤口看着可怕,其实只是划的长,但其实并不深,说白了,就是刚刚破了点皮,血流得稍微多了一点。

    而且,之前白济通与白济远争执的时候,百灵其实看的很分明。那匕首本来是不会划到白济通的,是白济通自己故意往前走了两步,撞上去的……

    百灵恍惚着,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从头皮传来。

    “啊!啊……疼!”

    她下意识尖叫出声。

    “叫什么叫,闭嘴!”

    白济通刚刚见百灵一脸的犹豫,恼怒之下,竟是一把拽住了百灵的头发。

    但他没有想到这个,百灵这个jian婢居然敢叫唤得如此惊天动地!

    等他松手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百灵的惊叫声,早就已经传到了外头。

    白济通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警告!

    “若是引了人来!给本少爷出了篓子!本少爷要了你的命!”

    而另一头,白家。

    景伍抛下白济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越想越气,越想越郁闷。

    以至于她给自己做了一大海碗的手擀面,并且还悉数都吃了下去!

    等到她的肚子实在是撑不下,脑子里饱胀的信号超过气愤的信号时,早已为时晚矣!

    于是到最后,她只能在他人的晚膳时点里,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溜着弯消食。

    “真是傻到家了……”

    “白济迪,脑子有病,景伍你脑子也有毛病吗!撑的还是你自己的肚子……”

    景伍一边慢慢踱着步子,一边一遍遍地数落着自己。

    突然,当她再一次靠近大门时,有一个不算太大的人影,猛的冲了进来!

    她吓得赶紧往后一缩。

    “谁!”

    人影像是也吓了一跳。

    背着光,景伍看不清对方的脸。

    “十二小姐?”,感觉身型有点眼熟,她不确定地问道。

    “景伍,能带我去安平镇吗?”

第105章.纤柚心结

    “安平镇?白济通那?”,景伍神色错愕道。

    “嗯嗯,景伍,你带我去好吗?”

    白纤柚飞快地点着头,神色甚至焦虑。

    景伍闻言,疑惑地望了望天边。

    原本橙红的晚霞,已经渐渐变成了青紫色。

    “这天都要夜了,十二小姐,你怎么会想要去那儿呢?”

    白纤柚几步快跑,一把抱住了景伍。

    开始狠狠地大哭了起来……

    “哇”,“景伍,我……”

    “真的,真的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要害青衣的。”

    景伍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拍打着白纤柚的背脊。

    虽然还是不明白,白纤柚怎么会突然要去安平镇,但她却大概猜到了白纤柚的心结所在。

    从白家上下来看,白纤柚,大夫人,白济通,方姨娘,还有罗青衣,这几个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好像是,已经完全成了过去式。

    其中,方姨娘和罗青衣都已经双双命陨。白济通也暂时被“流放”去了安平镇附近的别院。

    而白家上下,角角落落。在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重重善后之下,任何关于此间的流言蜚语,也都早已消失无迹。

    一切都平和地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偏偏,大夫人却忘记了。

    被她刻意保护起来的白纤柚,其实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

    虽然大夫人一直在给她灌输,已经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的概念。

    但事实上,她的心里却始终是藏下了这个因。

    而这个因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一直扎在了她的脑海里。

    一点点的风吹雨打,便会开始肆意地破土而出……

    白纤柚发泄式的呢喃还在继续着。

    好在,没有过了很久。

    景伍感觉怀里的白纤柚,好像渐渐有了缓解的迹象。

    “十二小姐,可是听到什么了?”,景伍柔声说道。

    “景……,景伍,你是相信我的,是不是?”

    景伍的手,依旧轻轻拍打着白纤柚的背脊。

    她缓慢而坚定地回答道,“我相信你,你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你没有做错事情。”

    “呜呜……呜……”

    “景伍,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知道吗,方姨娘她好像死了……”

    “还有那个,青衣,她好像也死了……”

    “景伍,为什么会死人啊,人为什么会死?”

    “是因为青衣的宝宝,死了吗?”

    白纤柚,哭着,语无伦次地不断发问。

    在她的心中,有太多的混乱和疑惑。

    景伍安抚道。

    “十二小姐,人都会死,但是你要记住,她们的死,绝对不是因为你犯错了,你没有犯错!”

    白纤柚,没有继续开口,她开始静静地靠在景伍的怀里,消化着景伍说的话。

    又过了半晌。

    白纤柚彻底止住了哭泣。

    她在景伍的怀中,闷声开口说道。

    “景伍,我也相信你,所以,我相信你说的,我肯定没有做错事情……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白济通会来怪我。”

    听了这话,景伍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白纤柚,很难哄。

    景伍说了那么多,虽然最后,白纤柚也接受了自己没有犯错,但这接受,居然是建立在对景伍的信任上。

    而对事件的中间联系,因为她所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她想不明白,就绝对不糊弄自己囫囵吞枣,始终保持着严谨的态度。

    “所以,你是想要去安平镇,找三少爷问清楚吗?”

    景伍知道,白纤柚的突然发作,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理由,若是这个原因,白纤柚怕是早就闹着要去了。

    但她还是尝试着想要通过,白纤柚的前后话语,去引导着问出最主要的导火索原因。

    果然,话落的下一瞬白纤柚就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有点怕白济通了,他好凶。”

    好像是回忆起了,那一次白济通发狂时候的样子,景伍感觉白纤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我知道的。”

    过了一小会,景伍继续柔声问道。

    “不是去找白济通,那十二小姐,为什么要突然去安平镇。”

    “我担心哥哥。”

    “哥哥?”,景伍疑惑出声,“你是说,六少爷吗?”

    “嗯,我偷偷听到的,下晌的时候,母亲的脸色很不好,一直在问点翠和严妈妈,找了没有,什么的。”

    “我不放心,就偷偷过一会就去堂屋那看一看母亲,然后我就听到她们说,哥哥去了安平镇。”

    “景伍,你说,哥哥会不会去找白济通去了?他……他没有白济通大,他会不会被白济通打啊?呜呜呜……”

    脑补着白济远被白济通,打得头破血流的画面,白纤柚又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怎么会呢……六少爷是练过拳脚的,但是三少爷好像是这方面就不太擅长吧,就是三少爷年长几岁,六少爷也应该不会差太多的。”

    景伍虽然是这样安慰着,但她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底。

    “景伍,我还是想去安平镇看看,你带我去吧……好吗?”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轨迹。

    景伍轻叹口气,“可是,我若带你去了,大夫人等下找人了,可怎么办呢?”

    “母亲她又不见了,她刚刚咳嗽的很厉害,我们再去早回,她不会知道的。”

    在白纤柚看不见的角度。

    景伍面露难色。

    “那含紫,含靛她们呢,她们怎么没有跟着你?”

    白纤柚感觉到了,景伍对去安平镇的抗拒,她默默离开了景伍的怀中。

    虽然光线已经暗到发灰。

    但景伍却一眼,就能看到白纤柚通红的双眼中,充满了担忧。

    担忧她的哥哥,担忧她的母亲。

    明明是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哪怕是有点聪明早熟,也应该是无忧无虑的。

    这样的小小的,却被郁色笼罩住了的白纤柚,让景伍忍不住心纠。

    “和我一起,去找老夫人吧,我会帮你一起求老夫人的,如果老夫人不同意,那明日白天,我们等找到了大夫人,再求大夫人,让你去安平镇,这样可以吗?”,景伍道。

    虽然老夫人对她极好,但这事,她心里也是真的没有底,只当是尽力去帮白纤柚了,试一试总算也是个希望。

    “谢谢你,景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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