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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清欢     道门大门道txt下载     道门大门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8章 回头反杀

    华澜庭的劲力将发未发之际,只觉身边一道粗如手臂的红光闪过,耳边听得轰隆一声,整个厢房塌陷,碎裂的木梁砖瓦洒落一身。

    他马上反应过来,眼盲女子这是救了自己一命!

    要不是刚才被拉倒在地,这一道红光就会将他穿膛破腹。

    这女子明明连任督二脉还差一丝才能打通,怎么感知如此敏锐?以自己的修为都完全没有觉察到有危险来临。

    这一道必杀红光是那名陌生高手发出来的。

    许恒川伤重,他的功力又本就不及此人,抵挡其血色长枪已是险象环生。

    这人游刃有余胜券在握,他知道今天不能让任何一人逃脱报信,否则他们在蒋家的所图所谋就落空了。

    见曹华两人逃窜,他从容发出一道灵气,意在把华澜庭和曹家澍一箭双雕洞穿,力毙当场。

    华澜庭被那女子所救,躲过一劫,红光打在墙角,劲力轰塌了厢房,而曹家澍当时已穿窗扑出,险险避开,只是被余波掀飞丈外,并没受到太大的伤害。

    许恒川目呲欲裂,身上气势连涨,飞身而上,阴阳御火术接二连三爆发,缠住了那人,让他再不能分心攻击两名弟子。

    许恒川刚才吞服下了一枚丹药。此丹他只此一枚,可短时间将修为提至巅峰并再上一个小境界,此时药力才化开行走全身,药力十分狂暴,药效消失后修为会跌落一个层级。

    许恒川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里还在乎这个,连他修炼有成的腹内金丹也开始起伏颤动,这回是真正在酝酿着自爆。

    华澜庭明白了情势,暗叹一声,趁着追上来的数名蒋家弟子被砖石和尘烟挡住的间隙,他以手抄起那女子背在身后,闪展腾身追向曹家澍。

    两人一前一后向宅子外的山林里疾驰。

    两人奔行了一里多地,曹家澍正放慢脚步观察方向,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他停身回望,黯然对华澜庭说:“许师叔自爆陨落了。”

    华澜庭听得一惊。

    就听曹家澍厉声说道:“不能让师叔白死,我们必须把消息传回门里。你,你怎么还带着一个人?放下她,我们快走!”

    华澜庭说:“不行,她刚才救了我一命,看来也是被蒋家抓来的,我不能抛下她不管。”

    曹家澍气结,还要再骂,听到蒋家弟子在身后追击的声音,只好拉住华澜庭继续逃跑,一边对他说:“你糊涂!都什么时候了,事分轻重,师叔为保我们逃走连命都没了,你要是为了个人恩怨耽误了门派大事,我他妈毙了你!”

    他一边跑一边把许恒川说的话和华澜庭说了一遍。

    华澜庭也知道生死攸关,但让他扔下那女子逃生却是狠不下心来,当下也不分辩,只闷头紧紧跟着曹家澍。

    又跑了一段,曹家澍见华澜庭背着个人,修为又不及自己,竟然在速度上能和他并驾齐驱,心里也是诧异。

    这时已经进了山,天色已黑,脚下也没有路,只能靠着微弱的星光穿林过坡。

    转过一处山坳,曹家澍止住脚步,对华澜庭说:“停,咱们路没有他们熟,追兵是越来越近了,这样下去三人都逃不掉,你继续跑,我要回身反杀一阵。”

    他边说边塞给华澜庭一个盒子,说道:“这是天罡殿弟子外出必备的紧急传音符,我已经把情况和那名陌生高手的形貌刻录进去了,你隔一段时间就尝试发出去,距离这里最近的附属家族收到后,会接力传音发回门里报信的。”

    “我路上一直在试,但应该是蒋家高手布下了阵法禁锢,一直都传不出去,要不然许师叔命令我们逃走送信。但是这阵法必然有范围,距离中心越远效果越差,只要逃到边缘或外围就能成功。”

    “你先拿着符接着逃,等我阻挡追兵一阵或者引开他们,凭着对此符感应,我会再去追你。”

    华澜庭犹豫一下:“曹师兄,不如我们一起杀退追兵再跑。”

    曹家澍眼睛一瞪:“华澜庭,别婆婆妈妈的,通知门里要紧。追上来的五个人修为不在你我之下,与其两个人一起冒被全歼的风险,不如分开行动,要不是你只有三山伴月境修为但速度不弱,我早就特么让你去当炮灰挡住追兵了。给我记住,死也要把信送出去。你我,后会有期。”

    没等华澜庭再嗦,曹家澍已经朝着追兵的方向疾行而去。

    华澜庭眼里有些潮湿,这位曹师兄面上厉颜厉色说的凶狠,实际上是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以一人之力去反杀五名同阶修士来掩护他,天罡殿的弟子再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没再停留,华澜庭返身向外奔去,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传讯的任务。

    可没过多久,华澜庭就在心里暗叫一声苦也。

    原来,他们不熟悉地形,黑夜中慌不择路地走上了一条山崖绝路,他面前如今是千丈深渊,最近的山峰也在百丈开外,没有冲风舟根本就不可能飞过去。

    华澜庭运足目力,只能看到左边的远处有山峦连接,但也要先回到山腰原地才能绕道过去。

    他尝试发出传音符,结果盒子还是跌落下来,此处仍在阵法控制范围内。

    略一沉吟,华澜庭俯身放下那女子,对她说道:“姑娘,你先暂且在此安身,蒋家堡的人应该不会搜查到这里,天明你再自行离去吧。如能逃出生天,你我也算两不相欠。我们,有缘再见。”

    那女子这时第一次开口说道:“你叫华澜庭是吧,小女子薛稼依。你是要回去绕道逃走,还是去相助那位曹师兄?”

    华澜庭想了想,老实答道:“曹师兄一人未必挡得住对方多久,我自己也没把握摆脱其他人的追杀,不如和他一起联手抗敌,或许可以搏得一线生机。”

    薛稼依点点头:“既然如此,你还是带上我吧,他们已经看到我逃出来了,你留我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而且我眼睛不便,孤身一人也难以下山。”

    见华澜庭犹豫,薛稼依展颜一笑,华澜庭这才注意到她虽闭眼目盲,但容貌娇媚,嘴角一弯,有酒窝隐现,现出风情万种之态。

    薛稼依继续说道:“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没准儿还能帮上忙。我虽修为低微,但天生灵识敏感,这你有体会的。我能感觉到左侧山峦里有矿脉,对阵法有干扰,只要我们能杀退追兵,脱困后穿过那片区域,你们就有很大可能可以发出传音符求救了。”

    “只是,只是我跟不上你的速度,还要麻烦你背着我。”

    时间紧急,多耽误一刻,曹家澍就多一份危险,华澜庭听她说的在理又坚决,不再细想,弯腰再次背起她向山腰冲去。

    适才一路逃命还没有什么感觉,这次再背起来,华澜庭只觉触手处,薛稼依的双腿充满弹性,背后温软坚实,不由脸上一红,连忙收摄心神,发力狂奔。

    少时,两人已经接近曹家澍和蒋家弟子的战团。

    一眼看去,蒋家一人已经身首异处倒在地上,其余四人正疯狂围攻曹家澍。

    曹家澍此刻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很是狼狈,他的左臂垂在身侧,明显是伤重不能使力了,单凭右手舞动金色大剪刀左右遮拦,这件名为“二月春风”的武器已是少了一边刀头,剩下的半截刀身上灵光暗淡,形势岌岌可危。

    蒋家五人被曹家澍躲在暗处偷袭,直接杀了一人,现在三名蒋家弟子近身缠斗曹家澍,另外一人在旁边以术法袭击。

    因为知道华澜庭逃走的方向是个悬崖,他们就没有分兵追赶,想着先灭杀了曹家澍再包抄上去。

    曹家澍虽然偷袭得手,但判断出来对方有两人和华澜庭功力相当,一人不弱于他,还有一人修为在他之上,算得上是蒋家的精锐份子了。

    四人围攻之下,他想逃向另一个方向引开追兵都做不到了,只能以死相拼,尽量为华澜庭多争取一些时间。

    华澜庭到时,正看到近身三人正一起合力绞住了曹家澍的二月春风剪,而外圈一人正要以术法攻击其大露的空门要害。

    他血往上撞,狂吼一声:“抱紧我!”说着腾身而起,龙头索抖得笔直,刺了出去。

    那名外围弟子也发现了华澜庭,看到距离还隔着十几丈远,便没理会,想着先击杀曹家澍,再躲闪不迟。

    他却不知,华澜庭在法克峰历练时就看上了霍徽晓的飞行蒲团,后来他用获得的自己那份奖励加上所有灵石存货换取了一件类似的飞行法宝,名为漩涡飞碟,风火伦还在他临行前帮他炼制升级了一下。

    一步向空中踏出,脚下圆盘状飞碟显现出来并急速旋转,呜呜作响中,带着华澜庭高速飞向那名弟子。

    那人的术法刚刚成形,还没有激发出去,华澜庭就到了近前。

    在他睁大眼睛惊恐转头的瞬间,飞碟周边弹出一圈利刃,划开了他的脖颈,大蓬的鲜血喷溅,无头身子咕咚倒在地上。

    而华澜庭的龙头索其实指向的是绞在二月春风剪上的三件兵器,灵气到处,时机和用力巧妙,三件兵器连同剪刀应声落地。

    华澜庭身子一沉复又抬起,漩涡飞碟载着他转向,急急飞向战团中央。

    那三名弟子吃惊之下,见己方又死一人,呼喊着纷纷捡起兵器,齐齐抬手,攻向半空中飞来的华澜庭。

    这次却是华澜庭的运气太好了。

    漩涡飞碟承载华澜庭和薛稼依两人飞行就有些勉强,又被华澜庭加力催动前行,杀了一人后又疾停转向,再加上华澜庭首次临敌运用,操控起来还不够娴熟,所以飞碟在临近三人时猛然间下坠,掉落了下来,正好避过了三人兵器术法的合击。

    华澜庭眼疾手快,下地后龙头索圈绕住了其中两人的脚踝一拉,两人应变不及倒在地上。

    索头灵蛇般探出,扎进一人的咽喉,那人喉头呵呵发声,气绝身亡。

    蝎尾也无声飞起,自另一人脖颈一侧滑过,大动脉被切开,鲜血喷出老高,二目圆睁死去。

    最后也是修为最高的那名蒋家弟子为人警醒老练,不但晃身让开了龙头索对他小腿的圈击,还有余暇一拳击飞了想过来帮忙的曹家澍。

    随后,他没有受到两名同伴惨死的影响,趁华澜庭运索连杀两人后力不继气息不畅的当口,闪身上前,双掌灵力内蕴,重击华澜庭的胸口。

    华澜庭见势,知道躲不开了,前胸的空天青烟玉只能护住胸前很小的中间部位,有心转身以后背的护甲卸力抵御,却想到自己还背着薛稼依,无奈之下急忙退步撤身,不得不以单掌硬接了对方两掌。

    对方掌力雄浑,单掌根本抵敌不住,他虽然最近修为又有长进,还有紧皮功护体,胸骨没有被掌风灵力震裂,但还是被打的嘴角溢血,胸闷无比,眼前发黑,一口气提不上来。

    华澜庭勉强把龙头索抽回,盘成一团护在胸前,计划再挡一击,等淤血散出,缓过气来,再以五行清雷法强行反击,然后集曹家澍之力力拼此人。

    刚想到这里,这名蒋家弟子却突然手捂喉头,仰面倒下。

    华澜庭只来得及感觉到右肩上突出来一丝细细的金银交替的异彩,然后倏地就收了回去,此人就倒地不起了。

    猛回头,只见薛稼依小脸煞白,嘴角牵动,却无力笑出来,樱唇微启,发不出声音,但意思他读懂了:没错,是我干的。

    曹家澍的伤势不轻,华澜庭也挂了彩,薛稼依也明显脱力,但追上来的五名蒋家弟子全殁。

    蒋家堡后山地下,血腥之气弥漫,蒋家族人几乎尽数在此,正在集合全族之力运行一个阵法。

    突然间,盘坐在最高位置的蒋家老祖蒋甯猛然站起,凝视着阵法中的变化,脸色阴沉似水,阴晴不定。

第129章 血烛黄泉

    蒋甯身旁一名老者问道:“大哥,又出什么事了?”

    蒋甯沉着脸,盯着面前的血池阵法,没有马上作答。

    族人只能看到血池上方有一层赤红色的光幕,不时有气泡咕嘟咕嘟地泛起又破裂,他作为阵法主持人,却是知道下面的情况。

    光幕下是一个血色空间,被他们陆续秘密抓来的上千名周边普通民众都被丢到了里面,现在只有一百多人还活着,其他的人都在这七天里分批被“衫上层层桃李花”腐蚀而死,化作血水滋养着大阵,死去的过程痛苦凄惨,而且发不出声音来。

    剩下的一百多人已经被惨象折磨的麻木了,从开始看着旁人从衣物到皮肤、骨骼、血肉直至内脏一点点消失的恐惧惊呼,变得到如今如行尸走肉般木然跌坐,早已认命放弃了求生的**。

    周围散落而坐的三百多族人的身上,都有一根细丝连接着血池,通过持续输送灵力维系着阵法的运转,细丝的尽头在血色空间内化作一盏烛座,头部一朵火苗无风摇曳。

    就在刚才,其中五朵没有火苗的烛座底托突然变黑化成飞灰,蒋甯知道派出去追杀自在万象门两名门人的族中子弟已经全部身死。

    那老者是他的兄弟蒋,见他没说话,又问道:“大哥,我们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蒋甯这次冷然开口答道:“不然怎么办?不错,自在万象门是收留保护了我们蒋家,但他们对家族的约束太多了,不该在我们和结丹境以上族人身上下了五十年的禁制,还不许我们自行扩张,也拒绝了帮我们灭掉仇家抢夺地盘的要求。”

    “如今人家不但提供了这血烛黄泉叩三生大阵,能在万象门不察觉的情况下破去我们身上的禁制,还允诺以后降服周边几个家族后归我们统领,并且答应会出人出力助我们灭掉仇家向南扩展。“

    “有了地盘和资源,咱们哥仨儿的修为还有望更进一步,起码多活个几十年。”

    “反正都是受人所制,与其乖乖地做万象门的看门狗,我看不如做别人的马前卒,这样蒋家才能发展起来做大做强,至少可以在这个地界里称王称霸。”

    “再说了,老三,事已至此,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蒋说:“大哥,我不是质疑你的决定,只是感觉有些不安。你看,万象门突然莫名其妙地派人过来,虽然二哥和那姓屠的长老联手杀了许恒川,但是他俩都受了重伤,不能再帮着催发大阵,破除禁制的时间又要延后,我怕惊动万象门就不妙了”。

    蒋甯听了烦躁地说道:“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出去追杀那两名漏网弟子的人都死了。”

    蒋大惊失色:“什么?简直是一群废物!不是说就两个外门弟子吗?五对二都失手了?这下怎么办?万万不能让他们送出信去啊。”

    蒋甯森然说道:“你慌什么,得知许恒川来的时候,我就借助血烛之力在这方圆三十里范围内设下了禁音法阵,他们传不出消息去的。”

    “只要捱到明天下午,你我体内禁制一破就再无顾忌了。不管是清除痕迹装作不知情,接着潜伏于此,还是公然反叛投向新靠山,咱们都天高任鸟飞,进退自如了。我估计东家的布置应该不止我们这一处,到时也不用怕万象门翻脸了。”

    蒋紧接着说道:“这我知道,但那两个小子必须死啊。”

    蒋甯哼了一声:“还用你说,功子何在,出列!”

    前排应声站出来一人,身高臂长,面色冷冽,正是蒋甯最小的儿子蒋功子,他插手施礼道:“老祖有何吩咐?”

    蒋甯又点指了六名族中子弟,说道:“命你带领这六人,乘坐飞舟追杀万象门漏网之鱼,做不到的话就不用回来了。你,可懂我的意思!”

    蒋功子作为内定的蒋家下一代族长继承人,虽然出生的晚,年纪比蒋功屏要小上不少,但天资和修为在蒋家同龄后辈中无出其右,也参与了反叛的谋划,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当下沉声说道:“老祖您但放宽心,孩儿此行不成功,便成仁。”

    蒋喝到:“呸呸呸,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吗!”

    蒋功子没再答话,重重点头后,从蒋甯手里取了飞舟,领着六人回到地面,尔后上了飞舟,呼啸离去,这是蒋家唯一的一艘飞行法器,品质比冲风舟还要好上一些,转眼间就消逝在半空中。

    蒋甯其实也是心有无奈,他本人或者族中老辈高手随便出去一个,都能轻而易举地灭掉两个小辈消除后患。

    但是,其一是阵法需要他们来维持运转,少了蒋和那姓屠的外来高手后,人手已经捉襟见肘了,再也不能撤掉任何一名强者,否则阵法将难以为继,解除禁制的时间也会更加拖后。

    其二,如果是早几天的话,还有暂停阵法的可能,可目前所有族人都业已和血池紧密相连,形成了良性的循环,一旦强行中断,血阵反噬的力量将极其骇人,甚至绝大部分族人都难逃一死,连他本人也会受到重创。

    所以说,蒋甯才在权衡利弊并仔细评估了阵法的运行现状后,决定让蒋功子等七人脱阵,这已经是他能派出去的最强力量了,修为低的去了没用,修为高的,再多一人出去,阵法随时都会面临崩溃的风险。

    好在他对蒋功子有很大的信心,蒋说逃走的两人分别是结丹和炼己境初期,而蒋功子的修为已至炼己境中期圆满,按说一人之力就足以碾压了,何况其他六人的水平也和对手不相上下,万象门弟子再怎么强横,若是这样的压倒性的阵容还解决不了受了伤的二人,那就真是天灭他蒋家了。

    想通了此节,蒋甯不再患得患失得,收拢起心思专心主持起阵法来,随着他念动法诀:“血光烛火亮,黄泉叩三生”,血池光幕再度波动翻涌起来。

    再说万象门三人,凭着华澜庭的旋涡飞碟和薛稼依的偷袭出其不意地解决了追兵后,他们马上收拣了敌人的武器和丹药储备进行了短暂的疗伤。

    薛稼依修为低微,用了上好的丹药后很快就振作起来,华澜庭表面伤势恢复,但内伤却没法痊愈,而曹家澍的胳膊骨折并伤了筋脉,短时间内左臂是动不了手的了。

    三人不敢多作停留,只略作调整就匆忙向着矿区方向逃走。

    蒋功子等七人则是坐着飞舟低空飞行追赶而来。

    临行时蒋甯告诉了战斗发生的大致方位,所以他们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赶到了五名弟子死亡的地点。

    查看了五人的死状,蒋功子的面色有些难看,五人都是死的干净利落,说明敌人的战力还在估计之上,不过蒋功子很快就兴奋起来,对手越厉害,越能满足他的杀戮之心。

    作为蒋家天骄,蒋功子一向眼高于顶,他认为那些大宗门的子弟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只是功法和资源比他的好些多些,实战能力根本就不能和从小就在丛林里猎杀灵兽成长起来的他相提并论。

    这一次身肩拯救宗族的大任,他要用血腥雷霆手段证明他无愧于少族长的名头。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蒋功子等人熟知地形,立即判断出万象门人必定是向矿区撤退的,于是率众重新登舟追了上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修士的目力高于常人,黑天并不太妨碍近身打斗,但对于在山区里找人却是增加了难度,而且天上风云渐起,大有风雨欲来的势头。

    蒋功子暗自皱眉,只能一再压低飞舟的高度,紧贴着树梢追踪。

    华澜庭和曹家澍知道蒋家必然会继续派人追杀,危险随时会降临,所以顾不上伤势,两人展开全力疾奔,不多时就进入了矿区。

    此处矿区颇为广大,山石虽有诸多裸露,好在树木丛林也是不少,还有很多挖出来的矿洞,倒是易于躲藏。两人再次确认方向,借着密林的掩护,飞也似的贴地疾行。

    进山没多久,伏在华澜庭背上久未说话的薛稼依突然说道:“有人追上来了,赶快躲起来。”

    华澜庭早已领教过了薛稼依对危险敏锐的感知力,当下深信不疑,拉住曹家澍飞快地藏身到了一个废弃的矿洞之内,敛息潜踪。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面传进来飞舟低沉的掠空声,盘旋了几圈才再飞走。

    三人出来后继续狂奔。

    就这样,靠着薛稼依的指示,三人多次躲过了飞舟的追击,来到的矿区的中部,而且这时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洒落下来,为他们的行踪提供了更佳的掩护。

    问题是经过连续的打斗和逃行,有伤在身华澜庭和曹家澍都有了疲惫之感,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但却不敢停下来歇息。

    蒋功子也开始焦躁起来,夜色和天气大大阻碍他们搜寻的效率,不得已之下,他指挥众人下了飞舟,命令大家散开,呈网状朝着山口方向实行地毯式搜山,一旦发现目标就予示警。

    蒋家人马仗着对矿区的熟悉,推进速度不慢,终于有一名速度快的族人率先发现了华澜庭三人的身影。

    双方才一对上,此人也不接战,一拍储物袋,手中出现一枚玉简,就要传音通知同伴。

    “不能让他传信!”薛稼依大叫。

    曹家澍伤势更重一些,启动上慢了半拍,华澜庭却已放下了薛稼依,脚下踩着旋涡飞碟,利箭一般冲了过去。

第130章 夜寒似水

    那名弟子没想到华澜庭的速度这么快,十几丈的距离转瞬即至,让他甚至来不及发出讯息。

    好在他之前就没打算硬拼,做好了随时后退的准备,所以有时间以双臂交叉挡下了华澜庭左手的五行清雷法一击,尽管被震的气血翻涌,却顺势飘身向后退开。

    还没来得及庆幸,曹家澍的二月春风剪已经遁空飞起,金光夹着啸声兜头剪向他的脖颈。

    他一个乌龟缩头刚刚险险避过,冷汗可就下来了,紧接着又迎来了华澜庭龙头索的暴击,不得已再次硬架,双臂酥麻,被抽出两条血痕,而且被索身缠住站立不稳,向前就是一个趔趄。

    正要稳住身形摆脱,曹家澍人已经消无声息地拍马赶到,右掌全力印在他的前胸,此人胸骨塌陷向后跌去,中途又被华澜庭看准机会发出的一柄飞刀贯穿咽喉,死的不能再死了。

    危机之下,华澜庭和曹家澍默契配合,短短几息之间就杀了对方。

    由于不敢保证没有惊动其他人,华澜庭随即背起薛稼依,三人迅速向山口方向撤走。

    偏偏这时雷声大作,狂风四起,瞬间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刚才的打斗时间虽短,消耗却是不小,两人又都有伤在身,一路不停歇地奔逃下来气力也不继了,再被逼人寒气一迫,体力下降极快,伤势也要压制不住了,加上雨骤风急,道路泥泞不堪,三里地之后,两人喘息如牛再也坚持不住了。

    两人略一商量,觉得对方也难以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保持搜寻的速度,于是决定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走。

    又强撑着跑了半里,终于看到一处较大的矿洞,两人心头一松,华澜庭先背着薛稼依一步踏入,没走两步,猛听得薛稼依大喊一声:“停!”

    华澜庭疲惫不堪,反应不及,前脚落下,迎面翻起一面大网,钢丝网口个个节点上在闪电下闪耀着刀光蓝芒,同时一团烟雾炸开。

    “有埋伏!”华澜庭闪念之际屏住呼吸就要后退,念头是起了,脚底下可没跟上,眼看毒刀网阵临近眼前,暗道不好。

    亏得身后薛稼依手一挥,又是那不知何物的金银光芒闪过,所有的刀头断裂掉落。

    与此同时,曹家澍本要紧跟着进入矿洞,却被薛稼依的叫声惊得一停一怔,而两道强劲的灵气已经一左一右从两边向他分袭而来。

    曹家澍勉强退了半步,两道灵气在他身前对撞,发出闷响,破开了他的护体灵力,他胸口如受重击,喉头发甜。

    没等他做出应对,两道幻化成狼头的术法攻击接连而至。

    曹家澍右臂挥出金色大剪刀挡住并切开了右边的狼头,但受伤的左臂难以使力闪躲不及,被狼头一口咬住了左肩,肩头一时血肉模糊,左臂已废。

    这还不算完,偷袭的两名中年汉子已冲到跟前,一人一口单刀挥舞,就要卸掉他的两只胳膊。

    曹家澍伤上加伤,无法抵挡,从接战中他已知对方两人功力比他全盛时稍低,可胜在是生力军,还是联手作战,心下惶急,不由闭目待戮。

    幸好在薛稼依解决了刀网后,华澜庭已经缓过一口气来,此时猛力倒退冲出。

    在觉察到曹家澍的险境后,他一个虎尾脚蹬飞了曹家澍,自己替代了他的位置。

    龙头索一横,灵力注入,索身如钢,以龙头和蝎尾分别抵住了左右两侧两口锋利的单刀。

    怎奈气力和灵力都已不足,对方单刀磕开了索身,就势一抹,在他两边胁下切开了两道深深的口子,血水和着雨水洒落,而这两人跟着各出一掌打向他的肋下。

    薛稼依刚才全力出手抵御刀网后,她那武器似乎极为耗费灵力,此时也无力救援,华澜庭只能晃身继续后退卸力,还是被掌缘灵力扫中,摔倒在后面曹家澍的身上,两人都一下子重伤起不了身。

    这两名蒋家外姓子弟一个叫敬锥,一个叫曾升。这两人乃是结拜兄弟,相互之间一向配合无间,而且曾长期在此地驻守,对地形地势十分熟稔。

    他们领命之后没有搜索前行,而是直接抄近路来到这山口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守株待兔,就等万象门弟子自投罗网,果然截住并重创了华澜庭和曹家澍。

    两人见所图成功,哈哈大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向着地上的三人围了上来。

    曾升说道:“老大,该着你我兄弟立下这份头功,这下老祖定会另眼相看,必有重赏。”

    敬锥也嘿嘿笑着:“说的不错,兄弟,咱哥俩儿以后在嫡系弟子面前可就扬眉吐气,不用低头哈腰跪舔他们了。”

    说完笑意一收:“先不要得意忘形,通知少族长他们是不必了,不过夜长梦多,我看还是尽快结果了他们为上策,不用留活口了。”

    “嗯?这个女娃是少族长看上的,就等着完成阵法后尝鲜开荤呢,倒是可以献上去邀功,免得功子少主对我们吃独食不满,以后给咱俩穿小鞋。”

    华澜庭此刻只觉得两肋火辣辣的疼痛,刀伤掌伤之处被对方灵力侵入,自身灵力的周天运行大为滞涩,在冷雨寒风中都止不住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

    他看了眼曹家澍,只见他左臂耷拉着,握着金剪的右手也在不停地颤抖,之前汇合时他就把传信的盒子还给了曹家澍,于是低声说道:“趁着腿上没伤,师兄你逃走送信要紧,我还有手段,可以掩护你。”

    曹家澍摇摇头:“笨蛋,对方没有示警,这就是机会,拼了!天罡殿弟子没你想的那么废物,你我势弱,诱敌深入。”

    情况紧急,华澜庭不再多劝:“好,诱敌深入,一人一个。”

    话音一落,他伸手架起薛稼依,忍痛起身就跑,曹家澍也向斜刺里冲出。

    敬锥和曾升两人也是谨慎,见他们要逃,开始并没有近身追击的意思,抢前几步,仍是各自幻化出一个狼头,以术法隔空打向两人,狼头去势凶猛,张口厉啸着迫近他们的后心。

    华澜庭要示弱诱敌,打定主意不予闪避,谁知旁边的薛稼依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不躲,急切间竟然合身扑上他的后背,要以身护住他!

    华澜庭大惊,顾不上肋下的剧痛,一个鹞子翻身转了过来,把薛稼依又护在胸前,自己以后背迎向狼头,同时双手连扬,所有的暗器悉数打出,灵宝“春雷惊蛰锦绫罩”也夹在其中对着敬锥发了出去。

    狼头击中华澜庭后心,华澜庭应声倒地喷出一口鲜血,挣扎了几下却没能站起来。

    敬锥随手以单刀轻松拨打击飞了暗器,在夜色中却没注意到无声无息最后飞过来的锦绫罩,待到近前要爆开时才发现有灵力的异常波动,唬的他马上松了单刀,全身防护开启,双手合拢及时放出一个狼头抵御。

    两股灵力在身前丈外碰撞交锋,互相抵消散与无形,敬锥没有受什么伤,但被雨水气劲波及,显得有些狼狈。

    他在优势下遭此戏弄,气急大怒,看见华澜庭被狼头击倒不起,没有多想,纵身扑了过去,右手一招,单刀自地飞起握于手中,在半空划出一道惊鸿,内含的灵力弹飞了迅急的落雨,直劈华澜庭后身。

    华澜庭其实并没有被狼头伤到多少,风火伦亲手为他改造过的以藕断丝连石炼制的护甲发挥了作用,卸掉了绝大部分劲力,他还借机疏通经脉气息,把淤积的残血和受到的暗劲通过喷血散了出去,反而灵气运转顺畅了许多。

    听到身后的刀风,诱敌近身成功,华澜庭双手撑地,就要绝地反击。

    这边激战的同时,曹家澍也放出了胜负手。

    他前冲逃跑是个假动作,等到曾升的狼头临近,曹家澍已做好准备,发力凌空反而向后倒翻而出,一个后空翻让过了狼头扑击,人朝着曾升压了过去,残破的二月春风剪脱手,先他一步绞向曾升的头颅。

    曾升见状笑道:“就知道你会临死反扑,垂死挣扎,小计耳,给我破!”

    曾升抬手一刀劈落了没有什么力道的剪刀,猛然脸色一变,二月春风剪上的机关被他触动爆开,带着灵力的残片不但把他的单刀炸碎,还尽数打向他的面门。

    鬼叫一声,曾升伏地躲避,躲是躲过去了,但空中另有一柄灵力幻化的大剪闪烁着冷硬的金光,已经交叉贴近了他的脖子。

    这才是曹家澍苦练多年以腿发出的金系术法拼命绝招“金剪无声云委地”。

    曾升吓得神魂皆冒,仗着一身修为没有太多的损耗,双手抱头旋转升起,灵力外放,没感觉有多费劲就扛过了曹家澍灵力大剪的绞杀。

    然而下一刻,只见他的人头飞起,在空中瞪目看向曹家澍,尸身这才跌落尘埃。

    原来灵力剪刀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虚招,曹家澍此时的大部分修为都集中在了肉身双腿上,剪刀腿恰到好处落在了攀升上来的曾升肩上,一绞一拧,脖子自其颈椎增生处折断。

    曹家澍也随之落地不起。

    同一时刻,华澜庭的是与不是纠缠腿绝学“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也倒着发了出去。

    这十八腿经过云轶奇的修正和简化,已经精炼为六式,其中糅合了有心无意勾连手的缠拿锁扣以及攻防四字诀法的运力技巧,再加上天玑峰首座的发力心得,如今的威力远远胜过世俗界时候。

    六腿连续踢出,敬锥的单刀被腿法力道和灵力缠劲扭曲成麻花状。

    要不是华澜庭伤的不轻,猝不及防使出,恐怕他的一条手臂都保不住。即便如此,敬锥也是大骇,不敢再吃独食,就要放声大叫求援。

    华澜庭哪能容他示警,用尽余力甩出了龙头索。敬锥故技重施,狼头出现,咬住蝎尾,自己则抽身后退。

    华澜庭按动机关,蝎尾针强力喷出,透过狼头射向敬锥,被敬锥一掌拍落在地。

    他这时瞥到一旁曾升的人头飞起,顿时心惊胆颤,不敢恋战,返身就走。

    而落地的蝎尾针突然爆裂,一枚小针向上直射。

    蝎尾子母连环针!

    此针没被风火伦动过手脚,可是晁天阙偶然得知后给加了些料,不但劲力速度大增,还被喂了毒。

    小巧的子针专破护体罡气,从惊慌的敬锥胯下薄弱处钻入,到了丹田内爆开。

    毒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却有放大疼痛的作用。

    敬锥疼的一蹦两丈多高,再落地已是奄奄一息。

    华澜庭同样力竭倒地,他和曹家澍竭尽全力击杀两人,新旧伤势迸发,眼冒金星,血染身下,浑身疼痛欲裂,几欲昏厥。

    薛稼依好不容易扶起他们靠在一起,两人相扶将着,才在薛稼依的帮助下,一挪一歇地进了矿洞。

    抢来的和自带的丹药沿途用掉不少,已经所剩不多了,三人分了分后一股脑全部服下,靠着岩壁打坐恢复。

    心里担心追兵,药力起效后,伤势稍微好转,三人就站了起来。

    华澜庭思索片刻,对曹家澍说:“刚才我在那人死前逼问了一句,他说还有四人,其中叫蒋功子的蒋家少主修为还在你之上,我建议我们分开走。”

    曹家澍还没回答,华澜庭突然说道:“嘘,外面有人,禁声!”

    曹家澍和薛稼依一惊,就在此时,华澜庭闪电般出手,拍向了薛稼依的后颈。

第131章 绝地反击

    华澜庭在疗伤的时候判断了下形势,心知局面凶险万分。

    蒋家为了防止反叛之事提前泄露,对他二人是势在必得,在对方四名完好无损的强手追杀下,伤势不轻的他和曹家澍生还的希望极其渺茫。

    他们和薛稼依萍水相逢,现在虽然同舟共济,但也没有必要一起赴险,而且带着她也不利于突围,不如把她打晕留在此地,这样薛稼依还是有很大可能在苏醒后独自逃生的。

    打定主意,华澜庭虚晃一枪分散了两人的注意力,出手偷袭。

    哪知他手刚一抬起,薛稼依如同未卜先知一般,一个闪身就躲到了曹家澍的身后。

    华澜庭愕然,手掌只好停在了身前。

    薛稼依说:“怎么着?想阴我,门儿都没有。”看着华澜庭尴尬的样子,她继续轻笑说道:

    “好啦,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本小姐可不是累赘,你别想甩掉我。你想想,之前要不是靠我帮忙,你们能逃得到这里吗?”

    华澜庭无奈地说:“薛姑娘,情况你都看到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俩,我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实在是顾不上你了,你也犯不上趟这淌浑水,保命要紧。”

    薛稼依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齐心合力。其一,你救了我,那就要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其二,我修为虽差,但灵识敏锐,不会帮倒忙的。第三,我从小被人遗弃,心灵受过伤害,患有幽闭恐惧症,最怕一个人在黑暗封闭的空间里待着,发作起来会死人的,你不要害我啊。我只身到这里投亲,本来就孤单无靠的。”

    华澜庭心想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生物,这都什么理由啊。

    他还不死心,继续劝道:“现在生死攸关,不比平时,你要是对危险那么敏感,还能让蒋家给抓了去?”

    一边说着,华澜庭一边暗暗向曹家澍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下手打昏薛稼依。

    曹家澍心领神会,可刚一运力,就感到一根尖刺顶在了自己的颈后穴道上,就听薛稼依喝到:“别动!动就扎死你。”

    “你们就别白费心思了,姑娘我天赋异禀,离得越近,对危险和生机的感知力越强越准。至于我被蒋家抓住,那是因为我修为太低,还不能提前发觉来自远距离的大规模突发事件的危险信号,假以时日,哼哼。”

    华澜庭苦笑,说道:“那好吧,你赢了,我们一起逃好了,希望大家还有来日。不过,三个人的目标太大,我还是建议分头突围。”

    薛稼依见他认输放弃,这才从曹家澍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到华澜庭身边说:“这我同意,敌方人多势众,咱们的确应该兵分两路,免得被一网打尽。”

    华澜庭说:“曹师兄是有伤,但他修为比我高,生存几率更大些,你还是和他一路吧。”

    薛稼依一双盲目眨了两眨,说道:“我不,我要跟着你。”

    “为什么?”华澜庭问道。

    薛稼依作娇羞状说:“我,那个,我觉得你比较帅,看着顺眼些,不可以吗?而且,你都背过我好几次了,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我可不想同一天里爬上两个大男人的身子,这太有违我做人的底线了。”

    听闻此语,华澜庭和曹家澍的额头上齐齐挂出三条黑线。

    华澜庭知道事不宜迟,没有时间再纠缠了,他早已下定决心置生死于度外,当即左手一揽薛稼依,右手向地面抛出一物,脚下显出旋涡飞碟,突然间启动身形,带着薛稼依就飞向了矿洞之外,并对曹家澍仍下一句话:

    “曹师兄,得罪了。传信报警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我师兄弟若有缘,他日门中再会!”

    曹家澍没想到华澜庭话还没说完说走就走,再要追赶,旋涡飞碟已经载着两人去得远了,而且华澜庭此刻纵声长啸,声震夜空,摆明了是告诉敌人他的方位。

    捡起地上华澜庭留下的物事,他认出是可以隐身的灵狐红尾。

    曹家澍呆住,虎目含泪,华澜庭这是怕他不同意,所以抢先离去,如今传音装置和隐身灵宝都在他手里,不由得他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曹家澍在心中暗道一声华师弟保重,师兄就是死,不,绝不能死,一定要把信息传回门里,哪怕只有万一的希望,也要领人回来救援华澜庭。

    曹家澍一猫腰,向着另一个方向的山口位置全力冲出。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这时豪雨已歇,一轮明月高挂天空,黝黑的山形树影依稀可见,只风势不减反增,在空谷中发出阵阵呜嚎之声。

    华澜庭要节省灵力,冲出来一段后就落地下了飞碟,背着薛稼依在树林灌木之间蜿蜒穿行。

    虽然做好了濒临绝境的必死打算,华澜庭求生的**反而在心中浓烈地升腾起来。

    在这股信念的刺激下,他觉得周身发热,好像身体各处平时隐藏在血脉筋肉中的力量正被一点点压榨出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耳聪目明,除了受伤的几处地方还隐隐作痛外,全身灵力激荡,胸口空天青烟玉内有灵气丝丝溢出,修为开始缓慢地回升。

    正在欣喜,背后的薛稼依在他耳边说道:“他们发现了,有两人正从不同方向赶过来,其他两人我还感受不到。”

    华澜庭也是服了,受山势影响,他此刻都还没察觉到远处的气息,薛稼依的境界就更不可能了,只能说这丫头靠的不是修为,真的是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又过一会儿,华澜庭也查觉到了越来越近的两道气息,薛稼依手往侧向一指:“向右走,那边地势有利。”

    华澜庭变向疾驰,两名被华澜庭啸声吸引的蒋家族人也跟着一前一后逼了过来。

    长吸一口气,华澜庭做好了恶战死战的准备,就算不敌,他也要杀个够本有赚,为曹家澍争取到更多的逃生时间。

    正想着,他的灵识捕捉到一声厉啸破空而来。

    追上来的两个中年男子名叫蒋推和蒋荐,是蒋家旁系支脉中的佼佼者,蒋荐更是一名远程攻击箭手,远远的就以灵气化箭射向华澜庭的后心,一支箭过后,他连珠箭发,攒射华澜庭。

    华澜庭窜高伏低躲避,不知不觉中被这轮箭雨带歪了方向,跑进了一个乱石丛生的洼地,就在他跳跃闪躲之际,背后的薛稼依突然心头警兆大升,汗毛竖起,立即大喊一声:“有埋伏!停!”

    华澜庭先前为了吸引追兵,并没有全力奔行,得以闻声止住前冲之势,而身前骤然腾起三股黑烟,化作一头鬃毛狮子,向他一口咬来。

    华澜庭左手一挥,五行清雷亟发出,霹雳声响中狮子摇头摆尾晃动,颜色暗淡不少,周身电光缭绕,却没有被震散,顿了一顿又扑了上来。

    这固然是华澜庭受伤后灵力不足,也说明了埋伏之人是名高手,不但能幻化出整头狮子,修为也不弱于他。

    华澜庭右手龙头索缠绕圈住狮头发力,这才没有被狮口咬中,偷袭之人也现出了身形,是一名女子,全身隐在淡淡的一层黑雾之中,看不清面容。

    此人名叫蒋漂漂,是追击七人中仅次于蒋功子的高手,同时善于隐匿踪迹,正是她藏身于此,由蒋荐以灵气箭把华澜庭逼到这里实施偷袭,幸好被薛稼依识破行踪,不然华澜庭难免再受重创。

    双方各自发力,龙头索和黑鬃狮子形成僵持,但蒋漂漂并不是孤身作战,此时蒋推已经赶到左近,掐诀施法,一把灵力巨斧呼啸着直劈华澜庭背上的薛稼依。

    腹背受敌,华澜庭吐气扬声,索头灵光大盛,击碎了小半个狮头。

    摆脱了黑狮纠缠,华澜庭闪身向右侧冲出丈外,避开了灵力巨斧的飞袭。

    刚踏上一块岩石,追上来的蒋推左手中又飞出一只小巧的精钢短斧,旋转尖啸着打向薛稼依,而蒋漂漂的狮头重新凝聚,咆哮着扑向华澜庭,远处的蒋荐则连发四支灵气箭,笼罩了华澜庭两侧,限制了他闪躲的空间。

    三人合击,华澜庭眼看避无可避,尤其是蒋漂漂的黑狮让他极为忌惮,刚才击碎狮头后窜出,此刻气息还没调整过来,正在急思对策,蒋荐的灵气箭后发先至,竟然两两相撞,在他两侧各化作一条灵力绳索,拦腰向他合拢捆了过来!

    陷入困境,华澜庭胸中狠意勃发,一个转身俯冲,竟以左肩迎向了蒋推的短斧。

    短斧虽小,却势大力沉,直接嵌入他的肩头入骨,带出一蓬鲜血,而华澜庭也被这股大力击飞,将将躲开了灵力绳索的合绕,蒋漂漂的黑狮也和他错身而过。

    杀出合围,华澜庭顾不上拨出肩上的短斧,急忙利用以伤换来的短短时间放出旋涡飞碟,想着空中转身,借助飞碟的速度继续逃遁。

    设想很好,现实却没让他如意。

    蒋推左手的兵器实际上是个链子斧,随着蒋推的一拽,华澜庭身子还没转过来就被重新拉回了战团!

    蒋推得意地放声大笑,有蒋荐和蒋漂漂的牵制,他无所顾忌地再次幻化出灵力巨斧,迎面冲来,右手一斧斫向华澜庭。

    蒋漂漂最为阴狠,见到有机可乘,她半隐在黑雾中的身体忽然变得虚幻,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华澜庭的身后,单掌按向薛稼依。

    为人谨慎的蒋荐这时也看到了便宜,是时候抢功了,他飞身而至,他的近战武器是一支实体的暗青色长箭,被他挥舞着,疾刺华澜庭的丹田!

    华澜庭此刻肩头剧痛,这反倒让他头脑异常的冷静,但其行为却是疯狂无比。

    只见他不闪不避,左手一翻,反手拔出了肩头短斧,强忍疼痛虎吼一声,以斧对斧,从中劈开了蒋推的灵力巨斧,尽管右腿被灵力余波扫中,短斧仍然继续砍向蒋推的面门。

    蒋推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匆忙间全身灵力尽运于双掌,双手一拍就夹住了华澜庭并没剩下多少劲力的短斧,没等他高兴,突然就二目圆睁,脸色惊骇欲绝。

    原来是华澜庭脚下的旋涡飞碟消无声息地弹出了周边利刃滑出,半个碟面都切进了他的小腹。

    蒋推的丹田被毁,血流如注,倒地身亡。

    同一时刻,华澜庭右手已经把薛稼依转移到了身子右侧揽住,准备以背后护甲硬接蒋漂漂的掌力。

    他力毙蒋推已经耗费了大半的灵力,再也无力躲开蒋荐的暗青利箭,只来得及避开心脏要害,长箭刺入华澜庭右肋,箭簇从后透出。

    蒋荐心头一喜,首功终于还是被他抢到了手。

    然而这是他此生最后的一个念头了,他不该贪功欺近到华澜庭的身前,这次又是薛稼依及时出手,金银光彩闪动,蒋荐一颗人头就干脆地脱离了自己的身躯。

    随后,蒋漂漂的掌力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护甲上,华澜庭口中鲜血狂喷,搂着薛稼依就如断线风筝般向前飞跌了出去。

    蒋漂漂的掌力厚重,护甲在和敬锥对抗时就消耗了不少灵气,现在只靠着藕断丝连石的特性卸掉了一半的力道,勉强让华澜庭保住性命。

    此时此刻,华澜庭修为所剩不到十之一二,胸口旧伤未复,左肩撕裂,右腿带伤,右肋插着利箭,薛稼依干掉蒋荐后也正处于虚弱状态。

    华澜庭落地后,各处伤口的疼痛和周身的疲惫一起袭来,眼前视物都模糊了,心知生死悬于一线,他咬破舌尖,稍一清醒就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背着薛稼依往前跑去。

    蒋漂漂没有马上追上去,一是她知道华澜庭已经接近油尽灯枯,肯定逃不出她的手掌,二是心里仍在震惊于华澜庭的果决狠辣,竟能在她面前连杀两名族中高手,三是她连续出招后气息略有起伏,需要调息片刻。

    数息之后,就在蒋漂漂要展开追击的时候,半空中传来一人的声音:“且慢!”

第132章 死生一线

    说话之人正是蒋家少主蒋功子。

    他自然是听到了华澜庭的啸声,蒋功子人是狂傲,但并非无脑,一眼就看出了华澜庭明显的调虎离山意图。

    事关蒋家存亡,蒋功子接下的命令是将万象门两人斩尽杀绝,所以他传音其他人去截杀华澜庭,自己则驾起飞舟,亲自赶往山口追杀曹家澍,无论如何不能让报信求救的信号发出去,这才是关键所在。

    蒋功子在路上只发现了敬锥三人的尸首,他愈发肯定了万象门弟子分头逃遁的想法。

    这时就显出了华澜庭思虑的周详。

    以飞舟的速度和蒋功子的修为,目前状态下的曹家澍在没了薛稼依的预警后,几乎没有可能逃过蒋功子的追杀。

    但有了具备隐匿气息和身形的灵狐红尾就不同了,少了其他蒋家族人在地面的围捕,机警的曹家澍数次成功避过了蒋功子的空中搜寻。

    蒋功子驾驭飞舟来回几次变换路线仔细探察,都没能发现曹家澍的踪迹,内心焦躁的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又一次寻找无果后,蒋功子无奈放弃,赶往了华澜庭的方向。

    但他仍不放心,于是出声喝止住了蒋漂漂,倒不是他要抢功,而是蒋漂漂比他更长于隐匿和追踪,他让蒋漂漂继续沿山口方向寻找和阻截万象门的另一人,但有发现,能杀就杀,不然也要拖延到他干掉华澜庭后。

    蒋漂漂不敢违命,起身向山口位置飞身而去。

    蒋功子丝毫不担心华澜庭,他看出来华澜庭已是强弩之末了,完全不足为惧,心里反倒生出了些猫戏耗子的心思。

    对这名万象门弟子,他还是有些佩服的,能以一己之力在三名修为近似的高手围追堵截下坚持下来,而且还强杀两人,大宗门培养的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越是这样,他反倒不急于把华澜庭一击毙命了,他想要一场虐杀,要让华澜庭在绝望恐惧中慢慢死去,他甚至希望华澜庭的功力更强些,挣扎的更久些,这样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如果有更好的功法和资源,他蒋功子一定会比有幸拜入大门派的人做的更好,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窝在家族里仰望这些天骄。

    为此,虽身为蒋家嫡孙,但他从小就付出了比普通族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这才有了今日的实力和地位,但他也心知肚明自己还是比不上同龄的宗门出身的弟子。

    所以他要泄愤,如果能逼问出完整的高阶功法密技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蒋功子下了飞舟,施施然不紧不慢跟上了华澜庭。

    华澜庭没有去特别注意身后的变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逃得越远越久,越能吸引牵制蒋家追兵,曹家澍就越有可能跑出阵法范围传信回去。

    空天青烟玉的灵气输送还在,但似乎欠缺什么条件,释放速度和强度不快,以前几次大规模回馈一直都是此玉自行突然激发,他始终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

    为了尽快多恢复一些灵力,华澜庭全力运转紫微星斗观天诀,丝丝星力光华持续注入他的身体,同时也在修复着他的伤势,虽然缓慢,却也让他的精力和速度有所提改善,起码不再是踉跄而行。

    星力的注入蒋功子没有觉察到,但见华澜庭步履加快,他也暗自讶异对方如此重伤下的恢复本领事,觉得可以出手了。

    华澜庭当然知道有人在追,只是不知道换人了。

    在跑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他猛然放下薛稼依,挥掌坚决地切向其脖颈。

    华澜庭还是不愿拖累薛稼依一起死,想着趁其虚弱,击昏后藏在岩石下以保得一命。

    薛稼依确实虚弱,这次感应是感应到了,可是反应上慢了半拍,被华澜庭一掌打晕,她却及时在昏迷之前往华澜庭怀里塞进了一枚玉简和一团东西。

    华澜庭没有时间细看,正要藏起薛稼依,身侧不远传来一个男声:

    “晚了。”

    ”好小子,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带着本公子看上的女人逃亡,连本公子都佩服你的色心色胆。”

    “不过,游戏结束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华澜庭抬头,心凉如水。

    强,这人修为很强,原来自己将死于此人之手。

    沉声说道:“蒋功子是吧,来吧,你我一战,自在万象门没有坐以待毙的弟子!”

    “很好。”蒋功子笑道:“这样才有趣味,拿出你的本事吧。放心,本公子会先领教下自在万象门的功夫,还舍不得一下杀死你,先比比武技吧。”

    华澜庭挺直腰杆:“如你所愿。”

    说完,他振衣,出手。

    龙头蝎尾如意索甩出,直奔蒋功子。

    蒋功子一哂,信手拍出,龙头索断作几截。

    而华澜庭脚下向后滑动,返身就跑。

    蒋功子还等着华澜庭出招,见他逃窜,骂了声胆小鬼,迈步急追。

    就在这时,华澜庭忽地回身,双手左右开弓,运起泼墨大写意、留白小题诗的分心二用心法,分使大自在剑和小自在拳,齐攻蒋功子,嘴里叫道:“接我一招自在武技、万象妙招!”

    蒋功子倒是信人,也没有动用灵力,单手取出一根尖头短钎,以武技对武技,闪电般左右一拔,就要单钎破双招。

    这就托大了,华澜庭经过云轶奇这段时间的训练,心法更上层楼,出招半途,招式互换为左手拳法右手剑法,来势飘忽,变换莫测。

    他适才甩出的是当日元妙老道为他打制的高仿龙头索,现在以索代剑的这根才是原物。

    两人招式相交,小自己拳拳势撞歪了短钎,龙头索缠上了蒋功子的短钎和胳臂,蒋功子小臂衣衫碎裂,皮肤上留下几条血痕。

    高下立判,只一个回合,蒋功子技不如人,武技上输了一招。

    蒋功子也不着恼,运功一抖,短钎脱出龙头索的控制,叫了声:“好功夫,武技上我输了,再来拼拼术法!”

    他后退掐诀,一个磨盘大小的漆黑骷髅头幻化成形,双眼中血光灿然,扑向华澜庭。

    华澜庭同样撤了几步,摧动腹内初成之雷丹,以云轶奇密授的九转大还丹功法,借助龙头索的放大功效,施放出五行清雷法。

    两相较力,雷光隐现五色光华,竟然把骷髅头一击震散,自身也散落消散。

    以华澜庭残余的功力,只能说是其术法品阶明显压过了蒋功子,才有了这般效果。

    蒋功子脸色有些暗淡,酸酸地说道:“你命好,有好宗门好师父好传承,可惜时运不济,未来之星凋落于此。”

    “认命吧,热身结束了,刚才我只用了三成功力。现在,本公子就欺你年轻,修为不如我!”

    “接招!受死吧。”

    随着话音,蒋功子弃用武技术法,就是简单的以四成修为推出一掌。

    华澜庭以龙头索还击,吐血后退,龙头索扭曲,其中几个连接关节处龟裂,显见是报废了。

    蒋功子踏前一步,以五成功力再发一掌,灵力覆盖华澜庭周遭,让他逃都逃不了,只能硬接。

    华澜庭全身无处不痛,几个伤处被对方灵力触及如乱针穿刺,让他难以聚力,嘶声大吼,背后护甲瞬间移到前胸,这是风火伦改造后的位移功能。

    再挡一掌,力道超过了残破的藕断丝连石本身可延展承受的极限,护甲尽碎,华澜庭向后飞数丈,眼耳鼻等七窍溢血,五脏移位,伤处碎骨扎入内腑。

    华澜庭几欲昏迷,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完全靠着求生的意志才保持住清醒。

    蒋功子停手,淡淡说道:“说出几样功法口诀修炼方法,本公子给你个痛快。”

    华澜庭跌坐不起,喘息半晌,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你,还,真,听不懂。”

    蒋功子怒极反笑:“好好,那就不必了,等你死后,储物袋里的东西,我自己看好了。好走,不送。”

    六成修为的一掌压下。

    华澜庭周身突然泛起了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

    当之前蒋功子的掌力透过护甲打在胸口空天青烟玉上后,终于有一股精纯磅礴的灵气快速注入,并和平日散逸在各处经脉分支细蔓中的零散灵气遥相呼应,齐齐松动苏醒,化作一股洪流游走全身,冲开了不少淤塞的脉络穴窍,发出啪啪的闷响。

    华澜庭精神一振,三山伴月境登峰期突破!

    他下意识双掌击出,迎向蒋功子的掌力。

    两人之间爆出巨大的灵力震荡之音,蒋功子面色一白,他不肯退后卸力,竟被震得受了轻伤,但也就仅限于此。

    点点头,蒋功子感慨道:“你不是天骄,是个天才,临战突破,还真是让本公子惊喜啊。”

    “这样杀起来更过瘾了,真是遗憾,换了旁人难保不会阴沟里翻船,可你不该碰到我的。”

    “你我相差一个大境界,你又重伤在身,就算突破了,也弥补不了差距!”

    “还是不够看啊。下一掌,八成功力,就问你还怎么接!”

    一掌按下,华澜庭这次飞出十几丈外,途中鲜血狂喷,可晃了几晃,居然艰难地又站了起来。

    蒋功子咦了一声,真的是吃惊了,这小子象只打不死的小强,自己数次加力,对方还没死透?

    华澜庭虽然站了起来,人已经油尽灯枯了,刚才要不是修为突破后紧皮功连带着达致大成,再上一级的抻筋拨骨功法也初成,肉身防御力大增,他就已经倒毙在蒋功子掌下了。

    即便如此,他的生命之火摇摇欲熄,全身此刻的知觉近乎全部丧失,仅仅靠着丝丝微弱的星光流入气海之助吊着一口气。

    鲜血模糊了视线,精神开始恍惚,风清隽、林弦惊、易流年等同伴和戴安蓝、慕倥偬、云轶奇等师长的面容在他眼前闪过,真要告别这个世界了吗?

    他心有不甘,不知为什么想到了俗世界日月王朝滇西州云龙府山村里的乡亲们,他们照顾了孤儿的他,他们祖祖辈辈在一隅里象野草一样卑微但坚强的活着。

    这些普通人心底有一种微弱渺小但血性不屈的血脉力量潜伏,来自最初到边域开拓一方天地山川的先祖遗留。

    他又想到了名为太极锁水的那处地形,而这时,已停滞运转的丹田内雷丹微微颤动了一下,竟有了恢复转动之势。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

    被大腿处传来的巨痛打断。

    原来,蒋功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以短钎刺穿了他的大腿。

    华澜庭差点儿跪倒,强撑着立住。

    蒋功子叹口气,伸手去遮盖华澜庭双眼的血迹,说道:“很好,你很好,蒋某衷心佩服,小兄弟确有过人之处,看来宗门弟子也并不都是经不得风雨的花朵。”

    “可但是,俱往矣。蒋某今日之地位,也是血腥虐杀对手震摄内外敌人得来的,比不了你们,我所有的,都要靠自己抢来。”

    “所以,本人有个习惯,你等会儿就知道了。所以,注定,你会是我迄今最新最高的一块垫脚石。所以,我差不多玩够了。”

    “我的习惯是,看着对手痛苦地慢慢死去。我不需要听哀嚎,那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对手。”

    “我喜欢看的,是你们临去前的绝望。你的绝望,将见证和喻示着我强大的希望。”

    华澜庭全身都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他筋脉俱损到处皆伤,就快要全部失去对神经和肌肉的控制了,看向蒋功子的眼神也趋于散乱失焦。

    生死,悬于一线。

    蒋功子抬起短钎,狞笑道:“来,我,帮你。”

    短钎点向华澜庭胸前。

    华澜庭闭目待死,颤抖中,身体微不可察地左移了半寸。

    蒋功子没想一钎穿心夺命,也没注意在意神经性抽搐的华澜庭有什么小动作,只管一分一寸的慢慢把短钎往里捅。

    华澜庭回光返照般又清醒过来,面部蚯蚓样蠕动,脸都变形了。

    因为,蒋功子开始捻动短钎,钎身呈螺纹状打制,在华澜庭右胸中搅动推进。

    见华澜庭生机就快断绝,蒋功子贴近前去,轻声说:

    “这就受不了啦?本公子可一直没有启动灵力,武具原始的刺激加上肉身原始的痛苦,这样才够真实够味。你说,对么?”

    “该结束了,马上,等我输入灵力,你的脏腑会被震成粉末,而肉身完整,成为本公子墙上第三十四具人皮战利品。”

    “再……”

    然而,蒋功子这个“见”字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自他左侧脖颈中,突出来一个暗青色的箭尖。

    蒋功子双目凸起,不可置信,既想低头去发现华澜庭是如何做到的,又想侧头去看看是什么兵器击中了他。

    犹豫时,他气息已断,生机已绝,尸身不倒,死不,暝目。

    华澜庭杀了蒋功子后,生机将熄,再难坚持,手握箭尾,垂首,闭目。

    几息之前,蒋功子的短钎在华澜庭一颤的当口,扎进了他的右胸,如华澜庭所愿抵在了蒋荐留在他体内的暗青色断箭上。

    并且,随着短钎推进,一点点地,钎头把半截利箭从华澜庭的后背给缓缓顶了出来。

    华澜庭所做的,只是集中了蒋功子在做最后陈词时,他从丹田中凝聚的一点儿力量,伸左手,反手去抓住了箭身,继而奋尽余力挥出一个圆弧,箭簇自疏于防范的蒋功子右颈一侧钻入,从左边穿出。

    此时,风停雨霁,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洒下,落在面对面站立着,气息全无的两人身上。

    诡异的画面中,一片肃杀萧条之意,透着死寂。

第133章 屠门灭族

    万籁静寂中,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挂在树梢上的露珠,折射出多彩的光芒之时,一团光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山间林地上,随着轻微的波动,缓缓凝实,显出一道身影。

    此人高冠博带,衣着充满古意。

    如果有人此时在旁,定能发现虽可感觉到来人是名老者,但就是无法看清容貌,其人脸上总有不同色彩的水纹状气息轻轻荡漾波动,掩盖了真实面目。

    若是再观察的仔细些,还能发现宽袍之下,老者的双脚离地半寸,竟然是悬浮在空中。

    老者注视着华澜庭和蒋功子两人良久,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然后自言自语,声音充满磁性:“老鬼门下后人,出了这样的弟子,最后一缕生机凝而不散,有趣有趣。难道……或许…….可堪一用?”

    说完仰首望天,嘀咕了句什么,复又慢慢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地上的薛稼依,喃喃道:“又是个天选之才,不如……一试…….没准儿,会有惊喜?”。

    脸前的水波皱纹似的晃动了几下,好像是在微笑,不怀好意的那种。

    蒋家堡地宫内,中心血池里的血红光幕剧烈起伏着,是因为主持人蒋甯此刻暴怒的心情所至,他发现阵法内代表蒋功子等七人的血烛底托全部黯淡软塌了,说明出去的追杀小组全军覆没。

    心伤中意的子嗣死去是一个方面,更让他不安惊惧的是无法感应到万象门两名弟子的生死,讯息随时可能被传出去,而阵法还没有完成,蒋家是遭受灭顶之灾还是从此脱离控制还未可知。

    闭上双眼,蒋甯强自压下心头惶恐,暗中收了需要分神控制的禁音阵法。他决定破釜沉舟了,要全力以赴在午前依靠血烛黄泉叩三生大阵摆脱身体里的禁制,尽快带领族人逃走。

    矿区山口附近,又一次苏醒的曹家澍正一步一挪地前行。

    夜里,他和追踪而至的蒋漂漂斗智斗勇,经过几轮斗法,他才侥幸击杀了能够通过行迹不断跟上来找到他的对手。他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艰难向着山外走去,期间数度昏迷,是爬也要爬出去的信念在一直支撑着他。

    终于,刚进入山口,他突然觉到了一种游出水面的轻松畅快感,是脱离阵法范围了吗?

    曹家澍喘了一口气,艰难地取出紧急报警装置,触发后扬手放出。

    这次没有让他失望,信符一振而起,冲向天际。

    曹家澍也全身软瘫,无力地躺倒在地。

    这里与自在万象门之间有着好几个附属家族和宗门,接到紧急传音信符,他们不敢怠慢,几次接力后,消息在天光大亮时传回到了山门之内。

    山间密林里,古装老者正从怀中取出一团明暗交替闪耀的灰色网状光团,托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叹道:“偶然得之,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接着又言道:“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便是人间无解之相思灰。相思成灰,也不改痴心恨意。相思,催人老、绊人心,却挥不去,散不开啊。”

    “哼哼!呵呵!哈哈!嘤嘤嘤!”

    也不见有任何动作,灰色光团飘飞、散开,变成线、化作灰,进入两人七窍,流向心脑。

    华澜庭死寂的身躯随之微微动了一动。

    老者点点头,大袖一卷,薛稼依凭空飞起落了进去。

    老者身影渐渐虚化消失,不留一点儿痕迹。

    自在万象门内,最先收到消息的是一名雷罚殿值守执事。

    他一开启信符,就听到曹家澍急促的声音:“十万火急!蒋家叛变,恒川执事殒落,华澜庭生死不知,速援!”

    执事拍案而起,话虽廖廖,他已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丝毫不敢耽搁,也不传音,亲自赶往殿主处通报。

    消息很快报到了目前负责处理门中日常事务的周翕那里。

    周翕一面着人通报掌门,一面在沉思片刻后,接连下了几道指令。

    过不多时,万象门中钟声大作,七长四短,最后一声凄厉刺耳,是很少启用的外出征战信号。

    同时,各峰中响起声音:“一刻之内,所有接到通知的五十名雷罚殿和三十名天罡殿弟子,以及二十名六十代弟子,立即停下一切修炼、闭关和手头事务,带齐全副装备,到雷罚殿前广场集合,不得有误。”

    得到通知的弟子们从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中知道必有大事发生,都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物品,赶往集中地点列队。

    林弦惊、易流年和风清隽几人也在其中。

    等待的过程中,易流年小声问林弦惊:“我刚打听到,澜庭他出任务正是去的蒋家堡,你赶紧算算,是不是出事了?”

    林弦惊对他说:“算过了,实在太远看不清,只有一种肃杀死寂之意扑面而来。”

    旁边的风清隽急道:“有生命危险吗?”

    林弦惊安慰道:“吉人自有天佑,这不即刻去救援了吗,放心。”

    易流年说:“肯定很紧急,这声势可不小,雷罚殿和天罡殿各有一名副殿主押阵,出动的至少是四象境的外门弟子,十个蒋家也挡不住的,这是杀鸡用牛刀啊,而且看样子是不惜耗费资源要动用中距离传送大阵,阵仗很大啊。”

    林弦惊见带队的雷罚殿副殿主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说了“立威”两个字就不敢再言语了。

    见人到齐,雷罚殿副殿主上前一步,森然说道:

    “门中收到消息,南域蒋家意图叛乱,本座奉命带队出战剿灭。本次任务,屠门灭族!”

    “周翕长老有言,降或不降,两殿弟子一律将之斩杀,六十代弟子旁边观摩。”

    “再说一遍,此行目标,蒋家堡,连根拨起,鸡犬不留,寸草不生!都听明白了吗?”

    众弟子轰然答应。

    副殿主一摆手:“启动传送,全体出发。”

    林弦惊等人只觉脚底下隆隆作响,地面颤动,阵法充能,开始运转。

    就在即将发动的时候,天玑峰首座云轶奇不告而来,直接踏进阵中,一言不发,也没理会两位副殿主。

    两个副殿主对视一眼,知道云轶奇新收的小弟子华澜庭失陷蒋家,都没敢出声询问。

    传送阵开启,空场上的众人身影模糊,瞬息消失。

    与此同时,一道命令被送往万象门所有下属势力,要求主事人即刻前往门中接受调查,过期不至视同反叛。

    蒋家矿区山口上方,天空中颜色灰暗,云层搅动,似被一双大手扯开,地面上飞沙走石,狂风号卷,轰鸣不断,阵法之光落下,渐次显出万象门的大队人马。

    一道光柱早已落下,护住了地上的曹家澍,有弟子抢出扶起他,喂下丹药并推血过宫缓解伤势。

    曹家澍看到同门到来,喜动颜色,上前拜见,简短叙述了此行的经过。

    云轶奇不等听完,浑身煞气散出,一副死人脸上杀气升腾弥漫,冲天而起,扫了眼雷罚殿副殿主后,他借助阵法余力一步迈出,直奔蒋家堡所在地。

    副殿主会意,留下数人继续救护曹家澍,并派出几路人手分头去寻找华澜庭,自己则再度启动阵法,带领众人跟随云轶奇前往目的地。

    蒋家堡内,蒋甯在传送阵降临时就已经惊觉,他心生绝望之意,再也不管不顾,超负荷催动阵法,蒋家功力低微的三成族人迅速被吸光了血气身亡,其他人都惊慌起来,但被血线连接,却是无法脱身,不断有人变得干瘪毙命。

    一片混乱中,云轶奇降落在蒋家堡大门之前,神识略一扫视就放出全身滔天气势,长驱直入奔向地宫,一路上摧枯拉朽,建筑和草木纷纷破碎倒向两边。

    蒋甯见大势已去,知道在劫难逃,但不甘心束手就缚,舍了阵法和族人,从地宫中直升穿了出来,启动了所有防护手段,就要向山上遁逃。

    云轶奇冷哼一声,抬脚向地面重重一跺,大地开裂,巨大的裂缝延伸贯穿,露出了下面的地宫,几百人尖叫着向四周夺路逃窜。

    这时万象门群弟子也到了,在两名副殿主的指挥下纷纷杀向蒋家族人。

    看到还在翻滚着的活人血池,云轶奇脸色铁青,袍袖一抖,大手一挥,跑出几百丈外的蒋甯就被吸了回来,吊在空中手脚舞动着挣扎。

    云轶奇恼怒蒋家做出戕害凡人的人神共愤之举,他的性子懒得废话,抬手一指,一道粗大的雷光缠绕上蒋甯。蒋甯四肢抽搐,手捂头颅惨叫,这是被云轶奇在强行搜魂,夺取脑海中的记忆。

    没过多时,云轶奇收了神通,蒋甯头下脚上倒吊在空中奄奄一息,云轶奇特地留了他一口气,要让他眼睁睁看着所有族人被屠戮殆尽。

    确认蒋氏一族没有活口而万象门无一伤亡之后,云轶奇不再停留,闪身去了山区。

    雷罚殿副殿主让众弟子退到外面,自己掐诀后一顿足,蒋家堡范围内的大地如被来回犁过,全部建筑倒塌,地宫也被掩埋,而天罡殿副殿主随后双手一拍,数道火海从四面卷了过来,并漫延到各处,蒋家堡遂被烧成一片白地。

    两人出了蒋家后,蒋甯这才掉落下来,顷刻间在火海中化作飞灰。

    这段时间里,一队弟子已经循着打斗的痕迹来到了华澜庭所在的地方。

    沿途上,看着一路上的残留,完全可以想见当时局面之凶险惨烈,这些弟子们都是心生敬佩。

    这名小师弟不但能舍生取义,掩护曹家澍突围报信,而且只身击杀多名强敌,直至越阶死战与最后的对手同归于尽,实在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众人不敢移动华澜庭的身躯,只是保护好现场,通知并等待师长前来。

    云轶奇心忧华澜庭的生死,虽然晓得凶多吉少,总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但不得不先去毁灭蒋家破除禁制的图谋。

    离开蒋家后,他须臾之间就找了过来。

    在远处一眼看到华澜庭和蒋功子站立僵直的样子,他先是心下一沉,继而快速来到近前,神识小心地放出,仔细探察一遍后,尽管还是眉头紧锁,暗自却松了一口气。

    华澜庭的情况自然是大为不妙,身体已经冰冷,骨肉外伤还在其次,脑域、心脏和丹田之内的生机近乎感受不到,所以旁边的弟子们都以为没救了,只云轶奇的修为才可以察觉到极为隐晦微弱的一丝悸动。

    能不能救过来云轶奇也不敢肯定,但至少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死亡,这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轻轻掰开华澜庭握着暗青断箭的手,云轶奇知道此时不能大量输入灵气,必须回到门里请专人救治。

    他以灵力小心翼翼地层层包裹住华澜庭浮空托举起来,只注入些许灵气维持住生死悬于一线的生机。

    确定稳妥后,一行人回到了传送阵法处。

    等两位副殿主安排下足够的人手打扫战场处理善后之后,云轶奇马上带着华澜庭回转自在万象门。

第134章 龙马姑爷

    自在万象门,周翕所在的偏殿里,端坐着五人,分别是周翕、云轶奇、慕倥偬、风火伦和一名满脸皱纹的邋遢道装老者,他们正在商议如何救治华澜庭的事情。

    只听周翕对那名邋遢老者说道:“宫老,您是门中医道圣手,我们想先听听您的意见。”

    老者名唤宫古书,平日里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眼睛睁不开的样子,听周翕发问,他耸耸眼皮答道:

    “这孩子我已经看过了,以我开阳峰的手段,保住性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皮肉筋骨之伤嘛,只要肯用上好的丹药,也容易治愈,就算神魂经脉之损,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恢复的时间长短罢了。”

    “却有一节不太好办。他重伤之后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自身元气生机流失太多,这修炼根基的损坏极难修复。换句话说,让他活蹦乱跳不难,可这修行的潜力不免会大受影响。”

    “影响到什么程度?”性急的慕倥偬问道。

    宫古书:“这么说吧,即便授予他本门再强大的功法,他的修炼速度和最终成就都要打上很多折扣,假以时日,成为强者或许还可期待,但要达到巅峰之境,恐怕就没有可能了。”

    这回是风火伦插言道:“宫老,华仔,不是,澜庭可是为门里不计生死才落到这步田地的,别的我不清楚,此子在铸造一道上将来必定会大放异彩,还望您全力以赴啊,需要什么资源我洞明峰可以想办法。”

    云轶奇皱眉道:“风洞主,不得对宫老无礼,老宫不会不尽力的。”

    说完转向周翕道:“这孩子的情况估计你比我还要清楚,实是可造之材,这么毁了前程太过可惜了,有没有可能……”

    周翕一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已经向长老会做了说明,提交了申请,应该很快有消息了。”

    宫古书听了,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你们说的是万象新天泉吧?值不值得为他开启我不管,但是我要提醒你们,这其中冒的风险可是不小。”

    周翕沉吟道:“不论从资质、性情、气运,贡献等任一个方面来说,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而是可行不可行。宫老,您是参与万象新天泉维护的,我只想问,现在泉眼的状况如何?”

    宫古书说:“开启是可以的,既然你们这么看重此子,我更要把情况说明。”

    “不错,万象新天泉是有洗髓伐骨、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而且进入之人随着泉眼的阶段性变化,有可能获得不同的奇遇。”

    “但是你们也知道,失败的概率同样很大。有记载以来,共计有八十多名重伤濒死的功勋弟子获准进去过,能够全身而出并有所精进的人数可是不足十人啊。”

    “成功了自然是好。你象最近一次,三代之前的雨长老因此修为突飞猛进,得以进入长老会,成为本门架海紫金梁一般的人物。然而失败的后果也很严重,基本上就此泯然众人矣,性命是无忧,出头出彩就难了,可算是断了成仙这条路了。”

    “而且,还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不但要长老会首肯,器灵大人也要点头,还要赶上泉眼在活跃期里。”

    “雨长老赶上了风雨落花期,史上曾出现数次,我们还能有所控制。目前这个阶段显名五味杂陈,却是之前从没有过的新名目,我们开阳峰也没搞清其中藏着什么奥妙。”

    周翕看了看云轶奇,坚定地说道:“此子不凡,又当非常时期,虽无十分把握,本座认为值得冒险一试。”

    宫古书见状,也就又把眼睛闭上不再言语了。

    第二天,周翕单独把云轶奇叫到殿里,微笑说道:“不出所料,掌门一力支持,长老会顺利通过,器灵大人那里也没有异议,这件事基本算是成了。”

    云轶奇人老成精,追问道:“什么叫基本算是成了,还有什么变数不成?”

    周翕说:“果然瞒不过你。事情是这样的,器灵大人发下话来,说是要想提高成功率,还需要一味药来做辅助。”

    “什么药?”云轶奇问道。

    “息涎香。”周翕答道。

    云轶奇听了大皱其眉:“息诞香是个统称,只要是神兽肠道等脏器的分沁物都有可能经过长期的演化形成。问题是当今时代,神兽不能说绝迹了,可恐怕门中也难说还有这种药物的存货吧。”

    周翕点头道:“门里有没有我不知道,即便有也不会拿出来,一是太珍贵了,二是澜庭的修为也承受不住药力。”

    “好在器灵大人说不必非是正品,高等灵兽出产的次一等准息诞香类药物都是可以替代的,但最好要新鲜成品的,陈年旧物反不为美。”

    云轶奇说:“看你的样子是有门路了?”

    周翕答说:“你应该知道的,一代老祖飞升后,其神兽坐骑也不知所踪,是留在世间还是跟随升天成了个迷,但是当时神兽大人曾引荐了一头其近亲异兽进入门中潜修。”

    云轶奇想了想说:“倒是有这样的记载,此兽获准在梦笔生花山地底潜修,条件是必要时要出手保全守护门派。可是时隔这么多年,十七代大劫时也没听说它出现过,异兽虽说寿命远超我等,但若不能飞升,寿数终是有限,难道还健在?”

    周翕说:“在是还在,但我估计应该是其后代吧。门中由于没有现成的新鲜制品,长老会为此破例和其进行了沟通,异兽答应可以提供一份可用的息诞香,却提出了一个附带条件。”

    “是什么条件?”

    “异兽生命悠久且实力强大,相对应地,其子孙后代非但稀少,成长也缓慢而艰难。此兽的条件就是请门中派人陪同其幼年后辈去一处秘地探险,求取一件有助于帮其成熟的宝物。”

    “据异兽讲,此地颇为奇特,对进入者的修为有限制,大致适合四象境之下的修士,人数还不能太多。”

    云轶奇:“所以最后的决定是?”

    周翕:“门里想派林弦惊等八人和异兽后辈前往,以换取药物。”

    云轶奇说:“这是又要搞事情啊,不过也好,我们负责铺铺路,扶上马,怎么走,走多远,还是要靠他们年轻人自己。想当年,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第二天上午,林弦惊等人聚在一起,等待异兽后代过来后共同出发寻宝。

    由于华澜庭的事,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风清隽强颜欢笑道:“大家不必如此,慕总管不是说了澜庭性命无忧嘛,况且我们此去还有望助他尽快恢复并提升潜力。”

    林弦惊附和道:“清隽说的是,都整理心情打起精神来,此行无论如何要成功,好歹我们都能尽自己一份力帮到澜庭。”

    易流年苦着脸说:“我现在处于一种没有心情整理心情的心情。你们说,为什么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也难,最后收尾也这么不容易呢?”

    林弦惊没好气地说:“那是你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就算死在路上也是寻常,看看恒川执事的例子。”

    文茵也说:“弦惊师兄说的对。流年,不要畏难。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都从所有我们认为过不去的事情中幸存了下来。”

    易流年辩解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然要迎难而上。我不是怕死畏难,凡不能毁灭我的,必将使我强大,我只是为澜庭感到不忿和担心。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我,我也想成为舍生取义同门景仰崇拜的英雄楷模!”

    宋霏霏笑道:“流年你这是**裸的妒忌,这不机会来了吗?这次我们去探险,你可以好好表现下。你看你最近又瘦回来了,减肥难度如此之大需要无上毅力的事儿你都做到了,本姑娘真心佩服你。”

    林弦惊在一旁拆台道:“他那是没办法,近期大家在各峰上封闭修炼,没有了文茵给他做好吃的,不瘦才怪。”

    易流年哼哼两声,偷偷瞟了文茵一眼,怼道:“你懂什么,哥那叫相思,逆流成河。明明知道相思苦,却还对卿牵肠挂肚。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说的就是我了。”

    诸葛昀失笑:“不是比翼双肥的时候了?”

    林弦惊也笑了:“流年他确实进步了,不是刚进门开至道诗会那时向我请教喜欢与爱的区别的菜鸟阶段了。”

    易流年:“那是,现如今本公子可以反过来告诉你两者的分别了。”

    “喜欢是心动,而爱是心安。”

    “喜欢是自己开心就好。爱,要对方也开心才成。”

    “喜欢,是高兴她的出现。爱是害怕她的离去。”

    “喜欢是谈笑风声,爱却是欲言又止。”

    说到这里,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文茵:“喜欢,是别人的事。爱,是我们的事。”

    经过这段调笑,房间里的氛围这才缓和轻松了不少。

    又聊了一会儿,章晗蕴问道:“你们知道和咱们一起去的异兽是什么样的吗?”

    话刚问出,打门外进来一人,状如孩童,一身红衣,梳个朝天辫,脆生生说道:“我知道,这不来了。”

    易流年奇道:“是个童子?千年灵兽才能化作人形,可你看上去好小啊。”

    林弦惊打断他的话头:“别胡说,这位是澜庭在洞明峰的同门晁天阙师兄,这次会和我们同行。”

    晁天阙拱手点头,把身子一让,说道:“有请,呃,龙,那个马姑……爷。各位,这才是正主。”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姑爷的称谓是什么意思,自晁天阙身后闪出一人,竟是个比他身量还小巧的女娃,看眉眼神情很是稚嫩,妆容上却浓妆艳抹,开口咯咯笑道:“大家好啊,本姑娘龙颜娇,这厢有礼了。”

    七人正要回礼,眼前突地一花,龙颜娇倏忽之间就变身为一个虎背熊腰的魁梧汉子,双手一抱拳,声音粗豪:“大家早啊,小爷马如龙,见过诸位。”

第135章 聊一聊天

    易流年见状冲口而出:“好神通!简直是人妖啊!”

    众人听了都是吓了一跳。

    虽然事先已经得知是和一头异兽同行,但当面说人家是妖,还是人妖,终是不妥,毕竟此次是有求于人,不,是有求于妖,要是引起对方不满,岂不是不利于求药。

    这时那汉子又化作艳妆小姑娘模样,看大家脸色变了,咯咯娇笑道:

    “无妨无妨,人家本就是妖兽一族,而且我这一族与你们人族一向亲近。我倒是更喜欢妖人这个称呼,你们人类不是习惯把主要的放在前面强调吗?”

    大家还没有回答,小姑娘又化作大汉,粗声说道:“错了,他们人类一向是重要的放到最后压轴出场,所以还是人妖比较合适。”

    大家面面相觑,易流年小心翼翼地问道:“前、前辈,您们倒底是两只人妖,还是一对妖人啊?”

    小姑娘化身答道:“小兄弟此言不妥,按我族寿数换算为人族,人家二八年华都不到,正正经经的小鲜肉宝宝呢,前辈称谓可不敢当,敬谢不敏了。”

    随后,大汉化身又出现:“有什么不敢当的,马爷我百岁有余,做他们的爷爷都绰绰有余,自然是前辈无疑了。”

    众人懵圈,章晗蕴突然插话说道:“据我所知,妖族中有一鲜见的龙族神兽近亲分支,叫做龙马双面蛟,不但雌雄同体,而且天赋神通善于变化,兽体幼年时就可幻化人形,口吐人言,不知两位可是?”

    大汉化身深深看了章晗蕴一眼:“小姑娘见闻广博啊,本族久不出世,竟能被你随口道出来历。不错,我族雌雄同体,幼时分体化身,直到成年后才能一体双面随意化形。”

    说着,化身作小姑娘形态,继续说道:“嗯,我们还年轻,幻化还不能自行控制,所以会在雌雄形体之间随时转化,有时快有时慢,时间有长有短,你们习惯就好了。”

    宋霏霏好奇地问道:“那你们倒底是一个还是两个?”

    小姑娘傲然说道:“现在你可以看做两个,等我们到了可以完全合体,心意相通,任意转化的年龄,实力就会大进,再修炼下去,甚至有一定机率以蛟身化龙,蜕变升级为神兽呢。”

    又化作大汉的人身愁眉苦脸地接道:“嘘,龙颜娇,你要低调,本族都好多代没成功过了,先不要吹牛。”

    接下来,小姑娘形态又说:“马如龙,瞧你名字起的响亮,人却如此胆小,我又没说错,自己都没有信心怎么行?警告你,不要拖本姑娘后腿,不然饶不了你。”

    大家这时也看出来这说不清是一只还是两只的异兽年岁是不小,心智上却似乎没有比他们成熟更多。

    林弦惊站出来,拱手说道:“两位,下一步如何行事,还请示下。”

    龙颜娇说:“不急么,时间还没到。爷爷说和人类接触的机会难得,让我们先考验下你们。”

    林弦惊问:“怎么考验?打一场?”

    龙颜娇说:“我族与人族修行体系不同,我们靠沉睡就能增长修为。但爷爷也说了,要想化龙需要对人性与感情有更多的体会才行。再说了,你们问问他,就算不化成本体,他打得过我吗?”

    众人看向她指的晁天阙。

    晁天阙扁扁嘴说:“哼,蛟身看上去是很结实,其实嘛,空有一身坚不可摧的肌肉,没啥了不起的。来之前我和她单挑,结果没到五息,这丫头还不是就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她掐着我的人中,央求我不要死……”

    “那要怎么考验?”林弦惊追问。

    马如龙回答:“好办,打不过就用嘴啊,知道不知道,咱们来盘一盘道。”

    “什么意思?”易流年不解。

    “就是陪我们聊天,我们问,你们答。”

    龙颜娇解释说:“我们生下来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爷爷只偶尔有空带我们出山游玩,还不能太久。最近些年才允许我们看些人类书籍,确实很有意思,但缺少人讲解,因此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所以就聊一聊天吧。书上讲,聊天是很高级的词汇,是聊聊天道的简略语,对吧。”

    林弦惊说:“你说的对,惭愧的很,人类很多象聊天这样的高大上的词,流传至今都以讹传讹变味了。”

    马如龙说:“那就从这儿开始吧,请教,还有什么变味的词?”

    林弦惊想了想回道:“你比如说人不人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其实本意并不是人性本恶、人心暗黑的意思,这里的为是为人处事的为,修为的为。正解应该是做人如果不好好修行磨炼自己,就会为天地所不容。”

    “再比如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句话经常被曲解为做人要有够狠有够毒,才能吃得开混得好,而原文是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人也好,妖也罢,要有足的肚量与格局,容人所不能容,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男儿大丈夫。”

    又化身龙颜娇的小姑娘说道:“我不是大丈夫,我对你们人类社会的男女之情,也就是所谓的爱情很感兴趣。”

    “但是好难理解的,为什么说爱能感人也能伤人呢?为什么说爱到极致就会互相伤害呢?”

    宋霏霏看看林弦惊说:“好理解啊。我认为,女孩子不但要有修为,还要有修养才好千万不要随便吵架啦。如果你遇到的是渣男,就应该一巴掌扇过去,凡事能动手的就尽量别哔哔,让丫知道什么叫文武双全。他伤你的心,你就伤他的脸,这就叫互相伤害。”

    易流年不乐意了,反驳道:“霏霏你不要带歪人妖小妹妹,爱情是多么神圣又神奇的情感啊。幸好思恋无声,否则,我家文茵一定震耳欲聋。你说对吧,茵茵?来,让哥抱抱。”

    文茵听了笑着说:“吾日三省吾身吾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吾是不是给你脸了?吾是不是该动个手了?”

    龙颜娇脸现迷惑之色,对其他人说:“你们又是怎么认为的?”

    诸葛昀见龙颜娇望向他,无奈地说道:“深爱之人,藏心不挂嘴。久念之人,在梦不在眼。”

    龙颜娇又转向风清隽,风清隽说:“人都是只有喜欢的东西才会特别上心。所以,一个人,爱不爱你是能看出来,能感受的到的。”

    章晗蕴接着说:“你以后会懂的。一生之中,你一定会遇到某个人,他会打破你的猜测,改变你的习惯,成为你的例外。”

    龙颜娇若有所思:“我族雌雄同体,没得选择,一出生就在一起,都没新鲜感了,而且他总和我讲道理抬杠,从来不让着我,我觉得他不理解我,未必是我理想的另一半。”

    这回是易流年对着化身过来的马如龙深沉地说:

    “老兄,听到你马子说什么了么?哥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没有一个女人喜欢听你讲道理。”

    “你讲的是道理,她听的,却是你对她的态度。明白么?态度!”

    旁边的风清隽补充道:“新鲜感不是不断的和未知的人一起开始,而是和已知的人一起探索未来。”

    等龙颜娇又化身过来,林弦惊说道:“不要强求每个人都懂你,要是那样,你得有多简单多平凡啊。别人再好,也是别人,自己再不好,也是自己,独一无二的自己。努力去做最好的自己,足矣。”

    “人们老说自己找不到理想的另一半,可难道说,你就已经成为理想中的自己了?并没有嘛,所以说,不要太苛求。很多时候,是你做的太少,而要的太多。”

    变过身来马如龙郁闷的问:“我不关心啥情呀爱的,我的问题是每次沉睡醒来后,发现修为总是不如小娇进步的快。”

    来之前刚被修理过的晁天阙一下跳起来喊道:“让我来,这个问题我来答,哥这里好多碗毒鸡汤呢。”

    “首先,你作为一名妖修,现在不强算什么以后不强的日子还长着呢。所以,你更要鼓起勇气多修个几十年几百年,因为你不修,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资质有多差。”

    “当然,你还是要努力的,不要放弃。你每天这么努力的修炼,就是为了向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证明,你真的,做不到!有时候你不努力一下,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听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觉得梦想离你更远了?不要紧,妖生就是这样的出其不意。你不努力,怎么知道自己真的这么差?相信自己,只要努力,没有什么天赋神通是你练不废的。”

    “不管一切如何,请微笑着面对生活。加油吧,大兄弟。因为,等熬过了这次的打击,还有新的打击等着你。哈哈哈。”

    见马如龙的脸面开始发黑,林弦惊赶忙过来打圆场:“马兄,有些沉重无人可以分担,只能自己左肩换右肩。人生哪有什么永久的胜利可言,抗住挺住撑住就是一切。”

    “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常**,剩下的一二,是更不如意。哪有什么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我经历过的,都是捶地到明天。”

    “与其埋怨,不如埋了怨。不是有句话说吗,心若盛开,清风自来。”

    马如龙点点头:“你这么说,俺心里还好受些。我和小娇反正都是一家人,分也分不开,谁强都一样。”

    “马爷我自认智商在线,这情商是差了点儿,不知兄弟们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啊?”

    易流年笑了:“这你算问对人了,撩妹我强项啊。这么着吧,给你举个例子。”

    “例如,有一个漂亮的女妖递给你一个水杯,说她拧不开盖子请你帮忙,你要怎么办?接过来拧开?那小娇姐能愿意吗?能不吃醋吗?怎么绝地求生?记住下面这个保命绝技。”

    “你先接住杯子,然后递给小娇姐,对她说:亲爱的,你能不能帮忙拧一下?如果她拧开了,不是你搭理帮的那个女妖,你就撇清了自己。如果她也拧不开,你就说:来,小娇娇,我来帮你。怎么样?完美。”

    马如龙听得两眼放光,连声说道:“高,高啊,实在是高。”

    他还要再进一步探讨,身貌已又幻化为龙颜娇。

    龙颜娇又咯咯笑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算你们过关,咱们该出发了。”

第136章 步步为赢

    话随音落,龙颜娇化为本体,乃是一条小巧的蛟龙模样,从人身大小迅速涨到几丈长,但是周身有云雾遮掩,让人看不清具体的形状和颜色。

    蛟身开始旋转飞舞,将林弦惊等人裹在其中,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八人目眩神迷,没多久就都失去了知觉。

    一处不知名的空间里,水气弥漫,上下四周看上去密闭如罐并不透光透风,却时不时有五彩光芒交替闪现,显得神秘异常。

    小蛟龙带着这些弟子出现在其中,自己落下后打了个哈欠也闭上了眼睛。

    隔了一会儿,开阳峰宿老宫古书的声音蓦然响起:“这次多谢您老成全,鄙门感激不尽。”

    另一道更加苍老但清越洪亮的声音回答道:“不必多礼,适逢其会罢了。为此,老夫也是等得久了,而且这也是我族世代期待的机缘,虽然希望还是渺茫,总是开启了契机。真要说起来,我族沾光更多,事成之后老夫另有重谢。”

    宫古书接道:“您老太客气了。具体收获多少,还要看小辈们的造化了。有劳前辈开启门户,让晚辈进入护送他们。”

    寂静了片刻,有滔天的水声轰然鸣响,连带着众人再次消失。

    待林弦惊等人清醒过来时,脑海中多出了一段信息,大意是第一关的任务是极地探险。他们将分成两组进行竞争,先到达极点的队伍为胜,接下来是更具体一些但并不十分详实的相关要求和行程资料。

    最后,是宫古书的声音:“小子们这就开始吧,先分组,再做行前计划和物资准备。再有,小蛟只能以人身出现,不得化为本体。最后,取胜的队伍是有宝物奖励的。”

    龙颜娇忍不住先开口说道:“有趣有趣,第一个要求是分组,你们说怎么分?”

    不等众人回答,她又抢着兴奋地说:“不如这样,我以前看见过你们人类小孩的一个方法,但是我家就我俩和爷爷,我和马如龙又分不开,实在是没法玩啊,这下好啦,咱们就手心手背吧。”

    “哈哈哈,不够数没法玩。”易流年笑弯了腰:“逗洗我了,我看行,我们成全你,不过要至少四人成组才公平。”

    几轮手心手背下来,结果是林弦惊、诸葛昀和风清隽、文茵、章晗蕴一组,易流年、宋霏霏、晁天阙和马如龙、龙颜娇兄妹一组。

    见易流年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龙颜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少侠休要担惊,莫要害怕,有老娘我在,不就是比速度快吗?咱们二组肯定优势碾压。”

    整整一个月后。

    目的地极点处的一处屋舍内,一组林弦惊等五人经过休整,全都面色红润气完神足。在他们面前摆放着四座冰雕,里面正是二组的成员,一个个以不同的姿态神情被冰封在内。

    宫古书还是没有现身,只有声音传出:“现在我宣布极地冰原探险结果,一组全员安全抵达胜出,二组在途中全军覆没,无一人到达极点,还要本座花费气力把你们移过来。给我开!”

    一声开后,冰雕碎裂,五人齐跌了出来,浑身湿唧唧。

    易流年冻得嘴唇青紫,以幽怨的小眼神看着龙颜娇,颤抖着声音说道:“龙、龙二小姐,说好的不要担惊受怕和优势碾压呢?”

    龙颜娇抖了抖身上的水迹,蔫头耷脑地没有吭声。

    宫古书:“此次冰原探险,路上你们历经了极寒、飓风、雪崩、冰沟、冰山、冰河等的考验。现在我们一起总结一下,我先说说。”

    “首先,这是成功和失败的区别。”

    “林弦惊团队作为胜利者会获得荣誉和奖励,而小蛟组虽然经历了一样的艰难险阻,但是没有人会关注第二名的,而且你们陆续被冰封,这要是在真实的历险中会被冻毙的,那就不仅仅是胜利和失败,而是生与死的区别了。”

    “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有很多。例如,探险不光是需要人,还需要物资保障。林弦惊团队事先选取的物资非常多,足足有一千斤。他们充分预知了环境的困难,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给自己留下了很大的犯错空间,留了极大的富余量,这才能时刻保持住最佳状态。”

    “反观小蛟团队,你们只带了二百斤的食品和物资轻装前进,够吗?如果你们在过程中不犯任何错误,确实刚刚够,但这是理论上的可行,实际上非常可怕。面对未知的环境和困难,没有留足后手,一旦失误犯错,就会陷入险境。所以你们走着走着就发现前无出路,后无退路。

    “只有消耗,没有储备,注定会后劲不足,很难经受住时间的消磨和挫折。事实上,大家遇到的危险是差不多的,结果却截然不同,值得你们反思啊。”

    “第二点,林弦惊团队走的慢但是稳。他们不管天气好坏,坚持每天确保行进50里左右。在这样一个极端的环境里,做到既快又好固然不错,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做到可持续的快又好。”

    “与之相反,二组太过随心所欲,天气好的时候你们可以狂飙突进日行百里,天气遭的时候呢?你们就窝在帐篷里等待天气好转,寸步不前。”

    “要知道,很多时候,一步一步来,可能很慢,但最后总能到达,最快的捷径,未必是最好的路,慢慢来,才最快。”

    这时易流年有些不服气地问道:“可是这次是比速度看谁快啊!但凡我们运气好一些,多几天的日行百里,一组的匀速还是会追不上我们的。”

    林弦惊笑着说:“高手的战略要审时度势,换了其他对手,我们就会调整策略加速前行。但你们几个嘛,不论是流年还是霏霏,亦或是小娇姐,都是性急冲动的人,所以我判断你们肯定会急于求成,所以我制定的方案是稳扎稳打。”

    “我们是走得慢,但绝不停歇和后退。最终的结果表明,我们选取的路线固然走的都是弯路,但拉长到一个月来看,其实是最佳的直路。”

    宫古书接着说:“说得好。如同这冰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句话,任何时候都不过时。”

    “本座喜欢弈棋,围棋里有个术语叫善弈者通盘无妙手。也就是说很会下棋的人,往往一整盘棋你是看不到那种神奇一招的,或者力挽狂澜的一手的,而是每手棋只追求过半的胜率,俗称半目胜。”

    “通常一局棋下来,总共也就二三百手,即使每手棋只有一半多一点的胜率,最多只要一百多手,就能稳操胜券,这足够让对手头疼了。”

    “而所谓的妙手,虽然看起来很酷,赢的很痛快漂亮,但在给对方打击的同时,往往也会暴露自己的缺陷,妙手是存在不稳定性和不可持续性的。”

    “而通盘无妙手看似平平无奇,但是能积胜势于点滴、化危机于无形。只依靠妙手取胜,其实风险很大,不但失误率高,一次失误后果可能就很严重。”

    “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林弦惊团队的方法看上去很笨不取巧,但是胜利果实从来不是强求出来的,而是它熟透了,自己掉下来的。竞争不完全是由拼搏和牺牲组成的,还需要经受忍耐和煎熬。”

    “很多时候,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等时机来临时,一切都会有所改变。无论外界环境优劣、不管运气好坏,都不怨天尤人,按照自己的计划,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每天进步一点,到时回头看就会发现,你,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林弦惊,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林弦惊道:“还有一点是战术技巧上的。他们用的是矮种马来拉雪橇,而我们选的是上百只的小型雪犬。雪犬走的慢,却能在很冷的条件下长期生存,从而保证了行进速度,是冰天雪地中的最佳伙伴。矮种马倒是强壮,开始的时候走的飞快,但不够耐寒,我估计半路上都冻死了吧,最后只能靠人力来拉雪橇,反而奇慢无比。”

    宫古书:“快是效率,慢是智慧,都需要。岁月本长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宽而卑者自缢。我们修道之人,不能急功近利,让自己陷入焦虑之中,不要因为害怕被他人超越,被时代被抛弃而拼命赶路,要学骆驼,它从不着急,慢慢地走,慢慢地嚼,总会总到的,总会吃饱的。”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林弦惊团队获得的奖励是一枚初级冰寒冷凝冻人珠,基本使用方法给你们。此珠成熟后,理论上可以达到绝对冰点,连思维都可以凝滞,不过你们现在的水平还用不出来,更多更大的功效奥秘,还需要你们自行领悟开发。拿去玩吧。”

    大家闪目观瞧,珠子不大呈现白色,其中光晕流转,动人心魄,屋中温度并没有下降,但就是有种透心冰凉的感觉,令人不敢直视太久。

    宫古书最后说道:“第一关最简单,以极寒环境磨练你们的道心耐性。本座只知道关关不同,需要灵活应对。你们休息一晚,明天继续闯第二关。”

第137章 关羽张飞

    第二天。

    众人接着上路,这回没有出现画外音提示,场景却又再不同。

    雪地冰原换为黄沙大漠,极目远眺不见边界,空中却不是烈阳当头,而一轮残月高悬,释放着清冷柔光。

    初时,经过月余极寒摧残的大家觉得很是舒适,不但天气温暖宜人,一眼望去,冷月孤星天深蓝,黄沙轻风金满地,除了深一脚浅一脚行走不便以外,倒是别有一番塞外风味,让人心生平静。

    然而没过多久,大家就觉到了不对,温度渐渐升了起来,逐渐变得炎热无比,犹如盛夏,众人开始汗流浃背。

    看看天上,月光依旧清冷,脚下却滚烫起来,原来高温来自地下,就像俗世界里的火炕地暖一般,而黄沙也时而缓缓翻动,让人陷足不易拨出。

    又过一会儿,温度已经到了烤熟鸡蛋的程度,八人一蛟不得不运功抵御。

    易流年抱怨道:“原来上架烧烤是这般滋味,我觉得我们像是被大师付在油锅里缓缓翻炒,相比炎热,还是冰天雪地令人怀念啊。”

    晁天阙也附和道:“说的是呢。我听老师说过极冷是有极限的,低温到了绝对冰点就到头了,不管是人是物,连五行元素都会停止运动,没了知觉就不会有痛苦。但是,高温是没极限的,想想太阳里一切都气化了还在活动,这人要是红的发紫火得发烫实在是难以忍受啊。”

    易流年转向文茵说:“来点儿水系冰系术法救救急呗。”

    文茵喘着气答道:“不行啊,试过了,空气里虽然还是有水元素,但太稀少了,我的功力汲取不到,术法失灵。”

    易流年无奈地说:“那好吧,我还是望你止渴吧,想想芳草如茵的清凉流年时光会好过些。”

    这时大家体内水分急剧流失,汗都出不来了,一个个都是步履蹒跚,纷纷闭住气**孔锁住水分的继续散逸,但即便这样,也有了头晕目眩的虚脱迹象。

    林弦惊停下脚步说道:“我们先歇歇脚缓一缓。流年,你还真是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啊,什么时候都不忘撩我们文茵。”

    易流年坐地喘息着说:“我这不是看大家都神思恍惚了,出个望梅止渴的主意,多少有用的。”

    林弦惊说:“好啊,再来个段子,给大家提提精神。”

    易流年摇摇头:“烤得我脑子已经不转了。对了,弦惊,我下一个时辰要是热死了渴死了,你会不会办个葬礼给我。”

    林弦惊也摇摇头:“真是不好意思,下个时辰我可能没空,这个时辰还有时间,请问你能早点儿死吗?”

    易流年翻翻白眼:“咒我是吧。这人啊,有时候,面对生活,确实活是不想活了,但死又不敢死,不过我算是知道了,哥早晚会被你气死。”

    林弦惊:“那也是你的道心有问题。想我等修道之人,平日所修,炼化的就是一口气,所以古时吾辈被称为炼气士。”

    易流年:“我炼得很好啊,早就是筑基修士了。”

    林弦惊:“那巧了,我也是,不若你我以后以基友相称?”

    易流年:“我告诉你,不懂时,别乱说。懂得时,别多说。心乱时,慢慢说。没话时,就别说。”

    林弦惊:“遗言啊?我且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死了,你希望我们对你的遗体说些什么?”

    易流年舔舔干涸的嘴唇:“这可难不倒哥哥我。我建议,你们一定要这样说唉,可惜了的。哎,哎,快看,这厮动了,真特莫动了……卧槽,这丫又活过来了……”

    章晗蕴安抚了一下怀中躁动不安的斑袋貂对易流年说:“流年,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是什么样的吗?”

    “是什么?”

    “一半是男神。”

    易流年受宠若惊,能得话不多的章晗蕴如此评价,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哪想章晗蕴接着说:“另一半是经病。”

    “哈哈哈!”文茵听了,强忍不适从地上捧起一把黄沙,双手握做心形递给易流年。

    “这是什么?”易流年问。

    “土啊,这都不认识?”

    “你给我土作甚?”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以后一直栽在我手里。”

    易流年踩了踩脚下火热的沙土:“这不是扎心,简直是扎脚啊。不过我喜欢,好啊好啊,一言为定。”

    虽然有易流年和林弦惊合作打岔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提振精神,在又行进了十几里后,众人还是支持不住了。

    身体上的干热渴还可以让三山伴月境的他们再忍受一段时间,但来自地下蒸笼般的烧烤显然不同于一般的酷热,似乎让人的精神都在干枯萎靡。

    易流年颤抖着对林弦惊说:“可、可以了吧,我们已经坚持到极限了,达到了锻炼的目的,快把宝贝拿出来吧,不然真要成烤串了,我连衣服都要护不住了。”

    林弦惊也感觉有些视物模糊了,知道不能再拖,于是抬手取出了之前获得的那枚冰寒冷凝冻人珠,依法施用。

    此物果然不俗,散发出阵阵冰寒水气,笼罩了三丈方圆左右的范围。

    众人聚在其内,这才有所恢复,得以喘息。

    众人轮流休息,逐个换人掌控催动宝珠,在其护持下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一处不知名的空间里,华澜庭悬浮半空,身子僵直,双眼紧闭,面色痛苦。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他只觉得自己羸弱疲惫的意识一直在虚空中飘浮,那熟悉的穿透壁障的感觉让他知道,这期间转换了不止一个空间。

    最早是一片漆黑无光的黯淡感觉,四周死寂无声。曾有银光闪过,似乎从自己脑海里带走了什么。他拼命想要抢回来,偏生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是什么,也抓不回来,好像就此变得,不再完整。

    后来,浑身疼痛难忍,如被千针攒刺,而且一轮接一轮,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来来回回,而丹田里却有数股强横的力量蛮横地出击守护,又让他死不过去。

    接下来,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如在母体里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随之却是万蚁啃噬般的麻痒难当。他难过地想要撕扯揉碎自己,手脚却使不出半丝气力。

    尔后,是冰寒彻骨,如三九天赤身卧冰,华澜庭绝望的只想冻结自己的意识昏死过去,好过这无尽的冷冻煎熬。

    再以后,突然又换作炎热的持续炙烤,直至意识迷乱、呼吸微弱。华澜庭觉得自己开始说起了胡话,脑海中的影像从儿时开始不断闪现,记忆中遇到的各色人物纷纷登场。

    有时人们的话音如雷在耳边炸响,有时又飘然远去声如窃窃私语,往复的场景瞬移令人及其难受,如坠噩梦之境。

    接着是一个接一个的恶梦纷至沓来。

    例如,先是做梦梦到被一群人追打到半死,后来就吓醒了,问题是醒过来之后只好继续睡。

    结果,居然又梦到同一群人,还是那些混混,对他叫嚣着:你小子,还敢回来啊……

    如此这般,华澜庭梦了醒,醒了梦,但觉止不住的困,睡不完的觉,做不尽的噩梦,似乎从春困到夏打盹,再到秋乏和睡不醒的冬三月…….循环往复。

    与此同时,有三道虚幻不明的身影在虚空中明灭不定。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履安兄,你观此子如何啊?”

    被称作履安的人大咧咧回道:“还行吧,马马虎虎。怎么,濠濮长老有心栽培?”

    濠濮长老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叫还行?此子已经度过四蒸四酿阶段仍未丧失神智,可谓天资心性俱佳。我怎么记得陈履安你当年争风吃醋被人揍得只剩下半口气,好像是三蒸之后就被扔了出来吧。”

    陈履安嘿嘿一笑:“彼此彼此,咱们大哥不说二哥,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您孟濠濮孟长老那时给人当枪使,去了多半条命,还不是没过得了三酿的关口。”

    孟濠濮笑道:“好说好说,陈长老大才,老夫一向是佩服的,只可惜是掐头去尾的大才,全称志大才疏。”

    陈履安也不示弱,回击道:“客气客气,孟长老乃毫无疑问的当世高手,只不过续上头尾,是谓眼高手低中间二字之高手。”

    第三道身影这时发话了,却是听不出年龄的大小老少:“行了,你两个小子斗了一辈子,到老还和小孩子一样。赶紧的,谁去点化下这孩子。”

    陈孟两长老似是不敢违逆第三道身影的意志,陈长老看看孟长老,一瞪眼说道:“老规矩,对对子吧,谁赢谁出手。”

    孟长老吹吹胡子:“对就对,怕你啊!上次我徒孙献上的上联你可是没对上来,这回你先说吧。”

    陈长老并不服气:“那又不是你的水平,你有徒孙我也有孙子,现如今我孙子已经对上来了。”

    “你且听好,不就是小偷偷偷偷东西嘛,简单的很,我对孔明明明明事理,何如?”

    孟长老还没回答,第三道身影说道:“妙啊,原来孩儿们经常说的明明小朋友指的是卧龙诸葛孔明先生?”

    陈长老撇撇嘴,向孟长老使个眼色,两人不约而同没有接这个下茬。

    陈长老得意地继续说:“而且下联还不止一个呦,另外一个是史古今,如何?哈哈哈。”

    孟长老淡淡说:“那篇已经揭过去了,说今天的。”

    陈长老诡异一笑:“今天就今天,老夫日前偶得一佳句,尚请濮老指教一二。我的上联是: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咋样?”

    孟长老沉思半晌,颓然道:“妙哉此联,语义双关,鸟关笼中不能振翅张羽高飞,不得志与不平之意跃然纸上,又嵌关张二人物之姓名于其内,果然妙绝。我,对不上来。”

    陈长老仰天大笑:“孟兄光棍,既然你爽快认输,我就不为己甚了,我走上一遭助华小子一臂之力好了。”说完晃身不见。

    留下的孟长老沉默不语,第三道身影忽然问道:“小孟,我看你不是对不上吧?故意让着小陈?”

    孟长老答说:“也不全是,文字游戏归游戏。一则老陈佛道双参,修为精湛,嘴皮子又利落,比我更适合教导后辈。”

    “二则,此上联确实甚难,我虽有一句却不十分工整,终是差了点儿意思。他句中的鸟在笼中暗含诸葛亮所居隆中之意,我这下联总是有所缺憾。”

    “哦,说来我听听。”

    “人处世上,要八戒更须悟空。”

第138章 事不过三

    林弦惊等人越走越慢,步履维艰。

    其实众人轮番休息,只派一人驱动冰寒冷凝冻人珠无疑是很好的安排。

    大环境虽然热浪滚滚,但灵气还算充裕,加上三丈范围内颇为凉爽,所以并不是灵力不足导致的行动迟缓。

    问题在于体力。

    但令人奇怪的是,尽管珠子带来了水分,大家不再口渴,但就是身体软弱无力、头晕眼花,按说以他们的功底应该还不至于如此。

    又行数里,随着体力的持续衰退,珠子释放的冰寒之气的覆盖范围越来越小,体力最差的宋霏霏已经开始出现了幻觉,就连吞服丹药也无济于事。

    不得已再次原地停下,风清隽这时突然强撑着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不是饥饿和缺水的原因,是缺盐份,炎热带走了太多我们身体里的盐份,缺盐人就会没劲儿。”

    这一程里,他们并没有被允许携带食物补充,只好依靠衣服上出汗凝结的少许盐份结晶维持。

    在利用完毕后,大家都无法可想、束手无策,而前路仍然是遍野黄沙不见尽头。

    最终,当他们无力控制珠子,高温又再侵袭而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如面条般软瘫在地,眼冒金星,再也坚持不住,相继陷入了昏迷,其中风清隽心念此行关系到华澜庭,硬是靠着顽强的精神意志撑到最后一个倒下。

    陈履安虚空凝立,看看半空中微微浮沉的华澜庭,又朝着第三道身影和孟濠濮所在的方向点点头,随后手中现出一个金银双色的圆盘,掐诀一指,自语道:“去吧,每人所见所感不同,看看你小子能有什么好玩的际遇。”

    圆盘放大,发出双色毫光,将华澜庭罩在其中。

    华澜庭再度从恶梦中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前面的一块石头上有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

    男的长得膀阔腰圆五大三粗,女的生得艳若桃李玲珑有致,正在尖叫着呼喊挣扎。

    虽然此时浑身酸软意识混乱,华澜庭本能地觉得既见不平应该制止,脱口大喝一声:

    “畜生,放开那个禽兽!”

    话一出口,方觉得不对。

    还没来得及改口,那两人一惊之下翻身而起,男的张口便骂:“小畜生,你骂谁?”

    女的也一脸不豫之色:“你敢说老娘是禽兽?”

    华澜庭哭笑不得,话是说错了,事儿可没办错,他定定神对那男的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个混蛋意图不轨,还有脸还嘴?”

    那大汉狞笑,女的却接口道:“多管闲事的小毛孩,我们夫妻野外办事,要你多言!”

    华澜庭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问道:“可,可你明显是反抗不从的啊?”

    “那是角色扮演,闺中情趣,你懂什么。狗拿耗子,坏我好事,看打!”

    女子不由分说,和那大汉两人腾身而起,两道术法之光已然袭向华澜庭。

    华澜庭苦笑,想要躲闪却是指挥不动自己的身体,眼见两道光芒穿过,只觉左边身子酸软、右边身子酥麻,不由脸色煞白、冷汗淋漓,摇摇欲坠,心中暗叫冤枉,又是昏了过去。

    悠悠醒转之后,华澜庭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的场景,只不过那对男女的形貌服色有所不同,情势还是一般。

    男子双目赤红,状若猛虎,正在猛力撕扯着女子的衣衫,女子似是口不能言,只不断扭动身躯闪避。

    犹豫一二,华澜庭这次没有莽撞从事,观察了片刻,确定事情不正常,这才箭步窜上,一掌拍向那那汉子的后背,同时喝到:“住手!”

    那大汉混若不闻,仍未停手,反而是那女子一把推开大汉,翻掌相迎,嘴里叫道:“怎么又是你小子?”

    华澜庭心下诧异,生怕这女子还是如上回一样功力高强,不敢怠慢,掌势不停,和那女子双掌相交,哪想此女大叫一声,口吐鲜血,竟是倒地而亡。

    华澜庭一时不知所措,旁边那大汉叫道:“你竟然杀了她!我也活不了了,拿命来!”

    华澜庭脚下倒踩七星,连退数丈,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凶徒,行此恶事,还敢如此叫嚣!”

    大汉说道:“你才是凶徒!我是受害人。这个妖女贱人趁我不备,给我下了无欢不合散,必须与之欢好才能化解,不然爆体而亡。你如今打杀了她,就是间接害我性命,接招吧!”

    华澜庭还待分说解释,身上已是又中了和之前一样的术法之光,双眼一黑,眼前金星乱冒,很快不省人事。

    再次回过神来,华澜庭脑中如一团浆糊,比前两次还要昏沉迷糊。

    依稀彷佛间,不远处又是一对男女滚作一团,只那男子似是高鼻深目、金发碧眼,与仙洲人之相貌大为迥异。

    华澜庭此刻神智完全不在状态,自忖智商掉线,加上前两次的经历模模糊糊在脑中闪现,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尽管听得那名女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呼救,却逡巡不敢上前,但又不忍心就此离去。

    就在他内心挣扎纠结之时,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急切,显见是力弱再也抵挡不住,两人就要坦呈相见。

    华澜庭心底深处一丝残留的清明和长久形成的正念猛然激起,再也顾不得多想,他强自振作,抖衣上前,舌绽春雷喝了一声:“事不过三,你们还有完没完!”

    男女两人惊觉,异族男子抬头,那女子趁机爬起来慌忙跑向华澜庭,边跑边喊着:“少侠救命!”

    说着就躲到了华澜庭身后。

    异族男子嘴里叽哩哇啦,华澜庭愣是一句也没听懂,就听到最后一句像是在说:“好呕得啊悠。”

    身后女子颤声说:“多谢少侠,这人是我新结识的外族朋友,没想到在荒野中游玩时起了歹心,对我意图不轨,多亏遇到你,否则妾身贞操难保。”

    华澜庭皱眉道:“他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完全不懂。”

    女子道:“他的语言我倒是略懂,可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像好是怎么的意思,呕得通译过来是老,啊和是一个意思,悠是你,连起来的话,好呕得啊悠就是在问怎么老是你?”

    华澜庭心里同样纳闷怎么老是你们。

    他见那人怒气冲冲,显然是被打扰了好事非常愤怒,当下小心戒备。

    果不其然,异族男子随即抽出一柄样式古怪的带护手的长剑当胸刺来。

    华澜庭护住身后女子,拧身闪开,刚要取兵刃还击,猛觉背后女子一声娇笑,身子就是一软,瘫倒在地。

    耳边听得女子笑道:“还是大哥你的主意好,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百无一用是书生,咱们略施小计,此子终是忍耐不住要英雄救美,这比动刀动枪拿下他省事好玩多了。”

    华澜庭恨声道:“你们到底是人是鬼?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几次三番这么对我?这里离我师门不远,我劝你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马上放开我。”

    女子阴阴说道:“小兄弟,你不是道门弟子吗,说什么成佛不成佛的?”

    “要知道,好人成佛需要渡过九九八十一难,可坏人只需要放下屠刀就行,那为什么不做个坏人呢?反正一念反转就可以翻身成佛。”

    “再说了,人比鬼可怕厉害多了?为什么要怕鬼,害你的从来全是人!怕鬼真是太幼稚了,妾身我就是让你看看可怕的是人心!”

    没容得华澜庭仔细思考,他再一次陷入昏迷。

    这一次的昏迷显得格外漫长,他极力想要想明白佛道人鬼的分野,然而思维缓慢意识飘忽不能深入去想,只觉身体在不断地下沉,正在一点点坠入黑不见底的深渊,头顶上的光亮越来越渺茫。

    虽似深渊,越往下,越温暖,越下堕,越舒服。

    就在思绪要停滞沉迷放飞自我之时,忽听得远远有人在一声声呼唤他的名字。

    声音如泣如诉,缓慢哽咽。

    虽熹微渺渺,然情意内蕴,质如琼壶敲月,残歌叩夜。

    那是风清隽的声音。

    华澜庭心神颤动,好似醉后午夜梦回乍醒,陡然睁眼。

    周遭仍然是漆黑一片,伸双手不见十指。

    陈履安的声音突兀出现:“你小子又醒了,这表现着实是可圈可点。”

    “什么人?”华澜庭惊问,这次醒来后头脑清明,不再混沌不堪。

    “呵呵,你刚才不是说离师门不远吗?我乃你师门长辈,姓名就算了,你可以叫我鱼长老。”

    华澜庭有了先前的经历,当然对此不敢轻信,又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在哪里?等你出去了自然知道。你和那个叫什么蒋功子的力斗重伤濒死,总还记得吧?”

    听到提到了蒋功子,华澜庭虽然还是将信将疑半信半疑,总是多了几分信任,当下恭声说道:“不知前辈在此有何指教?”

    陈履安说:“这个嘛,我也是闭关修炼得好好的,临时被人拉来,咱爷俩儿不如先唠唠嗑,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我老人家。”

    华澜庭正要提问,陈履安却又止住他说:“那个什么,类似坏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这种小问题就不要问了,你幻境中遇到的不解留待你以后自己去体悟领会,本长老最擅长最喜欢探讨高大上形而上的大问题。”

    华澜庭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鱼长老,所谓的大问题会不会太过深奥了?辈的层次水平可能还理解不了。”

    陈履安笑骂:“臭小子,话说得贼拉漂亮,好像你自己多谦逊似的。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你言外之意就是大问题太过玄虚、空洞不实呗?”

    “其实不然。”

    “人向瓶子里装东西的时候,如果先扔进去的是石头砂砾,那么装满了以后还可往里面倒细沙泥土。”

    “但是,如果先填进去的是细沙泥土,那就很难再塞进石头砂砾了。”

    “同理,人生与修行也是一样,要讲究个先后次序,不能乱。”

    “你应该先装大的东西,例如价值观、方向、理想、观念、人格等,然后再装入相对细小的东西,比如技能、方法、工具、步骤、习惯等等。”

    “次第搞反了,涉及境界层次的东西就很难再装进去了。”

第139章 仁者无敌

    华澜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请问鱼长老,所谓道心唯艰,在您看来,何为道?何为心?”

    陈履安干咳一声,悠然说道:“这个嘛,等你修到虚空落地的时候,你就可以成道了。”

    华澜庭莫名所以,紧追不放又问道:“敢问什么时候虚空可以落地?”

    陈履安又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回答:“待到你成道的时候。”

    华澜庭木然:“这,也太玄奥了吧。”

    陈履安哼哼两声:“此乃禅机,大有深意,看你的悟性了。”

    “禅宗为什么经常问鸡答狗,指东道西?所谓问无定人,答无定法。问者的根性不同,回答的方式也不同,这就叫因材施教。”

    “能否成道、何时成道,从根本上就是不可预知的。对一个不可知的问题,以头带尾,以尾说头,就是最好的回答方式,如此首尾相顾,循环往复。”

    “即便如我,亦不敢妄言道。道祖有言:道可道,非常道。意思是可以说的道,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道。大家平常认为和所理解的道,都只是道的一小部分。”

    “又所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强名曰道,只是为了表达,而不得不起了一个名字来沟通使用。我亦未得道,所以你问道于我,我只能勉强一说,你只好勉强一听。”

    华澜庭似有所感,但那种感觉又如雪泥鸿爪、细雨梅花般不可抓实,索性暂且放下,又问道:“那何为心?”

    陈履安抬手指天,黑暗的空间里豁然开出一个天窗,露出一片广袤的天空,清皎的月光和漫天星光洒下,并有朵朵白云飘浮,山峰、林木、溪塘、动物皆清晰可见,时有蛙声传来。

    “你看那云,犹如我心。此心不动,随机而动。”

    “云彩看似不动,但其实只要稍微等一会儿,它就大不一样。人们并不能说出这一刻的云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应该也不期盼它会变成什么样子。于是,一般也不会对它心生不满之意。”

    “你认为云自在,你的心也就自在。但云卷云舒,恰似人生起伏。云其实是自在的。可是,人,并不自在。”

    华澜庭闭上眼睛,思忖良久,突地豁然睁眼,继续问道:“前辈先前提到禅宗,想必对佛家亦有了解,我想问的是,道门与佛家有什么异同,孰高孰低?”

    陈履安哈哈一笑:“小子果然聪敏。不错,老夫早先本为一儒生,后钻研佛学,再之后有幸拜入道门,是本门中少数同参之人,所以小有心得,不如与你分享一二。”

    “于我道门立场,广义上的大道,可以说是包含所有的所有,道包括有形的和无形的,包括时间、空间、低维、高维,还包括黑道、白道、佛道、儒道、魔道等等,包括了所有的思想意识形态。”

    “然而,正如先前所说,道只是一个名称。在更高的层次和境界上,儒释道三家都是一样的,就如同对于接近理想状态的人,称之为真人、至人、圣人、贤人、佛陀、菩萨,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不同领域之内的人,当他们进阶到一定的程度,实际上几乎都是差不多的。”

    “所谓大宗师、佛菩萨和古圣贤,都是可以和宇宙与真理在云端直接对接的人。再往上是什么我不敢妄自揣度,但从已知的典籍琢磨,他们代表着作为一个生命个体可以追求的终极状态

    全然、全知、全能,并且忘形和忘情,却又温暖、安详、欢愉、自在,给人淡淡的喜悦感,而不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周易的核心观点之一就是:处经守常,通权达变他们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并且守得住这种状态,但同时又对外界的变化非常敏感,能够积极地去拥抱变化。”

    “这种状态,或许我们穷尽一生也达不到,可这并不妨碍你应该知道有这样一种境界存在,而且有人曾经到达过那里。”

    “当我们心生怀疑、愤慨、恐惧、贪婪时,这是我们修正自己言行的一个坐标。”

    “非要举一个例子的话,我想用一用儒家至高的仁这个字。”

    “人们常说仁者无敌。仁可以是,却不仅仅指的是仁义、慈爱、善良、忠孝、具有同情心这些品德性格。”

    “实际上,在我看来,仁应该说的不是一种品格,而是,一种能力!一种可以沟通顺应万物又不受外界左右的能力。”

    “如此,才能称得上无敌。不然的话,你要知道,古往今来,具有仁心而不能成事或成道的比比皆是,哪来什么仁者无敌?仁者的人设就是周围简直特么的全是敌!”

    “孔圣先师其实是一个把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融合的很好的人,他对君子之道充满了向往和追求,同时又对现实的残酷和人性的缺点所带来的种种危险,时刻保持着警醒。”

    “如果只追求理想,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如果自甘平庸留在舒适区,而心中没有君子的理想,那么道义就很容易堕落。”

    “至于说到区别,自然也是有的达到顶峰的路径与方法不同而已。”

    “所以道家认为,很多事情只是不同,并无是非、对错、高下之分。”

    “比如说我道门,虽然也讲求有教无类,但是会从德行和资质上挑弟子的。我们认为许多人许多事,是有天命的,是讲天分的。修道是一条艰难之极事关生死的大事,道家不是很情愿去支持任何人都来尝试。”

    “你看这山间的爬山虎,哪怕是面对一面岩壁,它依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生长。换了葡萄藤,你不搭架子试试?”

    “再看这仙人掌,没人管没人理也能照样活得好好的,你养盆蝴蝶兰试试?水多了死,水少了死,热了死,冷了还是个死。”

    “所以说,每种植物都有各自的好,每种植物都有各自正确的打开方式,各人有各人的道儿,摸索适合自己的道路,别人的可以参考借鉴,但不能盲目追随。”

    “说的简单点儿,道是什么?是人就能得道吗?用肯定法来说,道即道路,人人都能走,否则就不是道。用否定法来说,并非人人皆可成道,因为人有心魔。”

    “人有成道的可能性,但有不等于是,不等于能,不等于行。人人能走道,但可以走到尽头、走到极远、一直走下去的少之又少这是不争的事实和现实。”

    “道家取了一个角度,佛家取了另一个角度。”

    “佛家想捞起每一个人,对每个人都不放过,一个也不能少。佛教认为人人皆有佛性,万物皆有佛性,这是一种大慈悲、大愿念,大知识,大行为这是必争的理想和愿景。”

    “老夫佛道双参,在我眼里道如展手,佛似握拳。拳也是手,手亦是拳,手是拳之体,拳是手之用。”

    “我说过虚空落地方成道,好难的。因为虚空就在眼前,道佛儒都在其中,但虚空是不可拨动的,它无所增,无所减,不生也不灭,容纳万物,如何才能让它落地?”

    华澜庭全然沉浸在陈履安的话语中,此刻不自觉地自语问道:“好难是吗?困难就是用来克服的。既然有人曾经达到,就是说还是有路可走的。”

    陈履安哈哈笑道:“小子不错,知道老夫话里的意思。很好,不但有路,还有很多条,佛有法门,道有法术,即便没有路,也要创出一条通天大道!”

    “虚空整体上没有增减生灭,但是局部上未尝不可以做到,积少成多,当你和它融为一体,彼此不分,你想怎样便怎样!”

    “梦想总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不了呢?你说呢?”

    华澜庭见陈履安笑眯眯望着自己,突然福至心灵,也笑道:“您说得对,万一实现不了的意思就是万一才实现不了,而万分之九九九九是能实现的。”

    陈履安朗声大笑:“门中请我出来,老夫当然不能吝啬,且赐你一道神通术法。你来看!”

    陈履安扬手,一物飞出,在空中幻化成一个窄口细长的瓶子。

    华澜庭仔细观看,瓶体看不出什么稀奇,但里面只觉暗含乾坤,云遮雾绕中似有峰峦隐现,尤其瓶子底部忽明忽暗,好像有两个物体在搅动,分辨不出端倪。

    更加神奇的是,天上弯月映照,瓶内也出现一个月亮,却是从弯钩到满月形态不断地循环演变。

    陈履安问道:“你从中可看出什么?”

    华澜庭有些发懵:“瓶子里看不清楚,倒是倒映的月亮时尖时圆,这是代表太极阴阳之意吗?”

    陈履安又问:“月亮尖的时候,那个圆相哪里去了?圆时,那个尖相又到何处了呢?“”

    华澜庭:“尖时圆相隐,圆时尖相在。尖只是圆相整体的一种显现,而变圆时尖含容在其内。”

    陈履安接着说:“不对,尖时圆相在,圆时无尖相。月亮之所以被认定是尖的,就是因为有圆相在人们心中,而月亮又之所以被称为圆的,却是因为它没了尖相。再来。”

    华澜庭想了想:“尖时亦不尖,圆时亦不圆。尖不是月尖,圆不是月圆,一切都是心造幻影。”

    陈履安满意地点点头:“悟性不差,没有被绕进去。就像你之前在幻境中所经历的,眼见不一定为实,要靠心的感应。”

    “这个世界,有黑白,但更多的是中间的灰色地带,有极阴极阳,更常见的是相互混合的混沌状态,好坏也是如此。”

    “更神妙的是,还可以黑白颠倒、阴阳转换。又有很多时候,相反相悖的东西表达体现出来反而是相同相通。例如:华澜庭你很了得,你很了不得。”

    华澜庭:“是的。您这个物件儿有卵用?您这个物件儿没卵用。”

    陈履安:“有用没用要你管。有用没用不要你管。”

    华澜庭:“我可想死您了。您可想死我了。”

    陈履安:“你这话能骗我?你这话不能骗我。”

    华澜庭:“您怕是个呆子吧?您怕不是个呆子吧。”

    陈履安:“我看你是明白了,这些话多个不字,意思还是一样。这些话多个不字,意思还不是一样?这正反之中蕴含阴阳之理。”

    “我这宝贝,叫做云水青山瓶,内嵌无极双鱼阵。不过,道门讲缘法,传你这式术法之前,我再问你,你在前段的昏迷中有什么感觉?”

    华澜庭想了想:“很多,冷热、暗亮、清醒、迷乱、恐惧、疼痛、麻痒、困乏……”

    陈履安不怀好意地说:“这还不够多,后面还有不少等着你呢。你像什么出世甜、叛逆辣、珍惜酸、情责苦、身心麻……好好,我就不剧透了。”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务必想好再答,这关系到你与这术法是否有缘份。告诉我,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是什么感觉?”

    华澜庭仔细回味,答了二个字:“晕菜。”

第140章 一条咸鱼

    陈履安目光一闪,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讲?”

    华澜庭心有余悸地说:“说不太清,总之就是经历多次的那种突然间就头晕目眩、手足无力、虚弱不堪的感觉。很可怕,明明灵力没有丧失,但人一下子被抽干一样……”

    陈履安说:“这就对了。要知道,从微观讲,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小宇宙,身上的器官肌肉血管约等于星云星座,大小细胞就是日月星辰,充斥其中的我道门称之为,先天为,后天为气。”

    “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何为生死?气聚为生,气散为死,天下通于一气,人说白了就是一团聚合的气。”

    “那么是什么支撑着气呢?得神者生,失神者死。这神如何,对你还太遥远,可这气你必须要明了。”

    “天地间不止有五行之气,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气。掌控演化的越多,才能对自己、对宇宙体会更深,才能逐渐参悟到什么是神识,才能做到神气活现。”

    “气由各种复杂的元素构成,但基础的最重要,除了常见的五行之气,还有其他。你这个阶段,仍然不能摆脱对食物的依赖,所以说,我们吃什么,本质上也是吃的食物的气。其中一种,就是盐之气。”

    “这盐之气,少了不行,多了不行,没有更加不行。你之所以会晕菜,就是盐之气被术法剥离。道理是很简单,做到并不容易。”

    “人体在短时间内快速失却盐份,就会脑部水肿、意识混乱、呼吸衰竭、头晕昏迷,胡话连篇。”

    华澜庭连连点头:“确实可怕,临敌之际突然用出,足可左右胜负之势。不过,对方灵力未失,且容易补充恢复,也有缺陷。”

    陈履安嘿嘿一笑,啧啧说道:“那是你功力不到。换作老夫对你施展,当可一息之内尽数抽空,举手之际,你小子瞬间倒毙,身体短时间内一切如常,死因都不容易查出来。此法杀人于无形无迹,毁人于不知不觉,还嫌不够阴损歹毒?”

    华澜庭听得眼睛都亮了:“长老可肯传我这手?”

    陈履安说:“你不过是三山伴月境登封期,又损了根基,现下独立是使不出来的,必须以术法借助外力,这个送给你好了。”

    陈履安手一招,只见云水青山瓶底部光芒流转,无极双鱼阵中,金亮和暗灰之色闪动,随即一条金光灿然、摇头摆尾、灵动非常的锦鲤凭空飞出。

    华澜庭伸手欲接。

    不料陈履安尴尬地痰嗽一声:“不好意思,错了,失误失误,不是这只,是这条,那只锦鲤不是给你预备的。”

    锦鲤回归,这次是一条巴掌大的干瘪带鱼被甩了出来,死鱼眼凸瞪着,全身毫无生气,颜色暗淡,偶尔鱼鳍有气无力地挥动,自行往身上撒着什么。

    明显是一条腌制咸鱼。

    陈履安说道:“就是它了,此法名为咸鱼带盐**,心法口诀会传你,怎么用自己去琢磨吧。”

    华澜庭接过咸鱼放到手上闻了闻,掂量掂量,还手动帮它翻了个身,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条光鲜的**锦鲤,无声地叹了口气。

    陈履安又说:“咸带鱼以后再练,当务之急是医好你的伤势和修复生机。伤势有门中灵药不难医治,生机你需要汲取天地至纯灵气补充,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能补多少是多少。”

    言毕,鱼长老再度单手指天,周遭似有水声潺潺响起,山色变得一片空,天幕如被一股沛然大力扯动拉下,天上之斜月迅速变圆并低垂放大。

    在他的示意下,华澜庭盘膝端坐,自在无极功使出,全力吸收月华。

    连续周天搬运三十六次之后,华澜庭觉得体内充盈饱满,吸收的速度骤降,陈履安也开始慢慢减力准备收法。

    华澜庭此刻神清目明,心知机会难得,心下一动,有意继续尝试。

    他双目似闭非闭,进入假寐状态,暗中以蛰龙睡丹功激发出了紫微星斗观天决,但见天光云影猛地一暗后回复,而星光则是一明一灭晃动起来。

    陈履安也是小吃一惊,放回了明月,却主动继续发力拉低了星空。

    华澜庭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如在温泉中浸泡的时分,皮肤随着缓慢的呼吸有节奏地轻轻律动,无数肉眼无可见的星光被吸引到身上。

    如此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华澜庭但觉通体舒泰,飘飘欲飞,冥冥中感到一层壁障近在眼前,似乎有了突破三山伴月境造极期,直通四象阴阳镜升堂期的契机。

    不知不觉中,他站起身来,闭眼走入山间小径,此时天色转入昏暗,四周黑黝黝的,虽然一物不见,他反倒能感到一切无须遮眼,内心极其清净。

    耳边传来陈履安的长吟:

    练得身形似鹤形,

    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悦,

    云、在、青、天、水、在、瓶!

    云在青天水在瓶一句里,陈履安用上了无上真,震得飘浮的云水青山瓶嗡嗡作响。

    最后一个瓶字吐出炸响后,只见云开雾散,已经退走的那一轮明月朗然出现,明光大盛。

    华澜庭只觉周身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毫窍无不雀跃。

    一时间,他心中的内明与四周的外明忽的融成一片,不觉睁眼大啸数声,啸声山谷回荡,经久不息,全身气势一拔再拔,就要破关!

    而陈履安偏偏忽然一指捺下,点在他头顶百会之上。

    华澜庭一阵晕眩,胸中难过之极,眼前发黑,他突破之势被强行阻住,身子摇晃了三下方才稳住,调息半晌,突出一口浊气问道:“长老,您,这是何意?”

    陈履安说道:“你重伤初愈,不宜连续快速突破,加之月华为反射日光后的阴属性精,虽可补你生机,但仍需你体内阳性之真调和,否则日后还要花大力气炼化。”

    “我没有想到你竟有汲取星光之能,今天能到此地步已是不错,不要燥进,留待机缘再行提升更好。”

    陈履安注视华澜庭片刻:“老夫任务已经完成,华小子不赖,天资悟性和体质耐性俱佳,心态也稳,就是老夫有一事不满。”

    华澜庭:“何事?”

    陈履安答道:“你虽不是我这一支的嫡传,但总算受了老夫的恩惠。老夫秉性狂傲,你的性子沉稳有余,却是少了些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傲气,白玉微瑕啊。”

    华澜庭愕然苦笑:“前辈,个性天成,不可强求。另外,我虽恬淡,该有的霸气还是多少有些的。再说我目下功力低微,现阶段不过是井底之蛙,待我成长起来,应该自会长出王霸之气吧。”

    陈履安斜眼瞅了瞅华澜庭:“这样吧,老夫难得出行一次,不喜留有遗憾。本门向来允文允武,你若是能七步之内成诗一首,叫老夫满意的话,我这瓶中大阵内各色闲鱼多得很,可以自作主张送一尾锦鲤给你那小女友,附带一道术法,你看如何?你那女票好像叫风清隽是吧?”

    华澜庭闻言,自然是喜出望外,马上打蛇随棍上。他的修为和陈履安比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文采一道未必就差了。

    当下点头答应。

    信步四望,山中正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静谧景致,时有蛙鸣声声。

    缓行七步,华澜庭驻足,酝酿几息,三山伴月境造极期的修为鼓荡,胸中豪气顿生,口中吟唱:

    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杨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

    敢作声!

    陈履安大声叫好:“好!”

    “好是好,癞蛤蟆吼出了王八之气。却只是,春来你不先开口,叫,叫春么……”

    华澜庭险些一口老血喷出三尺丈外。

    陈履安上前一步,一掌拍在华澜庭后背,华澜庭随之真的喷出一口黑紫之血。

    陈履安一笑:“这下行了,适才阻你突破让你气冲全身,加上这口黑血,你体内伤势淤积的暗伤算是好了泰半。”

    “罢了,老人家我不会让你白受罪,另外这首诗气势非凡,我很满意,再额外馈赠你一式佛门功夫吧。此招叫作金刚狮子头,乃密宗大手印绝技,练成之后,刚猛无俦,降魔除妖,最是管用。”

    华澜庭久未进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听了这话,不由咽了口口水。

    只见陈履安双手结印,两尾指并排竖起,其余八指以一种复杂的姿势勾结虬联在一起,状若雄狮昂首,一道晦涩难明的法决传入华澜庭脑海中。

    手印既成,并未发动,四周空间就已隐隐震荡,有风雷音爆之声噼啪作响。

    “小庭子,你道种深厚,亦与我佛有缘。”

    “人生最好之境界道为心,佛为骨,儒为表,以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成就仁者无敌。”

    “但是也不要忘记,人体是个系统,佛道儒之外还有墨法兵家等林林总总,每家学说中还有诸多派别,相互之间还有融合借鉴,而且所有的传承和表述又存在官方定义和民间版本。”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海盐、井盐、竹盐都是盐,盐吃多了,也会着。”

    “想自己为自己代盐,那就熬成一锅汤吧,慢慢炖着,兼收并蓄。”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老夫,去也!”

第141章 既刚且杠

    陈履安、孟濠濮和那第三道身影虚立半空,看着眼前浮浮沉沉的空间。

    内里,昏迷过去的林弦惊等人和苏醒过来的华澜庭继续在虚拟的微世界里经历着后续的关口考验。

    孟濠濮扬声说道:“这届弟子很行啊,这都进入六蒸六酿阶段了,比当初的我们可要强上不少。”

    陈履安点头表示同意:“说得不错,看来是难不住他们了,不过六蒸六酿也是目前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第三道身影沉吟片刻后说:“如此的话,就不能按照设定的戏码来了,得给他们加点儿难度。此地主要都是对意志精神力的磨练,不涉及太多肉身武技的考核,那这最后一关就上点儿硬核的吧。平平,出来!”

    随着话音,第三道身影撮唇一声唿哨,并以手点指,虚空中顿时开出一条通道,一个小小的身影急速破空冲了过来。

    陈履安和孟濠濮对视一眼,一起笑道:“有好戏可看了。”

    一处小山脚下,在昏迷的梦境中各自度过几重考验的众人先后清醒过来。

    龙颜娇沉声说道:“各位,接下来就是最后一道关口了。面前小山的山顶洞**有一只对于我族进化大有裨益的阴阳二气虫的遗蜕,路上有什么险阻我不知道,但拿到手就算此行成功。”

    大家往山上看去,山是不高,山顶历历在目,三面是绝壁,只一条山路通向山巅,视野里满是荒草,中间有几道平坡阻碍了视线。

    化身过来的马如龙躬身又说:“此物对我们的修行很重要,还要有劳各位尽力。事成之后,他日但有差遣,无不从命。只是我俩受限不能参与攻山,先行告退,拜托了。”

    风清隽说:“二位不必客气,此行关系到澜庭的恢复,我们自会全力以赴。”

    林弦惊看大家都望向自己,眯眼想了想,说道:“既然不知道是什么阻碍,还是稳妥些好。不如这样,我和流年作为先锋头前开道探路,诸葛和天阙作为第二梯队在后接应,四位女弟子压阵,我们临机行事前后照应。”

    见众人都没有异议,林弦惊和易流年一马当先向山上冲去。

    山脚下并无异常,两人平行跑上了第一道山坡,消失在后面诸人的视线中。

    疾行中,易流年猛然怪叫一声,一蹦老高。林弦惊侧首看去,原来是易流年不小心踩到什么才惊得跳起。

    两人细看,荒草丛中滚出一只样子奇特的小兽。

    小兽长不到两尺,乍一看象是黄鼠狼,一身麟甲毛发主色为黑,但其扁平呆萌的头部几乎全是白色,一对圆圆的眼睛水汪汪的,并不露凶相,正摇着短小的尾巴盯着他俩。

    林弦惊和易流年都没有见过此兽,见无异状,转身就要继续上行。

    这时没见小兽发声,却有一道意念传入两人脑海之中:“两位,踩了大爷我的腰,打扰了俺休息,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要开溜?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礼貌吗?”

    易流年吃了一惊,此兽竟能以意念传音,于是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小兽。旁边的林弦惊十分谨慎,马上走了过来。

    小兽的意念又传了出来:“你瞅啥?”

    易流年好笑地回道:“不小心踩了你,确实抱歉,不过瞅你咋地,生出来不是给人看的么?你还能和我翻脸?”

    小兽反应很是迅速,闻声先是用小前腿抹了一把脸,随后似乎觉得不对,马上一个空翻倒过来,肚腹朝上,脸朝下,传声道:“是这样吗?这就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好的,说翻脸……就翻脸!”

    易流年见状哈哈大笑,左近的林弦惊却大喝一声:“小心,速退!”

    那小兽话一说完就箭也似的向易流年撞了过来。

    易流年猝不及防,被一头撞飞,居然没能第一时间爬起来,可见其力大。

    林弦惊随手取出鸢形燕尾盾压向小兽,小兽毫不躲闪,挺着平头硬刚。

    头盾相交,林弦惊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自己身不由己就飞了出去,天旋地转,胸口发闷,噗通一声落到了草地上,和易流年一样不能立时翻起身来。

    小兽紧跟着又追到了林弦惊身前。

    见势不妙,易流年呲牙咧嘴勉强站起身,取出虎啸秋风棍赶过来。

    小兽伸出短粗的前腿拍在砸下的棍子上,饶是易流年也到了三山伴月境入室期,却没能抵受住力道,再次被击飞。

    他竭力抗住棍身的反弹,避免回砸到自己,一口鲜血可就忍不住了,在空中抛洒开来。

    林弦惊脸色大变,不敢再试,喊了声撤,起身过去拉起易流年就跑。

    小兽没有马上跟上,而是等他们跑了一段,这才快速捣动四只小短腿追赶了上去。

    林易二人只是受了重击,并没有重伤,两人在同济中都是轻身修为突出之辈,可不论他们是直线还是变向奔逃,都摆脱不了小兽的追击,被赶得人仰马翻狼狈异常。

    两人力气不如,遂尝试以术法还击,而那小兽完全不躲闪,仗着皮糙肉厚,麟甲抗性极高,所有术法都它被挡在体外,虽然也会被击倒,但一翻身就能起来继续追赶。

    这时后队的诸葛昀和晁天阙已经闻声赶了上来。二人不明就里,合力攻击小兽,结果是连通常只攻不守的诸葛昀都不得不展开身形躲避锋芒,他的凌云枪的枪身都被震的微微弯曲了。

    四个大男人在坡上左冲右突,被一只二尺小兽赶得东跑西颠。

    幸好林弦惊虽惊不乱,发现小兽往往只是护住边坡不让他们逃下山去,并没有在追赶中下狠手击杀他们的意思。

    想通此节,林弦惊叫一声并肩子闯啊,四人聚在一处,术法之光齐飞,拼着每人又都挨了几下,这才险险逃了出来,小兽也没有再继续衔尾追下山。

    四人仓皇逃回,检视一番,个个都受了不轻的伤势,虽以皮肉外伤为主,但全身多处淤青,疼痛入骨,几人都是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了。

    风清隽四女作为后队,没有开拔多久就见他们溃逃下来,围过来一问,等易流年描述了小兽的形貌后,熟知灵兽秘辛的章晗蕴从储物空间内拿出一个羊皮卷,翻到一页后指着问道:“是长这样吗?”

    易流年看了连声说是,章晗蕴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难看。

    易流年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太厉害了。”

    章晗蕴说:“麻烦了,你们自己看吧。”

    大家凑过来细读,见羊皮上写着:

    异种灵兽,学名蜜獾,平头黑毛白发银背,俗称“平头哥”。

    此兽俗世界亦有,出没于热带草原,小时候很萌,长大了很猛,单挑狮子虎豹不在话下,可以攻击野狼,干翻豪猪,绞杀象龟,顶飞羚羊,喜食蜂蜜,并以毒蛇为零食,儿时以毒蝎练习捕食,速度快,冲击力和爪力极大,麟甲厚重坚韧,不怕死不怕疼,对毒液免疫,耐力亦佳,善于打洞。

    据传,龙生九子,其一为,体型虽小,力能搏龙,传蜜獾为其旁支后裔。

    此兽在仙洲内数量稀少,不为世人所知,出生即有超过筑基期的修为,能以意念传音,生长很快,成年可口吐人言,被称为灵兽中的无冕王者和天生的战斗兽族,性刚且杠,极其难惹,几无弱点,战力极强,一旦招惹,不管对方是谁,直接开打,不死不休。

    关于此兽的传言在业内甚多,例如:兽界乱不乱,平头说了算;社会我獾哥,人狠话不多。

    此兽的獾生信条和格言如下:

    一曰:我不是在干仗,就是在干仗的路上。所以打架不要告诉我有多少人,我只需要时间和地点。

    二曰:不要误会,我也不是针对谁,生活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战斗。我只想整死各位,或者被各位整死。

    三曰:鄙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不记仇,因为有仇当场就报了。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总结:獾之精神,简单、干脆,无所畏惧。一言以蔽之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大家看完后面面相觑。

    易流年追问:“凡物总有弱点,总有办法对付吧?”

    章晗蕴翻过页来,指着背面,大家一看:此兽极凶,极难豢养,除非修为高出数个等级以力破之,否则,见之,逃!

    林弦惊思忖一会儿说道:“这家伙还在幼生期,也没有对我们斩尽杀绝,应该是有高人豢养的,那就好办。我们只要联手缠住它,再分出人手上山取到阴阳二气虫,然后撤走便是了。”

    “我掂量这一只的战力,我们八人可以短时间内绊住它,就是皮肉之苦谁都免不了。清隽的速度最快,由你负责取虫蜕。”

    风清隽点点头,大家都是朋友,为了华澜庭也不用说客气话。

    风清隽取出丹药给受伤四人服下,只待伤势有所恢复就出发。

    众人二次上得山来,双方立时开打。果如林弦惊所料,八人联手确实可以和不下死手的平头哥战成平手。

    然而出乎林弦惊意料的是,平头哥不但耐力悠长,八人人人带伤也取之不下,更糟糕的是,只要有人想脱离出去上山取宝,平头哥就会喷吐出一道高速且粘稠带有甜味的汁液,这种汁液能把人粘住拉回战团。

    尝试数次,八人伤势渐重,不得以撤下山来。

    如是几次,他们完全突不破平头哥的防线,而每人都已经是伤上加伤难以为继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华澜庭突然从后侧走了上来。

    风清隽第一个发现,跳起来惊喜地喊道:“澜庭?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了?”

    原来华澜庭随后也是又历经几次不同的考验,在最后一次的阵法中,他想出了通过修炼咸鱼带盐**侵蚀空间破关的办法,只是修炼此法花去了不少时间才得以成功,然后就降临到了这里。

    众人汇合自是欣喜,大家没有多费太多时间去讨论此行的来龙去脉,而是由八人再次围攻平头哥,最后靠华澜庭的咸鱼带盐**突袭,一举弄晕了这货,终于得以完成任务,被传送回了门中。

第142章 金丝铁线

    林弦惊等八人皆伤,在由慕倥偬出面简单告知了此行的实际情况后,放假一天各回各峰修养。

    华澜庭重伤痊愈,功力更有增长,自觉不必休息,只在房中打坐了一个上午就来到天玑峰求见峰主师父云轶奇,看到四师兄舒轮台也在。

    他此时已经知道是云轶奇亲自出马将他带回门中,先行躬身谢过。

    云轶奇目光扫过华澜庭,淡然一笑说道:“不必多礼,你此番因祸得福,连带你那帮师兄弟和师妹们也有幸得以进入万象新天泉走上一遭,虽然碍于修为不能长留,却也是个个受益匪浅各有提升,不枉你九死一生一回。”

    华澜庭问道:“师父,下一步我要如何修炼,还请指点。”

    云轶奇想了一下说道:“为师之前教你那些继续修炼就好,我的能力和经验自然是希望弟子们可以传承下去,但是如果只是全盘接受,学到头来也不过和为师的修为相当。轮台,你把你的目标告诉华师弟。”

    舒轮台回道:“远了不好说,身为弟子,我想起码在可见的未来要能超越师父您吧。”

    云轶奇点头:“澜庭,听到没有,你也要有这样的志向,尊师重道就要将我一脉发扬光大。不然,苦学死炼反而一代不如一代的话,你叫为师情何以堪?你的其他三个师兄限于资质,将来成就未必能在我之上,守成是有余,但天玑峰的荣光还要靠你们两个接续和发展。”

    “学习前人经验的目的是最终要抛掉这些经验,好的师父不仅要教你如何成功,更要告诉你师父的局限和遗憾,给你超越的信心。”

    “为师的经验可以让你少走弯路,但是一味的沿袭只会限制和束缚你们的想象力。你要打破对既有经验和规则的迷恋,向源头去学习,敢于探索最本质和不变的东西。”

    “什么东西是最原始和不变的?在我道门看来,道法自然,不外乎宇宙万物、天地环境,不外乎人心人性,以及时空与永生。”

    “比如说,在世俗界的古武世界里,最开始的东西不是哪个师父教的,是人们向动物学来的,是古人长期观察虎豹猴蛇等等在大自然中攻击和保护自己的手段演化而成的。”

    “再比如,小孩子学习语言,并不懂什么修辞文法、逻辑规则,只要给个环境天天说,自然会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保我天玑峰屹立不倒,有其他那些个师兄弟就够了,我对你们两个的期望是创新和创造,达致更高的成就和境界。”

    “今天的话就这些,你随后去洞明峰吧。对了,还有好消息和坏消息要知会你,你要先听哪个啊?”

    华澜庭心说云轶奇和云袖春到底是父女,两人告知消息的问法都一个模子,他答道:“我在俗世界随老师云游的时候,老师曾告诉过我快乐痛苦四原则。”

    “一次捡十五两银子和先捡十两再捡五两,哪个更好?一次丢十五两银子和先丢十两后丢五两,哪个更容易接受?经验表明,大多数人会选分开捡十五两,一次性丢十五两。这个现象的意思是:

    若干个好消息要分开发布,若干个坏消息要一起发布。一个大的坏消息和一个小的好消息,最好分别公布,而一个大的好消息和一个小的坏消息应该一起公布。”

    云轶奇笑道:“很好,你倒教训起为师来了,不过我喜欢,做人做事上我们可以互为师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就是一件事而已。”

    “你也早就知道了,过些日子有个仙洲东部门派菁英弟子大赛,这里面还是有些说道的,具体让带队师长告诉你们吧。门中已经决定你们这次的八人加上几个弟子组队出征。”

    “另外,距离开赛还早,本来不必急着走,但正好商家商晨曦一拨人要到比赛地行商,于是安排你们提前和他一起出发,一路上也好增加些阅历。”

    “再有,虽然过些天就成行,最近还是会组织你们参加一次针对性的地狱式突击集训,强度会有些大,要做好心理准备。”

    见华澜庭脸色发苦,云轶奇又说:“好消息是,鉴于你在这次蒋家叛乱中优异顽强的表现,灵宝丹药什么的怎么也要奖励奖励,你自己想好提出来。”

    从天玑峰出来,华澜庭一边想着大赛和奖励的事情,一边沿路来到了洞明峰见风火伦和晁天阙。

    风火伦见到华澜庭很是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华仔表现不错,很给老师争脸。别的先不着急,我听说这次事件中你的如意索什么的随身武备尽数被毁,你还要参加大赛,老师别的不行,添置几样好装备还是可以的。说吧,有什么需求和想法?”

    华澜庭一听来了精神:“整体上需要什么弟子还要斟酌一下,说到兵器,我正好有事请教。”他边说边取出一团物事。

    “我上午整理时在身上发现此物,这肯定不是我的,我猜最有可能是我在蒋家血战中遇到的一个女子留给我的,情况是这样的……”

    风火伦一把抢过去仔细审视了一番后,打断他说道:“你的艳遇我不感兴趣,这可是个好东西稀罕物啊,有说明用法吗?”

    华澜庭说:“有是有,可是我按照方法滴血认主后就自行消散了。这玩意儿是一团丝线,材质不明,和我被毁去的龙头蝎尾如意索有些类似,可长可短,可刚可柔,我试了试,足可削金断玉。您为什么说它是好东西?”

    风火伦:“废话,老师我都没见过不认识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啦。”

    旁边的风火伦插言到:“我去,说了半天您也不知道啊。那这么说,我只当不认识您了。”

    “你什么意思?”风火伦正研究着丝线,顺口问道。

    “我必须不认识没见过您,所以您是个好东西啊。”晁天阙笑嘻嘻答道。

    风火伦笑骂一声,对华澜庭说:“老师虽然没见过,不过我记得曾经听我的师祖偶然提过一次,和你这东西有些相像,是一种从其他大陆上少见的矿石中提炼出的精华,制成品名为金丝铁线,等级极高,堪称世间锋锐无匹。”

    “你小子倒是机灵,先行认主了,此等宝物有灵性,我就不能用了,不然献给老师多好。”

    “你那如意索没了就没了,也不用再打制了。要知道,人们并不是害怕失去,而是害怕失去以后没有好的替代,这个宝物比之强上百倍。”

    “来来来,我们三个研究下它的功效,据说可不止锋利一个特点,但我估计现在你的修为还不能驾驭更多的用法。”

    师徒三人试验琢磨了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华澜庭心满意足地下了洞明峰,去找林弦惊等人。

    原来他们早已说好,要在晚上趁着有假聚在一起畅饮一番,庆祝华澜庭劫后余生与大家别后重逢。

    屋里,华澜庭、林弦惊、易流年和诸葛昀四人正在聊着大赛的事儿,坐等风清隽四女。

    却听林弦惊话锋一转,对易流年说:“流年,你看我和诸葛多好,不象你和澜庭有了喜欢的人,出去参加个比赛还多了重牵绊,平日里也没了自由,你说是不是?”

    易流年叹口气:“谁说不是呢,有个人管我确实不如往常自在了。”

    华澜庭心里暗笑,以他如今三山伴月境巅峰的修为,早已察觉四女快到了门口,林弦惊这是给易流年挖坑呢。

    易流年摇摇头,继续说下去:“话又说回来,哥是那么俗的人吗?你说有了媳妇儿后就不自由了?那是你们,我要是和我们家文茵在一起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想洗碗就洗碗,想洗衣服就洗衣服,想拖地就拖地。我还就真告诉你,她想拦都拦不住我!”

    华澜庭哈哈大笑,看来经过万象新天泉一行,大家的功力都有提升,易流年这是也感知到了四女的到来,并没有掉到林弦惊挖的坑里。

    林弦惊也笑了:“幼稚。”

    这时风清隽四女已经推门进了屋。

    易流年哼了一声,对着文茵谄媚地说:“成熟是给陌生人看的,傻叉是给小伙伴们看的,而幼稚是给喜欢的人看的,我说得对吧。哥是多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却愿为你沦陷得人仰马翻。”

    文茵啐了一口:“小嘴越来越甜了。你说得对,别理弦惊,他就是故意气你,我才不会上当的,再说我从来就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易流年打蛇随棍上:“别介,就喜欢你无理取闹。找个老婆如果不会无理取闹,做事理性成熟,那和娶了哥们儿有什么区别?我早就不和小林子置气了,生气就好像自己喝毒药而指望别人痛苦,咱懂。“

    闹了一会儿,华澜庭又叫来了晁天阙,九人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喝了起来。

    很快,在大家有意的劝酒下,易流年最先抵受不住,拒绝再喝,大着舌头说:“打住,我说我不行就是不行,不要说我行,不要鼓励我,我没有承让,我就是真的不行了。”

    见几人还要灌他,易流年大叫一声:“今儿个高兴,酒意正好,到此为止,让兄弟我演一套醉八仙给大家助兴!”

    跳将出来,只见易流年摆个架式,前跌后仰,左摇右晃,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确然深得醉拳其中三味,嘴里呼喝道:

    “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铁拐李旋膝拳肘醉还真,汉钟离跌步抱坛窝心顶,张果老醉酒抛杯踢连环,蓝采和单体敬酒拦腰破,韩湘子情惋激胸醉吹箫,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何仙姑弹腰献酒醉荡步……”

    众人也都喝得血脉贲张,纷纷拿起筷子敲起了碗碟。

    华澜庭借着酒劲张口唱道:

    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

    有万种的委屈,付之一笑,付之一笑。

    我一下低,我一下高,摇摇晃晃不肯倒,

    酒里乾坤,我最知道。

    林弦惊接上:

    江湖中闯名号,从来不用刀,我不用刀。

    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我一肩挑。

    不喊冤也不求饶,

    对情谊我肯弯腰,

    醉中仙,好汉一条。

    诸葛昀继续:

    莫说狂,狂人心存厚道。

    莫笑痴,因痴心难找。

    莫怕醉,醉过海阔天高。

    且狂且痴且醉,趁年少,在今朝。

    宋霏霏蹦到易流年身前:

    干了吧!

    站稳脚步你放轻松,

    酒过三巡你别偷溜,

    棒打老虎鸡吃虫,

    鸡吃了虫它变成龙!

    看我脸红脖子也粗,心里明白我是英雄!

    晁天阙和宋霏霏对上划拳:“三星照、四喜财、五魁首呀、六六六……”

    最后众人合唱:醉中八仙妙,饮中八仙摇。

    道可道,非常道。

    道可,道非,常道。

    门道不门道,只有天知道。

    自在不自在,修了才知道。

    道门证大道,方为成仙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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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道不门道,修了才知道。道门证大道,方为成仙道。无论正读反读,顺读逆读,前读后读,左读右读,里读外读,都是道门大门道!且看男女主配们如何经历人世间的波澜起伏岁月,度过人间世的霹雳弦惊生涯,体会世间人的似水流年味道,最终勘破天地万象得大自在!道门大门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门大门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门大门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