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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咸鱼呆     浴血指战员txt下载     浴血指战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章 矛盾由来

    一场因为分配饭菜引发的斗殴被书生化解,同时也暴露了这些战俘们彼此的矛盾。

    此时虽然没有地图炮的说法,但是地域歧视一直存在,尤其是各地方部队之间以及中央军与地方部队之间。

    其实就连中央军内部也是如此,王牌部队看不起一般嫡系,嫡系部队看不起旁系,而嫡系与旁系的区别主要是看整编师还是暂编师。

    这是正常的,又是不正常的。

    正常是因为武器装备兵员素质战斗成果等因素造成的彼此差异,不正常是因为这种矛盾被某人人为扩大化了。

    要知道此时可是国战,是涉及民族存亡不死不休的战争,这种不正常造就了果军内部的彼此不信任。

    不得不承认,前期中央军在淞沪那里打得的确顽强,精锐不算尽出,最起码也出了大半。

    尤其是几个德械师,战果还算不错,可也在会战中几乎被消耗殆尽,还是靠苏联的援助撑了下来。

    可随后的战场上,中央军保存实力的做法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在作战部署上,中央军的位置大部分是排在最后面的。

    渐渐的,每次战役的主力,也可以说是炮灰,大部分都是地方部队,地方部队抗住了,中央军才会视情况出动,收割果实。

    正所谓送死你们上,好处全给我。

    这种做法让各部队之间的协同十分困难,实在是很多部队被坑惨了,加上这种人为地扩大矛盾,让各部队之间猜忌愈深。

    尤其是当某个人明明不懂指挥,却执意要秀下自己曾经参军的经历,表示自己才是真正的战略家。

    例如这次的冬季攻势,上层不是没人反对,但是某人执意如此,当然他可能有国际上的考量,也说服了一些人。

    被说服的人中就有小诸葛,小诸葛为了确保这次战役的成功,兢兢业业做着战略部署,可某人不满意,非要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什么?外行?

    劳资当初在外滩混的时候,谁不知道劳资的大名!

    没错,某人把国战当成了街头斗殴,在人家看来,打仗跟街头斗殴差不了多少,反正国人这么多,命又不值钱,兑子呗。

    要是输了,自然是底下的人无能,没有很好按照他的规划来,骂你一句“娘希匹”不冤枉。

    当然,在街头斗殴的时候,也是要讲究策略的。

    心腹自然不能冲前面,这是自己的根基和基本盘,心腹要是没了,那老大还怎么当?

    至于那些被迫跟他联合的一些老大,地位不如他,手里小弟也不少,自然要派别人的小弟打头阵了。

    这些小弟被大义压着,加上外敌入侵同仇敌忾,自然下死力气。

    等这些人死得差不多了,某人再派自己的心腹收拾残局,同时向世人宣告,看劳资多厉害!

    至于剩下几个没死的,分化打压就好。

    不投靠劳资,劳资就继续派你去打头阵,等那些跟他联合在一起的老大没了小弟,地盘自然就要让出来,这样一来,他手上的地盘无形中就扩大了不少,虽然大部分地盘被敌人占去了,可对方又不是本地人,想占领这些地盘并不容易,一旦哪天外援来了,帮他赶走敌人,那整个地盘还不是要继续交到他的手里?

    川军为何地位如此低下,因为他们没老大了啊。

    当然,原先他们是有的,可在战争刚爆发的时候,这货脑子瓦塔了,把自家能打的小弟全交给了常某人,而他自己没多久病死了。

    某人作为名义上的国家元首,自然想把名义二字去掉,对川军的分化打压自然不遗余力,川军自然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存在。

    这也是这批因为生存而临时组织在一起的战俘们,想把他们强行捏合在一起并不现实的原因。

    他们之间的矛盾太多,有没有经历过绝望的挣扎求生,彼此之间的矛盾并没有一次共同战斗而彻底消失,等他们安全之后,矛盾彻底爆发开来。

    只能说郭明志想依靠这支有生力量的想法,因为这场斗殴破灭,而书生等名义上的中央军,对真正的中央军并不感冒,甚至打心里有些厌恶。

    倒不是说所有的中央军都不好,而是有些人被养成的骄纵,实在与独立团格格不入。

    战俘们没有经历过在新沟收容站的那种绝望,因此并不会多么认同他们,这才是仅仅是书生这个少尉与这些人接触的原因。

    ……

    上面问责的事情没了下文,毕竟独立团在江北集团群众算是比较亮眼争气的一支,战绩也是实打实的,虽然上面交给的任务没有完成,可总算也算是立了点功劳。

    尤其是申城的炮击效果明显,与军统报上的战果比对,没有多少水分,算是给某些人脸上涨了点面子,不至于让西北军的张将军专美于前,总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至于损失的物资,就当是补偿了独立团的损失,并没有人提出要收回。

    其实他们都明白,收回根本不可能,独立团一句消耗完毕就能堵住他们的嘴。

    当然,独立团要求的补充兵员和物资,那是别想了。

    独立团没有根据地的缺点一下子暴露无遗。

    好在此时是寒冬腊月,鬼子在舔舐伤口,没有进攻的意思,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时间。

    李景林对上面的处置颇有些心寒,也算是理解了为何那么多果军宁肯投降也不愿意在常光头手下打鬼子的原因。

    这次对独立团的处置,据说当时长官部某些人要严肃追究他擅自撤退的责任,还说他李某人是消极抗日。

    幸亏李司令说了几句公道话,算是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

    经此一战,五战区主力损耗严重,各部队都嗷嗷叫着要物资要兵员。

    独立团因为恶了某些人,补充自然排在了后面,按照某些人德行,可能到了新世纪,都不会有物资和兵员补充到位。

    李景林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想办法招募新兵,然后在明年开春后再让独立团重新恢复训练。

第四百六十一章 无奈的善心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节日的氛围也越来越浓。

    阳县多了很多饥寒交迫的难民,一部分是跟着瘦猴他们从乐山跟来的,也有一部分是听说果军败了,急惶惶跟着跑来的。

    不管独立团付出多大的代价和努力,乐山没守住,甚至根本就没守,在当地百姓看来,那就是败了。

    百姓们的是非观就是如此简单,家园保住了,那就是大兵们赢了。

    独立团的战士们轻松了好多,似乎上面有意让他们轻松一下,随便编个理由请假轻而易举。

    今天天气不错,下午的太阳高高升起,让这寒冷的冬天多了一丝暖意。

    羊倌与大眼子几人打着为连里筹备年货的名义进了城。

    “妈了个巴子,莫名其妙空降下来一个连长,特娘的还是个少校,也不知道团座咋想的。”

    “切,你个龟儿子不就嫌弃莫提拔你嘛。要劳资说,提拔羊倌也提拔不到你个莽货身上。”

    “放屁!劳资是那样的人吗……卧槽,你们特娘一个个都什么眼神?”

    郭明志率领的八十多个战俘们被拆散分配到了各连队,至于为何是八十多人,因为近二十个中央军士兵几乎都没留下,甚至说被有意打发走了。

    五人边走边笑闹着,没多久就笑不出来声音了。

    越往里走,难民的数量越多,尤其是到了靠近城东的地方,那里不少的酒肆和店铺,随便一个吃饭的地方,更是聚集着大片的难民。

    难民们的脸上毫无生机,神情茫然,从他们昏黄的脸色上,丝毫没有看到对未来的希望。小孩的哭闹声,女人的哭泣声,老人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让五个人步伐越来越沉重。

    “怎么回事?团里不是没收了不少房子吗?咱们出城的时候没多少难民啊?”

    “难道咱们让出的军营被别人占了?”

    羊倌倒是知道点实情,默默解释道:“鬼子在乐山那杀滴狠,不少乡亲们听到风声都跑来咧,现在城里的难民少说也有一万了。”

    阳县本来就不大,突然涌入大量的难民,让县城更是有些拥挤不堪。

    即使强制性征收了一些跑掉的大户人家的房子,却依旧容不下如此多的难民。

    几人了解到情况之后,不敢正视难民们的目光。

    小心地绕过难民们,经过一家酒楼,几人怂恿着羊倌请他们下馆子。

    “羊倌,钱这东西就是王八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留着又不能下崽,走走走,请我们几个进去喝点。”

    一直抠门的羊倌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破天荒同意了。

    “走!额今天请客,喝酒去!”

    四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跟着羊倌进了酒楼,酒楼装潢很好,比他们前段时间进的那个不知道好了多少,县城里绝对算是数一数二的了。里面坐着的各色人物,穿着光鲜,明显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

    酒楼伙计甩着白毛巾热情地领着五人进门:“五位爷,要包间还是堂座?”

    羊倌这辈子还没进过包间,内心里其实很想进去见识一下,可想起兜里的那点钱,嘴里莫名说道:“在哪里吃不是个吃,包间有甚好滴,就在大堂里好咧,热闹滴很!”

    酒楼伙计眼中丝毫没有流露出丝毫鄙夷的眼神,热情地招呼五人在靠窗的座位前坐下,开始介绍起本店的招牌菜。

    这家酒楼的实力毋庸置疑,本地菜、川菜、鲁菜、浙菜都有,甚至就连粤菜都有菜名。

    五人就张大山和小跟班孙小明是当地人,其余三个都是天南海北凑在一起的,点菜也都是点着自己爱吃的,丝毫不客气。

    五人点了六个菜,这还是羊倌及时制止的结果,伙计眉开眼笑心里却是暗骂了声土鳖,这六个菜去包间完全没问题。

    也不知道是怕他们等得不耐烦,还是一直就有的规矩,伙计端上来一盘炒花生,一盘腌制的白菜萝卜,让几人稍候。

    别说,那白菜萝卜味道不错,比食堂里的咸菜不知道高出多少,几人也不客气,边吃边喝着茶水,坐没坐相地在那吹牛。

    当兵的嘛,不吹牛能干嘛?

    “几位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几位爷行行好……”

    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领着一个看不出男女的孩子,趁着伙计离开进了酒楼卑微地乞求食客们施舍。

    这一幕被掌柜的看到,在柜台那气得大骂:“李三,你特娘干什么吃的?叫花子都进来了,这个月工钱不想要了?”

    刚接待羊倌的伙计急忙忙出来撵人:“来了来了……特娘的,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讨饭到别的地方去,别逼劳资动粗!”

    “爷,可怜可怜俺孙子吧,俺这糟老头子没吃的不打紧,给俺孙儿口剩饭就成。”

    “奶奶的,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啪!”

    老人被伙计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一下子被扇倒在地,连带着孩子也被带倒,小孩却没有哭闹,只是要搀着自己的爷爷起来。

    “臭要饭的,再不走劳资打断你的腿!”

    大堂里做着五六桌客人,却是没有一个制止伙计的做法,可能他们天性凉薄,也可能是已经见多了习惯了。

    “伙计!”

    正推搡着爷孙俩的伙计被大眼子的大嗓子惊住,回头看了看大堂,使劲把那爷孙俩在门外推倒,赶到几人的桌子旁,依旧一脸热情地应道:“这位爷,有什么吩咐?”

    大眼子握着的拳头轻砸着桌子,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伙计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哭丧着脸回道:“几位爷,小的也不愿意这样,可讨饭的进来,掌柜的扣的是小的工钱,小的也有一家老小要养。”

    羊倌默默掏出一块大洋递给伙计:“拿几个面饼给那爷孙俩,让他俩就在门口站着吃,告诉他们,年前都可以来吃,年后……年后额就顾不得了。”

    一块大洋能买多少面饼羊倌不是不知道,但是要是把大洋给了那爷孙俩,那一老一小绝对活不过今晚。

    伙计欲言又止,大眼子一拍桌子:“还不快去!告诉你,劳资是独立团的,要是知道你没办好这件事,不光是你,连这破酒楼劳资都敢一把火烧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好心办坏事

    饭菜没多久就上了上来,大眼子看着精致瓷盘里的菜,不满意地嘟囔道:“忒少了些,在我们那旮沓一盘少说也是这里的两份大小。”

    嘴里埋怨着,下手却丝毫不慢,毕竟几个牲口从来就没有礼让的念头。

    啃着东北口味的酱骨头,大眼子边吃边评价:“唔,味道还算地道,真香。”

    几人肚子早就饿了,直到肚子里进了肉,才算好了些。

    酒楼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是有人打架,几人也不在意,这年头死人都是平常事,打架算个啥?

    啃完骨头之后,几人这才慢了下来,羊倌端起酒杯招呼四个兄弟:“来来来,喝酒,傍晚回去就好,莫急。”

    五人端起酒杯碰了下,一口而尽,砸吧着嘴巴纷纷赞扬这酒味道不错,丝毫不顾忌周围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

    喝到尽兴处,几人竟然划起拳来,一个个踩着凳子操着四个地方的方言比划,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真真是好不畅快。

    直到吃饱喝足,几人才打着酒嗝剔着牙让羊倌结账。

    “伙计,结账!”

    “几位爷,承惠三十七块。要是有大洋,三块大洋就够,零头小的做主给几位爷抹去。”

    羊倌从兜里掏出三块大洋扔在桌子上,斜睨一眼伙计:“当额不懂行情?黑市上一块大洋值十三块法币咧。”

    伙计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羞愧,笑嘻嘻收起大洋。

    几人大摇大摆出了酒楼,边走边扯淡。

    “这顿饭吃得真特娘贵,量还不多,不过人家这味道做得可不含糊,在我们那旮沓地主都吃不上。”

    “就是劳资点滴口水鸡辣子少了些,不然更是要得。”

    “那羊肉似山羊肉,不似绵羊肉,亏滴很咧!”

    “俺觉得都挺好吃的嘞,哪样都好吃,就是那口水鸡太辣了。”

    “去逑,你个娃娃懂甚哩,你才去了……”

    羊倌还没说完,就盯着角落里的一对身影愣住。

    四人发现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老人正搂着一个小孩一动不动,小孩正抽泣地不停喊着“爷爷快醒醒”。

    五人赶紧过去扶起老人,老人的尸体已经开始发硬,已经死去多时,只是搂着孙子的手颇为用力,似乎想靠自己的身体保护好身下的孙子。

    小孩还小,最多也就是五六岁,看着突然赶到的五个大人,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攥着小拳头冲着离他最近的羊倌奋力捶打。

    “坏人!把爷爷还给俺,把爷爷还给俺!”

    大眼子看着死去的老人目眦欲裂,掏出手枪就冲回了酒楼。

    伙计正在收拾碗筷,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到大眼子还以为他是忘带了什么东西。

    “军爷可是忘了什么……”

    大眼子不跟他废话,攥着伙计的衣领就往外拖,那伙计吓得连声尖叫,掌柜的刚要吆喝店里的伙计,大眼子毫不犹豫把手枪打开保险顶上了火。

    “妈了个巴子,谁特娘要跟他作伴?”

    说完不顾伙计的挣扎,拖着对方就来到了街上距离酒楼不远的老人那,一把把伙计摔倒在老人面前。

    “说,这特娘是怎么回事!”

    伙计吓得直接尿了裤子,眼睛一直斜着顶在太阳穴的那把手枪,生怕那枪走了火。

    “军爷饶命,这……这不关我事啊!”

    周围的一群难民们看到这一幕,竟然不知为何后退了几步,有的甚至竟然开溜逃进了胡同里。

    羊倌冷盯着伙计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说!”

    “几位军爷,我按照你们吩咐的给他们送了四张大饼,还特意嘱咐这臭要……这老头在门口吃,还跟他说了年前每天都有。”

    大眼子踹了伙计一脚:“那特娘人怎么死了!”

    伙计哭丧着脸回道:“小的也不知道呀,按理说在我们门口吃,没人敢上来抢的,除非……除非……”

    大眼子红着眼睛催促道:“除非什么?!”

    “除非这老头没吃他的饼,要不然那群人不会来抢的。”

    伙计指着的难民们不由得再次后退几步,其中一个女人正嚼着一块小饼吐出来喂给自己的孩子吃,听到这一句低下头往身旁男人的背后缩了缩。

    大眼子愤怒地把枪指向那个脸色蜡黄的男人,男人抹了抹嘴角的血,默默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老婆和孩子。

    “俺男人不是从那老人手里抢的。”身后的女人探出头辩驳了一句。

    周围的难民们似乎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个低头躲避着大眼吃人般的目光。

    大眼子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忽然身旁一只手摁下了他手里的枪,同时帮他关上了保险。

    “算咧,大眼。”

    羊倌帮大眼把枪放回了枪盒里,幽幽说道:“这世道就这样,怪额莫考虑完全,怪额们当兵滴莫本事。”

    说完之后扫了眼四周的难民,忽然爆喝一声:“还要怪你们这群莫了良心滴畜生!”

    这声愤怒的呐喊并没有唤醒难民们,难民们没反驳,也不辩解什么,依旧在那继续麻木着。

    他们还活着,可心却已经死了,只是一具具还能动的尸体罢了。

    大眼子默默上前背起老人的尸体,羊倌抱起那个孩子,孩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哭闹,就跟着几人顺着街道离开。

    一个多小时后,五人用一张草席卷着埋下了老人,看着新起的坟包默然无语。

    “羊倌,这孩子咋个办哩?年岁太小,还莫得枪高,军营里肯定不收。”

    “额害了这娃娃爷爷滴命,有额一口吃滴,额就饿不着他。”

    张大山摇了摇头:“你不可能让孩子一直跟着你,上了战场咋办。”

    羊倌跺着脚气恼道:“那你们说咋办?额难道把他扔到路边让他等死?”

    送人?

    这年头没几个能养得起孩子的家庭,多数人连自己都养活不起,送出去也是没用。

    几人都知道,要是没那面饼,老人可能还死不了,可能会撑过这个冬天,可能找到个活计,然后抚养着孙子长大。

    可世上没那么多可能。

    孙小明看气氛有些沉寂,小声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要不……要不把他送到我二姑那?俺小姑在南边罗家村那。”

    四人眼睛一亮,使劲捶打着孙小明瘦弱的肩膀,这傻小子每次都说话大喘气,不过这次却让四人欢喜得要命。

第四百六十三章 屠杀

    今天是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风不大,却依然有些冷。

    远处的一个村子出现在视线里,到处都是烟,却不是炊烟,而是快要烧干净的房屋余烬冒出的黑烟,时不时变幻着形状,似乎有一群冤魂在黑烟里哀嚎,只是风太小,声音吹不到人们的耳朵里。

    这里是临近新竹镇的一个小山村,算是鬼子的势力范围,但是鬼子都在镇子里,周围的村子没什么统治权,只有收粮的时候才会派人下去。

    周大毛瞅着村子看了许久,虽然他有望远镜,但是一直没用,就在那看着。

    “连长,进村看看吧,兴许还能找到个把活人。”

    周大毛似乎终于活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天空,喃喃说道:“要下雪了。”

    天上阴沉沉的,仿佛黑云要压了下来,虽然雪花还未落下,但是他知道雪就要下了,可能就在黑云里下着,只是速度太慢,还没落到地面上来。

    雪还在路上,不急,等它落一会儿,迟早会落到地上的。

    他是喜欢雪的,因为以往每当下雪,老爹就会感叹着明年会是个好年景,瑞雪兆丰年嘛。

    可今天的这场雪,似乎下得不是时候,因为田里的庄稼已经没人伺候了,可能明年会有一些难民过来,可人已经不是原先那些人了。

    “连长……”

    周大毛的眼珠动了动,沙哑着嗓子回答:“一排进村,二排村口接应。”

    他没有安排三排,因为六连此时并没有三排,全连刚七十人出头,其中还有二十多人是这两天从邻近两个村子募到的新兵。

    团里缺兵,而阳县经过独立团与川军师两次征兵,兵员几乎枯竭,再征兵老百姓们就连种地的人都没有了。

    大部分难民们也不太乐意当兵,因为他们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要是命丢了,那一大家子人就完了。

    只有少部分没什么挂念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人,才会摁上手印进军队。

    即便如此,新兵的招募工作也十分艰难,到派出各部队外出征兵之前,全团新募新兵不过一百多人。

    六连运气不好,抽到的募兵地盘与鬼子占领区接壤,他们要在周边七八个村子里,重新武装起六连。

    二十六那天派人跟这个村子的村长商量好了,今天来村子里征兵,可不知为何,村子突然就这样了。

    村子不大,大约就是几十户的样子,人口不会超过三百。

    周大毛面沉似水,站在通向村子的大道中间,不言不发。

    从村子里传来各种各样的气味,木头烧焦的气味伴随着烤肉般的味道,让几个明白过来的新兵趴在地上干呕。

    几个老兵纷纷找出了香烟点燃,似乎只有这种刺鼻的味道,才能让自己的鼻子好受点。

    过了好久好久,在第一片雪花落地的时候,一排长终于带着士兵们出来了。

    周大毛什么都没问,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问还不如不问,最起码不会再糟心一遍。

    “撤退。”

    “连长,干脆找个鬼子据点打他一下,抓几个鬼子让兄弟们解解气。”

    周大毛没回话,只是默默朝着北边走着。

    “连长,鬼子太没人性了……”

    周大毛漠然转头看了眼说话的班长:“我见过比这个更没人性的事情。执行命令!”

    ……

    乐山县城的百姓遭受了比以往更大的屠戮,很多汉奸纷纷冒了出来,带着鬼子们到处抓捕‘抗日分子’。

    凡是在独立团驻扎乐山期间,帮助过独立团的人,都被汉奸们以抗日分子的名义抓捕。

    这些汉奸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有些就是街头的地痞流氓,他们熟悉地头,哪家干过什么,儿子有没有参军,他们全都门儿清。

    个别汉奸为了上位,肆意构陷老百姓,甚至把跟独立团的人说过话的,都被他们污蔑为,被他们抓进了宪兵队。

    进了宪兵队的人,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就连一些大户,都成了这些汉奸们敲诈的对象,乐山县城一时间群魔乱舞。好在临近过年的时候,鬼子才不知为何突然停止了杀戮,城内这才算平静了下来,可此时的县城已经没了小半人口了。

    两个穿着比较不错的大户凑在一起,看着萧条冷清的街道,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日本人拉拢的阶层,因此只要保持恭敬,日本人一般不会拿着他们开刀。

    那些穷人再怎么样,也是个人,就这么被杀,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最关键的是年货几乎一点没卖得出去,今年算是白干了。

    “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街东头的老刘就因为鞠躬慢了点,被人家毒打一顿不说,整个铺子都被抄了,唉,真是作孽呀!”

    “你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说来也是费解,日本人上次来的时候也没怎么样呀,这次怎么突然跟发了疯似的。”

    那大户小心地瞧了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压低着声音说道:“听说是被打得很惨,拿咱们撒气呢。我儿子前两天回家偷偷跟俺说,他们连自己人都杀。据说是有几个不想当兵了,想回国,被他们的长官当场活劈了,报的是阵亡。”

    “真的假的?那上次的大军干嘛要撤呢?这不是赢了吗?”

    “嗨,那才多少人,你想想吧,人家撤退之后的那几天,城里都没人做主,日本人过了六七天之后,才赶来占了城。”

    “怪不得,听说西边四个村子都被屠了,还有两个村子得到消息提前跑了,都快成了一片无人区了,原来是这样。”

    “四个?不是三个吗?”

    “那是前天的老黄历了,这是今天最新的……”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队日本兵耀武扬威从街头走来,另一个大户急忙拉着他退到墙角,毕恭毕敬地鞠躬成九十度。

    带队的日本兵扫了眼两人的衣着,没有停留带队继续巡逻。

    直到日本兵走远,两人才敢直起身来。

    “唉,回去了,年后看情况再聚吧。”

    没了继续聊天兴致的两人,拱了拱手告辞各回各家。

第四百六十四章 抢劫(上)

    猎手再次跟山羊大狗他们混在了一起,而且这次操持的是老本行——抢劫。

    说抢劫可能不太恰当,应该说募捐抗日物资,大洋最好,别的值钱玩意儿也成。

    “凭甚额似长随,你似少爷咧?”

    大狗一副阔少打扮,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大冬天的还摇着扇子,也不怕冻死。

    “猎手你能别嘚嘚了吗?就你那样儿,怎么化妆也不像个有钱人啊!”

    猎手抱着个礼盒翻了个白眼:“团里晓得咧,怕似能扒了额们滴皮,尤其似你。”

    “来都来了,还能一票不干就走?家里兄弟们可都等着宰肥羊过年呢!”

    他们这次抢劫的可不是日占区的汉奸和日本商人,而是牛集镇的一家大财主,人家的老爷现在还挂着方县参议的名头。

    只是这家杨姓老爷不干人事,发国难财也就罢了,还打着抗战救国的名义,逼着老百姓们纳捐,不给就抓人,不交够钱不放人。

    大狗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为了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替天行道,带着兄弟们来到了牛集镇。

    今天是大年三十,又恰好是杨太爷的生辰,杨老爷从县城特意请了个戏班子来,摆上流水席,允许那些被他盘剥了一年的穷棒子混一顿饭。

    杨家护院不少,为了保证‘募捐’的成功性,大狗与猎手扮作少爷和长随,进入杨府里面配合外面的山羊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大狗带着猎手来到杨府门口,迎客的管家看着他面生,拱手刚要问话,大狗直接挥了挥扇子。

    “来得匆忙,随便买了点小玩意儿送给杨世伯,还望他老人家别见怪。”

    猎手低头捧着盒子递上,一个下人接过礼盒,管家打开看了眼,眼睛一亮,态度恭敬了许多:“恕小的眼拙,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大狗潇洒地展开扇子扇着风:“你不认识也正常,本公子姓张,省城来的。”

    管家伸手延请两人进府,对下人使了个眼色,扬声唱道:“省城张公子送上品玉环一枚。”

    下人领着二人来到院子里,选了个靠前的位置,距离自家老爷不过隔着一张桌子。

    此时院子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开了有几十席,戏台子上一个戏装女人正咿咿呀呀唱着什么,两人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就开始吃了起来。

    “帮额撕个鸡腿。”

    “给,唔,这鱼也不错,你尝尝。”

    “酒,酒。”

    “滋溜,哈,狗日的,竟然是花雕,特娘的五六年没喝过了。”

    “这猪耳朵真脆,额端给你,你把那羊肉汤帮额端过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把跟他们同桌的五个人搞得目瞪口呆。

    没坐错啊?这是贵宾的一桌啊!

    这主家搞什么,怎么弄来两个饿死鬼跟他们坐一块?

    “劳驾劳驾。”

    大狗探起身子把对面的东坡肉端到了自己这边,九块东坡肉他与猎手一人分了四块,最后一块塞进了嘴里,然后才把空盘子放了回去。

    “快点,一会儿该干活咧!”

    “急啥,咱们还没发信号呢,你说要不要给山羊带点?”

    “额不管,你自己看着来。”

    一个客人看不过去了,扯了扯大狗的袖子:“我说这位朋友,你们吃相能不能文明点,八个人的席大伙儿还没怎么动筷子呢。”

    大狗眼睛一瞪抖开对方的手:“起开,找揍咋滴?”

    那客人颇有骨气,一点不怕大狗,气愤地起身刚要与对方理论,突然“啪”的一声枪响。

    “你是……”

    那客人接下来的话说不出来了,所有人仿佛被孙猴子施展了定身术,连戏班子都停止了伴奏。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轰的一声炸开,人们惊慌叫嚷逃窜,翻桌倒凳乱糟糟一片。

    “啪!”

    “都不准动,再动劳资下一枪就不是打在天上了!”

    门口涌进来十几个带着面具的黑衫人,大部分手中是长枪,少数几个是短枪。

    “啪!啪!”

    一个试图拔枪的护院胸口猛地冒出两个血洞,直愣愣躺下。

    “劳资的本事你们也看到了,劳资是来求财的,可不想害命。”

    满院除了端坐在桌子上大狗和猎手,就没了别人。

    刚要与大狗理论的客人躲在了桌子下,看着两人判若无人的样子,心里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这两位好汉楞是要得,这种场面下都岿然不动,看来是两个有真本事的。

    “大狗,山羊滴声音咋个变了咧?”

    大狗眨巴眨巴眼睛,心里也有些纳闷,不是说好了等他发信号吗?山羊怎么没等信号就开始行动了?

    “呵,有俩不怕死的,咋滴,还想充英雄?”

    大狗和猎手转头看去,又看了看周围,确定人家说的就是他俩。

    “瞅啥瞅,说的就是你俩呢,想吃枪子?”

    毫无疑问,这伙人是真正的劫匪,看来这次是李鬼遇上了李逵,兼职的碰上了专业的。

    大狗与猎手对视一眼,慢慢举起双手,离开座位蹲在了地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都被人包饺子了,老老实实不要引起误会才好。

    怎么也要等到山羊他们支援赶到,要不然死得可就太冤了。

    “哼,孬蛋,劳资以为还真有不怕死的呢。都老实点,谁动劳资就打死谁!老二,你带两个兄弟把人押到后院柴房,柴房放不下就找别的屋子放,其余的跟我找杨老王八收钱去。”

    正牌劫匪们驱赶着众人往后院走,大狗与猎手顺着人流移动,感觉不对劲,侧头一看,原先那个要跟他俩理论的客人正怒瞪着他俩。

    大狗回瞪:瞪啥瞪?

    客人:瞪你咋滴?

    大狗:你再瞪试试?

    客人:试试就试试。

    “娘的,你们仨想跑咋滴?信不信……”

    “砰!”

    一声格外悠长的枪声响起,正举枪对着大狗的劫匪,脑袋飚出一股红白摔倒。

    大狗眼睛一亮,这是毛瑟步枪的声音,距离差不多两百米,肯定是山羊他们发现了不对来支援了。

    他与猎手迅速从腰间取出两支盒子炮,对着正疑惑看向这边的两个面具劫匪发动了突袭,一个劫匪当场毙命,另一个头目反应较快,被击伤了肩膀,躲在一颗柱子后顽抗。

第四百六十五章 抢劫(中)

    杨老爷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被劫匪带到屋子里,死活不吐口钱在哪里,急得劫匪们对他拳打脚踢。

    还是劫匪头子有办法,派手下去寻杨老爷的子孙,扬言要当着杨老爷的面表演个当场砍头,吓得杨老爷眼皮一翻差点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后院有枪声响起,没多久就是一阵杂乱的枪声,劫匪们顿时知道后院出了问题。

    劫匪头子留下两人带着杨老爷去找钱,他本人则带着剩下的人冲向后院。

    他其实并不太担心,因为后门那还有他的两个手下,外面还有七八个防止意外的兄弟。

    在他想来,最多是几个不想死的护院,妄图顽抗。

    一个手下还没冲到拱门,就被突然的一连串子弹打得浑身血洞,气得他心里直滴血。

    “队……老大,这点子扎手,不像是护院!”老二胳膊滴着血,藏在柱子后面扬声提醒。

    劫匪头子心里一惊,赶紧让手下躲严实点,朝着敌人试探射击。

    大狗此时万分悔恨装逼过头没带机枪进来,要是有一挺机枪,他与猎手的处境不会如此被动。

    关键是后院的墙壁到处都是洞,跟江南园子很像,人过去能容易看到,可同样人家一样可以看到他,而且防守的区域太大,阴掉一个生瓜蛋子之后,他只能跟猎手退向了侧边的屋子。

    受伤的土匪还有战斗力,后门那不知道有没有敌人,一旦打起来首尾不顾,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同样的,这样做的坏处也很明显,劫匪们只要朝屋子里扔一颗手榴弹或者手雷,这小屋就是两人的坟墓。

    不过打到现在,还没见过对方身上有手榴弹这种东西,大狗和猎手这是完全在赌。

    他与猎手分别负责大门和窗户,互相配合保证火力的持续输出,也不知道对方是战斗意志太弱,还是被他俩的并不准确的枪法吓住了,竟然隔着三四十来米跟他们玩起了对射,双方脑袋都不漏,只伸出手臂胡乱放枪。

    “猎手,换弹夹。”

    大狗掏出一个弹夹换上,拉动枪机嘀咕道:“山羊大哥,山羊大爷,山羊祖宗,你倒是快来啊,晚了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这是他手里最后一个弹夹了,他这次是来装逼的,只带了三个弹夹,刚才已经打没了两个了。

    猎手看他换好了弹夹之后,迅速朝外面打了四枪,压制了敌人并不存在的突进,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也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夹。

    “乃求滴,额跟你个混球在一块儿,就倒霉滴很。”

    大狗哪有时间跟他斗嘴,时不时朝外放两枪,同时心里默算着手里的子弹,仿佛等待着末日的降临。

    突然他身后的衣柜有什么动了下,大狗耳朵尖,即使在杂乱的枪声中也听到了。

    “谁!不出来我直接开枪了!”

    衣柜慢慢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捂着眼睛,耸拉着脑袋出了衣柜。

    大狗瞅着这衣服有点眼熟:“把手放下!”

    “两位好汉,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劳资让你放下手听到没有?”

    中年人无奈放下了手,脸上硬生生挤出难看的笑容。

    大狗伸手朝外面开了两枪,回身瞥了眼那中年人:“你刚才不是瞪我瞪得很吊吗?怎么不瞪了?”

    那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酒席上要跟他们理论的那个。

    中年人急忙辩解:“好汉,那都是误会……”

    猎手看大狗这时候还有心思逗乐,气得骂道:“乃求滴,这都啥时候嘞,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大狗撇了撇嘴,冲那中年人说道:“行了,劫匪进来,你也甭想活,你说跟我们不是一伙,人家也得信。”

    中年人愣了下,回过味来之后欲哭无泪,哭丧着脸问道:“我手里连把菜刀都没有,咋个办?”

    大狗开了几枪之后,发现外面的枪声渐渐停了下来。

    难道是山羊他们支援到了?

    “好汉……”

    “闭嘴!”

    大狗现在哪有空跟后面这个弱鸡说话,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老大,后面有人!”

    “后面?娘的,在那!”

    一阵枪栓拉动的声音。

    “都特娘瞎逞什么能?咱们手上的家伙哪个能打那么远?都躲起来!”

    “老大,现在咋办?”

    “凉拌!里面的孬蛋,有本事别躲屋里,出来跟嫩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大狗明白过来,这是小七那小子的狙击起作用了。

    打了这么久,劫匪的武器装备他早就摸透了。

    最好的长枪是三四支汉阳造,剩下的都是老套筒,这种长枪百米内准头还成,过了百米子弹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至于几个头目手里的大镜面和撸子,那更是打不了多远,五十米能打准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大狗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傻帽,你有本事进来啊,劳资非打你打得你娘都不认识。”

    “滚嫩娘个蛋,嫩俩兔娃子要是还不投降,劳资就用机枪手榴弹嘞,让你们连个全尸都没有!”

    大狗低声对猎手说道:“狗日的,比我还能吹。”

    “外面的龟孙等着,我兄弟马上开铁甲车进来,到时候轰死你们这帮龟孙!”

    “老大,铁甲车是个啥?铁做的车吗?”

    “滚!这可是嫩们逼劳资的,三才,扔手瓜!”

    大狗听到手瓜的时候心里突突直跳,这手雷要是在这么小的屋子里爆炸,保准一个活的都没有。

    “老大,手瓜是个啥?”

    紧接着就是巴掌亲密接触脑袋的声音:“是个啥,是个啥,是个啥。”

    大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别打啦,爷爷帮你普及下,香瓜就是小鬼子的手雷,哈哈。”

    “哎呦,队长莫打嘞,咱的确莫那玩意儿呀!”

    队长?

    大狗眉头皱了皱,这明显不是土匪的称呼。

    猎手也发现了这点,探寻的目光看向大狗,大狗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喂,里面那俩鳖孙玩意儿,嫩俩继续在里面当王八,劳资去取钱走人嘞!”

    说完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可大狗与猎手岿然不动,头都不探,这点小伎俩哪里能瞒得过他们?

    “外面的傻帽别装了,劳资的兄弟们马上就到,识相的赶紧滚,劳资兄弟的枪法那都是百发百中,你们这点人连塞牙缝都不够。”

    “嗬,tui!狗杂种,劳资今天就跟你耗上了,弄死俺俩兄弟,不让你俩偿命门儿都没有!”

第四百六十六章 抢劫(下)

    山羊听到第一声枪响的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这么早就开枪了,比原计划提前了最少十分钟,他们还没进入预定位置呢。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果然,刚上房顶的小七在向他示警,打手势告诉他们有最少二十个人包围了院子,左手边正门那有十多个,右手边后门有两个,其余的在大街上赶人。

    接下来果然形势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的里应外合,变成了里面被堵,外面被阻。

    对方是什么路子,山羊顾不得去猜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大狗和猎手救出来。

    可是现在他手上算上小七只有四个人,小七是狙击手,需要远程压制,剩下的就看他们三个了。

    想到救人,山羊就来气。

    大狗这棒槌,昨晚自己就要求带着重武器,以防意外,可大狗这货偏说不需要,这下好了,现在他手里不仅机枪没有,连掷弹筒都没带,唯一的好处是有一支花机关,在近战火力中能稍微占点优势。

    顾不得埋怨了,里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作战计划这点人手也无法实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打。

    可自己……

    瞥了眼自己的左手,山羊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咆哮。

    你在犹豫什么?

    你是神枪手,是速射手,是狙击手,你的一生就是为战争而活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都不会在你手上活过三秒。

    没了右手又如何?你还有左手!

    这么多天你偷偷摸摸用左手练枪是为的什么?不就是想告诉别人你还是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山羊吗?

    别犹豫了,你加速的心跳已经告诉了你答案!

    “老马,你的长弹夹给俺。”

    他没了右手,压子弹十分不方便,因此他只能直接用装满子弹的弹夹。

    “山羊……”

    “给俺!”

    老马无奈,把自己的那个长弹夹给了山羊,自己只留下一个十发的短弹夹。

    “屎蛋,咱俩一起,老马,你自由行动。”

    没有具体的作战部署,因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打,拼的就是个人军事素养,谁在短兵相接中反应最快,谁就能活下去。

    左手持枪,手指轻轻放在扳机上,切换为单发,手肘弯曲,搭在右手假肢的连接处,枪口略微朝下,这是他练习多次选择的最佳持枪方式。

    深呼口气,他迈出小巷,视野顿时开阔。

    “砰!”

    枪口快速移动。

    “砰!”

    街上早就没了行人,因此每个站着的人,山羊都会把他当成敌人。

    第一个正对他的面具人胸口中弹,第二个背对他的人则后脑勺中弹。

    镜面匣子的后坐力大,枪口跳跃明显,山羊的脸上看不到表情,只有一片冷漠。

    “突突!突突突!”

    山羊没有管身后,他相信屎蛋,这个六组里并不算优秀的突击手。

    第三个侧对着他的面具人惊讶地侧过头,手中老套筒的枪口还对着脚下的地面,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砰!砰!”

    山羊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第一枪击中了对方的肩膀,第二枪则擦着对方的头皮飞过。

    “砰!砰!”

    山羊对倒地的第三个面具人补了枪,最后一枪则补给了第一个胸口中弹的面具人,脚步继续前移。

    六颗子弹,三条人命,他杀人的效率一如既往地精准高效。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他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支援身后屎蛋的动作,感受着后背屎蛋因为开枪传来的后坐力,继续向后门移动。

    一个面具人从后门的巷子里探出脑袋,似乎在观察发生了什么事,山羊本能扣动扳机,子弹出膛,却没有射中那吓人的面具,而是擦着墙壁飞过,溅起的小石子恰好钻进了对方的眼里,疼得那面具人跌倒在地大声惨叫。

    “砰!”

    第八颗子弹钻进了对方的脖子,依旧是两发子弹一条人命。

    “换弹夹!”

    山羊迅速转身,与屎蛋调转了位置,一个面具人藏在翻倒的摊位后面,枪口斜着向上开了一枪,子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却把脚踝漏了出来。

    他在发抖!

    别问他这么远是怎么知道的,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恐惧。

    眼睛,准星,脚踝,三点一线。

    “砰!”

    一声惨叫响起,对方捂着脚露出了小半边身子。

    “砰!”

    右肩。

    “砰!”

    右胸。

    对方还在抽搐,不过已经没救了。

    山羊放弃了继续补枪的打算,在屎蛋换好弹夹之后,重新换回了原先的位置。

    大街上一时间有些寂静,已经没有了站着的面具人,只留下了七具尸体,五个他杀的,两个是屎蛋杀的。

    左手就是通向后门的小巷,山羊靠着墙,迅速探头立即收回。

    根据瞬间一瞥的短暂记忆,他看到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和小半个脑袋。

    “砰!”

    一颗子弹穿过小巷钻进了大街上的墙壁,山羊暗暗摇了摇头,这反应太慢。

    他大胆探出身子,朝着对方藏身的木质垃圾箱连开三枪。

    他的大胆是有原因的,因为对方手中的枪是长枪,下一枪最少要两秒以上,而且还不算瞄准的时间。

    薄薄的木板是无法挡住子弹的,山羊很疑惑对方怎么会选这么个地方。

    走到近前,那人的面具掉落在一边,右臂和左锁骨位置各中一枪,人还没死,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

    山羊在对方乞求的目光下,帮对方结束了痛苦。

    又浪费了一发子弹……枪里还剩五颗。

    屎蛋把花机关挂在胸前,从肩膀上取出一颗手雷,询问的目光看向山羊。

    山羊换上了新弹夹,把老弹夹揣进了另一个兜里。

    兜里一共还有四十四发子弹(枪里是有一颗的,因此旧弹夹只有四颗),要是依旧救不出大狗,那大不了给那小子收尸,陪他死是不可能的,团座说过,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

    活动了下震得发麻的肩关节,重新握住手枪,对屎蛋点了点头。

    屎蛋咬掉手雷的短绳,连带着保险拽了下来,朝一旁的墙壁一磕,一脚踹开大门,将手雷扔进了院子里。

    “轰!”

第四百六十七章 投敌和撤退

    山羊和大狗猎手终于汇合到了一起,曾经的铁三角再度汇合,战斗力呈指数倍增。

    没了机枪,大狗抢过了屎蛋的花机关,这玩意儿他很熟悉,除了狙击,其余的他都精通。

    “狗日的,还跟劳资耗上了,今天不弄死你个龟孙,劳资今后不啃骨头,专门吃shi!咋就俩弹夹了,屎蛋,你小子莫非是私吞了?”

    猎手往空弹夹里压着子弹,有了弹药补充的他心情好了许多。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个瓜怂,额们哪用打得这么费劲!”

    看猎手也开始怼他,大狗振振有词嚷嚷道:“我特娘又不是算命的,我咋知道会碰上这么多人。”

    嚷完瞥了眼也在压子弹的屎蛋,轻踢了对方一脚:“你们咋进来的?”

    屎蛋拍了拍屁股闷声回答:“打进来的。”

    “我特娘不知道你是打进来的啊?我是问外面啥情况!”

    “都打死了。”

    “呦呵,闷葫芦你本事渐长啊,第一突击手的名字该落你头上了。”

    “俺就打死俩,山羊打死六个。”

    大狗瞪着牛眼看看山羊,又回头看看屎蛋:“真的假的,你特娘别糊弄我。”

    屎蛋往一边移了移,把弹夹装上:“俺不会吹牛。”

    大狗愣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在变着法骂自己:“哎呦你奶奶个熊的生瓜蛋子也敢编排……哎,山羊,你干啥去?”

    看山羊左手持枪迈出屋子,他急忙跟上:“不是,外面六个真是你杀的啊?”

    山羊没搭理他,仔细观察着前院的方向,脚步却是向后门那里平移。

    “嘶,你这是抢饭碗啊,山羊,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下去兄弟们没法混了。”

    “哎你倒是吱个声啊,好歹说下怎么打吧?”

    “撤退。”

    大狗:“???”

    ……

    面具人老大缩回了前院,前门的手下来报,院外的兄弟全被一个黑衫小子干掉了,那小子枪法反应都太吓人,枪下没有一个活着的。

    不仅如此,前门冲着的巷子里,还有个黑衫人枪法也很准,只用一杆长枪就压着兄弟们在前门不敢出去。

    还真跟后院那个孙子说的一样,百发百中,枪枪毙命。

    今天真特娘是撞了邪了,怎么碰到的都是硬茬子。

    莫非跟他们一样也是假装的劫匪?

    老五给老二边包扎边说:“大哥,赶紧撤吧,老二都受伤了。”

    面具人老大摇了摇头:“不中,钱还没到手呢,还有些事木有办完,这样空手回去,咋个交差?”

    刚包扎好伤口的老二脸色依旧苍白:“大哥,死了这么多,已经包不住了,姓张的不会为咱们跟上头撕破脸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也是面具人老大最担心的问题,这么多尸体,顺藤摸瓜很容易就查到他们头上。

    说起来他们并不是什么劫匪,而是已经被招安的方城保安大队民团,这次来杨集镇是受了他们大队长的嘱托,目的是除去杨老爷这个他们大队长的政敌。

    当然,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没有巨大的利益是不可能的,抢来的钱他们可以分一半,他们大队长只要求一点——姓杨的必须死。

    可现在钱不仅没收多少,兄弟们还折了好几个,要是就这样仓促撤退,兄弟们就白死了。

    “姓张的不敢这么绝,咱们留一个兄弟在外头,要是姓张的敢卖咱们,咱们就把他的事抖落出去。”

    老二猛地咳嗽起来,迎着大哥关切的眼神气苦道:“大哥……咳咳……你怎么这般糊涂,到时候姓张的只要把事情往咱们头上一栽,即使有些风言风语,又有何用?何况你真以为这种事情上头能不知道是谁干的吗?大哥,别犹豫了,快走吧!”

    面具人老大被戳破了现实,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挺直的背佝偻了起来。

    “可现在能逃到哪里?山上早就被烧没了,旁边就是新来的大军,人数都上千了,咱们已经没退路了。”

    老二环视一下四周的兄弟,忽然咬了咬牙说道:“不,还有退路!”

    面具人老大苦笑着喃喃说道:“没有了,没人敢收留咱们的,杨家的势力你们不是不知道。原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这件事,然后找机会带着你们远走高飞,可现在没了钱,唉!”

    “大哥,你只想着果军,可你忘了现在最大的一股势力!”

    “最大的一股……”面具人老大渐渐回过味,眼睛也亮了起来,“你是说日本人?”

    刚给老二包扎好的老五听到日本人俩字急道:“老二,你这是干啥,咋能怂恿老大去当汉奸!那是要被后代们戳脊梁骨的!回山上也不能当汉奸!”

    “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后代不后代,再说你特娘有后代吗?”

    “娘的,劳资说不过你,老六,你嘴皮子利索,你跟他说。”

    可是在门口的老六却并没有回话,只是眼神躲闪着看向门外。

    老五有些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屋内的五人,直到老大走过来,他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大哥,你训斥下老二,别让他瞎咧……”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因为面具人老大别过头去一刀割了老五的脖子。

    周围的几人兄弟都默不作声,却不知为何,原本团结亲密可以为兄弟去死的默契,悄然改变成为自己而活。

    “老五,大哥对不起你,可大哥还要带着兄弟们活下去。”

    ……

    “山羊,你不能这样,我刚发了誓呢,院里没几个了,咱们肯定能灭了他们。我说你总不能真让我回去吃shi吧?还是不是兄弟了?”

    四人已经出了后门汇合好老马和小七,正在往镇外撤退,大狗见彻底安全了,就在边上嘚吧嘚吧个不停。

    山羊被大狗吵得脑瓜子疼,一肘捣向大狗的胸口:“你闭嘴!”

    大狗揉着胸口龇牙咧嘴,小声嘟囔道:“凶啥凶,劳资又不是没救过你。哎,别动手哈,我是看你现在是个病号,不稀得跟你俩……哎呦,疼!爹,儿子错了……”

    猎手笑眯眯看着挨揍的大狗:“活该!”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取经

    山羊没了右手,却依旧上演了一出你大爷还是你大爷的戏码,这让原本凝聚力骤降的特战六组重新昂扬了起来。

    大狗挨了揍,可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傍晚时临到驻地门口,提着花机关朝天上突突了小半匣子弹。

    正在准备年夜饭的五连官兵听到枪声吓了一跳,一个个跑出厨房就看到了大狗那标志性的身材。

    五连的老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了上去。

    “狗爷,今天有啥好收获没?”

    “大狗你囊逑滴可莫要吃独食,规矩你懂,见面分一半咧!”

    “起开起开,别挡着我师父的道!嘿嘿,师父,你就别藏着了,整来了啥好东西?”

    大狗眨眨眼,从怀里掏出油布包好却早已挤成渣的两块桂花糕:“喏,这可是劳资九死一生带回来的,咦,咋成这模样了?我想起来了,都怨山羊你,你不捣我胸口,咋会成这样?”

    “丢,就留咗啲面渣渣。”

    “搞锤子呦,劳资还以为有啥子好东西撒。”

    “咳!”

    一身笔挺军装的郭明志在连部门口咳嗽一声,试图吸引手底下这群骄兵的注意力,可那群还没认可他的五连老人们权当没听见,一个个继续围在山羊几人身边吵吵个没完。

    郭明志脸色有些难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按理来说应该习惯了才对,可每当这时候,他内心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住。

    本来他就对这个职位不是特别满意,好歹是个少校,给个连长也太委屈人了。

    可他还想着带兵,对李景林给他的少校参谋职位根本不敢兴趣,何况团部那已经有个方文豪了,他去了算啥?

    现在倒好,他带来的战俘中,二十多个中央军被遣返,只让他带了十几个西北军的老兄弟并入了五连,剩下的纷纷被打散,补充进了各连队。

    说是连长,手底下支持他的就那十几个原班人马,新招募来的近三十个新兵能勉强能听点话,可那三十多个五连老兵完全自我组建了个小团伙,跟他玩起了非暴力不合作。

    你给人家穿小鞋吧,抓不到什么太好的把柄,要是拿那点小毛病整治人,那就是犯了大忌。即使人家在战场上不打他的黑枪,也会想法设法打他闷棍,这对郭明志这个干了近十年基层的人简直不要太明白。

    加大训练量吧,别的部队都在搞修整就算了,关键是这群老人根本不怂。玩射击好多都能上优等,练体能个个动作敏捷,即使是西北军们最擅长的拼刺,除了两个他手下的大刀手,其余的竟然拼不过这些人。

    娘的,团长也是,没事给这群大头兵吃那么好干什么?

    这分明就是吃饱了撑的啊!

    至于刚跟他们驻地合在一块的特战六组,算了,这个没法比,人家玩得就是高精尖,射击成绩已经那么吓人了,每天照样实弹训练,似乎生怕子弹多了用不完。

    要知道他的五连每月批下的实弹训练量就是两千发,看特战六组不到十个人的实弹训练量,可能比他们只多不少。

    就在他内心暗骂并有些尴尬的时候,那个已经挂上上尉军衔的山羊副队长,向他靠近几步,用左手认真向他行了个军礼。

    “郭连长。”

    大狗看山羊敬礼了,斜觑一眼姓郭的少校连长,敷衍着也敬礼,后面猎手几人也跟着敬礼。

    郭明志认真回礼之后,心里舒了口气。

    娘的,总算有个人拿自己当盘菜了,这独立团的军官可真难干。

    “山羊队长,今天三十休假,我这正好弄了点好酒好菜,一起进来喝点。”

    山羊想要拒绝,可郭明志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扯着他进了屋。

    屋门还没关上,大眼子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吐沫:“tui!马屁精!少校给上尉拍马屁,劳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大狗深以为然,瞥了眼另一边十几个不忿的原西北军老兵,扬了扬头示意道:“小心人家揍你哦。”

    “切,师父你这是看不起我,劳资让他们一只手!”

    羊倌与猎手是老乡,两人正凑在一块唠嗑,羊倌被大眼子的嗓门吸引,不愿意大年三十继续干架,推了把大眼子:“你消停点,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哩!”

    大狗耸了耸肩膀,开始手舞足蹈为山羊吹嘘起战绩来,在他的嘴里,十多个劫匪被山羊一个人轻松干掉,只用一把大镜面。

    那场小规模战斗,被他描述得惊心动魄,似乎当时他就是现场一般。

    惊得周围的一群人时不时惊叹,听到精彩处,不少人竟喝起了彩。

    ……

    郭明志没有吹牛,他的确准备了四个好菜跟一壶好酒。

    菜是两荤两素,酒是宋河老酒。

    请山羊坐在了炕上,他对外面的喧闹声权当没听见,看山羊拿起酒壶,他急忙抢过:“我来我来,山羊老弟,老哥我今天是向你求经的,你可不能藏私啊。”

    山羊有些摸不准对方话里的意思:跟俺取经?取的哪门子经?俺又不是如来佛祖!

    郭明志端起酒杯与山羊碰了一下,一口闷完之后,砸吧着嘴打开了话匣子。

    “山羊老弟,我看你们队里那个叫大狗的,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人,但是却十分听你的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俺是他队长,还是他组长,他不听俺的俺就揍……”

    山羊木讷,但是并不傻,只是对人际交往这块不太擅长。

    话刚说一半,他就明白了郭明志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向他请教怎么管原先五连的那帮老兵。

    可他管的人最多就是几十人,而且他战绩吓人,就是队长海生有些方面都不如他,队里的刺头没有敢在他面前跳的。

    毕竟当兵看得就是本事,没本事你说啥都白搭。

    他习惯性地想挠头皮,看到面前的饭菜,只好停下,改挠为摸。

    “这个,郭连长……”

    “喊老哥。”

    山羊从善如流:“那俺就喊你郭大哥吧,俺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问怎么让原先五连那帮人听你的指挥是吧?”

    “对,老哥愁的就是这个,老弟有什么好办法?”

第四百六十九章 骂战

    军队里想让下面的大头兵们支持你,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带着他们活下去。

    要是能帮着他们争取到利益,那部下就会把支持变为拥护。

    若是能活下去还帮着争取到利益,同时还能获得极高的荣誉——简单说就是打胜仗,那底下人就不仅仅是支持拥护了,而是发自内心的爱戴。

    三条能做到第一条的,那就是合格的军官了,做到第二条的,那已经是凤毛麟角,至于第三条,抱歉,极少人能做到,反正李景林他自认为做不到。

    历史上能做到以上几点的,也就是岳家军、戚家军等寥寥几个百战雄师。

    山羊不懂这些,他能让底下人服帖凭的是他高超的技战术,以及常年摸索出来的局部战斗经验。

    加上他手上的人本来就是各部队选拔出来的尖子,大伙儿水平差不多,谁手里都有两把刷子,打起仗来都明白自己该干什么,怎么干,不怎么需要特别详细的指挥。

    可普通连队不同,里面充斥着大量的新兵,拔尖的无一不是骨干班排长,打起仗来新兵们手忙脚乱,顾头不顾腚是标准现象。班排长不仅要指挥他们怎么干,还要安抚他们的情绪,士兵们习惯了各自班排长的指挥,只要活下来,就会天然认同他们。

    至于更上一级的,像那些营连长,尤其是团以上的长官,心里认可度却并不高。

    当然,李景林是个例外,他吊丝出身,天然爱跟底下那群大头兵打成一片,在军官们面前摆架子,但是在大头兵面前则是一副兵p做派。

    加上他想办法坑蒙拐骗偷,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获得补给和物资,就为了让手下人吃饱穿好。

    这些事情是要人去办的,下面人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谁没有几个老乡,表面上对所有人保密的东西,办事的人会主动把事情偷偷传出去。

    这时候大兵们会主动忘了平时的精明,集体变傻,愿意为那个在他们眼里是个煞笔的团长效死力。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像郭明志,他是个典型的旧时代军人,他绝对不会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利益拿出来分给手下人。

    就像这瓶一斤装的宋河老酒,是花了两个大洋买的,原本他可以换成最少三十斤到四十斤的地瓜干,分给下面那群大头兵,每人少说能分个小半斤。

    这是观念的差别,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了的。

    军官的确有威权,但是这种威权在有些时候下能用,有些时候则根本没人买账。

    就算他不是临时插队进来的军官,有各种做派,也不会受到那群骄兵们的认同。

    可以说,这种认同是被李景林强行转变的,他的‘坏’榜样,让底下人就认跟他类似做派的人。

    因此说郭明志向山羊取经,完全是按鸡头啄米——白费心机。

    ……

    郭明志在那怨天忧天,觉得手下人太难管,其实那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最起码他的征兵工作好做得多,身处后方,群众基础好,总有几个零星来参军的。

    不像六连的周大毛,在大年三十这一天,窝在结合部的一处废弃山寨里,味同嚼蜡地啃着野猪骨头,似乎野猪的腥膻味完全没吃出来。

    “连长,凭咩还唯有留喺呢个烂山寨入面,其他部队就喺后方吃香饮辣!(凭啥咱们只能待在这个破山寨里,别的部队却在后方吃香喝辣)”一个被分到六连的粤军下士拍着桌子骂道。

    原先救出的粤军战俘并不多,也就是六七个人,连个班都组建不了,与几个新兵合在一起组建成一个战斗班,该下士被任命为班长。

    可同样都是战俘营跑出来的,别的大部分都分到了后方,就他们几个倒霉,被分到了六连。

    边上几个粤军士兵也跟着骂了起来,用的还都是粤语,大部分人也听不明白,可这架势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几个新兵也被鼓动了起来,没人是傻子,谁都不乐意守在这么个穷山僻壤的地方。

    没多久好多老兵也加入了骂战,两个排长想起身阻止,却被周大毛用严厉的眼神止住。

    “不如返去到,畀第二连同还!(不如回去吧,换个连来。)”

    “镇子上莫几个鬼子,要额说,就趁现在去掏他老窝子,舒舒服服在鬼子那过年!”

    “丢,你们在刚么子,我咋听到鬼子的咧?”

    “滚滚滚,一群南蛮子懂个逑!豆儿、毛蛋,你俩觉得额说得在理不再理!”

    “在理个锤子,你龟儿子用你那脑阔当炮弹去炸鬼子滴碉堡咩?”

    “大佬,呢班捞佬闹还系蛮子!”

    “大明哥,你知不到他们都在讲啥嘞?”

    “唉,管他那么多,就当扭秧歌嘛!来来来,一起一起。”

    果然,没多久骂娘就从对上面分派的任务,变成了彼此对骂,老兵们互相揭短,原战俘则跟一小撮能听懂粤语的老兵对喷起了口水,新兵们傻乎乎的在那自娱自乐。

    两个排长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对端坐在上面的连长周大毛佩服起来。

    连长果然有本事,原来早就猜到了这个局面。

    周大毛哪里有那本事,只是李景林派他来的时候,早就说过,底下人不满意,该骂娘骂娘,但是事情得继续干,征兵任务必须想办法完成。

    现在场中坐着的没几个人,除了周大毛跟两个排长,就是几个平日里饿死鬼投胎的货,几人也不管众人的争吵,抢过桌案中间摆上的野味,大吃大喝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有人发现了几人竟然在偷着吃美食,渐渐回到了凳子上跟着抢了起来。

    一个老兵举着个长凳在那吆喝,却不防另一个老兵要来抢。

    “你起开,没瞧见劳资正忙着么。对面那个龟儿子劳资跟你说,信不信劳资一板凳砸破你个龟儿子滴脑阔!”

    “你才起开,你要砸找别的东西,俺还没吃饱呢!”

    那老兵侧头一看,就发现桌子前已经坐了二三十号人,都在那抢着开吃。

    他刚要开口骂娘,猛然意识到悄摸偷着吃才是正确的,最起码竞争对手会少很多。

    于是他急忙放下板凳,与边上刚才抢他凳子的人加入了吃饭的大军中。

第四百七十章 赌技的用处

    冬去春来,天气转暖,一场春雨过后,满山的绿色仿佛突然冒了出来。

    在这春意盎然的春天里,鬼子咄咄逼人的架势越来越明显。

    鬼子从国内运来大批的补充兵,不仅补充了果军冬季攻势遭受的损失,还多出了几个支队。

    甚至就连跟陆军及其不对付的海军,还抽调了部分军力以及鬼子飞行技术最优秀的海军航空队支援。

    说到鬼子的航空兵,就不得不提一下鬼子陆航与海航的差距了。

    由于鬼子海军的经费相比较于陆军来说较为充沛,鬼子海航装备的飞机质量要远远高于陆航,当海航的零式出现的时候(此时还没出现,要等40年7月列装),陆航的隼式虽然出现早了一年半,可性能上完全无法跟零式相比。

    等到陆航的新式战机的疾飞列装,距离二战结束仅仅一年多了。

    至于飞行员素质的差距,则更为明显。

    由于陆航面对的战斗较为轻松(果军飞机早就没了),受限于油料,飞行训练强度较低,因此陆航的飞行员素质,完全无法跟海航相比。

    当鬼子海军的增援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鬼子的报复要来了。

    周大毛带着六连的新兵们正在山上训练,远处响起的飞机引擎声吓得他急声呼喊让所有人快速寻找掩体,整个仓促搭建的训练场一阵鸡飞狗跳。

    两架飞机从山顶略过,没多久就饶了过来。

    可能是已经得到了下方这片区域装备有大口径机枪的消息,飞机飞得并不是太低,也没有低空扫射的迹象,只是盘旋了两圈,就向着西边继续飞去。

    一群老兵看着杂乱的训练场,骂骂咧咧从各自躲藏的地方爬了出来。

    “狗日的鬼子,这月是第几遭了?四次了吧?”

    “娘的,最少五次了!”

    “龟儿子滴,天天这锅样子,还训练个锤子,光躲飞机就够咧!”

    “特娘的,都赶紧起来,鬼子飞机都飞走了,还趴在那做啥?训练!训练!”

    新兵们被各自的班长连踢带踹赶回了训练场,可刚刚热火朝天训练的激情一下子就没了大半。

    两个粤军老兵坐在那对着把烟点上,看着自家勉强凑够一百人的连队,忧心忡忡交流起来。

    “呢个系要打大恃嘞。(这是要打大仗了)”

    “因住住唔出两个月鬼子就要嚟嘞。(估摸着不出俩月鬼子就要来了)”

    “老子连钢盔都呢,一粒流弹就可以要咗老子嘅命(老子连钢盔都没有呢,一颗流弹就能要了老子的命)”

    粤军班长看到他俩在那躲着抽烟,操着粤式普通话骂道:“李们两个烂仔像那躲着偷烂,系不系觉得老子没有揍李们难受?(你们两个烂仔上那躲着偷懒,是不是觉得老子没有揍你们难受)”

    底下的几个新兵挤眉弄眼,每次粤军班长说话都要说好几遍才能听懂,因此气得粤军班长大部分时候都用棍棒教育。

    新兵们凡是分到这个班的,六连的老兵们无不报以同情的目光。

    没办法,不管是粤语还是粤式普通话,都十分难懂。

    四川话山西陕西话还好些,就连湖北话,大伙儿也能懂个**不离十。

    周大毛看着训练有些泄气的新兵们,眉头紧皱。

    都是一群老实巴交的农民,还没看到过血腥的场面,一旦打起仗来,很容易炸窝。

    这样不行,得想办法让这群新兵们见见血。

    可周围人烟稀疏,别说鬼子了,就连便衣队都不上这来,怎么办呢?

    “赵六!”

    赵六急忙跑过来,一如当初在小王乡时那样,一点没个军人的样子。

    他跑到周大毛身边笑嘻嘻问道:“老大,喊我啥事?”

    按理来说赵六在周大毛身边半年多了,他早该习惯了才对,可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赵六没个正形的样子,心头老是无名火起。

    而赵六这个素来最有眼色的人,也不知道为何犯贱,就爱凑到周大毛边上晃悠,把他调到团部后勤还不乐意。

    “你路子野,想办法打听到周边鬼子的消息,最好是落单的那种,别超过一个分队。”

    赵六瞥了眼训练的新兵,就知道周大毛打得什么主意。

    他犹豫说道:“才训练了一个多月,连枪都抗不稳,要不要在练段时间?”

    周大毛何尝不知道这点,这看着鬼子越来越紧逼的态势,他觉得时间上来不及了。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干啥就干啥。”

    赵六蹲在地上拽着枯草想了想,直愣愣盯着周大毛不说话。

    周大毛被盯得有些发毛,没好气地踢了脚赵六的屁股:“有事说事,你特娘瞅我干啥?”

    赵六拍了拍屁股嘿嘿说道:“有个地方肯定能打听到消息,只能您老出马。”

    周大毛听到这小子有办法,跟着蹲下眉毛抖了抖:“要我出马?我的关系都在南边,这边我根本就没熟人。”

    “不需要你认识,认识了还不好办呢,用的是您老的赌技。”

    “赌技?”

    周大毛一下子就明白了赵六这小子是让他操持老本行,可赌场里的规矩他太清楚了,赢了钱哪里能走得出去?

    “你小子说明白点!再墨迹小心我收拾你!”

    “是这样的老大,有个叫三树坪的地方,被鬼子烧了,但是离通往山区的交通要道很近,每逢一五都有大集,背后是大青山的土匪和周边两个镇子里的大户……”

    周大毛眼睛一亮:“有这种好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赵六翻了个白眼,岂能不知道老大的想法?

    “您就别打人家的主意了,不说离咱多远,人家那可是有近千号人,手里长枪几百杆,据说连炮都有,咱们就这么点人,去了也是给人塞牙缝的。你要是能让团里出面倒是差不多,不过我觉得难,团里大部队出手的话,就集市那点仨瓜俩枣还不够路费的。”

    周大毛吸了口冷气:“嘶,这么多人枪?这特娘比保安团还厉害吧?”

    “党国在人家就是保安团,鬼子来了那就是伪军。跟你说正经的,那里有个贞利赌坊,里面的老板消息十分灵通,这就只能靠你出马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周大毛的看家本事

    农历二月十五,阳历三月二十三,山民、村民以及周围两个小镇上的居民,形成一道道人流,向着两镇靠北的三树坪移动。

    此时集市已开,卖竹筐竹篓的,卖动物毛皮的,卖针头线脑的,卖铁制农具的,卖粗制花布的,各种各样的地摊聚集在几亩地大小的平地上,形形色色的人流穿梭其中,叫卖声讲价声不绝于耳,陌生人看到这一幕,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竟然有如此繁华的一面。

    没有被完全烧塌的几座房子里,被用杂草覆上顶,形成几个固定场所,其中靠近集市的一座破草房,门口插了杆‘赌’字幡旗,走近之后,才能在门楹上面看到一副歪着的招牌——贞利赌坊。

    大门突然被打开,乌烟瘴气的赌坊内吵吵闹闹的动静顿时静了下来,二十几双目光纷纷射向门口的三人,停顿了不到一秒钟,赌坊内重新变得鼓噪起来。

    “大大大!”

    “马德,劳资不信了,连开四把大!”

    “双红头!哈哈,你特娘开啊,你再来个双天给劳资看看!”

    两个敞着黑衫内穿白衣的汉子走向门口的那人,瞥了眼对方腰间鼓鼓囊囊的东西,也没在意。

    贞利赌坊不怕这玩意儿,甚至有的赌客输红了眼,拿这东西当赌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好歹也能值十来个大洋呢。

    什么?外头少说三十个?

    对不起,这里是赌坊,行情与外头可没法比。

    当中一人从内里扯出一把钞票,虽然都是十元的,可看样子少说有个几百块。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今天没听见门口喜鹊叫啊,大鱼主动就钻进网里了?

    “三位兄弟看着面生,是第一次……不对,这位看着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吧?”

    赵六大大咧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娘的,劳资你们都不认识了,张三呢,那孙子今天不在?”

    “嗨,张三那小子去城里跟二爷去了,原来是熟人啊,这位是?”

    赵六大拇指指了指中间的周大毛:“我老大,赢得城里宝局不让他进了,我这想着这儿不是还有一地儿么,带着他来玩两把。”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心道这牛皮吹得可够厉害的,这里可不是城里,而且不过认识个张三,那小子跟他们不过都是个看场子的而已。

    “那这位爷可是来对地方了,俺们贞利赌坊的高手可是不少,这位爷正好可以玩个痛快!”

    “来来来,这边请,这边清净点。”

    周大毛大摇大摆去到角落的那桌,那桌的人不多,算上庄家不过六个人。

    庄家是个不到四十岁的白面中年人,一身长衫十分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专吃这碗饭的。

    两个汉子对坐在中间的白脸庄家使了个眼色,白脸庄家轻点了下头,高声吆喝道:“哎呦,来高手了呀,这位爷一看就是常玩的,我这双眼可毒着呢。”

    周大毛心里冷笑,这一套当初他可不知道玩了多少次,当初进独立团,就是因为坑罗福娃才被当壮丁抓进了团里。

    他把钱往桌子上一扔,一脚踩着板凳环视眼几人:“怎么个玩法,是摸黑还是亮白?”

    摸黑的意思是赌场不管出老千的赌客,被抓着由人家随意处置;亮白的意思是赌场专门设个规矩桌,赌场自己绝对不会出老千,被抓着整个赌场每月送上一大笔份子钱。

    白脸庄家眯了眯眼睛,微笑着问道:“客人想怎么玩?”

    周大毛满不在乎说道:“我是来玩的,客随主便。”

    “那摸黑?”

    “成!”

    周大毛说完就摸向腰间,白脸庄家脸色变了变,瞅了眼桌上的几百块法币嬉笑着说道:“还是亮白吧,我们宝局这点还做得到。”

    周大毛点了下头,抽回手抽出一张法币扔过去说道:“庄家切牌吧。”

    “客人不做庄?”

    “不急,时间还早着呢。”

    白脸庄家砌好牌,将骰子递给周大毛,周大毛也不客气,随便掷了。

    白脸庄家根据点数一人四张牌分了起来。

    第一把毫不意外,周大毛输了。

    周大毛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下注,第二把又输了。

    ……

    不到半小时,周大毛面前的一摞法币就输光了,他也不在意,从身后毛蛋手里又接过几捆法币,拆开之后继续赌了起来。

    ……

    两个小时后,周大毛从身后毛蛋手里接过两封红纸包的银元,一封是五十个大洋,两封就是一百。

    而对面的白脸庄家看着堆在面前的一大捧法币却直擦冷汗。

    娘的,对面这小子疯了吧?

    这特娘输了少说三四千法币了,还跟没事人一样,这是钱多得故意来送钱?

    赌场此时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聚在这桌赌桌前,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大场面,有的人个子不够,踩着凳子在后头咂舌。

    周大毛身后的议论声就一直没听过,每输一次,后面就是一阵吸气声。

    连赢几十把的倒是见过,但是一把没赢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庄家搞什么,猪都知道这是在设套了啊?

    白脸庄家此时已经面色潮红,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让对方不赢一把,中间他放了几十把的水,可特娘怪就怪在这,对面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就是一把不赢。

    “这位爷,看你输这么多了,要不今天算了吧?”

    周大毛思考良久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玩最后一把,这把要是还输了,今天就不玩了。”

    说完他把两封大洋一拆,大洋发出的声响叮叮当当落在桌子上,示意庄家验看:“压这些。”

    “嘶……”

    “这哪来的傻子?这钱不当钱啊!”

    “小点声,娘的,今天回家有能吹的东西了。”

    白脸庄家扫了眼桌上的大洋,就知道这些大洋全都是真的,还全特么是袁大头。

    现在黑市袁大头对法币是一比十八了,再过俩月可能要涨到二十以上。

    这一百大洋就相当于一千八的法币,他深呼了口气说道:“客人,我们这是十六。”

    周大毛轻轻挥了挥手:“无所谓,我这人不爱谈钱,钱在我眼里就是王八蛋!砌牌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 消息到手

    周大毛可是玩了多年的赌场,当初他能带着那么多手下去独立团要账,起码说明了他在赌场内的地位。

    不管是什么样的赌场,多么正规的,总要有一部分黑的。

    出千那都算是小事,抢劫对他们都不稀奇。

    但是,像周大毛这样,一掷千金的豪客,赌场是绝对不敢设套的。

    说难听的,人家能眼睛不眨一下子输给你这么多,背后的势力那还用想?

    即便是势力不大,但人家花更大的价钱要了所有人的命也不难啊。

    这年头人命才值几个钱,实在是不要太廉价。

    所以说周大毛鬼就鬼在这里,他行头张扬,可第一次拿出来的本钱,却并不是特别多。

    几百块法币,在赌场内的人看来,已经不少了,可也算不得豪客,

    可随着周大毛不停地往外掏钱,白脸庄家知道犯了大忌,今天要栽了。

    当一百块大洋摆在眼前的时候,白脸庄家知道不能再赢了,这把赢了,明天自己很可能就在臭水沟里了。

    同时他也确定了一点,对面这小子绝对是个高手,在他第一把出千的时候,这小子就已经看出来了。

    于是当对方让他砌牌的时候,他一直没动,反而瞅着后面的帘子不说话,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谁让他当初选的是亮白呢?

    “啊呀,稀客啊稀客,我这小赌坊可年月没碰到像老弟这样的贵客了。都聚在这干什么,玩你们的去!”

    掀开帘子走出来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像厨子胜于像赌坊老板,却又有那么点士绅的架势,总之给人的感觉很矛盾。

    赌客们散开之后,中年人向周大毛拱了拱手,笑眯眯地伸手往里间一摆:“贵客不知有没有胆子进来一叙?”

    周大毛岂会怕这个?

    他用眼神止住赵六和毛蛋,将腰间的大镜面和右腿小腿部位的匕首递给两人,做完这些他摊开手示意别人搜身。

    两个汉子靠上来,却被中年人呵斥退下。

    “没眼色的东西!你当人家跟你们一样?白教你们这么多年!老薛,把钱收拾好,不能短了人家一分。”

    中年人骂完两个引客的汉子之后,对赵六和毛蛋示意了一下,就伸手延请着周大毛进了里间。

    虽然只是隔了薄薄的一层布帘,可外面的嘈杂声小了许多。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中年人亲自给周大毛沏上一壶茶,叹了口气说道:“贵客定是从大地方来的,我这地方你也看到了,都是些穷棒子,没几个有钱人,贵客怎么看上我这小庙了呢?”

    周大毛端起茶杯抿了口赞了句:“这茶不错。”

    中年人笑了笑:“再穷总得有点门面。贵客还是有话直说吧,我这双招子还算好用,用这么大本钱来我这小地方拆台,总不可能真为了每月那点份子吧?”

    他这赌坊在这里每个月也就是能赚个几千块,还要养那么多人,即使严格按照规矩拿出半成份子,最多不过百来块法币,这位拿着几年的本钱当赌注,冒着风险就为了这点份子,他怎么肯信?

    周大毛神情严肃起来,对那中年人抱拳说道:“既然老哥挑明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次来贵地的确是有点小事麻烦下老哥,听我兄弟说,您这能搞到日本人的情报。”

    中年人听到日本人三个字的时候,眯着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冷芒,直勾勾看着周大毛。

    片刻之后,他失笑地摇了摇头:“贵客怕是来错地方了,我这不过是个小赌坊,哪里能搞到那种要紧的东西?”

    周大毛知道对方的担心,他郑重解释:“老哥放心,我可不是日本人的狗,说难听点,死在我手里的鬼子,不下这个数。”

    中年人看着周大毛伸出手掌又翻了下,有些惊讶地看着向方,面前这位不像是个吹牛的人啊。

    不过常年的小心还是让他摇了摇头:“贵客真的是找错地方了,我要是真有你说的东西,肯定会告诉你。”

    周大毛皱了皱眉头,这老小子怎么死活不松口呢?宁肯每月送钱也不出卖鬼子的情报?

    “贵客若是没别的事情,就留下地址,我每月会专门派人送上份子,只要我这赌坊不倒,每月不断。”

    周大毛十分不甘心,可没办法,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了,规矩人家也遵守了,想闹事那就是撕破脸,道理也站不住脚。

    最后他只能留下山下一个村子保长的地址,告辞离开。

    ……

    三十多个六连老兵藏在距离三树坪不远的凹地那,全副武装,连唯一的那门迫击炮都带了过来。

    “劳资算是晓得咧,原来这龟儿子以前就似赌坊混滴,劳资瓜兮兮还跟他玩了这么久。日他个仙人板板,劳资滴钱呦,这龟儿子赢了劳资少说百十块咧!”

    “王八盖子滴千万莫得输光喽,那是劳资两个月滴饷钱!”

    “豆儿,你不是跟连长久嘛,咋个木有听你讲他以前混过赌坊嘞?”

    “你们也木有问俺呀。”

    “囊逑滴,莫问你你不知道说?”

    “行了行了,都小点声,要是被路人发现了,连长回来能抽死咱们。”

    一群人这才消停下来,可没多久又重新嘀咕起来,只不过声音压得低了很多。

    没办法,大伙儿此前完全没想到他们的连长周大毛以前就是混赌坊的,平日里没少输钱。

    虽然输了钱之后,周大毛还会一点点还给他们,可这心情的确是太差劲了。

    这也造成了六连的老兵们手里一直有钱,不像别的连那样发饷之后,没几天就一个个成了光杆。

    “来了来了,那龟儿子回来咧!”

    小路上,周大毛兴高采烈往集合地走来,与出门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为何如此呢?

    原来是刚出赌坊大门没多远,原先的那个白脸庄家追上了他,说这个月的份子钱忘了给,递给他两张薄薄的毛票。

    而在两张毛票的中坚,夹着一张纸条。

    ‘本月十八下午两点,有货从门头沟经过,由于人手紧缺,押货人不足十人,请接货人派人接应。’

第四百七十三章 埋伏和等待

    清晨天刚蒙蒙亮,大青山的六连官兵们就被急促的哨声喊醒,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急忙钻出了各自搭建的窝棚,生怕晚了被六亲不认的连长抽鞭子。

    周大毛此时早就全副武装站在了台子上,对着已经集结好的战士们训话。

    “今天本连长带你们进行一场武装拉练,由于我们靠近敌占区,为了防止意外,所有人必须携带好所有装具。兵龄一年以上的,携弹六十发,兵龄半年以上的,携弹四十发,刚入伍的新兵,携带二十发。解散之后,各班长统计好携带的弹药数去赵六那里领取弹药,半小时后集合出发。”

    集合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声的叹息声,急匆匆赶回自己的住处整理各自的装具。

    半小时的时间看着很多,可是这还包含着他们吃饭的时间。

    各班的老兵帮新兵整理装束,教他们给水壶装满水,绑腿打得不规范的,还要现场帮着打,总之营地一片忙乱。

    好在六连的老兵不算少,虽然其中很多老兵仅仅是刚打了没几仗的半年老兵,可好歹比这些新兵们强得多。

    在吃过早饭分配好子弹之后,周大毛就带领六连往门头沟的方向行军。

    营地内只留守了一个班守护物资,其余的近百人都被他带走了。

    而且为了保密,他并没有说明要到哪里,等到了地方,才会正式下达作战命令。

    ……

    门头沟距离大青山不算太远,也就是不到三十里,可其中包含着十多里山路,六连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上午十一点了。

    到达地方后,周大毛没有给士兵们休息的时间,而是让所有人立即在道路两边挖掘隐蔽掩体,同时派人在那条不到四米宽的土路上,挖出两条深深的壕沟,阻挡敌人可能的逃脱。

    纸条上没有说明经过的鬼子是乘坐什么载具,也没说明武器装备如何,但是有一条信息很重要,那就是鬼子的人数不超过十人。

    不到十人的鬼子,老兵们可以轻松解决,但是周大毛的目的,是让新兵们在战场上历练,因此他是打算用这不到十个鬼子,锻炼新兵们的实战能力。

    伤亡肯定会有,但是要是不经过实战,那这群新兵们在即将到来的战场上,付出的伤亡将会更大。

    慈不掌兵说得就是如此。

    赶了四个多小时的路,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都累得够呛,可在周大毛的强令要求下,只能一边埋怨着一边构筑着工事。

    好在道路两旁的土地早就化冻,加上土质松软,杂草丛生,不管是挖掘还是隐蔽都较为简单。

    由于六连靠近敌占区,他们配置有一挺老式的马克沁重机枪和一门迫击炮,都被安置在了道路的东侧,这里算是制高点,地形比南边高了十多米。

    而连里的两挺捷克式,则被安置在南侧较为平缓的位置,也是新兵们主要集中的地方。

    这是为了防止意外,一旦鬼子来的人数超过了预料,那这场练兵就要变成遭遇战,周大毛不会连这点意外都考虑不到。

    十二点半,各排负责的掩体差不多已经完成,周大毛召集所有班排长开起了作战会议。

    “根据情报,两点左右有一队鬼子从这里经过,人数应该不超过十人,只是他们是乘坐卡车,还是赶着骡马车,亦或者是步行,目前还不清楚。”

    八个班长都是老兵,到了此地竟然要求挖掘工事,他们嗅到了战争的味道。

    “才不到十个鬼子呀,那俺们二排就轻易对付了,连长你只要给俺们支援下火力就够嘞。”

    周大毛摇了摇头:“不,这次行动是为了锻炼新兵,让他们知道战场上是怎么回事,你们回去后必须嘱咐老兵们,这次的主力是交给新兵们来打的,他们的任务是看顾着新兵,除非遇到鬼子快突破阵地的时候,才可以反击。”

    “啥?让劳资们给那群瓜皮当保姆?龟儿子滴凭啥……哎呦,莫打咧……”

    几个班排长笑嘻嘻看着这一幕,还故意给连长周大毛让开道路,好让他打得方便点。

    周大毛稍微教训了一下说话的四川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若是鬼子的人数不超过十人,那就宁肯让新兵们浪费子弹,也要歼灭掉这些鬼子。若是不到二十个鬼子,那路北路南的机枪要提供火力压制,同时迫击炮会试图将鬼子切割,老兵们要关注战场,同时让新兵们适应战斗节奏。若是超过三十,那就不用废话了,各班全力以赴,把自己看家的本事都使出来。”

    那个粤军班长笑嘻嘻说道:“连长,要系鬼子有一锅小队嘞?”

    周大毛白了对方一眼,没有答话,下令解散,赶紧回去补充食物和水,准备战斗。

    “额说你这广东娃娃好不晓事,有一个小队那自然似有多远跑多远啦。”

    “就是,说得跟你们粤军多能耐似的,你们一个营碰到鬼子一个小队八成都得当兔子他爹。”

    “东北佬,李说谁系兔子他爹?”

    “谁应我就说谁呗!”

    “丢雷老母,李粗来,老子要跟李……”

    ……

    已经两点二十了,道路上依旧没有看到鬼子的踪迹,周大毛这半小时的时间里,已经看了不下十次表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赌坊那伙人故意玩他?

    不应该呀!

    “连长,都已经快两点半嘞,连个鬼子毛都没见着,是不是你那情报来源有问题啊?”

    周大毛“啪嗒”一声关上怀表,想了想说道:“再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后,要是还不见鬼子的踪迹,那就撤退。”

    此时已经是阳历三月底了,早晚很冷,中午还算可以,只是风有些大,吹得人有些难受。

    周大毛的眉头越皱越紧,分针已经快跑到6了,马上就快要两点半了,他的耐心已经有些耗尽。

    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一旦这是赌坊那帮人勾结鬼子故意坑他们,那这场行动可就危险了。

    “算了,命令部队集合,准备……”

    “连长,你看南边,有情况!”

第四百七十四章 伏击战

    这是一支鬼子运输队,用的却不是卡车,而是三辆马车。

    毕竟卡车在鬼子中也是高级装备,在这偏远且道路不太好的地带,鬼子运用的依旧主要是畜力。

    可能是担心靠近国统区伪军的忠诚度问题,因此伴随这支运输队的,是二十多人的便衣队。

    鬼子的数量的确不多,仅仅只有八人,但是这八人中却携带了一挺九六式6.5毫米轻机枪。

    可这数量依旧超出了周大毛的估计。

    “连长,不是卡车,白瞎了挖的陷阱了。还有估摸着三十了,是不是用第三套方案?”

    周大毛瞪了眼说话的一排长:“放你娘的屁,黑皮狗算人么?按照第二套打!”

    一排长心里默算一下,好像二十多人的便宜队,在队长心里两个才算一个?

    不对,队长说的是不到二十,那就是三个才算一个,甚至四个才算个……啥?

    趁着在打头的便衣队离得还远,他派人去通知对面的二排执行第二套方案。

    道路两侧埋伏的新兵们此时都十分紧张,好在六连的老兵还算不少,每个新兵的身边都有个老兵安抚。

    尽管这些老兵也有些紧张,可好歹也打过两三仗,不像新兵们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打头的便衣队一路趾高气扬,根本没什么队形,更别指望他们派出侦查人员,毕竟他们都是一些青皮无赖,浑身的武器也就是一支大小镜面,走路的还故意敞开外面的黑衫,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们腰间别着的短枪。

    并不是便衣队轻敌,而是这一路上都是皇军的势力范围,从早上七点钟出发,到现在都没碰到一丝意外,何况身后还有八位战斗力无比强大的太君。

    他们甚至中午的时候,还特意带着八位太君进了一个村子扫荡,虽然没杀人,却是抢了不少的好东西。

    也就是这稍微耽搁了会儿,才让他们晚了一些。

    便衣小队长一直在后面殷勤伺候着几位太君,前头是副队长带队,两支队伍相距四五十米。

    走到门头沟那里,便衣副队长看着前面拐弯的靠东北方向隆起的土坡,有心想派两个人去探探路,可报告报到后面,却被队长骂了回来。

    没办法,他只能继续带着手下们继续前进。

    越靠近拐弯的地方,副队长心里越是有些心慌,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手下那群废物,却依旧一个个大摇大摆。

    “给劳资打起精神来,别一个个嬉皮笑脸的。”

    “嗨,副队长你也太小心了,咱们都赶了四十多里了,毛都没碰到一根,好歹来几个游击队也好呀!”

    “就是就是,来几个土匪也好,兴许太君见咱们卖力,能赏点东西呢。”

    副队长刚要破口大骂,前头突然停住。

    “怎么回事?”

    “副队长,不知道哪个孙子故意把道给挖……”

    “砰!砰!”

    “哒哒哒……”

    东北边的山坡上和南边的田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便衣队的汉奸们当场就死了三四个,伤了五六个。

    其中死伤的大部分,还都是那两挺机枪的功劳,四十多支步枪打出的子弹,效果仅仅是造成了两个倒霉便衣队员的枪伤。

    副队长好在处于队伍靠后靠中间的位置,加上他本来就机警,在枪响的瞬间就已经趴在了地方。

    其余的便衣队员却显得十分慌乱,骤然遇袭有的往后跑,有的蹲在地方一会儿向东北开几枪,一会儿向南开几枪。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唯一保持镇静的就是那八个鬼子了,八个鬼子发现被伏击之后,并没有惊惶失措,而是迅速从马车上下来,趴在地上观察着道路两侧。

    甚至有个鬼子被打烂了耳朵,第一时间并不是治伤,而是操纵手里的三八式步枪,等待着带队的军曹下达命令。

    步枪响了不到三轮,鬼子军曹就正式下达了命令。

    “向土坡进攻!刘桑,让你的部下往南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鬼子军曹说完,就带着七个士兵试图向东北方向的土坡边射击边移动。

    因为他已经判断出来,东北方向土坡虽然占据着制高点,可是愚蠢的支那人,竟然没有把重火力放在高处,而是放在了地形平缓的南边。

    只要占据东北边的制高点,那敌人将被他们拖在这里,甚至会因为伤亡的加剧,造成溃散。

    东北边土坡的战壕里,一个四川老兵看着哆哆嗦嗦的新兵急得差点跳脚。

    “你个瓜兮兮滴瓜皮,劳资咋个教你滴,瞄准了打,你抖个锤子!”

    “班……班长,俺也不晓得咋回事,俺就是手抖……俺想尿尿。”

    “龟儿子滴,劳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躺上这么个差事。劳资告诉你个秘诀,你就当是打兔子,瞄准了对方扣动扳机就成咧!”

    新兵依旧有些紧张,心里不停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这是打兔子,没什么可怕的,深吸口气,瞄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黑皮狗,刚要扣动扳机,一颗子弹从侧面飞来,斜着钻进了他的脑袋。

    四川老兵在旁边拽着对方的腰带往下拖了拖:“你个瓜皮莫不是找死!劳资平常咋个教你滴,脑袋莫要露在外头超过……”

    老兵骂骂咧咧“三秒”还没出口,就看到新兵已经没了气。

    他懊恼地推开新兵,蹲在战壕里瞅了眼自己班里另一个肩膀受伤正在惨嚎的伤兵,抄起靠在身边的中正式步枪,猛地探出脑袋瞧了眼左侧的鬼子,迅速缩回了脑袋,拉动枪栓,向左走了三四米,来到那个正被包扎伤口的伤兵位置,凭着记忆探身举起手中的步枪,停顿了一秒多,就向着正蹲姿射击的鬼子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的瞬间,他就缩回了身子,根本就不看战果如何,接着继续往死去新兵的地方弓腰移动几步,推动着新兵的尸体往上靠了靠。

    一颗子弹划过新兵的脸颊,在新兵那稍显稚嫩的脸上划过深深的一道口子,老兵二话不说,继续探身向着那个已经趴下的鬼子发射出复仇的子弹。

    等他再次缩回来的时候,他没有继续再射击,因为他知道那个鬼子已经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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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店龙套李景林意外穿越民国溃兵收容站,从挣扎求存到浴血抗战,在身边战友用生命的教育下,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部队指战员。群:156094847浴血指战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浴血指战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浴血指战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