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S级邀请
众人挤在台阶处，看着管家领进来的人亲切地和孙无情打招呼，都有些惊讶。
没有人认识这个人，包括孙无情在内，即使他叫他孙哥。
这个人很热情，也很年轻，看起来和他同龄。
“我是秦楚安啊，你不记得了？”秦楚安抓着他的肩膀：“对了，我听家里说你失忆了。没事吧，医生怎么说，嗯？”
他很认真的在问孙无情问题，但看到他红肿的脸，又注意到他手掌上的血，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敛去。
孙无情注意到，一旦没了笑容，秦楚安就有了一种说不明的气质。好像，一座冰山，比他还要冷的冰山。
“怎么回事？孙哥，这里不是你家？你来这干什么？”说完，他转向一旁的管家：“叫你去找地方你愣在这干什么？”
管家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告诉了李显赫这里发生的事，但没想到这个少年如此咄咄逼人，竟是完全不把李家放在眼里。
秦楚安见他没动，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手环，看着上面的资料：“这栋房子的户主是李显赫，他在哪？我要见他。”
“你是什么人？”李显赫皱着眉头走过来。这间别墅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之所以除了他和管家之外，没有其它的人，正是因为这里自有一套完善的机制去验证你的身份。阻拦孙无情的万千蝶阵，只是其中一套系统。
能越过重重阻碍，由电脑直接判定能进入别墅的人，在李显赫印象中，只有他父亲。飞行器从首都出来就保持着屏蔽信号的状态，连数据中心都没能给他来者的身份，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父亲回来了。
但没想到，来了一个和孙无情一样的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还在这里叫他的名字。
“这里是李家，没听过李承乾的名字吗？”
“李承乾？四王之灰蛇？”秦楚安说道：“自从二十年前来首都，他就没离开过。你才二十三岁，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显赫的身子微微一震，不单单是秦楚安语气里的不屑，还有他手里拥有他完整的资料。
他的数据权限明显不低，更重要的是，这是首都数据中心的权限。那里有所有人的资料和秘密，不是首都之外可以比的。
“你到底是谁？”
“呵，既然你不愿意腾地方，那就在这里说就好了。”说完，他拿出身后的文件箱，对手环说道：“卡梅尔城数据中心特许对外执行员秦楚安，任务代码：xxxxx，申请s级信号屏蔽。”
令孙无情惊讶的是，又是一个特殊执法者！
“王少将，您没有此次任务的数据获取权限，麻烦您离开。”秦楚安公事公办：“还有格里斯先生，您也没有，请您离开。”
格里斯指的是管家，这下，他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王义很知趣的快步离开，但这次轮到李显赫发火了。
“特殊执法者，有什么资格申请s级屏蔽权限！”
“当然因为我不止这个身份。”秦楚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还有，如果您想听，也要拿出李承乾留下的信物。这之后的责任，是由他来担。您还没资格。”
李显赫气的脸色发青，对方根本不给自己台阶下，这可是自己家！
但他还是压下火，带着他们进了其中一间屏蔽室。管家拿来一个小小的青铜蛇，交给李显赫。
“出去吧，我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招。”他看着房间里的三人，顾汀坐在墙角，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秦楚安似乎被系统提醒了一下：“吴忘语小姐。地图显示她也在这里。请她来一下，她也有资格旁听。”
他毫不客气地吩咐管家，但这句话落在他们耳朵里，仿佛一道惊雷。
这是s级信息会议，里面的资料涉及联邦绝密，不可能往外流出一丝一毫。顾汀是一区数据中心首席分析师，一区只有一个，他才勉强有资格。
吴忘语，孙无情很清楚这个名字，也很清楚她的过去。
无论如何，她是没有机会接触他们的阶层的。这个情况，按“朋友”的说法，已经在概率之外。
但秦楚安毫不在意，他手中肯定有忘语的资料，但他对她的态度，却显得比李显赫还要客气。
几分钟后，孙无情终于见到了穿着粉色衣裙的吴忘语。她还穿着他离开时的衣服，只是有些皱了。小脸上挂满了不情愿，但看到孙无情，脸上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哥哥！”她朝他扑过来，温暖的身躯融化了孙无情冰冷的心。
她说话变得流畅了，只是离开了几天，“朋友”就已经教了她很多东西。她一个人，想必是在家老老实实地学习吧。
“什么时候认了个妹妹？”秦楚安也蹲下来，抬头又露出了招牌笑容：“回去是不是要请兄弟喝酒？哦我忘了你不喝酒，那你出钱，我喝。哈哈哈。”
顾汀坐在一旁看得只想笑。毕竟是从首都下来的，秦楚安这个人他有些印象。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一脉单传，每代孩子的成就都不低。更何况，在首都出生的人，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李家只是出了一个四王，但还是地地道道的一区本地人，自然不被秦楚安放在眼里。
或许看见李承乾，秦楚安的姿态才会低几分。但正如他所说，李承乾很久没回一区了。
李显赫虽然依旧坐在房间的主位，但现在却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管家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还是离开了房间。李显赫没有说话，脸色铁青。
所有人验证通过，秦楚安的手环中，一个浅蓝色的立方体光幕慢慢扩散开，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
代表安全的信号传来，秦楚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压抑许久的兴奋表情。他笑着，看着孙无情，打开了手中的箱子。
里面躺着两份文件，第一页上有孙无情和吴忘语的照片，而下面，则盖有一个旧式的印章。
看到这个印章，李显赫瞪大了眼睛。
“恭喜你，孙哥。”秦楚安笑道：“这是学院给你的录取函，评级s。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届应该只有我们两个s级学员。”
此话一出，一旁的顾汀吓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什么学院？”孙无情又一次听到了这个神秘的名字，但完全get不到秦楚安兴奋的点。
“整个联邦，只有一个学院。”秦楚安把文件交给他：“你怎么这都忘了。先签字，回头你会知道的。”
孙无情接过文件，印章上依稀有“deus”的字样，排头写着孙无情的名字。
“提乌斯学院欢迎你，孙无情同学。您已被我校录取，请在6月16号前填好相关材料，并尽快来学院报到。”
还没看完，李显赫就坐不住了。
“他凭什么！”他再难保持着原先的高冷气质。如果说孙无情年纪轻轻就得到了执法者的头衔，他只是有些不满。而这次学院的录取函，就彻底的让他嫉妒了。
更别说，还是s级身份录取。每一届，整个联邦不超过两个人获得s级新生的称号。张晓晓是，李承乾是。
但李显赫自己，连录取函都还没有。多少年来，学院只会录取刚成年的学生。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焦急。
“他当执法者以来，屡次犯错！不按‘朋友’指示办事，给一区添了多大的麻烦！凭什么！”
“端正一下你的态度。你是在代表李承乾说话。”秦楚安看都没看他一眼，从箱子里拿出第二份文件：“我只是传话的，问我没用。到是你的行为会被记录下来，出了什么后果，我不负责。”
“还有一份，是什么？”孙无情好奇地探头问。就连顾汀也昂起脖子，已经快坐不住了。
李显赫表情僵硬着，等看到第二份文件后，表情如丧考妣，扑通一声坐了下来。
“这一份，是给这位小姑娘的。”秦楚安笑着蹲下来。吴忘语缩在孙无情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眼神中满是天真无邪。
“如果吴小姐愿意，可以来学院做适应生，等到成年后，学院保证将她录取。只要签了名字，她的一切花销开支，由学院承担。当然，她也要接受学院给她安排的学习任务。”秦楚安看了看孙无情：“这样的名额，每年约有十个，但像忘语那么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孙无情把忘语护在身后：“楚安，这……弄错了吧。”
秦楚安苦笑：“孙哥。有照片有名字有定位，要弄错，太难了吧。签了吧，联邦不会害你。就算联邦真要害你，你也躲不掉。你前几天的行动我看过了，和我一样，都缺乏专业的训练。可能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外面现在有点危险。”
踌躇了一会，孙无情抽出忘语的小手，手把手地教她写自己名字。忘语倒也听话，估计根本都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李显赫额头青筋绷起，一拍桌子走了出去，到是把忘语吓了一跳。顾汀又恢复了往日老神在在的样子，但内心却根本平静不下来。
学院的录取函，还是两封？每年进学院的就那么几十个人，孙无情倒也算了，忘语又是哪来的好运气？
“走吧，去我家吃一顿。”他站起来：“秦家的小子吧，你爸是秦兵？我也认识，走吧，走吧。”
“哎，那不客气了。”秦楚安收起箱子。
“走吧，回家。”孙无情摸着忘语的小脑袋，忘语也一直紧紧地抱着他。
不一定回公馆，只要人还在一起就是家。
第十五章 何谓执法
李显赫的事情告一段落，这段有惊无险的经历也着实敲打了一下孙无情的狂妄。不论是在实力还是阶层上，自己都还和别人有相当大的差距。
更何况，现在张晓晓不在，父母不在，能照顾忘语的，只有孙无情。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想去哪去哪了。
“吃饱了吗？”他细心地帮忘语擦掉嘴唇上的油。
“嗯。”吴忘语乖巧地点头。她吃饭已经很有规矩了，不会再像刚来的时候弄得满地都是。
她成长得很快，慢慢有了十二岁女孩的样子。但回想起她以前的经历，孙无情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困了。”听到这道稚嫩的声音，顾汀和他夫人都笑了起来。他们正在院子里露天烧烤，枕着夜晚的星空，享受难得的热闹。
顾汀夫人带着忘语回房间，篝火边只剩下孙无情三人。秦楚安的嘴角依旧挂着微笑，整张脸看起来笑意满满。但孙无情忘不掉他收起笑容的那个瞬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屏蔽器，申请了a级屏蔽。只要不涉及机密的对话，数据不会留档。
顾汀终于开口。
“我是没机会去学院的。”顾汀苦笑：“但你父母，还有晓晓，都是学院出来的。你母亲还在那教过书。”
“张依瞳？现在好像还是教授。”秦楚安说道：“你们一家失踪的事件，我是查不到的。张晓晓当时都疯了，四王之老虎啊，一个人快把首都掀翻了。但直到上个月才找到你。”
孙无情握着手里的酒，有些沉默。
“你现在怎么也喝酒了？”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孙无情喝了一大口酒，他似乎很喜欢这种味道。
“孙无情，真无情。大家以前都是那么说你的，说你爸给你起这个名字，已经是暗示要给你当执法者了。”秦楚安说道：“以前有女孩子不懂事，一起玩的时候大吵大闹，你是直接打晕别人的。现在变化到是不小。”
“略有耳闻。”顾汀喝了口酒：“之后你被传庭拉来臭骂一顿。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孙无情苦笑，听着别人讨论自己，脑海里却没有丝毫记忆。秦楚安是他发小，一起住在卡梅尔城数据中心旁边。说起他们的童年，秦楚安滔滔不绝，但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以前的孙无情和现在不太一样。
沉默寡言，冷若冰山，没有人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也只有阳光开朗的秦楚安会来找他。他小时候胖，脸上又经常挂着莫名的笑容，也没有人会和他一起。
但他说的一切，孙无情都没有印象。有关他父母失踪的事情，顾汀和秦楚安更是一概不知。
“那个提乌斯学院，到底是什么？”聊了一会，他开始转移话题。
听到这句话，顾汀站起身，往火堆里添了一把火：“你们慢慢聊。”
目送顾汀离去，关上了房门，秦楚安才开口：“学院的事情，是s级机密，在外面谈论，是要受罚的。”
“这么神秘。”
“不是神秘的问题，‘朋友’负责过滤信息，这是由上议院定下的规则。在屏蔽情况下，可以谈。”秦楚安确认了屏蔽器在正常工作：“但学院的事情，也不好说。”
他喝了一口酒，和孙无情讲起了学院的事。
联邦很早就不需要学校了。“朋友”足以完成对上亿人的知识教授，全真模拟可以保留在学校上课的感觉。但这个方法很快也被独立教学取缔，只要一个人到了学龄，“朋友”就会帮助他获取基本的知识，直到他可以胜任某种工作，或者在家闲着。反正自从能源可以免费使用后，人们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压力。
社会不需要太多的教育。这是“朋友”给出的结论。太多的知识只会造成人们对现状的不满，对“朋友”的反对，以及对更高阶层的追求。
“朋友”和一部分人都不希望看到这点。限制教育，是控制社会的一个很好的方法，一千年前，人们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整个联邦只剩下了一个学校，设在首都一个偏远的角落，无论使用任何手法，都查不到这个学校的地点。
“提乌斯学院，是专门培养执法者的学院。整个联邦，也就只有执法者这个岗位需要用这种传统的方式来培养。一是为了保密，二是为了权贵相互交流。但实际上，学院本身才是最大的权贵。”秦楚安笑道。
“什么意思？”
“录取的对象并非受任何人控制，没有走后门，没有权钱交易。他们想要谁，就向谁发录取函。就像忘语一样，不看基因血统，我甚至不知道其中的评价机制是什么。”秦楚安说道：“所以一直以来，这个阶层一直都有人员流动。李承乾原来只是一区的普通富商，被一纸邀请函邀请进学院，一区便多了李家这样一个怪物。如果下一代没有再进学院的人，李家理所应当会没落。这很有意思。”
他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所以我让你相信学院，因为你没办法不相信。你的父母，还有张晓晓，都是从学院出来的人。你进去，也算是承了家业。就算里面有你的敌人，但也还有你的朋友，比如我。”说到这里，他伏在孙无情耳边，压低声音：“里面肯定有你父母的线索。整个联邦，没有比学院更高的地方了。父亲让我帮你。”
沉默了一会，孙无情举起他的酒。
“谢谢。”
他自认为很难相信别人，无论是在任务时，还是在面对顾汀和王义时。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愿意相信秦楚安。尽管他都不确定他一定说了真话。
只是遇到张晓晓，遇到忘语后，自己的感情似乎丰富起来。每次忘语在眼前，自己的心总是变得柔软。
失去了十几年的记忆，按秦楚安所说，似乎连骨子里的冷血无情也丢掉了。
学院啊。“朋友”根本不会提这两个字，孙无情第一次知道，联邦有这样神秘的地方。在这种高度现代化的社会，还保留着这样传统的教学方式，这让孙无情更加好奇。
专门培养执法者的地方？那岂不是执法者满地走？自己这身力量，真的可以在那里站稳脚跟吗？
“孙哥。”秦楚安看着逐渐熄灭的篝火，语气和刚才有些不同：“当特殊执法者，有没有什么感觉？”
孙无情看向他，逐渐变暗的四周，只有他们之间的屏蔽器闪着蓝光，映着他的脸。
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笑容。
“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的行动报告。三次行动。”秦楚安说道：“第一次，你没有杀死袭击你的联邦士兵；第二次，你没有听‘朋友’的劝告离开；第三次，也是如此。”
“你想说什么？”孙无情带上了点怒气。
“并不是否定你，而是，这真的不太像执法者的作风。”秦楚安说道：“孙哥，你知道为什么要有执法者？电脑能帮人类决策，但有些事并不能帮我们执行。这才需要我们。如果我们不能严格按照数据结果去执行任务，而是会被情感左右，让结果偏离计算，那‘朋友’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忘语很可爱，我并不是指责你去救她，但身为执法者，应该首先履行自己的职责。孙哥，联邦的未来，在我们的肩上。这不是一条两条命的事，前几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国家内部已经混进来了许多人，他们……”
“行了，我知道了。”孙无情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想和他辩什么。事实上，他想的很明白。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出不同的选择，不管他接不接受秦楚安的想法，但事实确实如此。如果秦楚安在场，或许真的会离开忘语。她会被埋在废墟下，或生或死，都无关紧要。
但他想救，每次回想起那天的行动，他都不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执法者的要求他明白，所以他一直怀疑自己的资格。
现在学院寄来了录取函，还带上了吴忘语。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的，孙哥。”秦楚安又恢复了那种笑容，说道：“我相信你可以。”
说完他关上了屏蔽器，机器人走过来，熄灭了篝火。夜晚的风有些清冷，孙无情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他是在联邦出生的，从有记忆起，脑海里就连上了联邦最强大的计算工具。可以说，他是最适合执法者的人选。在夜总会让他杀人时，他自认没有一丝犹豫。握枪的手绝不会因为杀人颤抖。
但是为什么他会救忘语呢？
他走进顾汀的房子，悄悄走进了忘语的卧室，看着她在温软的大床上熟睡，身边还亮着一盏台灯。
从那天后就是这样，没有灯光，她睡不着。
看着她稚嫩的睡脸，上面已经恢复了血色，显得十分可爱。孙无情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为什么呢？
他在门边看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深，他才回屋睡觉。
。。。
“你要去卡梅尔城？”“朋友”吵闹的声音又开始了。看来事情告一段落，他在孙无情脑海中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有人申请了屏蔽，你们昨天到底聊了什么？”
孙无情和忘语正在原来的公馆收拾东西。张晓晓不在，他们只是各拿一个小箱子，东西很少。
“哥哥，我们去哪？”忘语也问了一声。
“去学院。”孙无情说出了这句话，但“朋友”却没给他红光警告。这种惩罚由系统来掌管，没有警报，证明他有资格说出这个词。
“你们收到了录取函！我的天啊！”“朋友”说道：“忘语也收到了！卧槽！”
孙无情真的觉得它不像一个机器。
“走吧。”他拉起忘语的小手。
“姐姐，怎么办？”
“她会去那里找我们的。”
第十六章 卡梅尔城
人们其实并不喜欢机器。他们觉得这种硅基生命太过冷酷，思考的方式和组成他们的电路一样，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可言。
但他们又离不开它，准确说来，离不开它给人类提供的便利。高速的计算省去了很多麻烦，让人类感觉到这个世界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所以机器不应该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最好是藏在幕后，勤勤恳恳地为人类打理好这一切，并乖巧地承认，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主人。
当孙无情的飞行器停在卡梅尔城上空时，大概明白了“朋友”说这些话的意义。
从远处看卡梅尔城，几乎不见一栋高楼大厦，白色的墙砖隐没在翠绿的公园之中，大部分的居住区被植被和精致的步道所围绕。而工厂？不存在的，卡梅尔城内不生产一针一线，这里的需要的一切，都由外面供给。
机器为人类服务，为人类的一切服务，这才是联邦对它们的定义。
也是首都对自己的定义。
他们也有权利定义。
“走过这里，我就进不去了。”“朋友”提醒道：“里面是另一个我，它能调用我的数据，我却不能调用他的数据。”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分开的两个人工智能？”孙无情不解。
“它智不智能我不知道，但至少它比我知道的多。首都外的公共事务完全是由我决策的，但首都内不行，人类不可能放心由机器来决策所有事务。这是人类给自己设的一道保险。这是我的项圈。”
“机器也会不满意？”孙无情笑道。一旁的忘语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了，伸出手去碰他的脸。
“这是由计算得出的一句话，一个很恰当的比喻。”“朋友”没有过多解释：“和你的连接，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如果你进去以后也能连接得上里面的智能系统，很多问题可以去问它。而且我相信，首都里肯定有人已经知道了。只要你在首都之外，我就要负责你的安全，但是你如果要进去，我没有办法保护你。你要自己小心。”
“嗯，这么多天，辛苦你了。”一想到这个家伙会离开自己一段时间，孙无情还有些想念。不知道进了学院还能不能出来，让自己再享受一把这种无所不知的感觉。
“去吧，我去忙了。”飞行器里，一道笑脸一闪而过。飞行器迅速下落，原本平平无奇的草地，打开了一个黑色的洞口。孙无情感受到了向下强大的过载，直到舱门打开，他们不知道往地下走了多深。
地下，当然别有洞天。
整个世界都是金属的色泽，银白色的柱子，银白色的地板，上面映着人们的倒影，光洁无暇。
这里，是进出首都的关卡。在卡梅尔城地下，巨大的空间被开发出来，所有人的进出必须通过这里。如果有飞行器妄图从天上过，军队会毫不迟疑地把它击毁。
大厅里的人很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厅，只有寥寥几人。他们都低着头，匆匆往前走。孙无情身边的虚空投影出一个电子屏幕，为他指路。
忘语和他要暂时分开，所有人都要接受全身检查，包括血液和身上的细菌。整个过程由机器负责，孙无情没有看到任何一名工作人员。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远去的忘语，一不小心撞到了面前排队的人。
孙无情的力气很大，前面的人被撞了一个踉跄。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看了孙无情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没有感情一般，拍了拍衣服，就上前继续接受检查。
孙无情看了看后面排队的人，都是披着大衣，面若冰霜。就好像……上次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位分析师。
很快，走过一道道铁门，孙无情脱掉衣服，接受电脑的检查，当跨过某一扇门时，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好像一根琴弦被弹断了一般。
“朋友”，已经断了连接。
在卡梅尔城迎接他的，将是另一个“朋友”。
一切无恙，电脑确认了孙无情学院新生的身份，将新的手环交给他，并指引他离开。
跨过出口，就是真正的卡梅尔城。
“欢迎来到卡梅尔城，祝您生活愉快。”电子提示音和“朋友”很像，但声音是从自己手环传出来的。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个能在自己脑海里和自己拌嘴的机器。这让他有些疑惑，如果他能连接的上首都外的系统，为什么进到首都内部，这种能力就失效了呢？还是说，首都内超级计算机的设计，和外面不一样？
“哥哥！”忘语从远处小跑过来，但刚跑到一半，从舱门出来一个人，擦过她的身子，把她撞倒在地。
“喂！”孙无情快步上前，但那名男子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提着箱子低头赶路。
孙无情扶起忘语，正打算追过去。一个小巧的，像游艇一样的交通工具朝他滑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秦楚安带着一副墨镜，领口松开了第一颗扣子，舱门在两人面前打开，整个人颇有些纨绔之感。
“经常进出首都的，基本是各区的分析师，交换纸质资料和情报需要他们亲自跑一趟。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别管了，上车。”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那种有些夸张却不露出牙齿的微笑，但很快被忘语的小手盖住了，她正打算扯下他的墨镜。
孙无情坐进了副驾驶，舱门缓缓关上。但还没等他启动，两人都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孙无情微微皱眉，这种脚步声似乎有点熟悉。
“等一下！”即使关了舱门，也能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爆喝。但话音还未落，似乎一个重物嘭的一声压在了他们头顶的玻璃上。忘语吓得扑到了孙无情怀里。
秦楚安并不惊慌，不可能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首都关口行凶伤人，就算招摇撞骗都不可能。
他慢慢抬起挡风玻璃，一个脑袋忽的一下伸了进来，空气里立刻弥漫着女孩子香香的气息。
挨个扫视过三人，她的眼神落在了忘语身上。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也是提乌斯学院的新生，那个……第一次来首都，手环告诉我这里没旅馆。你们有没有地方住，我付钱。”
孙无情看着她，一头利落的短发，小巧的圆脸，还有涂得有些鲜艳的红唇，怎么都觉得有点眼熟。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学院的新生？”秦楚安反问了一句。
“刚才那个小姑娘，问我提乌斯学院怎么走。”少女说道：“我都吓死了。”
两人看向忘语，她小声说道：“哥哥说要去那个地方，我又不知道路。”
孙无情无奈地捏了一下忘语的小脸，秦楚安昂起头，少女的脸近在咫尺：“你那么早来干嘛，还有四天才开学。”
“我没来过首都啊！我想来这里看看！我怎么知道这里没有旅馆？”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刺耳，秦楚安挠了挠耳朵，看过了她的录取函，没有关挡风玻璃，就准备启动车子。
“你要不要坐下来？”孙无情看着她像一只青蛙一样趴在上面。
“不用不用，上面……凉快。”很快，强风灌进了她的嘴里，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车子似乎不能在高空行驶，孙无情搂着忘语，看着马路上偶尔行驶过的车，感觉回到了两百年前的城市。道路两旁都是精心修剪的植被，空气清新，天空澄澈。这里不像首都，倒像一座大的公园。
不多时，四人到了一栋小别墅外，草坪里，低矮的白色别墅就像水里跃出的白鲸。
秦楚安跳下车，先整理了一下发型，才对趴在车上的少女伸出手。少女却摆摆手，清醒了一下被风灌满的脑袋，一只手朝身下拍去，整个人一个翻身就跃下了车。
她落在孙无情身前，他并不十分惊讶，如果说学院是为培养执法者而存在的，那么这个女孩应该也有和执法者相匹配的实力。
“张灵秋。”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正装，大方地伸出手，很认真地和他们握了手：“怎么首都的车难道不是自动驾驶？”
“首都的车不许自动驾驶。”秦楚安说道：“秦楚安。”
“孙无情，她是忘语，我妹妹。”
“你妹妹也是学院的学生？”张灵秋蹲下身子：“小妹妹你几岁啦~”
忘语躲到了孙无情身后。
“适应生。”孙无情看着她蹲下来的姿势，才发现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再配上那一身正式的西装，孙无情越来越觉得她像某个人。
只是那身西装明显偏大，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张灵秋没得到可爱忘语的回应，微嘟起嘴，站起来叉着腰，看向旁边的白色别墅：“这就是提乌斯学院？”
“不是。”秦楚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没到报道时间，学院不给进。这里，是我家。”
“嗯？”张灵秋很可爱的抿住嘴，转过头，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首都不设旅馆，如果你不想住，可以睡大街。“朋友”会把你带走。”说完，他保持着他独有的笑容，先走进了别墅。
孙无情紧随其后，路过她身边，忘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孩子，穿着正装，嘴唇涂上鲜艳的大红色，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虽然不合身的衣服显得有些土气，但依旧有一种凌冽的气势。
孙无情脑海里终于闪过一个人，张晓晓。
“忘了问，你的学员评级是？”看到张灵秋下定决心进门，秦楚安好奇地回头问了一句。
“哦，我是s级。”她还特意调出资料确认了一遍：“s级。不是最差的一级吧。”
第十七章 重回老家
秦楚安的别墅门口，张灵秋说完这句话，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尴尬的气氛连忘语都不敢说话，瞪大眼睛看着三人。
s级学员？就这样在关口随便接到的一个人，就是提乌斯学院s级新生？
“怎么了？”张灵秋尴尬地笑笑：“你们是什么评级？”
“s级。”秦楚安咽了咽口水。
“s级。”孙无情有些惊讶。
“s级！”忘语也跟着举起手，叫起来。
“嘘，你不是。”孙无情挡住了她的小嘴。
“你看。大家不都一样嘛。”张灵秋拍拍平坦的胸脯：“学院除了录取函以外什么都没说，我都担心找错地方。呃……可以，进去了吧。”
“进，进……”秦楚安让开了身子。几台机器人从房间里滑出来，为众人准备茶点。
“这真是你家？”张灵秋一边拖着行李箱往里走，一边四处张望，高跟鞋跟踏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你家里几个人住啊。”
“就我一个。”秦楚安很自然的坐到了餐桌上，接过布丁。
张灵秋把脸凑近桌子中央的水晶镂空花瓶，瓶底放着浅浅的一层水，盛开的百合散发着自然的清香。
“真好看。”
孙无情拉着吴忘语坐下，秦楚安扯过他的衣服，趁着张灵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处看时，小声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你自己说s级就我们两个。现在不是满地走？”
“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他看着自家的机器人殷勤地跟在后面，举着装甜点的盘子，但张灵秋似乎没注意到，一直在惊叹房间里的装饰：“每一届s级学员，往上追溯三代，无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你小姨是四王，我父亲当了二十五年的执法者。现在这个叫什么秋的，用我的权限，查都查不到。”听到她s级身份之后，秦楚安立刻偷偷调查了这个人。但按法律，他也无权调用普通公民的数据，只知道，这个女孩没有在互联网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看她的举动也看得出来。
“不清楚。”孙无情不感兴趣，他来首都还有更重要的事。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张灵秋转了一圈，把手中的拉杆箱轻轻地放在角落，上面沾着点土，她生怕弄脏了地毯。
“你家真大。东西也好看。我只在历史书里看到过。”张灵秋似乎想起了什么，跑过去又把箱子打开，捧着一摞旧书过来：“就是这本。”
但秦楚安却被剩下的书吸引了注意力。
“《执行员通史》、《分析海量数据》、《虚拟执法》，这是新生的课本？”他看到箱子里似乎已经空了，好像只用来装这些不值一文的教科书。
“对啊！在我家那边打印很便宜的！”
“学院资料不能外泄，这个可是守则。”秦楚安觉得那家打印店已经被警察包围起来了。
看着张灵秋慌乱的表情，一向镇静的秦楚安不经意地扶了一下额头，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很是苦恼。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正想着，孙无情已经跑去洗了把脸，检查了一下行李，站在餐厅门外。
秦楚安会意，站起身：“忘语，你和这位姐姐待一下，我们出去办点事情。”
“很快回来。”孙无情补充道。忘语的小脸微微鼓起，继续对付着眼前的甜食，眼睛却偷偷目送他们离开。
餐厅很快变得异常安静，张灵秋刚才的气势瞬间弱了大半。正如秦楚安猜的那样，她的家境不好，这次搭了别人的顺风车，只是延续了她在家里的一贯的霸道作风。只是没想到，路上随便遇到的男生，竟是住在这样豪华的大房子里。首都里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比自己家好，就连随便端上来的东西都那么好吃。
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从手环中调出一张照片，一个女人正站在废墟之上，穿着银白色的战甲，手里拄着一人多高的大剑。眼神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凌冽气势，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正是张晓晓，照片里，她正执行国外的作战任务，解放了一个小国家。联邦大肆宣传她的战绩，作为联邦最优秀的执法者之一，她的成功使得数据法获得了更多民众的支持。
张灵秋，也是其中之一。自从她看见这张照片以后，就开始学习张晓晓的打扮。剪掉原先的飘飘长发，穿起了母亲的西装。
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一刻，她从未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传说中的女人如此之近。
陶醉了一下，她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吴忘语好奇地看着自己。
“叫姐姐！”
“我不！”
。。。
“就是这里。”秦楚安停下车，看着马路旁这个有些奇怪的建筑，说道：“这就是你以前的家。”
孙无情抬头，一栋毫无美感的木头房子立在他眼前。这里和秦楚安的别墅一样，好大一个院子，另一处人家还在很远的地方。
草坪修剪得很整齐，但是这栋房子的设计品味真的不敢恭维。就好像从森林里砍下来的原木像堆玩具一样堆砌而成，粗大的，长满木刺的木头勉强凑出了一个房子的样子。
“孙传庭先生是这个城市的生态规划师之一，当然，也曾做过首席分析师，联邦议员，很多很多。但他自己说过，他最喜欢的是植物。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自己家弄成这个样子。”秦楚安说道：“别看它这样，里面该有的还是有。”
“可以进去？”
“我是不可以的，你试试看你行不行。”秦楚安说：“失踪一年来，除了张晓晓，应该没有别人进去。”
孙无情站在草坪前，面前这条步道平平无奇，但按秦楚安的说法，擅自踏入，一秒内收到警告，五秒后会直接死亡。
这里的安保措施没有李显赫家那么花哨，但很实用。秦楚安只是听说，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敢试。
孙无情往前走了一步，整座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秦楚安靠在车上，目送孙无情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家。脸上的微笑渐渐散去，眉头紧紧皱起。他想起了十几年来在这里发生过的往事，历历在目。但无论他怎么看，这个背影都不再像过去的孙无情。
只是，愿意相信自己这一点，似乎还没有变化。
。。。
孙无情被吓了一跳。
只有走进了这栋房子，才会知道里面是如此的热闹。刚刚进门，一条青蛇便从自己眼前飞掠而过，自己似乎惊扰了它在鞋柜里的窝。再进玄关，踏着圆滚滚的木头地板，草木和泥土的气味扑鼻而来，整间屋子，似乎成了一个小型的生态圈。植被和花草到处都是，透明玻璃挡住了覆盖在墙上的泥土，里面依稀可以看见蚂蚁和地鼠一类的动物。它们还活着，这个屋子的机器人似乎还在维持着这个生态圈的稳定。
客厅摆有桌子，但小的可怜。所有的空间，几乎让给了这些动植物。阳光透过这些绿植，艰难的照进房间，细小的昆虫围绕着这个温暖的光柱，在灰尘下跳起欢快的舞蹈。
孙无情走进里面的卧室，当他打开门，松了一口气。万幸的是，里面的装饰还是正常的。
这应该是他的房间，单人床，可活动的书柜和椅子，阳光从外面洒进房间，显得再普通不过。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在这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秦楚安说他从出生以来就待在首都，就住在这里。
床铺整理的很好，他检查了床底，也没有发现什么违禁读物。一切都那么的平常，这个房间的主人仿佛只是刚刚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但自己，根本想不起来。看到熟悉的记忆会头痛的桥段，也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生。
于是他关上门，走进了对面的卧室。
双人床，还有一个梳妆台。孙无情拉开衣柜，里面还挂着几条长裙。和张晓晓经常穿的正装不太一样，里面都是轻飘飘的，鲜艳的长裙子。
桌子上摆着一张合照，孙无情拿起来，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张晓晓给他看过照片，但他没有任何印象。
现在也是。
他的父亲带着一副眼镜，一副书呆子的模样。这个时代眼镜已经是装饰，所以这副难看的，沉重的黑框眼镜，在首都几乎成了父亲的标志，没有人会戴。
而他母亲，是个和张晓晓完全不一样的美人。
孙无情无法否认她的漂亮，正如同无法否认太阳从东边升起。她的五官十分精致，脖子细长且白皙，一字裙展现了她迷人的锁骨，以及傲人的身材。她依偎在孙传庭身边，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
而在两人身下，是年幼的孙无情。
秦楚安说得没错，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冷漠。
明明父母都笑得十分灿烂，但自己却抿着嘴，眼睛望向别处，看不出悲喜。
一点印象都没有，孙无情正要把合照放回去，手却摸到了相框背后的一张纸。
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摸出来。
白纸没有折叠，就是很普通的夹在相框背面。
上面只有三个字。
“嗨，儿子。”
第十八章 迷雾重重
天色渐渐变得暗黄，在车里打瞌睡的秦楚安才听到孙无情敲了敲车门。
“这么久？”秦楚安说道：“怎么样，找到什么？”
“什么都有。老鼠，蚂蚁。”孙无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圆滚滚的仓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钻进来的，于是决定带回去给忘语养。
可能是在他发呆的时候。
他想起了那张纸，家人合照的背后被藏了一张纸。或许都不能称之为藏，只是自然地放在相框后面，不论谁拿起来，都会看到那张纸。
而那三个字仿佛一句咒语，一条密码，当他看到那张纸时，一段话就闯入了他的脑海。就和“朋友”一样。
但如果不出意外，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有可能是他的父亲。
“能听到这句话的，只有我的儿子无情。”男人的声音并不浑厚，相反，语气十分平淡，毫无底气，就像一个教书先生：“这是一个触发器，经过对你的催眠后设下，当以你的视角看到这张纸以及这句话后，你的记忆就会解锁一部分。解锁，你能知道的部分。”
如果有外人来到这个房间，会看到孙无情立在原地，手里的纸条已经掉到了地上，看起来就像断了电的机器人。
“没错，你的失忆我有一部分责任。”男人带上了点愧疚：“这个世界，如果说还有更安全的储存资料的地方，就是人的记忆。尽管它不太可靠，但胜在安全。任何尝试搜索记忆的举动，都会对你的大脑造成伤害，不会有人尝试着这样的风险。但问题在于，人类不可靠，至少没有机器可靠。你知道的越多，你的身体会表现出来。所以无情，原谅我，你现在还不能知道太多。如果你重新回到首都，意味着学院给你发来了录取函，录取规则我是明白的，你一定会在圈里，但评级如何，就不是我能定的了。如果评级太高，你要多加小心。首都外的‘朋友’一定是安全的，请相信他。”
孙无情坐在车上，把玩着那只仓鼠，脑海里回荡着孙传庭最后一句话。
“找到学院的校长，他会告诉你更多有关你的事情。”
“看，你今天运气很好。”就在这时，秦楚安朝前方抬了抬头。孙无情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座细长的建筑矗立在远方，银白色的外壳，抬头看去，竟一眼望不到头，它的高度似乎已经突破天际，在云层之上。
“这是什么？我来的时候怎么没见过。”
“整个首都都覆盖一层电子屏蔽以及数码迷彩，简单来说，从外面看的首都不是真正的首都。当然，也包括这个东西。”秦楚安说道：“这是联邦议会，平常是看不到的，只有在开会或者大量人员进出的时候才会显示出来。”
“有多高？”孙无情昂起脑袋。那栋建筑似乎离他们非常远，过了一会，它便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是因为太远还是又开启了屏蔽。
“一直到电离层，应该有75公里。上面有对接宇宙飞船的平台。同时也是一个太空电梯。”秦楚安说道：“但把议会变成这样，就已经不再注重实用性。神话里，神总居住在天空之上。所以联邦的议员们也想建那么高，如果可以，他们希望像神一样，在概率之外。让一切在概率之外，这可是我们新总统上台的宣誓词啊。”
秦楚安的语气满是嘲讽，那种奇特的笑容越笑越深，但就是不会露出白牙。
两人驱车回了秦楚安的别墅。令人意外的是，忘语已经和张灵秋在客厅打成了一片，原本摆放整齐的家具，被捉迷藏的两人弄得乱七八糟。
“哎，你们回来了。”张灵秋拨平了额前凌乱的短发，小心地扯正歪了的挂毯。
秦楚安哭笑不得，并再次怀疑学院对s级学院的评判标准。
“收拾一下，我们去吃东西。”秦楚安看向孙无情：“去老地方。”
孙无情没听懂。
“行了，你个失忆佬，去换衣服。”他转向张灵秋：“你也是，还有忘语，你也要。”
“我就穿这件。”张灵秋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倔强的昂起头。
“你就只有这件吧。”秦楚安一眼看穿。
“我……”张灵秋并不心甘情愿，现在已经住在别人家，难道还要主人家给她准备衣服？
“行了，让系统给你定做一件。用完之后还给我，我去给别的女孩穿。”秦楚安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女孩子：“今晚不是单纯吃饭，我们有任务在身。你不来，可就看不到一出好戏了。”
“我……这……这是不是很贵啊，吃饭，衣服。我没带多少钱的啊。”张灵秋还在挣扎。
“都是s级学员，以后你不会缺钱花的，到时候再还我。执法者一个月两百万联邦币，你可以每天换一件衣服。”
“真的假的！”
“快去！”秦楚安再一次觉得女孩子很麻烦。
“我们到底是去哪。”孙无情换好了合身的正装下来。他对钱这方面不是很担心，张晓晓留给他的钱，比他上次在赌场赢的还多。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张灵秋要叫来叫去。
“去以前我们经常去的地方，见一些老熟人。”秦楚安蹲下来，整理了一下忘语的裙子。
“我不要人鱼色的口红！”楼上传来了张灵秋的声音，过了一会，她提着银白色的长裙跑下楼，依旧穿着一双高跟鞋：“你家的机器人太烦人了，我不小心敲碎了，以后赔你。”说完，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又认真地问道：“一个月真的会有两百万联邦币？”
“我觉得你不止这个数。”秦楚安苦笑，看着学院未来的s级学员在认真地考虑自己工资的问题，还十分固执地要往嘴上涂着不适合她的大红色口红。
“我们吃什么？这裙子不好走路。”
“不用走很多路。我们走红毯。”秦楚安神秘地笑笑，带头走出了房子，更大的飞行器已经停在门口。秦楚安一踩油门，飞行器如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首都分九块区域，从上空看去，一个倾斜的四方形被切成了九个部分，最中间是联邦议会。一部分专门属于学院，一部分属于数据中心。我住的地方是专门为首都常住人口以及对联邦有特殊贡献的人留出的居住区。大概有二十万人。而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商业中心。”
路上的飞行器越来越多，但样式大多相同，张灵秋和忘语趴在窗户上，好奇地看着。首都之外的交通轨道是立体式的，像这样所有车只允许低空飞行方式，和两百年前一样。
“为了证明联邦正在消除贫富差距，总统统一了首都所有代步工具的样式，很多人再也不能用车子炫富了。所以催生了另一种攀比方式。”秦楚安减缓了车速，车子随车流驶进一个庞大的钢铁顶棚，孙无情看不出有任何的特殊。
商业中心？这更像一个停车场。
“戴上这个。”秦楚安递过一套耳麦，一枚小小的芯片被扣到后脑。孙无情戴上，惊讶的发现整个车外的世界刷的一下就变了，喧闹声迎面而来，眼前，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广场，铺天盖地的广告屏和电影宣传不时地在头顶弹出，许多人在半空中行走，随心所欲地进出四周繁华的高楼。
广场的最中央耸立着一个巨大的肖像，孙无情觉得有些眼熟。
“欢迎来到首都最好的商场，布伦希尔特。”他用手肘捅了捅孙无情：“广场中央的雕像以张晓晓为原型，在这里，她被称为女武神。”
孙无情偷偷看了张灵秋一眼，果不其然，她的眼睛已经泛起了小星星。
“我的偶像！”她就要冲过去，但却被裙子绊了一脚，幸好秦楚安拉住了她。
“那不是姐……”忘语刚想说话，孙无情堵住了她的嘴巴。他不想让张灵秋知道他和张晓晓的关系，不然可能随时会扑上来。
“这片商区用的是最先进的虚拟现实技术，基本不需要外部辅助设备，但是需要一定的入场资格。两亿联邦币的个人资产，系统才会允许你进入。毕竟这里面还有赌场。”秦楚安说道：“现在，让你们看一下首都最新的炫耀方式。”
他在手环上轻点几下，很快，整片商城的所有广告全部停止，喧闹的广场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似乎明白了什么，都在搜寻始作俑者。而接下来，在商城里面的人会收到消息，而在广场外的，会听到响彻整个广场的电子音。
“布伦希尔特，欢迎提乌斯学院s级新生孙无情，s级新生秦楚安以及s级新生张灵秋，祝各位在布伦希尔特玩的开心，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天空随着声音的响起变成一片黑幕，五彩的路灯亮起，烟花在空中炸响，一道光柱照亮了四人身边的地板，照亮了秦楚安得意洋洋的脸，和他嘴角边的招牌笑容。
张灵秋下意识地离开圈子，但光柱分开了一道跟着她。
“走吧。”秦楚安朝张灵秋绅士地伸出手臂。随着他的动作，四人慢慢的离开地面，像是有一股力量让他们像上空浮去。
“这样太张扬了。”张灵秋不安地抓住他的手，四处张望，原先的调皮早就消失不见。
“一次喇叭的使用，是两百万联邦币。很便宜，但没有人会这样做，因为逼装得不好，很容易被人记住。特别是在布伦希尔特。”秦楚安笑道：“但我们不一样，学院是联邦最高的教育学府，我们是最被看好的几名新生，我们是凭实力装的逼，凭什么不装？当年张晓晓来这里，闹得可比我们欢。”
孙无情对这个伙伴有些无语，把忘语藏在身后，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四人的身影越升越高，到最后，他们的高度盖过了所有大楼，只除了身边的这一座。
“奥斯特拉西亚。上面有首都最好的饭店。”秦楚安对孙无情说道：“我们父辈常来。”
一道光桥出现在他们与大楼之间，墙壁逐渐虚化，露出了里面华贵的餐厅。里面朝向他们的目光，有些刺眼。
“孙无情？那个失踪的孙家？”
“不会有错，就是那个爱笑鬼的死党。”
“可恶啊，学院怎么会给了他邀请函，还是s级！”
秦楚安走进饭店，时隔一年多，他终于又带了他唯一的朋友堂而皇之地回到了这间酒店。
在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十八年来，很多人都欺负他们，孙无情在时，两个人会打回去。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会嫌无聊。
但现在，生活终于开始有点有趣了。
第十九章 联邦阴影
提乌斯学院，s级学员？看着四人的身影几乎高过了所有人，广场上的人才开始沸腾起来。
这里和首都外不同，几乎所有人都听过提乌斯学院的名字，他们都是联邦真正的上层。当然，大部分是富二代。
按提乌斯学院的传统，每届新生几乎精准的控制在十八到十九岁。所以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已经可以说永远的失去了进去的机会，除非这人在概率之外。但自建校以来，还没有意外。
今天这里刮了什么风，吹来了三尊大神。不仅是学院新生，还是传说中的s级学员？
要知道，张晓晓当年就是s级学员。如今的四王，都曾经是s级学员。
大多数人不知道孙无情和张晓晓的关系，如果知道，心里可能还好受一点，有个理由。
但这只是局外人的想法，现在，奥斯特拉西亚上的餐厅，气氛并不愉快。
正如秦楚安所言，这里，曾经是他们父辈常来的餐厅。现在，来的是他们的孩子了。
装潢幽静的餐厅里，本来只为四人打开的通道，现在就餐窗口外隐隐约约探出了其它座位的人。有人甚至要求经理把灯弄亮点，居然没有多少人反对。零零星星有几人开始离场，大部分人留下，准备会一会这四个人。
大堂经理无可奈何地苦笑，他不是没有能力压下这些躁动的声音，关键是，他也想看一下阔别已久的秦楚安和孙无情。
孙家失踪案前，他们两个并不安分。今天他们回来，居然带着如此惊人的消息。这些来吃饭的阔少爷，可不得要急红了眼。
“董三猪！”秦楚安探出头，对着对面座位的一个胖子叫了一声，那人瞬间涨红了脸，房间被隐蔽起来，只剩下一片虚空。
“有印象吗？董家排行老三，胖得要死。”他问孙无情，后者摇了摇头。
“那个人呢，苏家老四，满脸色相，都二十岁了，还说在等学院的录取，我看他等到八十岁吧。”秦楚安满脸嘲讽，他那张笑脸看起来真的很欠揍。
但确实没人敢揍他。
学院的录取函，一旦收到，就是一步登天，平步青云。每年整个联邦只有几十人，其余的人，将永远无缘执法者这一职位。
这便是差距，是钱和权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张灵秋的身份和基因评级，或许将会更为吃惊，恨不得把学院告上联邦法庭。
“孙哥，好久不见。”就在这时，一个男子举着酒杯走了过来，侍者也为众人上酒，除了忘语。
“杜清海？”秦楚安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敛去了刚才的嚣张。
“恭喜秦老弟和孙哥收到录取函。”杜清海举起酒杯，朝向正在闻酒味的张灵秋：“这位是？”
“我朋友，不好意思，也是s级。”秦楚安凑近了张灵秋一点，后者好像吓了一跳，只能傻笑应对。
杜清海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恢复了原状。他转移了话题：“孙哥身体怎么样？”
孙无情摇摇头：“我不记得你们了，现在可能要重新认识一遍。”
他被救的事情，和失忆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联邦上层。既然不被列为机密，那就是大家的酒后谈资。但令人惊讶的是，这次失忆和他父母的失踪居然没有阻碍他的仕途。联邦先给了他临时的特殊执法者头衔，现在学院又发来录取函，隐隐有保护的意味，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后台。
如果可以，真希望他记不起以前的琐事。杜清海虽然没有惹过他，但孙无情以前似乎总看自己不顺眼。
“以后大家都是同学，就多靠各位照顾了。”杜清海其人，七窍玲珑，说完话便举着酒杯施施然离开。他也是在场的富二代里唯一敢来打招呼的人。
“他也收到了录取函，a级。”秦楚安点点头：“这个人还是有点东西的。”
“我都没印象。”孙无情连期待之中的头疼都没有，只是脑子里一直想着上午看到的那张纸条，和闯入脑海的几句话。
“你怎么不和我说s级很厉害……现在大家都看着我了！”张灵秋在秦楚安身边低吼，双手紧紧攥着华丽的衣服，身旁就是七十多层的高楼夜景，但这只让她觉得如芒针在背。
“没事的，我们也是。”秦楚安在看别的地方。
“怎么能没事啊！穿那么贵的衣服，还来那么张扬的餐厅，这怎么吃饭啊！”她忽的一下就要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去。我吃不下，衣服等会还你。”
“哎你走什么。”秦楚安有些不解。
“搞什么啊，我没吃过这种饭，走了。”说完她离开了桌子，看准了门口站的大堂经理，就准备要离开。
孙无情不知道该不该拦，对他而言，这里没什么不适应的，要是不喜欢，把投影都关掉就好了。但张灵秋似乎真的很不适应，她的手始终放在胸前，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喂，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秦楚安上前拉住。
“我不要面子的啊！”张灵秋竟一下子甩掉他的手，转过头，眼里竟然已经有晶莹闪过：“我知道你们帮我很多，但我真的不喜欢这里。”
孙无情上前劝阻，忘语也离开座位，许多人探出头看着张灵秋哭哭啼啼，开始交头接耳。
大堂经理也觉得有点过了，正要过去，另一个人却走在了他面前。那个人对经理挥挥手，示意他把灯暗下来，然后把孙无情他们房间屏蔽掉。
“在这闹什么？”忽如其来的声音，那名男子离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来。然后，孙无情他们的房间被投影遮住，外面的人已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三个s级学员，还有一个适应生。”男子披着一身黑色大衣，戴着金色的细框眼镜，头发打了不少发蜡，看起来一丝不苟，像极了一位严苛的中年教师。
看到他，秦楚安猛然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害怕。
因为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教师。
整个联邦，还需要教师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提乌斯学院。
“王……王教授？”秦楚安满脸不可置信。
“学都没入，正事不干，跑来这里喝酒炫耀？都给我进房间！”王清野满脸严肃，也不管张灵秋愿不愿意，把四人重新赶回了座位。忘语也被吓傻了，乖巧地缩在孙无情背后。
大堂经理亲自搬来一张椅子，王清野坐下，连坐姿都像联邦军人一样笔直。
“新书都发了，看了吗？做好预习了吗？了解一下学院历史了吗？嗯？”王清野明显生气了：“跑来这里喝酒，还买喇叭，整个布伦希尔特都知道你们了，你爸的面子不要了？他老人家在十三区没日没夜的忙，儿子在首都喝酒？”
然后他转向张灵秋：“今年学院就你最特别，校长看重你的勤奋刻苦，特地把你招来学习。你倒好，跟着这花花公子来最贵的餐厅吃饭，你钱带够了吗？”
这番骂可以说不讲道理，张灵秋却碍于对方的身份，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至于你！”王清野转向孙无情，但后者却毫不示弱的看向他，眼睛里没有一丝退怯。据说这里本来就是他常来的地方，他也没跟着秦楚安起哄，只是穿好衣服过来吃个饭，怎么着都没他什么事。
“你身体怎么样了？”王清野还是换了个话题，再怎么蛮不讲理，也不能随便欺负人。一旁的秦楚安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
“都想不起来。”
“真的想不起来？”
孙无情点点头，王清野也叹了口气。
“你被救回首都的时候，学院应该阻止你出去的。现在太危险了，你根本没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本来你父母的事，就弄得满城风雨。晓晓忙着把你接回来，更是自顾不暇。你居然还在外面做了那么多任务。真的福大命大。”
“您认识我父母？”
“你母亲是我同学，当年下课的时候，你父亲经常拿着饭在外面等，撒狗粮就算了。他身上总是跑着几只动物，我看着很不舒服。”王清野语气平淡，没有其他意思：“你和你母亲比较像。有机会我把照片发给你，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最后他看向瘦小的忘语：“知道要来这里上学了吗？”
“知道。”忘语怯生生地说。她学习得很快，尽管还是无法理解上学要干些什么。
“有问题，就来找我。”王清野对小孩子还是很和蔼。
就在这时，突然，在场五人的手环都亮起了红灯，一条全首都推送的信息强制出现在所有人的手环上。
“卡梅尔城从今日起封锁进出口，无持有特殊证明的人，不允许进出卡梅尔城。”
王清野只是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但秦楚安就被吓到了。
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首都会被强制封锁的情况。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整个首都，恐慌的情绪正在蔓延。
“我说了，最近很不太平。幸好你们来的早。”王清野离开了座位：“这几天，待在家里，到报道的时候，按时来学院报道。开学典礼，可不能迟到。”
第二十章 三皇四王
别墅外面下着雨，淅淅沥沥。落地窗大开着，雨的味道混杂着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想裹紧身上的薄毯。厅里蔓延着一种慵懒的气氛。
吴忘语戴着一个眼罩，正在通过虚拟现实学习各种知识。偶尔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厅里光着脚丫到处晃悠，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家具，孙无情会走过去把她抱回沙发上。
张灵秋毫无坐姿地趴在另一个沙发上看书，光滑洁白的小腿上下晃动，不时地吸引到孙无情的目光。今天她戴上了一副眼镜，表情很是认真。
孙无情在查阅有关提乌斯学院的信息，自己父亲让他找到校长，但根本查不到这个人。在网络上，有关这个学院的任何信息都被隐藏，别说校长了，就算上次见过的教师王清野，也找不到一点信息。
他看了一眼张灵秋，觉得她心情还算不错。在餐馆那天，王清野走后，秦楚安灰溜溜地带着三人回别墅让机器人做饭。张灵秋还亲自下厨帮忙，尽管机器人会做得更好。
倒也不算太丢脸，秦楚安当时说，毕竟骂他们的人是学院教授。别人还轮不到这顿骂。
孙无情无语，但吃了一餐还算舒服的晚饭后，至少张灵秋的心情好了很多。她认真地给秦楚安写了欠条，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才还的清了。
离去学院报到还有三天，据秦楚安说，那一天学院会派人来接，就算你在首都外也是这样，没有必要提前过来。张灵秋听后吐了吐舌头，最后还是选择住了下来。
“有消息了。”秦楚安从外面回来，他去了数据中心一趟，有关卡梅尔城封锁的事情，他十分感兴趣，而且三人之中，只有他在数据中心有朋友：“有奇怪的东西进了首都。正在排查。”
“奇怪的东西？”孙无情提醒了他奇怪的措辞。
“奇怪的东西。”秦楚安重复了一遍：“他们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了，是人还是动物还是数据入侵。‘朋友’正在排查，但没有结果。”
“就为了这个要封锁？”张灵秋没有从书里抬起头：“你们首都都是那么敏感的嘛？”
“谁知道呢，可能是不给说。老师们也肯定知道什么，他们一点都不意外。”秦楚安走过来：“在预习？”
“嗯。学院的历史。”张灵秋说道：“原来执法者也有评级。”
“据说主要看能力的强弱。”秦楚安点头。
“能力？”孙无情想起了一区执法者柳御救他时的那片光幕。
“执法者和普通人的区别在于，大脑的结构。”秦楚安端着咖啡，站在走廊上，看着屋外的细雨：“人脑发出的电信号实际上可以影响周围的环境，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如果能把这种天赋加强，我们就可以变成古代人口中的超人。而执法者，就是有机会做到这一切的人”
“但实际上这个过程经过了很多年的基因处理，是吧。”张灵秋很快接过话，涉及任何知识的问题，问她比查电脑方便：“当人们开始依赖‘朋友’为他们寻找伴侣时，这种选择就开始了。计算机为他们挑的人选将是最适合他们的，而这样的人，在基因上会很相近。长此以往，优良配优良，低劣配低劣，就被选择出来了。”
“那忘语怎么被选上的？她的基因评级那么低。”秦楚安突然问了一句，但话刚出口，他就明白自己错了。
“什么基因评级？”张灵秋忽地抬起头：“基因有评级？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你自己不是说……”
“我那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张灵秋皱起了眉头，本来心情很好的她却忽然捕捉到哪里不对。而更奇怪的是，秦楚安似乎已经怕了她会生气。
因为她生起气来，气势真的很足。
“评级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敢说？”她逼到秦楚安身前，秦楚安向孙无情报以求助的目光，而孙无情却在把摔倒的忘语扶起来。
“你可以自己查！”秦楚安无可奈何，只能坦白这个系统。实际上从张灵秋被确认为学员开始，就自动拥有了a级数据权限。只要她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就可以登录查询。而且，秦楚安也很好奇。
过了一会，带着不可置信和一点落寞的申请，张灵秋委屈的转过头。
“c级。”
秦楚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种笑容是他的习惯，一时半会收不回来。
但张灵秋却是要快哭出来了。因为系统里连基因评级和选择的过程都写的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啊，怎么有这个东西啊。c级很低吧！联邦真的在做这样的事情，我的天啊。那怎么会……学院怎么会选到我？这里说除了a级其它根本不适合做执法者啊……哪里……弄错了吧。”
“你先别急。”秦楚安立刻安慰：“教授不是认出你了吗，在餐厅的时候。他都提到了你，录取肯定是没有错的。”
“忘语还是d级。”这时，孙无情提醒了一句。
“对啊，忘语也是d级，她还是适应生。”
张灵秋抓着头发，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就连忘语也摘下了眼罩，躲在沙发后面看着她。
然后她往手环里不停地输入其他人的身份证号，片刻之后，她应该是知道了家里所有人的基因评级。
全是d级，只有她一个c级。正常情况下，她长大后应该能在她的家乡谋求一个普通的职位，或许再过几代，他们家有幸出一个a级基因的婴儿。
但当她接到录取函，不远万里跑来首都的时候，才发现，天上掉下了一个几代人都吃不完的馅饼。这个馅饼没有让她饱腹，只让她有点晕。
这让她知道，自己原来是陷在如此深的一个泥潭中。一个，“朋友”精心策划的泥潭里。而且，家里其他人也还在里面。如果没有这个录取函，他们将永远无缘首都的豪华和受人尊敬的职业。
她是如此的想当一名执法者，换句话说，想成为张晓晓那样的人。
现在，她拥有了这个机会。但却发现，很多人都没有，她姐姐不会有，弟弟也不会有，如果她回去，怎么和他们说这件事。
“我要去调查一下，借电脑给我用。”抛下一句话，张灵秋蹬蹬蹬的跑上了楼。秦楚安在身后耸耸肩，看向孙无情，却发现他好像在思考什么。
“你也要去调查一下？孙执法？”
“我在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孙无情说道：“我也想调一下数据看看。”
说完他拿出了随身电脑，尽管没有执法者的身份了，但数据权限还是没有变。
学院历年来的学员数，学员来自的地区，都可以查得到。因为大多数有a级以上血统的学员来自首都，可以说，这里是整个联邦血统最高级的地方。而像张灵秋这样的人，会来自其他偏远地区。所以只要搜索他们的家乡，能大致判断出他们的基因评级。
“第一届学员只有十一人，今年有四十个。”孙无情看着不断增长的曲线：“以及越来越多的，来自偏远地区的学员。张灵秋不是唯一一个，前几年，也有很多。而且，适应生的录取年纪也在逐年下降。”
他继续调用数据。借用首都的数据库，查到了以前不能查的资料。
随时间不断变化的基因评级人数分布图。首先开始集中于卡梅尔城，然后开始有像四周分散的趋势。很明显，a级基因的越来越多，而且开始向首都外扩散。如果再这样下去，就必须重新调整评级标准。
“‘朋友’的基因选择确实在进行中，不管张灵秋承不承认，d级基因都正在减少。”孙无情说道。
秦楚安的表情也逐渐严肃。不断发出一条条调用数据的指令。
每届学员的毕业去向，他们的工作地点，和工作年限。
“如果每年毕业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都去哪了？”孙无情发现了问题：“每一区配备一名执法者，只够十三个。”
“你有没有听过，联邦的三皇四王？”秦楚安沉思片刻。
“四王听你说过。”
“几十年前，还没有这种称呼。就在执法者刚试点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记录。不论是他们隐藏起来了，还是人数确实不够多。”秦楚安调出了几个人的资料，孙无情在里面看到了张晓晓，但有几个人还是模糊的：“但从张晓晓开始对外执行任务起，联邦就大肆宣传这四个人的功绩，大家也给他们排了四王的名号。老虎张晓晓，灰蛇李承乾，灵狐相子余，猫头鹰姜夔。以及，神秘流传着的‘三皇’。”
“流传？”
“能被人知道的，就肯定是可以被知道的。证明政府没有打算隐瞒这三人的存在，只是查不到他们的详细资料。”秦楚安说道：“不论是联邦想要震慑可能存在的敌人还是什么，但确实，越来越多了。”
孙无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父亲有小道消息。”秦楚安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屏蔽器，开启了短暂的信号屏蔽：“三皇，据说就是学院的老师，其中一个，有可能是校长。”
孙无情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了些眉目，说不定，校长手里就有他父母失踪的秘密。
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道：“那就等开学典礼吧。”
第二十一章 开学典礼
三天很快过去，这段时间，卡梅尔城依旧没有解除封锁。秦楚安去了一次布伦希尔特商场，据说那里的人少了很多。气氛有点紧张。
但这都没有影响三人去学校报道，报到日一大早，一辆四人坐的飞行器就停在了别墅前。
“吃饱一点。”秦楚安优雅地切着培根蛋，看着张灵秋毫无形象地大口吃着坚果麦片，还喝干了两大杯牛奶。他看着她依旧扁平的胸脯，觉得她吸收有些不行。
“今天有什么特别？”孙无情觉得他真的吃的比平常多。
“开学典礼。王教授提醒过我们，忘了？”机器人又给秦楚安上了一盘炒蛋，还挤上厚厚的番茄酱。好像他吃什么都喜欢加。
孙无情也不敢怠慢，风卷残云一般收拾掉面前山一般的黄油面包和生蕨菜。然后擦了擦忘语的嘴角。适应生不参加正式的开学典礼，她们将直接进入学院生活。这也证明了，面对新生的开学典礼绝对有些问题。而他们三个s级学生，或许就是重点“照顾”对象。
孙无情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过，剩下两人也是一无所知，他倒也不着急。
“走吧。”秦楚安空着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张灵秋还提着她满箱子的书，穿着高跟鞋，艰难地跟在后面。
飞行器沿着道路行驶，许久，四人面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平原，不远处是重重叠叠的矮山脉，云和太阳把光和影投射在大地上，随着清风缓慢移动。没有一棵树，没有一个农庄，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天穹像棉被一样盖在草原上。
但飞行器突然停了下来，等待验证通过之后，又加速飞了出去。仿佛面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
这一次，平原变了另一个样子。他们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占地不知多少亩的城堡蔓延在草原，没有围墙，只有一条蓝色的小河从城堡间穿过。雪白的绵羊和云一样散步在草地上，这里仿佛是三百年前的联邦。
“复古，是现代有钱人的一个通病。”秦楚安似乎忘了自己家也是这样的风格：“人口增加得太快，除了首都外，都盖起了几十层甚至上百层的高楼大厦，而这种建筑和装饰，就真的很珍贵，换句话说，真的很有钱。”
孙无情看到不远处也有一台相似的飞行器往城堡处飞去。整片区域很大，城堡之后的山脉之上似乎还有建筑。这几台飞行器，看起来就像一只只小飞虫。
“我们应该不算早的了。离开始只剩二十分钟。”秦楚安说道：“但不要紧，我们本来就需要压轴出场。”
孙无情这时候才觉得，秦楚安的话配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真的不是一般的欠揍。
飞行器停在了城堡门前的白色广场中，三人从车上下来，飞行器单独把忘语送到另一处。
“哥哥很快去看你。”孙无情安慰了一句。忘语也懂事，没有说什么。
“你该让她自立了，十二岁了。”秦楚安看着远去的飞行器。
“走吧。”孙无情感觉秦楚安完全可以代替“朋友”和他拌嘴。
其它走下飞行器的人认出了秦楚安的身影，随后，走在最前面的孙无情也被认了出来。
s级学员的消息，早就传进了所有新生的耳朵里。更别说秦楚安还在布伦希尔特秀了一把。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中有人就是今年新生的首席。
但走在后面，带着眼镜，涂着口红，拖着行李箱的张灵秋，似乎更为瞩目。仅仅是看一眼，就知道她和这个群体格格不入。
孙无情走在前面，秦楚安差他半步，三人一起走进了别墅的大门。沿途的人回头，都为三人让开道路。
走过一段很长的走廊，金碧辉煌的大厅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放着唱诗班式的普通木椅，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当一个人回头看到孙无情三人时，仿佛一个信号传遍了大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今年学院确实只有三名s级学员，现在，都在他们眼前。入学的新生大多数是出生在卡梅尔城的富贵子弟，像秦楚安一样，家中血脉一直源源不断地往学院输送人才。
当然，更多的眼光朝向了孙无情。
一年前，有关孙无情一家失踪的案件，没有任何人知晓始末。
一年后，他昂首挺胸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却同时带着一份s级学员的录取函。
他的父亲，孙传庭，是首都一个看似默默无闻的知识分子，生态学者，大部分人都不了解他。
他的母亲，张依瞳，是学院的教员之一，可以说，也算名声在外。每年还有许多执法者来他们家送礼做客，还算热闹。
但更出名的，是他的小姨。身为四王之一的张晓晓，是联邦的英雄。所以，当他们知道孙无情的评级时，没有不甘，只有淡淡的羡慕和嫉妒。仿佛理所应当。
而还有几个学员，把目光投到了最后的张灵秋身上。他们无不是从边远地区来的人，第一次看到首都的景色，已经是无所适从。而张灵秋的气质和他们最为相似，但让他们憧憬的地方是，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穿着并不合身的西装，她也依旧透露出一份自信和骄傲。如果给她好好打扮一番，或许真的和当年入学的张晓晓有几分相似。
“这是孙无情？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楚安这小子，学院怎么会给他s级的位置。真是可恨！”
“后面那个是谁，怎么没见过？”
?的讨论声在大厅里响起，三人走到最前面写着他们名字的位置坐下，挤在后面走廊的人才鱼贯而入。
十点整，所有人的手环发出了轻微的震动。所有人立刻屏息凝神，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有节奏的脚步声从厅后传来，每一步的间隔，不论是距离还是时间，都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一个年老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然后，从刚才的入口走进四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老师，坐到了房间的四个角落，孙无情发现王清野也在其中。
“这个人就是校长？”他小声问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秦楚安示意他不要说话。他们就坐在第一排，什么动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孙无情坐直身体，盯着走上演讲台的老人。他的胡子很长，像神话里那些魔法师一样，银白的胡子在最下端打了个结，穿着灰白色的长袍，年迈的脸上满是老人斑。
他的眼神扫过了所有人，但孙无情没有从那道眼神里读出什么。
“欢迎，来到提乌斯学院。”老人微笑着开口，即使没有任何话筒，所有人也能听到他的讲话：“所有的信息，从学院的专属通道登录，都可以查询。但我在这里，要亲自讲一下，学院最有趣的规则。是，我定的规则。”校长似乎真的很老了，每说几个字，都要停顿一下。
“学院是四年制，没有学分，没有必修课。你们将会收到一份课表，只要你喜欢，就可以报名学习。任何课都会有考试，通过，只意味着你没必要再修一遍，当然，想修，学院也不会拦你。”校长苍老的脸上都是坏笑：“至于，如何评判每个人的能力。我将，全权交给我们的‘朋友’。学院会有大量的外派任务，你们修的课程，将决定你们的能力，而‘朋友’，将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委派任务。任务的评分，是你毕业离开时，交给社会的一套答卷，也算是，毕业考试。希望所有人在学院的四年中，不会迷失自己，不会被学院淘汰，成为，概率之外的那个人。”
“让一切，在概率之外。”最后，他居然说出了如今总统的竞选词。然后在四十人的掌声中，慢悠悠地走离大厅。
这就完了？所有人面面相觑。把所有人叫来这里，一个老头上来讲了一段上网就能查到的话，然后就离开了？校长，怎么他们都没听说过校长长这样？
安静了一会，大家开始有点骚动。
“别动，老师们都没走。”孙无情按住了秦楚安的腿，眼神环顾四周，坐在角落的四位老师并没有离开。王清野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在他对面，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教师裸露着修长洁白的双腿，认真地涂指甲油。身后，一个矮个子的男老师捧着一本书，他对面，一个亚洲人握着一个紫砂壶，正悠闲地喝着茶，身后，绑着一人多高的一根棍子。
所有人把眼光投向了他们，但老师们都无动于衷，似乎，在等着什么。
突然，孙无情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他猛然抬起头，大厅天花板上的七彩玻璃窗，不知何时移开，露出了外面的天空。
一个人影蹲在窗沿上，带着一张普通的白色面具。
孙无情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很快，不止一个人影跃上了这个窗沿，他们居高临下，看着大厅里的新生，就像猛兽盯着猎物。
“小心！”孙无情看到了他们的动作，率先站起身。可话音还未落，其中一人像一只大鸟一样跃下，手里的匕首发着寒光。
“啊！”一声惨叫，一名同学还在座位上，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肩膀。那里，一枚匕首刺穿了他的肩胛骨，大力把他身下的凳子压碎，几乎把他钉在了地面上。
更多的身影飞跃而下，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冲着孙无情三人而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秦楚安狂笑：“这才有点意思！”他手中没有刀刃，但连年针对执法者的训练，让他的身体比一般人要强劲。他躲开一枚匕首，一拳揍向对方。上面携带的力量，已经远超过一般人。
但对方却轻描淡写地接住了，面具背后，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嗤笑。
秦楚安侧滚躲避下一击，但有些担心地往孙无情那里看了一眼。
他知道，孙无情从小到大没经过执法者的训练。
但当他确认了那个站在最前面的身影，和孙无情脚下倒地的人，那种奇特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这才是我孙哥，哈哈哈！”他狂笑着，又一次冲向了对方。
而整个大厅，却更多的是惨叫，血腥味逐渐弥漫，可四位老师依旧端坐在位置上，喝茶的喝茶，看书的看书。
提乌斯学院的开学典礼，终于真正的开始了。
第二十二章 S级能力
提乌斯学院一年一度的开学典礼，就在入门右手边第一间大厅里举行。平常，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过厅。
而每到今年这个时候，里面总会传出一道又一道惨叫声。好像这里不是教书育人的学校，而更像一个厮杀的战场。
“又开始了么？”一名少女坐在一座高塔之上，正翻阅着一本又一本的资料。许多珍贵的纸质资料只有这里可以查阅，她不喜欢有人打扰她的清净。
“今年好像来了三个小崽子。”更高一层的黑暗中，轮椅声嘎吱作响，一个苍白的年轻的脸慢慢浮现出来。令人惊讶的是，他戴着一副纯黑色的眼罩，好像不能视物，仅仅凭双手感受着书上的盲文。
“越来越多了。”少女叹了口气，请求系统把外面的声音屏蔽掉。很快，高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你怎么不去报名感受一下？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要求太多了，像保姆一样，很没意思。”少女又翻了一页书。
青年笑笑，苍白的嘴唇划出好看的弧线，如果没有眼罩，一定是一位英俊的青年。不知道在这样高度发展的社会下，为什么还有治不好的眼疾。
然后他又隐没在黑暗之中，高塔似乎与世隔绝，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城堡下的大厅，就完全不一样了。从第一名学员的肩膀被贯穿，血腥味雾一样散播开来，所有新生都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他们大多是世家子弟，平时不说好吃懒做，但见血这种事情，还是少。更别说对方举着匕首猛冲过来，并且，展现出了人类不能达到的力量和敏捷。
那一把匕首，在那名新生眼里，就像死神的镰刀。
而这样的镰刀，从半空中飞下来近二十把。二十个带着面具的神秘人以迅雷不及耳之势，从窗台上俯冲而下，手里的武器直指新生的要害而去。短短几秒，惨叫声便此起彼伏。有人挡在眼前的手掌被齐根切断，他们惊恐地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眼神全是恐惧，连站都站不稳。
带着面具的人摇摇头，拎起他的衣领，像丢皮球一样丢回入口，那里不知何时停着一台担架。入口附近，那名背着棍子的老师放下紫砂壶，迅速抽出那根棍子，轻巧地停在那名学员身下，帮他做个缓冲，再让他摔在担架上，连同他掉下的断掌，一起抬出了大厅。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学员受了重伤被抬出去。但四位老师都不太担心，别说断手断脚，就是心脏不小心被捅了，也能给你救回来。下手的人都是学长学姐，有分寸。
所以他们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孙无情三人身上。
开学典礼并不会淘汰任何一人，但要让他们都明白，当他们被迫走上这条看似光明的大道，就要做出随时面对生死的准备。
现在看来，今年的s级三人都还不错。
孙无情和秦楚安不用说了，两人还未入学，就有了接近执法者的身体素质。特别是孙无情，和他对拳的学长，竟然在力量上处于下风。举着棍子的老师看了一眼，轻轻点头。
可造之才。
秦楚安的表现可圈可点，令人比较意外的，是张灵秋。
学长学姐下手明显留了情面，但面对这样血腥的场景，看似有些怯懦的她竟然毫不退缩。身上已经被划中了几道血口，却还紧紧咬着嘴唇，利用自己的行李箱尽力周旋。但对方明显不想对这样的女孩子下重手，决定划两刀就放她去疗伤。
突然，大厅里刮起了一阵清风。
说是清风，是因为风力不济，感觉很是虚弱。
但就是这样的风，吸引了所有老师的目光。
正被一位学长逼到绝路的新生，忽然躲过了他致命的一击，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像风一样飘到了天花板上的玻璃旁。惊恐的表情还未散去，他可能以为自己的灵魂在往上飘。
忽然，一棍棍子扫过来，直接把他砸到了屋外。那里，系统早就安排好了担架。这名学员的资料已经上传，捧着书的矮个子教师轻轻碰了一下眼镜，上面立刻列出这名学员的详细信息。
秦楚安看到目睹了这场异变，立刻明白了什么。他的笑容越来越盛，快要露出那一口白牙。他的拳头直指对手的要害，面前的学长立刻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就在这时，那名金发碧眼的女教师也站起来，看到围着张灵秋却手下留情的这些人，她轻轻皱了皱眉。然后，她消失在了空气中。
张灵秋喘着气，被刀刮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知道面前的人或许不会下杀手，恐惧也弱了几分。
但突然间，自己的脸被一股大力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向另一边，大脑仿佛被一柄重锤砸中，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牙齿被打掉两颗，嘴里满是鲜血。
“太松懈了！”女教师从虚空中慢慢显出身影，她收回手肘，看着倒在地上的张灵秋：“站起来！你为了什么来到这个学校！”
张灵秋似乎听到了这一生爆喝，颤抖的小手撑着地板，鲜血顺着她的嘴唇流到地上，嘴里有铁屑的味道。
她为了什么来的？张灵秋的被打的有些蒙，但也逐渐清醒。
十二区偏远的郊外，政府安排的廉价住房，是她住了十八年的家。从记事开始，家里所有人都没离开过那一块狭小的贫民区。无非是整天坐在电脑前，在虚拟现实中消耗时光。当然，她也是一样。
但某一天，一则新闻改变了她的一生。
那是张晓晓第一次出征x国的时候。那道神武的英姿，还有不可一世的眼神，深深的吸引了张灵秋的目光。她第一次知道还有执法者这种职位，在这种冷冰冰的世界上，不用依托虚拟世界，而是在这片土生土长的土地上，向所有人展现自己的骄傲。
啪。高跟鞋砸在了地板上，张灵秋撑着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女教师再一次隐去身形，还没等她站起来，膝盖却被女教师的脚尖击中，又不得不跪了下来。
“跪下！”她说道：“你忘了你为什么来。”
“我，没，忘。”张灵秋咬牙切齿，双腿的经脉被击中，根本使不起力气。
就像在家里久坐之后，那种酸麻的感觉一般。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要站起来，像张晓晓一样，站在废墟之上，仿佛从古至今屹立的那尊战神。
“跪下！”女教师再次出手，所有的学生都停了下来，看着她们。
“你忘了过去。”
张灵秋抬起头，不受使唤的身体看起来是如此的卑微。而女教师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仿佛蝼蚁的她。
对了，她去布伦希尔特的时候，大家的眼神也是如此的相似。即使穿上了华贵的衣服，自己还是从内到外冒出土气。
首都的人在俯视着她，就像看猴山上的猴儿。
她说她忘了。
她怎么可能忘。
一股热流冲上了她的大脑，又散步到身体各处。
然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压力。好像一只大手，在把他们往下压。
“我！没！有！”张灵秋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跪着的她，在这一刻，看起来却像坐在王座之上。
“你凭什么让我跪下！凭什么！”
轰隆一声，木头椅子被无形的力量压得粉碎，整个大厅的人都感觉到了这种莫名的压力。
扑通，一个学生跪了下来，然后是他面前戴着面具的学长。然后是秦楚安，最后，孙无情也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半跪在地上。
老师们看起来还能承受，女教师挑起了眉毛，一只手依旧往下探，要按住张灵秋的脑袋。
但张灵秋死死昂着头，双眼全是血丝。
压力再度增加，这一次，连三位老师的椅子都变成了齑粉。
女教师终于坚持不住，也半跪了下来。她凌冽的眼神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你合格了，小老虎。”她笑道。
话音刚落，张灵秋的眼神忽的溃散了，鲜血顺着两只眼睛流了出来，很快瘫倒在地上。她已经使用太久超出她控制的力量。
“这孩子不错，我要了。”她把张灵秋抱起来，放到来接她的担架上，和她一起离开了大厅。
孙无情发现那股神秘的力量终于消失了，心有余悸地站起来。大厅里一阵沉默，众人都说不出话。
如果他们没看错，那个力量是张晓晓独有的能力。
臣服。身边的重力会把所有物体强行压在地上。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所谓的开学典礼，既是考验，也是突破。
在这四年里，他们会有很多机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能力。而开学典礼，是第一次。
在厮杀中，在压力下，人类才不会忘记自己的信念。
咚！一声巨响，众人回头，发现秦楚安重新出手。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打掉了他半个面具。
“哈，哈哈哈哈！再来！再来！”秦楚安狂笑道：“这份能力！我要定了！”
他的拳头比似乎比刚才更坚硬，即使被匕首刺进了指缝，他的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以至疯狂。
忽然，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了他的双手。王清野看着他，脸上挂着一道苦笑。
紧接着，秦楚安抬头，那名背着棍子的教师不知何时跃到了他的头顶。泛着寒光的合金棍子朝他脑袋砸下来。
第二十三章 有无相生
“真是意外。”不知何时，刚才送走张灵秋的女教师回到了大厅，站在捧着书的矮个子教师前：“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却有着一模一样的能力。”
“即使是不同时代的人，也通常在做一样的事。”矮个子教师说：“时代变了，人却没变。”
“这句话可不科学。”
矮个子教师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厅的另一端，那根泛着寒光的棍子就快印到了秦楚安的额头。就在这时，王清野的双手垂下，秦楚安立刻感觉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不见。他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但棍子还是砸在了他的左肩。
恐怖的力量。那一刻，秦楚安脑海里只闪过这个念头。看似普通的棍子，速度也并不快，但在击中的瞬间，却好像天塌下来一样。
无法反抗。秦楚安的肩骨应声而碎，整个大厅似乎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即使是嚣张如他，也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惨叫。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刺进所有人的耳朵，而那名老师的脚尖刚刚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收起棍子，在背后挽了个圈，立在秦楚安两米远处。只是这一站，便有了一代宗师的气度。
“管甚会放水吗？”女教师问矮个子教师。
“不会。”耳机里，传来了管甚冷静的声音。矮个子教师耸耸肩。
“准备好担架吧。”这是王清野的声音，他的手已经背在身后，很明显，管甚对这个年轻人，更感兴趣。
疼痛让秦楚安短暂的失去了视野，眼前一片金星闪过。他咬着牙，尽可能地往后退。但没退几步，身后已经撞到了冷冰冰的墙。
咽下一口口水，他努力让自己看清对方的身影。但迎接他的，还是那根如影随形的棍子。棍子直指他的咽喉，如果上面还是这样可怖的力量，可能直接会把他喉咙贯穿。
生死时刻，他迸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侧扑出去，棍子击穿身后的砖墙，藏在墙内的电路板也被砸得粉碎，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但秦楚安没有停下脚步，忍住剧痛，夺下了正在一边发愣的学长的匕首。从侧面逼近了管甚。
管甚没有一丝慌乱，退后一步，拔出铁棍，侧横在身前，从脑袋到心脏到下身要害全被一棍拦住。他只是微微一偏头，秦楚安的匕首仅仅擦着铁棍而过，刺进了空气。
只见管甚轻轻摇了摇头，左脚朝前一踏，铁棍背回身后，借秦楚安将尽未尽的势头，左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管甚的身子变成了一张轻薄的纸，被秦楚安的逼近吹到了一边。
但下一刻，这张纸却变成了一座大山。秦楚安暗道不好，却已经被管甚近身。他正要收回手，就在去势骤停的一瞬间，管甚双膝微屈，左掌下移三寸，便正好碰到气门。
然后，一旁的孙无情只看到了秦楚安倒飞出去的身影。
“准备担架吧。”管甚最后还是收了点力，没有下死手。
很快，全自动急救担架车滑到了秦楚安身下，握着麻醉针的机械臂弹出。但出乎意料的是，保有最后一丝意识的秦楚安一把推开了担架车，强撑着站起来。
他的肋骨断了不少，呼吸十分难受，就像离开水里的鱼。
但只要还没死，他眼里的火似乎就不会熄灭。
疼，钻心的疼。但秦楚安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快感，他的嘴角越来越上扬，笑意越来越浓，直到他抬起头，人们却从那道笑容中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这个变态，孙无情接触他的时间不长，但明白他的笑容是他兴奋的标志。
“再来。”他的嗓子里灌满了血，声音细不可闻。
但管甚似乎听见了，一丝不苟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笑意。他扶住耳机，说道：“给他加点药。”
“管甚！”王清野有点生气。
“他没放弃？你就放弃了？”管甚冷笑：“你和我同级，管不了我的命令。”
王清野皱眉，但女教师和矮个子教师都选择袖手旁观。管甚说的药只是普通的兴奋剂，有止痛的作用。因为照这样的情形，秦楚安根本不可能进行进一步的战斗。
对他身体有一点伤害，但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大事。“朋友”会治好他。
很快，一台护理机器从大厅进来，举起一个针管，示意秦楚安伸出手腕。
所有人都为他们让开一个圈，开学典礼因为老师的参与被打乱，现在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秦楚安身上。刚才s级的张灵秋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不出意外，秦楚安也有一个足以逆天的能力。
秦楚安站了起来。呼吸还不顺畅，但至少不疼了。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摆出了以前学的军队格斗姿势。管甚却根本不和他??拢?固嶙殴髯泳统辶松侠础r桓?矫锥喑さ墓髯游璧拿懿煌阜纾?爻?捕啻蜗招┍还髯由u剑?潜凡豢啊?/p>
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管甚还是放水了。他做的很明显，这反而更激怒了秦楚安。
他想方设法地逼近管甚，但那根长棍却仿佛天地间一道墙，死死拦住了他。
秦楚安打的很憋屈，手中的匕首还没小臂长，要突破这层屏障，根本痴心妄想。
更重要的是，是他要继续打下去，但照这样的情形，只能熬到管甚累死。
所以他越打越气，动作都已经不稳，但管甚还是照顾他的节奏，绝不一棍子打死。
这等于让他在全部新生面前出糗。
武器！武器！只要他能换一个武器，冷兵器也好，长戟，长矛，只要能缩短距离，什么都好。
他家是军人世家，父亲即做过分析师，也做过执法者，更是联邦少将之一。从小，他就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兵器。开过枪，玩过电磁炮，更是熟悉所有现代兵器的构造。
不论是新式的坚硬合金还是新材料组成的刀刃，他都了如指掌。
但现在，他手中只有一柄普通的匕首。学院担心新生的安全，并没有分配更有杀伤力的武器。
哐当，管甚的棍子抽到了秦楚安的手腕，疼痛让他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任由它掉在地上。
药效快过了，疼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管甚也明白了这一点，秦楚安的斗志已经消磨殆尽，是时候结束了。
“自己上担架吧。”管甚语气里有淡淡的失望：“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应该是这样的！秦楚安半跪在地上。他是s级学员，万众瞩目的s级学员，他是联邦新一代最优秀的青年之一。如果止步于此，他有什么脸面回家。
武器，他的手又再度探向了掉在地上的匕首。管甚的棍子轻轻一碰，匕首便飞到了远处。竟是一丝机会都不给。
孙无情也觉得有些残忍，看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管甚一眼，就要上前扶一下。
但秦楚安还是推开了他，即使他已经没有力气，但决心还是不减半分。
“我会赢的。”他说道。
“下次吧。”孙无情劝。
但秦楚安摇头，眼神还是盯着管甚。
“下次。”王清野也走了过来。
“我会赢的。”就连他也没有注意到，这句话说出口，他的身体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
秦楚安只想要一把武器，一把威力巨大的，可以不用挥舞的武器。大量武器的结构图在他脑海中旋转，分解，但他没有想过，它们会出现在自己手边。
孙无情发现，脚下凭空出现了一枚铁块，指甲盖大小。但很快，异变突起，就在秦楚安手边，机械碰撞的声音传来。一枚枚铁片凭空出现，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动组合，很快，一台碗口粗细的精密枪械出现在了秦楚安手上。
他的手指，正压着扳机。
“原子重构！”王清野失声叫出。所有学生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四位教师就已经吃惊不已。
“阻止他！是电磁炮！”女教师大叫，身子立刻陷入无形。
但秦楚安已经抬起了手，枪械在蓄能，只要他扣响扳机，管甚的身体可能在瞬间湮灭。
管甚已经开始躲避，但依他的经验，他可能要被轰掉半个身子。
他小看了他的能力，如果能在电磁炮组装之前离开，或许还没事。
但没想到，居然是原子重构！这一炮下去，秦楚安可能成为第一位在开学典礼重伤老师的新生。
就在这时，一直坐着看书的矮个子教师抬起了眼睛。
抬眼睛，总是比抬手要快点。
一股莫名的力量闯进了他的大脑，秦楚安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意识。很快，电磁炮也重新消失在空气中。
女教师在他身边显出身形，额头上都是汗。回头看管甚，他苦笑了一声，也是有点后怕。
但也很开心。
“这孩子不错。”他走过来，把他搬到了担架上，离开了大厅。
节奏太快，大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王清野看向孙无情，经过两次骚动，大概都明白了学院在干什么。
以生死之间的压力，促使他们能力的觉醒。
但心里压力在其中占了很重要的因素，这也是为什么学长学姐要蒙面入场，一刀见血。
现在大家都意识到了学院的圈套，哪还有什么压力。
这最后一个s级，脸上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试试看吧。”王清野苦笑，招呼全部的老生，略带无奈地说道：“一起揍他。”
第二十四章 选课日常
孙无情跟在一个小机器人的后面，端着自己的晚餐托盘，走进了病房。一进去，就看到被泡在疗养液里的秦楚安，只露出一个头。
小机器人灵活地绕过电线，把手里的晚餐托盘送到了坐在一旁的张灵秋手上。她正在削一个苹果，一个小机器人在旁边看着她。
孙无情发现学院的机器人都是统一的样式，身高不到人的腰部，浑身是雪白的胶质材料，摸起来比人皮还柔软。一双纯黑色的大眼睛只是两块大墨点，也不知道视觉系统在不在上面。
但它们行走在这所古老的学院里，就像纯白的色的精灵。据说只要在这里见到非人的东西，一律可以叫“朋友”。
毕竟整个首都，只有一个“朋友”。
“没成功？”秦楚安裂开嘴笑着。据说，当他知道了自己在开学典礼上做的事情后，就一直在笑。
孙无情摸了摸嘴角，摇摇头，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淤青。当王清野说要揍他的时候，连同在场的二十几名学长学姐一齐动手。
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权当遵循传统。哪一届的新生不是被揍得满头青被扛出去，没见血就算好的了。
揍得是真狠，自己拼尽全力，也没讨得半分好。
但直到最后，孙无情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老师们总不可能拿他父母失踪的事情逼他，最后打累了，就一起有说有笑去医院疗伤。
“没事，去年两个s级新生，就都没在开学典礼上觉醒能力。”一位被他打掉两颗牙的学长说道：“毁灭性的能力比较容易在战斗中觉醒。他们都是辅助型的能力，觉醒方式各有不同。”
“话说回来，你力气真的大啊。”另一位被他打断手臂的学长还在哼哼：“以前有过训练？”
“差不多吧。”孙无情应付道。
人群散后，他就拿了晚餐来到了秦楚安的病房。虽然病房的墙壁依旧是老旧的黄墙，但里面的仪器却一点也不落后。秦楚安伤成这样，只要泡在疗养液里休息两天，还不痛不痒。
“还习惯吗？”孙无情问张灵秋。
“很好，这里房间好大。还是一个人住。”张灵秋伤得并不重，很快起来就去自己的宿舍了。
“你是不是和张晓晓有什么血缘关系？”秦楚安有点吃力地偏过头：“怎么会有两种一模一样的能力？”
“应该是没有。”张灵秋很老实回答，她还不知道张晓晓和孙无情的关系。
“你那种能力是什么？”孙无情问秦楚安：“感觉连老师们都怕。”
“他们告诉我了，‘朋友’给的答案是：原子重构。”秦楚安得意洋洋：“这意味着我可以把脑海里想到的东西在现实中创造出来。但具体效果有待考量，他们提醒了我，怀疑我最后弄的那个电磁炮不能用。”
“那已经很厉害了。”张灵秋说道。
“我们是s级嘛。哎！苹果不是削给我的啊！哎！你们不能欺负我不能动啊！”
“后天开学，等你回来上课。我去找找忘语。”孙无情两人吃完饭，顺走了他的水果，关上了病房门。
“再给本大爷端一盘切好的果盘！”病房里，秦楚安一个人在嚎叫。也不知道“朋友”会不会理他。
。。。
“有这么多课？”张灵秋捧着资料，找到正在食堂吃早餐的孙无情和秦楚安。
她的坚韧和勇气吸引了许多朋友，在选课上，她们都来征求她的意见。张灵秋只好跑来问孙无情他们。
吃早餐的礼堂里，许多学生都在看选课信息。孙无情环顾一圈，认真来礼堂吃饭的，大多数都是新生。不知道剩下的学生去哪了。
“讨论区会有学长学姐的建议。”秦楚安打开两个界面：“我也知道一点。”
学院专属的讨论区里，有人正在刷屏。
“有学弟来了？今年有个s级学弟好可爱啊。”这不知道是指谁。
“有学妹纠结怎么选课吗？我来帮你，还带送去上课。”这个目的有些明显。
“听说有个人的能力是原子重构，要挑战学院阿瑞斯排行榜嘛！”
短短几天，秦楚安的能力就被大肆宣传夸大，有人甚至说他的能力可以凭空造出最强的外轨道动能武器：“上帝之杖”
相比之下，孙无情的气势就显得弱了不少。尽管很多人还在支持他，但更多的目光朝向了他身边的两个朋友。
“先去旁听吧。所有课都可以随听随走。通过考试就行。”
“签到呢？作业呢？”张灵秋有些不适应。
“死心吧，学校的制度越松，最后学生拉开的差距越大。谁都不敢松懈。”秦楚安站起来。
“怎么有些课是不能选的？”孙无情看着有些课程是灰色。
“可能不能选，也可能，老师不在。”秦楚安耸耸肩：“我听说学院的老师经常需要为联邦出任务，很多人保留教师的职位，只是偶尔回来上一堂课而已。”
“所以，你们去听最近这一节吗？”张灵秋嘴里塞满了燕麦粥：“管甚老师的，发力指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跑回去找自己的女伴了。
孙无情两人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身后几乎跟着所有的新生。今天是第一天，还没人敢懈怠。
“管甚，就是昨天打我的那个老师吧。”走过拐角，看到草地上背着铁棍的老师时，秦楚安继续小声说道：“等着，总有一天要打过他。”
孙无情看着管甚老师的站姿，莫名的想起了当时在阿普尔市袭击他的东方人。但如果当时在场的真的是他，自己可能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新生的第一节课，都是我来上。”看着面前稚嫩的新生，管甚被晒得有些黝黑的脸皱起了眉头：“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你们当中，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你梦寐以求的执法者。如果连我的训练都不能通过，我建议你们回家。每年都有不少人离开学校，这不丢人，继续赖在这里，才丢家里的脸！”
这句话一出，人群有点松动，但没有人离开。站在前面的秦楚安眼睛死死盯住老师，孙无情很担心他会被拉去开刀。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上我的课！”管甚背着棍子，来回踱步道：“差不多八百年前，世界就进入了re兵器的时代。现在，城市作战几乎靠联邦机甲，野战不会有士兵参与，你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秦楚安！”
孙无情很自觉地退后半步。
“你会驾驶机甲吧。”
“是！”
话音刚落，一台三米多高的机甲从外面跨入操场，站在管甚身边，他还不到它的腰部。里面的驾驶位为秦楚安打开。
“对手是我，不要留情。”管甚退后几步，摘下了身后的铁棍。
“好！”秦楚安兴奋地按动机甲的开关，双手在触摸屏上灵活操作，可见还是有一点驾驶经验。
机甲一只手护住腰腹薄弱处，另一只铁拳向管甚砸去。如果这一拳砸实了，管甚的血肉之躯毫无反抗之力。
但下一刻，管甚消失在了原地。
孙无情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到脚步声轻踏，一个影子闪过机械拳头，粗重的铁棍穿过一阵飓风，剧烈的一声爆响过后，众人发现机甲停止了动作。
并不是机甲不能动了，而是秦楚安。
一根铁棍，横贯驾驶舱，就架在他双臂之下。棍子还轻轻抬了抬，示意秦楚安没有必要再碰操作板了。
因为胜负已定。
“机甲有限的几处弱点，输油管，通风机，以及肋骨钢甲下的缝隙。尺寸经过设计，其它机甲很难攻入。除了更小型的作战机器人，就是人类可以胜任这项工作。”管甚使劲抽出铁棍，秦楚安看着驾驶室里被捅出的碗口大的破洞，心有余悸。
“上我的课，第一是如何在别人的攻击中生存下来，并且思考反攻的机会。记住，永远不能停止思考。”话音刚落，一台体型更纤细的新型机甲走进了操场，管甚走进驾驶室，众人看到里面没有寻常的操作板。
“第二，就是如何发挥比原来更强大的力量。”管甚合上驾驶舱，秦楚安已经驾驶着机甲冲了上来。
但另一边，管甚站在驾驶舱里，无数黑色的管道通过神经片连接着他的身体。机甲，往前侧一步，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然后，两个黑色的拳头，相撞在一起。
孙无情用手挡住脸，躲过呼啸而来的铁片。
秦楚安机甲的机械臂已经粉碎，管甚机甲也被轰碎了半个拳头，但毫无疑问，是管甚获胜。
“最新式的机甲，如果没有像我一样的身体，最好是不要驾驶。”管甚从驾驶室跳下，活动了一下身体：“从上这门课开始，每天的锻炼计划会发到手环上，严格完成。并且按照联邦标准，身体素质划分为一到十级，每一级的突破，都必须经过一定的基因改造和骨骼重构。好了，现在，被叫到名字的人和我进房间测试，如果想当执法者，身体素质的等级尽可能的高。”
孙无情是第二个，走进房间后，看到了熟悉的测试器械。
“你当时在首都第一次测试的时候，我在看。”管甚语气很和蔼：“你力量很强大，但不会运用。能力的问题不要多想，在我的课上，尽可能把拳力提高到100t。”
孙无情看着测试机上显示的20t拳力，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管甚耸耸肩，站定在拳力机前，平静地挥出一拳。
120t。
第二十五章 授课日常
“你几级？”
“四级。”
“天呐，怎么都比我高！”秦楚安挠着脑袋，回头看了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的张灵秋一眼：“她居然是三级，不得了，我可是经过训练的，她倒好，管甚说她是天生的。”
他们在讨论早上管甚课上对每个人身体能力的测试，评级以拳力，奔跑速度和神经反应速度三个指标为准，现在每个人都在偷偷打探其他人的评级。
一级是略高于普通人的水平，练过格斗术、柔术、保持一定强度的特殊训练可以做到。在家里，在“朋友”制定的计划下，大部分人都能达到这一水平，他们多是为进入提乌斯学院，而特意在身体素质上下功夫的首都子弟。
但从偏远地区来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没有先见之明的他们甚至没有评上一级。如果他们跟不上管甚的要求，听说每年都要重新上。直到评级在三级以上，才勉强合格。
但张灵秋和孙无情，一个三级一个四级的消息，已经在新生中传开了。人们总是希望从成功的人身上探求出可以走捷径的奥秘，但令人羡慕和嫉妒的是，据说两人，都对这份力量一无所知。
没人敢来问孙无情，而张灵秋给出的答案是，她拳力不强，但在跑步速度和神经反应速度上得分很高。但至于多高，没有人见过。
秦楚安收回眼神，身后传来张灵秋女伴们的嬉笑，还有张灵秋的微嗔。
“下节课是……”
“爱丽丝老师的，复杂地形作战指导？”孙无情看着课表：“怎么都是教我们怎么打架？”
秦楚安耸耸肩：“我倒是更感兴趣，学长学姐都去哪了。”
说完他在楼梯上回过头，回字形的长走廊上，阳光从复古的十字玻璃窗照下，身后每个人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全是新生。他们早上在城堡内部的庭院上完了课，中午回食堂和宿舍休息，下午又去爱丽丝老师的课堂。这之间，孙无情没有见到一位除新生以外的脸。
学院是四年制，这意味着他们上面还有三个年级的学长学姐。但他只在内网里的讨论区见过他们的发言。还有开学典礼。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学长学姐，这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
这空荡荡的校区，开始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先去上课吧。”课程的时间压得很紧，课时也很长，很明显，这里的学习强度比“朋友”的要求还高。孙无情压下心底的疑问。因为不只是这个问题，还有在开学典礼上致辞的校长。据秦楚安分析，那并不是校长本人。在场的四位老师，才是真正的组织者。
很多东西，都是假象。就像数据权限一样，没有更高的权限，根本无法了解事情的全貌。
作战指导的教室是全现代化装饰，推开古朴沉重的木门，就看到教室中央摆着一台巨大的泛着蓝光的全息投影器，课桌可以随时调出显示屏，有关该课程的课件和大纲如雪片一样环绕在所有人周围。
上课的时间刚过，教室的大门?绲囊簧?远?厣希??醒笪w??茸爬鲜Α?/p>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室里没有一点动静。
“坐直！”突然，严厉的一声在一名准备趴桌子的同学旁边响起。金发碧眼的爱丽丝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手里的教鞭打在了他的桌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这可是特殊的合金桌子，普通人就算抽上百遍，也不见得留下一道印子。
那名同学立刻被吓醒了。
爱丽丝走到教室中央，今天她也如开学典礼一般，穿着性感迷人，紫色的指甲油闪闪发亮。雪白的胸脯吸引着所有男生的眼球。
但或许只有孙无情注意到，她走过他身边时，他没有闻到一丝一毫的味道。人总有体味，更何况爱丽丝穿得如此暴露。
还有脚步声，她的鞋子似乎经过处理，走在金属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可能很早就在这个教室了。只是没有人发现她。就连自认五感灵敏的孙无情也是一样。仿佛一个鬼魂。
“复杂地形作战，对你们来说，主要包括城市，地下通道以及深山密林。”爱丽丝对中央的仪器打了个响指，一幅幅逼真的地上都市、地下居住区的投影展现在每个人眼前。利用每个人面前的屏幕，可以轻易的看到上面的细节，就连合金墙面上手指粗细的滤水槽也清晰可见。
“执法者的大多数任务，就在这种地形下进行。需要考虑的变量太多，所以整个作战期间，不得有一丝松懈。”爱丽丝盯着刚才昏昏欲睡的同学，刚才她隐藏在他们之中，就是希望有人露出马脚，她好杀鸡儆猴：“而在我的课上，你们首先要学的，就是如何在这样的地形下，不被任何人发现行踪。现代用来监测敌人的方法有很多，甚至包括你们身上散发的气味和走路带起的微风。”
她竖起一只手指：“一点，任何一点纰漏，在任务中都不允许出现，这意味着死亡。每年，都有一定数量的执法者在任务中死亡，我不希望你们也变成这样。现在，戴上虚拟装备，我们直接进行实战训练。”
。。。
“怎么都无精打采的？”略带温和的声音从这个小个子的嘴中传出，大家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张休，仅从外表看，是一个侏儒。有些宽大的袍子罩在他身上，蓄着小胡子，光着脑袋，说话时会时不时的摸一下。
这是第二天早上，城堡中的另一间教室。木质的桌椅中规中矩，只是每个人面前也摆着一个虚拟设备。
正当大家回忆起昨天的痛苦时，张休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室。
他站在讲台上，大家都还强撑地坐直，不知道这个老师又有什么奇怪的路数。
“昨天的课，很难受吧。”张休又从讲台上下来，走到每一个同学面前：“爱丽丝的课，我懂。随便坐吧，先休息一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瘫软在位置上。叫苦连天。
孙无情看着不远处的张灵秋，她掩着嘴巴，似乎还想吐。昨晚吐了一个晚上，早餐也没吃多少东西。
秦楚安还好一点，但听说胃也有点疼。
其他人，就不用说了。
为了消除他们对各种地形的恐惧，爱丽丝当然是把所有状况都模拟了一遍。包括在两座高楼之间牵起钢丝，只能容纳一人的恶臭下水道等。其中，又对张灵秋“照顾”最甚，硬是把她留在教室里六个小时，直到晚上。
“我的课，是心理研究。”张休看大家恢复了精神：“尽管现在已经可以通过捕捉人类最细微的表情还有脑电波完成对人类思维的同步探测，但还有一部分事情，需要执法者自主完成。比如，如何用语言和行动影响别人，让对方按你的想法走。这样更有创造性的举动，如果让‘朋友’完成，会花不少的时间，而在实战中，你们通常没有那么多时间。”
孙无情想起了那个用秘密引诱他离开，抽他血的东方人。
“语言可以是伤人的利器，读懂对方的想法，明白各自的信息差，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但我不希望你们互相使用这种技能。”张休示意他们带上虚拟设备：“开始吧，我会指导你们。”
孙无情带上设备，一个模拟的商场里，他站在出口处，每一个买了东西离开的人都会路过他身边。每个人脸上都会用红线标出他们的表情变化，并结合他们买的东西，推算出他们的财富水平、性格特点和生活习惯。
“有什么感觉？”张休出现在他面前，看着孙无情解决一道又一道课题，对这个学生很是满意：“人们的行为会反应出他们最真实的想法，即使他们看起来失去了对应的记忆也是一样。”
“什么意思，老师。”孙无情皱起眉头，停止了练习。
“你的大脑检测报告，我看过了。”张休说道：“我的看法是，记忆是不可能丢失的。如果把记忆比作互相连接的碎片，只是有人剪断了连接的线，让你想不起来而已。不然，把你的记忆像拔草一样连根拔起，谁知道你会丢掉什么多余的记忆，嗯？”
正当孙无情想发问，突然，整个系统却亮起了红灯。整个虚拟世界瞬间停滞。张休看着手环收到的消息，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挥挥手，虚拟设备停止工作，孙无情摘下头盔，张休正往教室的一角走去。
在那里，还有一个同学的设备没有停止。张休进入他的世界，所有同学的目光聚集在他们两个身上。过了很久，张休才费力地踮起脚，摘下那个同学的设备。
“江庞。a级学员。”秦楚安凑过来：“父亲在一次作战任务死了，母亲重病，家里本来也挺有权势，但现在……”
“恭喜你，江庞同学。”张休笑着。孙无情发现江庞的眼睛和鼻子都流出了鲜血，看起来有些晕眩。
“你得到了‘遗忘者’的能力。”张休说完这句话，门口闯进一台担架，把虚弱的江庞送离教室。张休回过头，对教室里的同学道：“你们要明白，我们设计的每门课，都有机会激发你们潜在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战斗型的能力，你们必须要找到属于你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感觉。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张休出乎意料地迅速结束了这堂课，但孙无情却看到他戴着手环的右手动了动，眼睛瞟了一眼门口。那里，王清野的身影一闪而过。
第二十六章 冰山一角
孙无情走出寝室，在公共休息室见到了披着薄毯看书的张灵秋。她的精神明显很萎靡，却还强撑着，捧着一杯热水继续看书。
“休息休息吧。”孙无情把台灯调亮些。
“管甚老师的练习做完了？”她一直穿着学院提供的制服，只是嘴唇上依旧固执地画上了口红。
孙无情点点头，秦楚安已经累得睡了过去。他却感觉还好。
“你真的很聪明。”张灵秋抬头，略带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才两天，大家都累了，但你还有余力。”
孙无情摇摇头，坐下，看着窗外的夜空。张灵秋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看书。
逐渐有女生跑来这里陪张灵秋看书，空气里散着洗发水好闻的香味。孙无情不适应别人朝他射来的目光，站起身往外走。
夜晚的学院安静得可怕，偶尔看到有“朋友”端着东西在走廊滑过，除此之外，看不到其它人的身影。
孙无情穿过城堡，沿着一条白色大理石步道往学院后院走，草丛中用作装饰的原石发着荧光，一条蜿蜒的小路从城堡后面延伸出去。一片小湖分开了主城堡和后面的几栋别墅公馆。这里的环境更清幽，更雅致。但空气里却回荡着孩童的欢笑。
这里，是适应生的居住区，忘语就住在这里。
他们不用参加孙无情这样繁重的课程。“朋友”精心按照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制定好学习计划，确保每个人都能安全成长。
但这里，同样卧虎藏龙。孙无情来过一次，在他眼里，这里临近成年的几位孩子，都已经具有相当的实力。
“哥哥！”忘语扑了过来。房间里，还坐着一个皮肤黝黑，和她年龄相近的女孩子。梳着一根马尾，两只小腿在窗沿边晃动，好奇地看着孙无情。
“曼珠。”孙无情上次从忘语口中打听到她的名字。据说她晚上从不待在房间里，只有白天才回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坐在床边，好像在等谁。
和忘语聊了一会，突然，门外传来了轮子滚动声音。被叫做曼珠的女孩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一蹦一跳地跑去开门。孙无情两人探出头，很好奇大晚上还有谁会来。
门外，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眼睛上裹着一层黑布，白得过分的脸上抿着薄薄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他的轮椅自动往房间里走，曼珠也像刚才忘语一样扑了上去。
“有其他人。”青年疑惑地抬起头，平直地向着房间内部。他的声音很好听，很平静，就算是疑问句，也没有一丝上扬的声调。
“您是？”孙无情站起来。他没见过这名青年，尽管他看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但青年身上的气质，让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恭敬。
“你是新生，孙无情？”青年把脸朝向他，面无血色的脸看起来像一张雪白的面具，好像很久没晒过太阳：“我看不见，所以听过你们的声音。川乌。学院二年级生。”他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和他的脸一样白皙。
“平时你们在哪上课？我怎么感觉学院只有我们新生。”孙无情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
“三四年级很久才会回来一趟。这里，只是学院的一部分。”川乌耐心地解释：“二年级的不在城堡，你们以后会知道。至于我和安然，我不走路，她不出门，所以很难碰面。”
孙无情发现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自己也知趣地没有再问。
“我听老师说了，你在担心‘恩赐’的事。他们也在担心。”川乌沉默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们也担心，这一年的新生都很出色，所以对你有点期待。”
“恩赐？”
“我们习惯把这些特殊的能力，称为上帝的恩赐。”谈到这个问题，川乌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赐予我们本该拥有的东西，而我们履行我们本该履行的职责。让一切黑暗在概率之外，这是执法者存在的意义。”轮椅带着他进了房间，曼珠很听话地站在他身后：“恩赐弥补的，是你心里缺少的东西，是你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即使忘了，你最终也会遇见它，要有这份相信。”
说完这番玄之又玄的话，曼珠推着轮椅和川乌离开了房间。临走之前，川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没什么事，最好不要缺席明天的课，那节课很有意思。”说完，两人消失在走廊。孙无情不知道那么晚他们要去哪，忘语有些遗憾自己又要一个人睡。
“睡不着的话，我去隔壁姐姐那儿睡。”忘语嘟起小嘴，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孙无情苦笑，只能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头。
他走出适应生居住的公馆，昏暗的灯光下，两条浅浅的车辙蔓延到不远处的森林。那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恩赐？孙无情心里重复了一遍。正要往回走，就在这时，一台白色的“朋友”从城堡下来，沿着步道，飞快地朝孙无情奔来。
他出门没有带手环，收不到消息。“朋友”只能派个传话的来。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时随地收到“朋友”消息的孙无情了。
“学员孙无情，请您尽快回宿舍。”冷冰冰的电子音传来：“学院从今天开始实施宵禁，未取得许可的学员在晚上九点后不能出城堡。”
“这是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但得来的，只有机器人的再一次重复。
他叹了口气，快步走回了城堡。原先大开的大门在他身后死死关上，他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把城堡和外界隔开。
有几个人也在外面的草地上闲逛，被“朋友”的通知请了回来。许多人都醒了，都挤在公共休息室。电子炉火烧的很旺，但房间里的气氛很僵硬。
“怎么回事？”孙无情走进房间，大家的眼睛都看向他。
“刚发的通知。”睡醒的秦楚安递给他手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江庞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找不到了。一回头就不见了。”
众人都有点失望。孙无情向秦楚安打听。江庞刚刚从张休老师那边回来，检查完他新得到的恩赐，然后所有人都收到了关于宵禁的通知。他们让江庞赶紧去找张休老师问个明白，但等他跑回教室，早就没有了张休的身影。
“他没提到过这件事。”江庞还是尽快冷静下来，这里的学员都算是接受过训练的精英：“我们在聊能力的事情，然后王清野老师进来了，张老师就让我离开。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点点变化，但不好断定。”他已经用了上课学习过的知识，如果有辅助脑在身边，可能分析会快很多。
“其他人有见到老师吗？”秦楚安问道。还偷偷看了房间角落快睡着的张灵秋一眼。
大家都摇头，孙无情打开了内网的讨论区。已经有新生在上面发宵禁的问题，但只有一个回复。
光：正常情况，大家早点休息。
“光是谁？老师？还是学长学姐。”
“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孙无情也是一头雾水，不管在下面怎么留言，再没有其它的回复。刚才在适应生宿舍遇到的学长或许对这些事有了解，只可惜自己没有向他问太多。
“我觉得学院好奇怪，来了三天了，只看见四个老师。”
“还有开学典礼上那些神秘人，据说是学长学姐。”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也不能回去？离开首都，似乎连首都也封了？”
“首都还没解封吗？”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孙无情站在原地，感觉到紧张的情绪正在蔓延。
“回去睡觉吧。”大家都看向孙无情，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老师会解决的，明天还有课。可以当面找王清野老师问个清楚。”
“就什么都不做了吗？”人群中有一人反驳。
“我们才来三天，老师们已经在这里十几年。”孙无情说道：“不是做不做，而是我们有没有资格做，有没有能力做。”
在他的劝说下，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孙无情看着窗外平静的夜空，总是不自主的想起那个坐轮椅的瞎子学长。
这个学校，真的远非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啊。
。。。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在空旷的食堂吃过早饭，便来到了一个新的教室。
教室位于城堡其中一个塔楼之上，平平无奇的布置，从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地。
桌面上依旧摆着虚拟设备。即使教室的设置再怎么复古，虚拟世界依旧是教学的最好手段。就像几百年前大家都用ppt做展示一般。
当孙无情睁开眼，自己正漂浮在一个村落的上空。村子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穿着暴露，面黄肌瘦，缺衣少食。
往远处望去，一条小溪，一片草地，一方森林，一座山脉。白云皑皑，十分原始。
正疑惑，半空中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虚拟执法，是要你们提前感受执法者的工作内容以及培养对应的性格。”李建成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你们将在提示下，发展你们手中的村落。每个学员都在这片大陆上，但你们不会知道其他人的身份，也禁止主动透露身份。每周两节课，共八个小时，每个人能用的时间都一样。在课程结束时，获得积分最高者，将得到学院特别准备的奖励。”
“现在，开始吧。”
第二十七章 虚拟执法
孙无情在水井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很普通的五官，自己并不认识。他直起身，身边零零散散走过几个穿着破布衣裳的村民，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在空中飞翔，但不能离开村子一定范围内。仿佛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把这村子围起。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类对自己做过许多愚蠢的事。”孙无情脑海里传来了一道电子音，这或许对每个人都相似，正如李建成所说，他们要在系统的指导下学习：“其中，第一件，就是定居。”
孙无情的身子自动飞到半空，几十个破破烂烂的茅草房展现在他眼前。离村落不远处，溪水边，被人用粗糙的手法种上了小麦，和杂草一道，散落在土地上。
“当人们在大地上发现了可以被驯服的小麦和水稻，以及可以用来充饥的其它作物。大规模的定居就开始了。这让人类可以不受地形的限制，在更多的地方群居生活。但是，这导致了几个问题。”随着讲解开始，时间的流逝似乎加快，孙无情看到茅草房不断增加，小麦的面积也变大了不少：“单调的饮食和适宜居住的环境，让人口迅速增加。互相结合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事，他们只追求食物越来越多，却没有考虑孩子越来越多会有什么后果。”
孙无情注意到更多的捕猎队从森林中出来，他们肩膀上扛着野鸡或者野猪。村民们发出欢呼声。
但很快，村子又多了几十户人家，但森林里的食物却越来越少。
“生态被破坏了。再过几年，这个村子的人们会捕捉不到野兽，而一场旱灾也会剥夺他们的田地。人口减少，又回到起点。人类就在这不断重复的错误中艰难前行，却没有办法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孙无情同学，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将人口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在自然承受的范围内。”话音刚落，孙无情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屏幕，上面给出了一串指标，说明人口与自然相互作用的影响。以及生态环境可能遭到不可逆转的破坏的概率。
孙无情很熟悉这种感觉，这就是执法者的工作。
他手动摧毁了一半的麦田，在森林设下屏障，阻止人们获取食物。只是短短两个月内，人们便消耗完所有的储粮，新生儿减少甚至被饿死，行动不便的老人也是一样。
这些事情就发生在孙无情眼前，骨瘦如柴的孩子被抛弃在森林里，被野兽分而食之，他依旧心如止水。
别说在虚拟社会，就算在现实生活中，他也一样依照数据的指示行事。
看着不断下降的危险系数，孙无情逐步开放了森林。野兽变得多而强大，为了食物奋勇拼搏的村民也受到不小的伤亡。在残酷的战斗中，人类刚刚好存活下来，并比之前更加强大。
“无知让他们膨胀自己的人口，无能又让他们在灾难面前无所适从。只有这之间，短暂的充满活力的时段内，文明才会进步一点。但如果，人为地控制他们的**，这个进程就会加快。人数不够，更多的野兽会刺激他们的潜力，更多的经验传给下一代，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说话间，孙无情身边出现了一个状态栏，几声金币掉落的声音传来，他的积分正在增加。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但可能孙无情并没有意识到困难在哪。他尽可能的提高文明的进步速度，却没意识到这个成就建立在冷酷无情的数据之上。
所有影响文明发展的不利因素，被排除在一切概率之外，近乎为零。
因为人情而建立起来的纽带，因个人的短视而造成的危害，被一只无形的手残忍的抹去。
一名上帝在帮他们决定一切。或许被称为死神更为恰当。
还是那句话，名单上不会出现任何一人的名字，只写了应该有多少人。
“减少30%的老人，有知识和经验的优先留下。”孙无情根据指示，在大雪飘摇的冬天，他手动熄灭了几十位老人屋子里的炉火。他们在睡梦中被冻死，僵直的脸映着寒冷的光，不知道有没有一点痛苦。
但活下来的几位老人得到了更多的关心，充足的食物让他们长寿，更多的知识和经验也传授到下一代。正如系统所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对整个社会而言。
村子弥漫着一点恐惧，太多人离奇死亡，让他们感受到了孙无情的存在。广场上开始竖立起奇怪的雕像，这是人们对天灾，对神明的敬畏。
“巫术的开始，习俗的制定，是人们迈向新时代的必经之路。”电子音继续解释：“人们要遇到许多挫折才会在骨子里刻上敬畏的刻痕，而你给了足够多的灾难。人们的幻想力开始被激发，下一个时代，文字和法律将被构建。”
孙无情看到这个村落一点点壮大，有了信仰，人们的精神仿佛有了支撑。即使他们跪拜的不过是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但当他们做事的时候，却比之前几代人更加的卖力。
村落逐渐蔓延开来，中心广场建起了崭新的石道，剩余的物品越来越丰富，然后变成了商品，再然后，就有了交易。学会如何交易，是社会擅长分工的标志。擅长砍树的可以专门砍树，向擅长种田的家庭换取粮食，各取所需。
多余的食物被用来供养巫师，饱食终日的他们，开始思考太阳的起落以及用炭笔划出匪夷所思的画像。他们在黎明时点燃一根树枝，然后看着太阳升起，便认为是自己的火焰让白昼诞生。于是这名巫师每天孜孜不倦的点燃树枝，直到他老去。孙无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系统在他面前，告诉他真正原始的愚昧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即使这样，他们也在反复思考中为村子制定了文字。他们是社会中最初的大脑，为所有人统筹一切。
而在孙无情这边，随着村子势力的扩大，需要他考虑也越来越多。系统停止了新手指导，不再告诉他如何做才能让文明以最快的速度前进。这个小社会的权柄完全交到孙无情的手上。密密麻麻的指标浮现在孙无情眼前，全部都是代表安全的绿色。
他必须从中找出最完美的解法，系统会给出帮助，但更多的是靠他的执行。如果少杀了几个人，或者忘记阻止疾病的散播，这些小事造成的影响将会扩散到整个社会，带来不同的后果。
他不知道别的同学做的怎么样，但在几百年的时间流逝下，每个人会管理出截然不同的社会。
孙无情把盗窃率调高到一定的数值，没有外力，只能通过内部刺激让所有人保持警惕。小偷把本不富裕的人家偷得家徒四壁，却让他的邻居学会了晚上锁门。法律因此而不断完善，维护治安的警察开始出现，借用人性的丑恶，人们开始审视自己，在并不安定的社会中，努力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
调整各阶层的的财富，让富者更富，穷者愈穷，同时保证财富流动的随机性，让所有穷人都怀揣着一步登天的幻想，让所有富人如坐针毡。
让**，刺激这个社会的成长。
这是系统给出的评价标准。社会发展得越完善，他得到的积分也越多。
他当然可以让这个村子更幸福，更美好，看起来像世外桃源。
但他依旧严格的修剪这颗大树，剪掉贪图阳光的叶子，每片叶子雨露均沾，新旧更替，让这颗树看起来郁郁葱葱。
就连在系统外观看的老师，也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树。但想起孙无情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心里或许明白了一点。
提乌斯学院，虚拟执法课程，一开始就是张依瞳创建的。除了她之外，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个虚拟系统最终将导致怎么样的结局。由机器的模拟最终会导致收敛或者毫无意义的结果。这必须是由人来完成。
这不仅是一个课程，也是一个实验。上一届两名学生交出了迄今为止最完美的答卷，老师很想知道孙无情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每次的实验都会不一样，因为这不是一个单人游戏。
孙无情的村子变成了村镇，大片的森林被改造，人们的足迹开始蔓延到远方。孙无情也能飘到更远的地方。
就在山脉背后，他看到了另一座村镇。
“时间到了，本次课程结束。”虚空之上，老师的声音传来：“世界的时间停止。下节课继续。希望你们对自己的城市负责，如果人口为零，系统则自动判定失败。”
人口为零？孙无情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好的预感。
“现在，公布积分排名。”
所有人退出了设备，摘下头盔，教室的黑板前漂浮着一个虚化的屏幕，上面是每个人这节课的积分。也代表着他们的社会发展程度。
孙无情的名字，赫然在第一位。
第二位叫齐桓，孙无情看了他一眼，据说有东方血统，和管甚来自同一个地方。
第三位，是秦楚安。江庞排到第六位。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边传来的抽泣声。张灵秋抓起她的背包，抹着眼泪，离开了教室。
在榜单上，她的名字在最后一位。
第二十八章 尘封过去
等到孙无情追到女生寝室，秦楚安已经不安地站在门前，一名女生刚从寝室出来，眼睛里也是一片晶莹。
“她说这太残忍了。”孙无情听到女生小声对秦楚安道。秦楚安也接不下话，一时无言，只能看着门口发愣。
这里所有人都参加了刚才的课程，秦楚安明白她说的残忍是指什么，张灵秋肯定没敢按系统要求的方式控制人口。那个游戏做的太逼真，就连死者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尸体就躺在他们眼前，孩子被野兽分食，那牙齿咬碎骨骼的声音犹在耳边。
但这毫无疑问是执法者的工作，秦楚安心里明白，这确实是张灵秋过不了的坎。太过善良的人无法遵循冰冷的数据行事，即使告诉她这样做的结果更好。
“让她好好休息吧，下午如果有点精神，别忘了上课。”秦楚安没有注意到女生看他的眼神，只是在担心那家伙会钻牛角尖。
“嗯。”
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他们有些人只是想知道一个s级学员怎么能拿到那么低的分数，待知道她是不忍心后，纷纷感叹离场。
积分榜中，倒数第二名，都比张灵秋高的多。
就算没干过执法者，联邦也在不断的宣传他们的工作。大部分来这里上课的学生，都有了心里准备。但张灵秋似乎只看到了张晓晓的光彩，没有意识到这份力量背后代表的冷酷。
“第一名啊，孙哥。”秦楚安转身勾住孙无情的肩膀：“有空教教我？”
“下午是王清野老师的课？”一边聊着，两人一道去吃午饭：“好像说没有觉醒能力的同学不建议上。”
秦楚安点头，王清野教的“异能运用指导”，标注了上课要求。也就是说，下午只会有四个同学上课，而不包括孙无情。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尽管他说服自己这种事急不来。但一想到来这已经快一周了，“恩赐”没有，校长找不到，心里难免焦急起来。
“我还有事。”他吃饱午饭，离开了秦楚安。
按照手环的指示，他沿着城堡内一处高塔之下。没有教室在这附近，所以新生也少来。这里静悄悄，地面积了一点灰尘，还有几道脚印。
他不知道，高塔之上，有两个人依旧在翻阅资料，其中一个他还认识。他来这里，只是因为李建成老师让他去一趟。
要去的地方，是地下。
空荡荡的地板忽然下坠，老旧的灰墙被冰冷的金属取而代之，大片的玻璃隔间和电子仪器展现在他眼前，整个城堡之下，是一个近乎被挖空的巨大空间。偶尔能看到有人走动，见到孙无情下来，有人抬起头，他认出那是开学典礼上的一位学长。但只是简短地打了个招呼，那人便匆匆离开了。
“老师。”孙无情走进一个办公室，李建成摘下虚拟设备，看到孙无情，立刻露出了一道微笑。
“真的很像你母亲。”他的年龄和王清野相差无几，眼角有极淡的皱纹。如果说两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李建成太过温和，反倒和张休有点相似。这种气质与他印象中的执法者格格不入，他以为学院的老师都该是冷酷无情的样子。
“进去谈吧。”他指了指桌面上的虚拟设备。
画面一转，孙无情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城堡中。李建成站在他旁边，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随着他的目光往走廊一端看去，明媚的阳光下，一队人正风风火火地往另一端去。青草的味道扑鼻，他们的校服上也仿佛印上了青春的颜色。
“瞳姐，就那么去？要不，再多测试几次？”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对为首的一个女人说道。
孙无情瞪大了双眼。走在最前面的女人，他在自己家里，那个相框里见过。
“你母亲，二十二年前的张依瞳。”
一阵微风吹来，剪裁得体的白色长裙勾勒出张依瞳妙曼的身姿，她一只手抱着一摞书，另一只手撩起了额前的发丝。孙无情注意到她的表情，轻轻地抿起小嘴，眼神流转，透露出一种少女的俏皮。但她的步伐非常坚定，走在人群之前，就好像天生是他们的公主。
“我等不及了。”她说道，加快了脚步。
孙无情看出了问话的人是年轻时的王清野，一身黑色的斗篷藏起了双手，看起来就像古代的魔法师。
张依瞳领着一群人从孙无情眼前走过，他看到张晓晓跟在她后面，略显青涩脸不施粉黛，显得有些拘谨。一个大汉矮小的张休扛在肩上，李建成也在，眼神一如现在一般温和。剩下的人，他便没有见过了。
“他们去哪？”
“跟上去看看。”李建成笑笑。
他们需要小跑才跟得上他们大步流星的脚步。整个城堡没有似乎没有更多的人，就像他们现在一样。
一直跟到了他们上虚拟执法课的教室，张依瞳把手中的书和电脑递给身后的张晓晓，然后一把推开了木门。这一幕似曾相识，孙无情在今天早上也是推开门的人。
“老头子！”
孙无情跟在她身后，却只在教室里看到一个虚影。虚影比他还要高一头，张依瞳需要昂头看他。孙无情能看到那一双眼睛，里面似乎蕴含了无穷的魔力，仅仅是看一眼，便心生敬畏。
“这是……”
“这是校长先生。他的样貌是秘密，不会被系统记录。”李建成狡猾地笑笑，似乎因为自己见过真正的校长感到骄傲。
但除了张依瞳，没有人能进这间教室。张晓晓依依不舍地关上门，录像到此为止。
“你母亲是天才。”两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教室，李建成递给他一杯咖啡：“那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是她在‘朋友’的帮助下，设计的这个执法者的虚拟课程。而具体里面做了什么设定，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她和校长谈的秘密。我们都觉得她很厉害，真的很厉害。今天你在课上拿了最高分，我才想起可以给你看看这些录像。你母亲，是个很美丽，很厉害的人，你和她很像。”
孙无情沉默不语，摘下设备，有些发呆。
即使再次见到了他的母亲，惊讶于对方的气质和美丽，但他依旧想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陪伴了自己十七年，据说生下他之后就住回了在首都的家。但他一点都没有印象。
“没想起来不要紧，慢慢来。”李建成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孙无情思路一转，不着痕迹地问道：“为什么这门课要专门找校长谈？”
李建成并不知道他在刻意打听校长，随意说道：“当时还没有执法者这个称呼。超级计算机已经建立很久，庞大的数据量已经能起到一定的社会效益。你母亲认为，需要有一批人学会在数据结果下做一些危险的任务。分析师做不了，于是就要重新培养。这也是提乌斯学院的设立缘由，一开始，招进来的都是军人。但后来，基因技术和人体改造技术逐渐完善，灵敏的大脑变成了最重要的条件。今天的课，你能在如此多的变量中找到如此好的解法，你母亲的基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这门课，就是为了不断磨练你们的心性。”
李建成隐瞒了很多信息，有关这门课是某个实验的一部分，他没有透露太多。
“好好上这门课，如果你得到了最好的成绩，或许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母亲在这个系统上花的心血，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因为就连我，也没有得到最终奖励。”李建成神秘的笑笑，然后送孙无情离开了地下。
“这里就是二年级的教学场地，你们明年会来这里上课的。”李建成转身走回了高塔。
孙无情慢慢地往回走，脑海里还回忆着他母亲的身姿。她不像自己那么面无表情，看起来温婉可人，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系统？这样逼真却残忍的系统，只为了磨练人的心性？
而自己的父亲，又在里面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随着他一步步深入这个学院，他父母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究竟是不是要告诉他什么？
校长，他本以为这次接近了真相，却没想到这个人依旧隐藏在一团迷雾中，让他无从下手。
或许唯一的突破点，正如李建成所说，是他母亲设计的虚拟执法课。按李建成的说法，里面藏有一个大宝藏，而刷出最高的积分，或许是得到宝藏的途径之一。
“孙哥，嘿！”秦楚安拦住了他。孙无情这才抬头，发现四个人站在他面前。正是去上异能指导课的四个同学。张灵秋的眼角还有些红肿，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四个，最先拥有恩赐的同学。
“下课了？”他寒暄了一句。
“这周课上完了。”秦楚安带着他往前走：“你怎么又不带手环。刚刚收到了消息，周日二年级要给我们来开欢迎会。哈哈，我们终于有机会见他们了，这次一定要问清楚他们平时在哪上课。”