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阵地战（二）
“轰！”
一颗榴弹落在五连一排的捷克机枪阵地旁，榴弹的破片将指引机枪射击的老兵炸死，那挺捷克式的射击顿时变得十分杂乱。
大眼子正到处寻摸鬼子的掷弹筒，注意到这一幕，立即就向两点钟方向观察，果然发现了鬼子的几个掷弹筒兵躲在两具尸体后，其中一名鬼子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毁伤效果。
“哒哒哒哒哒……”
民二十四式立即向对方喷吐子弹，刚拔掉敌人前沿阵地火力点的鬼子，还没高兴几秒，就被大眼子的火力覆盖，几个掷弹筒鬼子两死一伤。
在距离战壕一百到两百步的那片开阔地，成了鬼子尸体的聚集点，那里已经躺下了十几具鬼子尸体。
“轰！轰！”
这次不再是掷弹筒的榴弹，而是鬼子后方的迫击炮炮弹。
两颗炮弹继续落在了大眼子的重机枪阵地这，其中一颗直接灌顶，炸得头顶泥土直落。
孙小明跟大眼子一样，口鼻位置也围着一条白毛巾，说话瓮声瓮气。
“哥，这牢靠吗？不会塌了吧？”
新补充进来的弹药手神情与孙小明一样，望着头顶的几根大房梁，老担心那玩意儿会落下来砸中他。
大眼子被爆炸的巨响震得耳鸣，使劲张合了几下嘴巴，才感觉好受些。
“瘪犊子玩意儿，知道炸不塌还炸，这是跟劳资较上劲了是吧？”
其实他的这处重机枪阵地，原本防的只不过是鬼子的掷弹筒。
要是面对鬼子的九二步炮，那是一点机会没有，绝对一发入魂。
谁曾想到，鬼子竟然没有大队炮，进行炮火支援的竟然是迫击炮。
这一下子就造成了他这处重机枪阵地，看起来跟钢筋混凝土永久工事似的，任由鬼子狂轰滥炸，我自岿然不动的假象。
不过鬼子的迫击炮也不是毫无作用，刚才的一颗炮弹爆炸在射击口不到二十米处，扬起的土遮挡了射界，必须要转移到下个射击口了。
“手套！你俩搬底座，跟我去三号口。”
大眼子接过孙小明的手套也不戴，垫着放在民二十四式的前端滚烫位置，抬起重机枪就往三号射击口走。
前面防守的老张正扯着嗓子大吼：“都特娘低点，别轻易露头，打一枪立马换地方，别死心眼！还有，千万别挡着后面机枪的射界，挡着就全完蛋！”
他的班已经没了俩，伤了仨。
一共十一个人的步兵班，需要防守三十多米的防线，关键是很多位置被先前的飞机炸毁，很多地方藏不住人。
鬼子的射击实在太准，对面的鬼子明显不是新兵，起码都是打了一两年仗的老鬼子了。
打了将将一刻钟，他的班已经伤亡近半，要不是后头那挺重机枪镇着，鬼子早已经突破他的这处防线了。
鬼子应该也发现了这点，就数他这边战壕前面的鬼子尸体最多，东边那不过才四五具，近十具都是朝着他这边机动前进被机枪和他们打死在半道的。
不管他对后头那驴眼怎么看不顺眼，此时他心里是感激对方的。
起码对方的火力压制，主要是在他这。
“班长，鬼子又上来……”
一个兵探头观察到鬼子的情况，着急扭头对他大声示警，一颗子弹穿过了对方的太阳穴。
老张又气又急，恨声大骂：“都特娘拿劳资的话当耳旁风，说了别轻易露头，就是特娘的不听！胜子，你往后缩什么，再缩劳资毙了你，劳资可不是跟你闹着玩！”
平素跟他关系最好的那个心腹劝他道：“班长，撤吧，守不住嘞，兄弟们都没了大半了，你再听听后面那机枪，都不响了，人家都开始跑了，咱也不能死扛了。”
老张气得刚想大骂，听到后面的话，心头一下子就勾起了往事。
他依着战壕看向被鬼子已经炸得面目全非的机枪工事，心里正犹豫呢，一颗榴弹飞来。
“轰！”
被冲击波震得发懵的他，眼前金星直冒，看着身边的几个兵嘴巴不停张合，可就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觉恢复正常的他，才听到身边的几个兵的话。
“俺扶班长，德才，你背溜子，大发搀上友强，顺着交通壕往后撤。”
“胜子，东边还响枪嘞，会毙了咱们滴。”
“他们敢！咱们都死伤这么多人了，对得起他们了。敢玩横的就跟他们拼了，咱们手上的家伙也不是摆设。”
“鬼子上来嘞，不到百步嘞，班长，你快说咋个办捏。”
老张被一个兵摇晃着胳膊眼神飘忽，当初的自己，好像也是这么摇晃老班长问主意的。
当时老班长怎么说的来着？
坚守？
听不到撤退的命令谁也不准撤？
最后老班长趴在他身上，一柄刺刀穿过了老班长的身体，连带着刺伤他的肋下，才活了下来。
“德才，你甭晃嘞，听俺的赶紧撤，晚了被鬼子咬上，谁也跑不了。”
“班长他……”
“他这是得了癔症，俺背他下去……”
“背你姥姥！”
老张突然爆发了，因为他耳边似乎响了起老班长临死前的话。
“打鬼子死了不丢人，跑才丢人嘞，都莫脸见祖宗。”
老张拉动枪栓，突然探头朝着距离他已经不到百步的鬼子开了一枪。
“砰！”
子弹越过最前面的鬼子，打在了第二个鬼子的脚下。
“叭！叭！”
三八大盖的声音响起，老张却是早已缩回了脑袋。
“都愣着弄啥嘞，开枪呀！”
“哒哒哒……”
重机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几个兵愣了下，重新拾枪展开了反击。
可已经前突的鬼子这次似乎发了狠，机枪照顾到了这头，那头的鬼子就继续往前机动。
“砰砰！砰砰！”
大镜面那特有的声音传来，两个机动的鬼子被打死，鬼子的最后的那丝余勇仿佛才彻底耗尽。
老张扭头看向带着一个班赶来增援的羊倌，咧嘴笑了笑，右移三步继续探头开枪。
“老张，额来替你们，你们赶紧下去。”
老张这次没有再逞能继续接替阵地：“等打完鬼子的这波进攻，劳资就带人下去。”
第六百一十一章 中场休息
老张招呼着担架队抬伤员下阵地，一个伤员伤势较重，子弹击穿了右胸，喊疼都只敢哼哼。
来的时候十一个人，下阵地的时候，算他在内只剩下八个。
又没了仨。
老张心里不痛快，却也知道这战绩已经很了不起了。
鬼子的尸体可是比他们多多了，整个阵地下面，起码有二十具鬼子尸体，现在还没法确认数量，得等天黑之后才行。
经过后面的重机枪工事的时候，一个高大汉子抱臂在那干瞅他们。
“喂，傻狍子，劳资收回前两天的话，你们不是兔子他爹，但是傻狍子就还是傻狍子。”
老张手下的兵一个个怒目而视，就连那俩轻伤员，都大有卷起袖子大干对方一番的架势。
打了胜仗，兵们的心气都提了起来。
可老张却是止住了手下兵们的蠢蠢欲动。
“劳资今儿承你的情，但过了今天，劳资见你依旧照揍不误。”
“瞧把你能耐的，也别过了今天了，来来来，就在这，咱俩现在就干一场，输了的喊爷爷！”
老张没理会大眼子的叫嚣，领着兵们继续往后撤。
半道胜子问他：“班长，你为啥说今天要承那驴眼的请呢？”
老张闷头边走边答：“你狗日的没瞧见吗？他那机枪大部分都朝着他们阵地前的鬼子打，他们一排起码多死了四五个。虽然咱们阵地丢了，他们一排也落不着好，可这狗日的一碗水端得还算平，劳资就得承这份情。”
……
羊倌从连长郭明志那回来，恰好碰到像是斗胜公鸡般的大眼子。
“这是又咋了？老羊不是我说你，你成天哭丧着脸，八辈子也找不到媳妇儿，你得学我看开点。”
羊倌靠着交通壕一屁股坐下，瞥了眼依旧站在上头的大眼子，没好气骂道：“鬼子也不一炮崩了你个坏怂。”
大眼子闻言不仅没有老实，反而更嘚瑟起来。
他扭着难看的舞姿在那吆喝：“墙里是寡妇家呀，墙外是大光杆呀，两边都空的落的……”
“死了八个，伤了五个，有俩不晓得救不救得活，明天还得守一天。”
嘚瑟的大眼子止住了他的破锣嗓音，顺着交通壕滑下，神情严肃了很多。
“排里剩了不到二十号人了吧，姓郭的命令还是许老大的命令？”
羊倌取出他的烟袋锅，从布袋里捏出一小撮烟丝放上，点上之后抽了两口才回答：“都是，许老大不放心二排，要额们再坚持一天，不过把二排放在了咱们后面，咱们顶不住再换他们上。”
大眼子摘下帽子挠挠头皮：“二喜子的排，好歹有几个老混蛋，要不你跟他俩说说，干脆把二排编入咱们一排得了。狗娃的排就算了，十几个新兵蛋子，来了也是添乱。”
羊倌没好气白了大眼子一眼：“那还有个屁的纵深，二三道防线不就没人了？你还指着后勤那帮没扛过几天枪的，帮额们守住后路？”
“那你说咋整？咱们现在就剩这么点人，鬼子再来一次，难道还指着八连再抽一个班来帮着守？”
羊倌吧嗒几口烟袋锅，想了半天才拧着眉头说：“重点防御吧，你这额只能给你五个人，你得守着结合部这一整段防线，再多，东边那就守不住嘞。”
大眼子瞪着大眼大骂：“五个人？守整个结合部？你特娘还不如让劳资扛着机枪跟鬼子拼刺刀呢？”
羊倌将烟袋锅敲敲鞋帮，踹回腰间：“搬弹药这种活，你去三排那要俩人来就成，你跟狗娃张嘴，他肯定借人。”
“草，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敢情你还是要借人，是抹不开那脸呀！”
羊倌没理他，抄着手往前去了。
大眼子骂骂咧咧几句，寻思半天，感觉借俩人还是不牢靠。
“妈了个巴子，俩人哪够？四个打枪弥补火力的，一个帮劳资指引的，借俩人搬弹药扶弹链，不成，还得再借俩，得有个传信的，最后再来个观察哨。嗯，齐活”
……
试探进攻的结果，让野间勇太既喜且忧。
喜的是一直深恨不已的那个屠夫团，找了多日终于有了结果。
这伙难缠的敌人，并没有随着支那大部队撤退，反而滞留在了这片山区，此时正是消灭对方的最佳时机。
忧的是对面的屠夫团战斗力不但没有因为缺乏补给而下降，反而比以前的战绩更吓人了。
据撤回来的军士报告，己方击毙击伤对方的人数，应该在二十人左右。
按照三分之一的水分，实际战损比已经快达到了二比一。
其中己方一半的伤亡，大部分都出自那挺重机枪之手。
可恶的支那人，什么时候修筑了那么坚固的重机枪工事，这是摆明了欺负他没有直射火炮呀！
这场试探性的进攻，不仅没有试探出敌人的具体兵力部署，反而让有些士兵竟然隐隐有了点怯敌的意味。
想到这里，野间勇太暗叹口气。
撤退的命令的确是他下的，可他真的是不得已。
己方至少有数颗炮弹直接击中了那处重机枪工事，可那可恨的重机枪嘶吼声就一直没有间断过，再让士兵们拿着命去堵敌人的子弹，那就不是指挥问题，而是枉顾士兵性命了。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了后方。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日下部携带的那门大队炮，以及因为前不久突然出现的支那战车部队，而紧急调援的九四年式速射炮小队。
只要有一门速射炮，他就能轻易让那挺重机枪哑火。
想到这里，他眉毛又拧到了一起。
今天的战斗，对面敌人的火炮一直就没响过。
要是说对方没火炮，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一度猜测，敌人在山后面，可能藏着好几门火炮，甚至连当初传闻的105缩头炮都包含在内。
这次用迫击炮试探，他是存着勾引敌人的炮兵阵地露头，然后呼叫航空支援打掉敌人的火炮阵地的念头。
可结果却是又在意料之内，又出乎意料之外。
敌人的火炮忍住了，到现在也没一颗炮弹落在他们头上。
前线的进攻受挫了，敌人的重机枪工事完好无损，己方损失严重。
这就有些无解了。
己方想打掉敌人的重火力点，必须要让速射炮抵近射击，可这样一来，火炮位置必定暴露。
一门火炮换一挺重机枪？
相信不管谁指挥都不会同意这点。
算了，反正晚上日下部就带着大部队赶到了，这个头疼的难题，还是交给他思考吧。
第六百一十二章 鬼子增援到
太阳终于挣脱了舒服，从东边的山里跳了出来。
与空气斗智斗勇了一夜的六连战士，被一声惊呼声喊醒。
“草，鬼子援兵来了！”
一些士兵被惊醒，纷纷探出脑袋观察山下的鬼子阵地，就看到那土坡后，两列长长的鬼子纵队，就像是两列长长的蚂蚁，钻进了蚁巢。
“龟儿子滴，后头似不似鬼子滴大炮？”
“太远，瞧不清，看块头八成是了。”
“嘶，好像是三门。特娘的，对付咱们几百号人，至于又是飞机，又是大炮的吗？”
“阿弥陀佛，希望那炮筒子别朝着咱们这。”
“对，朝着八连那帮生瓜蛋子招呼。”
鬼子队列走了快半小时，直到最后的几辆马车驴车钻进了土坡后，士兵们良久后才缩回了战壕里。
气氛很凝重，昨夜不少摸出阵地搜刮到战利品的家伙，脸上的喜庆彻底消失不见，跟死了爹妈一样的垂头丧气。
羊倌抽出腰间的烟袋锅默默掏出烟丝点上，一直一言不发的他，闭着眼睛慢慢吧嗒烟嘴。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咋整？团部让咱们再守一天。”
“守不住，俺瞧了，三门都是直射跑，眼哥的碉堡没水泥，最多两炮就趴下了。”
“咱们不是也有两门炮吗？让炮营那帮孙子先打掉鬼子那三门炮！”
“你有那能耐，你去给炮营下命令去。”
“羊排……”
羊倌依旧闭着眼睛：“莫问额，遵守命令就是。”
鬼子援兵的到来，并没有出乎许大勇的意料之外。
甚至在他的计划里，昨天下午鬼子援兵就该到了。
昨天鬼子的试探进攻，打出那么好的效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现在鬼子带着直射炮赶到，许大勇知道，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
“给铁头传令，在确保能彻底打掉鬼子炮兵阵地之前，他的那两门炮，一发炮弹也不准打下去！”
……
野间勇太的临时指挥部内，主位已经换了人。
日下部没有向野间解释为何迟到的原因，将手上的白手套往桌子上一扔，开始了训话。
“飞行团的铃木大佐对我们表达严重不满，旅团长下达了严令，务必歼灭当面之敌。”
包括野间勇太的所有与会军官顿首低喝：“哈衣！”
日下部双拳拄在桌子上，严厉扫了眼众人，最终目光回到了野间勇太身上，语气略微和缓了些。
“野间君，说说吧，试探进攻的结果为何这么差。”
毕竟当初两人算是同僚，而且对方也配合他完成了复出的关键一步，日下部还算是念旧情。
野间勇太上前一步，开始汇报起昨天下午的详细作战情况。
几分钟之后，详细了解情况后的日下部眉头越来越紧。
握拳的右手已经松开，食指点着桌子问道：“敌人有大口径重机枪不说，而且早已经修筑了完备工事？难道说他们已经驻扎在这里很久了？以前为何没有发现？”
野间勇太回答：“据我估计，敌人应该一周前就已经进驻这里，修筑的战壕体系十分完备，尤其是重机枪碉堡，修筑得十分坚固，只能依靠直射炮火抵近摧毁。至于为何一直没发现，可能是因为这里距离大路不近，后续部队一直没有发现。”
“看来是那支可恶的屠夫团没错了，只有他们，才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并且能短时间内修筑成如此完备的野战工事。”
日下部说着将手套戴上，招呼野间勇太：“野间君，随我去观察下敌人的阵地，接下来，怕是一场硬仗了。”
野间勇太跟上，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日下部中佐，航空队那边……”
日下部因为战功军衔升了一级，与野间勇太降职一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铃木大佐以飞机不足为由拒绝了再次支援的要求，我只能让我舅舅出马，协调之后，才答应再支援一次。野间君，你昨天与对方交手了一次，你确定对面的敌人，就是我们一直想找的屠夫团吗？”
野间勇太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后，才确认般地点头回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对面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支屠夫团，昨天的试探进攻，也更让我确认了这点，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在帝**队的进攻前，保持如此高昂的士气。”
日下部压低身子来到一处观望点，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对面山上的阵地。
野间勇太在他旁边介绍几处敌人已经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已经后面疑似已经完备的两道防线。
“唔，布置得的确十分巧妙，几乎没有明显的破绽，结合部那里的那处重机枪阵地，就是昨天造成我们伤亡的罪魁祸首？”
“没错，至少四发炮弹准确命中了那处碉堡的上方，可那挺可恶的重机枪丝毫不受影响，我观察过了，支那人在上面至少铺设了三层沙袋，除非是重炮或者是直射火炮，否则根本摧毁不了。”
“野间君，你是不是也怀疑敌人有火炮一直引而未发？”
野间勇太微微点头：“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一点，我甚至怀疑那传说中的重炮就在山后不知道哪个地方藏着。”
日下部放下望远镜苦笑道：“那不是传说，因为我亲生经历过屠夫团重炮的洗礼。”
想了想，他还是说了实话：“甚至造成你溃败的那两辆战车，都是从我手里丢的。这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那可是我舅舅好不容易帮我压下的。”
野间勇太惊讶地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叹了口气。
日下部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给他打气道：“不要灰心，这次那该死的屠夫团再次出现在这里，正好给了咱俩一雪前耻的机会。”
说完他看了下四周，靠近野间耳边低声道：“此次战役过后，我会升为副联队长，可要是歼灭了屠夫团，我定然可以将副字摘掉，到时候我也会在我舅舅面前为你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你不仅可以恢复少佐的军衔，还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多谢日下君栽培！”
“嗨，你这家伙，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日下部轻拍两下野间勇太的肩膀，“当时要不是你冒头配合我，说不定我就被赶回国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灵活应对
一支日军部队行走在大路上，中间夹杂着几个担架，旁边还有几个士兵带着伤彼此搀扶着行军。
潘长林依旧是这支队伍明面上的最高长官，没办法，因为只有这家伙的日语最正宗，地道的关西腔。
此时已过正午，他们经历了鬼子的两处哨卡，都有惊无险的度过。
不得不说，一些士兵的真伤，是最好的掩护。
同时，这些伤兵也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完全没想着活着回去了。
因为越是往申城深入，越是靠近鬼子占领区的核心，到时候就算是半途潜伏下来，也有极大概率被汉奸出卖。
此时整个部队早已换装成全日械装备，好在特战队的人都早已熟悉日械的操作，就连原先四连的人，也在之前的临时训练下，熟悉了三八式步枪的弹道。
唯一的破绽，可能就是有些人的身材过于高大了些，尤其是某个扛着机枪的熊。
“羊啊，还有水没？”
山羊扭头瞪了他一眼，左手却是从腰间取出水壶递给了他。
那熊摇晃下水壶，旋开壶盖抿了一口，继续嘴碎道：“这路上又没人，还一句话不让说呀？”
“八嘎！”
“八嘎你大……”
那熊熊眼一瞪，正待发怒，转头一看，发现是自家队长，讪讪一笑，缩了缩脖子紧赶几步，把水壶放回他前面山羊的水壶袋中，还贴心地扣上。
潘长林就在海生边上，看到这一幕，使劲憋着笑，用拳头捂着嘴巴轻咳一声，似乎难得看这熊吃瘪。
此时的他在队列的最外侧，一副眼镜带着，腰间挎着军刀，领章也是一毛三，标准的皇军大尉装饰。
嗯，手上还有一副略有些泛黄的手套。
“老大，我能请求嘚嘚两句吗？”
“不能！”
熊有些不满，想嘟囔几句，不料却被海生顶了回去。
“你再咧咧，劳资就把你遣回去，这次行动就不用你参加了。”
熊翻了个白眼，却是紧紧闭紧了嘴巴。
走了没多远，前面却是出现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哨卡。
说是哨卡有些不合适，看规模起码有一个小队的驻军，路边碉楼上的那挺重机枪，将枪口牢牢对准了他们。
潘长林深呼口气，整理了下军装，却是没有别的动作，依旧带着部队按照原先的行军速度继续前进。
等到了检查哨五十米的地方，哨亭里出来一个鬼子远远挥手，潘长林才作势伸手示意队伍停下。
潘长林装腔作势拄着军刀原地不动，一身少尉军装的书生，主动迎向那个鬼子，两人叽里呱啦交流了一番，没多久，从军营里出来一名少尉，带着两名士兵跟着书生往潘长林这走来。
一路上，那名少尉偷着审视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发现前头的士兵一个个昂头挺胸，目不斜视。
虽然有些士兵的军装有些破损，这一点却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让他感觉别扭的是，这支部队的平均身高似乎有些……不合适，再就是他并没有收到近期有部队通过的通告。
当他靠近这支部队的指挥官的时候，发现旁边一些士兵身上带伤，其中几个士兵包扎的伤口还渗着血，心中的那丝怀疑却是又去了几分。
“野间大尉，卑职是木村中队第三小队小队长长泽润二，奉命驻扎此处，按照惯例……”
潘长林不等对方说完，已经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军官证，漠然地递给了对方。
那位姓长泽的鬼子少尉双手接过证件，打开之后只是大略对照了下照片，就恭敬地将证件奉还。
“野间大尉，贵部这是？”
潘长林皱了下眉头，略带着不甘地淡淡回道：“奉田中支队长之命，回申城修整。你也看到了，我部伤亡已经过半，建制已经不整……”
“大尉，要不是日下部……”
“八嘎！闭嘴！”
海生咬牙闭上了嘴，神情却是依旧带着愤愤。
长泽润二愣了下，自动脑补出一副争功的画面，原先想继续盘问的几个诸如籍贯问题，却是早就抛到了脑后。
“长泽少尉，长泽君！”
“啊？”回过神来的长泽润二，看着身旁的书生，“小池君，你喊我？”
书生却是用嘴巴怒了下脸色有些不好看的潘长林，长泽润二回过味来之后，急忙躬身道歉：“抱歉前辈，要不卑职打电话给城里，让他们派两辆车来运送伤员。”
潘长林眨巴下眼睛，用眼神示意海生：答应不？
海生似是有些意动，却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缓缓摇头示意不同意。
长泽润二纳闷抬头，正好看到潘长林重重叹了口气。
“不必了，帝国如今油料缺乏，据说连前线的卡车用油都无法满足，何况……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帝国，区区几十里路而已。”
长泽润二眨巴几下眼睛，诧异是不是听错了。
旁边一个断手的士兵突然举着没了右手的手腕大吼：“天皇万岁，帝国万岁！”
一道更大的熊吼跟着吼道：“天皇万岁！帝国万岁！”
“天皇万岁，帝国万岁！”
长泽润二被这一幕感染，也跟着双手举起大吼：“天皇万岁，帝国万岁！”
包括检查站里的很多士兵，也纷纷从各自的隐蔽处出来，举枪的举枪，举手的举手，跟着齐声应和。
十几分钟后，重新上路的潘长林一群人，已经彻底离开了长泽润二的视线。
潘长林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却是看向最先喊出口号的山羊。
“羊啊，你咋突然想到喊口号的？”开口的却是大狗，不过这次没人训斥他。
山羊目不斜视继续赶路，嘴上却道：“俺听出了不对味，老潘那理由太牵强，还不如说怕卡车颠簸致使几个重伤员伤势加重呢，反正鬼子看到外围几个受伤的兄弟，不会真的检查担架上的人。”
大狗依旧不解：“不是，这跟喊口号有啥关系？”
书生翻了个白眼帮山羊解释：“老潘那缺根弦的，都说了为了天皇陛下省油了，不那么喊怎么喊？难道喊打倒小日本？”
“问你啦？你插什么嘴？狗拿耗子！”
“切，脑子进水！”
“卧槽，你再骂一句试试？”
“……”
第六百一十四章 艰难的抉择
不提特战队有惊无险度过鬼子封锁线，西山的王天存却是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名义上的团座来到了他的地盘。
三天前刚想吞了人家的部队，现在正主来了。
虽然人是昏迷的，可总有醒来的一天。
其实他对三天前的兼并失败并不十分懊恼，留下了人家十几个老兵，却也损失了几十个壮丁。
很难说这笔买卖是赚了还是赔了，毕竟他还留下了五连的一门迫击炮和一挺重机枪。
现在的问题是，顶头上司到了他这，是有权利直接接管他的部队的。
撕破脸？
现在是战时，就算对方是个没根基的，他也不敢在这时候让对方出事，何况对方背后有上千的忠心部下。
恢复原先那种默契？
可这不是前几天贪图五连那帮老兵，自己率先吃相难看，差点火并么。
此时的他，既希望对方一直昏迷不醒，又希望对方赶紧醒来能好好商谈。
前者是怕对方醒来直接翻脸，毕竟他做的事十分过分，也犯忌讳，就算是打官司打到长官部，估计他背后的人也没法明着支持他。
八成会让他回去继续当参谋，等事情消停了，才能重新下部队领兵。
后者自然是怕对方身后的那帮兄弟，带着部队直接找他算账。
于是在周大毛要求用药的时候，他心中犹豫来犹豫去，还是让军医带着药箱来了。
比起被对方身后的那帮兄弟找他拼命，他觉得还是先把人救了再说。
昨天晚上他刚收到张瘸子死了的消息，这也是导致他愈发小心的最直接原因。
虽然许大勇否认是他们干的，还言之凿凿称可能是所谓的什么江湖义士，可猪都知道动手的是谁。
某些人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营座，要不等晚上……”
当初他带来的连长之一，隐晦地在脖子上做了个横切的手势。
王天存恼怒地瞪了对方一眼，低声喝道：“做事前动动脑子！人光明正大到了我这，出了一点差池，咱来脑袋都得搬家！”
“可营座，要是他醒了找咱们麻烦……”
“那你也给我受着！”王天存骂了一句之后，回头瞅了眼已经被五连接管的院子，无奈摇了摇头，“姓李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以对方的性格，应该不至于。”
那连长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天存直接拎着教训：“把你心里的那些小心思给我收起来，但是也让兄弟们打起精神，以防万一。”
……
李景林昏迷不醒，根本还不知道许大勇为了他主动吸引鬼子注意力的事情。
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当时为了能打击鬼子的后勤补给线，本来就议定了各主力部队分散袭扰的作战方针。
前期效果显著，的确给鬼子后勤起到了骚扰的作用，可后面桐柏山被鬼子击破，直接威胁到了团里的后勤，让他不得不带着当时唯一能战的警卫连引着鬼子离开。
经过几次战斗，他的确起到了吸引鬼子主力的作用，警卫连也损失惨重，几乎拼光，可最终许大勇为了能救出他，却还是带着包括后勤炮营等所有能打的部队，钉在了二牛山那。
要是再算上正在驰援的刘麻子他们，原先的作战方针等于彻底失效。
李景林要是醒来，怕是能气得再昏迷过去。
可惜他没醒来，王天存也没电告许大勇和刘麻子已经找到他的情况，二牛山那里依旧在战斗。
其实就算是现在电告了许大勇和刘麻子他俩，现在他俩也必须硬着头皮上了。
许大勇现在算是被半包围在了二牛山那里，想撤退，不说携带的大量辎重，就算抛下那些坛坛罐罐，依旧会被鬼子紧紧咬住。
而刘麻子要是放弃了增援，那许大勇他们就彻底成了孤军，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周大毛在上完药包扎完之后，看着昏迷不醒的自家团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问题不是出在自家团座身上。
问题出在二小身上。
肩膀的伤势还好，可打在后腰脊柱上的那颗子弹，可真是要了命。
医生告诉他，现在人还能喘气，幸亏及时动了手术。
可问题也在动手术的人，根本就是个二把刀，不仅是个生手，还完全硬生生取出了子弹。
现在人依旧在高烧，很可能熬不过去了。
要他尽快做出决定，要不要重新动手术。
周大毛根本不懂这些，他问医生重新动手术能不能好，医生告诉他就算是重新动了手术，人能活下来的概率也不超过一半。
可要是不动手术，那就只能看天意了，能不能活下去，全看阎王爷收不收。
周大毛十分清楚自家团座跟二小副官的感情，他不敢下这个决定。
可问题是团座一直昏迷，在场能做主的，除了他没别人。
什么？
三营的营长王天存？
这在包括周大毛的所有人眼里，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伙的。
就算没有三天前的那事，大家打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赵六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蹲在角落的周大毛，挨着对方蹲下。
“连长，兄弟们的伤都弄得差不多了，别说，这医生算是一把好手，几个咱们觉得活下去的兄弟，都被他救了回来。”
周大毛回过神来，看说话的是赵六，眼睛才重新恢复了焦距。
赵六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团座一直没醒？”
周大毛无奈点了下头。
赵六眉头拧在了一块：“不行俺扛，出了事俺担着。”
“说什么胡话，你那小肩膀能扛得动吗？”
赵六不乐意了：“咱们几十个兄弟拼命把人救了，要是因为这点他怪罪咱们，那这样的长官咱们也没必要为他卖命。”
周大毛重重叹了口气：“你不懂团座跟二小副官的感情，本来大个儿长官的死，就对团座的打击很大了，要是二小副官也没了，我真怕团座知道消息能彻底垮了。”
“他垮了，整个团还能垮了不成？”
谁知道周大毛居然点了下头：“没错，团座垮了，整个团就也垮了。”
赵六愣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团座，对整个团来说竟然如此重要。
半响之后，周大毛终于起身。
“告诉医生，就说我同意了，给二小长官重新手术，出了事我担着。”
第六百一十五章 新人立功
“轰！”
沙袋搭建的重机枪阵地被命中，漫天的沙子配合着战场的硝烟，使整个战场更加灰蒙蒙。
抱着重机枪的大眼子靠在战壕喘粗气。
左边是提着弹药箱和水箱的孙小明，以及两个抬着支架的新同僚。
原先坚固的重机枪‘堡垒’早就被鬼子的速射炮掀翻，他们刚从上午仓促修建的后备机枪阵地那撤离。
这次打了还不到两个弹链，压制鬼子进攻部队的时间还不足五分钟，鬼子的速射炮又开火了。
好在鬼子的速射炮不知道怕什么，距离比较远，两颗炮弹都没命中，充分给了他们逃离的时间。
其实鬼子并不是不想将速射炮靠得更近些，毕竟这种小口径火炮，无法曲射，射程很近，可鉴于溃兵团有大口径重机枪，要是靠得近些，以速射炮那可怜的弹板，根本就承受不住穿甲弹的射击。
“眼哥，鬼子上来了，羊排他们快顶不住了！”孙小明急得通报观察的情况。
大眼子抬起胳膊擦了下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下命令：“底座，放上面，准备好弹链，弹药箱给劳资垫脚。”
调来的两个士兵抬起三角支架就往上面固定，大眼子刚抬起机枪要安装，他面前的同僚胸口猛的飚出一团血花，同时感觉右胸一疼，一下子摔倒在战壕里。
“眼哥！”
孙小明吓得急忙去搀，却被大眼子一把推开：“是流弹，劳资没事，先救人！”
另一个士兵已经拖着中弹的士兵往下拖，等把人脱下来，对方左胸一个血洞不停往外冒血。
“咳咳！”
大眼子猛地咳嗽一声，嘴里喷出一口血。
“没救了。傻子，你来当主射手，记住劳资教你的技巧，让这兄弟给你当副射手，我给你当观察员。”
孙小明有些懵，虽然前天眼哥刚教了他一些重机枪射击的技巧，可他一次实弹射击也没有过，怎么当主射手？
“看劳资干鸡毛，劳资肺叶被打穿了，只能靠你了。赶紧的，兄弟们的命现在就在你手上了！”
孙小明看着大眼子鼓励的眼神，使劲咽了口唾沫，扭头抱起重机枪，重新往支架上安装。
他嘴里不停念叨着：“冷凝管……水箱，还有一半水，枪机……保险……”
大眼子对时不时侧头看他的孙小明不闻不问，只是捂着胸口观察山下鬼子的进攻锋线。
这次鬼子的进攻比中午那次更凶更猛烈，羊倌那老小子已经带人往第二道防线撤了，已经有鬼子跳进了第一道防线的战壕，顺着交通壕追击。
“别管战壕里的鬼子，先打平地上的。”
“哒哒哒……哒哒哒……”
孙小明的重机枪终于响了，还没进战壕的鬼子看到上面的重机枪响起，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加速往战壕跑。
“正前方！”
“十一点方向！”
“两点钟！”
孙小明不停调整射击角度，哪里有鬼子起身，子弹就往哪里喷吐。
一时间鬼子的进攻部队被短时间内隔断，只要持续十分钟，第二道防线的二排，就能配合一排将战壕里的鬼子歼灭，鬼子的这次进攻只能无疾而终。
可鬼子根本不可能给他们十分钟的射击时间，刚打完一个弹链，鬼子的速射炮就开火了。
“轰！”
炮弹在左前方十几米处爆炸。
爆炸溅起的土块打在人脸上生疼。
孙小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只要再打完最后一个弹链，进了战壕的鬼子，就只能被当成王八，活生生被打死在战壕里。
可鬼子已经发现了他们的重机枪阵地，下一刻炮弹不用多久就会继续打来。
“嗬，嗬……”
听到声音不对，孙小明扭头往左边看去。
临时充当副射手的那个兄弟，左脸被弹片划过，整个后槽牙都露了出来，像是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样子分外瘆人。
“别管俺，装弹！”
忍着剧痛的士兵，从脖子上取下最后一个弹链，满脸狰狞地将弹链拍在了孙小明受伤。
孙小明心中一根弦被触动，含着眼泪比平时快得多的速度将弹链安上，拉动枪机，朝着因为硝烟而模糊的鬼子身影重新握住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这次是长点射响起，刚爬起来高兴没多久的鬼子，就被一连串的子弹重新压制下去，偶尔几个漏网之鱼钻进了战壕里，可惜已经对战局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了。
因为羊倌已经汇聚上二排，在三挺轻机枪的火力支援下，对着跳进战壕里的鬼子，开始了肃清。
孙小明眼珠通红地握紧扳机，枪口不停调整角度，正准备将最后的子弹打完，突然右肩被一脚踹到，整个人带着重机枪摔回战壕里。
“轰！”
这次鬼子的炮弹没有差很远，正好打在阵地右边三米处，整个重机枪支架被掀倒。
孙小明只感觉左边大腿一疼，他知道是重机枪砸到了大腿，一颗溅起的石子击中了额头，他只感觉眼前一黑，昏迷前还想着大眼子一脚踹飞他的场景。
……
日下部沉着脸看着已经撤下来的士兵，他指挥的第二次进攻再次失败了。
恼怒，焦躁，伴杂着一股怀疑，让他心中十分复杂。
要说中午的进攻是试探敌人是否有火炮，可傍晚前的这次进攻，却是他正式地对面前敌人的进攻。
这次他一共投入了三个小队，右翼用一个小队牵制，主攻放在了敌人的左翼，因为敌人左翼的地形最有利于展开部队。
可结果却是伤亡了四十多人，差点就攻破了敌人的防线，最后还是坏在了敌人的那挺重机枪身上。
不行！
这样下去，不仅是士兵的伤亡太大，而且丝毫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直到现在，他都没发现敌人拥有炮兵的迹象。
别说是重炮了，连普通的曲射炮和迫击炮都没。
刚才的进攻，明明已经突破防线了，要是速射炮跟上，结果绝对不同。
因此，他心中对敌人携带火炮，产生了极大的疑问。
空城计？
“明天，让所有火炮不需要继续遮掩，全部展开进攻！”
第六百一十六章 应对
许大勇听完伤亡汇报之后，一脸沉郁。
五连的伤亡很大，已经到了严重影响战斗力的地步。
虽然表面上后备兵力不弱，有运输连后勤连炮兵连等两百多人，可真正能扛起来的也就是五连和新整编的八连。
白天的两次进攻，八连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好在伤亡情况还在承受范围之内，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五连伤亡太大，负责的阵地明天很难再承受得了像今天下午鬼子这种规模的进攻了。
“大勇哥，让我的人上吧，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不拼不行了。要是五连顶不住，我手下那帮王八羔子铁定就溃了，现在让他们顶上，好歹还有那么一股子气，一时半会儿泄不掉。”
许大勇侧头看向瘦猴，那张平日里猥琐的脸，竟然带着一丝狰狞。
他没有立即回答，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说道：“刘麻子那犊子联系上了没？”
瘦猴摇头道：“没有，可能在行军途中，也可能电台出了故障。不过昨夜联系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屏山，距离咱们两百三四十里，最迟后天也肯定能到。”
“明天我带着运输连顶上去……”
瘦猴大惊：“不行！这里你是最高长官，你得留下来指挥！”
许大勇看着面前这个平日里虽然对他恭敬，却并不怎么买账的团里大管家，笑了笑。
“猴子，打到现在这个地步，指挥不指挥的已经没啥重要的了，关键是士气，士气一崩，在这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交代在这。何况不是我许大勇瞧不起你，论打仗，你别说跟我比了，从战斗连里拉出个班长，都比你会打。”
看瘦猴还要说什么，许大勇摆了摆手：“作战计划你也清楚，鬼子要是重火力全上，那咱们后面的所有后手，也就不用藏着了。我就一点要求，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炮弹还有那穿甲燃烧弹也别想着省了，都打出去拉倒。你也别觉得在后面就能占便宜，不管是我这，还是卢志勇那，谁要撑不住了，就算是拿勺子，你也得带着人冲下去支援，把鬼子赶下去。”
……
刘麻子并不知道二牛山上的激烈战况，他与眼镜带着不满编的三个连，经过几天的急行军，一路上掉队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他们不得不临时占据了个小镇做修整，收拢一路上掉队的士兵。
修整了一夜之后，大部分士兵依旧解不过乏，却好歹补充了不少体力。
两人研究之后担心二牛山的战况，最后决定让眼镜带着电台和体力好的士兵先赶路，刘麻子本人则留下来继续收拢掉队的士兵。
瘦猴猜测的两种情况都不对，电台没有出故障，而是彻底坏了。
背着电台的电报员，在眼镜带队行军的途中，不慎摔下山，不仅电台，连人都摔死了。
因此别说是许大勇了，连刘麻子都不知道此时眼镜带着的主力部队究竟在哪。
破败的小镇被鬼子糟蹋得少了一小半人，由于这个叫屏山镇的地方，并不处于交通要道，因此驻守的鬼子仅有七人，这也是他们如此轻易攻下这个小镇的原因。
在镇西通往山上的镇口，刘麻子看着彻底落山的太阳，发了好一会儿呆。
也不知道老大现在怎样了，到现在也没收到消息。
许大勇用这种方式为老大争取机会，他其实并不赞同，仅凭几个溃兵的话，就做出如此冒险的军事行动，真的太不理智了。
可他能怎么办？
“收拢多少人了？”
张大头回道：“三十来个，明天估摸着还能有一二十个，剩下的够呛跟得上了。”
刘麻子咂摸下嘴巴“啧”了一声：“来不及等了，明天清晨出发，能有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出发。”
“可是营座，咱们现在手里都是体力不咋滴的兄弟，急行军赶到了，我怕他们连拿枪的力气都没，而且兄弟们手里还缺十几杆长枪，碰到鬼子咋办？”
刘麻子看向进山的路：“团部那前天就已经开始交火了，还有两百多里地，去晚了，他们坚持不住了咋办？何况眼镜一路上肯定也有掉队的，到时候收拢下人手，没有一个连，两个排的人是够了，碰到小股鬼子，起码能自保，真要是碰到的鬼子太多，劳资又不傻，钻山沟沟呗。”
……
宫城在入夜之后，终于赶到了日下部的指挥部。
日下部对对方的到来，自然十分不满。
尽管对方带来了数挺重机枪和大量弹药，对明天的进攻有十分积极的作用。
可是这个混蛋来了之后，就对他的作战计划指手画脚不说，竟然还要求接手重武器的指挥权。
这自然令权力欲本就极盛的他，在作战会议上跟对方争吵了起来。
“这个目无尊卑的混蛋，他竟然还想要我带来的火炮指挥权，他是不是疯了？”
野间勇太在他边上轻声劝道：“日下君消消气，对方好歹带来了四挺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这会对我们明天的进攻十分有利。”
“这个混蛋，要不是因为这点，我早就一刀砍掉了他的头！他竟然要求火炮部队的独立指挥权，他想干什么？现在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是我，不是他这个大尉！”
野间勇太无奈继续打圆场：“毕竟是临时调配给我们的友军，而且宫本这个家伙，在旅团里是有靠山的，你好歹要给他身后的人些面子。”
日下部听到面子两个字，十分恼火。
“八嘎！只有支那人才会时时刻刻把面子放在嘴上，要知道这是战场，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
狠狠发泄了一通之后，日下部终于冷静了下来。
没办法，现实逼着他不得不面对。
“这样，待会儿你找他跟他说，迫击炮可以交给他指挥，但是重机枪必须要分散完全接受我的指挥，大不了向上汇报战功的时候，给他名义上的指挥权。这个混蛋，他就是想来抢功，他也不想想，对面可是屠夫团，他还以为是那些支那懦夫吗？”
“好。”
第六百一十七章 去而复返
大眼子作为伤员被担架抬到了山后的临时医疗站，胸口的伤原本并不致命，却因为需要指挥孙小明射击而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时间。
好在陆明博这位留洋医生对他印象深刻，在众多的伤病号中，提前给他动了手术，算是保住了他的命。
医疗站早已经人满为患，临时搭建的土房根本容不这么多伤病号，又因为担心鬼子飞机轰炸，大眼子被几个人抬着，到了一处硕大防炮洞里。
洞口被一个破布帘挡着，洞里有一盏油灯，照亮了这个漆黑的防炮洞。
洞里有五个病号，只有一个刚到枪高的半大孩子守着，也不过是负责倒个水而已。
五个病号都认识他，看到他之后，有的高兴，有的不满，有的叹息。
大眼子倒是无所谓，躺在用稻草上直哼哼。
“劳资今天又整死最少五个鬼子，牛逼不？”
“眼哥您可是机枪手，哪一仗能不开张？俺们咋能跟您比？”
“切，神气个甚，额昨天还弄死了俩鬼子咧，五发子弹，只有五发！”一个左肩中弹的伤员，面朝土壁，朝外伸出了五根手指。
“这仗打得窝囊噻，炮兵那群龟儿子一发炮弹也莫得打，搞啥子呦？”
“大眼哥，俺班长你瞧见了没？他没事吧？”
大眼子刚要说话，一个护士刚好进来，估计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不满对大眼说：“你肺都打穿嘞，还搁这嘚嘚？赶紧吃药睡觉！”
一众伤员眼睛发亮，却不敢口花花，只有大眼子敢嘟囔几句，声音也是含糊不清。
众人被喂了粒磺胺之后，等护士吹灯走远，几个人才重新吹起牛逼来。
只是吹了没多久，突然运输连的一帮人冲了进来。
大眼子等人还不明白什么状况，就被抬着担架出了防炮洞。
“干啥玩意儿？”
“你们弄啥嘞？”
带队的排长因为天黑没认出大眼子，低声叱道：“闭嘴，叽歪个啥？”
大眼子恼道：“长溜儿，你狗日的跟劳资装大瓣蒜？你信不信劳资整死你？”
排长愣了下，认出了大眼子的声音，才小声解释道：“原来是眼哥。副团长有令，让俺带着伤员先撤到驾马沟。”
“啥玩意儿？驾马沟？”
大眼子想了想位置，突然大惊，“离这都六七十里了，怎么撤那么远？”
在场的不管是抬担架的运输连士兵，还是伤员们，一个个突然沉默起来。
没人是傻子，大半夜的偷着将他们伤员撤到后方，分明是战局开始不利了。
“停下，放劳资下来！”
别人没说话，大眼子却是突然让抬他的士兵停下。
排长好意劝道：“眼哥，你是重伤员，现在回去也没什么大用，还是跟着俺撤吧。”
“谁特娘说劳资没用？劳资可是机枪手，没劳资压阵，兄弟们得死多少？”
排长左右看看，在大眼子耳边轻声说道：“眼哥，俺不瞒你，弹药已经不足了，俺们运输连主要就是负责运弹药的，还剩多少弹药，俺们最清楚。”
大眼子惊了，他不可置信看着那排长：“怎么可能？我们出发的时候，每人可都背着不少子弹的。”
那排长一脸苦涩：“光昨天重机枪连打鬼子飞机，消耗了多少弹药，你自个估摸估摸？那可是12.7毫米的大家伙，一箱子弹就够四个人轮流抬了。”
“可我们用的是7.92弹呀！”
“三天呢，光接战就七八回了，子弹再多，又能造多久？”
大眼子懵了会儿，晃了晃脑袋：“那也不行，小明那傻子，没我他不懂怎么摆弄重机枪那玩意儿，我不在，我们连的机枪打不好压制，我必须得留下！”
看那排长还要说话，大眼子伸手打断：“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带着他们先撤，给团里留下点种子，等团座回来。”
几个离得近的伤员也跟着鼓噪起来，却被大眼子一个个挨个骂了回去。
最后那排长没法子，留下一个士兵照顾他，带着剩下的伤员打着火把往后面的上路撤去。
……
天还没亮，羊倌已经睁开了眼睛。
睡了不到三小时的他，眼睛布满了血丝。
不过战斗期间，四十八小时不睡觉都是等闲，别说是他，老兵们没有不习惯的。
瞥了眼蜷缩在他边上的兄弟，他悄悄起身，打算去后面看看有没有热汤暖暖肠胃。
却不料走了没不远，他猛然瞥见昨夜临时修筑的重机枪阵地，一个大块头正踢着刚被紧急任命为机枪手的孙小明低声咒骂。
他急忙弓腰爬向对方，确认之后就破口大骂。
“你个挨雷崩的二球货，不在后面待着，跑前头作甚？”
“啥玩意儿，咋上来就骂劳资？”
“球囊的，赶紧滚！”
“给你脸了还？看劳资受了伤，你小样的还嘚瑟起来了是吧？”
羊倌大怒，指着孙小明骂道：“你个瓜怂还杵那作甚？赶紧把你师傅背回去！你嫌他还没死透咧？”
大眼子眼睛一瞪：“傻子，你听劳资的，还是听赶羊的？”
孙小明满脸无辜，瞅瞅羊倌，又看看大眼子。
“俺，俺该听谁的？”
“当然听劳资的！”
“当然听额滴！”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羊倌恼怒地瞪着大眼子：“你球囊的肺都打烂嘞，还搁这逞能，待会儿打起来，额还得额外派个人背着你？”
大眼子脸色苍白，却依旧挺了挺胸：“没劳资在，你们打不上几分钟就得被鬼子压上来，靠傻子一个人，你觉得他能挡多久？”
两人互相瞪了会儿，原先的互不相让，突然同时泄气。
大眼子捂着伤口抽了会儿气，率先解释道：“昨天快后半夜的时候，伤兵们都撤往驾马沟了，长溜儿说，弹药已经不多了，按照昨天的战斗强度，最多撑到晚上。”
羊倌敲敲烟袋，将小布袋里最后那点烟面倒上，默默回道：“额晓得。不过这跟你有甚关系，你走你的就是，反正你是伤员，没人能说个啥。”
“狗屁！你个瘪犊子玩意儿还没将你的棺材本给劳资呢，劳资一个人回去，浑身啥也不剩，能干啥？啥玩意儿也干不成！还不如等你快死的时候，告诉劳资棺材本藏哪了，等劳资活着逃出去，还能有几个大洋花花。”
“不是几个，是二十几个大洋，还有百来块的法币咧。”
大眼子笑指着羊倌对孙小明说：“瞅瞅，瞅瞅，瞧见了吧，这狗东西这时候了都不忘了他那点棺材本，整一个老抠！”
羊倌翻了个白眼，吧嗒着烟嘴，半响之后重重叹了口气：“你回来也好，小明这娃摆弄重机枪，额心里还不打底，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教教他怎么打吧。这样，你到后边的那个阵地，这个阵地太近了。”
大眼子笑嘻嘻回道：“成，劳资就当领了你的孝心了，赶紧喊几个人到后面去，后勤那帮孙子，今早还熬的骨头汤，别去晚了被八连那帮孙子抢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战机
五月的太阳已经毒辣，一列长长的队伍行走在山间小路上。
眼镜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随手擦了下脸上的热汗，背着三杆长枪的他，不过是咬牙硬撑而已。
昨天上半夜全队休息了三个小时，从午夜开始，整个队伍就重新上路，就连早饭，都是路上啃了几口干粮凑合而已。
队伍掉队严重，可他顾不上这些了，前天的电报联系里，二牛山那早已经交火，他担心要是按照原先的行军速度，二牛山上的团部，根本撑不到他的增援。
上路行军难，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这也是他最无奈的地方，因为不敢走大路，大路上太容易被鬼子发现并阻击了。
“炮声！是炮声！”
前面行军的一个老兵忽然呼喝起来，脱离队伍迅速跑到眼镜身边，指着西北方向提醒：“营座，是炮声，绝对是炮声。”
眼镜眼睛一凝，相信了面前老兵的判断，伸手喊道：“停止前进！”
队伍行进的“叮咣”声、喘气声瞬间减弱，周围得到提醒的士兵侧耳听去，从山风的“呜呜”声中，隐约听到了爆炸声。
“团座，是炮声，距离咱们这十几里外。”
眼镜看了眼或坐或撑着膝盖的部下，眯了眯布满血丝的眼睛：“命令部队全员到右侧树林处休息，自由组建作战单位，半小时后，我要看到他们出发时的精神头！”
新换的传令兵沙哑着嗓子大声传达他的命令，接到命令的班排长，带着略有些混乱的部下往东边走。
有的班长手下三两个兵，多的也不过六七个，不少人已经凑到一块，准备重建新的班组了。
这是整个先头部队急行军的结果，从屏山镇出发的一百六十多人，现在不过刚九十出头，三个连的建制，几乎彻底乱了。
这也是眼镜没敢立即率部出发的原因，他要趁着半小时的休息时间，重新将增援的先头部队的战斗力凝聚起来。
一些兵跑到树荫下，简单喝了点水就倒头就睡，老兵和班长踢着踹着喊他们吃点东西，都没几个人理，他们实在是累得没了胃口。
眼镜内心焦急，面上却是不漏声色，沉稳地将怀表踹回口袋，默默看着班排长们围成一个个圈子，争夺临时的新官职不发一言。
激烈的争论时间很短，有的拼资历，有的拼战绩，有的拼军衔，不管拼什么，不到五分钟，新的班排长很快就确认了。
时间缓慢流逝，眼镜中途几次掏出怀表看时间，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他知道二牛山那此时的战斗一定十分激烈，每过一分钟，可能不止一个士兵的性命失去。
可他一直没有催促士兵们起来，看着倒了一片的士兵，他只默默等着，直到分针指向了9。
“最后三分钟，喊醒兄弟们，分发弹药，补充食物和水，准备出发。”
寂静的树林瞬间变得喧闹起来，一个个士兵被喊醒，满是泥土的手掏出干粮往嘴里塞，偶尔打开水壶就口水，没水的则向周围的战友借，嘻嘻哈哈汇报各自的子弹数量。
等三分钟一过，这支重新焕发精神的队伍，沉默站在阳光下，目光炯炯盯着站在坡上的眼镜。
“废话不多说，交战地点十几里外，出发！”
士兵们沉默左转，在新的班排长带领下，向着炮声响起的地方大步前进。
……
后勤连的战斗力，一直是溃兵团内津津乐道的话题。
主力连队练枪的时候，后勤连在舞大勺，赶大车，算小账；炮兵们在模拟开炮的时候，后勤连依旧在舞大勺，赶大车，算小账；就连最后的装甲营成立，卡车战车都配上了，后勤连还是在舞大勺，赶大车，算小账。
兵们的**是无穷的，尽管比起别的部队，他们后勤的大爷（背后孙子）们伺候得十分惬意，可兵们依旧认为敌在花果山。
花果山的外号，是因为后勤的总管为瘦猴，原先是叫大内的，可喊这外号的人，都被收拾得凄惨无比，因此就改成了花果山。
新的外号那位大内总管似乎并不介意，甚至还有些暗喜。
可那位大内总管，对弹药发放的苛刻却是被兵们暗地里无限诅咒。
尽管兵们知道，按规定后勤原先也有一周一次的实弹训练，最后都被大太监剥夺为一月一次。
唯一被兵们忌惮的，就是后勤那十几个缺胳膊断腿的残疾，那是没地方回或者回不去的历次伤兵。
五连几次战斗，被打得剩了不足一个排，左翼阵地到处是漏洞，原先应该顶上的运输连，因为运输伤兵和弹药，最终改成了后勤连被顶在了左翼阵地上。
在大爷们将最后的骨头汤运上阵地之后，一场小规模却十分激烈的战斗，正式打响了。
鬼子这次的进攻明显比昨天凶狠了很多。
不仅是迫击炮和速射炮，连一直藏着的那门九二步兵炮，也被拉了出来参与此次的进攻。
鬼子这次算是发了狠，大有一次战斗就彻底解决的意思。
羊倌自然也担心后勤连的战斗力，即便有大眼子充当了重机枪的指挥，可鬼子的炮火实在猛烈，打不上几梭子就被鬼子炮火覆盖。
努力坚持了半小时，伤亡越来越大的五连，不得不撤往后勤连所在的第二道防线。
原本以为第二道防线很快就会被攻破，不完备的第三道防线，只能靠人命堆，没想到后勤的那帮大爷，竟然顶住了鬼子的进攻。
不仅如此，原先应该配合他们的后勤大爷们，损招迭出，最后变成了他们配合人家对阵鬼子。
第一道与第二道防线的交通壕，原先最容易被占据第一道防线的鬼子突破，谁想到后勤的大爷不知道从哪弄来几辆架子车，直接堵住了交通壕，还阴险地在后面埋设了几颗地雷。
防线上，那十几个残疾老兵，在副团长许大勇的带领下，几乎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鬼子何时来炮，何时突击，何时引诱己方火力点，几乎被他们应对得死死的，虽然伤亡依旧在扩大，可鬼子进攻的节奏被彻底打乱。
临近中午，鬼子依旧没有撤下去的意思，大有不歼灭他们不下山的意思。
幸好两道防线之间，距离刚过百米，而鬼子的火炮，忌惮山顶附近的防空机枪不敢抵近炮击，战斗开始僵持起来。
可即便如此，羊倌也发现，随着伤亡的增加，防线好几次差点被鬼子攻破。
他期待的火炮，一直没有响起。
副团长到底在等什么，难道真要等防线被突破，整个左翼被击穿？
那时候留的炮弹还有什么用？
就算届时炮击效果再好，杀敌再多，单独存活的右翼，唯一的下场除了被鬼子包抄包围，哪还有第二条路？
第六百一十九章 战场新态势
鬼子的炮兵配置一向是死板且教条的。
唯独这次不同，日下部不是日本那种传统的死板指挥官，甚至可以说，他原先可能也带着一些死板教条思想，可在跟溃兵团的几次战斗中，吃亏太多次，终于面对现实，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开始正视起山上的敌人。
就像现在，即便再忌惮山上大口径重机枪和可能存在的火炮，他依旧让手下不多的火炮部队施行抵近炮击。
他抛掉了传统上的火力覆盖，反而开始利用速射炮为主进行定点清除。
同样的，这也跟他手下的杂牌火炮部队有关。
速射炮虽然射程不算很近，可由于是直射火炮，现在不是在平原地带作战，山上的障碍物特别容易阻挡射界，速射炮必须要抵近才能很好发挥它的作用。
九二步兵炮，虽然有曲射能力，可因为良好的隐蔽性，加上敌人阵地的第一道防线已经突破，鉴于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日下部也让九二步炮参与了抵近炮击。
唯一没有参与抵近炮击的，就剩下迫击炮部队了。
不得不说，日下部的这次指挥十分出色，超越了他以往几次被溃兵团蹂躏来蹂躏去的被动挨打。
溃兵团后勤的那十几个老溃兵们，再怎么绞尽脑汁，火力点运动得再怎么出色，可在鬼子无限制，甚至开始不计较误伤炮击开始，防线的漏洞开始越来越多起来。
许大勇看着手下越来越高的伤亡，不依靠己方火炮而坚守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
不能跟鬼子再这样继续拼下去了，再拼下去，就算能给鬼子的火炮部队造成极大伤亡，可后面没了火炮的威慑后，很有可能让整个部队有被鬼子包抄的风险。
尤其是几个残疾老兵的牺牲，让许大勇的心越来越沉。
因此当羊倌郭明志等连排长第n次询问炮击时机的时候，许大勇终于下定决心，让赵铁头的炮兵连展开反击。
电话传到了铁头这里，亲眼看着兄弟们用命抵挡鬼子进攻的他，立即下令部下施行反炮计划。
……
眼镜带着增援的先头部队刚抵达战场，就发现前方山头那里的战况已经激烈到胶着状态。
山下的那处小丘陵后方，鬼子的迫击炮不停向山上倾斜炮弹。
同时坡顶还架着数挺重机枪，时不时对山上暴露的火力点进行火力压制。
原先想象的鬼子的身管火炮，却不在丘陵那里，而是已经抵近到了山下，靠近交战地点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突袭鬼子火炮部队，彻底打掉鬼子继续进攻的可能，在他看来暂时是无法办到了。
“公鸡头，你带着你的人从西边绕，正面的鬼子不用你管，我就要求一点，速度！速度！速度！要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前，切断鬼子在西面山头佯攻部队和那处土坡的联系！然后给我钉死在那！”
祥娃子龇牙咧嘴在公鸡头屁股上捅了捅，公鸡头不为所动，沉声应道：“晓得咧，长官，切断不了，劳资这脑阔就扔在那咧！”
眼镜重重拍了下公鸡头的肩膀，脑袋一摆：“驴蛋，你们排的机枪给二排。”
刚好不容易争到三排指挥资格的驴蛋，大眼一瞪：“凭……营座，额们三排可就这一挺机枪，给了他们二排，额们三排做啥捏？”
眼镜眼睛稍微一耸拉，轻声回道：“跟在一排后面，我会带着一排为你打开通道，通道打开后，你要立即带着三排冲锋，抢占下那处土坡后，剩下的你自己决断。”
……
日下部浑然不知自己的身后莫名冒出来一股精锐的敌人部队。
此时的他，正观察着山上的战斗情况。
伤亡很大，伤兵都没时间管了，手头的预备队也被他刚刚派了上去。
在他看来，击溃山上敌人的战机已经到来，就算是敌人还有隐藏的火炮，可对大局已经无关紧要。
因为他就是带着火炮过来的，十分明白山区道路的难行，就算敌人有火炮，不管是火炮数量还是炮弹数量，都绝对不会太多。
看来困扰战区几年的这股支那精锐部队，终于要在自己的手上成建制歼灭了。
“野间君，等此战结束，我可能会被调回战区指挥部，到时候我会竭力举荐你，接替我大队长的职务。”
他的舅舅对他的任职是有规划的，只要在前线立功，就会将他调回战区指挥部，过上个一年半载的，再下放，起步就是联队长或者是旅团副职。
他当然希望手下有自己信任的大队长，而野间勇太，恰好没什么太硬的靠山，适合他拉拢。
野间勇太能从底层爬上来，自然不缺乏战斗眼光。
山上的战斗虽然依旧胶着，敌人韧性很高，可依旧抵抗不住己方火力的优势。
就说当前，敌人山头刚露头的两处重机枪阵地，已经被己方速射炮端掉，就算敌人可能隐藏的火炮反击成功，也不过是拖延失败的步伐而已。
“谢谢日下君的栽培，今后我定然竭尽全力……”
“轰！轰！”
山上敌人的火炮终于出现了！
由于遭遇突然袭击，己方抵近的三门速射炮中，有一门速射炮被敌人重点打击，虽然具体情况不明，可看样子那门速射炮很可能失去了战斗力。
野间勇太抬头偷瞧日下部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没有因为敌人骤然出现的火炮皱眉，反而给人轻舒口气的感觉。
“日下君，敌人的火炮出现了，你看是不是命令部队暂缓进攻？”
日下部脱下手上的白手套，神情略带兴奋中还掺杂着疯狂，大声命令道：“不，不仅不能暂缓，还要让所有参战部队加快攻势，我不信他们有比我们更充裕的炮弹！”
这时候，日下部民族血液中那带着赌博的心态立即就发作了。
不得不说，他的猜测是基于一系列现实以及逻辑中来的，甚至他猜的一点都没错，溃兵团的炮弹储备，的确十分稀少，别说一个基数了，半个基数都没。
野间勇太什么都没说，立即下去传达新的命令去了。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屁股后面突然钻出来了一股不可能出现的部队。
第六百二十章 意料之外的杀手锏
祥娃子对他们排接到的新命令，是十分不乐意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这任务几乎就是送死去的。
西边山头鬼子虽然是佯攻，可战斗烈度却一点也不轻松，起码在他经历的大大小小战斗中，鬼子对西边山头的进攻十分有压迫力。
这还是西边山头坡陡易守难攻。
穿插到鬼子两部中间，还要钉死在那，承受腹背夹击，这到时候有几个能活下来，都难说。
可没办法，自家老大可能是被新推举的官职冲昏了头，一点不讨价还价的就应了下来。
嗯，这里有个插曲，那就是一排三排的指挥官，都是彼此竞争，只有他们二排，是大家伙都推举了公鸡头当这个临时排长。
趁着最后的准备阶段，祥娃子悄悄凑到公鸡头面前。
“老大……”
公鸡头霍然回头看向他：“你娃不想参加，劳资拼上劳资的脑阔，也会保你一命。你娃放心，这次劳资的功劳，肯定保得住你。”
一旁的傻墩不解的眼光看来，祥娃子仿佛遭受了巨大的侮辱。
“龟儿子才不想参加，劳资啥子时候说不参加咧？没劳资滴机枪，你们这群瓜皮打个锤子！”
“就是嘛，俺就说祥子哥不会跑嘞，那几个坏家伙还不信。”
傻墩傻笑得背着他招牌式的镐头往祥娃子身边凑。
可祥娃子却是不领情。
“起开，莫挨劳资，背好你个瓜皮滴弹药箱。”
就这样，临时组建的二排三十多人，在一排三排发起进攻前，已经开始往西绕道隐蔽前进。
为了防止被鬼子提早发现，众人将可能发出响动的金属全部扔掉，包括水壶等战斗中的必需品。
一群人趁着鬼子没有发现的时候，弓腰穿过茂密的草丛迅速向鬼子靠拢。
一路上祥娃子依旧不理解自家老大如此痛快应下这场任务的原因。
只是因为排里的人，都静悄悄跟着往前赶，他不可能在众人面前留下胆小的印象。
他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
他无法理解一向保命为主的老大，怎么破天荒接下了这送死的任务。
其实公鸡头以往略带消极的状态已经渐渐改变，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新参加进来的这个新部队，不仅基层的军官不怕死，就连在他眼中高高在上的团座大人，也经常性的带着部队冲锋。
尤其是这次整个团几乎都分散了，为的就是尽可能地消灭鬼子，这让他看到了战争胜利的那一丝丝希望。
就如现在，当花了近半个小时快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他们终于碰到了鬼子的警戒人员。
可能是山上的战斗激烈，鬼子的警戒人员极少，仅仅只有两个相隔远远的士兵。
这两个士兵也是一副注意力集中在战场的新兵，并没有很大的履行警戒的职责。
战场上枪声爆炸声一片，新兵们一般也的确没那精力注意别的。
傻墩这时候掏出了他的镐头，扭头看了眼公鸡头，咧嘴一笑。
公鸡头没废话，点了下头，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胜子。
胜子一看就是精英的标准，刺刀咬在嘴里，手脚并用，开始向离得较远的那名鬼子靠近。
傻墩却是跟个第一次偷鸡的贼，怎么看怎么显得笨拙，弓腰拎着那镐头缓慢靠近自己的目标。
等胜子悄无声息解决完远处的鬼子之后，傻墩离他的目标还有起码五米多远。
在下面等着的人心都已经提了起来，现在这种情况太容易出意外了，一旦那个鬼子发现同伴消失了咋办？
果然，越是不想来什么，越是来什么。
傻墩的鬼子目标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他，竟然转头看向身后。
此时傻墩距离鬼子还有不到三米，就在所有人心都快跳出嗓子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矮壮的身影突然跳了起来，一个镐头插在了那个鬼子的头上。
底下瞬间一阵轻松的呼气声。
……
日下部下达了最新的命令之后，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
他决定即便是这场战斗打到天黑，他也要继续进攻下去，不把当面之敌歼灭，他绝对不放弃。
敌人的火炮已经开始反击，可在击毁一门速射炮，瘫痪另一门速射炮之后，回击的烈度徒然就降了下来。
加上己方的火炮也在开始回击敌人暴露出来的炮位，这场战斗的胜负，在他看来已经落下了帷幕。
就在他信心满满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枪声。
起初他以为是哪个士兵枪支走火，可没多久，后方的枪声就大了起来。
枪声突兀且密集，而且距离极近，不到四百米。
最关键的是，大部分枪声是支那人的七九步枪发出来的。
什么情况？
后背怎么可能有敌人？
紧接着他就脸色大变。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手里的预备队，已经被派上了前线。
他急忙转身用望远镜观察后方，就看到有起码一个小队的支那部队，正气势汹汹往他所在的指挥部猛攻。
而他后面正在发射炮弹的迫击炮部队，因为骤然遇袭，已经慌乱地停止了炮击，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不知所措。
不好！
这难道是支那人的诡计？
他一瞬间就认定了这点，因为他跟面前的溃兵团交手不止一次，怪不得会如此死战不退，原来他们在他们后方还埋伏了一支精锐部队。
这时候，考验他指挥能力的时候来了。
他只是慌乱了一小会儿，就立即开始发布新的命令。
“命令指挥部的士兵前往增援重机枪中队，命令宫城本藏立即带领迫击炮部队向指挥部靠近，命令中谷小队立即停止佯攻西山头，率领部队回援指挥部，歼灭来犯之敌。”
果断的三个命令让周围有些慌乱的官兵冷静下来，几个传令兵将得到的命令迅速往目标处传达。
不得不说，日下部的临时决断是十分果断且有效的。
也是当前应对眼镜所部突袭最好的办法。
只是他没想到，眼镜还分了部分兵力，前去阻断进攻西山的鬼子的增援。
更没想到，宫城本藏在第一波袭击中，就被流弹击中了脖子，致使整个迫击炮部队，陷入了十分大的混乱中。
第六百二十一章
眼镜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带着仓促组建的一排，犹如一把尖刀猛烈插向鬼子聚集的那处土坡。
鬼子的迫击炮部队，被突兀出现的偷袭打得有些懵。
第一声枪响示警的时候，眼镜他们距离鬼子还有三百多米，等他们边打边冲冲到快一百米的时候，鬼子的迫击炮部队只是草草调转了炮口，连一发炮弹都没打出去，就已经没了炮击角度。
恰好日下部的命令传来，宫城本藏才如释重负地带着炮兵部队开始后撤。
于是场面上一时间仿佛是眼镜带着的区区几十人，撵着倍于他们的鬼子进行追击。
即便是一部分明显是步兵的鬼子向着他们迎击，可在鬼子炮兵的裹挟下，也不成体系，反而被眼镜他们打得节节后退。
这让鬼子原本位于两侧的重机枪，也失去了射击角度。
不过日下部也的确没指望己方机枪能立功，毕竟敌人的攻击太突然，重机枪想掉头，是需要时间的。
他现在指望的是佯攻西侧山头的己方部队及时撤回支援，毕竟那是一个中队，即便是缺员严重的一个中队，只要能及时回援，绝对可以轻易瓦解掉敌人的这次偷袭。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敌人的进攻如此迅速和猛烈，指挥部的机动兵力被他及时命令前去阻击，似乎也没怎样迟滞敌人的进攻速度。
此时他有些后悔命令宫城那个家伙率部后撤了，要不是这个混蛋带着炮兵无序撤退，让派去的阻击部队阵型被冲乱，敌人怎么可能前进得这么快。
好在派出的阻击部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在炮兵陆续逃到后面之后，敌人的进攻终于迟缓下来。
现在只要等着佯攻部队回援，那么敌人的这次偷袭指挥部，只能无疾而终。
……
祥娃子早已架好了手里的捷克式。
这款机枪，向来是他最爱的武器，在往常，手中握着这款机枪的他，总感觉自己成为了战场上的主角，就算是鬼子，他也敢硬碰硬一下。
可现在，当面对着上百人的鬼子部队，他的手不由得有些抖了。
以三十人出头的不满编部队，阻击有着不知道有多少机枪和掷弹筒的鬼子，这在往常，是根本不可能被下达的命令。
哪次狙击战，不是他们以数倍于鬼子的部队参与。
而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看着一股股出现的米黄色军装，祥娃子不由得担心得看向不远处的公鸡头。
他很担心老大布置的狙击战术到底会不会有效。
在鬼子距离200多米远的时候，公鸡头的枪声终于响了。
祥娃子紧跟着对下山的鬼子扣动了扳机。
第一轮射击的效果很好，他目测起码命中了三名以上的鬼子。
可惜战果也就仅仅如此了。
他的同僚或者受限于枪支，或者受限于命令，射击的效果十分差劲，加上鬼子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就已经开始迅速卧倒，这让唯一有可能在第一波的突然袭击中扩大战果的机会，瞬间就被浪费掉了。
为什么只有这么少的战果？
因为机枪响起的只有他手里的这挺，另一挺机枪并不在他们附近，更是没有发射出一发子弹。
果然，鬼子在发现他们的火力薄弱之后，不到三十秒就布置好了战术。
三挺拐把子开始对他展开火力压制，其中有数个明显携带着掷弹筒的鬼子，在隐蔽向他们匍匐靠近。
鬼子的压制射击几乎连绵不绝，祥娃子对鬼子掷弹筒兵的靠近几乎毫无办法，他连头都不敢漏，因为脑袋上方到处是子弹穿梭过的声音。
他只是稍微转移了下阵地，依旧不敢露头。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恐惧了，因为他十分清楚，等鬼子掷弹筒兵接近200米内，等待他的将是鬼子那无数的榴弹。
周围已经有个同僚因为缺乏遮蔽物，被流弹击中负伤，闷哼一声之后，傻墩就爬过救援。
要是往常，祥娃子肯定不准，因为傻墩是他的弹药手，别看他人憨，可往弹夹里装子弹的速度却是又快又准。
可能是傻墩特别专注的原因，才能如此快速地装子弹。
可这次，祥娃子没有阻止他，因为他现在枪里的新弹夹，还是满的，他连还击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没多久，傻墩就闷闷地爬了回来。
不用猜，他就知道那位同僚肯定是没了。
很可能，下一个瞬间，死去的就是自己了。
“轰！轰！”
鬼子的掷弹筒终于发威了。
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炸点离他还有段距离，可祥娃子很清楚，用不了几发榴弹，鬼子就可以精准地敲掉在他们眼里威胁最大的火力点了。
必须得反抗！
祥娃子突兀得发现，他内心深处不想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他猛地探头向印象中鬼子机枪的位置展开了射击。
“哒哒哒……哒哒……”
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鬼子没想到他会反击，正面的那挺鬼子机枪瞬间哑火。
祥娃子紧接着立即调转枪口，向右侧方的鬼子机枪继续射击。
这次可能是运气用尽，直到弹夹打完，那挺鬼子机枪依旧在跟他对射。
“轰！轰！轰！”
连续三发榴弹在他周围爆炸，最近的那发榴弹，距离他不到三米。
爆炸造成的巨响，让他耳朵发鸣，爆炸扬起的泥土和石子，落在他的身上，好在因为面前有障碍物遮挡，那颗榴弹对他造成的伤害，只是让他有些耳鸣。
他使劲甩了甩脑袋，恰好看到公鸡头正对着他嘴巴开合，却是听不到对方说得是什么。
直到傻墩开始拽着他的腰带往后拖，他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一个骨碌滚向后面，抱着机枪顺势弓腰跟着往后撤。
在撤退到不足五十米后，他急忙在备用的机枪阵地架上了机枪，因为鬼子步兵已经开始向他们接近了。
与此同时，一股四五十人的鬼子，从中分离出来，从另一侧绕道，应该是去救援他们的指挥部。
“哒哒——哒哒——哒哒……”
祥娃子的右手方，一连串的短点射突兀响起，夹杂着各种步枪的声音，让分离出的那股鬼子，瞬间打了回去。
第六百二十二章 兑子
山上的战斗正处在剧烈的战斗中。
虽然许大勇下令了己方火炮反击，最开始给了鬼子较大的杀伤，将鬼子的攻势狠狠压制了回去。
可没多久，鬼子似乎发了狠，不仅增派了援军，而且攻势竟开始不计较伤亡起来。
五连和后勤连联合组织的防线岌岌可危，甚至有两个防御节点数次被鬼子突破，双方在这两个节点上陷入了惨烈的争夺中。
许大勇焦急地抽调兵力去支援，这个支援的任务，只能落在五连一排身上。
此时的他，已经发现了鬼子指挥部那里的战况。
在发现鬼子没有撤退的意图之后，他坚定施行了兑子战术，将手里唯一能动用的有生力量，派了出去。
而他自己，却带着最后的几名卫兵，赶往与新八连的结合部，最后一处鬼子突破的防御节点。
羊倌接到了新命令，不惜代价守住东北方向的防御节点，绝对不能给鬼子包抄的机会。
此时的一排，能参与争夺战的不到十人，而且还个个带伤。
极少使用捷克式的他，从昏迷的大眼子身旁抱起那挺机枪，毅然带着一排还能动的七个人，踏上了最后的争夺战。
鬼子对结合部的进攻并不是特别猛烈，因为那里缺乏障碍物，很容易遭到山上机枪的扫射，于是鬼子将进攻重点放在了东北方向。
这里原本是有一挺重机枪的，可在刚才不久，被鬼子的速射炮打掉，缺乏火力的这里，被鬼子率先突破。
虽然侧方的己方机枪进行了压制，可在混乱的战场上，依旧有两个班的鬼子正在往这里聚集。
很明显，鬼子是在聚集兵力，试图以此为突破口，攻上山头，彻底瓦解溃兵团的防御体系。
等羊倌带队赶到的时候，正好碰到正在那扩大突破口的鬼子。
“羊排，现在咋办？”
“斜眼，你和小豆子赶在鬼子前占据那块石头，记得多带几颗手榴弹。黑炭，你娃枪法好，在那片草丛那打黑枪，别死脑筋，打一枪换一地儿，额们能活几个，就看你娃能牵制住多少鬼子咧。”
“晓得！”被称为黑炭的老兵将腰间的手榴弹扔给斜眼，从另外几个兄弟那里接过子弹，就猫腰迅速往羊倌指示的草丛猫腰跑步前进。
等斜眼和明显还没成年的小子，赶往那处石头之后，羊倌龇了龇满口的黄牙，对着剩下的四个身上带伤的兄弟露出那副难看的笑容。
“哥几个，这次可能得交代咧，老规矩，额打头阵，额死咧，耙耳朵接额的机枪，他要是也死咧，那你们想办法能活几个是几个，反正你们仨也不会摆弄。不过劳资提个醒，仗打到这份上，鬼子死了这么多，投降，那铁定没活路，还得再遭两茬罪。”
“你别叭叭了，再墨迹会儿，鬼子都到面前了。”
剩下的三人沉默不说话，紧了紧手里的步枪。
“跟额冲！”
羊倌说完，就从战壕里跃出来，猛地冲向快速集结的鬼子。
与此同时，另一边眼镜的进攻也被鬼子的顽强抵抗迟滞下来。
发现这一情况之后，眼镜内心十分焦急。
他很清楚一旦失去突袭的突然性之后，鬼子一旦调整好部署，那接下来他们将毫无机会打下鬼子的指挥部。
鬼子两侧的重机枪已经在寻找射界了，原先慌乱后撤的鬼子，也在有意识地为重机枪清理射界。
公鸡头那里的阻击行动已经越来越艰难，已经有零星的鬼子突破了他们的阻击，往这里靠拢。
“上刺刀！”
眼镜决定不再顾忌伤亡，带头向鬼子猛扑，率领所有人迎着面前鬼子不停射来的子弹发起了白刃冲锋。
子弹从耳边掠过，身边不时有士兵被击中倒下，可只要还能跑动的人，没有一个停下。
冲！冲！冲！
一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
鬼子已经近在咫尺，其中最近的鬼子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快要能分辨出来了。
所有人眼中，只有最前面那道瘦削的身影，那是他们的长官，不顾生死带头冲锋。
“叭！”
一道似乎额外清脆的枪声，使所有人步伐猛地一滞。
那道瘦削的身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几个兵第一时间就往那道身影冲去，可还没跑出几步，那道身影就倔强地站了起来。
眼镜右胸悄悄往外渗血，可能是打穿了肺叶，让他忍不住咳了几口血，最终却被他恶狠狠吞了下去。
“草你们大爷！没了老子你们就不冲了吗？给老子冲！干死小鬼子！”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喊话，所有人再度被鼓舞，哇哇乱叫着，像是一群刚从山里钻出来的魅魈，向着已经开始惊慌的鬼子，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杀呀！”
“喔喔喔喔喔，受劳资一刀！”
……
“八嘎！八嘎！”
指挥部的日下部原本看着自己的指挥逐渐有效之后，心里是十分欣喜的。
主攻方向有了卓有成效，山上的敌人主力，已经有被包抄的迹象，相信不用半小时，山上的敌人将陷入包围之中。
指挥部这虽然遭到了敌人无耻的偷袭，可他并没有抽调主公部队，而是将西侧的佯攻部队抽调了回来。
只要将偷袭指挥部的支那人形成僵持，那这场战斗的胜利者，无疑还是属于他。
可他没想到，敌人不仅发起了可耻的偷袭，还分派了部分人，前往堵截他抽调回的佯攻部队。
这让他有种被敌人指挥官死死算住的无力感。
尤其是偷袭指挥部的敌人，发起了帝国部队擅长的决死冲锋之后，这让稍微缓和下来的局势，再次变得不确定起来。
“少佐！此处现在危险……”
日下部恼怒地推开妄图拉他离开的两名卫兵，气愤地大喊：“滚开！懦弱的支那人都敢面对大日本帝国皇军冲锋，我要亲自带队将他们的头砍下！”
可惜不管他如何狂怒，他的副官都坚定让卫兵驾着他往后撤退。
敌人已经与己方最后的防备力量绞杀在一起了，甚至有零星的敌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开始有意识往这里突击，作为副官，他坚决执行了在战场上保护己方指挥官的使命。
第六百二十三章 许大勇牺牲
夕阳下，到处的鲜血搭配上天边的晚霞，给人一种十分肃穆的氛围。
鬼子撤了。
并不是被溃兵团们打退的，反而是主动撤出了视线之外。
肺叶被打穿的眼镜，拖着病体来到一具尸体面前，轻轻为对方合上了眼睛。
那是具浑身被刺刀刺中至少五六处的尸体，可致命伤并不是刀伤，反而是一颗击穿脖子的流弹。
现场肃穆且压抑，因为死的人，是他们的副团长。
眼镜跪在许大勇面前，受伤的身体轻轻颤抖，眼睛猩红，泪珠不停在眼里打转。
老十三太保中，指引着他前进的，不是李景林，也不是损友瘦猴，而是这位一直默默无闻的东北老大哥。
即便平日里再怎么打骂他，可真心盼着他军事能力提升的，只有许大勇。
怎么跟底下的兵相处，如何对付那群兵油子，临战时如何冷静指挥，等等等等，都是许大勇私底下悄悄教他的。
虽然教的不止他一个，可这份恩情，眼镜却始终记在了心里。
他没有对还活着的卫兵发脾气，因为完好活着的，就只剩下两个人了，而且俱都身受重伤，其中一个很可能马上也要咽气了。
“陆长官，特娘的跟鬼子拼了吧！”
“对，跟鬼子拼了！”
眼镜红着眼睛抬头，环顾了下周围个个带伤的士兵，紧紧攥了下拳头，沉声说道：“通知八连那，收拾所有武器装备，天一黑就撤退。”
“长官！”
“陆长官，许老大的仇就这么算了吗？”
眼镜霍然瞪向大声说话的几人：“报仇？拿什么报？撤退的鬼子还有起码三四百，你们想告诉我就凭咱们现在这点人去跟鬼子拼命吗？”
情绪激动的那几个兵，看着周围兄弟的惨状，恨恨握拳地了下头。
眼镜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他没有李景林煽动人心的能力，他只有默默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这一仗，看着是把鬼子打跑了，可自家撑死了算是惨胜。
他带来的一百人，死伤超过一半，尤其是跟着他冲锋的兄弟，伤势大部分都十分严重。
被他派去打阻击的公鸡头，他的排一样损失巨大，而且没有几个伤员。
他必须要带着兄弟们撤回山里，保存有生力量。
否则整个团的精华，就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临时接过指挥权的他，没有遭到瘦猴铁头等人的反对，大家也都明白，部队目前已经打不下去了。
天擦黑的时候，瘦猴突然找到了眼镜，告诉他得到了团座李景林的消息。
……
李景林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心脏一阵绞痛的他，脸色苍白地额头冒汗。
梦里他在黑暗中不停奔跑，身后似乎有大量的恶鬼在追逐他，他甚至没看到恶鬼长得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候，他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一声具有压迫力的大吼，越过他冲向了身后的恐怖恶鬼。
“团座！你醒啦！”
李景林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了眼守在他床边的周大毛，艰难说道：“水。”
赵六已经端着水杯靠了过来，喝过水之后，李景林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我昏迷几天了？现在咱们在哪？怎么没见到猴子？”
周大毛将这段时间怎么突破鬼子封锁，南下汇合王天存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到情况之后，李景林并没有说什么。
当时他的命令，也是在摸不清周围情况下做出来的，周大毛虽然修改了他的命令，但是却让他们活着逃了出来。
从周大毛嘴里，他也得知了王天存的小心思。
不过目前的他，已经没时间跟对方计较了。
“团部那里什么情况？还有外出的一营和二营联系上了吗？”
没多久，李景林吃惊地从病床上蹦了下来。
“什么？怎么能在二牛山那里跟鬼子对耗？许大哥绝对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瘸子又怎么可能叛逃到那群老爷兵那里？你把这段日子的事情详细跟我说清楚！”
“团座，额知道滴事情似这样式的……”
等周大毛把知道的情况说清楚后，李景林坐在床沿上喃喃自语。
“瘸子怎会这样，自家兄弟他也害？我只想着让他交出兵权，回后方当个太平地主，我从没想杀他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将内心的那一抹伤感去掉后，李景林重新变得冷硬起来。
他没时间伤感，因为他手底下有一大票兄弟需要他操心。
“二牛山那边战况如何，眼镜和麻子的援兵到哪里了，能不能支援及时？”
李景林现在最担心的是二牛山那边的战况。
他已经从周大毛的介绍中，了解到许大勇坚持在二牛山打阵地战的原因。
那段时间他刚好失踪，而且恰好处于被鬼子包围的状态。
许大勇是用这种方式，为他转移开鬼子的注意力，这才让他能在山中藏了这么久。
可他现在已经逃了出来，他不能让兄弟们再为他付出没意义的伤亡。
周大毛刚要回话，门口突然进了一名电报员。
“报告……啊，啊？团座您醒了？”
李景林正忧心二牛山的战况，看到电报员吃惊且带着惊惶的神情，一把夺过电报，当场看了起来。
电报的字数很少，起初他的脸色有些舒缓，甚至还忍不住轻舒了口气，可电报结尾最后那的五个字，却让他脸色猛地一变。
仔细确认了那几个字之后，李景林心脏突然再次绞痛，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具高大雄壮的身影。
紧接着，他只觉得眼前场景乱晃，浑身一种失重感传来，眼前越来越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团座！团座！快！喊医生！”
几个士兵慌乱往屋外跑，赵六却是小心从地上捡起了那份电报。
电报算是报喜，自家团部在二牛山打退了鬼子，给鬼子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但是结尾处，却是报告了许大勇的阵亡消息。
赵六再蠢，也知道自家团里的副团长是哪位，甚至还深知那位叫许大勇的人，在团里有很高的威望。
现在副团长没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悲伤
夜幕降临，昏暗的月光下，二牛山人影晃动。
除了新八连，其余的所有作战后勤人员，都在悄悄往后方撤退。
撤退行动井然有序，抬担架的抬担架，搬装备的搬装备，只有新八连，还在原阵地严阵以待。
“凭啥要咱们当后卫部队，都特娘一样是把脑袋拴裤腰带的，他们明显没把咱们当自己人。”
“你狗日的小点声，小心被人家听见！”
“张老三说滴没甚毛病，对方明显就拿额们当外人！”
“就是，咱们也死了不少兄弟，光咱们排就没了七个，往常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说没就没了，这仗可是替他们打的。”
“也不能这么说，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人家东山那死了多少人，俺听说五连那整个连，活下来还不到一个排，几乎打没了。除了咱们，哪还有能当后卫的？”
“他们那是活该！俺早说这仗不该打，鬼子多少人，咱们才多少人，哪有这么打仗的？起码不得准备好两个整编团，才能跟这么多鬼子斗一斗？排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直没言语的排长猛地将手里的罐头往地上一摔，米团和菜肴洒满了一地。
“妈了个巴子，丢人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你们这群瘪犊子玩意儿，瞧瞧人家，不到一个连敢对着鬼子一个中队冲锋！你们呢？你们有这胆子吗？来的时候一个个吹牛逼，吹的自己多厉害，妈个巴子，真刀真枪一干，全他妈尿了！”
最开始说话的张老三低着脑袋小声嘀咕：“咱们在这也守了好几天了，鬼子几次进攻也被咱们打下去了，哪有尿的？”
“啪！”
张老三脑袋上的钢盔被狠狠拍了下。
“你踏马第一次打仗吗？看不出鬼子打咱们是牵制？！白天的时候，我让你张老三对着鬼子冲锋，你特娘敢吗？”
“鬼子撤退得那么整齐，冲锋那不是送命么？傻子才……”
“啪！”
“那你特娘就给劳资闭嘴！一群嘴上使本事的玩意儿，劳资要是指着你们，到死都看不到我老家的棒米啥样子！”
不远处的眼镜，将整个谈话都听了进去，旁边陪同他的卢志勇脸色黑红变化不停，要不是在夜晚，他都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他可不是底下那群大头兵，这场战斗的安排，他所在的八连本来就是占了很大便宜的。
东侧山头那里地势易攻难守，而他防守的西侧山头，却是道路崎岖难行，防守上占了太大的优势。
就算是最后的关键时期，人家宁肯派后勤顶上去，也没抽调他这一兵一卒，虽然有整个防御完整度的考虑，可不得不说，新东家一点没亏了他们。
现在听到底下那帮啥都不懂的大头兵私下发牢骚，他真的很想上去一人狠狠踹上一脚。
尤其是那个张老三，连里出名的刺头，他刚才有种将对方一枪毙了的冲动。
要不是眼镜长官拉住了他，他就要出面教训人了。
还好，二排长最后算是稍微帮他挽回了点颜面，要不然这人丢得就大了。
“陆长官……”
眼镜拍着他后背往后面走：“都是带兵打仗的，啥情况没见过？这都正常，而且兄弟们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仗打得，的确有些没头脑。可咱们不打，就没人打了，各部队都在拼命跑，咱们要是也跑了，那这一片就全让给鬼子了，总得有人告诉鬼子，咱们果军不全是孬种，你说是不是？”
“陆长官说得对，我卢志勇在这给您保证，后半夜之前，一个鬼子也过不了我的防线，除非我死了！您还是护着送许团长的遗体和大部队一起撤退吧！”
眼镜低头沉默了下，抬头时轻拍了下卢志勇的肩膀。
“这个就不用争了，许大哥的遗体，我已经让洪处长护送了，我就带几个人，和你们一起，在这里盯着鬼子的动向。”
……
李景林双目无神地坐在门槛上，脸朝西北，一动不动。
月光洒下，给清冷的山区，披上了一层薄纱。
“团座，夜深了，外面有露水，你身上的伤……”
李景林不为所动，依旧看着远方发呆。
周大毛无奈，瞥了眼赵六，希冀平日里机灵的赵六能好好安慰下团座。
赵六无奈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他其实很理解此时面前这位顶头长官的心情，当初他娘去世的时候，他也这样过。
这种事，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可周大毛却不想看到这样，他虽然对许副团长的死也一样伤心辈分，但是却希望团座能尽快振作起来。
“团座，昨天收到电报，樊城已经被鬼子打下了，现在包括我们在内，不少部队都被鬼子包围，我们已经没有后路了。起码到年底，我们都得不到增援和补充了。”
李景林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却只是瞥了眼周大毛，就继续看着远方发呆。
周大毛眼看这消息凑效，眼中喜色一闪而过，继续说道：“团座，咱们接下来要不要想办法收拢……”
“别说了，他们的死活跟我无关！”李景林突然恼怒地说了一句，就恢复了发呆的模样。
第一次，李景林有了逃避的想法。
他突然很少见地回想起了后世，他作为一个群演的时光，这似乎能让他消除内心的悲伤。
可能许大勇没死呢，跟他一样穿越了。
这家伙要是跟他一样当群演，估计混得肯定比他好。
个子高，块头大，辨识度明显，很容易就出道。
不过这家伙死心眼，八成忍不了经纪公司的压榨，甚至能跟那些科班出身的明星呛起来。
也就能拍拍打斗戏了，偶像剧根本就没他的份。
唉，老许呀，你要是没穿过去，去了天上，留下我一个人咋办？
大个儿没了，你也跟着走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
这场仗还要打很久的，别人不清楚，我自己清楚呀。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猴子、眼镜、海生他们几个会不会也会步上你的后尘？
今后到底该怎么办？
该死的美国佬！就不能早点把原子弹造出来吗？提前个三五年，往鬼子那扔上个百八十颗，早点结束这乱世不好吗？
想到这，他突然又有些悲哀。
那些成天麻木的友军，只会逃跑的同僚，他原本所剩不多的雄心，再度变得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